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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现在这社会就兴这一套,狠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人为了钱都红了眼,何况是黄金呢。”王一超得住机会,一心想要吴征退出西坪金矿,故意气焰嚣张满不在乎的说:“依我说,大哥你已经是有身份的人了,何苦为这个担惊受怕呢。也只有我们这些二球,才会为了两个钱豁出命的。”
以吴征几次三番的人生坎坷,对王一超的目的自然洞若观火,此前也料定了这家伙会有一番拙劣表演。他已经决定让出西坪金矿,所以对王一超的威胁不屑一顾,却又要显得顾虑重重。犹豫半天后,吴征慢腾腾地说:“我可以把西坪的股份给你,只怕你出不起这个价。”
“好说。”王一超觉得,只要能甩掉吴征这个紧箍咒,代价高一点也值。不觉就钻进了吴征的圈套,手一挥,爽快的说:“大哥,你只要开价合适,我不还价。”
“五千万,少一个子儿也不行。”吴征终于开了价。
“这……大哥,太高了吧?”王一超没料到吴征有这么大胃口,吃惊的瞪大了眼睛。许久,见吴征冷了脸不吭气,就换了讪讪的笑容,死皮赖脸地说:“说实话,大哥,我只能出一千万。”
吴征不屑一顾的昂起头,理都不理王一超的谄谀笑脸。
“二千万。”王一超一咬牙,黑下了脸口气蛮狠地说:“大哥,即使拆房卖老婆,我这两天就把钱给你。至于你同不同意,你看着办吧。”硬邦邦撂下一句话后,王一超转身扬长而去。
几天后,如数收到王一超的二千万现款后,吴征装着万不得已的样子,让出了西坪金矿的股份。老工程师得知吴征出卖金矿股份后,见王一超强盗一样强行买走了吴征的金矿,不由得脱口骂道“土匪、流氓、小人。”
吴征深邃的目光眺望着窗外,半晌反过来安慰老工程师:“急流勇退未必不好。你放心,他干不了多长时间。西坪金矿,迟早还是我们的。”
不久,吴征就故意放出风声,泄露了自己从西坪金矿获得资金的秘密。史可平原先以为,西坪金矿只不过是一帮混混在哪里折腾,不晓得原来吴征插手这么深。得知这一消息,他一面让销售公司的人员督促吴征现款提货;一面上报县委、县政府,出于保护境内资源的目的,恳请政府出面,一律取缔在西坪乱采滥挖的非法金矿。县委、县政府对西坪金矿打砸抢杀的糜烂局面早有了解,很快照会公安局和矿管部门,要求严厉打击非法开采和打砸抢杀团伙,坚决取缔非法开采的所有金矿。
王一超独霸西坪金矿的美梦还没有做成,就在一群荷枪实弹的公安和武警面前,乖乖地撤出了西坪金矿。吃了这一闷棍,王一超领教了吴征的真正厉害,原先打算要报复吴征的想法,只有暗暗地压在心底。
就在史可平逼迫现款提货,吴征不得不在补充协议上放弃了矿业集团的两个月产量时,年底,伦敦期货市场传来的消息,让即将支撑不住的吴征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
国际金融风暴渐渐过去,加上中央增加内需政策见效。十二月二十三日,在西方人即将迎来平安夜前一天,伦敦期货市场上的金属期货价格一路高走,出现了半年以来的第一个涨停。圣诞节后,铅锌期货价格更是一路狂飙,连续出现五个涨停后,价格基本稳定在了六月份之前的水平。一时,全国各大冶炼企业的库存立马吿馨,出现了有钱买不到货的紧张局面,不得不派出采购人员四处出动。
吴征手中囤积的铅锌精矿粉立时成了抢手的香饽饽。原先用兴达公司低价预定的精矿粉,此时被吴征以合同的形式,原价转让到了吴征私有的天成公司名下。
所有存货销售完毕,天成公司的财务报表出来后,在损益表的利润总额一栏里,赫然填写着133;263;080。36元(一亿三千三百二十六万三千零八十点三六元)。
第五十五章:过年
五十五:过年
一年之内,在史可平的围追堵截下和王一超的无情背叛下,吴征于四面楚歌之中小心翼翼的精心布局,不但掘得了他人生的第一桶金,也终于艰难的走出了人生困局。
早先安排的卧底——夏茗初中时的同学,秘密的把一份天成公司的财务报表复印件交给了史可平。看着利润栏那一亿三千多万触目惊心的数字时,史可平不由得到吸一口冷气。尔后,他不得不承认,吴征的崛起已经成为了现实。
吴征的崛起,让史可平内心的危机感愈来愈强烈,这让他不得不考虑防范吴征的新办法。思考几天后,史可平决定改弦易辙,走一条弃商从政的路子。只要有了行政上的实际职务,吴征他再怎么发展也不敢对他轻举妄动。为此,史可平加紧了上上下下的公关活动,整日不停地穿行于省市县之间
北子口工程进入了收尾阶段,康明禹和李万长、许大旺等人日夜忙在工地上,不停穿梭于一号平地和北子口的矿井之间。眼看着工程就要结束,王建国兄弟负责的巷道工程已经传来见矿的消息,却因为春节临近,大部分工人回家过年了,一时显得人员十分紧缺。康明禹只好打发李万长回城,到处张贴广告高价招聘工人。
忙乎了几天,李万长仅仅招到了五六个人。在他带着这几个人准备开赴工地时,却又来了一个应聘的人。一见到这个人,李万长眼里的神色不觉黯淡下来。看守所里那些屈辱不堪而让人不敢回忆的日子,一瞬间浮上了他的脑海。
三号矿发生28人特大事故后,事故责任人李万长畏罪潜逃。田宝义在大山里追了一天一夜,终于把李万长抓了回来。当时的县委刘书记一气之下,命令公安局周局长把李万长直接关进了看守所。在看守所里,挨打算是家常便饭,脖子上动辄被挂着装满了屎尿的马桶,一站就是一夜;或者强行脱了裤子,把牙刷把一掌拍进肛门;还有用细细的笤帚篃插进尿道一气乱捅……李万长受尽了非人的折磨,直至被打得脾破裂,奄奄一息时才被送进了医院。而带头制造那些惨绝人寰的非人屈辱的,就是眼前这位曾经的大哥,名字叫张勇的人。
“李总,不认识兄弟了吧?”张勇一声呼唤,把李万长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认识,怎么能忘记你呢。”李万长换了矜持的微笑,一语双关地问:“你找我有何贵干呀?”
“身上钱输完了,听说你这招人,想到你那里打几天工。”张勇带着讪讪的谄笑说。
李万长本来不想答应这个无赖和魔鬼,刚要拒绝时,内心陡然一个报复的念头冒了出来,随即冷冷地改口道:“好吧,只要你能吃得了苦。”
张勇进入工地,干活倒还可以,但他看不惯李万长在他面前动辄指手画脚,所以闲下来就给人吹嘘他在看守所里,怎么把李万长修理的死去活来。说到细节处,张勇手舞足蹈的活灵活现,准确再现了曾经惨无人道的一幕,把李万长那些难以启齿的内心屈辱讲述的一丝不露。这些话传到耳中,李万长表面上不动神色,随即,眼角便闪过一丝令人胆寒的阴冷残酷。
高空轨道在试车过程中卡车了,望着悬在高空的一动不动的牵引车,李万长用征询是目光扫视了一周。在众人畏缩不前的表情下,李万长的目光落在了张勇身上,轻声问了句:“你行吗?”
张勇一拍胸部,豪爽地说:“没问题,给我再派个帮手就行了。”
还没等李万长发话,一旁的田宝义见众人无动于衷,猛的一口吐掉烟头,说:“我去吧。”
三人爬上半山腰的控制室,由李万长负责操作。田宝义和张勇沿轨道走到中间,发现原来是牵引车跳道了。因为两边都是护栏,一时下不上撬杠,二人便动手拆掉了护栏,然后用撬杠一点一点的撬动牵引车。
李万长在控制室里看得清楚,田宝义在牵引车左边,张勇站在当中,当牵引车被撬回轨道,站在正面的张勇回头招呼李万长倒车时,那一脸得意洋洋的诡笑,让他瞬间回到了看守所被拘押的日子——那些屈辱不堪的时光。李万长眼里泛起血红的复仇目光,一咬牙,猛地摁下了牵引车的前进键。随即,张勇象树叶一样从一百多米的高空飘了下去,田宝义一声惨叫,重达几吨的牵引车从他迈开的小腿上轧了过去。
康明禹从三号矿赶到医院时,张勇已经死了,田宝义的右小腿被整个截掉了,正躺在监护室里输血。望着铸成大错后怯生生的李万长,一脸乌云的康明禹声音喑哑,幽幽说道:“联系家属,处理后事吧。”
张勇家里人只有他哥哥一家,他哥哥一直厌恶这个不学好的弟弟,已经早都不太来往了。经公安机关和安监局协调,张勇的哥哥拿了赔偿金后悄然离开。田宝义拒绝了老家来人的建议,没有向康明禹要一分赔偿金。一起死亡一人重伤一人的安全事故处理结束,谁也没有把这起工伤事故和谋杀联系起来。
事故处理结束的当天晚上,李万长回到家中,一头扑进李芳的怀里,浑身颤抖,压抑住哭腔抽泣着说:“我杀了人。是我,我杀了那个王八蛋。”
这一年的春节,康明禹与田宝义和媛媛都没有回老家过年。大年夜,康明禹和夏茗从史可平家拜年回来,见媛媛和宝义还在等他,一桌子的菜动都没动。望着曾经彪悍有力的宝义,如今变得憔悴不堪,尚自挣扎着从医院出来团聚,酒后的康明禹突然泪花奔涌,哽咽着说不出话。
宝义倒显得平静,坐在那里淡然微笑说:“你不要这样了,大过年的,媛媛接我出院,为的就是我们团聚一下,高兴高兴嘛。”
媛媛被两个男人的情绪感染,一时不禁泪如泉涌,抽噎着泣不成声。
夏茗保持了一贯的冷静,伸手搀扶着康明禹坐下,柔声劝了几句。几年来,她一直期望能和康明禹一起过一个两人团聚的快乐新年。这个新年,康明禹终于留在了她生长的这个县城,夏茗为此不惜抛开近在市里的父母,独自留下来陪伴康明禹共度新年。见三人因为宝义的腿伤唏嘘不已,夏茗笑着说道:“你们坐一会,我把菜热一热,咱们再喝一点,过年嘛,要热闹一点。”
刚上了两道菜,就听见猛烈的敲门声。康明禹拉开门,见周工和许大旺带着老婆孩子,后面还有王建国王建喜兄弟和李万长李芳两口子。一众人带着大大小小的礼品,同时涌了进来,房间里一下吵吵嚷嚷的热闹起来。
不大一会,小惠一个人也赶了过来。女大十八变,越来越漂亮的小惠,穿了鲜艳的大红棉袄,回眸顾盼之间,烘托出一派喜庆的气氛。此起彼伏的爆竹声里,男男女女开怀畅饮,康明禹和田宝义的脸上渐渐泛出红光。大家随着中央电视台的主持人高声倒数,体味着新年即将来临的喜悦。
新年的钟声响彻九州大地,当大家提议一起去楼下放炮仗焰火时,媛媛站了起来,示意大家她有话说。众人不知道一向柔弱的媛媛,何以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要说话,不由都安静下来。媛媛腼腆一笑,说:“放鞭炮请你们等一会,我先宣布一好条消息,我说完,请大家一起祝贺。”众人一时屏住了呼吸,都专注的望着媛媛。
“我要嫁给宝义。”媛媛脸上涌起了羞涩的红晕。在大家的一片鼓掌叫好中,田宝义恍然还在梦里,等清醒过来,铮铮铁汉刹那间热泪夺眶而出。
康明禹也不由得眼眶湿润,被夏茗推了一把,站起来揉了揉发酸的鼻子,端起一杯酒说:“我要祝贺你们。来,我敬你们一杯。”见宝义和媛媛都举起了酒杯,三人咣当一碰,康明禹说:“宝义,媛媛能嫁给你,我很放心。”等宝义重重的点过头后,又转脸对媛媛说:“媛媛,宝义能娶到你,我也很放心。来,我祝贺你们。”
在众人的一片祝贺声中,宝义和媛媛满脸放光,还未伤愈的田宝义竟然放开喝了几杯。就听许大旺一声“放炮去喽”,大家同时挤出了门,屋子只留下了田宝义和媛媛。
新年来临,万象更新。春天的脚步已经到来,五光十色的璀璨焰火映亮了新年的天空。
第五十六章:烦人的女人
五十六:烦人的女人
大年正月十五,康明禹请史可平出面,简单的给媛媛和宝义举办了婚礼。没有红地毯,没有婚礼进行曲,没有飘洒的礼花,也没有交杯酒……媛媛和腿脚不便的宝义坐在一起,大家轮番过去敬酒祝福他们,整个婚礼在平静温馨的气氛中完成。
一周后,安排好手头的工作,康明禹和夏茗利用送小惠上学的机会,直接把媛媛和宝义带到了省城。按照康明禹的吩咐,夏茗在省城买了一套90多平米的房子,并把房子的所有权落在了宝义和媛媛两人的名下。康明禹陪了宝义去医院安装假肢,在医生的指导下,康明禹勒令田宝义严格训练。几天下来,接逐的部分便磨的血肉模糊,把个铁一般的汉子折腾的呲牙咧嘴。媛媛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不停劝说康明禹慢慢来,康明禹却冷酷了脸一意孤行。在康明禹的严厉督促下,宝义渐渐能自己站立并且行走了。
于是,康明禹带着一瘸一拐的宝义,流连于省城的大街小巷。最后在离宝义家不远的地方,整体盘下一个兼卖音响的书店,把他交给宝义和媛媛经营。临返回前,趁夏茗和宝义不注意,康明禹把身上仅有的二万块钱偷偷塞给了媛媛。
一切安排妥当,吃了媛媛做的早饭,康明禹和夏茗下楼就要回县城了。汽车刚发动,宝义突然孩子一样趴在车头嚎啕大哭,堵住车不让康明禹走。看着宝义张嘴哇哇大哭,嘴里不停地喊着“你带上我,我不想离开你”,康明禹只得下车温声劝说。劝着劝着,康明禹自己也不由泪如泉涌。最后冷了脸一狠心,猛的一脚蹬开痛哭流涕的宝义。还没等宝义反应过来,上车一脚油门,汽车嘶吼着狂奔而去。
进入国道,康明禹把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放声痛哭。
……………………
随着国际金属市场的一路走高,铅锌市场原矿出现供不应求的局面。北子口进入了正了常的生产环节,在史可平的命令下,康明禹把北子口的具体事务交给了李万长,他自己一头扎进三号矿的矿井里,为夏茗提出的增产节约增收节支而埋头苦干。
原矿价格节节攀升导致货源紧俏,手头握有原矿的李万长,便整日被那些选矿厂的采购人员请吃请喝,酒足饭饱之后,一起去洗浴中心或者舞厅包房疯狂发泄。刚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逐渐的就无所顾忌了,在和那些小姐鬼混缠绵后,有时候干脆就住在洗浴中心里连家也不回。妻子李芳自从上次流产后,就再也没有怀上。她今年已经三十四岁了,随着年龄的增大,对自己还能不能怀孕的担心日渐强烈。眼见李万长借口工作忙碌,一夜一页的不归家,李芳多次劝说无效后,没奈何只有给在三号矿的康明禹打电话。
电话打到了夏茗的办公室,正与几个管理人员商议下一步开采计划的康明禹,听见夏茗叫接电话,便走过去随手压了个免提。
“喂,我是康明禹。哦,李芳啊,怎么了,有事吗?”康明禹随口问道。
“康总呀,你也不管管李万长,他现在借口工作忙,晚上根本不着家。……上次被王八蛋从车上推下来流产后,这都一年多了,就再也没有怀上过。”李芳怨妇一样,在电话那边唠唠叨叨的埋怨说:“女人年龄大了,要怀孕就更不容易了。我今年都已经三十四了,要是再怀不上,恐怕这辈子都不能有孩子了。”
康明禹扑哧一笑,摆手阻止了其他几人的偷笑,调侃道:“李芳,你不要急嘛。万长工作是忙,可你们生孩子的时间,我还是留给了你们的嘛。如果一晚一次,一次一个孩子,这一年多,你怎么说,也有几百个孩子了吧。”
“好我的康总哩,你说的轻松。女人没有男人,能生出孩子吗?要是能行,我早都自己生了,还用得着给你说。”李芳没有半点遮掩,毫无顾忌的说:“李万长这个王八蛋,几个月都不上我的床,最近又到处吃喝嫖赌,把些好种都撒到那些婊子的**里了,我肚子里空荡荡的,能生出孩子吗?”
“好了,好了,我下来给他说,叫他今后早点回家。”康明禹捂住嘴吭吭直笑。
“那你就赶快给他打电话,要快啊。”李芳犹自喋喋不休:“这几天正是我的排卵期。我自己刚才用试纸测过了,今晚的酸碱度和PH值都合适,你让他快点回来。说不定,今晚就怀上了呢……”
挂了电话吧,几个人捂着肚子弯了腰笑成一团。一抬头,看见夏茗羞的满面通红,恼羞成怒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只得强行控制住不再发笑。半晌,实在忍俊不禁,又哄然爆笑不止。
李万长刚吃晚饭,醉醺醺的正要去洗浴中心放松一下,康明禹的电话就来了。李万长打个嘘声,一本正经的接完电话,无可奈何的对邀请他的几人说“呃,不好,不好意思。老婆给康总告了刁状,康总叫我回家和老婆生孩子。不能陪你们玩了,不好意思吆,不好意思……”几人纳闷,你们康总怎么连生孩子的事都管。
尽管有康明禹给李万长的强迫命令,李芳到底还没有怀上孩子。此后每个月那几天,李芳就不停的给康明禹打电话。几次下来,弄得康明禹不胜其烦。一次陪史可平吃饭时,恰好又接到了李芳电话。
康明禹赶紧说正和领导吃饭,等一会你再打。可李芳依然不管不顾,电话里破口大骂李万长没有良心,她现在正是酸碱度和ph值正常的时候,这王八蛋放着自家的地不种,到处跑着把种子都种到那些婊子的烂地里了,能有收成么?
康明禹不得已挂了电话,史可平呵呵笑着挖苦道:现在看来,最先知道李芳生理周期的,倒成了你康明禹啊。众人哄堂大笑,康明禹一时羞得面红耳赤。
第五十七章:以退为进
五十七:以退为进
在随意嘲弄康明禹的同时,史可平表面的轻松掩饰不了他内心的焦虑。随着一纸任命吴征为矿业集团常务副总的任命书,让史可平的这种焦虑不禁日甚一日。
借助上年积累的资金和人脉关系,吴征在这一年里终于冲破了笼罩几年的阴霾,无论商界还是政界,他都显现出一种昂首阔步突飞猛进的形势,恰似一轮红日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
坐上第一常务副总交椅的吴征,在集团高层会议上,首先从企业管理,市场掌控,安全生产,人才引进,文化积累,对外宣传这六个方面,全面提出了自己的管理理论,提倡对集团公司进行大刀阔斧的全面改革。这些看似平常不过的管理层讨论,却明显带有和史可平分庭抗礼的味道,其真实目的就是要颠覆史可平的管理模式。好从侧面印证史可平其实对企业管理是一窍不通,从而摧毁史可平多年在矿业公司建立的统治威信。
这些不着痕迹的进攻,在管理政策还未出台时,就被吴征策略的在各种会议上不遗余力的宣传,引起了中下层管理干部的极大反响。尤其是下放权力和提高薪酬两项政策,就更引起了所有员工的一致赞成。
面对咄咄逼人的吴征,使得史可平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压力。尽管表面上若无其事,依旧表现的那么稳笃自信和胸有成竹,私底下却按早先预定的目标,加快了他安全退出矿业集团的准备。他内心清楚,如果在自己离开矿业集团之后,哪怕有半点把柄被吴征攥在手中,那么,今后他的政治生命也将就此到头了。所以,史可平先借口要完成ISO9001质量管理认证,邀请审计部门对矿业集团的财务进行了完整审计;其次,把一些心腹人员安排到了关键岗位;第三,对那些私下有过经济交往也最可能反水的人,史可平对其不露声色的进行了补偿……
做完这些已经到九月份,史可平终于可以心安理得的离开他为之奋斗了十多年的矿业公司——如今的矿业集团。由副局级集团老总转而赴任正处级的市发展计划委主任一职,史可平的职务调动算是高职低配,表面看起来有些贬职的味道,然而却让他从单纯的企业干部进入实实在在的行政干部行列。
吴征自然而然进入集团公司代理董事长、总经理兼党总支书记的位置。在集团公司组织的欢送会上,吴征代表集团公司上万名员工,毫不吝惜溢美之词,满怀深情的对史可平十多年来,把一个年产值不过百万的小小矿业公司,发展到如今年产值三十多亿的矿业集团,表达了最崇高的感谢和敬意。轮到史可平讲话时,则对吴征的人品魄力赞不绝口,并坦陈自己多年工作中的失误,同时告诫集团员工,要坚决团结在以吴征为核心的集团领导周围。最后,他预祝矿业集团这艘航船,必将在吴征的带领下一往无前,扬帆远航。
一团互相赞美的和谐欢快气氛中,吴征似乎忘记了,他想利用28人的特大事故,一举让史可平浪荡囹圄的所作所为;史可平更似乎记不起了,吴征被他折腾的妻离子散流落街头的情景。
欢送会后,史可平婉拒了吴征为他举行的欢送午宴,驱车直赴康明禹为他单独举行的送别宴。史可平赶到酒店包厢时,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发现夏茗竟然也在,不禁诧异的问:“咦,我的离任,就是吴征的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你作为三号矿的矿长,不去吴征那里凑热闹,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夏茗微微一笑,搬开椅子请史可平上首坐了,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见康明禹给史可平点上了烟,便拿起酒瓶一边倒酒一边笑着说:“我这个矿长已经当到头了,还去凑哪门子的热闹。”
“你是怕热脸碰上个冷屁股吧?”三人碰了一杯后,康明禹笑着调侃夏茗道:“你过去多少也开罪过吴征,现在热巴巴地去拍人家马屁,以吴征疵睚必报的性格,还不真的就给你一蹄子。不过也对,你这个矿长确实是当到头了。不光你,我看我北子口的事也干到头了。”
原先的保护伞史可平卸任矿业集团老总,而新上任的吴征又是一贯的死对头,这引起了夏茗和康明禹的极大恐慌。史可平当然清楚,这两个人一直坚定地跟随自己,多年来和吴征进行了你死我活的明争暗斗。如今,吴征接任集团公司掌门,首先调换夏茗的三号矿长,取消康明禹的工程师资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康明禹当然不怕丢掉这个工程师的位置,他真正担心的是他的北子口。毕竟,北子口最大的投资方是矿业集团。
“怎么,连你们的饭局也成了鸿门宴?”见二人锲而不舍的把话题往吴征身上引,史可平似乎很高兴,左右瞥了一眼二人,带了取笑的轻松口吻,“还没有见风吹草动,你们就先自风声鹤唳的?每一个新上任的领导,总要先对前任进行清算吧?吴征的精力目前会放在揪我的辫子上,所以,你们暂时不用担心什么。”停顿一下,史可平眼里掠过一丝阴冷的光,幽幽说道,“你们要知道,吴征最恨的人是我。”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史总一直教导我们,凡事要未雨绸缪啊。”康明禹爽朗的笑道:“阿庆嫂说过:大树底下好乘凉。你现在要走了,没有了你这颗大树遮风挡雨,我这棵豆芽菜还不叫吴征给凉拌了。”
“放屁。”史可平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嚼着说道:“夏茗一个女孩子,总不能一直干这个三号矿的矿长吧?既然正科级已经两年多了,吴征他要调整就调整,顶多就是不干这个矿长而已,难道还能把行政级别调整没了?”
“史总,你不要王顾左右而言她嘛。”康明禹满面愁容地说:“夏茗怕什么,左右还有个正科级挡着。北子口我可是把身家性命都押上了,你为什么不说呢?你知道的,矿业集团作为最大的投资方,吴征完全有条件取消我的管理权。”
“不怕。”史可平吱的一声喝干了面前的酒,脸上带了高深莫测的哂笑,说:“哼,吴征他要是聪明的话,就暂时不会动你的北子口。当然,以吴征的个性,也不排除他铤而走险的可能。如果真要那样的话,那是他咎由自取。”
“那,他要真的铤而走险呢?”康明禹追问道。
“人到事中迷。看来,你也不能免俗。”史可平呵呵一笑,若无其事的说:“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拿三号矿的资料来要挟我的?只要别人还没有掌握三号矿的开采资料,你依然还是技术权威嘛。这点,吴征是非常清楚的,你倒怎么糊涂了?”
“这个我不能信。”康明禹摇了摇头,“假如吴征一意孤行的话,难道,我真的要拿几十上百人的生命去证明?”
史可平沉默了足有移时,眼见被纠缠不过,逼无奈,半天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密封的信封交给了康明禹,说:“这个是护身符,你拿着吧。”见康明禹要拆,忙阻止道,“不要拆,一拆就不灵了。如果吴征那天真对你造成性命攸关的威胁,你就打开它,保管有用。我原先不想这么早交给你的,就是怕你心急,沉不住气。”
康明禹眼珠转了半晌,只好半信半疑的小心收起。史可平深叹一口气,眼神变得幽深遥远,许久郑重其事的告诫道:“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要整动内务。我听说,吴征被任命为集团总经理后,你的李万长,还有那个干工程的许大旺,都和吴征暗中互相往来,这都什么意思嘛?要知道,篱笆扎得紧,野狗钻不进。还是我那句老话:好多事情,坏就坏在自己人手里。”
“轰”,仿佛一个炸雷,康明禹闻言大吃一惊,顷刻间怔在那里一言不发。
第五十八章:翻云覆雨
五十八:翻云覆雨
事情的发展尽如史可平的预料:吴征接任矿业集团总经理后,一点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味道。反过来,对史可平原先的人事安排和管理部署,保持了萧规曹随一成不变的样子。那些眼巴巴等着吴征上任后进行改革的中层干部,热切期望吴征兑现下放权力和提高薪酬的承诺。观望了一段时间后,见毫无动静,便纷纷上书表达对集团管理的看法。吴征对这些来信一概置之不理,甚至看也不看就随手丢在一旁。
这一做法引起管理高层的多数不满。一次,集团副总刘大炮依仗资格老,在吴征办公室公然质问:我们说过的话就要兑现,既然下放权力和提高薪酬的想法早已公诸于众,为了调动员工的积极性,那就应该积极研究部署……吴征起先还耐心解释说:现在国际市场变幻莫测,我们当务之急是积蓄实力,提高我们抗风险的能力;至于薪酬改革和权力下放的事,可以暂时往后推一步。等我们有了足够的抵御风险的能力,那时候再谈改革也不迟……
那知刘大炮越说越激动,竟然在吴征面前手舞足蹈的声讨。说吴征为了挤走史可平,不惜拿集团的利益做人情,用提高薪酬和下放权力来邀结人心。一旦达到目的挤走了史可平,原先大会小会所有的承诺,都变成了空话大话。这,简直就等于放屁么。
此话一出,吴征腾地红了脸,猛要站起来后却又稳稳坐下了。好半天,吴征眯起眼睛,换了一种淡然无谓的口气问:“老刘,你今年五十四了吧?”见刘大炮气咻咻的说声“是又怎么样”,吴征嘴角掠过一丝浅笑:“我记得你还是正规的工农兵大学毕业,说起来也算是老知识分子了。像你这样资历的人,除了做科研的,如今恐怕大都在厅局级的关键岗位上,也许还有更高的吧?”
“那当然,我有同学还在中南海工作呢。”刘大炮不以为然。
“可你知道,你现在为什么还是一个正县级的集团副总吗?……那就是,你不懂政治。”吴征略微提高了声音,“我记得,矿业集团成立时,你还不过是一个正科级的老干部。你之所以能由正科级一下子转为正县级,那是因为史可平要把自己晋升为副局级,不得已拉上你升了正县级。你明白么?”停顿片刻,吴征换了语气缓缓地说:“……你现在分管安全和政工,别人嚷嚷着要下放权力,你也跟着起哄。你也不想想,你安全和政工本来就是管事不多的清水衙门,这权力一下放,你还能有什么事可管呢?谁还会把你这个正县级的副总放在眼里呢?当然,你还可以自我下放,去干一个正科级有实权的矿长。但正科级是什么概念?夏茗一个二十八岁的女娃娃,正科级都已经满三年了。你说,这个权力怎么下放?”
刘大炮至此犹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怔怔的思索良久,又有些不虚心的问:“那当初史可平在时,你为什么不遗余力的宣传,要下放权力和提高工资?”
“哈哈哈,”吴征仰头一阵大笑,半晌平静下来,深不可测地注视着刘大炮,“这个,你不是前面骂我的时候说了嘛……”
“嗐,我真是糊涂了。”刘大炮尴尬地低下了脑袋。
“现在,集团机制改革绝不可行,这个,你不能糊涂。”吴征倏然间变了脸,冷冷说道。“你今年五十四岁,按规定,县级干部五十五岁就必须退休。但我们是企业,可以适当放宽一点,你还可以再干几年嘛。毕竟,这个正县级的集团副总有车有权,|奇+_+书*_*网|福利待遇也都是不错的。这个,你要想清楚。”
听话听音,刘大炮至此忙不迭的点头同意,立马表示自己愿意再为集团公司多工作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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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服了刘大炮之后的几天,吴征召开了集团中层以上管理干部的会议。吴征专门指定由刘大炮宣布:目前还不能进行权力下放和薪酬改革。刘大炮费尽口舌,向大家解释了目前还不能实施这两项改革的种种制约。同时保证,安全管理和人才引进、文化积淀等改革将尽快实施。对于刘大炮突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大家不禁露出了怀疑的眼光。刘大炮尽管说的口干舌燥,但大家除了对切身利益关切之外,对什么企业文化人才引进等一概不感兴趣。
在众人鄙视和不信任的目光里,刘大炮浑身仿佛爬满了毛毛虫般不舒服。暗自感觉自己上了吴征的当,心里有苦却说不出。不料会议刚结束,吴征又安排他代表集团去和夏茗谈话,动员夏茗卸任三号矿的矿长,接任集团总部办公室副主任一职。刘大炮一时涨的满脸通红,看着吴征不动声色的冷冷面孔,站在那里迟疑半天,最后懊恼的长叹一声还是去了。
尽管刘大炮充分准备了关于集团的考虑,比如:集团办公室需要有文化的人充实、女孩子不宜长期在外辛苦、正科级已满三年要考虑前途、年龄大了要谈恋爱等等一系列理由,想要顺利地劝说夏茗接受集团决定。但不等他说完,就被夏茗冷冰冰的一口打断了:“不要说了,刘总。从吴总上任那一天,我就知道我有这一天。你不要讲那么多理由了,我同意就是了。”
“什么这一天那一天的,这是集团公司的决定,还不是为了你个人好。”刘大炮快速的反驳。
“集团的决定?临时取消下放权力和薪酬调整的改革,也是集团的决定?哪,为什么非要你来宣布呢?看来,你现在倒是处处代表集团,处处维护着集团员工的利益呀。”一番连珠炮般的质问后,夏茗明眸皓齿的漂亮面容冷若冰霜,带了与她这个年龄极不相符的老练口吻,无情的嘲讽道:“史总在的时候,你怕不是这样的吧。怎么这立场一变,就连基本的道德观、正义感也没有了?”
“……”刘大炮被噎得说不出话了。
夏茗腾地起身,蔑视地看了一眼刘大炮,戏笑说:“刘总,我记得你以前给我们讲过:人,心里千万不要闹鬼;这心里一闹鬼,就是个人他也不是人了。”说罢转身而去,高跟鞋把地板踩的咣咣直响。
望着夏茗款款而去,刘大炮一人愣在那里,脸上青红不定的转着眼珠,半天“嗐”的一声,狠狠地砸了一拳大腿。
第五十九章:护身符
五十九:护身符
夏茗从矿业集团办公大楼出来,上车后,吩咐司机直接回三号矿。一路上,夏茗强忍着没让眼泪溢出来。等走到中途才猛然记起,康明禹是和自己一同回的县城,此刻也正在县城他的办公室里。想到自己一贯冷静,事情临头反而慌乱不堪,心里不觉又好气又好笑,最后只得让司机掉头重新返回县城。
一进康明禹的办公室,夏茗顾不了康明禹正在和李万长一帮人开会,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只说了一句“吴征要免我的职……”便一屁股蹲在沙发上呜呜哭出了声。
一句话让所有的人面面相觑。康明禹很快明白过来,泰然自若地转脸对几个人说:“先就这样吧。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没说完的事,吃饭时接着说。”几人也都明白二人的关系,随即告辞了出来。
从断断续续的述说中,康明禹总算把事情听明白了,转而就咯咯的笑个不停。气得夏茗拿拳头在他胸膛上擂得山响,口里埋怨道“人家都要被免职了,你还笑”,说完刚嘟起嘴,眼泪就又哗哗下来了。
“哎,哎,哎,你这是黄河决口了还是长江发大水了,怎么就这么滔滔泛滥绵绵不绝呀。这防汛办的人都那里去了,也不抓紧治理一番。这么着下去,会造成水土流失的呀。”见夏茗破涕为笑,康明禹双手捧起夏茗的脸,擦着其脸上的泪水安慰道:“好了好了,不要哭了。我被免去三号矿长的那时候,你是怎么安慰我的?怎么轮到你的时候,就全忘了呢。”
夏茗气呼呼地说了句“那不一样嘛”,康明禹却没有接这个话茬,先给夏茗倒了一杯热水,接着把自己的毛巾轻轻递了过去。等夏茗擦完脸抬起头时,却见康明禹脸色变得冷漠肃穆,深邃的目光顷刻间显得遥远暗淡。“这只是个开始。”康明禹遥视前前方,轻声说:“下一个,就是我了。”
夏茗心里猛地一缩,紧张地问:“你?……你是说……?”
“你见过下围棋么?高手布局,步步紧逼,令人望而生畏啊。”康明禹自失地一笑,“不能小看了吴征。史总何等样的人,在矿业公司本这样的风口浪尖上,他能够十多年屹立不倒。但吴征一出手,短短一年多时间,就逼得史总不得不改弦易辙,被迫弃商从政,可见吴征来势之猛。北子口关系我的身家性命,我不得不防呀。”
“史总临走时,不是给了你一个护身符吗,有史总这样的人护着你,你还怕什么呢?”想起史可平赴任前,饭桌上曾神秘地交给康明禹一个信封,夏茗不觉问道。
“史总做人的原则是: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人若犯他,他必犯人。走的是一条预设埋伏防守反击的路子。我判断,史总给的这个护身符里,肯定有足以让吴征致命的把柄。”康明禹娓娓而言,说:“但我不能学史总。以史总多少年积累的社会关系和经济实力,在面对吴征的步步紧逼之下,尚且绕开大路曲折迂回,走了弃商从政的路,我拿什么和史总比?这个护身符史总都不用,我岂敢轻易打开这个潘多拉盒子。”
“这么说,这个护身符就不能用了?”夏茗失望地问。
“能用。可那是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康明禹的眼里闪烁着凛冽的逼人光芒,语气冰冷的象冬天里的寒冰。“什么是性命攸关?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死无葬身……我那里就敢到这个地步呢?唉,事情真要到了那一步,也只好鱼死网破了。”
“耸人听闻,没这么严重吧?”夏茗被这说幕熬幕肷矸⒘梗恢痪踔写蛄烁隼湔剑迤鹈纪匪怠?br />
“你不要紧张,这只是假设嘛。”康明禹咧嘴一笑,继续说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对我来说,既然没有进攻的实力,只好采取防守了。现在,吴征秘密和我身边的李万长许大旺暗中来往,也许二人已经上了吴征的贼船。贴身有这样两颗炸弹,加上吴征仇恨的双眼虎视眈眈,我岂敢掉以轻心。”说完,怔怔的望着窗外出神。
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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