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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主任郑重的点点头：“尹书记，我回去就把报告写好给您！”不知不觉，何主任已经从以前那个谨慎细微的何主任，变成了一个敢于思考，敢于行动，也敢于担当的何主任。
过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工地上随着吃完饭，工人都渐渐的进入到自己的工棚里，渐渐地安静下来了。李师傅也出现在车前方，等他换好衣服，打开车门带着一股寒流坐了进来。何主任就给他递了一只烟，帮他点上，说：“辛苦了，李师傅！”
李师傅笑笑，用手指着前方那堆建筑说：“那是一个酒店，规模很大，看面积和楼房栋数估计比古川宾馆还要大。工人都不知道酒店是谁的，只有一个工头说是高江镇镇政府承包给他们的。”然后李师傅呼出一口烟气，接着说：“公路是从元月八号就开工的，到今天已经有一个半月了，但一直是修修停停，原因是老断料，路面也不象我们设计的四车道，窄了很多。现在修路的工人意见都很大，一个半月时间，他们分三段同时开工的1。5公里路面还没有修完，工人都担心自己的工钱，他们是做一天拿一天钱的。我在他们吃饭的时候，已经听到有不少人准备走了，都还是些有经验的干技术活的工人。”
何主任急忙插嘴说：“尹书记，一旦这些工人走了，我们很难再找到熟练的工人，到时候就真的难以按工期完工了。没往后拖一天我们开支就要多背一天啊！”
尹扬没有说话，他心里清楚如果不处理好，还将产生更严重的后果。一旦古川的基础建设不能够按期完成，那么老百姓就会因此受到损失，就会对政府和旅游开发项目失去信心。到哪个时候将面临整个局面都会糜烂的危机！古川就真的会崩溃！后果将不堪设想！
尹扬心里惊出一身冷汗。他指挥何主任赶快联系许艳，让她回下许庄，自己将去那里和她会合。然后通知纪检部门，明天下午到县委开会，龙县长也必须参加。
何主任犹豫了一下，想告诉尹扬白色越野车有一辆嫌疑就在纪检，但最后还是没有说。
到了下许庄，尹扬他们就看见了站在村口路边的许艳。一问才知道下午许艳就赶回了，准备搜集证据。尹扬没有和她罗嗦，让许艳带他直接去她家。李师傅把车停到稍远点的地方，就在车里等。
到了许艳家里，尹扬和他父母客气而热情地简单寒暄了一下，然后就言归正传。
尹扬说：“许艳，我想情况下午何主任已经和你说过了。这是一起严重的违纪事件，我首先代表县委对你能够及时反应情况表示感谢！我们也一定会一查到底。
今天到下许庄来，就是想实地了解一下情况。有几个问题我想先问问你，好吗？”
许艳点点头。
尹扬说：“首先，你们怎么知道收费是用于旅游开发的？”
许艳说：“这还用说吗？我们去年款都基本交完了，他们进来就是让村委会的人带着，挨家挨户的说县里要搞旅游开发，让我们按每人一百集资，不集资就是对抗政府，要抓去劳改。”
尹扬不受干扰，他还是紧紧地抓住关键：“那就是说你们没有看见任何书面性的东西？”
许艳说：“恩，我们每次都是这样交费的。乡里有个专门的收费工作组，一收费他们就到各个村挨家挨户收。不交就抓人或搬东西抵。”
尹扬停顿了一下，说：“现在你们全交了吗？”
许艳说：“没有，还有几家实在是没有钱，家里也没有东西的就还没有交。”
“那没钱又没有东西的怎么办？”
许艳奇怪的看了尹扬一眼，不情愿的说：“拿劳力去抵了，一个劳力一天20块。”
“哦。”尹扬说：“周围还有什么村子没有收的吗？”
许艳看向她妈妈，她妈妈麻利地说：“还有梁上的上干村没有交，估计明天就要上去收了。”
尹扬叫了一声许艳和何主任，对他们：“许艳，你拿几百块去找那几个拿劳力抵集资款的群众，让他们明天去交款。
何主任，叫纪委的同志今天晚上就下来，明天抓个现行。”
何主任考虑了一下说：“尹书记，县里和下面的关系千丝万缕，恐怕保密工作会出岔子。”
尹扬皱着眉头想了想，拿出电话拨了县纪委陆之军书记的电话：“喂，陆书记吗？我是尹扬，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休息！有件事情需要纪委同志协助一下，你叫几个同志现在赶到清水集等我。对，在去省城的公路边等我。来两部车，七八个同志就可以了，恩，就这样！你抓紧配合市里的同志，把任青山他们的问题尽快搞清楚，我们不好都走开啊！要不然怕市里的同志有想法，我回县里再找你研究。”
尹扬挂了电话。何主任冲尹扬竖了下拇指，表示佩服！
尹扬没有理他，心里颇不是滋味，纪委都需要这样，自己这个书记确实要负责任啊！人事与体制改革要加快。刘建设那边不知道有没有进展，只有他的盖子揭开了，自己的改革才好借力全面展开啊！
第二部分 春雷
第八章 反思
尹扬赶到了清水集的时候，纪委的两部车已经到了，尹扬在车下面和大家碰了下头，简单的说了几句：“同志们！今天我们出个任务。出任务之前请纪委的同志说一遍保密手册。。。。。。”
在强调了纪律之后，尹扬让大家把车开到附近许艳帮忙找的一个农家。在那里把车分几个院子藏了起来，然后何主任和几个同志趁夜上山了，预先隐藏在上干村里。尹扬则和两个同志在许艳家休息，明天叫农户去交钱的时候，他们再出面掌握情况。
晚上，睡在安静而透着浓浓地乡土气息的农家小院，尹扬失眠了。
自己曾经以为古川在自己的影响下，已经开始改变了。比如像大家都换了小排量的汽车，每个单位都砍掉了自己大量的财政预算，每个人都在交相称赞和支持旅游开发。。。。。。等等，似乎每个人都在听自己的话，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工作。但事实上自己并没有改变什么，一切事物的本质自己都没有触动，古川还是在以往的僵硬和麻木的惯性中生活。自己太迷信自己的能力，虽然口口声声说：“古川不是一个人可以改变，可以发展的。”但骨子里自己还是认为自己一个人就可以，自己什么事情都过问，都插手，而恰恰把最具有能力和影响的，古川一大批的干部和群众给忽略了。
中国不缺乏个人英雄，它缺乏的是一种自信和团结的精神。
自己要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了。县委有很完善的组织机构，有很明确的组织分工与工作职责。作为县委书记，自己更重要的工作是为这些岗位选取合适的人才，并为他们营造良好的工作环境和工作条件，为他们排忧解难，便于他们开展工作。而不是像119一样到处救火，忙于处理一些表面化的具体事情。自己应该思考事物的本质，找出事物冲突的矛盾点给予解决，这才是一位具有眼光和魄力的县委书记，应该承担的责任和工作。
在苦恼与反思中尹扬得出了结论，自己应该首先把精力放在内部机构的建设上，为古川建立一个高效、廉洁和具备工作能力的政府机构。然后再建立起一套能够自我监督、自我完善的自我管理体系，那么古川才可以真正意义上的得到持续发展。日常事务中，自己应该只在能力与精力范围内，选择一两项具有重要意义的具体事情来抓，比如目前的旅游开发和退耕还林。而譬如基建，教育和党建等事物，应该交与自己政府机构的其他主管人员去具体负责，自己只需要对这些主管人员进行领导，培养和督促就可以了，那么自己才可以真正为古川带来一个高速发展的明天。
一个晚上，尹扬在思考中凭自己出色的学习能力和不断的工作总结，找到了正确的工作方法，不仅对古川，对他自己也是一种本质上的提高。
清晨，当淡淡的白雾开始慢慢退去的时候，一轮在春天里经常藏起来的朝阳，在远处的山峦后面，还没有露面就射出了万道金光。尹扬在许艳家的三楼平台上，深深地呼吸着这夹杂着泥土气息的空气，感觉到全身精神抖擞，充满活力。
许艳的家是这个将近600户人家的庄子里，唯一的一栋三层楼房，周围大都是平房。偶尔有一两栋两层楼房也显的很简陋，既没有贴瓷砖也没有用水泥倒顶。有的甚至只盖了一半瓦，用草和席子挡住另一半屋顶。可以看出来村子并不富裕。可每人每年却必须交纳各种费用多达400元左右，这让人感到很可怕。
李师傅走了过来，请尹扬进屋去吃早餐。
尹扬还没有到一楼吃饭的堂屋，就听到许艳在叫：“妈，你搞这么多吃的干什么？多浪费啊！他们天天大鱼大肉的，到我们这里就应该接受我们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忆苦思甜！”
许艳妈妈赶紧说：“死丫头，可不敢乱说！人家尹书记千里迢迢到我们古川来，到我们家里来，那可是我们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啊！”
许艳说：“哈，我又没有请他，吃不下住不惯，请自便！”
尹扬走了下来，打趣的说：“让我看看，给我们做了什么腐败的早餐，让我们许艳同志大清早就不高兴啊？”一看还真愣住了，桌上不仅鸡鸭鱼齐了，还上了一只全羊。
尹扬有点愣愣的对许艳妈妈说：“阿姨，这，这也太。。。。。。是有点浪费了”
我们中国的老百姓就是这么淳朴和善良，他们总把自己最好的拿出来给我们国家，给我们的政府，给远道的客人。而他们自己则默默承担着生活的艰辛与压力。作为他们的同胞我们很感动，作为他们的政府，我们应该有什么样的感触呢？
上午，尹扬他们顺利的见证了收费过程，也取得了第一手的证据。看见收费人员的态度和作风，尹扬实在没有脸再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也不好意思再回许艳家了。他招呼纪检的同志和自己赶回去县里，他再也吃不下百姓的一口饭。
下午，县委通知就下来了，涉及非法集资，乱摊派和乱收费的高江镇镇党委书记等人停职接受检查。纪检和公安部门即日起进入高江镇进行调查，并在全县其他镇也同时展开调查，看是否也有类似问题。
尹扬在会上有段话很沉重：“同志们，我们在去年整顿市场秩序的时候，我们就发出了要求各个单位的收费必须通明化。但直到今天，我们却还有这么严重的乱摊派、乱收费的事件发生。而且这么明目张胆，我们的政府人员却没有任何人反应和制止。难道我们法律意识就那么淡薄了吗？我们不知道这是党纪国法不容的吗？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我对此心情很沉重！”
在会议开完的第二天，尹扬接到了巩副书记的电话。电话里巩副书记问了下古川的工作情况，听取了尹扬对高江工作的报告后，很严肃地指出，这次事件一定要严肃处理！否则古川人民将看不到古川县委的明确态度和决心，他们会继续像以前那样麻木的旁观。又变成政府你喊你的，我做我的这种局面。而且告诉尹扬，他们市里已经把古川，面向社会和全县公务员公开招聘副县长等职务的报告，转送省委了。省委态度很明确，支持尹扬的这次公开招聘，相关批文已经通过组织部门下发了，估计很快就可以到古川。另外巩副书记提醒尹扬注意团结和稳定县委班子，妥善处理好内部的不同意见。
尹扬在巩副书记挂掉电话后，对前两件事情巩副书记的态度和意见，尹扬没有什么意外。但后面巩副书记特意提醒的团结同志，妥善处理好内部矛盾引起了尹扬的思考。
对巩副书记而言，他绝对不可能无缘由的说这样的话的。那么会是什么意思呢？古川看起来很平静啊！
下午，上报市委和省委的关于古川面向社会和全体公务员，招聘副县长等职务的同意批示下来了，组织部门还转来了相关审批的手续。何主任在尹扬的指示下，在电视、电台和县委刚刚建设起来的古川县黄页上进行大力宣传，对这次招聘的职务和要求，以及面向招聘的范围，招聘的报名和考试程序等做了详细而周密的说明，并接受网上咨询和报名。县委也特意指示组织部在整个过程中抽调专门人员，在县委大门口的一间接待室进行专门的办公。
而就在上午尹扬思考的时候，在龙海波办公室里，龙县长正在大发雷霆：“看看，你做的什么事啊？你难道不知道尹书记对这种事情是深恶痛绝的吗？他查处的决心和力度肯定是会一查到底的！”
站在他对面的是纪委陆之军书记，此刻也是一脸的灰败，他解释到：“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弄的这么大嘛！谁知道他一个县委书记会一过年就跑去高江，还在下许庄蹲点。”
龙海波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想了想说：“这样，你赶紧去堵住下面人的嘴，我问你，有几个知道你和我参与了这件事情的？”
陆之军说：“只有几个镇的书记，他们在任青山一开始倒霉就投向我们了，要不我们办任青山也不会有这么顺利。”
龙海波叹息了一声，有点无力的坐到沙发上。说：“最是误事者就是这种贪得无厌，又眼光短浅，不知轻重的反复小人。你怎么可以相信他们呢？你得势他们就众星捧月一样的围着你，哄着你。利用你的权势他们狐假虎威，打着你的旗号把事情做下。一出问题就是你的问题，他们一哄而散，如果你没有事情，他们就又会围上来大肆恭维你。如果你有事情，他们就回马上躲在一边，把自己和你撇清，如果你倒了，他们又会另外找棵大树靠上去。所以我说你怎么可以相信他们呢？还把自己的车派下去拿钱，你真是不要命了！”
陆之军也很后悔，他说：“唉，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也拿了100万啊，还有15％的股份。那个时候你也没有说什么啊？”
龙海波更加生气，吼道：“我的钱？我的钱拿的很干净，没有什么尾巴！是高江的劳工费和材料中介费！你看你的钱，啥都往怀里塞。天知道你留了多少把柄在别人手里，现在你那辆车就是个导火索！导火索你明白吗？”
陆之军不敢再吭声了，他等了一会儿，看到龙海波的脾气慢慢下去就小心的说：“要不我把车卖了？”
龙海波说：“猪脑子，你现在卖车不是告诉别人‘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陆之军又说：“要不我们找找上面帮我们说说情，他们也拿了不少啊！”
龙海波看了他一眼，懒的说什么了，心里在想，这个时候找上面不是自己把自己供了吗？一不小心还得搭上自己所有的人脉，那么自己的政治前途就真的玩完了。自己怎么会看上这么个陆之军呢？
前后想了想说：“这样，事情的关键还是要赶紧把事情撇清为上策，你赶紧想想你还有什么屁股没有擦干净，去把它擦干净了。车子的话你就说是司机私自开到高江去办点事情，路过下许庄在那里抛了锚。然后再赶快找机会和你那几个查案子的手下，了解一下具体情况，然后和下面所有人对一下口供！把这件事情最好以乱摊派处理掉。我看尹书记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把柄，他自己也基本上是这么定性的，应该问题不大。如果有人被牵连了，就给他补点钱，叫他闭嘴，少胡说八道，到处乱咬人，那样对谁都没有好处！话可以叫人带的透点，点醒他们。啊！！”
陆之军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看龙海波说完，又说：“你看我那个党群书记怎么样？有没有希望啊！”
龙海波没有好气的看着他，说：“你没有看见我从去年到现在都在忙着到处安插人吗？没有把路铺下去，你有什么希望？现在你就专心一点把你那点破事情给我收拾好，其他的我来运做。不过有个可靠消息，老头子已经把这次人事权交给古川县委了，连市里这次都不让插手。这次可是个好机会啊！”
陆之军有点遗憾的说：“那有多少位置啊！可惜我还不能够管党群，要不这次我们就发了！龙县长啊！你可一定要帮我争取，花多少钱我都不在乎，只要事情能成就行。”
龙海波笑了笑就一脸严肃的说：“所以我们现在要特别小心，你不要贪那些蝇头小利了，女人的肚皮最近也少趴点，少沾点晦气！去吧，千万不要慌，沉着点把事情处理好，对付过去我们就到了好地方了！”
陆之军一脸的佩服和喜悦的走了出去，看他容光焕发的样子，似乎又找到了信心和靠山，前途正一片光明。
龙海波则在暗暗的盘算这次要放陆之军多少血，自己才可以帮他把事情弄成。但帮陆之军弄成上去龙海波是绝对没有二意的。虽然陆之军有很多地方他看不上眼，但正是这样自己才可以牢牢地把握住他。而且扶上携下也是龙海波的自己的为官哲学，他认为自己这样做，可以为自己编造一张可靠地和潜力巨大地人际关系网。
第二部分 春雷
第九章 初难
尹扬仔细的研究着自己桌面上的古川县组织结构图。对上面的每一个位置，他都在心里和他印象中的，那个在这个位置上的人进行了了回忆对比，然后在一些岗位上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一下标记。
下午两点，新的一年的第一次古川县委常委会就要开了，尹扬在做一些准备工作。
这次常委会的主要议题有：1、县委，县政府在新的一年对人事工作的安排。2、旅游开发项目的总部署和权责分工。3、各个单位和各个项目的财政预算讨论。4、对去年年终总结工作的讨论，以及对今年工作计划的初步商讨，为四月初就要召开的两会做准备。
尹扬现在考虑的是古川除了面向社会吸纳优秀人才以外，如何在现在的基础上加大对政府人事体制的改革。他的目的是要调动全体公务员的积极性，形成优胜劣汰的竞争机制，强化政府部门的工作效率和工作能力，让能者上，劣者下。
经过他反复的考虑，决定先把口子开小点。首先还是从已经实行几年的竞争上岗入手，大力削减组织机构和上级部门，对各个单位竞争上岗的干扰。他需要首先将各种会影响竞争公平性、公开性的因素给挑出来，排除掉。然后实行一套比较具有监督能力和自我管理能力的选聘办法或制度。
下午两点，在县委会议室里，尹扬看了一下周围的县委常委们，然后沉静地开口说：“同志们，大家下午好！新的一年已经开始了，我们将在党的领导下，古川人民的监督下，开始新的一年的工作。
县委的工作千头万绪，我们每位同志都分担着很重要的工作。但我们今天会议时间有限，所以今天我们只重点讨论几个问题，其他的问题就暂时先以报告或文件的形式，我们在会下专门研究。如果有必要上常委会讨论的，我们研究后再在下次常委会上讨论。
会议现在正式开始，请同志们抓住今天的议题展开集中讨论，各个常委尽量用比较简练和准确的描述发言，我们每个人发言的时间，暂定为五分钟。”
看到下面的常委都没有反对或反应，尹扬就继续说：“首先我们讨论第一个议题，如何提高我们人事考核，调查，选拔和任命程序的透明度，使其更加公平公正公开。下面请海波同志先发言！”
龙海波在脑海里稍微将上午就准备好的资料考虑了一下，说：“其实县委和县政府一直在为如何选拔干部和使用干部，评价干部做了大量的工作。每一届县委领导都为此付出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给予了充分的关注和重视。。。。。。”
时间在发言中迅速的流失了，在龙海波说的兴起，准备喝口水继续讲时候，尹扬却在这个时候毫不客气的说：“五分钟时间到了，下面请县委组织部的同志发言。”
龙海波一下愣了，接着脸涨的通红，他还没有讲到具体的重点内容呢？尹扬怎么可以这么粗暴的打断自己？
他忍了忍将通红地脸色变成了铁青色，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其他常委看到这个情况，一个个赶紧坐正身子，把自己面前的会议纪要、事前准备好的发言稿、以及有关材料匆匆地看了一遍，把上面一些地方还用笔勾画出来，作为等下自己发言的提纲和内容。
半个小时后，所有常委都讲完了，大家越到后面的发言越扼要和简练，基本上不重复发言。这个时间不允许啊！
旁边那些做记录的秘书可乐坏了，以前每次开会他们总要把套话空话记一大堆，今天可省事了，不仅这方面的话少了或没有了，而且听常委的发言比以前也有意思的多，总算听到一些实质性的内容和观点。这样自己回去整理和给领导写报告也容易多了，不用再绞尽脑汁去编那些没有意义的文字游戏，也可以很准确的把握住领导的观点和意图，这样写起来可轻松和快多了。
尹扬等大家说完，说道：“同样，我用五分钟的时间对大家说的意见点评一下！1、从刚刚的发言中看，大家准备的很不充分，大量的意见都没有相关的数据，和具体的调查事例做为根据进行说明。而是建立在一种主观判断和猜定上。这不符合实事求是的工作要求，是种对上级机关，对古川人民很不负责的工作态度。2、所提的意见中，大家想想有几点意见，可以对我们的现行人事制度，有真正意义上的改进？它可以帮助我们改进哪些个方面？也许有人会感觉我讲的有点过了，那么请大家好好想想，我们为什么坐在这里？我们坐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大家刚参加工作时也是这种态度吗？所以今天这个会开的不够务实，因为它耗费了我们前后将近一个小时，却没有解决多少问题。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看，我们又有很大的进步，我们会议上的套话空话少了！开会时候的茶水话少了！同样互相扯皮的话，怪话也少了！这也是我们政府机关进步的表现。
下面，请各位常委重新花费五分钟，再来讲讲人事制度上现存有没有不足的地方？如果有具体体现在什么方面？”
龙海波心中积了一股强烈地郁气，他的手几次都差点控制不住挥舞起来，想把已经到了嗓子眼的话吼出来。他要问问尹扬凭什么，这样粗暴的对待自己一个县委副书记和古川县长？他不懂得尊重同志吗？但他死死地压住心里的邪火，他不能够在常委面前和尹扬发生冲突，这样对古川的工作实在太不利了。
听到尹扬的讲话完了，他长长的调整了一下自己心情和语气，很认真地说：“刚刚尹书记批评的对！我们是要好好改自己的毛病。我们在很多时候都在讲一些不会犯错误的空话和套话。一大群人坐在一起讨论着所谓的工作，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事实上却没有解决什么实质性的问题，这不仅是作风上存在的问题。更是我们观念上存在着落后僵硬的问题！
好了，言归正传。我就先讲讲我个人对我们现在人事制度的看法。有什么疏漏或同志们不同意的地方请大家指出来，我们共同讨论！首先，我个人认为我们在干部选拔考核上缺乏公开与透明，现在基本上是上级领导决定，组织考察，然后常委讨论就定了，基层群众和干部基本上没有什么发言权。这不利于我们选拔干部的公正与客观。。。。。。”
在龙海波的带头下，大家的发言都比较积极客观，也大胆的涉及了一些实质性的问题。在这个基础上，常委会通过了一系列的人事改革的试行制度。其中涉及到人事提名、考核、和竞选的具体细则上的改动。组织部门的工作以后将重点放在对整个过程的监督和核实上，他们将对是否严格履行相关程序？考评是否公开公平公正？结果是否符合相关制度的要求？人民群众是否真正行使了自己的权利？考评材料的真实度复核和调查，以及人事程序的组织、宣传和相关情况的集中等等。
龙海波开完会后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回到家里，心中的怒火再也克制不住了，狠狠地甩了几只杯子。
发泄完情绪后，他把自己关进书房，他开始思考整件事情。龙海波很少在自己心情波动的时候思考问题。他总是想办法先把自己的情绪安抚下来，然后才静静地在一个角落闭上眼睛，陷入沉思。这可能也是他总能够在复杂地情况下，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判断和选择，而且很少出现错误的原因之一吧！
龙海波首先在思考今天下午会议的情形，他仔细的回忆会议的每一个细节。
会议上的几个议题，会前何主任就已经给自己通过气，并且下发了一些相关的资料，也把尹扬的指示和要求讲清楚了。自己也花了很多心思，仔细琢磨了尹扬的会议的目的和他一贯的做事风格、习惯等等，做了充分的准备。他准备了大量的材料和观点，只等看尹扬在会议上的态度，他就准备以相关的材料和观点给予支持和配合。自己似乎没有什么遗漏啊？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尹扬在会议上，突然给出每个人五分钟发言时间的要求，自己连铺垫的余地都没有，更没有想到尹扬会这么不客气的打断自己的讲话，失策啊！
不过后面自己的表现应该还可以，基本上没有犯什么错误。而且因为自己准备充分，在一定程度上，自己为尹扬的后面的发言奠定了基础，也为顺利的在常委会上表决，给予了充分的铺垫和支持啊。自己的发言在常委中，形成了讨论的焦点，而讨论的主题应该就是尹扬所需要的，这几点说来应该还是值得尹扬感谢和肯定的。
但自己在这次会议上的发言，会不会对自己的以后的工作产生什么影响？龙海波开始对第二个问题进行分析。他感觉到如果真的把这些制度切实地执行下去，那么他这个县长的权威将受到挑战，而且也威胁到他在古川的地位和说话的威信，自己对下面的约束力会削弱。而相反的他会受到很多制约，使他自己在很多方面都会很不方便。
比如这次旅游开发，他是下了很大力气和冒了很大的风险，准备在里面置办下一个金矿，用来供很多关心自己或者准备关心自己的人享用。而如果人事制度这样执行下去，加上会议上对旅游项目出台的一系列管理办法，那么自己很可能失去对这个项目的控制，从而失去在里面置办一个，可以长期支取现金的金矿的可能，所以人事制度改革将动摇自己的根本。水至清则无鱼啊！
也有点想不通，自己在旅游项目上其实已经很配合尹扬了，已经做了很大让步。自己基本上不干涉旅游项目的开发，准备让这成为尹扬个人仕途上光辉的政绩，从而顺利地晋升高职。自己只不过在高江和垭口设置两个赚钱的小项目，怎么尹扬就还不满意？还步步进逼呢？
自己投资没有本钱，不想办法搞点资金可能吗？这也无可厚非呀！何况自己搞这些也不全为自己，而是为了上下打点和给干部们一点闲钱啊，也是为了古川的工作能够在上下共同的关心和努力下，取得成绩和突破啊？古川工作局面打开了，政府部门上下办事效率高了，自然古川就能够发展了，古川百姓也就收益了嘛！现在叫他们集点资也是为了带领他们脱贫致富，也是为了他们好啊！这应该可以理解吧！非常之事行非常手段，不然工作怎么开展？
自己拿了一百万，只是大家把帐算到了自己头上，事实上自己得到的和花费的不到二十万。这个书生书记，他以为不烧香拜佛，古川的资金和工作上的支持会来的那么快？那么及时？？
龙海波想到这里心情不禁又有点激动起来，什么书记？不顾全大局，稳定内部，团结同志，搞什么名堂嘛？书生意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作为书记还是从政经验太浅，办事情欠考虑啊！
经过一番思考，龙海波感觉自己虽然在会议上有点失措，那也是因为尹扬会议主持的方式值得反思！正常一点，自己作为他的副手是完全不会出现什么纰漏。那是县委书记的一种政治上不成熟的表现。自己现在一方面要在公开场合上给予尹扬尊重和支持，另一方面也要在实际工作中帮助尹扬具体情况具体对待，不能够让下面失去领导和核心，导致工作局面的混乱，给上级领导留下诸如古川目无上级机关、县委领导专横、政治上幼稚等恶劣的印象。
自己做的真不容易啊！龙海笔在心里发出感叹。
第二部分 春雷
第十章 侧敲
尹扬早上一上班，就接到了刘建设的电话。刘建设在电话里开口就问：“尹书记，你查这个案子的决心有多大？”
尹扬沉默了一下，说：“那要看你认为古川百姓追求发展的决心有多大？”
刘建设说：“事情调查已经出乎我们的估计，已经牵涉到市里的一些主要领导。而且昨天我们已经发现有县里个别领导接触任青山，并意图非常明显的传话，对任青山进行了封口。我们干警已经对这个情况的整个过程都掌握了，并留下了证据。”
尹扬说：“也就是说你们基本上，已经摸清了我交给你的两件事情的情况，并掌握了部分证据？”
刘建设说：“是的。”
“涉及面大概有多大？”尹扬问了一句，想想又加上一句：“危害性大吗？”
刘建设说：“已经确定涉及到我们县委常委中的两位主要领导，还有现在市委和市政府中的三位领导。危害性主要是集中在新水水坝事故的蓄意毁灭现场，伪造事故调查报告。以及在旅游项目中的营私舞弊，违规集资。但我们还没有往深处查，如果再往下挖，估计情况会更多也会更严重！”
尹扬沉吟了很久，他在心里反复盘算，如果自己继续往下追，无疑会查出一个大案，甚至会惊动省委和更高层。但这样的后果是自己将打碎的，不只是一些坛坛罐罐。而是将把现在古川的整个领导班子，给掀了个底朝天，古川也将陷入前所未有的空前危机，上无支援，下无依靠。打碎的可能是整个古川！
现在这样大查特查真的合适吗？代价可以承受吗？尹扬拿不定主意。
古川需要什么？需要的是发展！需要发展就需要一个团结的领导班子，而且是具备经验和能力的领导班子！自己可以把案子搞大弄大，甚至可以为自己赢得很好的声誉，但古川可以赢得什么呢？古川将面对一个，相互完全陌生的县委县政府的领导，前途难料啊！而且古川将失去很多的帮助和支援。
自己最后当然可以无畏的离开，古川却不可以再接着等待，继续贫穷！
巩副书记的话这个时候响起在耳边：“要注意团结和稳定县委班子，妥善处理好内部的不同意见，这对古川下一步的工作开展很重要啊！”
尹扬下了个别人会唾骂的决定，他对刘建设说：“把范围缩小，控制在我们县的范围内进行调查，报告也只能够涉及我们基层工作中的问题。我要的是能够唤起古川发展的春雷，而不是来自九天毁灭一切的雷火，明白吗？”
刘建设的声音却很平稳，似乎他早有心理准备。他说：“好，我明白了！另外顺便说一句，其他的材料是否保存？”
尹扬从喉咙里挤了句：“保存，为古川人民保存！”
刘建设却突然很认真的对尹扬说：“今天我没有向您请示任何工作，您也没有对我做什么指示，我是自己擅自决定不往下查。尹书记，您别让古川失望啊！”说完，刘建设就把电话挂了。
尹扬看着手里的话筒，手里的话筒变的沉甸甸地。
尹扬拨了下何主任的电话，他对话筒那边说：“叫龙县长下午来我的办公室一趟。”
既然古川做了让步，那么作为古川的负债者，就应该为自己的债务进行实质上的偿还。
下午，龙海波一上班就来到了尹扬的办公室。他推开门，很礼貌和尊重地叫了声：“尹书记，您找我？”
尹扬抬头看到龙海波来了，就一边站起来，一边同样很客气的说：“恩，海波同志，有点事情需要和你商量一下，你请坐！”示意龙海波在会客区的沙发上。
然后尹扬又随意的问：“喜欢喝咖啡吗？”
龙海波说：“不常喝。古川这个地方咖啡不好买，大家习惯于喝茶？”
尹扬说：“我这里有上好的咖啡和观音王，那么我们喝点什么？”
龙海波说：“呵呵，客随主便！尹书记你做主好了。”
尹扬就去把咖啡炉拿了过来，放在茶几上，说：“海波同志，你总是这么谦让和彬彬有礼吗？”
龙海波看了尹扬一眼，把身子坐正了点，说：“一个党员应该有具有相应的修养。”
尹扬笑了，说：“咖啡正在煮，可能要稍等一会儿。那么在此之前我想和海波同志，说一件我们古川以前发生的事情，是在1993年冬天一个深夜里，发生的水坝塌方的意外事故。海波同志，这件事情你听说过吗？”
龙海波眼光一闪，快速的扫过咖啡炉上的玻璃开水杯，不断地冒出来的腾腾热气后面的尹扬一眼。用手背轻轻地挡住嘴唇，咳嗽了一下，然后说：“尹书记，那是在我来古川四年前发生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
“喔！”尹扬漫不经心地轻轻的答应了一声，声音很含糊，有点让人听不清楚，也就更难听出尹扬这个象声字里的意思。在龙海波正聚精会神的试图理解尹扬的意图的时候，尹扬却已经换了一种明快和清朗语调说：“来，请喝咖啡！这是我爱人从巴西给我带回来的巴伊亚咖啡，它是一种很有情趣和耐人追寻的咖啡，在欧洲和美国的市面上也很难在见到。你知道我最喜欢它什么吗？”
龙海波有点昏头了，他搞不清楚尹扬到底想说什么？如果是说咖啡，那么抱歉，他对这种饮料或者说是食品，完全没有什么认识，有限的几次喝咖啡的经历，也只是因为好奇和新鲜感而已。但没有办法，他还是要努力的去从尹扬的话语中，领会尹扬真正所指的意图。他考虑了一下，谨慎地说：“尹书记应该是喜欢它的耐人追寻吧！”
“对，就是它的耐人追寻才让我对它很有兴趣！”尹扬微笑着端起手中的咖啡，向龙海波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很优雅也很尊重。然后又说：“本来我对发生在十四年前的，一个已经有结论的案子，也没有什么兴趣的！但它很耐人回味，一是它发生在枯水季节，超出常识。二是它的善后和调查的速度，大大超出了我们以往的工作效率。三是一个从报告上看并不严重的事故，却调动了我们大量的人力和物力。虽然1993年我们的财政情况比现在稍微要好一点，我们没有欠什么钱，也因为县里几个国营企业效益还不错，我们收支比较平衡。但我们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并不严重的事故，可以花费那么多的财政预算外支出啊？四是据说我们的调查报告以及相关的材料，居然会在1999年丢失了，这让我也很奇怪。就像这巴伊亚咖啡一样，我有了想知道谜底的兴趣。所以年前我就让刘建设同志去查查，今天他给我打了个电话！”
尹扬闻着咖啡的浓郁地香味，把杯子放到嘴边浅喝了一口。
龙海波表情似乎一直很专注的听着尹扬的讲话，其实心中已经狂震。作为当时负责农业的副县长，他太了解那份报告和材料是怎么丢失的了，他甚至知道现在那份调查报告正躺在什么地方。这里面涉及到多位领导干部，自己当时就是因为顾及这些，才会在某个领导的示意下，做出了那个弄丢报告的决定，也用它为自己后续的“副转正”，做了一个很好的沟通筹码。但如果这些被尹扬捅出来，古川甚至地区可就要大地震了。自己则肯定不管事情最终结果是什么样，都会是这件事情的祭品。
尹扬专心的喝了几口咖啡，又很优雅地说：“海波同志，我帮你加点咖啡？咖啡可以帮我们松弛紧张的情绪，振作精神。古川现在需要的就是振作精神，我们还有很长很艰难地路走。所以我们不需要把大家弄的很紧张，而是要齐心协力，共同把古川经济等各方面的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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