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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了几句,不让莫桐去废墟的话。对那神秘的名字,她也没有多说,而且也没有透露给胡自牧知道。莫桐只是小声的问了句:“为什么?”张曼文说:“因为我对你外出所做事情的意义和趣味,不是很满意。我希望你能多留点时间花费在本职工作上,这也是你爸爸的意思。”
胡自牧也说:“你妈妈讲得对与其你在外面与同学聚什么会,倒不如在家多读些书,这也许对你更有益处。再说你以后的路子还长着呢,你会有时间到外面去闯去游玩和见识的,但不是现在你明白了。”
莫桐不作声了,他心想也许不去阁楼,不和纯雯祝牟慈他们照面,也许自己情感上的痛苦会减少许多。可是、可是、这是有代价的,包括自己将永别书社,永别废墟这个精神上的寄托所,他心里充满矛盾。张曼文为自己作出的决定如此顺利的通过,而感到欣慰。她原本还想找儿子好好的谈谈心,盘问一下他。现在看来是没有这个必要了,儿子不发一言的就认可了自己的决定,可见他那桩事情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般严重。
莫桐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两眼直直的望着天花板。昭儿进屋看到他这副模样就说:“莫桐你是不是心很难受。”莫桐默默的摇摇头,昭儿挨着他坐下说:“我知道你是舍不得废墟,舍不得阁楼,舍不得你那般朋友的。可是你为什么不跟你妈妈说,为什么不力争一下,也许她会改变一些看法和观点。再说真的要读书,看书时间有的是,也不争那点可怜巴巴的一点时间呀。”
莫桐虚弱的说:“昭儿你别说了,是我自己要放弃的,不关任何人的事。”昭儿不相信的问:“是你自己要放弃的?真的是你自己要放弃的吗?”莫桐用哀求的语气对昭儿说:“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件事情好吗?我现在只是很想睡觉、很想睡觉。可是我的心和我眼,又总是和我在作对,让我不能好好的休息,你能帮帮我吗?”
昭儿问:“我怎么帮你?”
莫桐伸出手说:“把你的手放在我的手里,我也许就能睡了。”昭儿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让莫桐握着自己的手,一会儿莫桐果真的就睡去了。
报社这几天一连接到同一内容的投诉信,信里投诉的对象,赫然是胡自经那张皮装店里出售的服饰有质量问题。贾奉贤很是幸灾乐祸的看着那些信件,时不时还抽出一封朗读一段,引得编辑室的众人一笑。
胡自牧因为外出开会,几天后回来才知道了这件事情。忙打电话去询问胡自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胡自经在电话里的声音很沮丧,说是店里出事情了。胡自牧放下电话就连忙赶到胡自经家看个究竟,胡自经坐在沙发上一副烦心的样子。
胡自牧说:“自经你的店里是怎么回事情,怎么有人投诉到我们报社里来?”林筠仪说:“大哥不只是有人投诉到你那里去,还有人到工商局控告我们出售伪劣皮衣,这可怎么办是好。”胡自经说:“都怪我太大意了,这次进货人没有跟去,就叫那边的货商发货过来,结果让人钻了空子以次充好。”
林筠仪说:“那些买了这批皮衣的人,回家没有过多久就发现皮衣有龟裂的现象。都跑到店里要求退换,可是自经他又死咬着不是质量问题,拒绝退换给他们,结果事情就搞大了。”胡自经就说妻子:“你懂什么万一那换给人家的皮衣,又发生了质量问题,那他们就不是要换了而是要我们退钱给他们。这个口子不能开,开了就没完没了,弄不好还有连锁反应。那些本来皮衣没有问题的人,也闻风而来,那我们就要蚀大本了。”
胡自牧眼见得他们夫妻两人互相埋怨的样子,就说:“自经你这样硬顶着,也不是法子呀。”胡自经愁苦的说:“大哥不知道你在工商局里有没有熟人,能不能帮忙把这个件事情压一压,平息一下风头。我再跟那些比较难缠的顾客,协商协商多少退他们一点钱算了。”胡自牧问:“自经你现在的库存的皮衣还有多少,准备作什么处理呢?”胡自经说:“让筠仪拿到乡下的墟市上削价销售,到那时那些买了便宜货的人,也不至于为了质量向我们大动肝火。”
胡自牧叹说:“自经你就是太重利了,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着怎么赚钱。”胡自经急了说:“我有什么法子,我为了这片店可是下了血本的,就算是不赚钱白忙活一场也罢,可总不能倒贴进去吧!wωw奇Qìsuu書còm网”林筠仪也哀求说:“是呀!大哥你就想个法子,帮我们渡渡难关吧!”
胡自牧直感头大,他皱着眉头说:“你们两人放心,我会给你们想办法的。但是我也不是个有三头六臂,能钻天遁地的能人。这事情能不能帮成,你们多少也要有点心理准备。”胡自经见兄长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只好自宽自的心。他说:“行!大哥那就拜托了你了。”胡自牧回到家免不了又跟张曼文念叨这事情,张曼文只是淡淡的询问了两句便不多问了。
胡自牧第二天在心里思好一套说辞,就直接去拜访工商局局长了。工商局这位局长姓王名厚德,个子高大,皮肤黝黑,嗓门洪亮。他见到胡自牧来访很意外,平时他们是风马牛不相干的,他砌了杯好茶请胡自牧坐了下寒暄起来。胡自牧其实跟王厚德不是很熟,两人只不过平时在县里开会碰过头,打过几次招呼而已。这次若不是关乎兄弟情分,他实在不愿意拉下面子,附上笑脸去迎合一个不相干的人,说些自己都觉无味的话。
胡自牧慢慢的切入正题说:“王局,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情想麻烦你。”王厚德说:“胡社,你有什么事情。”胡自牧说:“其实也不是我自己的事情,是我的兄弟开了家皮装店,出了些质量的问题被人投诉到你这里来。”王厚德一脸茫然说:“有这么回事情,我怎么不知道,等下我有空了去查询查询。”
胡自牧知道这是句官话,但他也不好点破,只能顺水推舟说:“这实在是太麻烦你了,舍弟的这件事情,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他与顾客协调不好,就把关系搞僵了。现在他也挺后悔的,但木以成舟苦无它法,只好让我来打听下这件事情,有没有回旋的余地。”王厚德支上根烟,眯着眼睛抽了会儿说:“若按常规确是质量不佳,是要课以业主重罚并勒令退款没收其货件。”
胡自牧倒吸了冷气说:“事情不至于那样子吧!”王厚德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胡社你等我一二天时间,我问一下管这方面事的人,看究竟是怎么的一回事情。”胡自牧连连称谢,离开了王厚德的办公室。他的心情一直不舒畅,耗了大半天的精神,却无个明了的答复,只是一些支支唔唔、含含糊糊的场面话。他不知道该如何对胡自经说起这件事,看来只有再等一二天,看看王厚德的有什么回音了。
胡自经在家心急火燎的打电话给胡自牧,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胡自牧就自己和王厚德见了面的情况告之了他,胡自经按耐不住的问:“大哥到底需要多少人情,你给透个底我就准备一笔钱往死里花。”胡自牧说:“你干嘛这么的沉不住气,这交情托关系像是你做生意吗?有钱就可以把事情办好,这里面复杂着呢,跟孙猴子七十二般变化一样琢磨不透。你给在家候着,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胡自经只好听从兄长的话在家候着。
报社里,胡自牧一天几次电话就是打不通王厚德,打到办公室里接电话的人,不是说王局长去开会了,就是刚巧外出有事情。胡自牧心里知道这是王厚德在故意躲着他,假如此时自己径直走进他的办公室的话,定会撞见那位王大局长坐在自己的宝位上,悠悠然的吸着他的大烟。如果真是这样一个情形,那就太尴尬了。毕竟王厚德和自己没有什么深交,并没有一定要帮自己的道理,胡自牧想着这些事情就烦得锁紧眉头……
贾奉贤老是望着办公桌角上的那几封投诉信发呆,多少天来他总是希望那投诉信能象雪片般的飞到报社来,可是没有了,一切都停止了,到了第四封就终止了,再也没有了来信。可见那些消费者也是一时气忿,偶尔投之。想到这,贾奉贤就忍不住在心底骂开;都是一些没有长进的乌合之众,受了委屈,受了损失,也不知道要拗个性子坚持一下,都是三分钟的热度,一盘散沙,这就是中国人的劣根子。
最后一句,他从齿缝中骂出来,庄老听到贾奉贤这突的冒出的话,很是惊奇。他说:“贾书记你骂的是谁呀?”贾奉贤吐了口唾沫说:“骂天下该骂之人。”莫子琪在收拾桌子,不一会儿就碰到那四封投诉信了。他拿起信在手里掂了掂,自言自语的说:“既然没有用,就扔掉算了。”贾奉贤看到他要把那信扔到垃圾篓里,忙把他叫住说:“老莫你要扔也要先跟胡社打声招呼,看下他的意见。”
莫子琪说:“我把这扔了,他还会有什么意见。”说着就冲着莫桐说:“莫桐你去把这几封拿给你爸爸,问他还有要吗?”莫桐就起身去拿那几封信,贾奉贤忽然冒出个念头:“唉!唉!老莫还是你亲自拿给胡社吧,我这儿有事情要交代莫桐做。”贾奉贤看着莫子琪的背影,心中有种恶作剧的快感。他多年来对胡自牧大权独揽早就心怀不满了,每有机会窘一窘胡自牧,他总是不会放过。这次他差使莫子琪去,就是要让胡自牧徇私时,面对同事的那份难堪。
莫子琪很不合适宜的拿着信,走进胡自牧的办公室开口就说:“胡社你看这些信放那里,那么久了,又不用它,是不是不要它了。”胡自牧正为这件事情而烦恼,此时见到莫子琪手中的那几封信,更感到刺眼。他一只手支着额头,一只手向莫子琪挥动:“出去、出去、出去。”莫子琪像是被轰苍蝇般,脸红脸绿的走出胡自牧的办公室。窝了一肚子的火,他把那几封信重重的扔到垃圾篓里,坐在位子上就阴着脸,对谁都不搭理。
庄老见到他把信扔了,就多口说了句:“老莫,胡社说没用了吗?”莫子琪使气的说:“不知道。”庄老奇怪了,他问:“什么叫不知道。”贾奉贤看到莫子琪的脸色,就明白准没有好事。他对庄老说:“你别那么多嘴跟个小脚女人似的,来我们下几盘棋。”庄老和贾奉贤两人下棋下到下班时间就收起棋盘。
贾奉贤把自己的公文包夹在掖下,悄悄的走在莫子琪的后面。到了大街上,贾奉贤紧走两步,挨到莫子琪身边搭话说:“老莫前段时间,省里下达的那份整风整纪的文件,你看了没有。”莫子琪糟糕的情绪还没有调整过来,他脱口说:“呸!那些东西擦屁股都还不中用,看它作什么。”贾奉贤嘿嘿的干笑两声说:“话也不能那样说,文件这个东西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呀!关键还是怎么的去运用它。”
莫子琪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就不作回答了。贾奉贤见他如此,就从怀里掏出烟递给莫子琪一根,两人互相点燃了烟。贾奉贤抽着烟,不紧不慢的询问:“老莫你今天看来人的精神不太好是吧!会不会是生病了?”莫子琪摇摇头说:“没有,没有。”贾奉贤又说:“唉!这岁月真是不饶人呐,老莫你现在年纪也大,平时要多注意保养身子,革命了大半辈子,也要有点时间享享清福。”
莫子琪被贾奉贤这般嘘暖问寒的,也不得不堆起笑脸回应对方的热情。贾奉贤聊了几句闲话,话锋一转问:“老莫你今天把那几封劳什子的信,交给胡社自己处理,他开不开心。”莫子琪听了这话,满是愤忿的说:“奉贤不要说起了,不要说起了,我是好心好意的把信拿到他那里,而他却正眼都懒得瞧我一下,就把我给撵了出去。”他边说边用那拿烟的手,模仿胡自牧的手势动作,并将它扩大化,在半空挥舞了两圈,莫子琪方感到泄了股恶气般的舒爽。
贾奉贤故作惊诧的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做领导的也不能这么样子嘛!这那是把人当人看。”贾奉贤未稍的那段话,深深的刺激了莫子琪那敏感的神经。他脸胀得红红的,抽烟的手也不由抖动起来。贾奉贤继续说:“其实我们这般老同事对他也蛮尊重的了,他把儿子弄进报社来,我们这般人议论过吗?吱过一声吗?他帮兄弟印书赚钱,我们也没有反对,也没有眼红嘛!这次他又帮兄弟的店面做广告,有没有收费我们晓得个屁啊!现在出了事情,就把气撒到下面做事的人身上,这也太过了吧!”
莫子琪鼻子哼了声:“谁教他是当官的,他要作贱我们这些下人,我们又有什么法子。”贾奉贤露出不屑的神情说:“什么样的性格,造就什么样的命运。说句老实话,我这人是挺冲的,他胡自牧再怎么比我官大一级,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反过来说你老莫,也不那种很没能耐的人吧!难道就准备这样的忍气吞声。”
莫子琪心头一跳说:“你要我怎么样。”贾奉贤说:“关键不是我要你怎么样,而是你自己该如何的替自己争口气,去向胡自牧证实自己可不是个稀松蛋,任人捏的软柿子。”莫子琪咬咬牙说:“没有错,我大风大浪是掀不起,一点点的小能耐我总是有的。他胡自牧既然是如此的恶心那些投诉信,我就偏偏要写一些投诉信投到他的办公桌上,让他恶心个半死。”贾奉贤笑了笑到心坎上了,他知道莫子琪是个心胸狭窄,咫齿必报的人。这种人一旦要出气,必定会使出一些损招,而他要的就是加把火,加把炙烤人心的无明之火。
十四 情殷意切为探郎 心灰意冷觅桃源
纯雯默默无语的倚靠在阁楼的窗边,望着外面风曳叶落的景色。心头起起伏伏,莫桐今天果真没有来,她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莫桐将要从这里永远的消失了。这种预感一涌上心头,就让她耿耿不能释怀。
崔卫回念念叨叨的一会儿说:“莫桐不够意思不来了,也不打声招呼。”一会儿又讲祝牟慈占用了他的画料,宣慧听多了,两只耳朵里就象是爬满了小虫子般的难受,她忍不住了就说:“告诉你们一句话,莫桐今后不会再来这里了,你们也不要再说什么他够不够意思了。”宣慧这句话象是拿水泼到油锅里般,崔卫回放下画笔跳到宣慧面前,连问:“为什么?为什么?”
伊震风还以为宣慧是在开玩笑,没当成是一回事。祝牟慈也说:“宣慧你的话,一点儿也不幽默。”宣慧对他说:“不错,我也觉得我这话一点也不幽默,因为它本来就不是拿来幽默你们的。”纯雯转身对他们说:“也许我们今后,真的要面对少了一个人的事实了。”崔卫回说:“宣慧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莫桐不来的原因。”宣慧叹了说:“是我婶娘不让他来。”于是他们三人就争论开了,什么莫桐又不是童养媳,什么他都十八岁了又不是小孩子……
胡自牧去找汪立人想办法去了,张曼文则在书房里练字。莫桐在院子里溜了一圈又跑到大厅里找本书来看,看不了几页他又扔了书本。昭儿知道他的心事,就对他说:“莫桐不如你和我一起去菜市场买菜去。”莫桐摇头说:“还是你一人去吧,我不喜欢那种闹哄哄、脏兮兮的场所。”他想到还有那些鬼鬼祟祟的小贩子,总喜欢虚提几毛价钱等着你,去费尽口舌去跟他争压个真实不吃亏的菜价来。这种事情昭儿也许会胜任,但他是怕应付那种场面,昭儿就提着小篮子自己走了。
莫桐就坐在大厅里闭目养神起来,一会儿院子里响脚步声。他睁开眼睛心想;莫非是昭儿回来了。他疑惑间,两个人走进大厅来,他吃惊的望着她们,原来是纯雯和宣慧两人。这太出乎他意料,一时间他竟然忘了站起身跟她们俩打招呼,宣慧先开口说:“莫桐你在家里真太好。”莫桐这才请她们坐了下说:“你们、你们怎么来了。”纯雯说:“我们是来看你,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你没有去阁楼。”
纯雯很简洁的把问题提了出来,莫桐心虚的垂下目光。他怕与纯雯的目光相对,他的心一团混乱,直觉告诉他是不能把不去废墟的原因说出来的,因此他必须撒个谎,可是撒谎对他来说是很困难的事情,而且还是对纯雯撒谎。他不知道是怎么从口中蹦出这几个字的:“是的,我生病了。”说到‘病’这个字眼时,他的语气自然而然的就虚弱了许多,不是吗?既然是病得出不了门了,那么就不能让人看不出一点生病的样子。
“不----莫桐没有生病,他是不想再去你们那里了。”
一个声音响在楼角,莫桐如遭电击般全身僵硬起来。他看见母亲正从楼梯上下来,她是那么的无声无息,一点声响也没有。所以他们三人都没有发觉,以至于对这个骤然冒出的声音都吓了一跳。莫桐脸上很快的就羞红起来,他恨不得这地板上有洞,他就可以钻进去,不再面对纯雯,也就不必再对自己刚才说的话负责了。
张曼文很雍容的坐了下,宣慧在心头后悔死了,她后悔自己冒冒失失的答应纯雯,带她来这里。她慌了神不知道是该向张曼文介绍纯雯,还是先向纯雯介绍张曼文。纯雯却是不慌不忙的向张曼文问起好来,张曼文含笑点头回礼。她说:“宣慧今天好难得,你会带朋友过来玩啊!”
“是的,她就是纯雯,我的同学。”
张曼文一听,就暗中把纯雯打量了下,她发觉眼前的这个女孩,不仅容貌明丽,而且言谈举止都很得体。但是她对她们俩人如此大胆的探访,心里感到不快,这种不快是基于她们探访的目的。莫桐一次没有去,她们马上就有了反应,并将这种反应付之于行动。她心底又由这种不快而滋生了嫌弃,她嫌弃她们这太过于情绪化的肤浅。她觉得有必要规劝、规劝一下她们。
她先对莫桐说:“你到厨房去泡些好茶出来招待朋友。”莫桐就到厨房去了。张曼文等他走后就对她们俩说:“你们来这里是想问莫桐为什么不去,你们那个什么书社之类的地方了吗?”纯雯说:“是的,阿姨为什么莫桐不去了?”张曼文微微一笑说:“其实是我不让他去了,而且他自己也已决定今后不再参加你们的那个聚会了。”
“为什么?”纯雯小心的问。
张曼文心里很为纯雯这个提问而感好笑,她不相信宣慧会没有把那天她的话转达给她。张曼文觉得纯雯很不识趣,但她又是个很含蓄的人,要她当面剐人之过,她又有一点不忍。因此她转问:“纯雯在回答你们的问题之前,可否能向我解释一下,你们所谓的书社有何存在的意义。”纯雯问:“难道莫桐没有向您介绍过书社的活动。”
张蔓文语塞了,她依稀记起莫桐似乎很含糊向她提及过这方面的事情,但是她当时没有在意所以就没有细问了。可是她又怎么能向纯雯透露这一点呢,这不是表明她自己是个多么缺乏与儿子沟通了解的母亲吗?她用冷淡的语气说:“我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情,可我不认为它能够给你们带来什么特别的陴益之处,它的形式充其量也只是个小孩子过家家的升级版。”
纯雯和宣慧很是惊讶张曼文是这么评价,她们的这一活动。她竟然把她们在阁楼里的一切等同与小孩子的游戏,纯雯说:“您难道也认为莫桐写的那些诗,只是信手涂鸦吗?”张曼文一笑了之,她当然知道莫桐的这些爱好。她说:“不,你错了,我并不那样认为。相反我的观点反而更开阔,我认为诗者心声也,心就应该是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不可拘泥于一时一地,因此莫桐爱写那些东西,并不见得要大老远的跑到什么荒僻的书社里,什么阁楼里才写得出来。”
宣慧心里很想说;你既然认为心是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那为什么非要把莫桐限制在家里呢,你既然是认为我们几个年轻人在一起会感情出轨,为什么不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却要在这里说这些杂七杂八的过场话。她是直性子的人,心里有这么多的话,却要碍辈份情面不便说出,她憋得难受了就说:“纯雯既然我们已经知道莫桐是不想去阁楼了,而不是生病,我们也就放心了。”说完她递给纯雯一个眼色,她希望快点结束这场没意义的会谈。
纯雯的眼神暗淡了许多,她来时在腹中思量好一大堆的言语,准备与莫桐起说服他那傲慢又专制的母亲。她甚至一想起两人互相进言的情形,心里就澎湃起一种同心协力的激情。可是一到现场,她就发现她错了,首先张曼文并不象是个傲慢得难以与人沟通的女王,而象是个谦让善于辞令的外交家。其次她那个本拟并肩战斗的的战友,从一开始就消失了,仿佛从这里蒸发了一样。
想到这些,她很是灰心,但依然不去理会宣慧那个小小的提醒,她心犹不甘的问:“阿姨你既然是早以知道我们书社的事情,为什么要等到这么久,才决定不让莫桐参加呢。”张曼文有点不耐烦,她干脆了当说:“以前不甚了解。”纯雯从张曼文的眼神中,知道自己并不受她喜欢,但她对此并不介意,只是她不明白张曼文所谓以前不甚了解是指什么,难道真如宣慧跟她所说的一样吗?那样子的话她就太尴尬了。
一个人最难堪的事,莫过于他谎言被当众揭穿。莫桐就正被这种难堪包围着,当张曼文要他去泡茶时,他便如遇大赦般急急忙忙的溜到厨房里。在厨房里,他一边心不在焉的洗着茶具,一边拎着耳朵倾听外面的谈话声,他的心就随着谈话的内容一紧一松,他又不想就这么的出去坐在她们当中。因此他一遍又一遍的清洗茶具,有时他故意弄出点声响,好让外面的人认为他是在忙活,而不是在长时间的闲呆在里面。
终于外面的话声停顿了下,静寂起来。他就走了出去,只见张曼文一个人坐在大厅里,他问:“妈妈她们人呢?”
“走了”张曼文应道。
莫桐听了这个消息不知道是喜还是悲,他转身往楼上走。张曼文把他叫住说:“莫桐告诉妈妈,为什么要隐瞒我,不让我知道你的什么废墟,什么阁楼,什么书社的事情。”莫桐两手一摊说:“可是妈妈你现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说了就走开了,张曼文为儿子的这种冷淡而感到意外,她开始觉得她和儿子之间,正隐藏着一种看不见的危机。这危机似乎早就存在,只是她没有觉察。就象是冰层下的裂缝,平时看不见但到了温度提高时,就慢慢的显露出来。
胡自牧找到汪立人,终于透过汪立人将王厚德给约了出来。他让胡自经挑了家高档的酒店,定了桌酒菜。十一时半刻,胡自经就在酒店门口,耐心的等待着他们的到来。酒店的街道的远处驶来两辆小车,到了他跟前就停了下,车门打开接连走出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胡自牧。他走在前面满面笑容的给汪立人、王厚德等人引路。
胡自经忙趋上前去问好,胡自牧就带他和汪立人和王厚德照面,剩下的两人分别是他们的司机。胡自经知道司机的重要性,一点儿也不怠慢的向他们俩互相问好,敬烟。礼节过后,几人就进酒店,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一个雅致的包厢里。
包厢的门是一扇厚花玻璃的推拉门,里壁贴着蓝底的碎花壁纸,此外还有四盏宫灯式的壁灯。包厢的正中摆放着一张可以旋转的圆桌,桌上摆好七道菜肴,六人互相谦让着坐好位子。胡自牧有意挑了个紧挨着王厚德的位子坐,这时门轻轻的被推开,走进来两个十八九岁的服务员,穿着一身白色制服站在他们身后,胡自经吩咐她们两给他们打开七盒酸奶。
王厚德说:“哎呀!小胡你不要这么的客气了。”胡自牧说:“要的,要的,我们先喝点酸奶暖暖胃,不然的话光喝酒会伤胃,对身子不太好。”汪立人也说:“恩、恩、王局喝完奶后,胃口就会大开,咱们再大战几个回合。”王厚德哈哈笑说:“汪部,我可比不得你正当壮年,喝不过你,喝不过你。”汪立人拍拍他凸出来的大肚子说:“你怕什么,你瞧你肚子都比我大,容量也肯定比我大。”
大家笑了起来,气氛也热闹了。胡自经就对那两服务员说:“你们别光站着,过来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些菜肴的名称。”一个服务员抿嘴一笑,向前跨了一步指着当中的一道菜说:“这叫‘龙凤呈祥’是用乳鸽和特产的五步蛇加墨鱼片清蒸的。”汪立人啧啧称赞:“这可是大补啊!”众人手起手落纷纷尝了个鲜味,另一个服务员就给他们每个人斟满酒。酒过三巡,酒桌的众人,仍是聊这聊那的尽说些无边际的话。胡自经见切入不到正题,心里有些急。他不住的向兄长使眼色,希望胡自牧能早点提及他的那档子事。
胡自牧却似没有瞧见般,一个劲的向汪立人、王厚德的两位司机进酒。王厚德喝得直摇头说:“不行了,不行了,要喝醉了。”他斜了一眼自己的司机,他知道自己的司机是海量,往日里多少人敬他的酒,都是他的司机给他挡的道。可是今天他发现自己的司机,被汪立人的司机给拌住了。没有办法他只得又喝了一杯,叹了下说:“我要是再年轻几年,汪部、胡社,我就一定向你们切磋切磋,可是不行了,岁月不饶人呐!”
胡自牧奉承的说:“王局你怎么能称老呢,人家姜太公八十岁了,还要出山帮周文王打天下。廉颇八十岁了,还有人提着礼品问他能不能再为国家打仗。”王厚德头摇得象货郎鼓般的说:“胡社,今时不同往日了,江山就变颜色了,我在这个位子上也坐不到明年了。”
胡自牧随口问:“有这回事情吗?”王厚德的司机插了句:“是的,王局明年可能退二线了。”王厚德自己说:“到人大去当个副主任。”说着他自斟自饮的喝了杯酒,汪立人说:“人大也好,人大清闲,王局也就不要这么劳心了。”王厚德喝口酒说:“我这人就是劳碌的命,就是怕清闲。”胡自牧说:“王局您是搞财务出身的,将来到了人大也未必是清闲,那时人大开会搞个什么审查,什么批准政府各级单位的预算,可就有你的忙了。”
王厚德苦笑说:“开会----开会搞个鸟的审查、批准,那就跟人脱裤子放屁一样,只不过是在走过场、弄弄形式。你还真以为那回事情啊,每次预算都是外行看不懂,内行说不清的东西。印成文件发到那些人民代表的手中,还不是依样画葫,举举手、点点头,然后就是大会餐,最后作鸟兽散。”王厚德醉醺醺的发着牢骚:“汪部,你说是不是,他妈的有时还要代表们保密、保密,保个什么狗屁密,预算就是要让众人皆知道的有什么好保密的。”他又指着胡自牧说:“胡社,你们这些搞宣传的,其实都是在买狗皮膏药。”
汪立人知道王厚德心有失落又有点喝多了,也就不打断他的话,索性让王厚德说个舒服,反正这次请他出来的目的,也就是让他开心。这时,服务员又上了两道菜,依次是螃蟹和龙虾。大家刚才吃多了大鱼大肉,都有点口腻了。这回换了口味,又都来了精神。汪立人指着那盘螃蟹,有的放矢的说:“螃蟹会扎人,但人人都爱吃。有些事情便等同此理,但关键是要吃好,吃得精,营养才能为我所用。如果滥吃滥嚼,身体承受不了,就会上吐下泄反而有害身心啊!”
汪立人意有所指,胡自牧听得很明白。他也知道刚才王厚德发的那些牢骚,是有失权失势之虞的人必有的通病。工商局是个肥水差,什么收费,什么罚没克留之物,或是截留点预算收入等等,其中十利取其一,就让人乐不可支,鬼才稀罕什么清闲的人大主任。王厚德嘿嘿直笑说:“汪部说的都是真知灼见啊!应该让胡社在报纸上发扬光大一下,这样才有资于治道。”
哈----哈----众人又嬉笑一番,最后服务员又端上一道菜,却是个外皮橙黄里面掏空了果肉的菠萝。菠萝里面盛满蒸熟的八宝饭粒,饭粒由糯米、玉米、薏米、绿豆、红枣之物组成。大家的肚子早以填饱吃不下去了,只是各自用筷子夹点尝尝鲜。胡自经望眼欲穿的希望他们能提到他那码子的事情,可是他们全当是忘了,他自己也不好唐突的当众说出,就这样散了席。
王厚德摇摇晃晃的握着胡自经的手说:“小胡今天让你破费了。”胡自经忙说:“那里,那里。”胡自经边说边眨了眨眼睛,见王厚德没有会意,他就顾不得许多了附在王厚德的耳边小声说:“王局,你看我的那件麻烦事,还有劳你费心了。”王厚德眯着眼睛说:“你的事----拖一下。”胡自经楞了楞,他听不懂这话的意思。一边的胡自牧就拍拍王厚德的手背说:“那就多谢王局了。”王厚德和汪立人上了车扬长而去了。胡自经忍不住的对兄长念叨:“大哥,那王厚德是他妈的什么意思嘛,搞得我的心七上八下的没有着落。”胡自牧说:“拖一下拖得干干净净的,拖得一了百了。”胡自经这才悟了过来。
张曼文隐隐的感到莫桐在以一种沉默对抗着自己,然而她要他做的任何事情,吩咐的任何话,他还是向以前一样的顺从。但是更多的时候他总是在回避着她,为此张曼文感到很惆怅,她问起丈夫;莫桐在报社是不是也这样,还是莫桐有了改变。胡自牧告诉她莫桐就是这样子,在家里半死不活的,在报社也半死不活的模样,她听了就懒得再问下去了。
前几日,李福田进城一趟,过来看望了下昭儿,言谈中流露出想让昭儿回家玩玩的意思。张曼文就和胡自牧商量准昭儿几天假回家,同时她也把自己的另一个想法说出来,她希望丈夫也准儿子几天假,让他和昭儿去乡下看看、散散心。胡自牧没有异议,张曼文便将这个消息告诉莫桐,莫桐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
张曼文希望自己这个决定,能消弭她和儿子间的那层隔阂。昭儿高兴极了,又是整理行李,又是张罗去买车票。至于莫桐他对母亲的安排,是不会没有一点感觉的。自从那天纯雯和宣慧离开后,他在心里就明白有些事情是已经决定,就永远无法改变了。这里既有母亲铁一样的意志,也有他自己那种酸溜溜的因素在内,这使他无法怨天尤人。可心里又有一种绝望到极点的情绪弥漫着,他常常一个人独自相处,希望这样可以让自己在无人察觉中,用时间冲淡一切,改变一切,或许将来什么都可以颠倒过来,变得一点儿也不在乎,一点也不在意。现在母亲让自己到乡下山村去散心,他就收拾好行李随昭儿一起出发了。
车是一辆老旧的车子,颠簸在坑洼不平的乡村公路上。车里塞满了人,连过道里也堆满了东西,售票员只好站在车门边的小角落里,可是司机还是拼死的往里载客。还好莫桐和昭儿是在车站上的车,老早就有了位子,因而不会受到拥挤之苦。但车里赶墟的人夹带着些鸡鸭,所以车里的空气有种腥臭味。
昭儿却一点儿也不在乎这种味道,回家的喜悦之情洋溢于表,她一会儿跟莫桐说她的那几个弟妹,一会儿又想象母亲在家门口迎接自己,一会儿又念叨家里是不是还给她保留着她的那张小床。莫桐听了就问:“昭儿,家的感觉真的是那么的好吗?”昭儿说:“难道不是吗?家有浓浓的亲情,那味道好甜、好甜。”莫桐说:“那你是说我家没有亲情了。”昭儿说:“我没那意思,你为什么会这么问。”莫桐说:“我是看到你一回家就如饥似渴的倾谈起亲情,好似在我家这个东西很陌生,很少见似的。”
昭儿笑了说:“怎么会呢,我在你家也住得很舒心,只是仍然不能等同于我乡下的家,因为那毕竟是我自己的家啊!”莫桐心想也是无论昭儿在他家住多久,对她而言永远只是个客人而已,终究会有一天离开的。莫桐想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自己不知道该怎么的去接受这个事实的好。昭儿在他的心目中俨然已经是他家的一份子了,是他的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他有了这种担忧,就不由的惆怅的说:“这人活着真累,还不如那常挂在人家窗沿下的蝙蝠无牵无挂的好。”昭儿看了他一眼,对他孩子气般的话见怪不怪。莫桐有时幼稚得就跟她那八岁的小弟弟一样可笑,然而正是这种与众不同的可笑,才使得自己愿意接近他,喜欢与他相处一起。
车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昭儿和莫桐两人拿着行囊磕磕碰碰的从车门里挤了下来,车马上又开走了,在路上扬起一阵尘土。他们两人沿着进村的小路走,路是靠山脚修的,弯延曲折。路的一边是条山溪,山溪水冲击着溪石哗啦啦作响。莫桐一路听着那水声,心情也开朗了起来。他问:“昭儿你家远吗?还要走多远的路。”昭儿就曲着手指一本正经的数:“一重山,两重山,三重山。我的家就在三重山的那一边。”
#奇#莫桐知道是昭儿作弄他,他也就不问了。越过几道山湾,展现在眼前的就是一大块平坦的的盆地。盆地上田地水塘交错,收割后的稻草垛在田地里堆得高高的,一些牛羊漫步在小道上。村中家的房屋很零散的分布在四周,昭儿快乐的说:“我们总算进村了。”莫桐说:“昭儿你村子里的房子,怎么盖得这么的分散,平时走动起来不是挺不方便的吗?”昭儿说:“这就是乡村跟城里的不同,城里的一切都是有规划的,乡村里就随意多了。”莫桐说:“这样也好,每户人家都可以有充分保留自己的隐私空间,不至于象城里的一些人家,一开窗就看到对面邻家的卧室和院子。”
#书#昭儿说:“生活的习性也是受环境的影响,普天之下都一样,习惯成自然嘛。”莫桐说:“那也不一定,主要看你自己有没有那意愿去改变环境了。比如说;我妈妈当时就是住在单位的宿舍楼里,那象火柴盒子似的房子我妈妈就住得不习惯。后来就搬到陶丘小镇的老房子里居住,住了几年她还认为那环境会受到邻里的干扰,就趁着老房子翻新的时候,大大的加高了围墙,房子朝向也改在无人的河边,窗子的取向也都朝向没有人家的方向。”昭儿说:“天底下有几个人似你母亲那样在意自己的居住环境。”
两人边走边聊,路边蹲着一群玩耍的孩子,其中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朝昭儿叫:“姐姐你回来了。”昭儿飞快的跑上前去把他抱在怀里说:“强子你怎么不呆在家里,跑到这村外瞎玩。你看你的手玩泥巴玩得这么的脏,回去当心妈妈打你。”小男孩说:“妈妈才不会呢,是她让我到村边接你的,她还说有个城里的大哥哥也会来。”莫桐走了过去摸摸他的头说:“小弟弟我就是那个城里来的大哥哥。”
强子歪着头看着莫桐,突然他伸出那玩泥巴的手往莫桐胸口一拍,然后笑嘻嘻的藏在昭儿的身后。昭儿拽住佯装生气的说:“强子你再淘气,姐姐就不高兴了。”莫桐拍拍衣服上的印迹对她说:“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我们还是走到你家去喝口水吧,走了这么长的路,我有点口渴了。”强子一听马上说:“姐姐我这就回去跟妈妈说,你们回来了。”说着一溜烟的跑开了。
昭儿的家坐落在一片竹山的脚下,屋前有一口水塘,四周用竹篱笆围着,屋的两侧是一大片稻田。昭儿的母亲是个很平常的农家主妇,她很热情的把莫桐迎进了家门。昭儿一进家就被两个妹妹的拉到房间里谈心去了,莫桐出远门做客,是头一遭,拘谨得很。昭儿的母亲见他还是个小孩子怕生,就把昭儿姐妹唤了出来陪他。
傍晚,李福田从田地里劳作回来,还抓了许多的泥鳅。晚饭时莫桐吃着那芋子煮泥鳅,熏得黄金金的鱼干,还有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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