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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被原谅的。只是下了飞机却被安排住进酒店,并被告知夫人今晚并不不会第一时间来和他相见,一切等明天再说。
心情忐忑之下库珀来到这个从前曾经盘桓过的夜店喝上一杯消愁。说实话他现在没有心情和女人**,可是当一个身着蓝色亮片短旗袍身材不错的女人坐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还是心猿意马起来。
“一个人?”女人用英语和他搭讪,并略微笑了笑。
库珀报以点头示好,“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
梅宝说:“介意请我喝一杯?”
库珀招手叫来酒保,酒保含蓄而诧异地看了眼梅宝,第一次见她主动出击钓凯子,竟然是这种连腹肌都没有的商人。
梅宝端起酒杯轻轻和库珀碰了下,另只手顺便掖了下鬓角,红酒和发丝都漾了漾,她笑言:“所以,你是第一次来中国?”
库珀有点着迷地看着她,“不的,但是是最值得来的一次。”
她抓住了这话里面恭维的暗示,微微垂下眼睑,笑了笑。库珀的心里严重躁动起来,他承认自己有东方情节,最抵不过中国女人这一低头的温婉。
8、第4章(2)
与此同时,在官邸外不远处的街角,一辆看似平常的货车里廖忠平正在和手下小王盯着监视器里库珀的一举一动。
这是一台国内最先进的监视车,从外面看只是个小型的冷库车厢,完全想象不到内力乾坤,操作员可以通过国家内部网络随时切换任何地点的监视器画面。
廖忠平刚接手调查外籍商人库珀在华活动的案子,本来不必亲自执行监事任务,但是小王揣测上意,大概廖主任的工作作风就是如此严谨,事事亲力亲为,不愧是多年来奋战在特工工作岗位的老前辈。虽然他在面对敌人的时候确实有点……不同寻常的表现,但他的工作能力和效率也是出了名了高。
和库珀搭讪的女人一出现就引起了小王的重视,怀疑是否是夫人派来接头的人。
在廖忠平面前他不敢僭越,用眼神请示领导下一步行动。然而让他意外的是,人家领导压根就没有理会他那个高度紧张的职业神经,而是一直高度关注着女人的举动,只是那神情看上去并不像看待人物对象的警惕怀疑,而是——用一种男人看女人的近乎□的眼神盯着女人窈窕的背影,特别流连在女人的腰臀部,似乎在默默品评着什么。
小王也是个有过多年一线经验的老特工了,大风大浪面前也能保持基本的冷静沉着,此刻这份冷静却受到了严重挑战,几乎崩溃!
这不能怪小王心理素质不好,而是作为一个亲身受过廖忠平教导的人,眼前的一幕和他记忆里那个一身正气浑身是胆的英雄教官的形象实在是大相径庭了!
七年前,廖忠平教他们的是如何树立当代军人正确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如何怀抱精忠报国的崇高革命理想、如何抵制腐化堕落黑暗思想的侵蚀、如何保持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革命军人本色……教官,我知道你堕落了,可是我没想到你堕落得如此彻底!小王在心中惋惜遗憾地摇头。
当然那个高大全形象的廖忠平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人总是会变的,特别是当经历了足以毁灭人世界观的事件……廖忠平如今在整个系统已经是出了名的嗜血滥杀,再加上一条好色似乎也符合他殿堂级变态人物的身份。
小王不禁为自己的职业前途担心起来,不是没听说过,他们这一行的人,做到一定的年纪和程度,不是牺牲了就是变态了……
但那已经是需要相当大尺度时间来考虑的深刻问题了,眼下,出于职业道德的考量,小王提醒那好不掩饰色相的领导,“廖主任,你看着这个女人需不需要……”
廖忠平做了个嘘的动作,随手拿起耳机放在耳边,库珀和那女人的调笑声清晰地传过来。
库珀很庆幸今晚没有枯坐在酒店,在忐忑中等待天明。他打算暂时忘掉和那位如今连面都见不上一面的贵妇情人的不快,从眼前这位触手可及的美人身上找点乐子。
他谈吐幽默妙语如珠,和女人相谈甚欢。
梅宝托腮凝眉看他,说:“如果男人都像你这般风趣,毋需皮鞭女人自会折服。”
库珀顺势说:“女人也会风趣,她们的风趣不同就在于:你给她一根蜡烛,有的女人会觉得差一个蛋糕,而有的女人会觉得还缺一条皮鞭。”
梅宝低声笑起来,眯起眼问:“你很了解女人?”
库珀觉得一只脚已经入巷,喝下最后一口酒,“你会知道的——要不要到我的房间品酒?我带了一支上好的红酒来。本来是要送给一位夫人,不过现在我觉得和你共品味道更佳。”他自信满满地发出邀请,并招来酒保打算结账离开。
梅宝笑说:“我从来不喝给别的女人准备的酒。”
库珀意外于她的回答,愣住。
梅宝也把见底的酒杯推放到桌子上,调侃地说:“午夜将近,我要赶在水晶鞋的魔法消失之前找到回家的路。”
库珀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努力分辨自己是否被耍了,“你难道不想……难忘今宵(haveagoodtime)?”
梅宝呵呵笑了两下,凑近一点在他耳边低声说:“也许下次见面我们可以试一难忘今生的**体验。(haveagreattime)”她优雅起身,飘然而去。
库珀有几分失落,但是正因为如此反而被这个神秘的东方美人所吸引,眼神目送她直到消失。
他自诩是个有品位的男人,虽然偶尔也会屈服于下流的**单纯以□为目的和女人交往,可是大多数时候那只是因为她们不足以满足他那颗敏感精致充满古典哀伤的灵魂。
他不远万里来到中国的初衷就是为了寻找自己的蝴蝶夫人。
曾经他以为夫人是他独一无二的soulmate,她满足了他对东方宫廷式绮恋的所有幻想,用美貌、财富和特权牢牢握住了他的心。
只是后来渐渐地,他们的故事加了越来越多的人物和情节,更多类似冒险黑暗小说的元素,当夫人的丈夫、儿子牵涉进来,贪婪、背叛、阴谋让他的蝴蝶夫人变成一个令人憎畏的中年神经质女人,库珀心中的恶也被引出来。他和她就好像伊甸园中的蛇和女人,谁勾引了谁的**?谁又因为谁的过错受到了惩罚?……
库珀努力淡忘和夫人之间的纠葛,让自己满脑子都想的刚才那位神秘美人的眼波和笑靥。
“如果下次见到她,我一定要和她发展一段毕生难忘的关系。”他让想要得到她的**占据自己空虚的心,这让他有种依然年轻的幻觉。那女人就像大麻,令人飘飘然。
监视车蛰伏在黑暗中。小王尽量收敛复杂的眼神,等待领导示下。
廖忠平摘下耳机,目光仍旧盯着屏幕上女人的身影,语气却是随意调侃的,“只不过是个想赚外汇的失足女……这么说没错吧?我常年在外面,对这些新出现的词汇不在行。”
“没错……可是……”小王迟疑地说出自己的疑惑,“她如果是做皮肉生意的,为什么今晚不跟库珀回酒店?”
廖忠平说:“她还会再出现的,到时候身价会翻几番。这女人懂得欲擒故纵,做这一行有前途。”
小王不敢在领导面前再提出异议,何况就算不认同廖忠平的人品,但是还是折服于他的职业经验和非凡能力的。
梅宝和库珀分手后就匆匆走出官邸,拦了辆车上去。
夜色下那满园的纸醉金迷觥筹交错远去,一同远去的还有刚刚那如影随形的熟悉的危机感。
每当自己某种程度上暴露在危险的边缘,第六感就会跳出来搅扰她心神不宁。
她确定那危险此刻就在官邸中,但是却无心回头一探究竟,只想远远逃开。
生活对她来说从来都不容易,从天而降的儿子、经费紧张的组织、暗藏玄机的暗杀任务、没有着落的手术费、不知何时突然袭来的不安……好在她已经习惯危机重重的生活。
不死,就要想办法活下去。
第二天廖忠平得到海外同事传来的消息,库珀案有重大进展,接下来就是守株待兔。他把监视工作留给小王负责,给自己放了半天假去做早就想做的事情。
他敲了敲那张布满灰尘的旧门,开门的是个一脸不耐烦的中年妇女,里面传来孩子啜泣的声音。
“你找谁?”王阿姨不客气地问。
廖忠平说:“我是何雅山丈夫的战友,我找她儿子。”
王阿姨大大警惕起来,皱眉说:“她丈夫?她都当寡妇这么多年了,她哪来的丈夫?!”大有当面戳穿骗子的犀利。
廖忠平的态度一直很平和,说:“她既然有儿子,当然也曾经有过丈夫。这一点你不用怀疑,哦——这是我的身份证。”他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证件,这玩意他要多少有多少,没有一张是真的。
王阿姨敏锐的目光在证件和本人之间来回移动,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名堂,然而疑惑不减。她慢吞吞地把证件还给主人,“就算你是孩子爸爸的朋友,那孩子他爸爸怎么回事?”
廖忠平突然注意到一个小孩子猫一样藏在门后,露出半边脑袋看着他,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里还含着泪。
廖忠平平常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僵了僵,这孩子还小,上次见他尚在襁褓,眉目皱在一起还不觉得,几年之后的今天这孩子眉宇间已经隐约有几分那个人的影子,血缘果真个强大的存在。
他尽量忽视那颗小脑袋对自己情绪的影响,对王阿姨说:“他爸爸已经牺牲很多年了。我是他的朋友。听说何雅山出事,这孩子成了孤儿没有照顾,我想要收养他。”
此言一出王阿姨和夜辰都惊得睁大了眼睛。
房间里面又出现一男一女,他们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今天是跟王阿姨来看孩子的情况,最近两天就要来接人了。
王阿姨显然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和福利院的人低声商量起来。
小辰在此期间一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廖忠平看,时不时在刚刚一场哭泣的惯性下吸吸鼻子小小地啜泣下。
廖忠平和他目光相遇,善意地笑笑。
孩子更加深入地躲进门板后面,只剩下一只眼睛紧张地观察。
王阿姨和那两人嘁嘁喳喳低声说了半天,然后转身说:“这位先生,你要收养朋友的孩子是件大好事,大善事,但是这事也不是你简单说一说我们就能让你把人带走的,我们社区和福利部门也是有很多程序要走的。再说,我说句不好听的大实话,现在这社会上骗子多多啊,有的人领养了孩子回去说是要好好养,转身就能给卖了。更不要说还有些人贩子,丧天良的就更没法说了。”常年的基层社区工作让这位女干部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尖酸。
所幸廖忠平不介意,点头说:“您说的有道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请问这个程序是怎样的?需要多久?”
王阿姨说:“哎哟,这可不一定。我们社区其实已经把这孩子的监护权转到福利院了,这两天人就要去了,这孩子还不大愿意走……你跟福利院的同志了解下情况吧。”
福利院的那个男的接过话说:“收养的手续还是比较繁琐的,第一要无子女,”他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说,“
第二要证明有抚养教育被收养人的能力,第三你要证明未患有在医学上认为不应当收养子女的疾病,比如精神疾病和传染病,第四年满30周岁。这是说你个人应具备的条件,如果你有配偶者,须夫妻同意共同收养……”
廖忠平打断说:“请问这个程序走下来需要多久?”
福利院的人说:“这个也说不好,手续全到手的话大概两到三个月吧,我们本着以人为本的态度,对前来申请收养的人资格审查还是很严格的……”
廖忠平再次打断他,说:“抱歉,你不介意我打个电话吧?”
然后他走到一边打了个电话。
福利院的人因为自己的发言没有受到十分的尊重而略微不快,于是摆出公事公办的谱说:“针对你这种情况,我们今天是肯定不能让你把孩子带走的。”
廖忠平说:“可以再等等。”
他的话最初让其他人有几分不解,什么再等等?谁再等等?等谁?然而很快,他们就知道这话的真实含义了。
几分钟后,福利院的人和王阿姨各自接到了他们主管上级的电话,中心思想就是责令他们尽可能地满足眼前这个同志的合理要求。
福利院的人有点不甘心地对院长说:“我看这个人有点可疑……”
电话里领导把他劈头盖脸一顿训,“你的正式编制还没下来呢,就不听上级领导的工作安排了?”
福利院的人收了电话,二话没说转身就下楼了。
王阿姨叫都叫不住,又有点为难尴尬加略微示好地对廖忠平笑说:“您看这——嗨,您有这么大本事跟我们绕什么弯啊。这么着,小辰就交给您了,您想怎么养就怎样养。不过手续还是办一办好,至少到我们社区签个字。”
廖忠平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说:“有时间我会去。”
王阿姨就客客气气地离开了。
剩下廖忠平和夜辰一大一小两个,廖忠平在这破旧肮脏的屋子里四处看看环境,然后他注意到书架上的相框,那张夜辰父母年轻时的合照。
他一惯的面具出现了裂纹,相框里的戎装的年轻男子明明面容模糊,廖忠平却似乎能看到他那标志性疏离的笑。
廖忠平的手抖了起来,这么多年来他仍旧无法平静面对。如果现在是在执行任务中他必定会用杀人的方式来舒缓压力,现在他身边就只有一个脖颈柔弱的幼童。
夜辰像一只看家的小狗面对着主人不在家时闯入的陌生人那样,紧张地远远跟着廖忠平,这时候突然在他身后说:“叔叔你真的认识我爸爸妈妈?”
廖忠平倏然从刚刚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手指也停止颤抖,他转过头面对小孩子,露出善意的面孔,点点头。
夜辰眼睛眨了眨,眼里有了光,“那你也是真的认识我爸爸?”
廖忠平迟疑了下,又点点头。
夜辰立刻从门板后面彻底站出来,仰着头问他:“我爸爸是什么样的人?”
廖忠平说:“你妈妈怎么跟你说的?”
夜辰有点难过地低头,“妈妈说等我长大了再告诉我……”
廖忠平摸摸孩子的头,“你爸爸——是个好战士。”
夜辰抬头看着他,希望听到更多。
廖忠平却说:“等你长大些再告诉你关于他的事。”
夜辰眨眨眼,“可是等我长大了,你不会像妈妈那样死掉吗?”
廖忠平的嘴角略微抖了抖,“我争取活到那个时候。”
之后廖忠平设法取得了夜辰的信任,带着他出门去吃多天来第一顿像样的饭——肯德基。
就在他们走出单元门的时候,不远处树荫下一个戴着墨镜身材高挑的女人仿佛被雷劈一样震惊不已。
梅宝一瞬间有拔腿就跑的**,但是多年来应对危机和险境的本能最终让她留在原地。静止就是最好的伪装。
直到廖忠平领着夜辰拐过转角消失在视野里,梅宝的心仍在狂跳,她面无血色地靠在树干上,手不知道是该摘下墨镜还是确认它遮得更好又或者捂住颤抖的嘴巴——这是她所能体验的最真实的战栗感。
“他竟然会出现……”此外她根本无法思考,思绪一片混乱。
9、第4章(3)
梅宝失魂落魄紧张兮兮地在街上疾行,身后好像有无数的追兵要把她捉回去上军事法庭,她不怕上军事法庭,她只怕见到那个人。现在她只想回到住所收拾下赶紧跑路。
手机这时候响起来,是医生,她迟疑是否该接起来,电话在不停地响,她的神经像被串在铁钳子上被炭火炙烤一样。
铃声执著地响一会终于停下来,然而没一会短信提示音就猛地响起。
梅宝已经逐渐从刚刚的惊吓中稍稍镇定下来,她打开短信,看里面的内容,并没什么特殊,无非的医生提醒她去“取药”,顺便邀功地说来了一批德国新药,临床效果特别好。
梅宝回到临时住所,很利落地收拾了一个单肩背的运动挎包——这就她所有需要带走的行李了,如果她这样走出门去,绝不会有人想到她是在搬家。
然而等到行李静静地放在门口,梅宝转身坐回床上抽了根烟,那点惊魂未定的恐慌也渐渐地随着烟雾消散了,她意识到自己像个惊弓之鸟,有点反应过度了。
其实一切早预兆,比如那突如其来的第六感不安,再比如在黑蛟岛看到从前单位老部下的时候,梅宝就有预感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她当时吓得落荒而逃,逃的不是小王、不是那一队特工,而只是后面的那个人。她彻底放弃了从前的一切亡命天涯,其实也不过为了彻底逃开那一个人而已。
可是世界这么大又这么小,偏偏让她兜兜转转又遇上。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面对廖忠平……也许永远也无法准备好面对。
刚刚回来的时候她确认身后并没有暗哨尾随,她走到窗前,从窗帘后面观察街面——天下太平。
一支烟抽完,她按灭烟蒂,搓了搓脸颊,强迫自己彻底冷静下来。
“只不过是一场偶遇,他没有发现我,也不知道我还活着,过去的我对他来说就是个死人,现在的我对他来说是个陌生女人……”
她走到洗手间用冷水泼了泼脸,抬头从镜子里审视自己,“你已经改头换面,没有人能把你的过去和现在联系到一起,没有知道你来自哪里,”她一点点做着心理建设,“你是安全的,不会再从廖忠平那里吃到苦头。”
然而即便是只想起这个名字就让梅宝心痛得一缩。
她扶住洗手盆,几度深呼吸,再抬起头镜子里的女人已经敛气所有神经质的情绪,恢复静好的容貌。
梅宝这时候要感谢在部队上受过的专业的心理训练,她从前在单位做的心里测评成绩也是最好的。她有自信可以冷静面对一切,这一辈子大概就只在那个人身上失过准头犯过错。
刚刚她冲动之下只想着跑路,现在冷静下来,她不禁要重新评估这个决定——一走了之真的好吗?
她看了看手机,医生的短信还躺在里面。
并不是说她觉得有义务为医生履行什么承诺,而是如果她离开就意味着,之前的努力都付诸东流,她要重新找藏身之所,寻找一个能给她提供变性手术和后期康复护理的地方,还有那些药怎么办?她需要那些药来维持体内雌性荷尔蒙,一旦断掉她的身体状况将十分狼狈。她从前为公家干的时候当然手底下也有一定的资源,但是那些都是和廖忠平共享的,她压根就不能用……真的要为一个偶遇的廖忠平放弃这一切?
梅宝背着一个轻巧的运动包造访了医生的小诊所。
医生正在用酒精给灸针仔细消毒,看了眼她的背包,说:“哟,你这是要出门旅行?”
梅宝心里嫌他眼尖,嘴上平淡地说:“不是,一会要去上瑜伽课。”
医生说:“你平常都是拎一只坤包,就是有铆钉那个。”
梅宝说:“女人比男人多准备几个不同用处的包是正常的。”
医生笑着说:“那倒是,男人无论是去学校、逛街、旅行、海边度假,就只要一个包就……”
梅宝说:“这次叫我来真的是为了取药?你该记得我刚刚才取过一次。”
医生嘿嘿笑,“被发现了。实际上这次来是令有好东西给你。不过在那之前,先说说某夫人委托的案子。”
梅宝说:“人不在昨晚才下的飞机,急什么。”
医生说:“我不急,是客户急——这女人要是急起来真是催命嘿嘿。总之你那边再加把劲,这个活没什么大难度,也没有是非,就是干活拿钱。”
梅宝说:“知道了。二十四小时内我给你消息。”
医生抬眼冲她诡异地笑了下,“接下来就是正题了,”他放下手里的活,慢条斯理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在桌子上推过去,眼神和语气都是近乎邀功的得意,“喏,给你准备的惊喜。”
梅宝拿过来看,从里面抽出一沓纸,最上面夹着一小方东西,她开始还以为是新任务,上面附的是照片,结果仔细看竟然是一个二代身份证,上面的头像赫然竟是自己。
梅宝宠辱不惊地说:“你还真是有心了,谢谢。这个工还不错,跟真的似的,得五百吧?钱就从我的收入里扣。”
医生说:“等等!什么五百!你以为我给你办了个假证?!你看清楚,是真的!比珍珠还真的身份证!你拿上这个,随便去上网、住旅店、办贷款、买房子、买保险,想干什么都行!——哦,你手里那份材料是你的档案材料复印件,现在你户口已经落在市人才市场,你记得每年去交管理费。”
梅宝大致翻看了下,发现还真是份很标准的档案材料,里面有她的出生证明,个人履历,各派出所的证章,她从出生到受教育到工作都已经被编排妥当了,手法十分专业细致。
医生鼓气吞八荒地说:“从此从此以后你就是有身份证的人了!你看这个世界还是充满了光明和希望的么!”
这倒是让梅宝有些意外了。她知道“侠”这个组织虽然穷些,经费上不怎么大方,但是在公安甚至国安内部好像颇有些人脉,但是能做到这个地步看来已经相当不一般了,需是一定级别以上的人员才可以在内部网络上在身份证系统上做手脚,且若要做得了无痕迹还要别样手段。
“……你确定我值得你们如此关照?”她自认不过是因为金钱利益关系为侠杀人的喽啰而已,这份礼物是在她要求之外的馈赠,她自认有几分受之有愧……又或者无事献殷勤难免令人生疑,“还是说你另有附加条件?”
医生说:“你这个人啊,太过聪明太过警惕,虽然从职业修养的角度来说是好事,但是工作之余生活中对朋友也有这么多提防和心眼,也太无趣点,我教你怎样做女人才会可爱——就是要傻一点无知一点哟。”
梅宝努力忽略医生有点贱的语气,说:“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样做女人——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礼物。”
医生说:“你该谢谢我,是我向上面给你申请来的——你还应当谢谢你自己,毕竟这一段时间来你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业务上没的说;思想上虽然你觉悟还不够,没有达到咱组织提倡的‘忧国忧民’的标准,但是鉴于你个人生活上的困难以及这个行业中普遍存在的问题,你能表现得如此自制,顺带还能对生活保持一定的热情和追求已经不容易;最重要的一点,你具备做一行很难得的直觉和天赋,是个人才,”他就像一个政委在给部下做点评一样侃侃而谈,“各方面考虑吧,我向上面正式推荐你往上再走一走,今后不排除让你承担更多更重要工作的可能性,也可能会和侠里其他人合作开展任务,这样的话就要先解决你的黑户问题——不管怎么说吧,与公与私这都是件好事。”
原来是这样,梅宝了然,自己这种大概属于过了试用期的临时工转正的待遇了吧……她本意不想和一个有着莫名其妙正义感的杀手组织有太过深刻的纠缠,然而现在的形势不容得她做孤胆英雄。有身份证总比没有的方便,至少以后遇到警察盘查她再也不用避让。
梅宝又背着那个轻巧的单肩运动包回到住所。
独自一人的时候她细细看那张小小的身份证,好像突然有种自己生来就是一个叫“梅宝”的女人的错觉。
她决定不走了。为了成为那个想要的真正的自己,有些风险值得承担。
真正定下心来,另一个问题浮上心头——廖忠平怎么会找到夜辰?他是否知道那孩子和自己的血缘关系?又想对他做什么?……她努力绕开这些谜团,地自己说——那些事情属于一个已经死去的叫做“夜泊”的男人,和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梅宝猜想库珀今晚还会去官邸,但是她不想把两份工作搅合到一起做,于是她决定主动出击,把“重逢”的地点安排在库珀入住的酒店大堂。
晚上八点多,库珀果真从电梯里出来,准备外出,也许目的地正是官邸,可是令他意外的是他心心念念不忘的美人竟提前出线在眼前。
梅宝侧背对着库珀,手里拿着一方化妆镜,装作在补粉的样子,实际上正从镜中观察目标。
库珀认出那曼妙的背影露出惊喜的神色,大步走过来。
那种不安感又开始在梅宝的心里蔓延,肯定有什么不对,然而来不及细想,库珀已经走到她身后招呼说:“嗨,真巧。”
梅宝回眸,装作错愕的样子,旋即一笑,“真是缘分。”
库珀说:“你住这里?”
“不,我约了朋友在这里喝咖啡,可惜她爽约。”
库珀说:“可是我感谢她的爽约。”他绅士风度地伸出自己的臂弯,做出邀请的姿态,“你不介意换个喝咖啡的伙伴?”
梅宝礼貌地把手放进他的臂弯,两人相携向酒店内的咖啡吧走去。
不安在慢慢扩大,已经从潜意识的汪洋里浮出水面,梅宝一边和库珀谈笑自如一边注意到一个惊人的事实——这个酒店里竟然有三个监视镜头随着他们的走动而微微转动,镜头始终对准他们。
库珀正在受到监视!——梅宝猛然意识到这样一个事实。
监视的人是谁?她脑中迅速闪过廖忠平的脸,这让她沉重的心又慌乱起来。
在排除了医生和夫人安排的第二批人马的可能性之后,梅宝越发觉得镜头后面也许就是中央七处的人,甚至正是廖忠平本人!
当她想到自己正在被廖忠平观察的时候,她愈行愈缓,最终把手从库珀的臂弯里抽出来,停下脚步。
库珀投来询问的目光,她抱歉地一笑,“对不起,我突然想起另有要事,恐怕不能享有和一位真正的绅士喝咖啡的荣幸了。”
库珀虽然遗憾,但是不得不放行,在送她到酒店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想起,问她:“我还不知道这位美丽的女士叫什么名字。”
梅宝垂下眼,露出一个淡笑,“下次见面你一定会知道。”
库珀再次目送这位神秘的蝴蝶夫人离去,心里也猜到她是故意和他保持神秘,然而他欣赏这种情调,热情更如猪油添灶一样熊熊燃起。
梅宝走出酒店,出了相关人等的视线就给医生打了个电话,通知他任务取消。
医生不解,梅宝说:“不必怀疑,最多再等上两天,库珀或者那位夫人,甚至那位大人,就会发生一些事情,多的我不方便说,但是请你相信我的直觉。”
说起她的直觉医生也不得不信服,只是遗憾地感慨,“难得给你留了个这么赚钱的生意……唉!这就是命啊……”
梅宝说:“如果命都没了赚钱有什么用!”说完挂断电话不再跟他罗嗦。
正如梅宝所想,监视器后面的人正是她从前工作单位的同事——七处的精英特工们。
小王作为一线副指挥,在一把手不在的时候坐镇。他现有点佩服领导的高瞻远瞩了,昨晚的神秘美女果真再次出现,而且那强调架势任何看过BBC古装英剧的人都能看出来——她正在用一种中西合璧的方式挑逗那老外,而那个老外未必不是心知肚明,可是周瑜打黄盖,他很乐意接受挑逗。
那女的很显然是有点名堂的,不是高级交际花,就是杀手……小王皱眉,让人去跟那女的行踪。
廖忠平错过了这一场“邂逅”,梅宝刚走,他就带着夜辰到工作现场,但是还没有罔顾纪律到让孩子上车,而是叫一个手下在外面陪着孩子玩。
小王看到夜辰非常吃惊,试探地问:“廖主任,这个孩子……?”
廖忠平说:“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牺牲的战友的孩子,我要收养他做儿子。对了,上面我已经打好招呼,不过必要的手续要是要办的,等这个案子稍微见亮的时候麻烦你帮我跑一跑。”
小王说:“报告廖主任,没问题。”
他偷偷看那个安静地玩的小孩,觉得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像爸爸——过了许多年他仍旧记得夜教官的容貌,因为他之前从没想过会在特工总部见到样貌那样出色的人。可惜那人早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那张脸必然也早就化成一抔黄土下的骷髅。
廖忠平摸了摸那孩子的头,略微交代了几句就上了流动监视车,询问小王他不在期间的情况。
小王如实汇报,包括刚刚库珀和那女人的“重逢”。
廖忠平略笑了笑,“那女人够聪明,线放的够长,只不过吊的是一条将死的鱼。”
小王略吃了一惊,然而廖忠平并没有给他解惑的打算。
监视器里显示库珀接了个电话,窃听器里传来他和一个女人通话的声音,“是的夫人,是的……我无比期待能够和你再会……是的夫人,我会等你。”
小王神色紧张起来,廖忠平却没有进一步表示,只丢下了一句,“我去安排下孩子的事,这边有事你全权负责就行。”然后就走了。
两个小时后,廖忠平在部队招待所的房间里给睡着的孩子盖上被子,悄然退出房间,又交代值班服务员特意关照下,然后离开招待所,却没有前往监视现场,而是——官邸酒吧。
在那里,他果然看到了在舞台上性感领舞的梅宝,他身体里男性原始的本能如活火山般蠢蠢欲动,他再次证实了自己对这女人产生**的事实。
他一边喝酒一边在暗处欣赏那女人的身材和忽明忽暗光线那女人柔了线条的脸蛋,越发觉得**的岩浆暗流涌动。
他很久没有对一个人产生如此强烈的感觉,想来想去,这个手腕高超的失足女性身上唯一能令他在意的大概就只是那方面了。
他喝了口酒拎着酒瓶打算穿过人群去和那女人做下近距离的接触。
10、第4章(4)
职业习惯的关系,廖忠平不动声色地扫了眼现场,在视野里一张略熟悉的面孔一闪而过。他皱了皱眉,改变初始路径,转而向那暗中窥伺的人走去。
那人显然也发现了他,一脸低调地等着上级指使。
廖忠平说:“你该在监视车上。”
那人低声说:“报告廖主任,是王队让我来监视那个女人的。她曾经和库珀有两次接触,已经可以被列为怀疑对象。”
廖忠平可不想让自己泡妞的事在部下的监视下完成,虽然他不在乎为自己变态的传奇添上一笔香艳的色彩,但是基本上被人越看越兴奋什么的暴露癖不是他的兴趣。
“你现在可以归队了,这女人的事我会亲自处理。”
这部下领命而去。
打发了部下,廖忠平继续自己的寻欢之旅,结果转身的功夫女人那边就起了骚动。
一个毛手毛脚的黑人因为梅宝不给面儿抗拒他的骚扰而骂骂咧咧,特别是用一口饶舌的黑人口语骂出的话,咄咄逼人又粗俗不堪。这家伙又黑又壮面相凶恶,周围人退避三舍,留下梅宝一个冷眼对峙。
人们都在为这舞女的安危担心,她看起来就像是随时会被恶浪吞噬的小螃蟹一样无助。
经理已经听到动静带人过来了,嘴里喊着:“别动手!别动手!”
可是嘈杂的音乐把他的声音吞噬,再说就算他的声音能够被听到恐怕也会被无视——
那黑人不知道是磕了药还是被激起了暴力因子,越说越激动,一个劲地用身体去冲撞梅宝,一双黑手推推搡搡的时候仍旧不忘袭胸揩油。
终于有几个外籍男子也看不下去了,打算出面制止这不文明的行为,可是还没等他们撸起袖子,那老黑已经嗷一声双手紧紧捂着□翻着白眼跪下去,以诡异的姿态撅着在地上翻滚起来。
好容易带着安保人员挤过来的经理又急又气地对梅宝大吼,“你又对客人出手!!我不是让你不要动手不要动手!你就不能忍一忍吗?!”赶忙去看那客人的情况。
梅宝冷冷地说:“我已经忍了。”
经理跺脚说:“没忍住不算!——再说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踢客人的下。。体?!你不是男人所以不懂有多痛!你出手有多狠毒你知道吗!!”
梅宝其实是知道的,可是踢下面是最经济实惠又不会暴露自己有功夫底子的招数,屡试不爽。
经理见她毫无反省之意,骂道:“你就等着这个月扣薪水吧!”
那老黑恶狠狠地推开扶住他的经理,大声咒骂着,说要让梅宝好看让她好看要强。。奸她。
梅宝用他的口语对骂说你再骂一句我就踢死你。
那黑人嘴贱还骂,梅宝踩着高跟鞋就走过去,吓得经理立刻让几个彪形大汉把她叉出去。
看来今晚是不用再工作了,薪水也没了。
梅宝在院子里僻静一隅的梧桐树下躲清静,一时觉得手头齿间空虚就掏出根烟,然而运乖时蹇地打火机无论如何也打不出火。她只得把那支烟在手指尖无聊捻转,眯起眼默默盘算自己的生计——
瑜伽教练就只够最基本的生活费,真个是有吃的钱没穿的钱;本来是想在这里打份工赚点零花钱,没想到总被扣薪水,再这么扣下去也就不剩什么了;而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医生那里的活又越来越不好做,连续两个任务被迫中断,一毛钱都没赚到……难道自己最近金钱运势不行?
她又想到自己如今也是有身份证的人了,也许是时候离开这鱼龙混杂之地,换个正儿八经赚钱的工作……
梅宝正为生计出神,一支打火机越过她的肩膀凑到面前,火苗噌地一下亮起。她心中冷笑,又不知道是哪个登徒子来撩闲,然而有火堪点直须点,反正她不怕那些痴汉,就当这人皮紧请自己来给松松骨。
把细长的香烟一端凑在火焰上,她略略倾身相就,低头吸了一口,手眼扬起的时候叹息地吐出一口烟,脱口而出一声腔调慵懒的“谢谢”,一手搭在腰间一手夹着香烟扭身和来人打个照面。
然而随着话音落定,她透过烟雾看清那“登徒子”的脸,一下子就懵了,骇得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眼冒金星,条件反射地就想伸手把眼前这人打倒然后逃掉。
廖忠平熄了火焰,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猛然石化的女人。
梅宝的烟几乎把持不住要掉落地上,她控制又控制的结果是仍旧不自觉地倒退了两小步直到背贴上后面的梧桐树干。
廖忠平说:“你怕我?”
梅宝没有作声。
廖忠平微笑说:“刚才你面对那个黑鬼的时候都不怕,现在你怕我?”
梅宝设法摇摇头。
廖忠平凑上前两步,把她困在梧桐树旁,“还是说你手段实在好,看人下菜碟,对白人、黑人、黄种人的策略都不同?”
梅宝努力让自己的手指不再发抖,抬手吸了口烟,烟雾缓缓吹出去,直吹到廖忠平的脸上,至少她可以趁这个机会深呼吸。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尽量抽离自己的真实情绪,放进眼前的情境中——我是个叫梅宝的舞女——她对自己强调——我不认识眼前这个走上来搭讪的人。
廖忠平没有躲开那扑面而来的烟气,仍旧微笑以对,“你不必对我耍那些手段,我没有兴趣陪你玩情调,也没有时间。直说吧,你开价多少?”
梅宝怀疑自己难道因为是面对“这个人”所以智商为负了?怎么真的听不懂他的意思——事实也确实如此,如果换个别的任何男人她不至于听不出这话里□裸的嫖、、客姿态。可是因为对方是廖忠平,她开始怎么也不会把往那个方面想,反而紧张地疑心是否自己是杀手的事情被看穿。
“什、什么开价?”
廖忠平眼里笑意更浓,却也添了点看穿对方伎俩的鄙夷和对浪费时间的不耐烦,“还是说你担心我的价格达不到你的心理预期?——这样吧,你也知道行情,我给你按照荷兰红、灯区最高收费标准付给你怎样?转账还是现金随你,不要发票。”
梅宝她的头再次轰一下——她终于明白自己被廖忠平当成出来、卖的、在讨价还价了。
她有点艰难地说:“我、不是卖的。”
廖忠平哼笑了一声,手一下子搂住她丰腴柔嫩的屁股,身体随即贴上去,把她推挤在树干上来了一个恶狠狠的湿吻。
梅宝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很大,对这变故毫无应变力和抵抗力,像看到世界上最恐怖的恐怖片一样恐怖。
廖忠平肆意蹂。。躏了下那张颤抖不已的红唇,对女人的柔顺感到很满意,这稍微满足了点他的征服欲,恋恋不舍地离开后甚至好心情地帮她擦擦一塌糊涂的口红,“看来你喜欢玩粗鲁点的?”
梅宝像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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