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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刘莲子在她面前的姿态就可以知道她对他旧情难了,而谁又能说他没有点旧情复燃的心意?
虽然廖忠平现在和梅宝睡一张床,但是现在这个世道睡觉不值什么钱,或者说只值几个钱,别的什么都不能说明。这残破的身体能带来的欢愉有限而空虚。
廖忠平不碰刘莲子也许只是出于尊重——人对于重视的格外舍不得玷污,反之不在乎的怎样作践都无所谓……
梅宝手抄在兜里,垂着头走在路上,像一团黑白色的低气压团。
她也知道这样不好,还没有女人的形先有了女人一颗小肚鸡肠的心,她理智地知道所思所想未必就是事实,廖忠平也许和刘莲子只剩下战友情同志谊,但是情绪上她就是没办法不朝着那个灰暗的方向而去——刘莲子非但是个美丽知性的女人,最重要的她是个纯女人,天生丽质无需雕琢,她拥有梅宝此生此世也无法企及的东西。
最后她受不了这快把自己逼疯的执念,把心一横,也不打算继续追杀刘莲子了,她自暴自弃地想:管他们!如果刘莲子醒了向廖忠平告状……大不了再次死遁。跑不掉就真死给你们看好了……我祝你们梅开二度白头偕老!
但是豁出去之后,心情并未更轻松,反而更郁闷了。
刘莲子被送到军区医院,经过各种救治,各种检查,人始终未醒。各科大主任会诊,下的诊断是脑损伤造成的深度昏迷,能不能醒要看情况,如果不能醒的话,就是所谓的植物人了。
刘莲子的家人已经从帝都赶来,她妈妈听到这个消息当场哭起来。
C首长也来了,问廖忠平怎么发生的这种事。
廖忠平说刘莲子约他谈事情的路上发生了意外。
C首长说:“她想找你说的是什么事?”
廖忠平说:“她没明说,只说见了面聊——也许没什么,只是我出差回来例行见个面而已。”
C首长盯着他的眼睛看,缓声说:“那你确定这是个意外?”
廖忠平说:“这种小概率事件的发生应该只是意外。从监控录像和证人证词看,她确实是走在路上突然掉下去的。如果有人要害她,应该不会用这种办法。”
确实,就算用这种在地下默默挖坑的方式来杀人,也该在她常走的路线上做手脚,而不是随便挖个坑等她跳下去。刘莲子会遇到这样的事,怎么样理由只有一个——倒霉。
刘莲子的哥哥悲痛地说:“这个路段是哪个单位负责的?!我一定要给我妹妹讨一个说法!——我不能接受!我们全家都不能接受!好好的人走在路上怎么就突然掉下去了!这是什么?!这是步步惊心!是谋杀!!”这位在XX院工作的精英分子情绪激动地抒发着心中的悲愤。
廖忠平离开哭泣的刘妈妈和激越大闹的刘哥哥,他想回到病房去看刘莲子。她会遇到这种事情,最自责的是他。
他这辈子亏欠她太多,跟着自己没有享过什么福,净是糟心事,只是没想到这次会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落到植物人的下场。如果不是来赴他的约她也不会横遭祸事……她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要说?关于夜泊……他不能再多想下去。
走到病房门外,房门开着,他站在门口,看到一个男人坐在刘莲子身边握着她的手默默流眼泪。
医生说:“不就是摔了一跤怎么这么严重……我就说很危险……你怎么一眼看不住都不好好保护自己……”眼泪鼻涕一起下。
他好容易擦干眼泪,挤出一个笑容,说:“你会好起来的,我想好了,以后我每天都来看你,给你读书读报陪你说话,时间长了你一定会醒的。”他从随身包里掏出一本书,真的就读起来。
“我或许能与其他许多人相爱,无论身体或灵魂的,但我无法像渴望身心属于你般地渴望于别人,我也没有像渴望你的身心般去渴望另一个人。没有的,是程度的问题,程度都及不上你之于我。这些你都知道吗?”
医生颤抖着嘴唇,读到这里就放生大哭。
廖忠平默默离开。
63第11章(12)
过了一会刘家人回到病房,看到医生一边读书一边擦眼泪,大吃一惊,质问他:“你是谁?”
医生说:“我、我是爱慕刘医生的人……我爱她。
刘哥哥沉着脸,刘妈妈细细看了他一眼,说:“难道你是她在这里交的男朋友?我怎么从没听莲子提过?”
医生说:“还不是……我还没等到她接受我,她就……”说着又哭了。
刘哥哥说:“那你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她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可能接受你了。”
医生说:“可是我对刘医生是真心的,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想照顾她。”
刘哥哥冷淡地说:“好意心领了,但是还轮不到你。”
医生后来被礼貌而冷淡地请了出去,第二天他再去医院的时候被告知,刘莲子已经被家人转院,据说是直接拉到机场,然后转机飞往帝都请名医治疗了。
医生为此大哭了一场,觉得这是自己无数次恋爱经验中结局最凄婉的一个,始信天妒红颜。刘莲子病中脆弱却异常美好的容颜很久没有从他心头放下。
同样为刘莲子牵挂的还有廖忠平,他跟着飞去帝都帮忙安排医院诸多事宜,又到国外遍访名医,寻找偏方特效药。
经过一个阶段的治疗,刘莲子的病情已经稳定。刘家人经过最初的震动之后也颇能接受事实,一切都按步就班地进行。这时候廖忠平的帮助已经不大,他然略有点本事,但是刘莲子的家族在京中也不是一点人脉根基都没有,她被父母兄弟无微不至地照顾,没什么让人不放心的。
然而廖忠平迟迟不肯销假回单位上班,每天去医院陪床,在刘莲子身边一坐坐半天。
他给她读一些她从前喜欢的文哲类书籍,此外谈些天气花鸟鱼虫之类的闲话,很少聊往事。
刘家人感念他自刘莲子出事后的表现,说不好一直麻烦他,让他差不多可以放心回去上班了,接下来就是刘家人自己的责任,他们照顾得来。顶多如果今后有什么需要再向他求助。
廖忠平也知道自己此刻无用,不过是在还心债而已。
刘妈妈拉着他的手愁叹说:“你是个好孩子,就是莲子没有这个福气。当年你们好成那样,说分就分了。现在好容易你们工作调动在一起,没想到好好的竟然出了这种事……”说着擦眼泪。
廖忠平面露窘态,他当年没少吃她做的糖醋排骨,差点管她叫妈,现在见她老景这样凄凉,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说出原本的打算:“阿姨,如果她永远都醒不过来,您不用担心百年后没人照顾她,只要我活着,她就是我的责任。
听了这话,刘妈妈直慨叹为什么这么好的人当年没有名正言顺成为她女婿,“有你这句话,我就算现在去了也能闭上眼了。这些年我瞧着莲子过的不好,心里始终有你。”
廖忠平说:“当年的事错全在我,我和莲子有缘无分。”
话已至此,刘妈妈不好再说什么,总不能劝人家把植物人女儿娶回去。廖忠平一言九鼎,既然许下诺言,也就有实现诺言的决心,算仁至义尽了。
梅宝是从医生那里听到刘莲子的伤情——没想到那一跤跌得后果如此严重,竟然给直接磕成植物人。她心中不知喜悲,也许就是无所谓悲喜,惆怅唏嘘的同时不得不否认她有点微微松口气——至少暂时刘莲子是无法亲口对廖忠平揭露她的秘密了。
然而随即,梅宝就发现自己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没有得到廖忠平的任何音信。
她忍不住琢磨——廖忠平是从刘莲子留下的痕迹中发现了什么?还是在为受伤的旧情人奔走为伊消得人憔悴?自己这是成了弃妇?还是留守情妇?
她照例在他不在的时候每天去学校接夜辰放学,照顾孩子写作业吃饭睡觉事宜之后去夜店上班,周而复始每一天。她也想明白一件事情——男人是不是自己的先不论,孩子总是自己的,不管一下是不行的。
直到每月发饷日她卡上又多了一万五千块钱,她才勉强感觉似乎自己仍未被抛弃——他们之间毕竟还有这一点金钱的关系在维系。
一个月后,廖忠平回来了。
他到家的时候是个午后,梅宝刚从床上爬起来,蓬头乱发睡眼惺忪地看到他放下简单的行囊。
梅宝揉揉头发,说:“回来了。”
廖忠平说:“回来了。”
此后俩人都没有聊天的兴致。梅宝去洗漱,躲在卫生间里花了很多时间把自己收拾得丽整一些。她出来后想换掉身上那身家常黑绸子段睡袍,但是翻来翻去也没觉得哪件衣服够好,索性不换。
她察看廖忠平的踪迹,发现他在厨房做饭。
她靠在门边看他的背影——单看他在灶间忙碌的背影是个多么好的男人。
她突然很想拥抱他,从他的背后伸出两只手臂去,靠在那坚实可靠的背上,她想念他的体温和味道。
“抱我抱我抱我”梅宝每个细胞都在喊着。
可惜廖忠平听不到,而梅宝最终也没有走过去实现她的愿望。
廖忠平把菜从微波炉里端出来放在桌子上,摘下手套,目光和梅宝对视了。
沉默了下,梅宝说:“我去换衣服。”转身走开。
没走几步,突然感觉身后有人靠近,然后她整个人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廖忠平从后面给了她一个密实的拥抱。
梅宝有点脸红,她有点担心是不是自己的表情或者眼神太露骨,让廖忠平看穿。
“这是怎么?”她想表现得意外点,掩饰窃喜。
廖忠平说:“没怎么,就是想抱抱你。”
梅宝的耳垂都红了,默默地想:“其事你可以抱正面。”
刚有这样的念头,廖忠平就把她翻过身来,从正面很好地抱住。
梅宝犹豫了下,但是禁受不住这样甜蜜的诱惑,抬起手来反手搂住对方的背。
她想:“你是会读心术吗?接下来会亲我吗?”
廖忠平把她推开一点,捧住脸,凑过来。
梅宝眼睛睁得大大的,心想:“不会吧!”
廖忠平的这个亲吻最终友好地落在她的额头上,“不用换衣服了,吃饭吧。”
梅宝跟着他到餐厅,心想:“你果真还是没有读心术的,否则的话……”她瞥了眼卧室的床。
廖忠平这次回来,态度友善,不像是从刘莲子那里得到了什么关键情报的样子,但是又一点让梅宝不得不在意——他的兴致一直不高,对她简直到了发乎情止乎礼的程度,晚上也只有一个晚安吻,然后就是盖两床被子睡觉。
梅宝自认不是个□的人,但是她谨记自己的本分——一个情妇,如果不能提供一定频率的x服务,那么她的价值就所剩无几了。
她都对不起那一万块钱。
更重要的是——她不忍心看廖忠平这么低落。
能让他如此牵肠挂肚郁郁寡欢的,她猜就只有刘莲子这么一个心上人,但是刘莲子现在的情况就是大罗神仙也未必能起什么作用。她到哪里去找一个完好无损的刘莲子赔给他?
上一次搅黄了他的婚事,这一次送一个植物美人给他……她鲜少有愧疚感,唯独对廖忠平,想让他好,但偏偏他的不好总和自己有关。
她想着能有什么办法能给似乎进入人生低谷的廖忠平打打气,然而想来想去,她能力有限,所能做的似乎就只有那个了。
这天晚上,梅宝下班归来,廖忠平回来后就没有去夜店给她捧过场,她回去的时候廖忠平已经躺在床上了,不过还没睡,在阳台的躺椅上看星星发呆。
她到浴室去洗澡,磨了半天才走出来,心跳如雷。
廖忠平本想和她道过晚安就各自睡觉,然后抬眼看去人就呆住了——梅宝穿了身改良版的军服,看上去性感极了。
梅宝有点不自在地咳了咳说:“店里定制的新制服……我穿上给你看看……如果不好看的话……”她瞥到廖忠平的表情,吓了一跳。
那是一种接近生动愤怒的样子,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她。
梅宝只有一次见过他这幅样子,关于尘封的那个夜晚的种种在她脑中闪回。
她后悔了,想自己为什么要弄这个什么制服诱惑?简直是自作孽!
“我、我去脱掉。”她想要退回到浴室去更衣。
廖忠平大步过来抓住她,说:“我帮你脱。”然后把她整个人甩到床上去,人随即欺身而上,把那精心穿好的军服粗暴撕扯开,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她想自己又不会反抗,为什么要弄得这么暴力,搞得好像强j现场一样?
微微反抗的结果更像是一场欲迎还拒,激起廖忠平的无限征服欲,比吃什么spring药都有效。
梅宝的上装被弄得凌乱,军服下露出内衣,内衣下露出软白的部位,有种格外□不洁的美,□一步裙被推上去,露出腿上的黑丝和袜带,廖忠平送的“办公用品”很好地穿在那里。
廖忠平看了眼她想□装备,这一次没有过多犹豫,只是在她那浑圆肉感的屁股上揉了揉,便分开她的腿欲行**。
梅宝连忙合上腿,捂住,“干、干什么?”
廖忠平涨红着脸,气喘如牛地说:“干你。”
然后他不再多话,不由分说地强行掰开,一头捅了进去。
进去之后他笑了下,嘀咕说:“原来你已经做好润滑了。”
梅宝用手臂盖在脸上,别过脑袋,兜头兜脸地不好意思,咬住嘴唇不肯做声。
……
廖忠平在第二次的时候稍微温柔了些,他把她抱坐在自己身上,面对面交合,梅宝也从单纯的痛苦里感受到丝丝缕缕的欢愉,因为这欢愉是廖忠平带给她的,所以又格外令人心荡神移,她颤抖着□了。
她浑身湿汗瘫软地伏在廖忠平的肩头,努力平息凌乱的气息。他的手抚弄着她的背,嘴唇亲吻她的鬓角耳畔,低声叹气,“有一天,我会真的爱上你这样一个人也说不定。”
梅宝闭着的眼睛突然有点痒痒的。
她已经不奢望有那么一天,只是这样已经她不配消受的幸福。
64第12章(1)
艳红慵懒又有风情地回到店里,昨晚她可累坏了,陪动迁办那个王主任吹了一宿枕头风。一会儿她打算和妈妈桑显摆一番,她可是为店里做了很大贡献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早,店里静悄悄的,出台的姐妹未见得回来,妈妈桑王姐也还没出来走动。
艳红去敲王姐的门,没有回应,她就熟门熟路推门进去,嘴上说着:“王姐,还睡懒觉……”一抬眼皮,她瞧见屋子里的场景,被吓住,然后一声尖叫夺门而逃。
房间里,王姐歪着脑袋挂在灯上,脚下空荡荡地,身体随着空气的些微流动而晃动。
医生从刘莲子事件中恢复过来是因为因为他那个小诊所做在的社区到动迁,生活一下子忙碌动荡起来。开发商和动迁办组团来谈过几次,搞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
医生其事还好,他是租的房子,要谈也轮不到他,还得人家房东。医生就负责看热闹就好了。
每天他没事就在楼下面溜达走,和附近的老邻居闲聊家常,东加长李家短打听,觉得像看电视剧一样是种别样的乐趣。
偶尔的他也会想起远在帝都的刘医生是否安好,还是如娇花一样躺在白色床单铺就的病床上,脆弱美好什么的……秋风起时他四十五度迎风流泪,不能自已。
梅宝来取药的时候他就和梅宝分享了自己的情丝,眼睛也微微地湿润了。
梅宝受不了地说:“你要是实在喜欢她,就算是植物人也喜欢的话,你就娶了她。”
医生说:“他们家人不会同意的。”
梅宝说:“会同意的才有病吧——所以你看你就别再这哭哭啼啼的了,看着就烦。”
医生说:“你当然不会理解我的感受!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和那个廖忠平现在可乐了!”
梅宝点起一直烟眯眼悠悠想,你怎么知道我的难处?
原本以为他对自己性趣大减,所以才搞了那个什么军服诱惑,结果现在搞得过犹不及——廖忠平现在买了一堆军服元素的衣服让她穿,然后看她的眼神都让人有点害怕……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和医生一比……真是旱得旱死涝得涝死。
医生看她不言语的态度,以为是被自己言中了,所以心里就分外嫉妒,也不想多说了,就把话题扯开。
“你最近应该攒了不少钱吧?打算什么时候做手术?”
梅宝说:“还差得远。如果有什么赚钱的生意你帮我留意下。”
医生就找回点自信,说:“我还以为廖忠平出手很大方,你跟他是不是太客气点了?也该让他出点油水。”
梅宝说:“他只不过是个公务员,没你想的那么有钱。”
医生说:“没钱?没钱还包养情妇?——公务员待遇多好啊,比我们这种民间社会团体待遇好不知道多少。你是不是对他太心慈手软了?小梅啊,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对他还是应该保持基本的警惕的。他现在对你好是因为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如果知道的话他能饶了你?所以你……”
梅宝说:“行了,我知道了。”
医生就闭嘴不说了,怕说多了挨揍。
他又换了话题,“对了,过一阵子,我这里要动迁,诊所大概要搬,你也帮我留意着,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梅宝说:“哦。”
医生叹气说:“在这里干也有好几年了,我还挺喜欢这里的,说走就走,真是有点舍不得。”
梅宝冷哼,“特别舍不得的是后街那些姐妹吧。”
医生说:“是她们舍不得我,纷纷表示让我留下新店地址,去看我什么的。都是些好女人啊。不过她们那里动迁好像出了点问题。”
梅宝懒得听这些坊间八卦,掐烟走人。
医生说的后街花巷是本地比较有名的一个不挂牌的红灯区,有几家洗头房、洗脚店、按摩店、小旅馆。出问题的是一个按摩店,妈妈桑王姐就是房东,手下有十几个姑娘,店经营的不功不过,比较出名的是王姐的泼辣。据说是她站在街头开骂,结尾的人都要关门闭户躲煞气,可以说在这条街上无忧出其右者。
然而王姐厉害归厉害,却十分敬业,早起洒扫,晚睡查房,勤勤恳恳在自己这一付三分地上耕作。她自己也说,干这个就和种地一样,人勤地不懒,出一天工就挣一天钱,不干活还想着天上掉馅饼的事,这种人还不如去死!浪费粮食!
她是个职业道德感很强大的女人,在她手底下的女孩一怕她泼、二敬她能主事,都挺乖顺的。
可以说王姐在这条街上叱咤风云了十几年,有一定的江湖地位了,有什么事大家都爱找她出个头,如果有失足女行会会长的话,王姐大概至少也能捞个副会长什么的干干。
然而等到动迁一开展,王姐的地位受到了严重撼动。人心惶惶的时候她站出来号召大家要团结,团结力量大,开放商和动迁办才不会欺负他们这些弱势群体。
开始好好的,大家都想在动迁的时候多拿点利益,愿意跟着她走。但是开放商极富斗争经验,这些年干的就是这个事,很简单地用各个击破的办法分化革命群众。对意志不坚定的人多加游说,很快就有人顶不住压力和诱惑,偷偷签了动迁协议。而一旦破冰,事态就不好控制了,仍在观望中的人陆续墙头草随风倒,星星之火逐渐燎原很快就签了一片,大事将成,然而事情仍未结束,或者正相反,刚刚进入攻坚阶段。
这个时候还挺着不肯签的人都有各自的理由,或者想趁机多捞一笔,或者觉得不公平,或者觉得动迁之后无法维持原来的生活水准,总之共同的一点就是敢于直面动迁压力的都是意志坚定态度果敢的人。
王姐就是这样的人,她面无惧色,大骂老邻居背信弃义,和上门来谈签约的动迁办主任和开发商代表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一把扫帚把人扫地出门不算,还从街头追打到街尾,跳骂了两个小时,说不给到位了就谁都别想过好日子,她就是要做钉子户!
她骂街的时候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好些人看,医生也闻声而动跑出去津津有味地听,心想这娘们够动迁那些人喝一壶的。
然而动迁的人也有一肚子的不乐意,他们觉得给王姐家的已经够可以了,她还不知足,非要比别人都多,这是占便宜。
但是王姐说我不动迁的话还能做个生意,动迁了就只给几套楼,再开生意本钱都不够,这是断人财路。她要的不多。何况她听说还有人房子比她的破拿的比她还多。
动迁办的人就没好意思说,你和人家能比吗?人家是市ga局的小姨子的场子,不打点好能行吗?你就一个泼妇,靠勤劳肯干和泼辣苟活于世的,也好意思这么狮子大开口,真是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了!
然而动迁办的人是不会跟她说那么明白的,就只简单地告诉她:我们愿意给别人高价,就不给你,爱咋咋地!
就这样,王姐就操起扫帚追杀一行人半条街骂了两个小时,然后表示就这个价钱也不会给他们了,再来就要死他们!
动迁办的赵主任是个很硬气的人,说这种泼妇漫天要价的风气不可姑息,她一个小小的老鸨也敢和政府这么大的事叫板,可着她来还没有王法天理了!
开会的时候他语重心长地说:“同志们啊!动迁的速度就是我们城市发展的速度,动迁的决心就是市委领导保发展促民生的决心!不是个别贪婪粗鲁的小市民就可以撼动的!当然了,要指望那些人又大局意识全局观念是不可能的,那么怎么办呢?就只有靠我们在座的各位来推进这个事情。市里领导信任我们,把这个工作交给我们来做,我们拿着政府的工资,怎么能不把这个事干好?所以关键问题上要有原则,关键时刻要挺住,对那些搅乱大局的蝼蚁之辈决不能姑息!该打打该抓抓!你们放手不干,出事了算我的!”
就这样,王姐的事就被搁置起来了,此后一个阶段内没有人找她谈判,她本来鼓起一腔的热忱打算再把人打出去骂街的,结果人家臭着她,把她周围的房子都扒了个稀巴烂,独独她们家的房子像被狗啃过的骨头上还留着一星半点的肉渣一样难看。
推土机轰隆隆地干活,她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有几个姑娘就跳槽了,剩下的生意也不是很好。
推土机每天轰隆隆地在她房子周围转,她搬出凳子坐在房门口骂:“谁敢碰掉我房子上一块砖我就砸了你的车!”
结果还真有个司机不信邪——虽然很可能是受开放商指使——扒邻居山墙的时候把她家屋顶的一溜瓦也给掘了。
王姐不顾有点微胖的身躯和四十多岁的老寒腰,爬上房顶勇敢地保卫自己的房产,以血肉之躯和重型机械对抗,骂了半天。
机械臂最后退缩了,但是王姐越战越勇,从房子上下来就用石头砸那个车,把司机室的玻璃砸碎,又和司机斗在一起,把司机脑袋也打出血。
这司机还手,于是王姐也鼻青脸肿的。派出所来把俩人带去做笔录,俩人都表示要住院。
警察说住院也行,因为双方都有过错,自己负担药费。俩人就简单包扎下回家了。
王姐这一站互有折损,算不上大胜,也没有败绩,但是心里却更加怒焰高涨,誓死捍卫家园的决心更坚定了。
拆迁队从此倒是不敢对她的房子动手了,但是麻烦并未从此结束。开始有人半夜往她家窗户扔玻璃,第二天天亮两个小姐又辞职走了。
王姐觉得这样坐以待毙不行了,于是也开始想办法找人。有人给她指点让她在动迁办的赵主任那打点下,他说的算。
王姐就直接去了赵主任的办公室,关上门说关于动迁的事她可以谈。
赵主任绷着脸说你想谈我们欢迎,但是就那么多没有商量的余地。
王姐就用怀柔的策略好言说那是公家账面上的事,私底下还有个帐可以算,如果赵主任能多点,她给提成。
赵主任不差钱,家里光手表就几十个,两个手臂都戴满也不够用,不差王姐那几个小钱。何况他在大会上已经拿她做了个案例,就是要杀鸡儆猴,这时候钱也不好使了。
他就严厉批评了王姐,说自己不是那种贪官,她找错了人。
王姐觉得既然不差钱,那就是差人了。
于是她又笑说不要钱也行,她是做买卖的,以后动迁了还要重操旧业,到时候赵主任到那随便玩不收任何费用。
赵主任倒是有一点点动心,然而心想她那种店里的失足女不够档次。于是心里更加愤怒了,直叫人把她轰出去,说她不是正经人。
王姐贿赂不成被反咬一口,赵主任把她的事例到处宣讲,说她企图用金钱和美色腐蚀自己,但是自己是个清廉爱家的好干部,不会受到她这种钻营份子的腐蚀。
王姐很郁闷,同时也窝火,她不相信赵主任是个不嫖的干部——她以几十年的从业经验判断,他就是个嫖、客。
这条路是不通了,王姐决定去找别的门路。
她想到了张老三,张老三是本地地头蛇,曾经和她店里的一个姑娘是老相好。后来那姑娘回乡结婚去了,老三也换了人。他们之间的交情本就不多。
这块动迁本来没张老三什么事,但是有好处谁都想分杯羹,何况动迁是块很大的肥肉,谁不馋?
王姐找到他,他一口答应,但是说现在世道艰难兄弟不好带,没钱到哪都玩不转。
王姐就先拿钱打点,并许诺说如果要出钱来一定给老三提成。
老三就把这个事包下了,说我就给你你要的那个钱,剩下多要出来的部分就是我的行不?
王姐心想,要多少是多啊,答应下来。
她有了势力依靠,心里更加有底气,不那么上火了。
张老三有了插手的地方,就开始行动起来。
医生搬家那天看到一伙人手持木棒铁器在工地上和施工队对峙。
65第12章(2)
在跑趴的时候她也顺带着长了些见识,以前也不是不知道权贵的糜烂生活,但是视角不同感受不同。
在这些权贵的摩登堂会上不乏一些大佬级别的人物,白天还在新闻中见到他们坐在主席台前一本正经地说着大道为公之类的施政纲领,晚上就看到同一个人满脸酒色财气地在派对上左拥右抱,据说在梅宝下班后更深的夜里大佬们溜冰吸毒怎么YL怎么来。
梅宝为他们感到恐惧——这些人位高而德薄,迟早会成为七处的处理目标,各种死于非命吧。
几天后老板接到一个重要的活,紧急把梅宝和另外几个店里的业务骨干叫到办公室,说在西山别墅有个大派对,需要舞女和伴游女助兴。此次派对乃是是本省出身最高贵的豪门公子假期归国探亲办的招待会——以飨他带回来的那帮在哈佛的同学。
因为是大公子的手笔,所以本地的豪门士族都纷纷捧场,派出了足以代表家族的二代目。虽然只是年轻小姐少爷们的聚会,但是基本上是个未来官场的雏形,因此是个重要的社交场,冠盖云集,受到各方面的重视。
承办单位是S委办公厅,可见规格之高。为了高质量完成上级的任务,办一次令人满意的派对,办公厅主任直接给辖区内的夜店下文件,选派业务尖子做好服务接待工作。
老板很重视这个任务,选了梅宝和另外两个人色艺双绝的人。为了表示重视他还开了动员大会。
他讲了这次派对的重要性,特别提到这也是向国际友人展示祖国发展和强大的机会,不能为国丢脸。
另外两位都很兴奋,觉得有机会结识青年才俊,是个好机会。
只有梅宝提出异议,说S委办公厅这种属于摊派抽丁的活动好像佣金并不高,没有钱的工作她没有兴趣。
老板就说你不要把钱看的这么重,还要有点集体荣誉感,但是还是表示不够的部分他会自掏腰包补贴。
其实如果只是要会跳舞长的好的人老板并不缺,但是加上外语也要好这个条件,入围的就凤毛麟角了,这个时候梅宝并不是托大而是真的被需要。
有钱好办事,梅宝欣然跑趴。
不愧是官办派对,处处都是大手笔。别墅据说是国际大师的作品,融合了中西元素,梅宝并非没有见过世面,然而亲临其境,仍觉得这府邸在夜色光影营造下活色生香,人好似进了狐狸窝幻化出来的华宅,有妖气!
不单场地氛围妖,连活动内容也煞费苦心地妖——穿梭在人中间的服务人员然都是清朝旗人装扮,在泳池反射出来的粼粼水波映衬下,这些清宫嬷嬷和公公们宛如上个世纪流行的僵尸片里的人物。
梅宝这些舞娘也未能躲过一劫,为配合这浑然天成的复古氛围,主办方要求她们穿京剧戏服跳脱衣舞。。'
好在还有一个小时的彩排,虽然抱怨多多,但是大家都是专业人士,敢于接受挑战。
于是等到灯光布景就位,贵宾云集,音乐响起,是传统的西皮快板,梅宝她们扮做花旦甩着水袖从幕后走到台前,一番故作婉约姿态之后,音乐一变变成现代的K…POP,花旦舞娘们也集体宽衣解带,翻身脱下绣罗襦露出里面的白色中衣,衣衫半袒,里面的蕾丝边内衣若隐若现,性感得一塌糊涂。
围观的各路青年,不分中外男女,莫问出处,都哇哦哇哦地发出惊叹,鼓掌赞叹。
表演收获一片惊艳,大公子本人一脸略尽地主之谊的谦逊张扬微笑。
他和办公厅的胡耿低声交谈,大概是表示对效果很满意之类。
胡耿虽然在年资和辈分上高出大公子一截,然而从身份血统上他却不敢以长辈自,奉他为少主,态度颇为恭谨。
梅宝她们跳到后来头上贴着铜片头、身上披着一袭纯白色里衣,在钢管上上下翻飞,又弄出点飞天的飘逸跳脱意境,把看官特别是哈佛学子们看得热血沸腾。
一曲罢了梅宝她们被邀请下台加入欢乐派对人群。
伴游也是工作的重要内容,不得推辞,梅宝只得接受这群年轻鬼佬们的观摩赞赏。她少言寡语,不若其他舞女那样媚眼横飞笑靥如花,受人追捧。旁人只当她英语四六级没过有口无言。她乐得清静,做壁上观。
然而也有正喜欢她这种东方娴静调调的人,一位白金色头发的大男孩在他耳边嗡嗡说个不停,什么原本他们不怎么喜欢他啦,嫌弃他为人不够正派啦,特别是在夜店里喝多了就爱talksomethingreallybig,说没想到乔治在中国的生活真的像天方夜谭里的王子,要不怎么人家都说二十一世纪是中国世纪呢。
梅宝一边抽烟一边听他哈喇,装聋作哑,只负责微笑。
过了一会这孩子也不知道跑哪去厮混了,梅宝在水池旁的廊柱后面躲懒。由远及近走来一人,梅宝扭头看,有点眼熟,略一想知道这人是GA明星王首阳——媒体的宠儿、报纸电视追逐报道的对象、大公子父亲的心腹爱将,出现在这个场合也是合情合理。
王首阳身着便服,人到中年却有几分翩翩风度,人看着比电视上还要好看一些,只是这个时候的神情不大轻松,'奇‘书‘网‘整。理'提。供'隐隐有落寞惆怅之意。
梅宝有点犹豫是该走个过场寒暄走开还是装作没看到无视,王首阳倒是看也不看她一眼,随口说:“那边太吵,我出来透口气,不用在意我。”
于是月色下两人相安无事待了一会。
王首阳在水池旁皱眉踱步,几分钟后他焦躁地掏出烟。
梅宝忍不住说:“请问可以借支烟吗?”
同为烟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天地良心,她没有搭讪的意思。
王首阳这才抬眼看了下一边这个被他背景化了的女人——铜钱头、烟熏妆、白戏服里衣披身、露出性感内衣和皮肉来,看上去和里面那些供人消遣的欢场女子一副模样。
他既不需要格外尊重也毋需刻薄对待这种女人,她有所求,他力所能及。
一支烟被丢到梅宝怀里,梅宝看了眼,果然是只有一定级别以上的领导才能受用的好烟,有价无市,不在世面上流通的特权烟,今天算是偏得。
她抱胸,手指夹着烟厚颜向王首阳借火。
王首阳把打火机点亮递过去,梅宝俯身相就,深吸了口烟,只觉得扑鼻的香气令人沉醉,她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道谢。
王首阳不假颜色,走到一旁默默吸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梅宝闲来无事观察评估这人,只觉得至少从眼下来看这算是个不错的官僚,最起码没有见到女人就昏头涨脑地失态。
王首阳的仕途崛起是这几年的事,梅宝已经脱离七处太久,很多内部消息已经跟不上世道发展,因此也无法看透这高官背后的内幕。仅就坊间风评来说,他一直还不错,归根到底是因为他跟对了BOSS,才有今天的造化。
正无聊乱想的时候,从喧嚣处跑来一个“公公”,对王首阳毕恭毕敬地说:“王厅,BOSS来了,您看是不是去接一下。”
王首阳的眉头不着痕迹地更拧了下,然后换脸似的眉目舒展,他把烟蒂丢在垃圾箱上,稍微整理了下衣扣,打算去接驾。
梅宝又没忍住出声说:“内个……”
王首阳顿足侧目,梅说:“能不能再给我一支烟?——我想让我朋友也尝尝高档烟的滋味。”
王首阳略微不耐烦地把剩下的大半盒烟丢过去,转身走了。
梅宝高兴地接下,心想回去给廖忠平,他有本事也未必能抽上这种好烟。
大BOSS到的时候所有人员都去中庭夹道相迎,如帝王驾临行宫。
梅宝夹在人群里,近距离地看到了BOSS的模样。
不是初见,当年梅宝在七处还是个低等级的小职员时曾经负责过BOSS他父亲老首长的外出安保工作,远远地也见过时任某地市长的BOSS,那时他正是日中天的年纪,因英俊精干在H二代里闻名,被长辈看好,夸成前途不可限量。
十多年里他变的不多,也不少。五官看着还是原来的底子,但是仿佛一个被滴水冲刷了多年的石头,细节模糊变化,气质有所变化。
当年他因官阶尚低,在七处的档案里最主要的标签还是某某儿子这一点,作为不大。然而经过这十几年迅速的崛起,历经宦海沉浮,BOSS同志已经为自己营建了一个健康有为大刀阔斧的形象,在政坛取得了重要地位,如今厚积薄发,正是更上一层楼的时候。
只是,不知道他在七处的真正档案里会是怎样的内容,那才是评价一个官僚真正的材料,也因此都是绝密文件。
BOSS身边站着自己这辈子最得意的作品之一——他儿子,父子俩相得益彰的笑容照亮这个聚会。BOSS对哈佛暑期蹭饭团给予了长辈的关怀招呼,对出席的各个后生晚辈也尽量关照,让替他给他们家人带好。
但是梅宝敏锐地注意到在他在对上王首阳的时候竟然直接无视跳了过去,王首阳落寞紧张狼狈甚至恐惧一闪而过,又迅速被收拾起来,他面无表情地跟在主公身后,像一只得不到奖赏饼干也无所谓的忠犬。
派对因为大人物的驾临而进入了一个有声有色的新□,梅宝她们被赶回舞台重新再演一遍专门给大人看。
BOSS一边和人很正气地聊着精神文明建设的宏大主题,一边用艺术品鉴赏者的目光欣赏着梅宝她们的舞蹈,并在曲终不吝惜给予掌声。
他并没有在聚会上待很久,此来似乎只是为了和儿子的同学朋友打个招呼,关怀一下他们的生活和学习,尽一尽家长的道义。他的时间很宝贵,忙里偷闲之后就要立刻回到工作中回到为人民服务的大业中区。
多么正直的人物,多么慈爱的长者,他走后留下了一大片赞誉之词。
然而于梅宝,谁谁都不过是路人而已,他们甚至眼神都没有交换一个。
那个派对给梅宝带来的除了一笔演出费之外就算那半包香烟,她回去跟廖忠平在阳台上分享。分享曾经是他们之间的默契,除了女人,他们几乎什么都可以共用。
在知道馈赠者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王首阳之后,廖忠平若有所思,一会之后才斟酌着说:“希望他不是你的人。”
梅宝说:“哪能。那毕竟是GA之星,洁身自好得很。”
廖忠平一笑了之。
但梅宝心里猜那位GA战线上的大明星大英雄也许要有麻烦了
。
他们在烟头明灭烟气缭绕中相伴欣赏了这城市的夜景。
这让她想起更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在一些个无名的夜晚和最好的兄弟分享一支烟的岁月。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有些东西会随着时间而流水东去,有些却固执未变。
她侧头看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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