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点击/收藏到桌面
作者:笔聊书生6610
一 溯本开源话废墟 稚子厌学风波起
序言
笔聊书斋的主人说;天下的事物都是有定数的,如果要强顺着心志去探求自己的欲望,恐怕十有八九是要心身疲惫的,因此一些有大志的人,在树立自己的宏愿时,又都谨慎的向天祈祷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从前司马迁在完成《史记》时,也说抒发个人的情怀是主因,成书后他不敢指望名扬天下,而是希望能藏之于名山大川,后来史记扬名也确是在他死后的事了。至于小说家是万业的末技、街谈巷语、道听途说之流也!连孔子也说;是以君子不为,只可当作是刍尧狂夫之所议。
笔聊书斋的主人每回看到这些,心中总是郁闷忧结,一腔的感伤如同石头记的作者般,是一纸荒唐言换作无尽辛酸泪,只是源于作者的心痴而已。
所以笔聊书斋的主人谨遵圣人的遗训;闾里小知者,亦使缀而不忘。至于是否要寻觅青云之士,为留传之故。笔聊书斋的主人临纸彷徨不知所云。
梦里废墟
天是那么的阴霾,大块大块的浓云堆积在空中,层层叠叠一直连到天的尽头、没有风一切都凝固在静静的肃穆中,偶尔从云层的密处传来几声微弱的雷声,也迅即消失在这广漠的天空中,这就是南方的雨季,沉闷又沉闷。
古城整个城市在长久的雨气淫浸下,空气潮湿中又带有一丝闷热,各个角落处弥漫着一种霉味,使人的呼吸感到不畅。大街的路面湿漉漉的,两边成行的梧桐树枝繁叶茂地挺立着,整条大街因行人过于寥落,而显得冷冷清清。
胡莫桐右手提着雨具、左手插在裤兜里,腋下夹带着几本厚厚的书籍,步履蹒跚的行在大街上,他是古城县四中高三的学生,此时刚从高考的考场里出来,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茫然,他抬头望了望天,天还是灰蒙蒙的依旧是那么的可憎,丝毫没有雨过天晴的迹象,他轻抒了下在考场压抑了许久的胸臆。说实在的今天下午的试卷,他考的感觉简直坏透了脑子里昏沉沉的,他实在不想带着这种沮丧的心情回家,来到街心的十字路口,莫桐张望了下街边的商店里的钟表,此刻正是三时四十许,时间还早,他想还是去废墟一趟。想到这,他略感轻松地倚靠在候车点的栏杆边等起车来。
废墟是位于古城西郊一处被人废弃的遗迹,那里很幽静少有人至,莫桐的一位同学好友伊震风的父亲伊扬就在那废墟附近的山脚下,靠国道边开了间修车行,平日里他们几个在学校里交好的朋友;伊震风、崔卫回、祝牟慈。就经常结伴在废墟的一栋古老的阁楼上玩耍,这栋在废墟里称得上是唯一完好的建筑物,本来是被伊扬用来堆放废旧轮胎、以及一些无关紧要的什物,后来伊震风他们要了过来稍微修缮了下,古阁楼就成了他们在学校生活外的小天地了。
路口不一会儿,就有一路去西郊的班车停了下来,莫桐上了车发觉车上的乘客也和街面的行人一样稀少,他就近拣了个空位坐下。古城是一座偏僻的小城,坐落在一大块群山环绕的盆地里。城区的面积不大,一条浦河紧贴着古城流过。这座并不繁荣的小城,历史却是很悠久,成县治以有千年了,可遗存到现在供人缅怀、追悼的古物却是少之又少,时代的变迁使得地名一变再变,就连古城的县称也不知更改了多少回,这种蜕变一刻也没有停止过,透过车窗映入眼帘的是一些参差不齐的建筑,灰白、古朴、老旧似乎不仅是这些建筑的特色,也是古城的特征。
班车因路上的人少,也就避免了以往等人上下车所耽误的时间。十几分钟后便到了西郊,莫桐下了车,漫不经心地沿着国道往废墟的方向走去。路边一间橙黄色的店铺映入眼中,店门前的水管纵横交错,被油污染得黑漆漆的场地,散发着呕人的气味。最显眼的是竖立在路边的招牌用废旧轮胎叠成近两米高,其间斜插着根木棍,上面挂着块长方形的匾,用红漆写着“诚信修车行”右下行有着数行小字,宛然是加水补胎充气之类。莫桐大老远便窥见店里有几个穿着油渍的工作服的工人在里面忙碌着,旁边有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头顶的发际很稀少,几近秃顶。穿着件白衬衫,体型微微发胖,正在那里张罗什么。那正是伊震风的父亲,车行的主人伊扬……
莫桐低着头加快步伐从店前边一条小青石铺就的小道,拾阶而上。他不想此时被伊扬撞见,细细的叨问考场的细节。扰乱那本趋向平淡的心境,而且他也厌烦熟人照面后,惯有的礼节性寒暄和应付似的客套。他觉得这些是不必要的蘩文缛节,这一点的认知上,莫桐一直深受他的母亲张曼文的影响。
石阶沿着车行后面的山势而建蜿蜒向上,那石阶因为年久失修,有不少地方的石块都塌陷和翻裂,露出黄秃秃的黄土,一经雨水的冲筛,更显得破败。只有石缝中生长着的杂草在雨露的滋润下显得绿意袭人,石阶到山半腰秃地没入黄土中。一簇堪首青天的修竹掩映着小道,拐过一个山湾走了一小截的路,废墟就显现在一片荒草丛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道高耸的用黄土垒筑而成的骑马墙,呈不规则的分布在废墟的四周、或散立在废墟的中间。显然在这些残堰断壁上,曾有过规模宏大的建筑。只是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败落至此、荒凉不堪。整个废墟中有栋稍微完好的阁楼,那就是他们的小天地,伊扬用来堆放旧物的场所。莫桐走到近处思量一下,本想到废墟里面闲逛一圈,但一想里面肯定也湿滑得很,便改变主意径往古阁楼走去。
古阁楼虽然破旧,但仍显得古朴而深沉。楼边角的两边飞檐高翘如月牙般,有着道黄黄的瓦槽,中间的屋脊上有着长长的一道吻兽,下边却突兀的凭空向前伸出两条木头横档象似和什么东西连接着,临空挂在外面被日光和雨水冲刷得白中泛黄。正中的大门上挂着把铁锁,莫桐走上前去捣出钥匙打开门,里面是间入深挺大的厅堂。四根浑圆的柱子和墙板上挂上不少尘埃,但仍可以看出里面的漆色远比外面保存得好多,加上两旁镂花雕刻的方窗,立着一根根细圆柱的窗格,作工之精美依稀可见当年的华丽。地面是用青砖铺成的,有不少地方都坑凹不平,左首有一盘旋而上的楼梯直达楼上,楼梯角下仍然堆弃着不少旧什物,莫桐跨上楼梯拾阶而上。
楼上甚是宽广,且比楼下整洁、明亮多了,一尘不染中显得清幽秀气。一张老式的大檀木长方桌当中摆放着,这本是小楼上遗留下来的,桌沿角下细刻着人、虫、花、鸟的浮雕。几张背椅有序的排在檀木桌的两边,莫桐就中挑了个位子坐下,桌面上堆了些供他们平时阅览的书籍,书堆旁零乱地摆放着几张素描。
莫桐拿起其中一张细细的看起,以前他们四人当中伊震风、崔卫回、祝牟慈三人喜欢画画,只有他一人偏好文学。当初他们因厌倦了学校那种单调的学生生活,便乘课外的时间在此相聚,一起尽兴的玩要或由伊、崔、祝三人画画,或由他吟诵自己作的诗歌、散文,在这里没有人会对他们的才艺指指点点、评头论足,那种自由的感觉是说不出畅然与放纵,即使他们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就那么相拥围坐一起抱膝清谈,至于内容则是海阔天空、什么的梦想、什么的未来、什么的努力奋斗……
莫桐拿着手中的画纸沉湎在追忆中,以前在这里的时光是美好的、是令人陶醉的,可而今这美妙的一切都被打乱,沓至纷来的是令人烦扰的考前复习,模拟应考,直到踏进考场的那刻起,其精神力的付出决不亚于一场激烈的战斗。莫桐皱起眉头他已经记不起上次他们几个人相会在古阁楼,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一想及大家考后或升学或学艺,都不免各奔东西相聚无期。莫桐不由得一阵伤感,浏览在画纸上的目光也飘忽起来。他掏出笔此时他的心情很复杂,过去发生在这里的是他的一个带着七彩霞光的梦,不管这梦是就此戈然而止,还是有缘继续下去。对他来说,在心中都是不会泯灭的。
他写着;抱着风琴/偎依在高大的橄榄树旁/望着染红的忆海/一丝丝的拨动琴弦/孤独的弹个不停/追寻那远逝的梦/在沙滩上留下一串足迹/苦苦的寻觅/为何我的心却永逝于邂逅的那一刹海风中/忧郁地拾起一串银贝/挂在深深伤心处。审视着这首诗,良久,他放下画纸站起身向阁楼上的窗口走去。
阁楼上窗的样式很古典亦很简洁,长形的窗口由一扇竹廉自上而下的垂闭着,竹廉与窗框顶上有一个活动的木轩头,打开竹廉时用一根细长的棍子,一头支在竹廉下的木勾里,一头支在撑在窗框的内槽。莫桐支起竹廉倚靠在窗边兆望窗外的景色,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天色越显昏沉,远处的废墟已经看不清晰了,笼罩在一片如梦如幻的雨雾中若隐若现,再远处的山林也以和这沉沉的天色浑为一体,模糊一片这一切看在眼里就如蒙上一层无边无际的轻纱,所有的景象都显得虚无缥缈……
莫桐望着风雨中的废墟、山林、天空怔怔出神,窗外时不时掠过的微风,挟着雨丝向他迎面袭来,他深深的吸一口雨气微昂着下腭闭着双目,任凭雨丝浸湿自己的鬓角。他直觉得眼前的景色是如此的美妙和静谧,令人神怡不已。抛开成长的烦恼,将此时的一番心思默默的熔化入这蒙蒙烟雨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微弱的钟声‘嗡嗡……’仿佛从广漠的彤云深处传来,回响在古阁楼上,宁静的空间顿时被打破。莫桐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意识到这报时的钟声是父亲报社大楼顶端上的那个大挂钟发出来的,因为古城是个小山城,位于城区中央的报社发出的钟声在城的四郊都听得见。一听这钟声莫桐不由想起在报社当社长的父亲胡自牧和母亲张曼文,此时他们大概是在家里念叨自己了。他一想到这内心就慌乱起来,勉强的收住那还在雨中、风中四散飘乱的神思,悻然的伸手取下小木棍,让两扇竹廉关闭下,回身收拾雨具走下楼去。
莫桐下山时伊扬的车行已经关门了,他独自向前方的停车点走去。莫桐的家就住在与古城城区隔河相对的陶丘小镇上,中间隔着一条不太宽广的浦河,陶丘有着一片平坦的田地,其间的水塘星罗棋布的点缀当中,这里出产的农作物大都供应着城里的人们的日常所需。小镇的居民大多是从事田间作业的农户,平日就由一座名唤枫桥的石拱桥往来城镇之间。
莫桐坐在车上方才在阁楼上的那种令人怡然忘我的感觉,此刻正随着车轮的碾动一点点的消失在无形中,他在心里费神的琢磨起言辞以应付回到家时父母的询问。下了车他发现天空收住了雨丝,只是那暮蔼之色越来越浓,他加快脚步向枫桥走去,枫桥的桥头直立着一座钟型的城门楼,共有两层,下面一层用厚实的城砖砌成,城门呈圆拱形遥对着对面的陶丘小镇,门楼的顶上一层是木质的房子,陡直的屋顶上铺着黝黑的光瓦,东西走向的屋檐角下悬着四个铜铃,每当有河风吹过铜铃便会叮当叮当响个不停。
莫桐往常听到这铜铃声,总喜欢驻足凝听一会或是放慢脚步边走边听。而此时他走在枫桥上更多的却是感觉到暴涨的浦河水冲击桥墩所引起的震撼,这种感觉由桥面顺着脚底直至传递到心尖,每走一步这感觉就更强烈一些。他有一点惶怕的向河面望去,只见往昔平静柔顺的浦河此时变得面目全非,河水泛着黄色的浊沫漂着许多的枯枝败叶,咆哮阵阵的打着旋向他和枫桥席卷而来。望着这浩大的水势,他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孤独的感觉,仿佛自己和枫桥就有如汪洋中的一叶孤舟,渺小得在漫漫无际的暮气中随着水势,不住的漂移、漂移,一直向后、向后……
胡自牧心里有些等不住了,他不时望着大厅墙壁上的挂钟,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五点半了,莫桐还没有回来。张曼文又在楼上,整个大厅只剩他一人枯坐在桔红色的沙发上,显得格外的孤寂,而此时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又分外的清晰响亮,一声声传入他的耳中。他烦躁的站了起来,走到庭院中雨后的庭院一片清新,一条碎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蜿蜒而伸,小径的两旁种植着修剪整齐的月桂。整个庭院的布局是张曼文设计的,庭院靠近厅门西北角落是一棵梧桐树,梧桐树的斜对角是个花圃,里面种植着各种花卉……胡自牧走到院墙边的葡萄架下,那里有张石桌和四个石凳,他挑了个干净的凳子坐了下,静静的看着花圃里的花来打发时间……
张曼文那略显白皙的手放在楼梯的扶栏上,支撑着自己虚弱的身躯,一步一步缓慢的走下楼梯。她厌恶雨季,厌恶雨季里深深的淫晦气味。更怕听到屋外成天沥沥晰晰的雨声,这雨声会加重她心脏的跳动,让她呼吸不畅。她稍微停顿了下脚步,将自己整个身体倚靠在扶栏上,她直觉得自己像个抽空了气体的软皮囊,疲乏得连睁动一下眼皮都那么的费力。
大厅正中悬挂着一张油画,画面上是一艘帆船航行在夕阳西下的海面上,画的色彩深沉而又灰暗,玄黄的阳光把海面渲染成暗红色,灰长的船影倒映在海面上。油画的两旁则是幅对联自左而右依次是‘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对照着画面很合情、合景。张曼文走到厅门口看见坐在葡萄架下发呆的丈夫,就问;“莫桐回来了吗?”
胡自牧听到妻子的声音,站起身苦笑着说;“这么久了,按理早该考完回家了。”
“考完……?”
张曼文记起今天是莫桐高考的最后一天,
“快啊!又轮到儿子高考了”她不禁有些感慨,抽动下塞塞的鼻子,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胡自牧掺扶着妻子朝沙发坐了下说;“想起以前咱们读书的时候,也是难过高考这一关。”
“什么难过高考这一关,是难过政治那一关罢了”
张曼文有意修正丈夫的话,当年他们是大学的同窗。毕业后同在古城报社,只是后来张曼文由于出身原因在报社倍受压抑打击,为了不累及胡自牧在报社的前途才称病告退赋闲在家。胡自牧听出妻子的话意,他知道妻子忌讳谈年轻时候的事,就支开话题说;“莫桐可能是跟同学一起对答案对昏了头,也不知道早晚。”
“自牧,我倒是有些惭愧。别的母亲也许现在为自己孩子的成绩而牵肠挂肚,可我却是犯了病连自己也无法照顾自己,更别说是过问儿子这几天考得怎么样。”
胡自牧轻轻的拍拍妻子的手,张曼文的身体一直很虚弱,特别是对季节的变化很敏感,尤其是到换季节的当口,他总要格外的操心和忙碌。
陶丘小镇有一条横贯东西沿河走向的大街,镇上的人家大都居住在街的两旁,胡家就在靠近河边一条葫芦状的小巷里,葫芦巷里面住着七八户人家,而胡家大院就在巷尾里头,一座小楼房外表没有铺贴流行的瓷砖,而是以淡黄色的涂料涂漆,整栋楼房掩映在围墙院落里的花木影丛中。莫桐迈着涩涩的脚步,推开虚掩的大门,顺着院落的小径往里走去……
胡自牧正跟张曼文在闲聊,忽听到小院里响起了脚步声,不一会儿就看见莫桐夹带着书本走了进来,莫桐见父母两人坐在厅内的沙发上,那情形俨然是等了很久的样子了。一时间那颗本以沉没在枫桥水下的心,此时又浮出水面而且还打着旋,就在旋涡里不停的翻滚、碰撞。
“爸、妈……”他嗫诺着带着歉意解释自己晚回家的原因,那是他回家路上就编好,他不想说自己是考后第一个像耗子似的窜出考场,远离那些或是满脸红光或是怡然自得的同学,独自一人跑到孤山野外的地方莫名其妙的呆上两个多小时,说实话今天考试的感觉差透了,真的考得一糟。他此时唯恐父亲会仔仔细细拷问考试中的每个细节,因此他尽量的拉长话声、放缓语调,以便让父母看出自己是委实疲倦之极了、累极了。
胡自牧手一挥打断了还在吞吞吐吐的儿子,等了这么久他心确实有些恼火,但莫桐回家的神情更让他气恼,萎萎恹恹的样子那里有点大家子弟气象。
因此他说:“别讲了,进屋去,里面的饭菜都快冷了。”
厨房里一张红褐色的圆桌,胡家三口人就围坐在桌边进餐。这是一种一陈不变的生活方式,十几年来就定格在这几十平方米的厨房里。张曼文慢慢的放下筷子轻叹一声,她是一个看上去很清秀的女子,病态的懒庸中透出种古典的美,岁月的痕迹完全的被这美感掩埋,只剩下纸般白、纸般薄的人儿,她怔怔的望着桌边的父子俩。胡自牧以为是饭菜不合妻子的胃口。
“曼文,今天饭菜是做得仓促点,你就将就吃点吧!”
“自牧,自古丈夫是当远离庖厨的,可你却是忙忙碌碌的,一日三餐都要你做,更别说那开门七件事。想你每日的埋在案牍间,难得有几分清闲,还要与市井之徒盘斤算两的,我心里真的是很内疚。”
胡自牧一楞,多少年都是这样过来了,他未曾想到妻子会说这样的话。他说:“习惯了,你别放在心上。”
张曼文说:“可我不行,我看到眼里,心里就难以自安,每天自己不是坐着、站着、就是躺着,就像一个废人。”
莫桐看见母亲宥宥寡欢的样子,就安慰说:“妈,你别这样,你的病都是那一会阴一会阳的鬼天气给害的。过些时候天气好转了,你的病不也就好了吗!”莫桐也不知道母亲到底害了什么病,一年到头她总要病上好几回,而且他在童年的时候就经常是伴着母亲在病榻前长大的。胡自牧也说:“是啊!再说这以后莫桐考完,在家里有空了就可以帮个忙了。”张曼文微微一笑就不再说下去了。
莫桐睡得很香、很美。这是他很长时间没有睡过这样的一觉了。天亮后他躺在床上望着屋内的天花板,他再次的在心底告诉自己;嗨!胡莫桐一切都结束了、都停止了,自己再也不要天未亮就捧着书去寻章摘句了,再也不要在餐桌上边吃边琢磨着呆会要考什么,复习什么,再也不要夜闭书房伏案疾书,总之是什么都结束了,自己再也不做个天天费神、夜夜费神的老雕虫了。
他长嘘了口气,回想下昨晚一夜什么梦也没有,想不到没有梦的感觉。竟是这么的令人放松和畅意,他不由想起苏格拉底的一句名言;假如有人选择了一个夜晚睡得很香而没有作什么梦,然后拿这一夜和别的夜相比,他毫无疑问的会说,这是他一生中所经历的最好、最愉快的一夜了。恩!苏格拉底什么时候说这话的,是他临死前。他好象还说,这就是死,因为一切的未来都是无梦的夜晚。啊!天---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想起这种没有彩头的话来。莫桐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摇摇头。对自己来说新生活才刚刚开始,走出校园面向广博的社会,自己的未来就有如一个绚丽斑彩的梦。
想到这莫桐很高兴的起了床跑下楼去,胡自牧已经早早的去报社了。张曼文想找儿子坐下来好好的聊聊他的近况,这段日子来她一直是病厌厌的无暇理会儿子的事情,作为一个母亲她感到自己是疏忽了这个职责。但她对儿子的感情却是极其深厚的,儿子就是她生命中另一部分的延续,精神上的通犀是可以驱赶她心灵上的寒冷。这份感情是谁也都无法代替,既不同于她和丈夫之间的情感,对胡自牧她内心感到更多的是依靠,以及因这过度的依靠而产生的深深内疚,而儿子对她就是阳光和水缺之一刻就会窒息。正想着,莫桐从厨房里出来,便把莫桐招呼到自己的身边坐下说:“莫桐这段时间考试紧张吧!”
望着母亲,莫桐灿烂的一笑:“还好,反正那日子都过去了。”说实在的,这些日子来母亲卧病在床足不出户,父亲则一天到晚忙着家里、单位两头跑,而自己埋首书山文海中。一家人似乎像是三个各自围绕自身旋转的陀螺,虽然隔得很近却几乎不相触及。可是现在好了,自己可以有时间在家里陪陪母亲了。
张曼文摩挲着儿子的手背问:“莫桐你考得怎么样?”
莫桐有点难为情的笑笑,他从小就不怕母亲询问自己的学习好坏,母亲似乎也不在乎什么分数之类的东西,她时常就讲学习知识的目地,是为充实一个人的内心,学得进去就学,学得无兴趣就不必囫囵吞枣。母亲有很深的文学底蕴,家中的藏书不尽其数,自己至小就秉成家传,文科出类拔萃而理科则一落千丈。为此他没少受父亲的责骂,当下他坦承地说:‘妈,我想进大学恐怕是没什么指望了’
“哦---”张曼文听着儿子的回答,淡淡的应了声。莫桐继续说:“……我也不想继续复习、补考之类的事……”讲着他偷偷的向母亲瞥了一眼,只见母亲眉头微抖了下,不言不语的若有所思的神情显得有些凝重。莫桐不经有点后悔起来,刚才自己把不想读书的心愿,是否表达得太急、太快了点,可是母亲方才的语气却是显得那么的不经意和若无其事般。他忐忑不安的将手心往膝盖上来回的蹭。
“那你不读书了,你想做什么呢?”
张曼文的提问让莫桐感到意外,也感到突兀。这问题问得太简单了,简单得让他一下子想不到该怎么回答好。是啊!自己不读书了,就得谋业。可是做什么好呢?自己能做些什么呢?
“啊—啊……我还没想好……”莫桐胡乱的应道。
张曼文盯着他说:“你没有想这些,是不是因为你还不知道你爸爸的意思吗?”
莫桐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张曼文缓缓叹口气,母子俩人沉默片刻。张曼文站起身来说:“走,我们到庭院里呆。”早上七八点的温度不热不冷显得格外的清爽,而天上居然还有难得一见的阳光从云层薄隙处透出来投射在人间大地上。在院中那少许的阳光从梧桐树叶落到碎石地面上,呈现出不规则的光圈,就像有一面大镜子打碎了一地似的,看上去一动一动的那情景让人宛如置身梦境里。
张曼文和莫桐坐在葡萄架下,偌大的庭院此时单剩下她们母子俩。张曼文望着那带着道道青白痕表色的梧桐树,从根部到顶部那树干每向上延伸一处,便分出许多的枝枝杈杈,这枝枝杈杈又连带出许多枝枝叶叶。在这一点上人和树是何其的相似,树干就有如人的家族,枝杈就是家族的分支,一个个独立的家庭。家庭的子女就像是枝叶一但长大就会分离出去。“分离”张曼文的思绪中那根敏感的神经抽动了下,她讨厌这个字眼、恐惧这个字眼。她强迫自己将这个字眼从自己的思维中排挤出去。
她侧首看了下坐在身边的儿子,那轮廓、那眼神分明就是另一个自己,她思绪万千,莫桐在襁褓中、在孩提时、在眼前时的身影交相替换的出现在脑海中,光阴过得多快啊!转瞬间莫桐以和自己一般高了。还记得从前自己和儿子在这深深大院中绕树相嬉的快乐时光,而今这种快乐也许会渐渐的变少、甚至有一天会不再有。儿子已经长大他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小世界、自己的生活圈子就像树干于枝叶一样……
一阵清风吹过梧桐叶裟裟作响,张曼文从往昔的追忆中醒了过来。唉!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满腹的心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她下意识的轻吟起这这厥古词。莫桐听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突然间的伤感起来,他问:“妈,你是在为我的事情而烦心吗。”
“烦心---噢,不”张曼文苦笑了下摇摇头。
“莫桐你厌恶学校里的生活?”
莫桐轻抿嘴角说:“谈不上厌恶,只是很想离开学校,远离学校那种以分数定乾坤的天下,以分数辨优劣的方式。妈---你不觉得它很残忍吗?一个人如果进去到里面去的话,那么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它、融汇它所输出的一切,但它不会给你一点点自由思维的空间---”说到这他语气有点急促便微微顿了下继续说:“这样的学校它不是在培育人,而是在改造人,里面的学生也不是儿歌里唱的什么花朵,而是待修剪整形的小树苗。”
张曼文侧耳倾听莫桐的述说,内心许许。她仿佛看到儿子心灵深处的燥动和苦恼。这也许就是他不愿再求学的根源,想到这她不由联想起自己当年的学生时代,那是个怎么疯狂的时代!学校更是那动荡剧烈的社会的旋涡中心,这个中心即不是以传授知识为宗旨,而是一个变相整治人的屠宰场。在那里那些出身有政治问题的学生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而她一个右派知识分子的女儿就是那羊群弱小的一只,她曾亲眼目睹昔日的同窗是怎样的奚落自己、羞辱自己,是怎样的强迫自己喊着口号向自己年近花甲的父亲划清界限,友情、亲情在那瞬间被撕裂、被践踏的荡然无存,若不是胡自牧带自己从北方来到这南方小城。恐怕自己早以成了红色狂潮中的一星点屑末,想到这她神经痛苦的抽痉起来。莫桐见母亲沉默不语,又小心翼翼的问:“妈,假如我不想再上学了,你会同意吗?”
张曼文回过神来慈和的对莫桐说:“莫桐你听着,妈妈不会强迫你去做任何一件你不开心的事,就妈妈的观点而言学校也并非是个人成材的唯一途径,古往今来的大人物也并非个个是大学生、博士生的学衔,所以只要你有能耐,就能在你喜好的方面做出个好成绩。”莫桐窃喜不已,母亲的豁达和善解人意,让他长抒一口气。
傍晚胡自牧乍听张曼文告诉他,莫桐的想法时惊诧得说不出话来,他想不到终日温顺听话的儿子竟会有如此叛逆的念头,而更让他气恼、失望的是莫桐会考得这么的没有信心,平日里把他关在房子里温习功课,他都学些什么。胡自牧愤怒的叫出声来:“他不读书?他想干什么,他能做什么。”
“自牧,你冷静点,不要吵闹了莫桐,他有如此的想法,你可曾站在他的角度替他剖析原委。”
胡自牧望着出奇冷静的妻子,不解的反问:“---原委,什么原委会比读书更重要,曼文这不是件小事情,这关系到孩子的未来大计。在今天如此竞争激烈的社会里没有高的学历是不会有好的前途的。高中毕业----高中毕业算得什么东西,你看报纸上那些南下的民工潮中,高中毕业的学历多的是,多得连车站、马路都站满、躺满了。”胡自牧涨红脸激动的说着。张曼文等丈夫稍微平静下才小声的说:“自牧,我不是反对让莫桐继续求学,是他自己厌倦学校的生活,诚如他所说的他不想再在那种灌输式的教育下虚耗光阴,而且、而且要让莫桐增长见识社会也许会比学校更合适。”
“社会----?”胡自牧冷笑下:“曼文,我们那稚嫩的儿子如果把他单独的推向社会,不需一个星期恐怕他就得饿死、渴死在外面。”张曼文也了一眼火头上的丈夫,霍地站起身她实在忍受不了胡自牧用这样刻薄的话来贬低儿子,她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夜空一言不发,胡自牧见妻子撇下自己独生闷气,也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些生硬了,就打了个圆场说:“曼文,肯定是莫桐这个孩子一时考差了,才灰了心说那些泄气的话,而我们现在就在这里讨论这个话题是不是太着急,以后莫桐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你就不要操心了。”
张曼文不冷不热的应了声:“自牧,我也是有权决定莫桐的将来。”
“呵,是的……是的”胡自牧苦笑了下,他知道自己是无意中开罪敏感又拗性的妻子了。
一连几日莫桐觉察父母之间隐隐有些心事,他不想问也不敢问,他只是唯愿这中间不会牵连到他的事情,父亲有时用着种怪异的目光不时的打量自己,但与自己交谈的却又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莫桐每次和父亲聊后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父亲在他眼里是个严谨不苟言笑的人,他自小就畏怕父亲,也许正是这种害怕的感觉无形中使他疏远了父亲,从而更贴近母亲。
考后这几天莫桐都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陪伴母亲,考前日子的严迫、紧张。考后的日子却过于松弛,莫桐一时间适应不了这倒置的生活。整个身心都有一种失重的感觉,他极想溜出去看看朋友们,便揪了个空闲直奔伊震风家去。
伊震风斜躺在床上高翘着脚,半张脸埋在手捧的那本杂志里,乍见莫桐推门进来不由得噫了声,大叫:“啊!你这个死蜗牛这些日子跑那里去了,那天考完试一个人就偷偷的溜走了,整个跟人间蒸发一样不见你的踪影,害得我和崔卫回、祝牟慈念叨了多少回。”
莫桐坐下笑着问:“你们这段时间都在一起吗?”
伊震风点头说:“前两天我们还一起去废墟里疯了一天。”
‘废墟----’莫桐一听兴奋了起来。
伊震风偷看莫桐一眼说:“本想叫上你的,只是我们谁也不敢上你家。”说着他就先笑了起来,他们几个玩得要好的朋友平日里经常的串门,但却很少跑到胡家去,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只是他们觉得莫桐的母亲浑身有着种摄人的气势,兼之她不喜欢莫桐外出游玩,因此就更少去胡家了。
莫桐轻轻的‘哦—’了声,也没多说什么。伊震风便岔开话题说:“莫桐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不知道,但我不想再读了。”
“你不读了,你家里人会作什么反应,你家是书香之家,不比我啊!我爸车行里生意忙人手紧张,他巴不得我早点出来帮他撑下门面,我妈更是夫唱妇随。”伊震风调侃地说道。
莫桐本来就有心事此刻见伊震风这般大大咧咧的,心里反而笑不出声来,又问:“那你自己的意思呢。”
“我自己的意思---?你知道我不是块读书的料,在学校就是逍遥度日,混张文凭而已。”
“那你真要和你爸学修车。”
“不干这行,又干哪一行呢。”伊震风这时才显得有气无力的应道。
“那你不学画画了吗。你不是很喜欢美术吗!”莫桐问道。相当初他们四人中自己好舞文弄墨,余下三人都热衷涂涂画画,四人专职搞学校里的黑板报,搞得有声有色。
“还提那些干什么,你还不知道在学校里图画课是可有可无的,常被文理科挤占。在家里我爸又说那是不务正业,压根儿也不想我学那玩意。唉,就跟他学修车呗!搞得好当个小老板之类,再娶妻生子这辈子就这么过了,看看周围的人谁不是这样走完人生三部曲,再跳入黄泉,你说是不是莫桐。”
莫桐不知道伊震风是在说笑,还是在正经的说。而且他也没有好的答词,就问:“卫回、牟慈他们呢?”
“老崔与我一样铁定是要和他妈一起开咖啡店,倒是祝牟慈这家伙可能要再当回范进,还要再**本,你说好不好笑,想当初我们四人在古阁楼上搞了个笔聊书社,畅谈什么理想、憧憬什么样的未来,想不到这人生是如此的苦味,未来是这么快的来临到我们面前。”伊震风说着说着不见有人应,抬起头一看只见莫桐似笑非笑望着窗外呆呆的出神。
回到家里,张曼文就告诉莫桐刚才叔叔胡自经携带他女儿宣慧来过,莫桐一想起宣慧这个只比自己小一岁的堂妹,风风火火的性子,平时总爱凑到他们一伙当中瞎闹,她若早来一步得知自己去伊震风那里肯定又会吵着跟去。就问;“妈,叔叔他们来干什么?”
“来看我,还带着些东西我都跟他们说我这段时间身体好多,你叔叔还是要那么客气。”莫桐望望桌上的礼品,转看下母亲,只见母亲的脸上竟有些红润,大概是这些天以是梅雨将尽,天气日渐晴朗的缘故吧。莫桐随便和母亲聊了两句,就上楼回到自己屋子里,他今天的伊家之行非但没有减少他积郁心中的苦闷,反而对自己将来的打算更加的迷茫,他哀伤的从抽屉中拿出日记本,一笔一画的将自己的心情渲染在纸上。
黄昏时分葫芦巷里的人家都跑到自家门口纳凉,或有相熟的就三三两两的聚坐在一起,摇着大蒲扇闲聊家常,一个肥胖的中年女人被怀中的小孩子折腾得烦躁起来,就狠狠的拍了下不断啼哭的小孩屁股,喝骂道:“讨债鬼闹个什么,一下子也不让我清净。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养了大的又要带小的,改日叫你妈带去外婆家,让她也烦上几天,不要光受香火不显灵的。”旁边一个青年妇人咯咯的浪笑说:“吕家二嫂这可是你家的传宗接带的宝贝孙子,以后是要给你锄坟头草的呀,所以才要你带。”
吕二嫂冷哼了声,那个穿大襟衣服梳着圆头的老妇人,把手中的蒲扇往大腿上一拍,懊恼的说:“黄家媳妇、吕二嫂别打岔听阿山叔公讲评书。”原来他们正说在兴头上被她们二人一番打扰,不由大大的败性。那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约有七十来岁的老头带着老花眼睛,他看见大家都静了下来,满腔期待的望着他,就满心喜悦的清清嗓子绕了段开场白说:“什么罗通扫北、什么的巴骆和、什么的万花楼、什么的三侠五义我都讲腻了,今儿给你们说段仁贵征东怎么样,”
“好---好”几个妇人中夹着一个四十上下的穿得掉里郎当的男子嘻嘻哈哈的应道。这时黄家的小媳妇朝那越凑越靠前的男子鄙夷的说:“王顺你那么喜欢听,我这个位子就让你坐。”说着嘀咕几句就站起身,那个叫王顺的男子倒也不以为忤,大咧咧的坐了下讪笑着说“黄贵的老婆你不听么。”
黄贵的媳妇摇摇头边走边说:“尽讲些不着边际的话谁爱听?”
阿山叔公撇撇嘴,显然她说的话不太中他的意。那个梳圆头的老妇人说:“她年轻人不爱听我们爱听别理她,阿山你说。”
阿山叔公捻捻胡子说:“话说唐朝的时候高丽国有个叫盖苏文的的人会妖法,他不但杀了高丽国的国王,还想吞并咱们的中原。所以太宗皇帝很震怒,就派了薛仁贵为元帅带他结拜的十二兄弟,领兵二十万杀向高丽国,那真是威风洌洌、杀气腾腾,压颤了地皮震倒了大树,扬起的灰尘都遮蔽了天日。这天他带兵打到一个叫摩天岭的险关,这可是重要的地方,打得进去就能势如破竹,打不进去就只能全军无功,大家都要卷铺盖回家了。没办法大家都豁出了提着脑袋往前冲。那个盖苏文知道抵挡不住了,就兴起妖法移动无数大山把薛仁贵团团的围住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这时候有个叫樊梨花的女子她是……”
“嘿—嘿!”忽然一个怪异不和谐的声音插入进来,吕二嫂皱皱眉头朝那王顺说:“王顺你就听呗,好好的笑什么。”
王顺很委屈的说:“二嫂不是我笑的,是那个老头。”大伙都顺着王顺的手指望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身后,站着一个青衣老头。他背着一个花布囊拄着根青竹的拐杖,乞丐不像乞丐、算卦不像算卦的样子,正掬着一脸的笑容遥对众人。梳着圆头的老妇人冲着那青衣的老头劈头就问:“你笑什么?”
吕二嫂不耐烦的扯扯老妇人的衣袖说:“丁大娘别理这衰人,还是听我们自己的吧。”此时她怀中的小儿经她一唬一哄的早就不哭啼了,正昏沉沉的在蒲扇的煽动下睡去。阿山太公整理好刚被打乱的话题继续说:“她是白莲圣母的爱徒,传授有十二本天书。她见前面有大山拦阻就施展仙法,倒海移山般走那座大山疏通了道路。你们知道吗?现在我们在新疆的天山就是那时樊梨花从辽东移走的那座山……”
众人听了都惊异不已啧啧称奇。
“荒唐、荒唐,天山本来就在西方怎么会在东边?”
阿山太公?(:
)
( 梦里废墟 http://www.xshubao22.com/2/238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