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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到下班时分,贾奉贤跑到庄老身边说:“崇道我们顺路走走。”庄老庄老依然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说:“行,行啊!”贾奉贤就把庄老约到他曾经和莫子琪喝酒的那个酒馆里,他说:“崇道我们上楼去喝几杯,怎么样?”庄老手摆摆说:“不,不,我不会喝酒。”贾奉贤就硬拉着庄老上了楼,两人坐定。贾奉贤要来酒菜,又替庄老上了烟。他自己深吸几口,吐出长长的烟圈说:“崇道我那东西你看到了吧!”庄老含糊的应了声,贾奉贤慢斯条理地说:“我县里有人,再说胡社也确有这些事情,这里并不搀杂什么个人恩怨。”
庄老仍旧不痛不痒的恩了两声,贾奉贤观察着庄老的表情,话锋稍微一转说:“我为这事情也是几经考虑,毕竟与胡社共事了这么久,多少还是有点交情,就是因为这一点,我才不忍写下去了。”贾奉贤说完,就低头细细的喝着他的酒。过了一会儿,庄老眯着眼睛冒出一句话:“可是要这样子的话,那么我们平时学习什么文件,学习什么精神,搞什么整风不都流于形式了吗?”贾奉贤眼皮一跳,盯着庄老:“那你说这事情该怎么办呢?”庄老把嘴里的烟头吐掉说:“公事公办,胡自牧这人做人做事太过于飞扬拔步了,动不动就搞一言堂。由他说了算,他那里曾顾虑过咱们这般老同事的利益,在他看来咱们对他笑脸相迎是平常的,是应该的。他那里曾想过假以颜色回报、回报咱们。他大权独揽可以把安插私人,包办私事当作是天经地义。咱们有点小事求他,他就左一个规矩,右一个道义总之就是不行,一碗肉他要独吃。”
贾奉贤连连称是,庄老大口的干着酒说:“我们这些小民、小蚂蚁,难道就甘心这样。还是你奉贤的觉悟比我们高,可以跳出来主持公道。”贾奉贤把手摇摇说:“我不行,我不行,我还是碍于人情放不开手脚。”庄老忙说:“这个‘人情、礼义’是忠信的不足,是祸乱的开始。这一点连两千年前的古人都知道,难道我们还不如古人吗?奉贤在这件事情上我和你同进退。”贾奉贤在心里飞快的拨打算盘,他思付起来;我道他是大蠢,却原来是大奸若愚。此番如果能如愿一击成功,板倒胡自牧便罢。若不成他必然阿附胡自牧,反咬我一口倒打一耙,这如何是好得有个万全之策,方可钳制他。”
庄老见贾奉贤脸色转瞬数变,沉吟不决。心想莫非是他疑心我用施饵计吗?他敦促说:“奉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胡自牧徇私舞弊有失公德,我们就应该拍案而起,群起攻之。”贾奉贤暗想原来他要除去胡自牧的心思,比我还急啊!他定好主意说:“崇道难得你我都有这样的心思,想到一块去了。老莫让我大失所望,本来约好共同撰写材料的事情,不想他半途怕事退缩了。现在有了你,我的胆子又足了许多,我那抽屉里面材料才写了一半,不如你接下去写。尽心尽智合我们两人之力,那份材料肯定是有分量的。”庄老拍拍胸脯说:“好!我们一言为定。”贾奉贤又补充说:“崇道报社里除了我就是你年轻了,如果这次事情能成的话,我这个书记的位子一定是非你莫数。”庄老欢喜得心花怒放。
胡自牧等了几天,不见莫桐向他汇报有投诉信的事情,心也就安定了下来。他有时也静静的想这些信的来历,总觉得那些充满恶意的信件都似一个人写,满纸的泄愤之言,看了真叫人无法忍受。胡自牧心里暗自发誓,再也不做此类有违于他做人原则的事情了。他沿着庭院中的小径溜着步,最后他在葡萄藤架下坐了下,他望着着四周高高的围墙,心中生出了另一番的感慨;这围墙、这庭院、这房子是为妻子而建,这里的一切充满了他对妻子的爱和责任。他为她营造了这一切,替她挡住了外面的世界,也为她锁住了里面的时光,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而他恍如一个可以穿透时光,自由往出两个世界的通灵者。只有他自己心里才清楚自己扮演这个角色,有多么的重的负荷。另外他还有一份牵挂,这就是儿子。他牵挂儿子的未来,儿子未来什么样的路。到底这份牵挂、这份爱、这份责任,什么时候才能让他在家里安逸地品茶、养花、垂钓、看书。也许要到两鬓斑白时吧!他有点悲观地想。
他起身进屋去,莫桐出门了,昭儿在书房里陪张曼文。他走到书房外隐隐听到张曼文的声音;‘尧被囚死,舜被放逐,商纣真的恶贯满盈吗?春秋笔法隐藏了多少的史实,阿斗乐不思蜀,陈后主的愿官加一等,是装痴买傻还是明哲保身,还是不知廉耻、毫无心肝。蒙元、满清入主中国与日本侵华有无本质的区别,二者文化风俗文字都不同于中国,前二者战胜了,便被中国人认同。后者战败了,被赶回海岛……自古春秋无义战唯力而已,所以说历史就是一堆长毛的臭狗屎,历史学家的责任就是拔掉长毛,让后人不再踩上去,这类人中的佼佼者司马迁……’胡自牧心里叹息自己的妻子,还在她的世界里浑然忘我,他不想冒然进去打扰这个世界的安宁。
莫桐回到废墟的阁楼上,伙伴们都特别的高兴。伊震风忙着翻出前段时间他们画的作品给莫桐,崔卫回说:“莫桐你太不够意思了吧!前段时间就算你不来,也应该经常到我店里去串串门,结果你一次都不来。真的是和我们音信全无,别提我们有多挂念了。”祝牟慈就阻止了还想再说的崔卫回,他说:“老崔往事都别再提了。”伊震风说:“对、对就当是莫桐在家病了一场吧!”
殊不知他们越是这么说,莫桐心里就更无法平静了,要是他们干脆什么也都不说那倒好。莫桐的面子上、心理上,还可以就这样模模糊糊的这样过去。他迷迷糊糊的说了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话:“谢谢”祝牟慈低头看下表说:“咦!纯雯和宣慧她们俩到山下去买墨水,怎么还没有回来。”崔卫回说:“你焦急了吧!刚才你怎么那么的傻,不去陪她下山倒让那个不识趣的宣慧跟了去。”祝牟慈连忙说:“你快别乱讲了,你不知道我其实心里有多气馁。”
崔卫回说:“你气馁什么,纯雯难道还对你不够热情吗?”祝牟慈唉声叹气的说:“你知道吗?她只是在人多时是这样,人少了就我们两个人时她就多一句也不和我说了。问她一句,她只是答一句,好象以前的时候她不是这样的。”伊震风说:“哎呀!老祝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女孩子大凡喜欢一个人时就是这样子,她越是喜欢你,她就越是对你表示冷淡。你想想她刚认识你的时候对你和对大家是一样,这说明你那时只是和她一般朋友关系,现在她对你和大家是有了分别,说明你和她的关系已经从一般转化为微妙的朋友关系。你懂吗?----老祝,恭喜你啦!你要努力,要再接再厉。”
祝牟慈被伊震风说得半信半疑,崔卫回插上一口说:“阿风你别在这里信口开河,你还真当你自己是个情圣啊!说得那么神乎奇乎,万一是纯雯对老祝没有感觉,那也说不定。”祝牟慈又被崔卫回说得有些不放心,崔卫回推了下一边的莫桐说:“你怎么了象个木头似的不开窍,你也帮老祝出个主意啊!”莫桐说:“我、我能出什么主意。”祝牟慈大手一挥洪亮的说:“你们都别瞎讲了,反正我是铁了心,孤胆闯情关。管他千难万难,我老祝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后退半步”伊震风和崔卫回嘻嘻笑说:“勇者无敌,勇者无敌。”莫桐不想再被他们说是木头人,但口里又说不出给祝牟慈打气的话,只好陪着他们傻笑。
一会儿纯雯和宣慧回来了,伊震风说:“你们俩买个东西,怎么要这么长的时间。”宣慧说:“你哪里知道,我和纯雯在路上商议了下,觉得我们阁楼的地板有些地方都松动了,走起来吱呀吱呀的难听死了。还有扶梯,也该用木板钉一钉加固一下,还有屋顶漏雨的地方,也要修缮一下。所以又去买了些铁钉。”
“这也好。”祝牟慈说:“省得让我们的阁楼被秋风、冬风所破。”
崔卫回说:“那就分配工作吧!老祝和纯雯钉松动的地板,阿风和宣慧修屋顶的漏雨处,我和莫桐去钉扶梯。”伊震风犯难说:“老崔我没有楼梯,怎么登高啊!”崔卫回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的笨,没有条件也可以创造条件上嘛。你不会用椅子叠高来踩上去,让宣慧来扶住你,你不就可以用扫把柄,将那瓦与瓦之间露出间隙的地方顶密来。”
伊震风拍拍自己的后脑勺说:“恩,不错这也是个法子。”
于是大家就分头找工具干了起来,崔卫回和莫桐在楼角处翻找了些长长短短的木条,挑了几块合适的木条,两人就一个按着木条一个挥动铁锤。兵兵乓乓的钉了起来,钉到最后一块木条时,崔卫回发现钉子用光了他就吩咐莫桐到祝牟慈那边拿些钉子。莫桐转身上楼,楼上祝牟慈的眼睛,被楼板上弹起的灰尘涩住了。他难受的揉了揉,纯雯把他的手按住说:“你别乱揉,会把灰尘揉进眼睛里面去的,还是我给你吹一下。”莫桐刚巧看到,他迈不动脚了,心里似打翻了五味瓶般说不出的滋味。
祝牟慈看见了就问:“莫桐你和卫回把扶梯钉好了吗?”莫桐应了说:“快好了,只是我们那里还差几个钉子。”纯雯指着地板上说:“这儿有,你拿些去吧!”莫桐拾得几个钉子就下去了,到崔卫回身边他把手里钉子一放,一屁股的坐了下。崔卫回说:“哎!你怎么坐到一边去,也不帮我扶一下。”崔卫回的声音,莫桐似没有听见般。他一心琢磨自己刚才那个想法是对还是错,为什么要自己刻意的保持什么距离呢,事情不是很明显了吗?自己也不是都接受这个现实了吗?自己要保持的也许就是一颗平常心吧!
崔卫回见他呆呆的不言不语,就走上前推了推他说:“你中邪了吗?怎么叫你都不应。”莫桐被崔卫回推醒了意识,他忙支吾说:“我刚才有点头晕。”崔卫回笑了说:“想不到你这么文弱,钉了块木条你都会发晕。算了,算了,还是我一个人来钉吧。”他三两下摆弄好木条,大家做完手中的活,都跑到楼后面小树林的水潭边洗手洗脸。纯雯梳洗后见到莫桐一个人在白桦林里,就走过去对他说:“我今天很开心。”
“哦,看得出来。”
“那么你呢?”
“我也一样。”
纯雯继续说:“我开心是因为我们的书社从此又大团圆了,我开心的是你能重新的从自我的世界里走出来,并和我们一起营造阁楼-----我们的家。”
莫桐闪动着他的大眼睛,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此时的心情,是否真的就是很开心。但是如果来这里不是很开心的话,那么自己为什么还要盼望来到这里,为什么还要苦苦相求母亲呢。还有他也不认可,纯雯所说的什么从自我的世界里走出来的话。他那段时间不来废墟一半是因为母亲一半是因为……他不愿再追忆这一点,他只希望有关这些的心理因素,最好能象消过磁的磁带一样的空白。
“莫桐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我、我、我也是和你一样的。”
“你什么时候成了我的应声虫了。”
“是吗?”
“通常当应声虫的人都是言不由衷的。”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莫桐有点口吃起来。
纯雯注视着他平静的说:“莫桐,我多希望我们六个人都能拆除心灵中的篱笆,彼此坦然相对,绝不因一时的笑言戏语,而使自己产生了不必要的忌讳。”
“你指的是什么?”莫桐心跳加速了起来。纯雯觉得自己是挑明得无法再挑明了,莫桐若是有心的话,就该明白自己意思。难不成还要她向他一字一句的重述,他们四人在崔卫回店里的酒话吗?她很希望莫桐能回答她,然而莫桐却是沉默的。
她失望的转身离开,莫桐无言的看着她离开,他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不能说出来,他失落的走在他们后面,伊震风拉了他一把说:“你今天怎么了老是怪怪的,象是有什么心事。”莫桐说:“我那里有什么心事,你别乱猜了。”宣慧扭头朝他们俩问:“你们又在说什么悄悄话了。”伊震风应道:“没有说什么啊!我只是问……”莫桐抢过话头说:“刚才阿风和我说,他前天在废墟口掉了串钥匙,想让我帮他找找,宣慧你和我一去吧。”
宣慧噘着嘴说:“什么啊!他这个冒失鬼掉了东西,还要麻烦我们俩人找呀!”伊震风张着老大的嘴巴,他完全被莫桐说糊涂了。莫桐连向他暗使眼色捏了,他才没有把话说穿。莫桐拉着宣慧对他们众人说:“你们先上楼去吧!我们俩一会儿就回来。”
莫桐拉着宣慧走过了废墟口,宣慧忙说:“哥,你不是说伊震风的钥匙掉在废墟口吗?我们怎么还往一直里面走。”莫桐放开她的手说:“宣慧,阿风根本就没有掉钥匙在废墟口。”
“什么----”宣慧不解的问:“那为什么我们还要来这里。”
莫桐一边走一边说:“阿风没有掉东西,而我却掉了东西在这里面。”
宣慧问:“莫桐你到底掉了东西在这里。”
“心,掉了一颗心”
宣慧越听越糊涂了,她急走两步横挡在莫桐的面前说:“你说掉了什么?掉了一颗心?”
莫桐面无表情的说:“宣慧你如果要帮我找,就不要再有言语,只需安安静静的在一边陪着我就行了。”宣慧拿越说越荒诞的莫桐没有法子,就只好跟着他。莫桐走到一堵黄墙边坐了下,头枕着黄墙合上双眼。宣慧站在他身边心里寻思,莫桐一定是遇上了什么难受的心事才会这样。她记得小时候两人一起玩耍时,遇到莫桐伤心的时候,他总是一个人躲在院子的角落里,或是花木丛中静静的呆在一段时间,用他的话就是静舔心伤。
她忍不住的问:“你这次出来该不会,又是所谓的最后一次吧?难道婶娘又不同意了吗?你这次出来仅仅是个例外吗?”她不问则已,一问就是三四个问号,莫桐都摇摇头。宣慧自语:“哦,看来不是这么回事情。纯雯和我说得很清楚,说你一定会说服婶娘的,假如你没有说服婶娘的话,你今天就不会来了。因此要生愁的话,现在你就也许是在花圃边,或是你的窗前了。”
宣慧弄不明白莫桐为什么会这样,她也跟着坐了下念叨着:“可是、可是你到底是为什么事情而发愁呢?你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愁?这个愁未了,那个愁又莫名其妙的生了出来。你就不能象伊震风、崔卫回、祝牟慈他们一样潇潇洒洒的呢。”
“求求你别再问东问西的好吗?我胡莫桐天生就是个泥捏水和的胚子,比不得他们钢精铁骨的坚强,这总行了吗?”
“不行。”宣慧娇小姐的脾气上来了,她决心打破沙锅问到底:“你说既是泥捏的水和的,那么你又哪来的那颗晶莹剔透、玲珑发光的心呢?你既是泥水做的就该是无心无肺,又干什么要跑到这里来找什么心,你一个泥人要心干嘛。”宣慧想问又问不出个所以然,索性就胡搅蛮缠一番。
莫桐却被她的话震得激凌凌的,他从地上站起来向大槐树的方向走去,边走边嘴里念着:“是啊!我一个泥做的人,要心干嘛,我还找什么心呢。没有心不是更好吗?就不知道什么叫痛苦,什么叫回避,什么叫掩饰,一切不都是麻木了吗?麻木了,就不会去伤害他们,他们也不会受到伤害了。我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大傻瓜,还要去找什么心。我应该把心扔了,把心扔了,扔在这废墟里。”
宣慧望着他这疯疯癫癫的样子,吃惊得不得了。她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窜到莫桐身前,拽住他的手说:“莫桐你怎么了,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啊。”
莫桐已经是泪流满面了,他太想找个可靠、可信的人帮他支撑一下,他把宣慧拢过胸口失声了哭出来,宣慧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处于情绪失控中的莫桐,她再也不敢造次随便乱说话了,就乖乖的陪着莫桐在废墟里吹着风。
两人回到阁楼,崔卫回就问:“你们找了这么久,可找到阿风的钥匙。”伊震风是明白怎么回事情,不等他们两人回答就应了:“我那钥匙无关紧要,找不到就算了。”宣慧经了废墟里的变故后,此刻见伊震风又提那钥匙的话,就恨牙痒痒的。她瞪了伊震风一眼:“找你个大头鬼。”伊震风心虚就不敢应她了。
纯雯把宣慧拉到无人的地方说:“你们去找钥匙了,怎么也不附带叫上我和你们一起去找。害得我和牟慈干巴巴的坐在楼上一点意思也没有,崔卫回和祝牟慈两个人也不知道溜到什么地方去玩了。”
宣慧说:“唉!你快别再提那码子事了,你以为我和莫桐跑到废墟里,真的是要什么劳什子的钥匙啊!其实什么钥匙都没有,我们俩人就是在那里面瞎逛了一圈,搞得莫桐还跟中邪似的,莫名其妙的对着我大哭一场。”
纯雯大感意外:“怎么会这样呢。”
宣慧说:“我也很纳闷啊!不过我哥那人就那样的怪性子,让人永远都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纯雯说:“未必吧!一个人再怎么古怪也总有逻辑可循,难道莫桐是一进废墟就对着你痛哭起来吗?”
宣慧急忙解释说:“也不是这样子的,一开始他是对我说什么找什么心不心的后来……”宣慧对纯雯述说了事情的经过,最后又道:“最让我奇怪的是他说什么不去伤害他们,自己也就不会受到伤害的话。总之他是要麻木自己,可照我想来我哥那样的人,谁会去伤害他,他又怎么可能去伤害谁呢。”
纯雯听了沉思了会说:“莫桐是不会去伤害谁的,他只会伤害自己,谁让他把自己心中的死寂之水积得那么深呢。有些事情他自己不说出来,旁人是永远不会知道的,也都永远不能去帮助他解决问题。”宣慧叹了下说:“你的话我同意,莫桐他不仅有这样的缺陷,他还忌讳别人提及他的缺陷。生怕别人因此笑话他,就我这样的热心肠对他也使不上劲,可见这心里的事呀!别人是帮不了忙,只有自己去面对解决,就象谁给老虎系上了铃,就只有谁能才能解得开。”纯雯幽幽的说:“可能我们都不是他的解铃人,所以只能爱莫能助。”
莫桐回到家中,他暗叹自己在废墟里,怎么会突然间那么是脆弱,竟会当着宣慧的面哭了起来,还好是自己的妹子,不是别人。他在心里这一叹一慰的,昭儿看在眼里就他说:“你怎么一脸的不高兴,是不是嫌时间太短了,没有在阁楼上尽兴,就匆匆的赶回家。”莫桐摸了摸自己的脸的问:“我有不高兴么?”昭儿说:“还要我说吗?你那点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莫桐闻言赶紧跑回自己屋里,把门关上拿出镜子,仔仔细细的瞧起自己来,慢慢的他的额角泌出丝丝的冷汗,他发现镜中的自己确实是挂着张苦瓜脸,无论他怎么努力的装出笑脸,都显得那么的做作、牵强和不自然。他灰心极了,望着镜中的自己弓着身子,整个人就如拉满了的弦般是那么的生硬。他想起自己今天就挂着这么张脸,显现在阁楼上,不是让里面的众人,将自己的心事一下子给看穿了吗?一想到这点,他怦然一惊,一闪手那镜子就跌在地上,碎了一地。但那满地的碎镜片里,仍真真切切的照出数不清的他,一双双毫无生气的眼睛,齐刷刷的瞪着他。他感到恐惧极了,全身泛起了阵阵的寒意。
午后,休息时胡自牧在卧室里问张曼文:“莫桐假日里都去了些是地方玩了。”张曼文说:“你不是一向不过问这些细节小事的吗?”胡自牧应道:“玩嘛!是年轻人的天性,我是不太爱管的这方面的事,只是你看看莫桐今天出去一趟回来,后就一副霜打茄子的样子。那有点年轻人应有的朝气,我是看不惯他那副模样,才忍不住问你一下。”张曼文淡淡的说:“你现在才问,是不是有些迟了。”
“有些迟了,你是什么意思?”胡自牧觉得妻子这话说得古怪。
张曼文这几天都在想该如何帮助儿子解脱他情感中的纠葛,可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良法。便趁此时向丈夫和盘说了出来,胡自牧大吃一惊连声说:“竟有这等事,竟有这等事。”过后他又生出懊恼,他觉得妻子不应该偷偷瞒着他这么久,而是知道了真相后就应该马上告知他。他生气的说:“曼文,你太荒唐,太自私了。你知道了这件事情,就不该再让莫桐去那鬼地方。你知道了这事情,就该立即说与我听,要晓得儿子不是你一个人的。”张曼文等他发完火才说:“早告诉你,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老一套先诛心诛骨的口伐,再就是将他凌迟一万次的检讨。”胡自牧气犹未消的说:“这才是雷厉风行,快刀斩乱麻,你懂吗?”张曼文马上反驳说:“对不起我不想我的儿子,给你电打雷劈,再剁成十八块。”
“你----”胡自牧一下子竟拿妻子没有法子。就只好冷笑的反诘说:“你好,你会和风细雨百般呵护,只怕等你那套有了成效,儿子早以无法自拔了。”张曼文尽管觉得丈夫的话很不受听,但她还是耐住性子,毕竟与丈夫为此事吵架不是她的本意。突然桌上的电话铃声嘟嘟的响起,胡自牧和张曼文两人心里都在呕气,谁也不想去接。无奈那个电话一直响个不停,胡自牧不情愿的走了过去,拿起电话听了几下脸色就变了。他随即放了电话,拿起件外衣没和妻子打声招呼,就匆匆的出了门。
胡自牧走在路上,心里七上八下的,汪立人在电话里给他的讯息实在是太坏了,他做梦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到了汪立人家,他一坐下就急急的问:“汪部这个消息是真的吗?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汪立人一脸严肃的说:“我是上午从县里得知的,写这检举信的人是你报社里的人,而且不止一个,问题很棘手啊!”
胡自牧惊出一身汗,他惶恐的问:“汪部你知道究竟是哪些人写的吗?”汪立人说:“我目前不知道,但是纪检那里是有底的,不过这里牵扯到组织原则问题,你是不应该打听这事情。你现在的关键只是先给我透个底,那检举的事实是真的吗?”
胡自牧只好把兄弟印资料、做广告的来龙去脉谈了个清楚。汪立人听了不发一言,只是一个劲的抽烟。胡自牧坐立不安,心里直敲着大鼓,喃喃道:“我是碍于手足才这么做的,至于金钱方面那可是一丝一毫都没有的呀!”汪立人方才出声说:“这事情可大,可小,你现在就静观其变吧!但是你一定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平日里怎么上班,眼下也怎么上班,不要让你手下的人看出苗头来。”
胡自牧连忙应道:“您放心、您放心,我会按您吩咐的去做的,只是纪检那里我是不是要去拜访下他们。噢!不、我今晚就去。”汪立人说:“你去干什么,你去了那里,那里的人只会让你自讨没趣,你就给我呆在家里,我帮你去打听打听。”胡自牧不胜感激的望着汪立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汪立人说:“自牧你先回家去有事了,我再通知你。”胡自牧就起身告辞了他回家去。
自胡自牧走后,张曼文心里就有点后悔不该与他斗气。她细思丈夫平时对自己也迁就得够多了,在儿子的事情上也该让他有个知情权,参与权。她在屋里等到胡自牧回来,就迎上去将他的外衣接过来挂好。她见胡自牧的脸还是阴沉沉的就说:“自牧,孩子的事情……”她还没有说完,胡自牧就举手打断了她的话说:“曼文,莫说了,莫说了这桩子事情以后再谈吧!”他此时心中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那封检举信。他敏锐的觉察到这是他人生中一场至关重要的战斗,他不能在这场战斗中失败,失败了,他就完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个小家也将不会再享有平静,因此他必须放下别的事情,全心身的投入到这场战斗中去。在这场中他也许不会是孤立的,因为他有平时官场同僚的协力,但在内心中他就将是孤独的。他无法将这事及这事情可能引发的严重后果,告诉妻子。天才知道,如果妻子知道这事会怎么样,也许她马上就将先于他而崩溃。他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书房中去,只对妻子交代一句晚饭别叫我了:“我不饿!”
胡自牧等了一个晚上,没有汪立人的电话。第二天又等了一天,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礼拜一他只好照常去上班了,踏进报社的门,他的眼睛便象鹰一样的扫视起,进出报社的每个人。他心里盘算给兄弟印英语单词卡的事情,只有印刷厂的职工和报社里那些做办公室里的人知道。做广告则只有办公室里的人知道,两者相较坐办公室的人的可能性更大,因为他相信自己对普通职工虽然谈不上大恩,但小惠还是有的。再说普通职工透过这两件事情,自身利益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害。尤其是印刷工还拿到了额外的工钱,这钱他一分不扣的发在他们手里,他们是没有道理去告他。那会是谁?是谁?只有坐办公室的人,只有他们知道广告事件的始末,普通职工是绝对不知道的。不错!是他们,文人最毒。
胡自牧心念所及,便信步走进编辑室,韩有为、莫子琪、庄老、贾奉贤他心里暗念着这些名字,会是他们当中的谁呢。胡自牧恨不得把他们的名字拿到油锅中去炒,去炸,拿到坫板上去剁,去斩。忽然,他眼睛瞟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是莫桐,是他的儿子。他心一缩,假如他真的是倒了,不在这里,儿子还能在这里呆得长久吗?他暗叹下一一和他们当中的每个人笑着打了招呼,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想来想去理不出头绪,心里反而拧得跟一团乱麻般的杂乱无章。他一根烟接一根烟的抽,抽到最后,他抖了抖烟盒里的仅有的两根烟,顺手一扔,把它们都扔到垃圾筒里。
他很想找个人聊聊天,他想起了兄弟,就伸手去摸话筒,在手指刚触到电话时,他又犹豫了起来,打电话给胡自经说些什么呢?难不成要把这桩还没有了的公案告诉他吗?自己一个人烦恼就算了,何苦还要再添上一个人呢。再说这件事情本来就与兄弟有牵连,此时告诉他是不是有埋怨之嫌。他的手离开了话筒,打消了这个念头。恰在这时,电话突然响起,猛地把他吓了一跳,他盯着那电话楞了会,才缓缓的伸手去拿电话,象是去摸一颗随时都会爆的地雷般的心惊胆战。当他拿起电话里面传来汪立人的声音,胡自牧听是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攒紧手中的话筒:“自牧你马上到我的办公室里来一趟。”胡自牧诺诺连声随即就往,汪立人那里赶去。
胡自牧到汪立人的办公室,汪立人就让他把门关紧,两人坐了下。胡自牧问:“汪部有眉目了吗?”汪立人点点头说:“自牧你的运气很不好,偏偏撞上这个整风整纪当口上。”胡自牧听了这么个开场白,手脚都凉了半截。他失声说:“难道事情到了没有治的地步了吗”汪立人忙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幸好你在这个事件中,钱财是干净的。可是谁叫这里面的当事人是你的亲兄弟呢,兄弟之间的事情,外人能说清楚吗。即使你生了一百张嘴,也辨不清。考虑你在我手下做事也做了这么久,你的为人我还是相信的,因此我和县里几个负责此事的领导们,谈到你时说起你在报社兢兢业业,也没有犯过什么大的错误,领导们也都认可这一点。只是这件既然已经捅到上面来,就总得有个交代吧交代----?”
胡自牧脸色苍白的问:“准备作什么处理呢?”
汪立人站起身在屋里来回的踱着方步说:“我们舍车保将,只重点谈你的违纪问题,准备给你个党内警告,记大过,留党察看。”
“哦!”胡自牧失神的应了声。
汪立人见状就说:“自牧这已经是很好了,已经是给你一条退路了。”胡自牧强打起精神说:“我知道、我知道,这是领导对我的关心。”汪立人踱回自己的位子重新坐了下说:“不过自牧你的那个印刷厂是不是不要管了,放手吧!让别人去负责你看呢?”胡自牧搭拉着头说:“这样甚好,反正我也腻烦了那些琐事了。”汪立人说:“这件事情预计会以开会的形式通知下来,考虑到为了你日后的工作,决定压缩下影响面,只在你们报社内部开个小会传达了下就行了。至于你嘛,可以参加,也可以不参加。”
胡自牧脸带忧容说:“汪部,我这段时间也为这件事情劳心得够累了,我想向组织告个假,在家休息一段时日。”汪立人说:“你的心情我理解,你就称病告假半个月吧!这也可以让你避免一下你不想见的人。”胡自牧敏感的问:“汪部既然这事情已经作了了断,那是不是可以让我知道下,谁是这事情背后的始作俑者。”汪立人沉吟了下说:“报社里书记贾奉贤,编辑李崇道,还有一个莫子琪,不过此人只能算半个,因为开头有他一份,后来他不干了。余下两人也把他不干的始未写了上去,说你是经常以权压人,他怕打击报复就退缩了,以此彰显贾李两人的挺身而出。”
胡自牧听这些人的名字,整个人都目瞪口呆了。他想贾奉贤素来不服他,所以有他一份,他不感到意外。可是李崇道、莫子琪两人又作何解释,尤其是李崇道,他在某种意义上还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心腹,他始终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他一份,真是人心难测。汪立人按着手指头数着说:“自牧啊!你的报社四个编辑两个反水,一个动摇,江山丢了一大半了,你要警醒啊!”胡自牧汗流浃背,心里直道:‘惭愧、惭愧。’
汪立人又说:“惟今之计你是要装聋作哑,装疯卖傻,要和他们好,好得让他们忘乎所以,尤其是不要让他们清楚你是知道他们干的。”胡自牧闻言肃容,他告诉自己要牢记下这句话,他甚至幸庆自己得了个这么样的警告,一下子让他明白自己的处境,是这么的险恶。他心存感激的对汪立人说:“汪部这次给你老人家添麻烦了。”汪立人哈哈一笑说:“没有什么,只是你以后小心做事就是了。”
胡自牧一回到家里,就把自己关在书房中,谁也不见。张曼文以为是在生她的气,她就沏了杯好茶,给他端了去。推开书房的门,她就看见胡自牧坐在书桌前,一动也不动象尊雕像一样,也没有看什么书。奇怪的是那落地红绒窗幔,也没有拉开。平时他与是她截然不同的,无论白天还是夜晚只要,要他一走进这里面,他就喜欢拉开窗幔让外面的光线和空气进来。张曼文此时无心去问他这些,只是将茶放在丈夫面前,胡自牧却似跟没有看到般一点反应也没有。
张曼文就在他对面坐了下轻声说:“你难道还在生我的气吗?你还怨我瞒着你自作主张吗?”胡自牧将头摇摇把身一侧,面向书柜一偶。张曼文颇感意外,在她的印象中丈夫从没有对自己如此的冷淡过,她原以为儿子的事情,过了几天后。胡自牧又会跟从前一样,不再计较,任她主张。不想这次他却是这么的对自己报了成见,以不理会自己作为抗议。难道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自己真的是伤了他做父亲的尊严。她试探的问:“你、你真的怨我?”
胡自牧背对着她,把手挥挥示意她走开。张曼文见他这一举动,心里更凉。她忍不住的为自己申辩起来:“自牧我不是成心要瞒你,不让你知道。我本身也是不赞成莫桐有早恋这种可怕的倾向,在我初次察觉时,我原以为莫桐的这种早恋是模糊的,是脆弱的。因此我就不打算让你知道了,我以为用限制莫桐与那女孩子见面的机会,隔离开他们一段时间,莫桐的这种幼稚的感情,就会自然而然的终止。谁在知道事不遂人愿,在莫桐向我恳求允许他去和那女孩子见面时,我才意识的严重性和复杂性。因为我们的儿子不仅仅是可怜巴巴的暗恋,中间还掺和他的一个朋友,也同时喜欢上那个女孩。我们的儿子不但要隐忍自己的感情,还要顾虑着朋友的感受。这就让我手足无措了,我不知道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来,帮助他走出这个情感的误区。我只得用折中的法子,先让他继续去和她见面,这时我更不想让你立即知道这件事情,你们男人处理事情的方式,总显得太过于生硬和强制。我怕会有了恰得其反的效果,再说这个孩子的心是怎么样的柔弱,我一个做母亲的是最清楚的,我怎么舍得再让他受外来的压力敲击。我怕他会因此在感情上留下大大的创伤,这是我所不愿见的……
胡自牧默默的听着,良久,他长叹了一声说:“人生就是座战场,人以心为城,以口舌为刀剑,以脸带喜怒哀乐为盔甲,以意气为骏马。俄俄然提枪上马,转战四方。有如风吹飞蓬,无所预料。在刀光剑影间,杀人千里不闻其声,不见其血。上者斩杀披靡,厚载而归。中者持枪抱甲,战战栗栗,茫顾四方。下者刀断剑折,马被囚笼,人被杀。”
张曼文见丈夫忽如痴人说梦般,说出这风马牛不相及的怪话。心里不知是所指何意,她问:“你在说什么?”胡自牧缓缓的转过身来,他的脸色让张曼文很吃惊,那是张惨白,惨白的脸,无神而呆滞的眼珠子嵌在脸上。她忙问:“自牧你病了吗?”胡自牧歪着头点燃一根烟,带着重重的鼻息声,将口中的烟气吐得远远的:“以往的我便是上者,厚载而归,载来之物,以养妻育子。有余之,便娇妻惯子。又有余之,则广置藏妻护子,使四面八方风雨不能侵蚀,明里暗里口刀舌剑都御之门外。而今的我是中者,持枪抱甲,凄凄惶惶不知向谁战,不知该如何战,不知战之下场如何。有遭沦落成下者,马被囚笼,人被杀,那时高呼虞姬、虞姬、若奈何,曼文你又该怎么置之。你一个战场上的伤兵、一个逃兵,带着一个口不当刀,舌不能作剑,没有盔甲,没有战骑的儿子,该如何阻挡那黑压压的敌手。那时你们母子那只宜花前月后,水边云里的细腻心思,无限风光,又该到那里去展示,向谁去展示呢。”
胡自牧的话象冰水一样的灌入耳朵里,流进她的血管中。她寒意森森的预感到发生了什么不祥的事儿。她忐忑不安的问:“自牧你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快告诉我。”胡自牧被烟气呛得咳嗽了起来,他用力的握紧拳头,胸口剧烈的起伏几下,在强行抑制住咳嗽后。他沙哑的说:“曼文二十年前的事情又重演了,为了给自经作广告,印东西,我被社里的小人给告了。”
“啊!”这个消息对张曼文不吝于是个晴天霹雳,几乎让她昏厥,她坐在椅子上不住的自语:“不、不、不会的,怎么会这样。”胡自牧不忍见她这样,就强作笑颜说:“曼文,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些都不是我们可以预料得到。”张曼文过惯了平静的生活,她感到自己已经失去对突发事件保持镇静的免疫力。她一颗心忽上,忽下,忽紧,忽慢,跳得毫无节奏,脑子里乱糟糟的,尽是一些极可怕的图象;警车高鸣,胡自牧人带镣铐锒铛入狱。
她艰难的站起身声音发颤问:“自牧这事严重吗?”
胡自牧忙说:“也不是很严重,大不了是纪律处分,再不然无非是免职而已。”
“免职----免职了,你做什么?”胡自牧头往背椅上一靠,闭上双目重重的叹息下,一脸的痛苦说:“天无绝人之路,不管怎么都会有个活法的。”
“你说是社里的人,究竟是那些人?”张曼文追问。
“是贾奉贤、李崇道和莫子琪。”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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