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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小窗差点晕厥。
半个小时后,一个佣人端着一个瓷碗和一个瓷盆进来,热气腾腾,香飘四溢,让人胃口大开。
一老一少端起各自的餐具,开始狼吞虎咽起来,看着他们俩的吃相,韩小窗鄙夷的神色层出不穷。
经过一番风卷残云,两人几乎同时消灭那些面条,广陵散人还很没礼貌地打了一个饱嗝,很满足。
“纳兰公子……”萧云填饱肚子,拿纸巾擦着嘴,开始要转入正题了。
“叫我锦玉。”纳兰锦玉直接打断了他,那把古朴折扇不知什么时候又合了起来。
萧云也不推诿做作一番,开门见山道:“锦玉,提个小要求,进公子党,我不想从底层做起。”
“你想做什么?”纳兰锦玉微微眯起眼睛,对这个年轻人的口出狂言没有感到任何意外,因为从某种角度上说,他觉得萧云跟他的爷爷性格很像,都属于那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在渊潜龙。他爷爷从陈赓部队起家,久经沙场出生入死,功勋卓著,一直做到总参谋长,建国后,又出任二炮政治部主任,一路走来,都是极为低调,甚至有些默默无闻,平时很少出席什么国宴应酬,也不爱走动,除了偶尔会跟几个死党串串门以外,基本上足不出户,宅在四合院里打理花花草草,教导后代从善如流,有谁会想到在1967年,他会联合叶帅等开国元勋一起大闹怀仁堂,整出轰动全国的大新闻来?
“你先说说公子党的情况。”萧云轻声道。
“公子党一共分成六大处,一处代号向日葵,成员大都是官二代,也有些在要害部门担任要职的高官,负责给公子党充当保护伞的角色,也是明摆在台面上的筹码,接触到外界阳光,因此代号向日葵;二处代号飞鸽,负责各处情报的收集以及传递,起到承上启下的桥梁作用,如果这个环节出错,那么整个运转就会中断,因此地位相当显著;三处代号败家子,成员大都是富二代,主要负责提供资金支持,是公子党得以繁荣昌盛的基石,上次黑龙团跟我们斗钱多,收买人心,结果输得体无完肤,便是三处最光彩的一笔;四处代号黑骑,是公子党作战的主力军,由来自五湖四海的武林高手组成,基本都是六品以上,跟黑龙团进行恶斗,不处下风;五处代号鬼影,是最不出名、也是最恐怖的一个部门,我进来公子党这么久,也没有怎么跟这个部门的成员打过交道,因为五处是专门负责处理暗杀事宜,平时都像鬼影一样,隐藏在暗处,我只知道,每个人的枪法无以伦比;六处代号清道夫,专门负责善后,有负责消灭作案现场证据的专业勘验人员,有负责平息事件的公关人员,有负责走法律渠道强词夺理的律师,等等,不一而足。公子党的最高统帅叫大公子,整个组织都是由他一手创立的,我是这六大处的总负责人,小窗负责一、二、三处,翘楚负责四、五、六处。”纳兰锦玉将详尽资料倾囊而出,没有一丝隐瞒,这样的诚意足以打动任何人。
萧云当然深有感触,感激一笑,然后摸摸鼻子,问道:“大公子是谁?”
“我也不清楚。”纳兰锦玉说了一句让人大跌眼镜的话,作为公子党的二号人物,竟然也不知道。
离谱。
而更多的,是神秘。
萧云震颤,沉默了一会儿,黑亮眸子深邃难测,问道:“他从不出现?”
“从不出现。”纳兰锦玉轻声道。
“那他怎么跟你联系?”萧云锲而不舍问道。
“二处,飞鸽。”纳兰锦玉淡淡道。
萧云明了,挑挑如刀双眉,问道:“如果我想担任一个处的负责人,你能做主吗?”
“什么?”韩小窗反应巨大,然后大笑道,“就你还想担任一个处的负责人?没病吧你。”
“我不成吗?”萧云问道。
“一粒尘埃,也想像金子那样熠熠生辉,你觉得这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吗?”韩小窗反问道。
“没有尘埃,天上的云就很难形成。”萧云翘起一个淡淡微笑。
“放屁。”韩小窗冷声骂道。
“我放不放屁不要紧,要紧的是现在屋里只有我们五个人,二对三,我们胜算大。”萧云微笑道。
“来啊!”韩小窗赫然站起来,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怒气冲冲地瞪着敢在自己地盘撒野的萧云。
谢翘楚虽然右手受伤,但也冷漠起身。
“坐下。”纳兰锦玉闭着双目,两根桃花手指轻轻敲着座椅扶手,依然是稳坐钓鱼台。
号令如山。
这种奇耻大辱,也只有纳兰锦玉能忍得住,韩小窗和谢翘楚只得忿忿不平地坐了下来,余怒难消。
“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答应你。”纳兰锦玉缓缓睁开眼睛,直视萧云,似乎想把他看透。
“一言为定。”萧云不假思索道。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杀人也好,抢婚也罢,都不能让小花嫁给甄青衫。”纳兰锦玉一字一句道。
萧云一怔,骤然皱起了双眉。
“有得就有失,有失就有得。人生是一定要选择的,你不可能什么都抓在手上,如果这样,到头来,你什么都会失去。”纳兰锦玉轻声道,这个道理是大公子告诉他的,用毛笔写的蝇头小楷,写在一张便笺上,由飞鸽亲自交到他手上,现在成了他的座右铭,为人处世都以这句话为准则。
萧云眉头皱得弥紧,深思熟虑了很长时间,才抬起头,轻声说出两个字:“可以。”
纳兰锦玉嘴角微翘,慢声道:“最好记住你的承诺,如果食言,我倾尽一切,也要杀了你。”
“知道。”萧云点点头。
“说吧,你想做那个处的负责人?”纳兰锦玉又开始转悠那把古朴折扇。
“五处,鬼影。”萧云脱口而出。
“你很会挑。”纳兰锦玉似乎料到他会选这个,并没有惊讶,侧过头,“翘楚,把令牌给他。”
谢翘楚面无表情,那双眼睛冷漠得让人不寒而栗,从内兜里掏出一块白玉,甩手扔给了萧云。
萧云脸色风平浪静,可内心却有些隐隐约约的兴奋与激动,仔细端详着手心这块白玉,玲珑剔透,清莹秀澈,中央雕刻着“五处”两字,简洁,却价值连城,甚至可以说千金难买,因为它就代表了公子党的身份,它就代表了掌握一支神秘之师的权力,意味着从今天起,他有了与一切纸老虎抗衡的力量,不管是黑龙团,还是其他未知的势力,想伤害自己或者身边的人,都不是那么容易了,这算不算非著名相声演员郭班主说的平地一声雷,陡然而富?
想到这,他嘴角处浮起一个黑暗鬼魅的微笑,让纳兰锦玉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苦思冥想之中。
跟这年轻人呆在一起,你会发现很难给他下一个准确定义,就像一缕孤烟,有时苍凉,有时缥缈。
“五处的领头今天恰好不在,安排不了你们见面,改天我跟他交代一下。”纳兰锦玉轻声道。
“好。”萧云微笑道,心里头迫切想知道究竟是怎么样的人物,才能统领这么一班恐怖人物。
“至于其他各处,我会让飞鸽将消息传达下去,最迟在后天,整个公子党都会知道你这号人物的存在。大公子那里,不用担心,他对我还是很信任的,委任一个头目,不算个事,不过咱丑话说在前头,现在你是公子党的人了,做任何事情之前,都得掂量一下组织的利益,我这人很看重功过是非,组织也讲究奖罚分明,如果你是拉虎皮扯大旗,打着公子党的招牌四处招摇撞骗,那该清理门户的时候,就别怪我冷酷无情。”纳兰锦玉叮嘱道,算是给萧云提前打了一针预防针。
“晓得了。”萧云将那个爱不释手的玉牌收好。
“小花的婚礼大概会选在明年的元宵节,你得尽早未雨绸缪一下。”纳兰锦玉不忘提醒道。
“这个时间还很充裕,不急,先干点好玩的事。”萧云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小酌了一口。
“什么好玩的事?”纳兰锦玉好奇问道,他忽然觉得,这个年轻人总是会让人充满探知欲。
萧云习惯性瞥了眼窗外无边无际的夜色,忽而神秘一笑道:“让宁州古城区鸡飞狗跳一阵子。”
*****
(因工作原因,请假,5。15隆重回归。另,今晚CBA总决赛第六场,看广东如何君临天下。)
第二十五章 久闻大名的古稀老人
被世人誉为“超人”的香港首富李嘉诚先生曾经说过一番发人深省的话:做生意一定要同打高尔夫球一样,若第一杆打得不好的话,在打第二杆时,心更要保持镇定及有计划,这并不是表示这个会输。就好比是做生意一样,有高有低,身处逆境时,你先要镇定考虑如何应付。
萧云无疑是这方面的典范。
江山投资在收购红旗制衣厂的谈判过程,可谓一波三折,一开始红旗方面表现得还是相当积极的,几个厂领导包括党组书记都很配合,接连召开了几次会议与江山投资方面商讨交接的具体事宜,毕竟如果有新的资金注入,厂子就可以度过目前这个寸草不生的寒冬,可在了解了江山投资急于求成,以期在短时间内完成收购的情况后,这群徇私舞弊惯了的厂领导班子可能预想到了一些眉目,觉得一千万就转手有点亏了,就见机行事,采取了拖字诀,想把收购价格哄抬上去,气得端木子路连醉了两晚。
不过到了第三天,一切都峰回路转,红旗方面爽快答应了江山投资的收购要求,一千万成交。
在很久以前,母亲曾经告诉萧云:瀑布之所以成为奇观,是因为它有绝处求生的勇气。
江山能够这样出奇制胜,其实很简单,萧云只是给每个厂领导写了一句话: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群蛀虫将厂子搞得连年亏损,几乎病入膏肓,心里都有鬼,看到这句话时,当然会胆战心惊。
江山投资顺利收购完成之后,并没有马上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一切以稳定至上,除了原来的一把手调任到另一个国营厂之外,人员方面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变动。签约当天,端木子路就马不停蹄地召集全体人员开了一个会议,萧云理所当然地没有出席,只是派了何琉璃过来从旁协助。
会上,端木子路做了重要讲话,主要有三方面的内容:一是厂子将要改制,由集体所有制变成股份制,每个员工都可以内部认购至多一千股股份,凭此参与利润年终分红;二是厂子名称重起,叫凡人路服装有限公司,即日起开始重整旗鼓;三是任命何琉璃为公司总经理,具体负责公司的日常运作,并且由旗帜公关公司的专业团队来负责凡人路的品牌宣传推广工作。
与此同时,萧云让苏楠出面,拿红旗制衣厂,通过贾伯侯在建行贷了三千万,让人瞠目结舌。
江山实业的阵容正在不断扩大,资金链正在不断延长,而在人才方面也不甘落后,积极招贤纳士。
萧云采取双管齐下的方法,一方面让郭故都抽空从天鹅湖那边回来一个下午,在各大招聘门户网站投放了招聘广告,另一方面又让古一语去人才市场蹲点,找寻茫茫人海中的千里马,结果两条渠道都收获颇丰,很多能干之人纷至沓来,最后根据萧云的筛选结果,一共招了十个人,五男五女,来自五湖四海,全都是刚刚走出大学校门的高材生,这批羽翼未丰资历尚浅的菜鸟将在这个崭新的平台上展翅高飞。
而江山实业最重要的一个人事任命,就是陆羽即将出任副总,以代替转战天鹅湖的苏楠履行职责。
可令陆羽觉得有冤无处伸的是,他的到来,并不是良禽择木而栖,而是萧云这死人厚着脸皮,在柴进士面前软磨硬泡了一整天,才硬生生挖过来的。而直到此时,陆羽才恍然明白前阵子萧云说过会让他主动投奔的意思,原来这个年轻人早就对他虎视眈眈,抓住江山与锦湖合作的机遇,将自己明争暗夺过来,郁闷啊!
在事业上大展宏图的萧云,在爱情方面也是如火如荼,最近这段时间基本都在苏楠家过夜。
清晨,太阳像个刚出门的新媳妇,羞答答地露出半个脸来。
几缕无孔不入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房间,漆黑的环境亮堂了不少。
早早醒来的苏楠左手支起腮帮,侧着身子仔细观察萧云的睡相,这是一张飘逸离尘的脸庞,没有老一辈农民的牗中窥日,没有新一代城里人的细大不捐,也没有天之骄子的轻世傲物,更没有富二代的脂粉阴柔,此刻是那样的宁静,那样的安详,就像那几缕喷薄而出的明媚阳光,让人心旷神怡。
《花常好月常圆人长久》:两个人的适配是一种内心感觉,而不是一种视觉。
就是这样一张脸,征服了自己曾经枯如死井的心灵,苏楠笑了,笑得那样甜蜜,像雨中花蕊。
正当她想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一下,却突然被萧云一把抱住,搂在怀里,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起得这么早?”萧云打趣道,见她还在象征性挣扎,就加大了力度,不容得她脱离魔掌。
“习惯了,睡不久。”苏楠不再矫情,安静依偎在他的怀里,耳朵贴着心脏,静静偷听他的心跳。
“担心我吧?”萧云轻笑道,都说美人是睡出来的,可这妮子却打破常规,不知让多少女人嫉恨。
“嗯,担心你像前几天那样,突然失踪,满世界都找不到,让我失魂落魄。”苏楠低声道,将脑袋往左边挪了挪,然后伸出一根纤指,在他心脏处一圈一圈画着圆,似乎在画地为牢。前几天,萧云平地消失,手机关机,人不知所踪,问遍了所有熟悉的朋友,找遍了所有熟悉的地方,都一无所获,让她心急如焚,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六神无主的恐慌状态,最后实在没辙了,就只好提着睡袋去他家门口守株待兔。终于,在她心力交瘁的第三天,他回来了,安然无恙地完璧归赵,脸上还是那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清净如竹的微笑,她第一时间投入到他的怀抱,将这三天憋在心里的泪水全都一股脑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对不起,是我的错,没告诉你我去杭州见几个朋友。”萧云愧疚道。
“如果你下次再这样,我就在路边灌醉自己,让别人捡回家。”苏楠撅着嘴巴威胁道。
“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萧云将她紧紧搂住,恨不得融为一体。
苏楠幸福一笑,然后扬起脑袋,直视着他的黑亮眸子,轻轻喊了一声:“七。”
“我在。”萧云笑容醉人。
“答应我,不管去哪里,就算离开我也好,都要告诉我一声,别让我始终牵肠挂肚。”苏楠柔声道。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呢?海誓山盟,也抵不上温柔一吻。
萧云尽情采撷着她的双唇,舌头贪婪地攫取着她的唾液,最终与她的香舌纠缠在一起。
水**融。
半个小时后,萧云这畜生才大发慈悲,放过了娇喘吁吁的苏楠,依依不舍地从她身上下来。
历经几番高潮迭起的苏楠脸庞泛起一片唯美红晕,磨蹭了十几秒才慵懒起身,从床头柜上抽过几张纸巾,仔细为萧云擦拭干净,自己则去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袭苏州镇湖绸缎睡衣,柔柔弱弱坐在梳妆镜前,歪着脑袋擦拭着一头青丝,曲线妖娆。享受完云雨滋润的萧云显得游手好闲,双手枕着头,半躺在床上,欣赏着眼前这个妩媚得惊心动魄的背影,此时此刻,终于深刻体会到君王从此不早朝的原因所在了,香艳,销魂啊。
王安石:浓绿万枝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须多。
“二当家。”萧云偷偷咽了咽口水,轻声喊了一句。
“嗯?”苏楠擦干秀发后,拿起梳子,正慢条斯理地对着镜子梳理着,女人,对头发绝对呵护备至。
“等一下陪我去见一个人吧。”萧云轻声道,原本想找根烟抽抽,可害怕这妮子会责骂,就忍住了。
“今天不行,我爸第三次手术,我得去医院陪着他。”苏楠轻声道,她今天早上之所以会醒得那么早,真正的原因其实就是因为这件事,尽管医生早就告诉过她第三次心脏搭桥手术程序很简单,风险也很微小,但她还是忍不住提心吊胆,一方面是顾虑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另一方面也担心自己父亲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对呀,我怎么会忘了这事?那我陪你一块上医院。”萧云光着身子就跳起来,急急忙忙跑去洗漱。
苏楠回头见到他一片狼藉的模样,莞尔轻笑,柔声道:“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不成,我必须陪你去。”萧云一边刷着牙,一边含糊不清道,兵荒马乱地同时做着几样事情。
“真的不用了,傻瓜,我自己去就成。你也知道,我爸这人特好强,最不喜欢别人看到他弱不禁风的模样,本来他也不让我去的,我口若悬河说了好久都没有用,后来实在没辙了,就让我妈出马去游说,僵持了两天才勉强获得特批,你呀,就甭想了,他今天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所以呢,还是忙你的去吧,我知道你最近在为古城区的建筑奔波劳碌,别担心这边的事,我能处理好。”苏楠善解人意道,放下梳子后,往脸上轻轻拍了一些润肤水,就没再涂脂抹粉,吹弹可破的皮肤无须化妆品的累赘。
萧云刷完牙,探出头来,问道:“真不用我去?”
“不用。”苏楠望着镜子里的他。
“那我要送啥礼物,哄他开心一下?一瓶米酒,还是一套文房四宝?”萧云刚回去,又探身问道。
“想哄他开心,不用送礼物,你只要对他的女儿好一点,就行了。”苏楠眨眨眼睛,然后笑了起来。
“恭敬不如从命。”萧云做了一个军人敬礼的标准姿势,心情无以伦比地舒畅,哼着歌去洗澡。
听着从洗手间传出来的、有些跑调的《唱支山歌给党听》,苏楠嘴角的弧度既妖媚,又幸福。
坏的爱情,是你为了一个人,舍弃了世界;而好的爱情,是你通过一个人,看到了整个世界。
萧云的出现,带给苏楠的,又何止整个世界?
今天的天气无疑是晴朗的,阳光普照,万里无云。
这对男女磨磨唧唧了将近大半个小时之后,才得以整装出门。自从苏楠加入江山实业之后,八月香就处于停业状态,没有早餐吃,所以两人只能跑到巷口的那家小食店,简单吃些东西填肚。萧云要去拱月区,由于不顺路,苏楠就没送他,给陆羽打了个电话,让公司新进的一个司机雷勇开那辆陈旧的北京现代过来接他,自己先走一步,至于他即将去见谁,她没刨根问底,聪明。
萧云静静看着大奔消失,才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八块的红双喜,抽一根解解馋。
刚抽到一半的时候,雷勇就到了,他忍痛割爱将烟扔掉,坐到了后排,轻声道:“去宁大。”
雷勇踩下油门,现代慢慢驶离,一开始速度还是中规中矩,一上了环城高速,就像脱缰野马,不断变线超车。这并不是雷勇在显摆他的开车技术如何如何炉火纯青,只是因为他原来是在部队开车的,见不惯前面有车挡道,就这么简单。跟他打过几次交道的萧云司空见惯,愣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一路闭目养神。
没塞车,路况也挺好,只是等了几个红灯,所以花的时间不长,三十五分钟后,到达目的地。
萧云让雷勇直接开到宁州大学的西门,下车后,告诉他可以在附近转悠转悠,到时候电话联系,就独自走了进去。这是萧云第一次踏进宁州大学的校门,更准确来说,这里只是宁大生活区,但面积也很大,萧云对里面的路不是很熟,接连问了几个行人,也走错几次,在路过一个足球场,走过一条石拱桥,经过一座凉亭后,才最终见到了一幢外墙爬满了绿叶蔓藤的民国小别墅。
小别墅的门口站着三个人,一个古稀老人,一个英俊小生,还有一个高挑女孩。
高挑女孩眼尖,远远就见到了萧云的踪影,兴奋地挥了挥手,萧云也微笑着回应了几下。
慢慢走到三人跟前时,萧云终于见到了这位久闻大名的古稀老人,难掩激动道:“您好,俞老。”
*****
(隆重回归,今天开始,全面恢复正常,萧云继续着征服旅途。)
第二十六章 未知生,焉知死?
俞知堂。
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已经走过了八十五个春秋,伴随他一生的,是一连串再也无法复制的头衔:久经考验的优秀党员、两院院士、连续五届全国人大代表、华国艺术协会名誉会长、宁大名誉校长、文学家、诗人、剧作家、考古学家、思想家、古文学学家、历史学家、书法家、革命家、社会活动家,是继鲁迅之后,在革命文化界唯一与郭沫若齐名的公认领袖。
他是土生土长的宁州人,在宁大这幢民国小别墅里住了整整四十年,从1970年开始担任宁大校长一职,在位长达20年,以至学校的很多方面都深深打上了他的烙印,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无疑是:求真务实,学无止境。这八个字的理念,基本上成为了宁大不成文的校训,不单止现任校长唐鸿儒每一次开会都会提及,也是每一个宁大人都耳熟能详的口头禅。
一个人是否伟大,不是看别人对他如何敬仰,而是看他对别人有什么影响。
“你就是萧云?”俞知堂细眯起略显浑浊的双眸,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貌似普通的年轻人。
“对,我就是萧云,很高兴见到您,真的是百闻不如一见,我三生有幸。”萧云发自肺腑道。
“没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老不死一个?古人有句话说得好:百无一用是书生。”俞知堂摆摆手。
“可是古人好像也说过:黑发不知勤学早,白发方悔读书迟。”萧云习惯性摸摸鼻子,微笑道。
俞知堂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愈笑愈开心,饱经沧桑的皱纹堆砌在一起,似乎在展示岁月的痕迹。
“爷爷,还是进去说吧,哪有客人登门造访,还不让进屋的道理?”被冷落在一边的俞晴提醒道。
“是啊,俞爷爷,不如就去书房吧,顺便带萧云参观参观你的藏书。”骆陨石也适时出来打圆场。
“好好好,咱这就进去。”俞知堂和蔼可亲道,不让他们搀扶,自己撑着拐杖当先走了进去。
萧云在骆陨石和俞晴这对恋人的挤眉弄眼下,马上亦步亦趋地尾随在后头,他们俩走在最后。
连接一二楼的楼梯是半弧型的红漆镂木,在99年大修过一次,书房位于二楼的最东边。
骆陨石和俞晴送到门口之后,没有进去,转身下楼,腾出空间给这俩有着很多话要讲的一老一少。
这间书房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古朴、大气、鲜亮、奢靡,普通到你根本不敢相信这就是俞知堂老人的万木草堂,甚至可以用寒酸来形容了,左右两侧的两盏玉兰花壁灯算得上唯一拿得出手的装饰,靠着东边是五个手工打造的廉价书柜,有一个还由于破烂不堪而在外侧加固了一块木板,像衣服上的一个丑陋布丁,靠近窗边是一张不知用了多少年的桌子,桌面已经掉了不少漆,有三个桌腿都露出了被蛀木虫常年撕咬而成的破洞,还有三张结构还算完整的太师椅。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这间书房绝对称得上是最正宗的书房,因为顾名思义,书房书房,当然是以书为主,这里一屋子的书籍,一摞一摞的,从书柜到书桌,从床前到角落,堆得到处都是,看得萧云眼花缭乱,但没一本上面是布满灰尘的,干净整洁得像西藏高山上的积雪。有一本书摆放的位置很奇特,单门独户地搁在一个透明玻璃的圆桌上,而名字更为奇特,叫《友殇》,萧云好奇,走过去翻了翻,大吃了一惊,这本书本身没有文字,只是夹着很多张经过特殊技术处理的信纸,以免在空气中被氧化,竟然是鲁迅、胡适、梁实秋、周作人等等这些新文化运动时期著名作家的作品,而且清一色是手写本的原稿,看得萧云触目惊心,也垂涎三尺。
艳羡啊。
“喜欢吧?”俞知堂见萧云捧着梁实秋的《莎士比亚与性》原稿爱不释手,露出一个慈祥微笑。
“嗯。”萧云忙不迭点头,哇靠,看着梁实秋亲笔写的作品,上面还有修改痕迹,有谁能不喜欢?
“这些原稿,是我那些老朋友们当年写完之后准备扔掉的原稿,我强要过来的。”俞知堂轻声道。
“好珍贵。”萧云走马观花浏览完这篇原稿后,就原封不动放回原处,再也不敢轻易触碰,敬畏。
“对外人来说,它们可能是很珍贵的文物,但对我而言,它们只不过是睹物思人的朋友信物而已。它们的主人,有很多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可每每一翻阅,当年跟他们在一起交流心得的情景就历历在目,好像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一合起书本,一切又回到了残酷的现实,而我也只剩下感慨‘物是人非事事休’的余情了。”俞知堂凝视着《友殇》,百感交集。
萧云望了一眼他,没有接话,只是慢慢踱步到其中一张的太师椅坐下。
朋友两个字,在萧云的世界里可谓是举足轻重,当然能体会到俞知堂那种痛心疾首的哀思。
“你今天特地上门来找我,为了什么?”俞知堂也坐了下来,并不打算迂回寒暄一番,而是直奔主题,这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无论是说话,还是写文章,都要求第一要简明扼要,做到言简意赅;第二要朴素、自然,防止矫揉造作。他很难相信能够写出《宁州经济向左还是向右》这样振聋发聩的文章,竟然是这么年轻的一个人,太难以置信了。
“古城区。”萧云也不打算藏着掖着,轻声说出这三个字,直截了当表明来意。
“哦?”俞知堂面不改色,只是眼睛稍微眯起了些许,那种儒学大家的风范已然渗入骨髓。
“一座城市的核心竞争力,经济发达只是其次,拼的是文化根源。为什么?因为在全球化的时代,如果一个民族没有自己的历史脉络和特点,就会被时代淹没。厚重的历史文化遗产绝不是城市建设、城市发展的包袱,而是精神理念的载体,容易凝聚成为现代建设最大的财富。可惜呀,现在我国的很多官员都是抱着‘发展经济有迹可循,发展文化无路可走’的消极态度,很让人无奈。”萧云侃侃而谈,却不敢往深处讲,只是表明态度就浅尝辄止,因为在这位老人面前,再渊博的知识也不过是班门弄斧而已。
俞知堂沉默,长久的沉默。
“十年前,我去过非洲,呆了四年,留在脑海中的印象只有四个字:满目疮痍。在那里,人们只能在废墟中凭吊和猜测辉煌的古代文明。平心而论,我很担心我国的文化资源会成为第二个非洲。远的不说,说回宁州,由于庞月明的一意孤行,古城区的拆迁工作看来是势在必行了,这对宁州这座有着千年文化历史的城市来说,究竟会造成多大的损失,想必俞老您比我更心中有数吧。”萧云继续抛砖引玉。
俞知堂凝视着这个年轻人足足五分钟,才微微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你见过长江的流程吗?”
“没有。”萧云如实道,皱起了眉头,理解不了他说这句话的涵义,疑惑顿起。
“如果你有机会坐飞机,从高处俯瞰,你会惊喜发现,长江的整个流程,像极了人的一生,在起始阶段总是充满着奇瑰和险峻,到了行将了结一生的晚年,怎么也得走向平缓和实在。‘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园?’我老了,很多事情都看淡了,也看透了,最关键的是,我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俞知堂当然明白萧云的意思,轻阖双目,婉拒了。
萧云霎时明悟,苦苦一笑,摇摇头,轻声道:“既然这样,我也不再打扰,告辞。”
他起身,慢慢走向门口,脸上失望的神情不言而喻。之前许丫头跟他回刻木观小学游玩的时候说过,俞知堂当年为了保护陋室书屋,奋不顾身与红卫兵周旋对峙,玩了命也在所不辞,所以他才会想着上门来找这位社会名望极高的老人伸出援手,来保护古城区那一片承载着宁州历史生命的古建筑,却没想到人还是那个人,可精神境界却早已今非昔比了,何等的悲哀。
“等一下。”俞知堂在萧云已经一只脚迈出书房的时候,喊了一句。
萧云适时停了下来,等待下文。
“这件事情与你没有任何的利益瓜葛,你为什么要这样呕心沥血?”俞知堂弄不懂这一点。
“孔子尝曰:未知生,焉知死?”萧云淡淡道。
俞知堂瞳孔倏然睁大,脸上露出了三十年来头一次的激动之色,浑浊眸子霎时变得清亮起来。
是啊!
未知生,焉知死?
探究鬼神,期望长生,人类几千年都没放弃过,却一直难有成就,反添烦恼者众多。孔子这句话清楚无二地表达了要人们首先注重做好人事,珍惜现实人生,善待自己,善待他人,善待社会,事鬼神和了解死的问题是第二位的。如果不知做人的道理,不知生的意义,而去事鬼神及被鬼神,本末倒置,是何其的愚蠢?
俞知堂颤抖起身,走过去轻轻推开窗户,凝望着满塘荷花,叹道:“不敢开窗的日子,真憋屈。”
“也许不是不敢,只是多想了而已,怕吹起来的,除了新鲜空气,还有魑魅魍魉。”萧云轻声道。
“知我者,萧云也。”俞知堂感慨,细细欣赏着“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校园美景,自嘲一笑,轻声道,“毛主席曾说过知识分子最反动,我认为,只对了一半,那只是读书人在特殊时期里的一种躁动,骨子里头还是以软弱为主。追本溯源,应该是我国盛行千年的理学文化埋下的祸根。理学重道德的修养固然不错,其对于中华民族日后的发展贡献,也不容忽视,但不能否认,理学所倡导的偏重道德、轻视事功的倾向,还有它那过分的内省自律,正好为专制帝王起到了为渊驱鱼的效果。读书人的大丈夫气概日渐消亡,英雄豪杰只有在草莽中孕育,从梁山泊里诞生。我在那个动乱年代也迷失过,疯狂过,反动过,等老了之后,回头反省前尘往事,就觉得自己傻,太傻,跟国家斗,无疑是蚍蜉撼大树,知识分子一碰到政治,学问就会变味,要不得,要不得啊。”
“所以,您才一直秉承中庸之道,藏在深宅韬光养晦?”萧云关上门,走到了老人的身边。
“嗯。”俞知堂轻轻点头,花白稀疏的眉毛微微皱起,像两段被风雨侵蚀百年窄窄仄仄的青石马路,那种身在俗世却依然修道的出世风范展露无遗,可更多的是对于现实世界的无可奈何,在这个国度,只有两种生存方式,要不从善如流,平平安安过一生,要不就横下一条心断鹤续凫,闯出一条康庄大道来。不过第二种有一定风险,成则呼风唤雨,败就椎心泣血,这就是所谓的不成功便成仁。
可悲的是,许多为了出人头地而带月荷锄归的人多半属于后者,爬上金字塔顶端的,寥寥可数。
“那您现在的意思是?”萧云试探着问道。
“古城区的建筑是我国不可或缺的文化瑰宝,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它们毁于一旦。”俞知堂淡淡道。
萧云那个激动啊,内心倏然荡起层层涟漪,要不是怕在这个老人面前失态,他早就竭斯底里地大喊了,因为有了这个地位超然的老人出山,一切都事半功倍,忙不迭地将自己深思熟虑了一个多月的方案和盘托出,遇到一些盘根错节的细节处,还耐下性子详细解释一番。这套方案,他之前已经吹毛求疵了很多遍,没有半点漏洞,甚至连值得推敲的地方都没有,可谓天衣无缝。
俞知堂静静听完,没有表态,一时间陷入沉思,一时间又陷入恍惚。
直到窗外的池塘边,一个不识时务的青蛙一跃跳入水面,哗一声打破宁静,他才回过神来。
他抬起眸子,又把眼前这个貌似普通的年轻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观察的时候一点不含蓄,彷佛他做什么都是这样毫不做掩饰,君子坦荡荡,就像他捧着《吕氏春秋》夜读端详那样,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但不同的是,他读《春秋》越读越明,可对这个年轻人,却是越瞧越糊涂,跟书籍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碰上一个活生生的人,却束手无策,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一种无能的表现。
俞知堂微微叹了口气,咳嗽了好几声,问道:“萧云,你这个方案,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两千万美元。”萧云微笑道。
“哦?”俞知堂两道白眉下意识向上扬起。
“这还只是一个保守数字,可能会更多。”萧云嘴角微翘。
“钱从哪里来?”俞知堂是一个光风霁月的大家,社会影响力太大,因此,瞻前顾后的事情太多。
“不是钱,只是一张纸。”萧云微笑道,然后从随身带的黑包里拿出一本书,书里夹着一幅画。
俞知堂见到这幅画,常年古井不波的脸庞竟然大惊失色,颤颤巍巍接过来,禁不住老泪纵横。
这幅画为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时流失的国宝,在美国拍卖底价为两千万美元,尽管如此,希望得到它的人依然趋之若鹜。这么名贵的画,就这样毫无安全防卫措施地放在萧云的书柜里,之前他告诉许子衿那个书柜值两千万美金,就是指这幅画而已南宋梁楷的作品,《李白行吟图》,之前一直收藏于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
六年前,许重山带着刚从非洲回来的萧云去了趟日本,回来的时候,就多了这幅画。
作为一名考古学家,能亲眼见到流失的国宝,是件多么值得纪念、多么弥足珍贵的事情啊?
“你打算用这幅画作钓饵?”俞知堂眼含泪花问道,稍微稳住了一下惊涛拍岸的情绪。
“嗯,不过我拿出来,就不打算要回去了。”萧云轻声道。
“什么意思?”俞知堂愣了一下,显得一头雾水。
“事成之后,我会无偿献给国家,不过是以您的名义。”萧云微笑道。
俞知堂懵住,难掩心中激动,尖声道:“就是为了这幅画,我也要做一回信口雌黄的伪君子。”
听到这个信誓旦旦的表态,萧云嘴角处浮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视线习惯性投向了窗外的远方。
猛然间,那张从来不会杀伐锐气的温柔脸庞仿佛一下子绽放出一种妖气盎然的神采,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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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留言的门徒。)
第二十七章 仙子
时值中午。
躲在书房密谋斟酌了一个多小时,一老一少才在俞晴吹胡子瞪眼的再三催促下,到一楼就餐。
菜肴很丰盛,六菜一汤,荤素搭配,大都是粤菜,清淡之余,卖相也相当出众,令人未尝先馋。
盛情款待。
不过稍微有些美中不足的是,其中有一味韭黄炒蛋,无论是造型,还是色泽,抑或味道,都令人不敢恭维,鸡蛋糊成一团,韭黄炒得泛黑,乍一看还以为是木耳条,整碟菜就像被高射炮轮番轰击过后的山头,焦土遍野,惨不忍睹,别说是吃了,光是看着都想反胃,败笔,绝对的败笔。
“萧云,这是我的处女作,你尝尝。”厨艺雏鸟的俞晴指着自己的大作韭黄炒蛋,满怀期待。
“还是先等等老爷子吧。”萧云很狡猾,并没有正面回应,而是采取了顾左右而言他的策略,这会儿拖得一时是一时,因为这盘菜,姑且还称它为菜吧,实在是大煞风景,与咱家丫头做的比起来,那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啊,自己又不是神农氏,犯不着冒着生命危险去尝百草。他抬起头,望了望不知在厨房里忙活些什么的俞知堂,暗自祈祷老爷子赶紧过来圆场。
“猪,要不你先尝尝吧。”俞晴见萧云执意要等爷爷,不好强求,就将矛头指向了骆陨石。
原本还在偷笑的骆陨石一下子愁云密布,这回,轮到隔岸观火的萧云露出落井下石的得意神情了。
“怎么,你不乐意啊?”俞晴见他一副左右为难的表情,质问道,就差没直接下懿旨了。
“乐意,当然乐意。”骆陨石奴颜媚骨,可话锋一转,认真道,“但我也觉得应该等等俞爷爷。”
俞晴被气得够呛,干脆就釜底抽薪,站起身来,大喊道:“爷爷,快来呀,您在干嘛呢?”
“来了,来了。”俞知堂姗姗来迟,一手拄着紫檀拐棍,一手拎着一个古朴的敞口素青瓷瓶。
萧云眼疾手快,起身走过去将素青瓷瓶接过来,骆陨石也见机行事,离座去搀扶老爷子坐下。
见到晚辈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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