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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丛中,顺着他的红头发飞溅。他的手经常破皮,长了难看的老茧,如同一层层的松树皮,松树皮打在沙袋上越来越厚。阿红的手很粗糙,而且力量很大,如同一把老虎钳。他握得我的手很痛。
“阿红,你喜欢美女吧!”678把头埋在烟圈里说,“真正喜欢拳击的美女少得很,他们喜欢的是有名有利的体育明星,并不喜欢体育。他们看到泰森只知道他是个黑人,喜欢贝克汉姆的女生连任意球是什么都不知道,还会以为是用一种特殊材料做成的球。那些女生,头发长,见识短,又势利现实拜金浅薄无知,都是些白痴。”阿红好象很仇视女人,他一定是受过什么伤害,眼神中偶尔会闪现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忧郁,深埋在孤独的内心中的忧郁。
你们谁都不了解我,你只会以为我是一个好勇斗狠,欺负弱小的坏孩子。你们谁都不了解我,你只会以为我是一个成绩很差,学习不认真的调皮鬼。你们仍然谁都不了解我,以为我只会赌钱,只会像个傻子一样用拳头砸沙袋。不是的,全都不是的,你们不曾走进我的内心,你们不知道它有多孤独多敏感多脆弱,它自惭形秽,躲藏在拳击手套里面。
阿红的脸憋红了,咬着嘴唇呀呀呀呀的叫喊,闪电一般快速的出拳。汗水流出来,心脏跳的很快,跳得很猛,感觉它很强健而不觉得敏感脆弱了。他好象击退了一些假想的敌人。而当他停止击打后,当他静止下来后,那些敌人又会潮水一般的涌过来,淹没他小巧的心。
赌钱更能麻醉自己,还没考虑副作用,阿红就已经沉迷在里面了,似乎比打拳击更让他喜欢。牌桌上的阿红左手的六个指头动作极为灵活协调,好象就是为了赌博而生的。他洗牌很快,总是最先插好牌,而且会用手摸牌,手指上似乎长着眼睛,一圈打下来都不用看牌,阿红总是一副游刃有余,洋洋自得的派头。
“问世间赌为何物,只教生死相许。不是我吹牛,我是抓着色子出生的,打这么多年的牌还从来没有输过,进了这个学校到现在还没有自掏过生活费。哎呀,九条!个婊子养的,越是不要它越是来的凶猛,都打了一元胡了。”阿红脸上的红是喜悦的红,带着一点玩世不恭的嚣张像。
他忘形了,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在哪里,忘了自己该干嘛。牌桌对他来说是一个超然于物外的世界。牌桌上的人变成很难看的形状,紫着个脸往外掏钱,阿红打牌打高兴了,使劲把牌往桌子上拍,结果牌嵌进桌子里了,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用刀子把牌撬了出来,继续打。赌博是“穷人的税收”,“贫困的鸦片”,也许还是“学生的情人”。
“阿红,一起去qi(齐)饭了!”
“哦!”他应了一声,仍旧粘在牌桌上,不肯动。
第十八章 巷战
更新时间2011…6…22 23:19:40 字数:3225
阿红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西装,周围便有了稀薄的雾气,空气是半透明的米白色,像是悬浮着许多珍珠粉末。他打了一条鲜红的领带,很夸张的模样,约有两尺长,如同一条狗舌头垂在胸前。狗也许是在发情期才把舌头垂那么长,一边散热一边向异性示爱。
鲜红的领带是一种向异性示爱的暗语,阿红在向某一个异性传递着他的暗号。他把长长的领带一半扎在腰带里面,临出门时转过身说:“最近手气不好,不想打牌了。别看我穿得这么样,我不是去约会的,信不信由你。”此地无银的牌子先在那儿立起来,也许就真的是没有银子。
他堂而皇之的做告示的情况是很少的,通常是偷偷摸摸的溜出去。一个圆圆脑袋的影子顺着墙壁下去,阿红便消失了。过了几个晚上他一脸憔悴的回来说:“哎,昨晚我的初吻被人骗了。”
“是哪个女生?长的怎么样,你们是如何吻的,步聚呢,你也教教我。”
“你们不认识的,她是我的牌友,曾来我们寝室玩过扑克牌,喜欢嗑瓜子,长相一般,身材有点丰满。我们一起到歌厅唱歌,玩了一个通宵,她抱着我,慢慢的就亲上了。她说‘我不是一个好女孩,你这样会后悔的,我们还是不要继续了’。我也弄不懂,只是觉得有趣,当她用那种眼神凝视着我的时候,我自然的就噘着嘴巴凑上去了,真是太冲动了!事后就冷静下来了,我心中的爱情决不是以那种很随意的方式开头,我不能被性冲动冲昏了头脑。”
“你小子,吃了豆腐还不认帐,小心警察来抓你。”
阿红闭口不语了,他看见一个曼妙的身影从旁边经过,好象回过头时对着他笑了一下。他的脸有一阵兴奋的红色,似乎只有自己才能感觉到的一丝热,就在脸皮下面游走,未曾泛出来,然后就消失了。
那身影似曾相识。在上课的间隙,阿红出去喝水,似乎是出生以来最渴,最想喝水的一回。走到学校食堂附近的小店铺,掏出零钱来买了一瓶水就咕咚咕咚的灌。
“阿红,不好意思,我刚才买水喝,忘了带零钱,你能给我一块零钱付帐吗?不然我就要回到寝室里去拿零钱,上课就会迟到的。”一个满脸堆着自然笑意的女孩子说,她拿着一瓶水在灌。同样是龟裂很久的稻田。
阿红递了一元钱的零钱给她,眼睛没有往高处看,没看清她的五官到底长成什么模样。只是低头看见了她的脚踝,一双多么精致的脚踝,关节、韧带、肌肉、皮肤完美的组合在一起,曲线、弧度完全是人体美学的极致。遗落在草丛里的鸭蛋,被阿红捡到了,盯着看了好一阵子,爱不释手。就是那种难以言表的曲线弧度,浅浅的光泽和透明感,勾勒出有十足吸引力的空间构造。就在这世界上,某些完美的局部在散发着震慑人心的力量。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秘密,不告诉你!”神秘就是一种吸引力。
张郎靠在栏杆上吸烟,侧着头,前额、鼻子以及下巴的弧线无可挑剔。细长而白的香烟叼在嘴上,薄薄的波浪形的嘴上,紧闭着。烟雾穿过他的牙缝,进入到喉咙气管,进入到肺里,鼓起了每个肺泡,那些幽暗封闭的气囊。然后从他高高的鼻子里面喷出来,在他的脸前形成一团白色的烟幕,多么美的画面。
阿红就坐在寝室门口看着张郎抽烟,手中的扑克牌不小心一下就滑落在地了。
“也许是我有点头晕吧,都不知道自己出了些什么牌。”阿红解释道。牌桌上的人沉默不语,毫无反应,仿佛泥塑。赌徒的心思远不必如此细腻,没空理会牌桌以外的世界。
张郎的手指甲有一点发黄,烟草味道都贯穿他的肌肤了,就是一种体味,挥之不去的标志。这些体味钻进阿红的鼻子了,便生出许多复杂的意味来,藏在他自己的内心世界。
就是因为那只脚踝,阿红就认为自己相当沉迷,沉迷在细致独到的审美和之后的无穷想象中。一根长长的,连着地雷的导火索,在吱吱的燃烧,冒烟。喝的不是水,是烧酒,食道里火一样的烧。
曼妙的身影曲线往外括,变的夸张,只剩下一个沙袋的形状。阿红没戴手套的双手,有一些老茧,伤痕,血丝。斗争着的狼,力量与气势都在一对爪子上。美在自己这里,无人欣赏。
阿红的手上戴了一副很特别的手套,不是拳击手的那种,而是特种兵所戴的手套。他双手端着一把重型狙击枪,躲在仓库的角落里,歪着头眯起一只眼对着瞄准镜在看。我手里握着一把匕首绕到他身后,对着他的后背就戳。血在乱喷,喷得电脑屏幕满是红色。阿红气得砸鼠标,我在仰天大笑。哦,下巴活动受制。
网吧里枪声直响,咔咔,咔咔,哒哒哒,轰轰轰。烟雾弹和闪光弹也很常用。我穿着一身警察的制服,深兰色的,还戴着墨镜和头盔,手里托着一把枪,一把很沉的枪,应该很沉。我和其他几个警察一起在一个废弃仓库里面袭击匪徒,匪徒穿着匪徒的衣服,流里流气的匪徒的衣服,土黄色的迷彩,意外的和土黄色的地面城墙形成了保护色,手上清一色的AK47,看上去就不是好人。
声东击西,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兵法为带兵者使用,又被局外人念叨来念叨去。端着枪冲锋的都像只没头苍蝇,全靠临场发挥,都跑出来在仓库前的那片空地上火拼,蓝色的集装箱被鲜血染红。我疾恶如仇,冲在最前面,连干掉了张郎和阿红,还剩十滴血。
阿红从隔壁跑过来说:“你小子真牛,下一局我们单挑。”
“单挑就单挑,谁怕谁!”先扔几个炸弹给他提提神,不料一把扔在墙上反弹回来把警察队友炸飞了,气得他在旁边龇牙咧嘴的。因公殉职是件很光荣的事,死在战友手里或许不值。
我满不在乎:“你要躲在箱子那里,怪谁呀!”战场上所有的人都知道,炸弹是不长眼睛的。
阿红换了一把沙漠之鹰练习爆头,火力太小,反而被爆了几次头,只好放弃。我躲在屋顶用狙击枪瞄准了阿红的屁股,突然身上血狂喷,回头一看,悍匪咸鱼手拿一把匕首在我背上乱戳。我正准备跑过去骂他阴险,网吧老板挺着个啤酒肚过来说:“到七点了,下机了,没尽兴的晚上花八块钱再来。”
警察用的枪支装备都被没收掉,意犹未尽的下了机。真是好玩!咸鱼在路上边走边笑,腰都直不了,对我说:“他妈的第五局,阿红在你身后用M16狂扫,一百发子弹都射完了,全落在墙上。**的却一点事都没有,回头一枪把阿瓜爆了头,我在旁边看到快笑死。”
阿红狡辩道:“肯定打到他了,M16火力猛但后坐力太大,瞄不准,子弹都往天上飞,通信卫星都被我打下来几个了。”
我看阿红又泛起潮红的脸说:“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听到耳朵边枪声狂响,才回头看看,随便放了一枪,哪晓得就把你给挂了。”流矢杀人于无形,很多人从马上摔下来,倒地一命呜呼或者近身肉搏。冷兵器时代声势浩大的战争,同样的残酷。
起床的时候,头还有点昏,我怀疑阿红是用他的M16打中了我,有一粒子弹还留在脑子里。把他们都用拍醒,一起到食堂去吃饭。“又点苦瓜,没劲!”我瞟了一眼菜单说。
“没事,吃着吃着也就习惯了。”阿红傻傻的笑,头发在燃烧。
张郎拿着空碗说:“都像我们这样一人搬三碗饭,食堂里的老板会亏得没裤子穿。”
“管他呢,反正夏天快到了。”阿红不动声色的说。
张郎笑到快要喷饭,真正幽默的人自己很少笑,却有种旁人学不会的深入骨子里的味道。阿红一般是不怎么开玩笑的,也很少笑。他就喜欢时不时的蹦出那么一两句话,逗的别人大笑。当然,他觉得张郎的欣赏水平是符合自己要求的。
阿红又低下了头,大口大口的吞咽着苦瓜。
我躺在床上看《围城》,龙虾约会去了,约会一只麻雀,一个长得像麻雀的很瘦脸上有雀斑的女生,他行动非常隐秘,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龙虾,你很适合去做地下工作者。”
“不是地下工作者,是地下情工作者。难道你们不觉得谈恋爱是属于个人隐私吗,你那么有兴趣,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去,看看我接吻还是怎么地。”
“不必了,咸鱼的真人秀都看厌了。”人们都需要一点神秘感,哪怕自然科学走到宇宙的尽头,也还是揭不穿世界神秘的面纱,笼罩在人们心头和思想深处的神秘面纱。只不过那些神秘有时候就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无聊伪装。
他们四个人在牌桌上的语言很直白,甚至带着一大堆的粗口,就在我的床下面围了一个城斗地主。阿红桌面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他打牌从来都不拿钱出来,也不需要拿钱出来。他的自信和空空的桌面给对手们很大的压力。谁都别想赢我的钱,你们跟我打牌就等于送钱给我用,至于有没有学到技术,我不管。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三个愿挨。
我一整晚都睡不好,被他们的炸弹给炸醒了三四次。
第十九章 绿林
更新时间2011…6…23 23:42:57 字数:2916
一只丑小鸭扯着嗓子直叫,“懒猪,起床了。懒猪,起床了,咕咕,咕咕。”它躲在钟面上方的塑料小房间里面,跑出来敲了几下钟,马上就跑回它自己的房间里面去。讨厌的家伙,还以为它这么勤劳就会变成白天鹅,那只是童话里的故事。
我讨厌闹钟,但我需要它,我们亦敌亦友。我从床上起身穿衣服的时候被吓了一跳,他们四个家伙竟然还在厮杀,都脸色惨白,快虚脱了,用最后一点毅力在拼。等我把牙齿上的污垢清洁完毕,又用水湿了湿覆盖在五官上的皮肤,再过来看这几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伙。阿红面前的钱堆了几尺高,好在用几包泡菜压在上面才没倒掉。他的笑容阴森森的,露出两颗龅牙活像个阎王一样。
咸鱼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头趴在桌子上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我被吓了一跳:“咸鱼他这是怎么了,输昏了,会不会死,要不要叫救护车?”
“没事,他晕倒又不是一次两次啦,他有高血压,让他在地上就这么躺一个小时就没事了。哈哈,我赢了点小钱,今天的早餐我请了,一人一个烧饼一根油条外加一包豆浆。”阿红大笑着说。等我们把阿红指定的三件套装进肚子之后,咸鱼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阿红有些不耐烦了,把喝剩的豆浆泼在咸鱼的脸上“还装死啊,没死就起来,吃早餐!”
咸鱼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把脸拿起烧饼就啃。一条饿狗,看见了肉骨头就什么都忘记了。辅导员老师就站在门口,很无奈的摇了摇头,仿佛还叹息了几声。他面无表情的说:“我们到公园去春游吧,费用自理。”
公园里树真多,除了树就没有什么了,道路倒是很平坦,而且没什么分支。烧烤区的烟雾夹杂着烤糊了的鸡腿鸡翅膀的味道,飘出来,飘到很远。烟雾淡了,烤肉的味道还闻的到,让人唾液腺不停的分泌口水,然后又咽回肚子里去,阿红随着气味进去了,他喜欢吃肉。我仍沿路走,一片漆黑的路,深一脚浅一脚,仿佛沿途都有野兽出没,很多双闪着绿荧荧的光的眼睛盯着我看,看得我直发毛。走着走着就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了,一片空旷的黑夜摆在面前,野兽的利爪藏在树木背后。
远处山顶上有塔,金光闪闪的,好像是有宝藏的目的地,取真经的圣殿。怪异的石块台阶,一级连着一级,如同凭空悬着,一个不小心就会跌下去,跌进万丈深渊。爬到半山腰有一点累,腰酸腿痛,野兽紧跟在身后,看看金塔,又努力往上爬,好象越爬离金塔越远,在地上坐了一会接着往上爬。那些野兽的皮毛全都是漆黑的,张开的嘴角露出尖利的牙齿。一个人孤独的攀登,只能是靠自己了,摆脱那些危险的野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顶,却看不见金塔。
金塔可能只是一个幻觉,当人处在山脚时,仰视着山,觉得它无比高大,总以为山顶应该有一座金塔,一个世界上的顶峰,终极的目的地。但爬上山之后,爬到山顶之上,才发现不过如此,光秃秃的岩石,此外什么都没有,失落到极点。顶峰太狭隘,视野倒是会开阔一些。湖和那些山尽收眼底。峰峦起伏,一片苍翠,山水一色,波澜不惊,让人感觉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了天。
下山的路就显得顺畅了,也是石阶铺成,但下山的石阶是塌实的,似乎绕着几片祥云。绿树成荫,遮天蔽日,光线暗淡,土地吸饱了水很湿润,一些苔藓乘势发展,和那些扭曲奇异的藤蔓争夺养料。我好似穿过无幽灵的冥界,阎王,判官,黑白无常,众小鬼。一幅阴间统治的组织结构图。无处不在的金字塔,链条,咬合在一起的齿轮,保持运转,保护次序。
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事物的普遍性要靠特殊性来表现,两者总被忽略其一。白马非马。阿红正在啃鸡爪子,满嘴流油,鸡爪子上没有肉,嚼起来却够劲。他在啃鸡爪子,我步行回学校。
空地上举行放风筝比赛,各种各样的风筝在天空漂浮游弋,有红蜻蜓,黄蝴蝶,还有金鱼。它们都能在天上飞,拥有超越普遍规律的生命,在别人眼里它们很幸福,它们自己却一点也不知道,或者反而觉得痛苦。幸福的悖论。学生们大笑着,奔跑着,把手中的风筝向天上放飞,看着它越飞越高越飞越远,青云直上。他们都希望自己是风筝才好。天空很寂寞,风筝之间无话可说,它们都受制于线。
许多条小路,每条路都通往不同的地方,许多人走进去,走到不同的地方。老同学,只怕早就不认识了。腿有些酸,像塞了许多草莓在里面,只好忍住酸痛直直的往学校走,一边走一边掏出草莓来吃,确实很酸。两旁的建筑,有些八成新,有些半旧,有些快报废了,有些则还在施工当中,一座一座的都不说话,但心事都明白的写在脸上了。从它们脸上可以看到一座城市的发展史,以及城市的性格,是那么的复杂而耐人寻味。中规中矩,却又忍俊不禁,戴着虚伪面具的小丑,一本正经的风尘女人,花枝招展的教书先生,穿着貂皮大衣的饿死鬼。身陷囹圄之中的浪漫主义,犬儒主义的暴富梦想。一副反复涂抹的画布,不知道开始,没有结束。
欧阳欢也春游了,她来信说她游了大坝,看了瀑布,把那里的风景形容的壮丽秀美,好似蓬莱仙境。形似而神不似。青山挺拔俊朗,瀑布一层接一层,飞短流长,清澈的潭水从她脚下流过,她弯着身体戏水,像一张娇小柔弱的弓。调皮的眼神仿佛在讲故事,她自己的故事,我听不懂内容。
她的信封是白色的,字迹歪歪扭扭,不是豆芽形,而是花生形。我该不该回信,回信又说些什么呢。讲我们平淡无奇的春游,只是说看了一天的树,然后大谈我的律师梦,戴着白色卷发的义正严词的阴影,在法**来回穿梭,呼唤正义。那我首先应该弄明白法律是什么东西,许多人身上都戴着链子,贵夫人手上的金链子用来装饰,瘦奴隶脚上的铁链子用来束缚。链子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制造它的目的有所不同。
简明借给我的那本《律师的薪酬制度与计算细则》,可以算得上是一本入门书籍,灰尘很厚了,还有老鼠屎。我痛恨老鼠。拍拍书上的灰尘,抄几个专业名词唬一唬她。我想欧阳欢肯定会对我刮目相看,说不准还会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和兰梦去看樱花的事情该不该跟她讲,那对我来说是一个相当重要的经历。欧阳欢知道我和别的女生一起去赏花会作何想法,可能会不高兴,发脾气。还是会由衷的高兴,祝贺我。空气中漂浮着清淡的栀子花的香味。她和陈稳应该发展到一定程度了,把我抛到脑后去了,那时的一点好感早被时间和距离冲淡了。距离产生美,或者是洪水猛兽,摧毁一切。
她的信是白色的纸,我看了好几遍,到底该不该回信。信纸慢慢变成黄色的了,如同几片枯叶。她看着信,默默的流泪了,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悲伤。
我慌了,难道自己犯下了大错,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哭。我想说我有一点想念她,想念她难道有错吗,难道朋友之间不可以想念吗。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想念她,我为什么要想念她呢,就是因为那种普通朋友的短暂离别吗?月牙圆了又缺,缺了又圆,太阳每天都会升起。我肯定偶尔会想到她,有曲线的身影圆圆的脸蛋甜甜的笑容。
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她在阳光灿烂的清晨对我说。我好想拥抱她,或者回到几年前,说一些什么话,可是说什么好呢。
陈稳那个小眼睛家伙难以琢磨。她流泪了,那一定是出于超越了友谊的考虑,我可以猜想到她的那种情绪。同性之间的嫉妒,如同水火。我见过欧阳欢流泪的样子,但我希望她永远都不要流泪,或许也是出于超越了友谊的考虑。
我当然不能给欧阳欢回信,不然陈稳一定会臭骂我。陈稳那个小眼睛家伙难以琢磨。我什么也不能给欧阳欢写。一封白色的信件,有好几张纸,慢慢的有些发黄。那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一行行模糊的类似花生壳的影子。
永远都是,好朋友。
第二十章 老水牛
更新时间2011…6…25 23:41:38 字数:2362
我好口渴,我要喝水。一头老水牛在我的双唇上翻耕土地,犁耙过处留下一条条血痕。那头老水牛的身后,是一个年长但结实的好劳力,他戴着一顶由黄色转变为褐色的草帽,草帽的阴影斜在他的锁骨上。突出的锁骨,皱褶的肌肤,被太阳光晒成铜褐色。铜氧化后形成的褐色,有时间沉淀和栉风沐雨后的味道。油画里的质朴角色。
他的头发是很短的,夹杂着几根灰白,都扣在褐色草帽里面了,但从两鬓就可以看出一些颜色来。陷在皱纹里的眼睛,黑黑的,黑得黯淡没有色泽,一根碳棒,如同拖着犁耙的水牛的眼睛。它只能看到泥土的表面,它也只看泥土的表面。他的脚踩在泥土里,然后提起来朝前走,泥土里留下一个脚形的凹槽,泥水灌进去,填满了凹槽。翻耕土地,踩出凹槽,流动的泥水。土渣翻倒在一边,他踩着凹槽前进,泥水不停响动的声音。重复又重复,他的生活画面。
沾满泥浆的青布衣裳,敞开着。没有风衣裳便不会摆动,直直的往下垂,挥发着的体温汗水,把背上的青布湿了一大块。裤管卷的很高,露出膝盖骨。蚂蝗吸人的血液,粘在腿上拔都拔不掉。他小腿上的静脉曲张,在腿肚子上缩成一团一团的。绕在一起的鸡肠。高强度的劳动让静脉承受不了。
“爷爷,你的腿肚子怎么有一团一团的东西,是棉花吗?”曾经一个带着稚气的声音十分好奇的问。
“不是棉花,是干农活累成的。”
“治不好吗,可以把它拉直。”我以为事情就像拉糖丝那么简单。
“不管它了,没事的。糖吃多了坏牙。你先回家吃饭吧,我要把这块田地翻耕完。”
搬个板凳坐在田边很好玩。骑木马可以跑到很远的地方去。
他一只手紧握着犁耙,一只手上拿着一条鞭子,偶尔抽一下老水牛的屁股。鞭子猛抽下去会有呼哧的一声响,快速的摩擦空气。鞭头抽下去有很大的力量。我曾经用鞭子抽死了一只麻雀,爷爷骄傲的说。
是吗,用鞭子可以抽死一只麻雀!麻雀几乎是见到的最小的鸟类了,它的头没有乒乓球大,缩着脖子喳喳的叫。它警惕性很高,喜欢成群结队。就算只是统计一下概率,用鞭子抽死麻雀的可能性是非常低。熟能生巧,卖油翁的故事可能只是书上的杜撰。
水牛的眼睛非常大,瞳仁周围似乎一直都有红红的血丝,瞪起人来很可怕。它是劳累过度,还是经常熬夜,长年窝在低矮草棚里消磨了它的锐气。牛的身体很强壮,它有四个胃,是反刍动物。水牛的犄角向后弯着,像两把弯刀,却没有什么攻击性,人们都说它太温和了。斗牛才不温和,而且它的角向前冲着,专门为顶人而生。
犄角是由一些胶质堆积成的,原本应该是黑色的,同它的皮肤一样的黑色。太多的灰尘和泥水溅到犄角上,覆盖住了它原本的光泽,显得过于土里土气而脏乱让人嫌弃。碗口阔的蹄子,一步一个脚印,很容易看清它走过的路,它的足迹。自然的曲折,曲折得自然。虱子和苍蝇一辈子都死缠着他,生老病死是一切生物的生存法则。我吃进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但人们更喜欢我的肉。如果牛会说话,人们都要无地自容了。
我们家养过四头牛,第一头牛从桥上摔下去摔死了,叫都没有叫一声,那是一头笨牛。第二头牛是头母牛,下小牛崽时难产死了。牛也会难产吗,会因为难产而死吗。也许会吧,牛和人是一样的,一胎只生一个,怀胎要怀很久,当然也会因难产而死掉。
第三头牛是累死的,那头牛很惨,连续耕田耕了半个月,一天都不让它休息。因为那时是农忙时节,几家共使一头牛,它累得走不动了,就拿一些牛饼放在它的鼻子前面哄它,只是哄它往前走却不给它吃。那样做很残忍,后来呢。后来它倒在田里面,死了,临死前流了许多泪。泪从它的大眼睛里面涌出来,滑过它的两腮,滴在水田里面,很酸很酸的泪,如同下雨一般。那一年丰收了。爷爷,我想哭。
牛是农家的命根子,我也舍不得它啊,如果牛不能耕田,那它又有什么用呢,如果没有使牛的地方,也只能让它做菜了。人们当然愿意用机器,不会难产累不死的机器。这是第四头牛,很好使,过些日子等我干不动农活了,它也就会被卖掉,卖给屠宰场。牛不如马潇洒,也不如猫狗悠闲安逸。庄子说,有用不如无用。
一头牛倒下去,化成了泥土,泥土上长出了一棵树。春天吹来春风,树发芽长满绿叶,池塘的水全绿了,吸饱了妇女洗衣淘米的欢笑声。谷种已经发好芽了,爷爷在田里面烫秧板,洒下谷种,覆盖上保暖的薄膜。水车在飞快的转动,把一塘春水刮上来,长长的身段像一列火车,排列整齐的一长条木片,下去上来,含着满口的春水吐到田地里面去。水花飞溅,绿色变成白色,水车不停的转动,绿色白色的活水流过水渠,流到秧田里面去,让每一颗种子都尝到甜头。哗哗的声音从脚下流过,哗哗的绿色的声音。
“你该关一下水龙头,可不能这么白白浪费水。”一位白衣护士说。如果我能够下地走过去关掉水龙头,那我还躺在这里干嘛。我不要生气,免得惊醒了脑髓里面的那条恶虫,又该痛了。白色的身影关掉水龙头,径直走了。难道不应该先给我服药吗,拜托。捂着头睡吧。
黄昏的时候,他们全回来了。爷爷靠在他自己编的竹椅子上,抽起了大公鸡香烟,一种没有过滤嘴的香烟。以前队里搞大集体的时候,干一天活是五分工,都在磨洋工偷懒,也不是很累。我还会做衣服,做队里面的裁缝,一天可以赚三分工。那些几分几分工有什么用?队里面是按照你做的工分来分粮食粮油,分粮票布票的,工分多那么分的东西和票也就多些。那时侯买东西都要凭票,买肉要肉票,买布要布票,没票有钱都买不到东西。那是一个计划经济的时代。
有一件棉布袄子是爷爷做的,很厚,穿着很暖和。“爷爷,你的腿上怎么有一个洞。”
“是被日本鬼子打的,凶残没人性的鬼子,跑到我们村子里面来了,无恶不作。我就躲到房屋的夹壁里,被他们发现了拉出来毒打,在我腿上开了一枪。日本鬼子杀了好多人,还好他们被赶走了。幸好,幸好有八路军。”爷爷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一想到那个战乱的年代,他就会颤抖害怕,眼神里掠过一丝恐惧。
他讨厌刺刀和炮火,他心有余悸,他脑子里只有那片庄稼地,他就会耕田。秧苗探出了头,喝饱了水快速的拔节。
第二十一章 少年春夏
更新时间2011…6…26 16:31:05 字数:2483
垂柳丝贴到河面上了,燕子衔泥做窝,做在房梁上。房前的空地上堆了一捆捆的芝麻。芝麻油都是卖了换钱。奶奶用棒槌把小粒的白色芝麻从它裂开的硬壳里面敲出来,费时费力的活。父亲挑着一垛一垛的稻谷回来,光着大脚板,一闪一闪的,额头上没有皱纹,全是汗珠。他用草帽扇着风,衣服汗湿了,露出被尖扁担压得通红的肩膀,大口大口的喝水。
“3都不会写吗,先写上面一个钩,再写下面一个钩。两个钩要连在一起,连在一起就是3了。”父亲在我的练习本上面比划。
要把上下两个钩连在一起几乎是世界上最困难的事情了,我只觉得7要比3容易写得多,因为7只要一笔就可以写完。父亲捏着我的手写3,他一笔就把3写好了,他的手很大很有力。等他一松手,我又觉得3是最难写的数字了。
“想点愉快的事情,对你的病情有好处。”护士比较温柔的说了一句。
一根蜡烛的光线只够照亮一张八仙桌,房间的其他部分就显得很暗淡,看不到屋顶,看不到墙角。光线沿着土墙爬上去,就能看出很明显的凸凹不平和印记了,那张《巡逻归来》的年画就贴在墙壁上。气宇轩昂的军人骑在高头大马上,一条健壮的军犬跟在旁边,很威风。鸡笼里面的鸡一到夜晚就全没声了,它们趴在地上,看不到脚,因为它们的脚借给龙了。
“专心一点,二加三等于几。看好了,两根火柴加三根火柴是几根火柴,你数一下。”
“一二三四五,是五根火柴。”
“对了,那二加三等于几。”
“恩,二加三还是等于四”
父亲的脸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很明亮,怒容很清晰。他拧起眉毛看着我,额头都起皱了。我趴在桌子上低头不语,脑瓜在思考。
“等于五,二加三等于五。”
父亲才把举起的巴掌放下去了。
HelloGoodMorningHowareyouByeBye。我捧着一本英语书坐在草垛上念,一只拖着雾的大鸟从天空飞过。草垛很扎人,睡不好。
似乎很热,太阳的火苗无所顾忌的卷集拍打,云朵昏昏沉沉的,无精打采地瘫坐在半空,有好些天没睡觉了。知了趴在满是灰尘的树枝上拼命的尖叫,为那么几个星期的短暂青春和生命进行歇斯底里的表达。几年黑暗的地下生活,不堪忍受。漫长的蜕变过程,量变引起质变。风是传递温度的空气,流动,漫无目的的流动。
时间,裹了小脚的老太婆,极其缓慢的移动。太阳当空,中午时分,二者简直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步都挪不开。河水也有点热,风把温度传给了它,一个巨大而清澈的温泉。一个虻子扎下去,沉到河底,身体帖到鹅卵石上才能感觉到一些清凉。椭圆形的鹅卵石。
几条土狗鱼贴在鹅卵石上看着我,挤眉弄眼的,我甩甩尾巴和它一起游走。水藻擦在身上痒痒的,从肚皮一直痒到心窝里去。光着身子浮了上来,碰到毒辣的阳光如芒刺在背,凉凉的痒痒的全没了,快又吸了一口气沉下去,如此反复,累了就躲到桥墩下阴凉的浅水区歇歇。
拐着弯的河道,几株细长的歪柳树,洒下些许绿荫。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头戴着破沿的旧草帽在钓鱼,敞开着灰布衣襟,露出深古铜色的皱褶肌肤,神情轻松的弹落烟灰。几个小孩在他的钓钩附近把鼓泅打得山响,扔鹅卵石,他吹胡子瞪眼睛摔了草帽,对那一群小萝卜头一阵好骂。仰泳顺着河水往下漂,省事得很。
清晨会凉爽些。一到暑假你就只知道玩,书本都被你忘光了。父亲的话就当是耳旁风,我是大孩子了。一身汗腻的从床上爬起来,骑着单车穿过一个又一个村庄。飞翔的鸽子,就在村庄的上空游弋。村庄散布在集镇的四周,棋盘上的棋子,散落的稻谷或者荸荠。计划或者自然,搅和在一起,调绿色的漆。每个村庄都是一个姓氏的宗族,由一粒种子生长发芽,从而枝繁叶茂的。村子与村子之间由错落的稻田隔开,蜿蜒曲折的小路相连。冰糖葫芦串,算盘珠子,太过整齐。村边栽满了树,多数是些柳树,自然而然地顺着性子生长,从无被修理之虞。
香烟的味道慢慢变淡,似乎还漂浮在墙角的椅子上。爷爷在田里割芝麻,呼呼地挥舞着镰刀,流了很多汗,把他背上的衣服湿成了半透明的,贴着皮肤显出了棕色。他直起身来用搭在脖颈上的毛巾擦擦汗,喝几口凉茶,手撑在腰间歇一会,用淡定的眼神看了看远方许多弯着腰的人,啐了一口唾沫在手上又接着割。他腿肚子上的血管,一团一团的。
他身后的芝麻茬像是张开的鸟嘴,喳喳的叫,有的还会跳跃起来啄。一群嗷嗷待食的雏鸟,黄黄的嘴。奶奶则在门口纳鞋底,戴着一副老花镜,却仍然把鞋底拿得老远。她中指上套着一个顶针头用的铁箍,把针在鞋底上扎一下顶进去再从反面抽出来,不时的把针放到她花白的头发间磨一磨。做千层底布鞋有很复杂的工艺,女红之一。
一把稻草送进土灶里面,马上燃着了红红的火舌,舔舐漆黑的锅底。米饭的清香味,白色的蒸汽飘出窗子。炊烟也升了起来。奶奶,你做的饭真好吃。你现在是过上好日子了,老早以前可没有饱饭吃,吃糠,吃树皮,吃野菜粥。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青菜都是自己种的,味道也不错。“地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卖屋会坏风水,爷爷中风差点死了……”奶奶自顾自的都哝,她说话极具跳跃性,而且是一个很守旧的人。罗盘就是一个指南针,除了指明方向,别无它用。风水之说纯粹无稽之谈,江湖术士招摇撞骗的鬼把戏。奶奶很受用,愚昧的一辈子,没有醒悟的可能。
事情不是那样的,奶奶。什么‘长癣’?你肯定是被四脚蛇舔到了,用丝瓜捏水擦擦就会好的。不是‘长癣’,我没有长癣,谁长癣了啊。‘手’长癣了啊,那就擦手好了,等会我到菜园子里去寻根丝瓜帮你擦癣。她的耳朵不太灵光,我可不想她把粘粘的有异味的丝瓜汁擦在我手上。爷爷右手缩成拳不能活动,左手使筷子极其不灵活,一块土豆夹了半天也夹不起来,有些烦。他的嘴巴有些歪,左边高右边低,歪着嘴加大声调说:“他没长癣,你耳朵又不听见,还喜欢说。吃你的饭好了。”没长就没长,免得麻烦,我还巴不得他不长癣,不浪费我的丝瓜。丝瓜鸡蛋汤很好喝,还能清热降火。老丝瓜就只能用来做锅刷了。
夕阳的光线假意温柔地铺在广袤的田野上,给稻禾尖上渡了一层浅金。绿色会晒成黄色,需要等一下季节,稻禾没法跑到季节的前面去。一幕幕刚升起的炊烟在屋檐边上逗留,安静思考的青色飘带。车铃声惊起几只纤瘦的白号子从田埂边飞出,晾出宽阔有力的雪白翅膀,仙鹤般穿过暮蔼,回家去。鸟在天上飞,家还是要安在地上,或者是树上。
飞翔也会疲倦,天空广阔却没有依靠。
第二十二章 又相见
更新时间2011…6…27 10:33:46 字数:2552
火车的家在地上,但感觉它一直是在天上飞,车窗外的景物飞速的后退,消失了。简明坐在我的对面,一种很忧郁的眼神从玻璃镜片后面射出来,然后孤单的反射回去。肉松面包少吃点味道还不错。陈稳的身体好象有点问题,应该不是很严重,跟我打电话他还说说笑笑的。是吗,他没有跟我说过,刚好去他学校看望一下,你要不要吃点面包。铁轨两旁有盛开的蒲公英。
好久没有见到欧阳欢了,听说她减肥过度得了厌食症,我们去看望她应该有助于她病情的好转。简明的消息很多,一个人太孤单了就会把关心施与其它人,那也表示,他需要别人施与他很多的关心。是啊,她心情一高兴或许厌食症就那么好了,不需要吃药打针,可以节约不少钱。大坝建好了,我们顺便去看看,人们创造的雄伟建筑。上大学时要做一次自费的长途旅行来体验生活,亲近大自然,走多少公里的路就相当于读了多少书。大学生的旅游指南,就在图书馆一楼的杂志架上。
换洗的衣服不需要太多,包裹重了可是个负担。火车一直在轨道上行驶,两边尽是些荒芜的田野,异常开阔。最远处有些淡淡的山的痕迹,没骨法画的山,路两旁断断续续的桦树木然的向后退却。持枪站岗的哨兵,让人尊敬。突然涌出许多山,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路就是劈山开出来的,真是令人惊叹。
山石很突兀的立在车窗外,像野兽的獠牙,从兽嘴里逃出来便到了车站。一袋烟工夫可以抽一袋烟丝,并不见陈稳来。也许他真的是病了,不方便出来,如果连出来接我们都不方便,那该是多重的病。应该不会,他或许是被什么事情牵住了。我是个爱学习的人,陈稳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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