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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冰的脚踝,一下子就成为了家里的中心事件,老太太和谢欣兰都非常关心,还一个劲地埋怨陈可逸:跟着你小子去上班,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回家的时候就这个样子了。你这个大老爷们,是怎么照顾媳妇的?
老爷子则是把焦点放在了另一个方面,询问陈可逸今天的巡视,可有什么成果?言下之意,就是有没有给谢家挑出什么刺来?
陈可逸正要说话,却被谢欣兰一把拉住,眼神有些复杂,带着一丝忐忑,还有那么一点期待。总之,情绪不太对头。
老妈这是怎么了?陈可逸心里疑惑,随便应付了老爷子一句,就跟着老妈走了出去。
“谢家给我来电话了。”谢欣兰突然对陈可逸说道:“要我明天回家一趟。”
“电话是谁打的?”陈可逸问了一句,如果是谢兴国打的,那就没必要去了,说明那厮根本没理解到什么是自己需要的诚意。
谢欣兰差点没哭出来:“是你外婆打的……”
第二百二十一章心软
外婆打来的?陈可逸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这事跟谢家老太太有半毛钱关系?谢兴国到底听懂我的意思没?
不过稍微想一想,也就想通了。谢兴国的确是听明白了,知道自己要出这口气,仅仅是他的道歉已经不顶事了,需要的是老头子放低那高傲的身段,代表整个谢家,对当年造成的伤害,说一声抱歉。
但谢老爷子的脾气何其倔强,尤其爱面子。这种放低身段的事情,他怎么会轻易答应?即便是心里有想法,表面上也不可能承认自己的错误。
自己甚至有理由怀疑,谢兴国就没敢在第一时间,把自己的要求通报给老爷子,而是采用了曲线救国的方式,先告诉老太太。再有老太太转告给老爷子,免得挨那雷霆万钧的一顿痛骂。
老太太知道后,可能就忍不住率先给女儿打电话了,做母亲的最疼女儿,心最软;至于老爷子呢,或许不知道,或许已经知道了,但是装作不知……
“妈,你是怎么打算的?”陈可逸感觉地出来,母亲非常地激动,双肩都有些兴奋地在颤动。离家三十多年,终于得到了母亲的一句问候,邀请明天回家,可想而知,她是什么样的心情。
“不知道,我有点怕。”在突如其来的兴奋之后,又是莫名的恐惧,对不wωw奇Qìsuu書com网确定的未来,患得患失。她不知道明天自己面对的将是什么,也不敢随意去想象。她怕这三十年来,时时在脑海中臆想出来的幻境,一瞬间就给破灭了。
“有什么好怕的,应该怕的是他们。”陈可逸说道:“明天我陪你去,看看他们到底想耍些什么花样。”
“好,有小逸陪在身边,妈的心情就安定多了。”谢欣兰看着儿子。心里很是感慨:在自己眼中一直没长大,永远都幼稚,需要自己照顾的儿子,终于长大了,可以为妈妈遮风挡雨了。
其实陈可逸早就成年了,身份证都拿了十多年了,只是在做父母的心中,儿子永远都是小孩子,没有大人照顾就过不下去。只有到了这样的关键时刻,才能真正的领会到。不知不觉间,儿子已经成为了父母最大的依靠,家里的顶梁柱。
……
当晚,谢欣兰征询了一下丈夫的意见,陈振海有些矛盾的心情,既希望妻子回家一趟,能够解决这三十多年来的隔阂,也算是圆了她这么多年来,最大的心病;但另一方面。又担心妻子回了谢家后,没好果子吃。
谢家的霸道,那可是出了名的,要是明天摆脸子。妻子该怎么办,岂不是又要被气哭?
他甚至想亲自陪着一起去,有什么罪都一起受,但谢家压根就没接受。连女儿回家都要批准呢,何况他这个女婿。没得到邀请,自己送上门去挨骂。那种丢掉了底线的事情,以自己的脾气,也干不出来。
还好有儿子陪着去,自己也能安心一点了。
“明天早去早回,不管结果如何,总算了了一桩心愿。”陈振海低声叹了一口气,心里总归是有些担心。
“恩。”谢欣兰应了一声,心里也有些没着没落,不知道明天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怎么样的场景,是晴空万里呢,还是暴风骤雨?
但应该面对的,终要去面对,一辈子躲着也不是办法……
而在另一间房里,夏冰正躺在床上,脚踝上包裹了厚厚的一层纱布,陈可逸在床边坐着削苹果。
如此生活化的场景,两人认识这六年来,几乎就没有出现过。夏冰虽然脚踝很疼,但心里却没来由地感到那么一丝小温馨。女人就是这样感性的动物,别看平日里多强势多冷静多理智,但是在受伤,脆弱的时候,就容易多愁善感,哪怕一点小小的动作,也会让她有不同的感受。
“来把这个苹果吃了,然后好好睡一觉。”陈可逸把苹果削成了小块,放在盘子里,用牙签插着,递到了夏冰的身前,看着她接过盘子,缓缓地吃起来。
“吃完后,盘子放在床头柜就行了,我拿去洗。”陈可逸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说道:“我先睡一会,今天累得够呛。”
说完,就往……地铺上躺去。
虽然这一阵都同住一室,但一直都是一个床上一个床下,尤其是今天夏冰受伤了,那就更只有睡地铺了。哎,瞧哥这苦逼的命啊。
“其实,我觉得,你们和谢家的关系,没必要弄得那么水火不容。”夏冰突然轻声说了一句。
陈可逸摊摊手,说道:“这个事不是我说了算,讨论没意义。”
“明天你是不是又要去一趟,要不我陪你们一起吧?”
“不行,你腿伤了,哪能轻易让你出门?”陈可逸摇了摇头。其实即便夏冰完好无损,他也未必就会带她一起去。
“但是我不亲眼看着,就……”夏冰刚想说“放心不下”,突然又觉得以两人目前的关系,自己这样说显然不太好,当即就支吾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与此同时,一个念头突然袭上心来:曾几何时,自己居然开始对他“放心不下”了?这是什么状况呢……
“这事看不看都一样,你放心好了,他们不会把我怎样的,活着回来应该没太大悬念。”陈可逸往地铺上一躺,大大咧咧地回了一句,然后说道:“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养伤要紧,有什么事,以后慢慢说。”
说完,他就睡了过去,很快响起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多有生活气息的画面。
“这家伙真是的,这样也能睡得着,也不知道地上冷不冷?”夏冰不顾脚踝的伤势,又拿了一床被子,轻轻地盖在了陈可逸的身上。
这么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她的潜意识里甚至在想:地上太凉,如果这家伙上床睡,自己会不会允许……
其实她自己都没完全意识到,不知不觉的,她的想法已经逐渐有了改变。
第二天一大早,谢家派来接的车就到了,陈可逸母子两上了车,一路到了谢家。
谢欣兰昨夜显然没有睡好,还有红眼圈,上车之后,情绪就有些不太稳定;越接近谢家的大门,心情就越激动,一种强烈的患得患失的感觉,在心头酝酿着,茫然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当车子停下的一刻,她听着刹车的声音,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这一刻,差点停止了跳动。
茫然地走下车,她的目光四处打量,看着曾经很熟悉,现在却陌生的一草一木,这三十多年来的记忆,就如洪水一般涌上心头,久久不能退去。
曾经,这座大院,承载了自己的童年和少年,留下了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这座院子已经整修一新,要有多奢华就有多奢华,再也看不到当年的痕迹。自己的记忆,像是飘零在风中,无依无靠,找不到半点证据。
谢兴国正在门口等着,迅速迎了上来。当他看到谢欣兰的一刻,顿时惊愕了,险些没有认出来。
当年那个倾国倾城的天之骄女,经过三十多年艰苦日子的洗礼,现在却成了一个普通的中年妇女的模样,没有了当初那光彩照人的痕迹。
时光啊,真是一把杀猪刀!
“小妹,终于见到你了。”谢兴国的语气中,包含着很复杂的情绪:“当初,哥对不住你。”
“我一直没怪过你,我既然选择了那条路,就会一直走到底。”谢欣兰看了大哥一眼,情绪突然从不安,变得冷静了一些。
谢兴国轻叹一口气:小妹虽然容貌被岁月侵蚀了,但是那个脾气,那点菱角,似乎还在。
“不管怎么说,当年我不应该给家里说,即便他们要知道,也不能通过我的嘴。”谢兴国诚恳地说道:“小妹,不管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大家会尽全力补偿。”
谢欣兰情绪很激动,但却没有再说话。陈可逸撇了撇嘴,来了一句:“现在想着补偿,前几十年,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们跑哪去了?”
锦上添花有毛用,关键是要雪中送炭,不过这个世道,能雪中送炭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落井下石地倒是一逮一个准。
谢兴国闻言黯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当初不闻不问,现在有求于人了,就开始认错。且不说是不是真的出自真心,但至少这个时机不太好,让人怎么想?
他觉得这个时候,自己不宜在说什么了,还是用实际行动来表现比较好。
“进屋吧。”
进了屋之后,陈可逸发现客厅里空空荡荡,像是被清了场,前日里来来回回走动的那些个“亲戚”,都不见踪影。
沙发上,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一身贵气。想必就是谢家老太太了,上次陈可逸来,倒是没见到,或许是老爷子觉得娘们容易心软,故意没通知。
“兰兰,我的儿,妈终于见到你了!”老太太看了谢欣兰一眼,情绪非常激动,眼泪止不住地就往下流。
这时,谢老爷子从楼上缓缓走下来,看到这一幕,就轻咳一声。
tnnd,娘们果然就是心软!
第二百二十二章死了没人哭
谢老爷子是一个脾气很硬的人,在他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屈服”这两个字。在战争年代如此,在和平年代也是这样,包括对家庭事务的处理,也时时刻刻透露出“永不屈服”的基调。
即便心里知道,或许是做错了,但是他高傲的自尊心,以及一辈子的英名,不容许他开口承认。
今天让谢欣兰回家,原本他是不同意的,不过谢兴国带着儿子谢思齐在他面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差没有苦苦哀求了。事关孙子的前途,他也不得不稍微掂量一下,又加上老太太自作主张,打了电话,眼看生米就快要做成熟饭,他也就默许了。
不过同意归同意,他还是有个“约法三章”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谁都不能服软,要给那个叛逆的女儿一点脸色看看,让她清楚自己的错误。
至于家里原不原谅她,到时候再说,反正她得清楚她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给家里带来多大的麻烦和伤害。
结果没想到,她才刚露面呢,老太太就忍不住,老泪纵横了。
哎,娘们儿就是娘们儿,意气用事,一点杀伐果断的气质都没有。还没开战呢,就先折了一阵。
“关键时刻,女人就是坏事。”老爷子在心里闷哼了一句,然后在谢思齐的搀扶下,缓缓顺着楼梯走了下来。
“兰兰,你还不认妈么?你好狠的心啊!”老太太这会都哭成泪人了,哽咽着声音:“这三十多年来,我没一天晚上不想着你,念着你。这些年来,你在外面风吹日晒,都是怎么过来的,妈看了心疼!”
谢欣兰原本还绷着,尽量淡化心情。但在老太太的亲情攻势下,本就不太牢固的心防,一瞬间就被冲开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喷薄而出。快步上前,一把与老太太抱在了一起,痛痛快快地喊了一声“妈!”
三十多年了,才喊上这一声妈,其中的辛酸苦楚,谁人能懂?
母女两大哭着抱在一起。老太太不断地用手抚摸着谢欣兰渐渐斑白的双鬓,说不出的难受:“我的女儿吃苦了,也慢慢变老了,都长白发了。”
“皱纹也出来了,当年的兰兰现在好沧桑,妈看着心里疼。”
“这些年来,姓陈的小子对你怎么样,让你吃了多少苦?当妈的去找他算账,帮你讨回来!”
谢欣兰一边哭。一边使劲地摇着头:“振海对我很好,我这一辈子都不后悔。”
“这么些年来,我过的很安宁,很满足。除了想妈的时候……”
见到娘俩这样的场景,谢兴国禁不住在心里感叹:哎,当年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的,闲的没事找事做。要是自己当初不直接向家里汇报,而是想办法缓和两家的关系,一步步让两家的家长勉强接受那个事实。事情又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
三十多年啊,小妹的青春,全都毁了,这一辈子都没什么希望了!
“别哭了,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子。”谢老爷子在那里自顾自地嘟哝了一句,但是娘俩都没理他,仍旧抱在那里,使劲哭,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积蓄了三十年的泪水,一旦爆发,那可真是惊天动地。
这个阵仗,连陈可逸都差点被吓着了。记得上次到陈家的时候,母亲跟老太太抱着哭,但没持续多久,给人的感觉就是“点到为止”,哭得差不多是那个意思就行了;这次回谢家,就不同了,有哭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这一点,也可以理解,婆婆家,与自己家,毕竟还是有不同的,而且陈家更为通情达理,没给她这么大的委屈。
陈可逸也没劝,任由她们哭。因为他明白,情绪这玩意就像是山洪,再怎么拦都拦不住,总有爆发的时候,索性一次哭个够,发泄完了之后,就迎来新的人生。
娘俩这一哭,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一直哭到后来,两人的脸色白里透红,红里发黑,黑中带青的地步,一个劲喘气,呼吸都有些困难,才算慢慢消停了下来……
在这个过程中,四个大老爷们都没说话,就一直看着,心里各有所思。
“好了,哭够了没有?好在没外人,否则丢脸丢大发了!”谢老爷子拿着烟斗抽了一口,很不爽地说了一句。
谢兴国突然有些发呆,让他惊讶的不是老爷子不耐烦的语气,而是那句“没有外人”,这句话包涵了什么样的含义?或许只是他随口这么一说,但也意义非凡,他几乎不通过脑子的就说了这么一句,这是不是又说明了什么呢?
当然,老爷子的心思别乱猜,任谁也看不透。
“我们来说说正事吧,一件一件慢慢来。”老爷子缓缓放下烟斗,一双浑浊但却富有力道的眼睛,直视着谢欣兰,说道:“你背叛谢家三十多年,今天重新踏进谢家的门,是不是应该有个交代。”
“我……”谢欣兰很错愕,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跟老太太抱着哭了半小时,嗓子都快哭哑了,大脑还有些缺氧,哪里还有心思跟老爷子搞什么辩论?更何况,随着这一顿嚎啕大哭,所有的委屈也都爆发出来,此时心里也没有多少怨恨了。
在这种状态下,被老爷子这么兜头一问,瞬间就有些楞。在进门之前准备好的一套据理力争的言辞,一下子忘得无影无踪。
“你……你什么?你倒是说啊。”老爷子说道:“你是无颜见江东父老,所以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缘故,让家族蒙受了多大的损失?我要是你,我恨不得以死谢罪了。”
谢欣兰悲从心来,忍不住又哭了。到了现在,老爷子还是没有原谅自己!
“老头子,说这些废话干什么?”老太太心疼地不行,一边埋怨老爷子,一边抱着女儿,娘俩又哭了起来。
“废话?这关系到家族的切身利益,怎么就成废话了?”老爷子愤怒地说了一声:“娘们就是心软,败事!”
“利益,利益,你到底要多少利益?”陈可逸哪能让自己的母亲受到这么大的委屈,当即就跟谢老爷子杠上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就算让你当了皇帝又怎么样,一天也就两碗饭,睡觉也就一张床,你还能怎么样?”
谢兴国闻言,心里一怔:这小子真是够本事的,居然二话不说,就跟老爷子干上仗了。
至于谢思齐,基本已经吓傻了,他从来没有见识过,甚至从来没有想象过,居然有人敢跟爷爷这么说话。
“小屁孩一个,你懂个啥?”谢老爷子楞了一愣,陷入了片刻的思索之中。但他的脾气,岂能轻易服软,旋即又怒喝道:“要是没权没势,就什么都不是,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
“是,这个世界很现实,但是按照你的说法,无权无势就没法活了?那99。99%的人都可以死了,要是他们都死了,你这0。01%的人,又能在谁的面前装逼,耍威风?”陈可逸一本正经地说道:
“人活在世界上,首先是一个人,是儿子,丈夫,父亲,兄弟……其次才有社会身份,工农官学商。人活这辈子,图个什么,无非就是让自己活得舒坦,让家人幸福。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亲情都是最重要的。没有了亲人,哪怕你权势滔天,也不过是孤家寡人。
你现在连人的本质都快失去了,就盯着那么点利益,那么顶红帽子,你做人还有什么乐趣可言?你要再这么下去,这个家族将永远没有一点人情味。或许哪天你归西了,都没人发自内心的哭一下,人人都在想着怎么分钱,瓜分势力,盯着红顶子。至于瞻仰你的遗体时,挂在眼角的,顶多是一滴鳄鱼的眼泪。”
疯了,彻底疯了!谢兴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陈可逸,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心中的感慨了:见过大胆的,没见过胆子大成这样的。
谢思齐就更不用提了,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压根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这个世界是怎么了,让人看不懂了……
就连谢欣兰都有些紧张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敢这么训斥老爷子,像是长辈教训晚辈的语气,尤其是说到了“归西”这样最让老人忌讳的话题,以老爷子的脾气,怎么可能受得了?
“小逸,别胡说了,赶紧道个歉。”这时,她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心了,一门心思全在为儿子担心上了。什么面子啊,自尊啥的,全都不要了!
陈可逸无所谓地耸耸肩:“要道歉,也应该是他道歉!”
谢欣兰心里咯噔一声,不知道什么好了:儿子可是比自己还倔强的,这下子完蛋了,怕是要闯大祸了,老爷子雷霆一怒,可不是开玩笑的。
老爷子胸口起伏,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让人不由得担心,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将会是多么地凛冽。
“我活了一辈子,敢这么对我说话的,你是第一个!”猛然间,老爷子指着陈可逸,语气十分沉重……
第二百二十三章真相
谢兴国此时心情非常紧张,生怕老爷子一个不高兴,把陈可逸拉出去毙了。这样的说法或许夸张了点,但老爷子一旦真的发了怒,谁也吃不消,不死也得脱层皮。
听听,他都说这是他这辈子遇到第一个敢这么顶撞的人了,后果该有多严重!
这个小子也真是的,什么话都敢开口说,完全没个顾忌。老爷子这辈子最要的就是面子,最恨的就是有人挑战他的权威。现在雷霆一怒,谁能承受得了?
老太太也生怕出事,赶紧拉着老爷子,然后冲着谢欣兰直使眼色:“快走。”
三十六计走为上,现在正在老爷子的气头上,天王老子都罩不住,还是赶紧闪人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不过,看这情形,以后或许也就没有以后了……
谢欣兰不敢怠慢,也不顾眼角正带着泪呢,拉着陈可逸就要往外走。
陈可逸却是不动如山,不但不走,反而还一屁股往沙发上,坐下了。
谢思齐都看得脑子短路了:这家伙的胆子,真是大到一定地步了,要逆天了都!易地而处,要是换自己,这会早就吓得有多远躲多远了。
“急着走干什么,先把话说清楚。”谢老爷子目光如电,狠狠地瞪着陈可逸,有一股极为厚重的压迫力,让人感觉到如芒在背。
“你说我连人的本质都失去了,意思是我已经不是人了?”
“这个不是我说了算,要问你自己,在你的心里,亲情与利益,孰轻孰重?”陈可逸在巨大的压力面前,面不改色,沉声说道:“其实谢家已经是豪门中的豪门,别人有的全都有。别人没有也基本上都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对比起十几亿人,已经是身处金字塔的塔尖,犹如在天堂了。若这样还不知足,不懂得感恩,总会遭到天谴的。”
在这一点上,老陈家就要好一些,即便贵为顶尖豪门。物质生活也是一贯的朴素,从来没有什么过高的要求。当然,像陈可军这些第三代的公子哥,在外面厮混,如何销金,那就另当别论了。
至少在第一代创业者和第二代守成者的身上,看到的都是低调和简朴。不是他们消费不起,也不是他们就不争权夺利,只是他们相对而言更知足。
反面教材。就如前一阵说过的瓜瓜他爹,就是个典型。给个封疆大吏,让他当个土皇帝,颐养天年。那也算很不错了。但是他不甘心,还惦记着更上一层楼,于是大搞运动,唱念坐打。花了几千亿,专门跟boss反着干……搞到现在,搞成什么样了?
“天谴?好个天谴。你整天就在咒着我死啊!”谢老爷子的语气,越发地凝重,让人心胆欲裂。
“小逸,快走吧,别说了。”谢欣兰越听越是心惊,甚至在这屋子,都感受到一股子令人窒息的气息,拉着陈可逸就想逃离。
陈可逸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坚决不走。
哎,这孩子,真是太倔强了!
“既然已经开了头,索性就说完吧,还有什么对我不满的,尽管说。”谢老爷子的声音很低沉:“给你一个机会说个够,再恶毒的话,我都听着。”
“我说两句不好听的,就恶毒了,你做那些事,给女儿带来那么大的伤害,就不恶毒了,你什么逻辑啊?”陈可逸说道:“太难听的话,我不想讲,也不该由我来讲。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后,陈可逸自顾自喝了一口茶,翘起了二郎腿,丝毫没有把自己当外人。
谢老狠狠地瞪了他两眼,使得整个屋子里的空气都凝固了起来。这是要爆发的前兆了么?
“你小子倒是有种,什么都敢说,这点脾气有我的影子。”谁也没想到,谢老突然仰天大笑了两声。
老爷子这是怎么了,受刺激了?谢兴国看着情绪反常的老爷子,心里发紧,总觉得不踏实。
“我问你们,我死了真的没人哭?”谢老突然脸色一沉,万分凝重地瞪着屋子里的人,目光一个个扫过去,最终落在了谢欣兰的身上:“我问你,要是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哭?肯定不会吧,你那么恨我。”
谢欣兰闻言,先是一哆嗦,接着眼泪掉了下来。
“我会哭的,会的。”她哽咽着说道:“其实我从来没有真正恨过你,我只是不服气。”
“不服气?哈哈,不愧是我的种,脾气跟我一模一样!”
谢兴国一怔,老爷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似乎是承认了小妹的身份了?
但又没有明说,不过能这样已经是老爷子的极限了;以他的倔强性子,想要他当面服软,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三十多年来,我从来没有联系过你,但你的情况,我一直都知晓。”谢老突然说道:“日子虽然是苦了点,但是好歹无风无浪,我也懒得打扰你清净。”
谢欣兰一下子怔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些年来,老爷子居然一直在关注着自己?
“其实,当初你下乡,跟陈家小子互生好感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但我一直没说。直到你大哥来通报,纸里包不住火了,我才让全家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谢老这一句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让在场的人个个心惊,尤其是谢兴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老爷子早就知道了?而且还一直隐瞒,最终因为自己的报告,才不得不公诸于众……想到这里,谢兴国的场子都悔青了:都是自己造的孽啊!
当初也是一番好心,生怕小妹被陈家小子给迷惑了,所以第一时间告诉家里,好把小妹给解救出来,谁知道弄了半天,老爷子早就知道了。而自己,则是好心办了坏事。
“你以为那桩婚事是因为你们在一起后,我执意反对,所以才安排的么?”谢老以一种很平淡的语气,在叙述着当年的故事,但在听众耳中,却是那样的惊心动魄。
“其实婚事很早之前就已经定了,只是没让你知道而已。不是我定的,是你爷爷在去世之前就定下来的,我也没法反对。
我也清楚你的脾气,你要自己选择自己的人生,所以我一直在静观其变,从来没有对你说过婚事。”老爷子缓缓说道:“直到你大哥把事情捅开之后,我不得不给对方一个交代了,于是只好命令你与陈家小子分手,回来结婚。”
“其实我下命令的一刻,我也想过两种后果:要么你回来,履行婚约;要么你走极端,与家庭决裂;而以我对你的了解,后一种的可能性很大。”老爷子的话语里,透露出无尽的沧桑:“其实我可以派人把你抓回来,强行完婚,陈家也不可能介入阻止,他们也求之不得。但我没有这么做,我就想给你自己选择的机会,尽管知道你有可能会选择一条让所有人失望的路。”
“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同时也是我唯一的选择。”谢老说道:“你总是觉得我是老顽固,为了家族利益不支持你,但你想过没有,在那年的情况下,我如何支持你?难道要我表态,支持你悔婚,跟敌对的陈家的小子在一起?那我如何向对方交代,又如何向整个家族交代?。”
“你悔婚,你逃婚,那是你的个人行为,但要是我支持,那性质就变了,对方会跟谢家不死不休的。”谢老淡淡说道:“如果你真选择了这条路,那我就只能与你断绝父女关系,将你赶出谢家,这是唯一的法子,这样才能将方方面面的损失降到最小。否则事态一旦扩大,根本没有人能够保证控制住场面,谁也不知道会将矛盾激化成什么样子。”
谢欣兰愣愣地看着父亲,她从没有想过,当年的事,居然是这么一副景象。老爷子赶自己出家门,是唯一的一条给予自己自由的路子,也是在变相地保护自己。
老太太的眼泪一下子就崩下来了:“兰兰,当年有些事情,你真的是错怪老头子了,他都是为了你好。你不知道你走的那天,他有多难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抽闷烟,不住咳嗽。”
谢欣兰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嚎啕大哭:“爸,我错了,我太自私了,只知道考虑自己的感受!”
这一声“爸”,喊得是撕心裂肺。
“这种事没有对错,就看你自己怎么选。”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别哭了,我最见不得婆婆妈妈的娘们行为,听着心烦。”
然后,他瞪了陈可逸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个臭小子,别的本事没有,脾气倒是跟老头子有一拼。不过我还就是欣赏这种牛性子,能干大事。我问你,要是有一天我真的走了,你会不会想着来争权夺利,留下一滴鳄鱼的眼泪?”
“这个……你老人家身体好着呢,生个气都这么虎虎生风的,我看十年八年之内,还不用考虑地这么深远。”
第二百二十四章必须马上办
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吃到颗臭的。
陈可逸现在就感觉自己吃到了臭的,莫名其妙地怪罪了老爷子这么久,想不到居然是这样的剧情。
当这也怪不得他,当年那些破事发生之时,他连娘胎都还没开始呆呢,怎么能知道?哎,只能说人世间的事情太复杂。同样一件事情,在不同的人眼中,就有各自不同的道理;站在不同的立场,也就有各自的苦衷,不得不如此做的理由。
或许就是因为如此,世间才有这么多恩怨纠缠,悲欢离合。
咳,一不小心有些伤春悲秋的情怀了,弄得像个文艺青年……呃,哥本来就是文艺青年,不过是另一种风格。要是能像哥这样简简单单,别把事情看得那么复杂,不要太过在意别人的眼光,专心活好自己,或许也没那么多烦恼了。
不过他也明白,像这样的潇洒,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像谢老爷子这样的位置上,一辈子都与潇洒无缘。
“哼,多被你气几次,早就折寿了,十年八年哪够用?”谢老不依不饶,吹胡子瞪眼的,训斥陈可逸:“你不是很不满意么,有什么对老头子不爽的话,都说出来啊!”
“我这不是为了逼你说出真相嘛。”陈可逸吐了吐舌头,为自己找了一个完美的借口:“要不事情一直憋在心里,会憋坏你老人家的。”
靠,这小子说起瞎话来,一套一套的,估计连自己都不会相信,却还说得言辞灼灼,真是人才啊。
谢兴国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很多事,我不想说,也不该由我这个长辈来说。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天底下有这样顶撞的晚辈么?”谢老的报复心理确实够强,将陈可逸的话稍作改动,又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
“关键是讲道理嘛,有些事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呢;我们不知道,又怎么能清楚你的想法?世界上的误会,大多就是沟通不畅造成的。”陈可逸脸皮也是厚,面不红心不跳的,讲起了“道理”。
“小逸。别油嘴滑舌的。”谢欣兰瞪了儿子一眼,道:“快跟外公道个歉,说声对不起。”
这个“外公”的称呼,表明她心里的结,已经完全打开了。
当年也是太年轻,不顾一切,没有想过父母的处境。现在细细一想,回到当初的处境,老爷子的做法其实是向着自己的。也是唯一可行的,对三方都有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算是一个最完美的结局。
至于自己,既然选择了那条路。就要承受相应的后果,这没什么可说的。
“道什么歉?老头子我承受不起,这个小孩子太牛了,天王老子都敢骂了。”谢老是个牛脾气。就是不肯松口,显然还没消气。
陈可逸也没上赶着把脸凑上去给他打,反而嘿嘿一笑。然后从兜里摸出了那块白玉,摊在了老爷子面前的桌子上。
老爷子只看了一眼,突然忍不住“咦”的一声,然后迫不及待拿起玉仔细端详,又用手指细细摩挲了一番,越看越是诧异。
“这块玉,你是怎么盘的?完全不对头!”
在场的几个人都目瞪口呆,刚才还在讨论那么严肃的话题,现在一下子就扯到玉石上面了,真是太不正式了。
“该怎么盘就怎么盘,怎么了,盘坏了?”陈可逸回了一句。
“太奇怪了,我辛辛苦苦盘了三十多年,效果还没你盘几天来的好。”老爷子不住地摇着头,心里既兴奋,又有些挫败感。
“只要没坏就好,这块玉你就先收着吧。”陈可逸的意思很明显,以前的误会,就此揭过,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老爷子爱不释手地摩挲了一会,然后有些不舍地把玉又放在了桌子上,道:“算了,还是你自己收着吧,现在这块玉承载的,是你的气息。”
谢欣兰闻言,顿时非常紧张,险些没有再次哭出来,难道父亲还是不肯原谅自己?
“我以前盘这块玉,主要是想念着人,但现在人已经回来了,也没必要看着一块玉来怀念了。”老爷子对陈可逸说道:“既然事实证明,你更适合做玉的主人,那就戴在身边了。回头等你结婚生了孩子,把玉传下去,就算是我老头子凑的份子钱。”
话说到这个份上,意思再明白不过:过去的一切,老爷子也懒得去计较了,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
谢欣兰哽咽起来,泣不成声,跟之前差不多。唯一的不同,之前是伤心痛苦,现在却是喜极而泣。
“行了,不要婆婆妈妈的,老头子我最烦的就是这种娘们行为。”老爷子抖了抖烟斗,然后站起身来:“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我上楼自己呆着去。”
与此同时,还不忘狠狠瞪陈可逸一眼,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臭小子,我还等着你给交代的。”
说完,就自顾自地上楼去了。
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由先前的狂风暴雨,变成了风和日丽。尤其是在谢欣兰心里,已然是雨过天晴,说不出的惬意。出走三十多年以来,今天是最开心的一天,所有的担子,所有的压力,都消失殆尽。
只是唯一的一点,老爷子还要小逸给交代。给什么交代呢?认错?
“你这小子真是胆大包天,老爷子的虎须你也敢捋。”谢兴国心有余悸地对陈可逸说道:“不过似乎也就这招管点用,把老爷子心里的话全给套了出来。”
呃,听这意思,他们还以为哥是故意采取的这种策略,所谓“崩溃疗法”。哥虽然智勇双全,但这种招式也是不好随便用的。
“一切都过去了,我看得出来,老爷子是很欣赏你的,尤其是你这臭脾气,实际上很对他的口味。”谢兴国顿了顿,又说道:“现在,他就等着你给个交代了。”
所谓交代,陈可逸自然明白是什么,他点了点头,说道:“蜜桃的事,我尽量吧。不过不可能一次性把整个桃林都给治好,要慢慢来,时间可能拖得很长。”
自己体内的水珠,很有限,不可能一次性灌溉那么多桃树,每天弄一罐子药水,能治多少算多少。
谢兴国很欣喜地点了点头:“那是当然,这种事急不得,只要你肯出手帮忙,我们就放心了。”
这倒是大实话,领导们不可能一天把桃林全部吃光光,一天能处理好几棵桃树,基本上也就能够满足供应需求了。
“还不快点来谢谢你兄弟?”谢兴国冲着谢思齐使了个眼色。
谢思齐这会还没从极度的震撼中缓过神来,刚才的一幕一幕,在他眼里就像是看电影,而且是惊心动魄的大片,时刻都可能死人那种。结果呢,剧情来了一个大反转,悲剧变成了喜剧。
他从来不敢想象,居然有人敢对爷爷这么说话,而最终的结果,却还毫发无伤,甚至还让爷爷更加欣赏了……而自己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来,在家里的表现,可以说是三好学生的典范,让走东就不向西,结果爷爷从来没真的把自己当回事,一直都看做是个小孩子。
“你这混蛋怎么搞的,发什么愣,道个谢就那么难?”谢兴国忍不住扇了儿子一下,痛骂了一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整天就会捅娄子!”
谢思齐非常委屈,心里嘀咕:要不是我捅这个篓子,事情会不会发展到现在这样,还两说呢……
“小妹,那件事情是做大哥的不对,嘴巴不严实,导致出现那么严重的后果。”谢兴国又转而对谢欣兰诚恳地表示歉意。
“也怪不了你,纸里包不住火,他们终归会知道,我也总是要面对那样抉择的。”谢欣兰倒是把什么都看开了,也洒脱了许多:“过去三十多年的事了,不要再提了,以后我也不想听,免得心烦。”
“对对对,过去的就过去了,一切向前看。”老太太高兴地说了一句,然后又与女儿抱在了一起:“回来就好,别的都不重要了。从今天起,我终于又可以天天看着我的女儿了。”
“我想我还是暂时不急着回家住。”谢欣兰说道。
她的心里还是有想法,倒不是还在生气什么的,就怕谢家的那么多亲属不接受。虽然有老爷子老太太在,他们表面上不敢有什么,但是暗地里肯定都有想法,要是住在一起,日子难免磕磕绊绊;
再者,在陈家的日子,她也渐渐习惯了,陈老爷子身体又不好,需要人照顾。虽然医生护士一大堆,但是各尽各的心意,作为儿媳妇,三十多年没尽过孝,现在多照顾一下,也是必要的。
“他们老陈家,对你怎么样?”老太太也理解女儿的处境,没有多说什么,最关心的就是女儿现在过得好不好。
谢欣兰还没来得及回答呢,老太太又转而对陈可逸说道:“听说你有个未婚妻,怎么不带来给外婆看看?准备什么时候办事,现在怀上了没?”
呃,老人家就是这样的节奏,恨不得第一天订婚,第二天就抱孙子……
“婚事过一阵再办。”谢欣兰帮着解释了一句:“陈家老爷子身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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