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彩 第 24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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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姑妈的另一大爱好是国画,我家客厅里那大幅惟妙惟肖的孔雀戏春图就是出自她的手笔。据说她师出名门,而且造诣颇深,还获过不少奖。前些年还尚能挥毫泼墨,寄情方寸之间,现在身体不允许了,只能对着满墙的昔日之作感慨下韶华易逝,岁月不饶人了。

    所以在我看来,小姑妈是个热心而充满生活情调的人。

    而小龙似乎还是个未长大的孩子,虽然年纪比我小上不少,但是个头比我还高出不少,瘦瘦地身板,远远看去像是一根在风中摇晃的竹竿。他就读于附近一所职业技术学校,疯狂地迷恋上了网游《热血传奇》,平时每次我看到他端坐在电脑前,总是在聚精会神地在游戏世界里奋战。为此,没让他老妈少操心。总是小姑妈在那里声色俱厉的呵斥,而小龙在一旁默默接受,他从不争辩什么,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改,但是不久后又经不起游戏的诱惑重操旧业,然后让这一切继续恶性循环。

    一天晚上,一场暴风雨在无征兆中悄然降临,我刚下晚自习回来,刚打开房门,就听到小姑妈在那里发飙。声浪直穿过薄薄的幕帘,钻进我耳朵里,震得我的鼓膜嗡嗡作响。

    “我一个退休的人了,就拿这么点退休工资,还要供你读书,每天做牛做马,给你好吃好穿的,还不是盼你能够有出头的一天。你倒好,每天打游戏,你看看你,除了游戏你还学会了什么,成绩比上学期还差,我看你再这样下去可以不用去学校了。你拍拍这里,你对得起妈妈么,你对得起你自己么,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到后面,小姑妈的声音近乎于颤抖。

    “妈妈,你别生气,我一定改,我不玩游戏了。”和以往一样,小龙继续着自己的保证。

    “你改,你改了多少次了,是不是一定要我把电脑砸了才好啊,这样的话我现在就把电脑从阳台上扔下去。”小姑妈似乎还不解气,继续说着气话,此时他的声音已经有些上气接不上下气了,“你也知道妈妈这个病不能生气,但是看看你的成绩,我又怎么能不生气呢?”

    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和沉重的喘气声,“你想活活把你老妈气死啊,我是半截身子在土里的人了,这辈子也没什么追求了,你要是再这么下去,混的估计还不如你妈好呢?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你妈的苦心啊?”小姑妈的声音开始低沉下去,紧接着,我听到一阵断续的抽泣声音。

    “妈妈,别哭了,我一定改。”小龙的声音也近乎哀求般。

    从那以后,小龙似乎收敛了许多,每天回家也先进屋做作业,而不是坐在电脑前玩传奇了,而那段时间,小姑妈的心情也一直不错,脸色看上去也比以前红润多了。

    住在小姑妈家里这段日子,她对我的好真是没的说。早上会在我起床前为我热好牛奶,买好早点,然后准时叫我起床。晚上经常变着法子的做一些好菜来改善我的伙食,隔三岔五地给我做本鸡煲,她做的鸡煲里除了放进常规的笋干,火腿之类的辅料外,还会加入她从武夷山带回来的多种草药,使得熬出来的鸡汤更加鲜美醇厚。

    在饭桌上她会不住地说我父母对她的好,说我父亲是七个兄弟姐妹里对她最好的一个,她买房子在找几个兄弟姐妹们借钱都吃到闭门羹的情况下,我父母真心拉了她一把,而且逢年过节都会邀请她和小龙来我家过,让她们享受大家庭的温暖,并且每年父亲都会悄悄塞给她点钱。这是她在其他兄弟姐妹们身上所体会不到的,她这样对我,完全是出于感激我们全家对她的情谊。

    第三章 噩梦重现(上)

    回过头来说说我自己的情况,大三开始进入了专业课的学习。整个大三连同本专业加上双学位的学习,我创纪录地修了近90个学分,其中的滋味也只能自己去体味。

    渐渐地,我发现,自己头顶的光环开始慢慢褪去,我又回归了那个本色的自己。我并不是自己想象的超人,我的作品也不像自己所想的那么伟大。当一个人发现自己的能力在逐渐的褪去的时候,无亚于从高台上跌落的感觉。这就是所谓的,爬的越高,摔得越狠

    同时一个新的名词开始进入我的脑海中:抑郁躁狂症,得了这个病,人就如同感受冰火两重天,某些时候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整个世界都离我而去,自己没有一点能够谋生立命的能力,就是个浪费国家粮食的蛀虫,成天就想着怎么从高楼上轻盈地飘落,结束自己可鄙的一生;而另一些时候,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伟大的神,生命的奇迹,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超能力,生活中没有自己无法办到的事情,而念头也是一个跟着一个,但是总是三分钟热度,缺乏一颗持之以恒的心。

    具有讽刺的是,将我拉下神坛,重新推向抑郁深渊的是我在大二时最为轻视的应用电子学,开学后查到成绩血淋淋的46,4。5的学分,直接宣判保研的大门向我彻底的关闭。而更让我觉得难以面对的是如何去面对姜老师的目光。上学期我是那样的自信,却落得如此下场,还不知道会被他如何耻笑呢?

    我忘不了重回姜老师课堂上的情形,再次见到我,他显得很痛心,也很惊愕,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早已安排好的,“我真没想到你能挂,我想你那么聪明的学生过我的课应该是很轻松的。”对此,除了苦笑,我别无选择。

    此外概率论与复变函数的两个61也很说明问题,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奥秘,若不是两位老师手下留情,这两门估计也是很难过的。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四六级倒是一口气都过了,虽然分数不高,但是使我成了班里为数不多的大二就过了六级的人。残酷的事实都向我表示,我所谓的超人的学习状态都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想挑战学习的规律,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

    9月24号是考计算机四级的日子,本来报考四级就很不明智,加上一点也没准备过,那天也不知怎么了,我就是窝在钢丝床上不想起来,眼看考试的时间9点半即将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我牢牢钉在床板上,虽然考场就在玉泉,但是我却失去了哪怕去失败一次的勇气。

    由此开始,不良情绪开始像秃鹰一样盘旋在我心间,不时在我心头扯下一块肉来,露出鲜血淋淋的事实。我开始后悔自己大二的疯狂,大三在大家开始为保研,出国积累资本的同时,我又得到了什么?在沉沦与癫狂的双刃剑上舞蹈的大二,就这样在我指尖逝去,没有再遗留下更多值得骄傲的东西。我顿时感觉自己走在瘴气深重的沼泽里,每走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

    状态的巨大落差让我一时不知所措,我像是一个被戳破的氢气球,曾经离天是那么近,以至于忘记了自己是用橡胶做的。

    第二重打击还是来自于课堂上,容不得我有半点喘息调整的机会,本学期的课程向大山一样压在我其实并不厚实的肩膀上,整整45个学分,外加重修的应用电子学。要是放在上学期,我肯定能泰然处之,课程再苦再累也是一种享受。但是现在,我可没了这种好心情。每周超过40小时的课程学习,让我如同上紧了弦的发条,每天如同僵尸般面无表情地在各个教室之间赶场。

    愁容由取代了笑容,因为怕被同学看出心理的落差,我也不太爱回寝室,整天窝在小姑妈家里,不点名的课,双学位的课能逃则逃然后想着法子编出诸如课程取消,老师生病等不着边际的理由来搪塞善良的小姑妈。

    最过分的是有时早上不想去上课,就直接睡到中午,小姑妈还以为我病了,直接把煮好的面条端到我床边上,有时候,吃着面条,想想心里的难受,眼泪就啪嗒啪嗒地顺着脸颊流下来,融化进面汤里,再一小口一小口地咽下去。

    感情上的愧疚更是如同一道难以逾越的大墙,横亘在我心灵上。

    我搬到了到玉泉,而snow才大二,所以继续留在紫金港。刚开始还经常和她发短信问下近况互相调侃一番,虽然我早就明白放手是我最好的结局。但是直到某天深夜,我的手机挣扎了一下,我的心也随之咯噔一下。

    “你的目的达到了,我和他分手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我心中正在逐渐崩塌的天平在这一刻又一次彻底地倾覆了,心头用来维持平衡的砝码散落一地。我都对她做了些什么啊?为什么我总是会去伤害那些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呢?对于雪,我的一片痴心换来的是她的退避三舍与深恶痛绝;对于snow,我是导致她和那个男生分手的罪魁祸首;对于熊猫,我肆无忌惮地在我的文章里公布了他的隐私,把他推到一个很尴尬的境地……

    我感觉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我配不上雪,配不上snow,不配拥有爱情。我的存在只会不断给别人添麻烦,伤害别人,而自己还总是感觉良好。

    但是我又在心底向往着能够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看着同班小V和小H在校园里出双入对的甜蜜,小瓦和红儿携手漫步的温馨,而我只能在无人的角落里暗自神伤。

    爱情对于我来说,也许真的是过于奢侈的东西。

    与此同时,我也很害怕别人看出我的异常。当人处于抑郁的状态时,会非常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会感觉自己低落的情绪是不是很容易被别人看出来,同时想隐藏得更深,不愿与别人多交流。其实在旁人看来,你只不过比平日里稍微沉默了一些,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倒是出于躁狂的阶段,许多出格的举动会让人感觉你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此刻的你正被笼罩在自己编织的那种虚幻的恍如君临天下的光环中,反而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这种病在人群中的发病率是六千分之一,差不多浙大一届学生也就只能摊上1-2个,要是换成中了一个如此小概率的彩票,我想自己一定会喜出望外吧。

    虽然偶尔也会想到去死,但是毕竟大二曾经经历过那么一回,明白这只不过是暂时的大脑皮层受抑制的表现。我在想,也许这是上帝对我的又一次考验,是内部器件的再次升级,在上网关注自己的病情的时候意外发现,古往今来在历史上刻下自己名字的伟人中,有许多也曾经有过像我一样的经历。哥白尼、牛顿、林肯、贝多芬、莫扎特、海明威、卢梭、柴可夫斯基、梵高、黑格尔、尼采等人在回忆录中都有着躁狂抑郁的影子。可以说这是一个天才最容易得的病,有人做过统计,在公认的天才中患有此类疾病的比例是正常人群的十倍以上。

    轻度的抑郁给人以更敏锐的思辨能力,更容易看清表象后的本质;轻度躁狂能带给人无尽的精力,创造力如同泉水一样汩汩涌出,留下经典传世名作。甚至有人断言,是精神病患者推动了这个世界的进步。听起来多么荒谬,但是,却是事实。

    对自己苦笑到,还没成为天才,倒是先得了天才得过的病。但是我感觉在冥冥中有神明在护佑着我,祝我度过一切难关,而我所承受的一切痛苦只是天将降大任于我之前的考验而已。因此挺过这段,我相信前途还会是光明的。

    第四章 噩梦重现(下)

    不过残酷的现实已经不允许我再调整自己得到状态了。这学期有几门课对我来说还是挺难的。无机相图的课从第一节开始我就没怎么搞明白过,上课的老师和高中物理老师有一拼,说话声调没有起伏,再加上含糊不清的江浙嗓音,只是在浙大混个教授而不去做催眠大师真是有点大材小用。更要命的是,上这门课的教室里,座位全是沙发,还都是相互联通的,这门课每次持续3节,第一节课还能看到几颗突出在沙发靠背之上的人头,到了后两节课,就如同西斜的落日一般纷纷遁于无形之中。虽然我努力想听明白老师在讲些什么,但是每次都难耐催眠波的强大效果,沉沉睡足2节半课,等到下课铃响,一伸懒腰,精神抖擞的走向食堂。与此类似的还有材料性能课和双学位上的生态课和计算生物学等课程,无一不是酣睡到大梦方醒,能学到多少,可想而知。

    就拿那门计算生物学来说,我完全不能理解隐含马尔可夫链,以及后退神经算法,上课就只知道像木乃伊一样地抄笔记,至于上得是什么,完全不能理解,最后在我们的争取下,争取到了开卷考试,但是试卷发下来以后,题目基本看不懂,更不知道去何处找答案,在同学帮助下才勉强从笔记里抄了一些相关段落凑数,这算是我大学阶段上的最莫名其妙的课程了。

    另外一些课上则没这么好的幸运。固体物理学课算是很少的我不敢在课堂上打盹的课。上课的季老师又是一个极富个性的老师,点名就很有特色。课前他会拿出数码相机把全班同学拍下来,然后会不定时有一些随堂小作业充作点名。如果你对他统计的出勤结果有所疑义,他会让你在数码照片里找到自己头像作为出席课堂的证据。这门课的书是出了名的恶心,整本书里充斥着各种符号与难懂的微积分方程式,每次我都是翻开几页,就实在不想再看下去了。

    这个学期唯一一门让我觉得愉快的课是选修了蔬菜营养与食疗。这门课开在西溪校区,骑车从玉泉北门到西溪大概也就十分钟时间,要是飚车,五分钟就能到。我常常六点二十在小姑妈家里吃完晚饭然后飚车去上晚上六点半的课。

    这实在是一门很有意思的课,虽然老师的长相早已模糊,但是还能清楚回忆起,老师每节课上课前必先手持一把菜叶或菜根让全班传阅然后猜蔬菜名称。对于我们这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新时代大学生来说,这似乎颇有难度。反正我是不能仅凭一把针状叶子能猜到下面能结出芦笋来。上课的内容也很有意思,我第一次知道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卷心菜和榨菜原来是近亲,都有个共同的名字甘蓝;香菜还有个更好听的名字叫芫荽等等,更重要的是,坐在西溪偌大的阶梯教室的顶端,看下面美女妖娆,数量和质量都比玉泉强出一大截,怎么说都是一份愉悦心灵的享受。

    此时,后悔的情绪又开始时刻占据着我的内心,要是当初选的是文科,凭我超群的记忆力与文科实力,现在该是如何的风光,也许会顶着全省前100的光环,也许会有北大人大的荣耀,也许会天天坐在美女环伺的教室里,心情自然会好很多,都怪自己只顾着逞强,一心要在化学竞赛上崭露头角,不顾家长老师对我的苦口婆心,执意选择了理科这一并非自身强项,直到现在学得举步维艰,看来母亲说的一点都没错,学理科,我就是给别人垫脚的。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如福楼拜笔下的爱玛在临终前说的那样,什么人都不要怪罪。

    人之所以会感到痛苦,就是因为把太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理所当然的当成了自己的,当发现有些苹果是自己无论怎么伸手也摘不到的时候,就会在内心生出恐惧、悔恨等不良情绪来。说到头,还是难以填满的yu望在作怪。

    眼看枝头黄叶慢慢飘零,连日的阴冷的雨天将我的心情也打到了最低谷。一天中午上完课去寝室边上的一食堂打饭。因为已是严冬时节,学校特意推出了大锅热汤为同学们御寒,弥漫的热气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端着金属的饭碗,排了许久的队,让师傅给我打了满满的一碗千张排骨汤。刚端离窗口,迎面冲过来一个女生,因为金属把手太烫,我一不留神,打翻了手中的碗,美味散落一地,有些汤汁还溅到了那个女生脚上。

    “你没事吧。”还没等我开口,那个女生先关切的说道。

    “真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汤……太烫了。”我感觉有些手足无措,直赔不是。

    “你没事就好。”好心的女生弯腰拿出纸巾插了插自己的鞋,“你要纸巾么?”

    “不用了,谢谢。”我像逃似得跑出食堂,带着那个空空的碗。

    因为感觉平时没好好学,对考试更是充满了恐惧感。总不能奢望大二上期末的那种奇迹再上演一遍吧。随着岁末的临近,心中的焦虑与不安也与日俱增,虽然竭力让自己不去想最消极的事,但是撞车致残之类的念头还是时常如鬼魅般盘旋在脑海中。我感觉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了,于是鼓起勇气去找善解人意的小V交流了一下。

    “你觉得这学期的课程怎么样,感觉难么?”

    “我觉得还好吧,至少我感觉问题不大。”到底是年年拿奖学金的女生,“怎么了,你觉得有什么问题么?”

    “我觉得对我挺难的,感觉不太好过啊,这个学期。”我无奈地说道。

    “要对自己有信心么,相信你,努力了,要过应该没问题的。”小V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直以来对我的鼓励与信任。而且像大二时一样,她还是时不时发短信来鼓励我。

    感觉到状态还是很糟,但是不忍心再让母亲操心,望着母亲鬓角的白发与日俱增,我又怎么好意思再次开口,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这苦酒的滋味也只有自己慢慢地品。

    我又想到了那绿白相间的小药丸,大二的时候吃过一些,而且因为怕寝室同学发现,所以母亲把它们混在21金维他的药片中,叮嘱我每天按时服用。

    我又把它们偷偷地找出来,倒空了瓶子,一粒粒分拣出来,一共还剩下7粒,我把它们看做我最后的救命稻草,紧紧攒在手心里,直到感觉到手心在冒汗。像看待老君的金丹一样,一天一粒,悄悄服下。不知道是这些药丸起了效果还是因为上天的这轮考验快要到了尽头,虽然课依旧听不懂,但是似乎心中的杂念少了很多。能够静下心来好好学习了。有时候心理暗示的作用是无穷的,我感到自己又重新恢复了学习的能力与战胜考试的信心。

    第五章 北飞的燕子(上)

    临近期末了,虽然还时常有些心神不宁,但总算是有了个复习迎考的应有状态。而促使我彻底走出第二次阴霾的是即将启程北飞的燕子。

    燕子是我的初中同学,小学在我隔壁班,从小学开始就是优秀的代名词,人长得漂亮,能力又强,身为班长集老师同学的宠爱于一身。因为不是同班同学,我也只能在每周三晚上数学兴趣小组的时候短暂的一睹美女加才女的风采。

    升上初中,我们被分到了同一个班里。我初中所在班很特别,因为区教育局规定初中不许分快慢班,于是学校想出一个暗度陈仓的妙招,以英语特色班为名从所有学生中选拔出两个尖子班来。为了做得更掩人耳目,开学报到后的下午全体初一新生都可以报名参加选拔。上午参加完新生入学考试后,下午加试口试,主要是复述老师说的内容。对于从初中才开始学英语的我们来说,英语都是绝对的白纸一张,也完全不知道老师说的是什么,只是凭记忆一顿乱说。

    选拔的结果是我被分进了一班,其中的一个英语特色班。而看看小学里的那些尖子们几乎都被这两个英语特色班搜罗殆尽,才恍然大悟。第一次期中考试我们一班三班两个特色班的平均分就甩开别的四个平行班好几条街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不过也不能做的太绝,所以还是要安插几个搞乱分子在特色班中,以示公平。而且有很多家长动用种种关系,把自己的孩子转到我们班上,结果就是班级规模逐年扩大,到毕业形成了*人的庞大班集体。

    班主任周老师刚从师范毕业,天生丽质,活脱一个小家碧玉。为了管好我们这班学生,她也费了不少苦心。因为燕子在小学里的威望,加上做事雷厉风行的个性,很得周老师赏识,被任命为班长,成为班主任最得力的助手。而我继续保持着从小学开始的老师家长眼中的乖孩子形象,除了读书刻苦,成绩尚可外也没再多别的可吹嘘的优点了。当时的我比较害怕老师,在老师面前表现得噤若寒蝉,也许是觉得我过于老实本分,难堪重用,一直不入班主任法眼,初中三年无一官半职,却也逍遥自在。

    到了初中,燕子忆旧是众人瞩目的焦点。而我除了偶尔在语文课上能上台朗读下自己的作文,历史地理不费吹灰之力能拿个满分,就没太多能闪光的地方了。

    我们就像两条平行线,一直保持着自己的方向,我根本没想过我们之间会产生什么交集。直到一个偶然事件的发生打破了表面上的平静。

    因为我生得瘦小,加上平和待人的个性被班里某些人视为懦弱好欺负,于是为我起了一个侮辱性的外号。而我一心只想管好自己的学习,别的也懒得去和别人争辩。于是我的不反击更加纵容了那些好事者,整天把我的名字挂在嘴边,成为一个新的羞辱别人的暗号,含义类似窝囊废,胆小鬼之类。

    而燕子身为班长,每当听到有人这么羞辱我,总会帮我出头。

    “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冰火的呢?想想如果有人这么叫你会怎么样?”

    她天生一副伶牙俐齿,说话如连珠炮一般,嗓门又特别大,所以在班里男生中还是很有威望的。

    “你也别往太心里去,他们只是和你闹着玩的,都是同学来着,不过你也太老实了,这样说你都不生气。”从她的眼神里我看到颇有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味道。

    这样的次数多了,我对她除了感激以外,还渐渐多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那段时间,班里的学习风气到日常规范都出现了不小的问题。种种矛盾在一片平静中酝酿着,终于在1996年的9月30日这天,如火山般一齐爆发出来。

    那是上初二以来的第一个月末,天色很阴沉,狂风呼啸,眼看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大家都巴望着早点放学,免受淋雨之苦。然而比天色更阴沉的是班主任周老师的脸。

    她黑着脸走进教室,重重地带上了门。种种反常的迹象标明,今天在教室里会有一场“暴风雪”。

    顿时,整个教室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咆哮着。

    “我原本以为能教你们这样一个优秀学生组成的班级是我的幸运。现在我发现自己错了,看看你们现在的成绩,上学期期末我们还领先三班一大截,现在呢?我看你们的心还在放暑假吧,根本就不在学习上。第一次数学考试我们班平均分被三班甩开5分多,这样下去,你们自己想想该怎么办?”

    让我担心的不光是你们的成绩,上个礼拜我们班的常规分是全年级最后一名,流动红旗也到了三班手里。我看他们是做好了初二的准备,而你们还躺在初一的成绩上睡大觉。

    想想上学期我们争创“蒋筑英”中队那会,大家上下一心,才从三班手里抢到了这个光荣的称号,现在呢,你们的所作所为,对得起你们身后这面旗子么?今天是周老师第一次在你们掉眼泪,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周老师说着说着,声音哽咽了起来,泪珠扑簌扑簌得往下掉,“还有起绰号,这么侮辱人的事情,直到今天才有人来告诉我,否则我还不知道,你们知道这会对冰火同学的内心造成多大的伤害啊。大家都是同学,怎么能这样侮辱别人呢?”所有说过的同学给我自己站到讲台前面来,一个个向他道歉。还有你燕子,你这个班长是怎么当的,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身为班长,没尽到自己的责任,你来第一个道歉。”

    燕子站起来,没有了往日里的风采,眼睛有些红红的,声音也比以前低沉好多“我身为班长,没有管好这个班,造成了今天这个情况,都是我的责任。我代表全班郑重向冰火同学道歉。”

    随后几个平日里取笑过我的同学纷纷站起身来,低着头走上讲台,排成一行,一个个痛心疾首的样子,拉着我的手给我道歉。

    这是周老师在大家面前第一次哭,所以印象特别深刻。从此以后倒也真的没人再这么当面欺负我过。不得不说我初中这个班级还是很要强的一个班,虽然平时有时候会乱一些,但是一旦事关班级荣誉,同学们个个争先,也再没愧对过身后这面“蒋筑英”中队的大旗。

    不过因为这件事大大拉近了我和燕子之间的距离,我才发现威风凛凛的大班长还会放下架子向我这个平头百姓认错道歉,况且还并不是她的错。她在我心目中就如同英姿飒爽的女侠,加上她姣好的面容,我开始常常不自主地转过身去多看她几眼。我喜欢看她专注学习,冥思苦想的神情;喜欢看她开怀大笑,爽朗不羁的表情;不过我并不想让她知道,每次都是偷偷的扭头望一眼,然后心里乐开了花,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第一次体会到心动的感觉吧。

    当时的我远不如现在那么敢做敢为,敢于勇敢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在我看来像她这么优秀的女孩是不会看上我这个老实得近乎木讷的男生的。而我,能够每天看她几眼,也就足够了。

    第六章 北飞的燕子(下)

    一年一度的登山比赛照例在玉皇山上举行。那天秋高气爽,漫山黄叶虽不如春天那一片嫩绿来得赏心悦目,秋风习习,黄叶翻飞,打着卷,如同一只只飞舞的枯叶蝶,也别有一番韵味。我在山腰上邂逅了燕子她们一伙,她们正打算沿着枯叶铺成的小路爬上山顶,小小的探险一番。

    “哎,冰火,你和我们一起爬吧。”一旁的珊儿鼓动我加入她们的队伍。珊儿是燕子的闺蜜,生得古灵精怪,和燕子形影不离,堪称并蒂双花。

    “不了,周老师让我上去帮选手们拿衣服呢。”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后来让我后悔了一整天。

    回家后悔恨的念头彻底得笼罩着我。脑海里就不停的想,我怎么这么笨,今天要是和她们一起去爬山,沿着无人的山路往上爬,说不定能在众位美女之间好好表现一把,少说印象分也能涨上不少,也会大大增进我和燕子之间的了解,但是我就这么轻易地把这个大好机会给错过了。

    第二天燕子兴奋地和我说起前日里她们在山路上的遭遇,“要是你在就好了,你不知道最后我们差不多都是手脚并用得爬着往前了,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燕子眉飞色舞地对我说着,而我只能报以苦笑了。

    到了初三,因为要参加区里的“庆香港回归知识竞赛”我和她一起被选入了校队,备战的这段时间是我初中里最快乐的时光,因为可以每天近距离得看着活泼的燕子而不用担心脸红了。那时正值夏季,培训的屋子很小很闷热,尽管吊扇已经开到了最大,还是无法阻挡汗水不住的往下趟。因为并排坐的缘故,我和她的腿紧挨在一起,一会就因为汗水而黏糊在一块了。生性豪爽的她倒是没觉得什么,反而我觉得很不自在。看她双颊微微泛着红光,薄薄的白色衬衣因为汗水的滋润而显得春意盎然起来,我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越跳越快。

    好容易挨到结束,我便得到了一次陪她一起回家的机会。

    “唉,冰火,我说你这个人啊,我想问你,你是不是做什么事情都是这么认真的呢?”

    “我也不知道啊,大概是遗传的吧,我想要我的做的事情,要么不要去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一直就这样比较追求完美吧。”我笑着回答

    “哦,不过这样活着是不是会比较累啊?”

    “嗯,有点,不过我早习惯了。”

    忽然她停住了脚步,用一种万般怜惜的语气说道,“你看,前面的小鸭子多可怜。”

    “哦”我抬起头来看着前方,原来是一只才刚出生不久的小鸭子暴毙在街头,然后我说了一句让我把肠子都悔青的话,“不就是一只死鸭子嘛,又不是你养的。”

    话出口我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再也没法收回了。

    之后我显然感觉到她的不悦,她不再说话,我也不语。就这样,又一次提升我在她心目中形象的机会又被我白白挥霍掉了。

    之后经过中考的洗礼,我投入了二中的怀抱,而她继续留在了四中,后来听说她和一个男生走到了一起,我唯有默默的祝福。刚升上高中,大家的功课都很忙,除了教师节回母校的时候能见到燕子客套几句,也没有别的机会再多说几句了。不过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开朗,每次放学后看到我都高声的和我打招呼。

    高考后,燕子开始学德语,准备出国。她几次主动说要教我德语,我以为她只是说笑着,所以也没太在意。

    直到上学期有一天,也不知道是拨动了哪根心弦,从她家门前路过时,我又想起这位老同学来。

    好久没见到她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应该比原来更成熟漂亮了吧。于是约她出来见面。

    果然,燕子可人的面庞与利落的作风一点也没有变。

    她把我领进门,感觉有些局促,不过粉色的色调给人一种很温馨的感觉。

    我走进闺房,是典型的小女生的房间,布置得很整洁,所有的摆设都好像是为了这个房间而存在的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协调的地方。床上有两个很大的洋娃娃,告诉你房间的主人是一个女孩。

    “这么些年不见了,你一点也没有变啊。”我无心的说道。

    “你也没有变吧。”

    “我嘛?外表没什么变化,不过本质上可是变了好多哦。”

    “哦,什么本质?”

    “那你觉得原来的我是怎么样的啊。”

    “你啊,人小小的,很聪明很老实的啊,和你同桌Eric刚好一对。难道你现在不老实了吗?”

    “哈哈,给你说对了,现在我可是浙大头号流氓,你可要小心哦。”

    “哈哈哈,你怎么变流氓了啊。”

    “说来话长啊。对了,听说你要到德国去了,是不是啊。”

    “恩,下半年吧。”

    “不会是什么克莱登大学吧。”

    “才不是呢?人家是堂堂的德国国立大学。”

    “那就好啊,对了,你们家谁做饭啊。”我有了想在她面前露一手的冲动。

    “我爸。”

    “今天我来,你不介意吧。”

    “你……”她好像看着动物园里的猩猩似的看着我,脸上写满了狐疑。

    “哈哈,我可是做饭高手啊。看不出来吧?”

    “看不出来。”

    “这叫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啊。”

    我走进厨房。她家的厨房很气派,比起我家来,我可以施展的空间大多了。

    燕子的父亲走了出来,他是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父亲,但是有一股子特别的威严。是一个适宜做父亲的角色。

    “你就是冰火吧,以前听燕子提起过你。”

    “那都是什么年代的事啊。”

    “今天怎么,你来做饭?”

    “恩,这是我的强项啊。”

    “好啊,我们来看看你有多强。你做一个炒茄子和一个油闷笋吧。燕子你来剥笋。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恩,再来一盒豆腐吧。”要露一手就得拿绝活,我想不出比珍珠豆腐更好的了。

    厨房工作总是那么的另人愉快。不一会儿,两只热腾腾的菜就上桌了,状如珍珠,色如白玉的珍珠豆腐散发着引诱人食欲的外激素。

    也许是久未品尝到此等美味,也许是给我面子,原因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所有的菜都被吃完了,这是对于一个厨师的最大褒扬。

    “手艺很不错啊,你的妻子一定会很幸福的。”

    “哈哈,过奖,没有人看得上我啊。”

    “不会吧。”

    “反正现在还没有太多的想法。我喜欢的女生不是看不上我就是已经名花有主了。我决定先干出一番事业来再考虑个人问题,到时候我相信总有人会喜欢我的。”

    “嗯,小伙子,你很特别,叔叔看好你的未来。”

    一转眼,又过去了大半年,燕子忽然发来短信说她马上就要去德国了,邀请大家一聚,我心头咯噔一震,燕子真的要飞走了啊。

    想想自己的状态,和半年前在她家夸夸其谈的自己有着天壤之别。真想找个借口不去,但是回想往昔,毕竟燕子算是我暗恋过的第一个女孩,一想到要至少3-5年见不到她了,不去也着实心有不甘。下了下狠心,还是去。送她的礼物和送别April的一样,是我从庐山带回的精美的蝴蝶标本,大概是觉得这两个我曾经暗恋过的女生应该得到相同的待遇吧。

    赠送远行的好友一只斑斓的蝴蝶,捎去一份美好的祝福。祝福她们能像蝴蝶一样展翅飞舞,在异乡闯出自己的一片天来。

    燕子的告别聚会被安排在一个宾馆的舞池里,来的全部都是她各个时期的同学好友。其中香菇和姗儿都是特意从上海赶回来参加好友的告别典礼的。燕子无疑是整个活动的主角,身穿一身灰白色毛衣,真的如同一只羽翼丰满的雨燕,轻快得在众人之间上下翻飞,接受着众好友的祝福。

    聚会的高潮在尾声,燕子拥抱了在场的所有人,当轮到我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内心在狂跳。多年以来的渴望在实现的那一刹那,怎么不叫人心潮起伏。虽然此刻我眼中的她只是一个即将远走他乡的好朋友,没有了当年的激情,但是当一个你曾经日思夜想过的女孩真的张开双臂在你面前的时候,多少还是会勾起那些美好的情愫来的,那一个温暖的拥抱,夹带着燕子发梢的香味,仿佛一股暖流流淌进我快要干涸的心田,让那一幅幅泛黄褪色的画面又重新鲜活起来。

    第七章 老唐,一个秋天的神话

    因为我在寝室里出现属于小概率事件,而寝室在我眼中似乎也一直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直到期末那段,我下定决心正视困难,走出黑暗,于是重新搬回寝室住。这一回来,发现寝室里各位的生活状态有了微妙的变化,首先小林子开始做起了代理,卖一些U盘之类的电子产品,每月收入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天天吃顿夜宵,不时升级下电脑配置了;小猪仍然我行我素,坚持老子一定正确的理论,大家也早已见怪不怪了;小邱因为我回来以后多一个人可以和他探讨一些文学历史方面的话题,自然很欢迎我回来。于是我又开始过上了规律的寝室生活。

    而这次回归也让我有幸结识了一位“神人”。一天,一个陌生的面孔出现在我们寝室,神情略微有些木讷,定居在了我空闲已久的上铺。一开始我对他一无所知,只知道大家都叫他老唐。

    渐渐地,从小林子口中,我了解到了关于老唐的故事,老唐来自大西南,踏进浙大那年是1999年9月9日,这么个特殊的日子注定了老唐在浙大这些年注定不会平凡。首先他为学校做出了很大的贡献,缴纳了不计其数的重修费,但这样仍然不能化解他对母校的“热爱”之情,于是连降两级到了我们班上。

    老唐有三大爱好,一是烟不离手。他的烟瘾差不多到了烟枪的程度,总是喜欢叼着烟,吞云吐雾一番才觉得舒坦,即使不点上,叼上会也能廖解心头之瘾。第二是迷恋武侠,白天时间宝贵,自然不能浪费,要用来睡觉泡妞,晚上特别是熄灯以后,才是老唐的时间,他有一个高功率的应急灯,一到熄灯,大家就开着这个灯洗漱上chuang,之后老唐就会借着这个灯光一头栽进武侠的世界里,那惨白的灯光透过并不怎么严密的床板照在我身上,伴随我的心事度过了一个个不眠长夜,直到第二天阳光照进窗户,他才揉揉酸疼的眼睛,伴随着玉泉的白鸟晨曲,呼呼地睡去。第三与所有侠之大者一样,老唐身边自然少不了女人。老唐有一个正牌的女朋友,我们称之为大嫂,老唐的加入,让我们这个百分百光棍寝室的光棍率顿时降了20个百分点。同时也给了我们其余几位极大的信心。

    小猪不时对我打趣道,“看老唐这样都能找到女朋友,你肯定没问题的。”

    老唐总爱在我们面前装大哥。考虑到他的年龄,我们也都完全认可他这个大哥。一天他神神叨叨得把我们几个叫到身边,“大哥给你们这帮小处男开开眼。”

    “哦,什么啊?”

    老唐慢慢从上衣口袋里翻出一个软软的塑料纸包着的东西。

    “来,看看。”

    “这不是套子么?”小邱用手接过去摸了摸,满不在乎的说道,“也不看看咱是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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