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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楠,拿下萧云了没?”左边的那个女人忽然神秘兮兮地问了句,小动作甚是有趣,像是在考场作弊传纸条时的不敢声张,美丽的脸庞带着几分病态的惨白,大大的墨镜遮住了半边脸,将她与这个世界分隔开来,也不知道是否因为生病的缘故,这么炎热的夏天,她竟然还穿着一件长袖白衬衣,不过好在身处郊区森林,温度不高,清风送爽。
“俗气。”苏楠皱了皱俏鼻,对这个问题不屑一顾,却暗带笑意地咬了一口草莓,馥郁。
“该不会是某人向先烈们学习,为革命而勇敢献身了吧?”病态女人露出一抹狡诈坏笑。
“宋木木!”苏楠狠狠地瞪了眼那个信口开河的女人,脸颊荡漾起一片红云,美不可言。
“好,不说了。”宋木木强忍住笑意,咳嗽了几声,一本正经地拿起一颗樱桃吃了起来。
苏楠气恼,狠狠掐了一下她的腰肢,推了推鼻梁上那副遮挡她天仙容貌的古板黑框眼镜。
当一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而忸怩害羞时,那就证明她已经坠入爱河,而且没有带救生圈。
宋木木是个过来人,当然深谙其中门道,只是笑着揉了揉被掐疼的部位,没有再说什么。
人,必须要学会调剂生活,就像空调自动调节风速一样,室内温度过低,就得减低风速,生活过于忙碌了,就得放慢脚步,难得的一天周末,为江山公司前期的发展壮大而日夜操劳的苏楠终于可以轻松一下了,除了瑜伽健身,野外踏青,返璞归真,无疑是一个减压的绝佳方法,而她今天的装束也是随心而行,简洁清纯,一件普通的白色莲花T恤,配上一条略显紧身的牛仔裤,更烘托出她的超凡脱俗。
眺望着四周的群山绿水,心情不错的她伸了一个懒腰,曲线毕露。
“木木,看你的精神状态不错,身体应该无恙了吧?”苏楠轻声问道。
“比以前好多了,至少能出来户外活动,成天窝在家里,不病也得憋出病。”宋木木笑道。
“吐故纳新,当然有益身心了,萧云给你开的药方好使吧?”苏楠捋了下被风吹乱的秀发。
“嗯,不说华佗在世,起码是名医专家。”宋木木的笑容从来没有消失过,心情的确很好。
“这个高帽戴得有点大,他算哪门子名医呀,充其量算是工多手熟而已。他自己说了,之所以这么懂药理,只是因为他小时候是个药罐子,各种千奇百怪的中草药都尝过一遍,自然无师自通了,这呀,正应了那句老话: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来也会偷。”苏楠掩嘴轻笑,那模样,美得真像一个妖精,勾人魂魄。
“没文化的流氓固然可怕,但没良心的女人,更可怕。”宋木木打趣道。
苏楠笑意更浓,似夜玫瑰,怒放。
此时,从远方飘来了几朵厚云,遮住了太阳的光辉,原本星光熠熠的湖面骤然黯淡无光。
“好山,好水,好地方。”宋木木感叹道,环视着东湖,惨白的脸色稍微地红润了些许。
“确实,不过只适合散心,不适合居住。”苏楠微笑道,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冰冻奶茶。
她认为,人是群居动物,总是在社会中才能生存发展,一旦打破这个常规,将一事无成。
“你真现实,不过我喜欢。”宋木木轻笑道,“此情此景,令我想起了一首歌,你猜猜?”
苏楠也不多思量,直接哼起来:“山不转那水在转,水不转那云在转,云不转那风在转。”
《山不转水转》。
宋木木愣了下,随即笑了起来,灿烂如星,心里却在暗暗庆幸自己是个女人,不然还真会被这个善解人意的妖精所深深迷倒,嘴上却情不自禁地轻声跟着苏楠唱了起来,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歌,然后弯身拿起一个柚子,用小刀将外面那层黄色柚子皮一瓣瓣剖开,她十分享受这个过程,抽丝剥茧,总是令人满足,这就是为什么侦探小说盛行的原因。
“如果拿不下,别太急,放一放,稠粥须要慢火熬。”宋木木突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意思?”苏楠听得一头雾水,歌声也戛然而止了。
“我是说,萧云这座坚固堡垒。”宋木木放下小刀,掰下一瓣柚子,递给了她。
“又来。”苏楠娇羞再起,垂着头,一点点地撕开柚子肉放进嘴里,酸甜苦辣不知滋味。
“傻妹子,你不能总是逃避这个问题,男女之间这层纸不捅破,就像蛋膜护着蛋黄一样,永远有隔阂,永远无法袒露心迹结伴同行。我以前是彻底的唯物主义,不信鬼神不信佛,认为无论什么事情要取得成功,都得靠人去努力,上天的不眷顾只不过是失败者的借口。但自从遇到子路之后,我就变了,也许爱情真的会令一个女人顿悟吧,我现在觉得,人与人之间,说起来,终究是一种缘分,有些人,即使是相对一生一世,也不会有任何感觉,有些人,也许只是看了一眼,就心甘情愿地为了对方奋不顾身,而萧云对于你,就是这种人,我相信我的直觉。”宋木木微笑道,剥好一块柚子皮,却不吃,而是放进了一个盘子中,接着又去剥第二块。
“缘分?太遥远了。像我这样的女人,总是以一个否命题的形式出现在感情里的。”苏楠轻声叹息。
“你在害怕?”宋木木停下手中的剥皮动作,抬起眼眸,瞥了她一眼。
“没有。”苏楠摇摇头。
“自欺欺人。”宋木木又继续工作,剥得异常仔细,坚决不让一寸皮残留在果肉上。
“真没有。”苏楠打算死杠到底。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你在怕,对于这样优秀的男人,无法独自享有,对吧?”宋木木笑道。
“乱说。”苏楠虽然否认了,但黯淡的眼神却无情地出卖了她,这个问题确实困扰她许久了。
对于爱情,所有女人都是孤寒财主,绝不肯向其他女人慷慨解囊的,哪怕一分一厘。
“知道为什么喜欢喝茶的,大多数是男人么?很简单,因为他们喜欢端着茶壶时的感觉大权在握,听命于我。一个茶壶同时对着几个茶杯,选择性广,控制性强,他喜欢向哪个杯子倒茶就向哪个杯子倒,他不喜欢哪个杯子,可能那只杯子永远都是干涸的。男尊女卑,不管时代怎样发展,怎样进步,终究是不能完全改变的,这是上帝在造人时就定下的规矩,男女基因有别就是最好的证明。所以,苏楠,如果你不想做那只干涸的杯子,就尽早**,或者,另辟蹊径,选择另外一个茶壶。”宋木木轻声道,终于把全部的柚子都剥干净了,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盘子里,似乎在等着别人来吃。
听完这番话,苏楠呆住了,思索良久,渐渐抬头,望向湖边,神情坚毅无比。
换茶壶?笑话。毫无疑问,湖边的那个茶壶是最适合自己的,也是自己最喜欢的。
湖边,萧云和端木子路并排坐在各自的马扎上,手里各拿着一根鱼竿垂钓。
旁边放着两个竹篓,大小形状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一只装了好几尾鱼,一只空空如也。
“我极度怀疑这鱼竿出了问题。”端木子路抱怨道,钓了这么久,自己还是一无所获。
“有的人摔了跤,不是反省自己走路不长眼,反而埋怨石头为什么在路中间。”萧云嘲笑道。
“你少来,我十来岁就开始钓鱼了,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端木子路苦恼了近两个小时。
“鱼竿是你先挑的,诱饵大家也一样,可鱼儿就是不上你钩,这怨得了谁?”萧云大笑道。
“我就不信这个邪。”端木子路收回竿,又给鱼钩重新换了一条蚯蚓,熟练地再次甩出去。
鱼钩沉底,浮标摇曳,湖面平静,端木子路一本正经坐在那儿,重新苦苦守候鱼儿的到来。
萧云笑笑,又把线放长了些,他知道,浅水游鱼虾,深水藏大鳄,能钓到多大的鱼,全看线放得有多长,诱饵有多诱惑。昨天跟张宝和孔阳两大顽主见了个面,得知一个星期后的那个夜宴几乎汇集了宁州以及临近几个城市的顶级富豪,这是一个笼络人脉的天赐良机,他自然十分期待,关系网的铺开,是一个企业发展的重要平台,所以今天特地约端木子路出来聊聊江山的下一步进程,效果很好,整个发展框架大概出来了,以高回报的地产业为龙头,稳打稳扎的服务业为豹肚,回报、风险同时并重的金融业为凤尾,接下来就是解决细节的问题了。
“平湖苑的二期还没上马?”端木子路把鱼竿插进沙子里,腾出手吃宋木木端来的柚子肉。
他是前两天在公司闲聊的时候,听到苏楠在念叨这个默默无闻的楼盘,才多加留意了一下,知道这个楼盘是一家叫平湖房地产开发公司拓展的,由于位置太偏远,附近的基础设施跟不上,一期建成的十五栋楼房没有全部售罄,积压不少空房,他感觉市场潜力不大,至少目前不值得关注,不明白为什么苏楠会这么上心,常常挂在嘴边,所以今天特意问一下萧云,他并不清楚,这块位于西山区一隅的小区将会是江山的第一桶金。
“嗯,我下午会跟苏楠过去瞧瞧。”萧云也从盘子里拿过一块柚子,津津有味地一口解决。
“这条受了伤的大鱼,看来要上你的钩了。”端木子路浮起一个睿智到老奸巨猾的笑容。
“难说,得看它的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见钱眼开最好,我最喜欢这种人。”萧云轻声道。
“趁火打劫?”端木子路好像摸透了这个年轻人的想法,但又感觉抓不住其中的要领。
“差不多,说冠冕堂皇一点,就是趁热打铁。现金流对于任何一家公司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像氧气一样,一旦有阻滞,就透不过气来,难以存活啊,尤其是这种小地产公司,没有雄厚的背景资本,资金不能及时回笼的话,单单还银行的商业贷款利息就够呛了,这个时期,正是平湖迎接寒流来袭的冬季,如果挺不过去,‘平湖房地产开发公司’就应该改名为‘平湖房地产倒闭公司’了,而我这人呀,没什么特殊嗜好,最喜欢干的一件事情就是,雪中送炭。”萧云微笑道,那诡谲笑容,要多邪恶有多邪恶。
“有几成把握拿下?”端木子路想了想,问道,一枚开皇五铢很神奇地出现在他指间。
“我不想拿下。”萧云轻声道。
“哦?”端木子路扬了扬眉头,这个答案有点出乎意料,不禁捏紧了那枚开皇五铢。
“房地产不是单独一家就能玩转的,要纵横捭阖。”萧云微笑道,忽然想起了丫头跟他说过的话。
“你的意思是,合作?”端木子路问道,这个年轻人的想法总是让人有种拨开云雾的感觉。
“嗯。”萧云微笑道,又吃完一瓣柚子,擦了擦手,重新拿起鱼竿,钓鱼必须要握好方向。
“那诱饵是什么?”端木子路又问道,他在努力地捋清这个年轻人的发展思路,举步维艰。
“房子。”萧云轻声道。
“你准备在那里买房?”端木子路听得瞠目结舌,那里在偏僻的西山区,鸟不拉屎的地方。
“别一惊一乍的,把鱼都给吓跑了。之前有件事忘了跟你沟通,市政府准备在西山脚下搞一个影视城项目,只要开发计划推行,或许只要这个开发计划透露出来,西山区周边的房价就会上升,特别是平湖苑地区,潜在价值将会被重新发掘出来,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契机,我这种吃肉不吐骨头的主怎能错过?”萧云微笑道。
“确认了?”端木子路紧紧皱着眉头,不是怀疑萧云的计划,只是在分析计划的可行性。
“我昨晚看了孔阳带过来的会议记录,已经通过常委会表决了。”萧云抛出了一颗定心丸,其实,并不是他一直忘了将这件事情告诉端木子路,而是他深知端木子路的性格,他是一个谨慎行先步步为营的将才,没有九成把握的战役,是绝不会吹响冲锋号的,所以萧云一直在等最终结果出来,孔南行在常委会上的全面胜利,也是他走好整盘棋的先决条件,还好,一切都按照预想的进行。
“不错,如果是这样,我去找风投,所需的资金链也可以顺利解决。”端木子路终于笑了。
“你认识风投的人?”萧云很好奇,这个行业极其讲究技术和人脉,不是一般人能进的。
“以前在北京工作的时候,认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端木子路轻描淡写,并没有夸夸其谈。
《死魂灵》:就投机钻营来说,世故的价值永远是无可比拟的。
很多时候,朋友这两个字,其价值远远大于财富,财富是死的,而朋友却可以创造财富。
“我负责搞项目,你负责拉资金,双管齐下,完美。”萧云轻轻一笑,清净如竹。
“如果你能分我几尾鱼,那就更完美了。”端木子路眼巴巴地瞅着萧云那个竹篓里的鱼。
“想都别想。”萧云没有经过任何考虑,马上予以拒绝,并且将竹篓放置在自己可控范围。
“吝啬,小气,跟着你这样的老板,真是祖坟被挖了。”端木子路嬉笑怒骂道。
“激将法也没用,死了这条心吧。”萧云软硬不吃,还气死人不偿命地吹起了口哨。
“……”端木子路汗颜,这个年轻人还真是刀枪不入,只好自食其力,将以前的那点钓鱼经验充分发挥出来,又重新换了一条蚯蚓,异常肥美,还活蹦乱窜的,然后选位,甩竿,放线,拉竿,统统都很标准,剩下来就是坐享其成、安心守候了,钓鱼钓的,无非就是耐性。
功夫不负有心人。
停留在湖面的浮标终于上下攒动了,一向沉稳如山的端木子路兴奋得一跃而起,急忙收竿。
三斤的鲫鱼!
鱼身那么健硕,鱼鳍那么优美,鱼鳞那么整齐,鱼尾那么修长,当真是一条上等的野生鱼。
自豪。
端木子路拎在手上,不可一世地向萧云炫耀了一番,然后也向不远处的两个女人展示了一下。
“萧云,看到没,这就是技术。”他边说,边弯腰将这尾来之不易的鲫鱼小心翼翼地放进竹篓。
但下一秒,他就彻底傻眼了,因为萧云正不慌不忙地把一尾十斤重的鲜美鳜鱼拉出水面,喜上眉梢。
第三十四章 平湖苑的匆匆一瞥
临近中午,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萧云四人在东湖附近的一个小镇上吃了一顿全鱼宴。
材料是刚才那些自钓上来的鱼,只需给饭馆一些做工费,物美价廉,四个人吃得也是其乐融融。
分道扬镳之后,萧云让苏楠开着那辆黑色牌照的奔驰往西山区驶去,一路上闭目养神。
下午要去平湖苑,虽不知它的老板是何方神圣,但不管如何,必须要有足够的精力斡旋。
烈日当空,车外的温度高得像一瓶老白干,路旁的树叶全都下垂干瘪,显得无精打采。
车里正播着《bressanone》,苏楠探身把音响调小,免得打扰萧云休憩,同时把空调开大了些。
路上车辆很少,苏楠开得也很放松,速度挺快,保持在100迈左右,纤指伴着音乐在方向盘上起舞,很美,像精灵般轻盈,时不时地侧头瞥一眼倚睡在副驾驶座的萧云,露出淡淡的幸福微笑,这张刀劈斧削般俊逸的脸庞,总有一种蛊惑人心的神秘力量,令她安心。就在刚才与宋木木聊天的时候,她就暗暗下了决心,哪怕不能独自或者永远拥有他,但就这样静静陪在他的身边一天、一小时、一分钟,也无怨无悔无欲无求了。
聪明的女人能够收获幸福,是因为她们的要求张弛有度,并不吹毛求疵,更不会孤注一掷。
可望着窗外,她还是轻声叹了口气,千头万绪霎时涌上心头。
从小到大,她都不相信爱情这玩意,觉得你侬我侬太虚伪,太虚无,太飘渺,欺骗了一个又一个女人,殷富如祝英台也好,平凡似秦香莲也好,聪慧如林黛玉也好,风尘似杜十娘也好,无一不是摆脱不了爱情的魔咒而受尽折磨,因此她很排斥,直到遇见陈道白,骄傲的她终于向爱情低头,但没想到却换来一段令她悲痛欲绝的孽缘,自此之后,她发誓再也不沾爱情,并将它列为与毒品赌博同等地位的禁物。
可惜又遇上了他,萧云。
原来,世间之上,确实有这般男子,一顾,可以让你甘心随他天涯海角,一笑,可以让你情愿为他放弃誓言。这完全颠覆了苏楠的爱情观,所以她曾一度很恐惧很矛盾,害怕陷进去之后,再一次遍体鳞伤,但无论如何,她也要冒一次险,毕竟,这样独树一帜的男人,百年不可一遇。
“苏楠?”一直闭着眼养精蓄锐的萧云突然喊了声。
“啊?”正偷瞄他的苏楠显然有些惊慌失措,但很快平静下来,柔声道,“我在。”
可没有应答,安静,只有音乐依旧。
苏楠有些好奇,侧头望过去,见他已经安然入睡了,刚才那句可能只是黄梁梦话而已。
“猪头。”苏楠轻声骂了句,嘴角处却不失时机地勾起了一道水清云淡般美妙的弧线。
一踩油门,一骑绝尘。
阳光愈发肆无忌惮,大地被烤得炽热无比,甚至发生了前方路面陡然弯曲的光折射现象。
半个小时后,奔驰下了环城高速,进入西山区国道,路况渐渐变差,苏楠也减慢了车速。
“到哪了?”萧云这时才迷迷糊糊醒来,揉着惺忪睡眼,扫视着一闪而过的陌生风景。
“白塘镇,差不多了,还有五公里左右吧。”苏楠轻声道。
“这么快?”萧云讶异道。
“都快一个小时了,还快?”苏楠扬眉道。
“我睡了很久?”萧云明知故问道。
“我开多久,你就睡多久,你说呢?”苏楠没好气道,给了他一个嫉恨的白眼。
近朱者赤,这个死人睡得香,被他渲染了,搞到她都有几次差点睡着,惊出一声冷汗。
“别生气,乏意难抗,就睡过去了。”萧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我又不是什么刁蛮公主,才不会那么小气。”苏楠撇撇嘴,成熟女人的魅惑实在惊艳。
萧云笑笑,探身把音响调大了些,郝蕾的蓝调《再回首》徐徐而出。
歌声曼妙,苏楠也跟着轻声哼了起来,在他面前,没有任何束缚,不需要刻意装淑女装纯情。
“这一觉真舒坦,难怪诸葛亮爱午睡,醒来果然神清气爽啊。”萧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那你待会儿就要好好表现。”苏楠看着他小孩子般的动作,原本板着的脸庞还是忍不住笑了。
“嗯,我会全力以赴,因为那里还预存着我一个至死不渝的奋斗目标。”萧云微笑道。
“哦?成为一个万人景仰的地产大亨,或者是一个受人唾骂的地产巨头?”苏楠打趣道。
“都不是。”萧云微笑摇头。
“那是什么?”苏楠好奇问道。
“我要在平湖苑筑起一个爱巢,只属于我们俩的爱巢。”萧云凝望着窗外,轻声道。
一霎那,苏楠浑身一颤,泪水不争气地涌上眼眶,打了几转,便顺势而下,晶莹透彻。
西山区的东北角,群山巍然屹立,跌宕起伏的西江在旁边滂沱而过。
车子又在国道上开了近20分钟,不再荒凉,田野人家逐渐多了起来,狗吠鸡鸣。
一片苟延残喘的国营老厂成了最大的败笔,原本蔚蓝通透的天空被高耸入云的烟囱抹黑。
萧云让苏楠在路边的一间便利店停下,进去买了两瓶冰冻矿泉水,还要了一包20的迎客松和一包2块的大前门,把其中的一支水递给没下车的苏楠,自己却躲到荫凉处,仰起头两三口就灌完了那支350ml的冰水,终于把那股闷热劲给缓了过来,拆开那包大前门,点燃抽了没两口,就扔掉,妈d,这也叫烟?不甘心,再拆开那包迎客松,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嗯,这才像点样,心满意足地又抽了几口,踩熄烟头后,上车。
奔驰重新上路。
五分钟后,平湖苑销售中心前的巨幅广告就映入了眼帘:出尘之隐,山语之间。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不是这句温馨广告语,而是旁边的“让利15%”几个巨大鲜红字样。
萧云慵懒倚在座位上,静静看着,撇嘴一笑,小声呢喃:“平湖的资金裢真的出问题了,好事。”
车子进入楼盘大门后,经过一条四车道的主干道,然后在一座假山前拐个弯,驶上了与其相连的鹅卵石径,直通到销售中心,此时,一辆黑色宾利从销售中心方向驶出,迎面而来,霸气十足地横行在路中间,苏楠眼瞧着两车要碰上了,连忙鸣了几下喇叭示意,对方却丝毫不为所动,一往无前,苏楠没办法,唯有退一步海阔天空,猛打方向盘,将车子闪进了路旁的草丛,让宾利先走。
欺人太甚。
萧云微微眯起眼睛,回头看去,眼神带着些许冷冽,直到宾利车消失不见了,才重新坐好,而车子也已经到了楼盘销售中心,明亮的落地玻璃门尽显气派,大厅的正中央是整个楼盘的塑料模型,惟妙惟肖,却无人问津,浅黄色的巨大柜台后面坐着两名售楼小姐,穿着统一制服,正凑在一起研究《coco薇》杂志上的新款时装,并没有注意到有客临门。
山沟里藏着土凤凰。
萧云万没想到这么一个偏僻旮旯的楼盘竟然会有如此靓丽的售楼小姐,有点不可置信,尤其是右边的那位,细腻的肌肤,柔顺的长发,白皙的额头下挑出长长的睫毛,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她是一位美人,浅浅一笑,就露出一排整齐得让人嫉妒的洁齿,看得萧云不禁有点发愣。
“很漂亮吧?”苏楠妩媚笑道,轻轻挽起他的手臂。
“不及某人。”萧云的反应速度一流,立即从色迷迷的思路中调整了过来。
“哼。”苏楠狠狠瞪着他,醋劲大发。
萧云心底一寒,不敢再巧言令色,马上调虎离山,往前快走两步,迅速逃离风暴中心。
“啊……”直到这时,右边的那个小美人才抬头发现横空出世的两人,不禁吓了一大跳。
平时大堂连鬼影都不多一只,开盘近一年了,看房的人一拨又一拨,买房的人却是寥寥可数,售出的楼盘还不足三分之一,只有附近那些国营老厂的领导们才会利欲熏心,不分青红皂白地在这种不毛之地买下几套房子送给金丝雀们,智力稍微正常点的,看了周边尚未成熟的配套环境,多半会打退堂鼓的,今天倒好,抱着孩子拜天地双喜临门,前脚刚走了两条大鳄,后脚又来了两条水鱼,这下热闹了。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两位的呢?”小美人旁边的售楼小姐站起来问道。
“如果我说进来买手机,你能帮到我吗?”萧云径直走到柜台前,坐了下来,微笑迷人。
在楼盘塑料模型上流连的苏楠显然被这句开门语逗乐了,嘴角偷偷上扬,推了推黑框眼镜。
“对不起先生,不能。”那位售楼小姐尴尬笑笑。
“那就是了,我进来,当然是买房,所以你应该直接问我要看什么样的房型。”萧云轻声道。
“咳,是我的疏忽,请问先生要看什么样的房型呢?”那位售楼小姐脸不红心不跳地改正了发问,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虽然不大自然,但还是能让人舒心,五官尚算标致,可惜相比起她身边的小美人,皮肤质地就落了下乘,好在绝世佳人苏楠没过来,不然更不能相提并论了。
“还没想好,你介绍一下?”萧云挑挑眉毛,眼睛余光却偷瞄了旁边的小美人一眼。
“您稍等。”那位售楼小姐点了点头,她显然是根老油条了,不少沟通技巧性的东西要比小美人老练许多,小声示意小美人去里面的房间给两位客人倒水,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小区的彩页简介,一边慢慢翻阅一边慢慢讲解,“我们这里的房型很多,有一室一厅、二室一厅二卫、二室二厅二卫、三室一厅、三室二厅二卫,装潢豪华,任君选择,如果你喜欢清静,需要单门独户的,我们这里有复式住宅,如果你十分讲究私人空间,我们这里还有一些带庭院的别墅。”
“你很敬业,也很专业。”萧云跟随着她的讲解速度,优哉游哉地浏览着图片上的房子。
“谢谢先生。”那位售楼小姐虽然还是挂着微笑,但任谁都可以看出来那份懈怠,或许遇到太多只询价却不购房的人了,她的回答带有浓烈的应付性,要不是瞅见了门口那辆挂着黑牌的奔驰,她大概连搭理问候的功夫都会省掉,一个衣着普通的年轻人,在她眼里,还不成气候。
贾平凹有一句很经典的话:女人的眼光是雪亮的,她知道一个没有钱的男人是不值钱的。
“继续。”萧云轻声道。
“要不这样吧,先生,你自己慢慢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我。”那位售楼小姐干脆婉拒。
萧云笑笑,也没有再说什么,低下头细细研究起来。
小区的整体规划虽然还不完善,但一些局部细节还是十分考究的,耐人寻味,单拿那些绿色植物来说就是一个大手笔,哪个地方种花,哪个地方植树,哪个地方铺草,全都经过精心挑选、合理安排,再加上假山与流水的巧妙结合,的确引人入胜,而远方飘渺传来西山寺的禅禅钟声,更添上了几分轻纱薄绡的圣洁意境,苏楠就被感染了,拿着一架单反四处拍照,似乎对这个爱巢所在地欣赏有加。
“平湖苑卖出多少房子了?”看了十多分钟,萧云合上彩色简介,提了一个问题。
“七成左右吧,现在公司为了尽快回笼资金,打出了八五折的优惠。”售楼小姐轻声道。
“二期准备上了吧?”萧云问道,修长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差不多,大概明年年底吧,最快会在明年年初,目前公司正在紧锣密鼓地筹措当中,二期的规模要远远大于一期,包括资金投入、建筑材料、绿化面积、配套设施等等,届时,这里将会成为一个成熟小区,房价肯定会飙升,不知先生现在感不感兴趣,先预购几套一期的房子呢?”售楼小姐耐心解释道。
“我对你们小区总体印象不错,不过我这人,不喜欢吃半生不熟的东西。”萧云微笑道。
“人总要有点新的尝试,这样才能进步,您说对么,先生?”售楼小姐锲而不舍地忽悠。
“十分认同,但我要先看一样东西。”萧云轻声道。
“您说。”售楼小姐气定神闲,如何应付客人的刁钻,她早就成精了。
“能不能让我看一下你们的内部销控表?”萧云微笑道。
售楼小姐一愣,那份淡定也随即烟消云散,终于明白一个道理,浅水往往会淹死牛。
房地产与其他消费品不同,它的生产周期很长,市场需求变化后,供给是不可调节的,只能以销控来实现微调。一个项目刚开盘就被一抢而空不是一件好事,只能说明定价偏低,开发商没有得到最大的销售收入,必须要控制好销售节拍,可以说,销控是实现项目利润最大化的捷径,而内部销控表就是这条捷径的指示灯,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没有吗?”萧云见她有些呆滞,又问了一句。
“有是有,但要向我们老总请示。”她面露难色,客户要求看销控表还是头一遭遇到。
“我时间很充裕。”萧云微笑道,也不再和她交谈,拿起那本《coco薇》看了起来。
那位售楼小姐木讷了几秒钟,原本想直接开口拒绝,但还是忍住了,走回房间打电话。
小美人正坐在办公室里看着两杯水发呆,见她的同事进来了,问道:“那两人走了?”
“我倒是希望他们走了,妈d,今天遇到买肉挑刺的鲁智深了。”她低声骂了句。
“怎么了?”小美人问道。
“那个小白脸要看内部销控表。”她在自己的手机上翻找着老总的电话。
“不会吧?这么懂门道,是不是同行来找茬的?”小美人忧心忡忡道。
“不像,你先拿水出去招待一下。”她终于找到号码,在座机上飞快地按下一串数字。
小美人撇撇嘴,勉为其难地站起身,那个年轻人的微笑让她有些发毛,太干净了,不真实。
她推门出来时,那个年轻人正埋头奋笔疾书,在一张白纸上写着什么,见她出来就停笔了。
“先喝杯水吧,我同事去打电话了。”小美人把两杯水都放在桌面上。
“谢谢。”萧云微微一笑。
小美人从桌上拿过一张名片,递给他,轻声道:“这是我的名片,多多指教。”
“何琉璃,很好听的名字,我叫萧云,萧瑟的萧,白云的云。”萧云百年不变地介绍自己。
“听说萧先生想看销控表?”何琉璃挑了挑两条很好看的眉毛。
“有问题?”萧云问道。
“没有,只是觉得萧先生有备而来,很清楚房地产的情况。”何琉璃轻声道。
“买房可不是一件小事,对所在的小区知根知底一点,对双方都有好处。”萧云喝了一口水。
“言之有理,不过我得事先跟你通通气,别对这个楼盘抱有太大的希望,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背景,但感觉你挺年轻的,比我大不了几岁,可能在花钱上会缺乏缜密考虑,如果你真想买房,就应该去一些口碑较好的大楼盘,起码会有保障些,不过,你要是钱多得没地花了,倒是可以考虑在这里落脚。”何琉璃轻声道,没有一点的娇柔做作。
萧云皱了皱眉,然后微笑道:“你的老板要是听到这番话,会很伤心的。”
“买房可不是一件小事,对所在的小区知根知底一点,对双方都有好处。”何琉璃轻笑道。
萧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轻声道:“你很聪明,知道快露馅了,干脆釜底抽薪。”
“女娲补天而已。”何琉璃并不否认萧云的说法。
“也就是说,你变相承认了平湖苑是赶马车的打响鞭虚张声势?”萧云轻声道。
“是,也不是。”何琉璃打了个禅机。
“怎么说?”萧云没想到这个刚才有些羞涩的小美人谈话技巧会是这般层层递进,吸引着他。
“知道刚才离开的那辆宾利里面坐着谁吗?”何琉璃眨着又圆又大的眸子。
“不知道。”萧云如实道来。
“古道集团的老总,秋染。”何琉璃说出了一个在房地产界鼎鼎大名的人物。
“目的?”萧云紧紧皱着眉头,这个不速之客出现在这里,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想收购平湖呗,能让这么一位地产巨头亲自登门,平湖苑必然有它的过人之处,不是么?”她笑道。
“你确定秋染此行的目的是收购平湖?”萧云试探着问道。
“她一上来就对我和同事甩出一句‘你们准备走人吧’,还不是准备收购平湖?”她努努嘴。
听完这句,萧云一直紧皱的眉头倏然舒展开来,嘴角处渐渐勾起一抹醉人微笑,清净如竹。
第三十五章 臭味相投,还是珠联璧合?
人的出生,是无法选择的;而人生,可以由自己来决定。
然而,人的一生中,会有高峰,也会有低谷,在困境面前,不是所有人都能一笑而过的。
星湖的老板石沉海就是如此,最近被公司的那点破事折磨得得焦头烂额,终日愁眉苦脸。
两年前,他花费了不到三百万拿下西山脚下这块了无人烟的荒地,自以为捡到宝了,因为当时他有个铁哥们儿在国土局规划科当科长,偷偷透露说张至清书记希望在离开宁州之前再拉动一把经济,决定在西山区的东北部搞一个影视基地,面对这样一个百年不遇的赚钱良机,作为一个具有敏锐目光的商人,当然不会错过,而平湖苑的投资也是盛况空前,几乎耗尽了他毕生的精力,也耗尽了他公司所有的流动资金。
天道酬勤。
投机取巧,往往没有好的结果。
由于种种原因,张至清的影视基地计划还没有来得及向公众宣布,就中途夭折了,这个内幕消息不胫而走,对于踌躇满志进军房地产的石沉海来说,无疑是个噩耗,一如他的名字,前期的所有投资很有可能石沉大海了。
平湖苑一期的十五栋楼,如果全部售罄,大约可以赚取八千万到一亿两千万的利润,对于这样规模的房地产开发来说,资金回报率已经是高得惊人的了,但事实是,平湖苑目前有逾七成的房屋积压待售,其中还有六栋原封未动,按照每栋楼5000左右平米的总面积算,这么多空置的房源占用平湖公司大约五千万左右的资金,或许这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欠款或者贷款,但如此庞大的资金缺口,像是一根铁刺,深深扎在石沉海的心窝上。
接到售楼小姐电话时,他正打算请建行行长去泡温泉,按掉手机后,马上改变主意,打道回府。
想通过销控表来了解房屋销售情况的客户,不是一般的客户,很有可能是力挽狂澜的救星。
奥迪A8在国道上疾驰,石沉海双手落在真皮方向盘上,不断加速,变道,超车,心急如焚。
不到半小时,他就回到了平湖苑,远远看见一个曲线玲珑的女人正拿着一部相机对着鱼池里的锦鲤拍个不停,那样婀娜诱人的魔鬼身材,搁在平时,他一定会停车细细欣赏,可现在兵荒马乱,哪有这份闲心,只是多瞧了几眼,就一踩油门加速,直奔销售中心而去。
停在门口前的那辆黑牌奔驰,又令他对这位客户多了几分期待,脸上也出现了罕有的笑容。
萧云正坐在柜台前跟何琉璃侃天侃地,逗得小美人花枝乱颤,那双勾人心魄的眸子噙满泪花。
她很年轻,今年才22岁,但已经在龙蛇混杂的社会摸爬滚打了整整八个年头,尝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苦难的人生,往往会成就一批人,因为经过苦难的洗礼,便会珍惜人间的幸福,所以有人说苦难是人生的财富,虽然谁都不愿意自己的生活充满苦难,但当苦难真正来临时,却完全可以积极面对,在苦难中更加深入地理解人生,何琉璃就是如此,她比一般的同龄人更懂得幸福生活的来之不易,更善于保护自己,她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来自河南与安徽交界的一个贫苦小山村,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底下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为了让弟妹上得起学,她作出了牺牲,只念了四年级就辍学在家,帮助父母下地务农,养活生计,一家五口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但知足常乐。
可惜,生活就是一部悬疑片,总是会出现许多插曲,令人徒增烦恼。
由于她长得太水灵太出众,方圆十里的男人,不管是单身汉,还是有妇之夫,甚至是鳏夫,都会隔三岔五地跑到她的村子里围观,导致她连下地干活都成不了,只能呆在家里缝缝补补赚点外快,屋漏偏逢连夜雨,此时,村长又看上了她,千方百计想让她做儿媳妇,这本是一桩好事,但要命的是,村长那儿子天生是一个弱智,成天流着哈喇,她当然不乐意,但她父母却觉得高攀上村长这门亲,全家光荣,乐此不彼地张罗,她哭闹了几次,甚至自杀过,却仍然解决不了,就干脆收拾包裹离家出走,先去的广州,然后到了东莞,在珠三角转了一圈之后,辗转来到了宁州,一呆就是八年,父母的生活费,弟妹的学杂费,全抗在她一人的肩膀上。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萧云听她讲述完这段黯然的过去,心里无尽唏嘘,看她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敬意。
“啊……老总回来了。”她眼尖,一眼瞅见了正走进来的石沉海,连忙小声提醒萧云。
萧云扬扬眉,慢慢起身,微笑地望着来人。
“小何呀,怎么能让客人在这里坐呢?快请客人到贵宾室,再沏上一壶上等铁观音。”石沉海远远就开始喊道,带着几分责怪的语气,令人清晰地感受到他那份诚挚,一下子就拉近了距离,这种舍近求远的套近乎功夫,没有多年社会大染缸的浸泡,显然是无法想象的。
何琉璃抿抿嘴,委屈道:“石总,贵宾室的中央空调不知坏了多少年,也不见人来修。”
石沉海一拍脑门,尴尬道:“人老了,记性真的会变差,小何呀,这事就交给你去办,要尽快。”
何琉璃翻翻白眼,这句话他不知道在多少个客户面前说过了,到最后总是不了了之,人常说一句谎话说了一千遍,就成真的了,可她却觉得石沉海的这句话越来越假,不修空调,恐怕不是他真的记性那么差,而是对这片地域丧失信心了。
她简单地介绍了两人认识,然后就回到后面办公室,腾出空间给这两位情投意合的人物。
销售中心的背后,是一个偌大的圆形鱼池,很奇怪,里面没有一条鱼,只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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