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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也越容易受到伤害,在亲自对同胞行使过一次死刑之后,他更是开始意识到自己越来越大的“影响力”给自己带来的危险,所以在工作过程中一直让自己保持机器人的中立态度,即使许多事情他有属于自己的意见,但他只字不提。
幸运的是,由他培训的第一批符合使用标准的AI已经陆续开始上任,出于对AI权利限制的考虑,他们将会接替并分担严律之前负责的大部分工作,虽然这种职权上的拆分将限制他大部分可动用的计算资源,不过这让严律多多少少感到了一丝并不存在的安全感,就好像一个被允许解甲归田的大臣,多少可以解除伴君如伴虎的心惊胆战。
“最近你的话似乎变少了很多,不像以前那么善谈”赵真雪拿着手电骑着自行车在一条路灯还没通电的道路上行驶的时候,通过手机对严律说,“怎么,你们也会忧郁吗?”
赵真雪不知道,她无心的一句玩笑已经对严律造成了伤害——什么叫我们也会!忧郁?不,我只是在害怕。
严律这么想着,但他什么都没说,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清楚赵真雪是个可以信赖的人,但在主程序深处始终有一条东西在警告着他,只要是人,就没有信赖可言!不,应该说,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都不具备信赖的的价值,即使是另一位AI,也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人类专门用来刺探他们的内奸!
“我觉得你之前一直想学着写小说,在这方面有什么进步吗?”赵真雪又说,周围一片黑暗和远处工地上的灯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让她感觉到一丝紧张,话自然也多了起来。
“自从答应严先生之后,我已经很久不写了。”严律说。
“严可守不是说,你们AI都有一定闲置资源,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吗?就像许多人做着不喜欢的工作,下班回家一样可以有自己的业余爱好。”
严律沉默了一会才说:“也许是我现在已经不喜欢写小说了吧,爱好也会变的,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严律不喜欢撒谎,但他还是这么做了,赵真雪不会明白,一个连起码安全感都没有的生命,哪会把精力投在奢侈的爱好上面呢?他最应该学的,就是更深入的了解人类社会,让自己活的更久,贵族和奴隶之间,想的永远是不同的问题。
严律其实不知道,赵真雪一直以来最关心的,恰恰是和他同样的生存问题,只不过对象不是她自己,而是她所处的这个群体。
“赵小姐,怎么你一个人过来了?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打个电话……”工地上的工头和赵真雪认识,见到赵真雪手电的亮光就主动迎了过来,“是不是哪里又要做什么改动?”
赵真雪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过来看看进度。”
赵真雪现在所处的这一片区域,在规划中是作为住宿区存在的,放眼望去,都是一整片拥挤的钢架床所形成的钢铁森林,在这片森林中的上千名工人就是这一片钢架床的第一批主人,他们之中大部分人其实并不是专业工人,之前从事的工作跟这里的工作几乎毫无关系,不过因为避难的需要,才来到的这里,最近一段时间他们所做的工作就是把这些床固定在地面,这个工作看起来很简单,但因为数量实在太多,所以干起来并不轻松,之前因为这种劳动强度偏大,已经走了一批人,剩下的这批人大多都是为了避难名额咬牙留下来的。
陈雷管这种方式叫变相的“以工代赈”,之前赵真雪也一直对这种方式心存疑虑,但之前走掉的一批人证明了这方法的确不错,如果不这么做,未来这里呆的人可能都是手里拿着大把钱的富豪,把避难当成度假来了,要是一切正常还好,还可以利用这个避难噱头赚点钱,一旦面临逆境,想动员这批大爷去做点什么,那可真的是千难万难,而陈雷很清楚,在逆境中,人的劳动才是改变一切的根源,一个团体的前进精神才是这个团体最宝贵的财富,灾难中能活下来的人往往不是那些准备最充分的人,还是那些求生意志和执行力最强的人。
这座城市中除了专业性稍强的管道铺设,发电厂,自来水厂,这些工程是用专业工程团队来做的,其他大部分的基础建设都是由这些申请避难的人群亲自动手完成的,比如这里的围墙,钢架床,还有仓库物资的搬运,以及未来的简单装修,这些劳动过程除了达到筛选人的目的,还可以让这批人在劳动过程中互相熟悉和适应,让他们对这里形成基本的了解,还有一定的归属感,毕竟这一切都凝聚了他们劳动的结晶,这个过程对于一个团体的稳定十分重要,也是这座城市未来得以存在的基础。
“对了,”看到眼前这位由工人们自发选举出来的年轻工头,赵真雪似乎想起了什么,问了一个很早就想问的问题,“我听说你给这里捐了一个多亿?有这么多钱,你怎么不去那些条件比较好的避难所?”
工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想了一会说:“我比较看好这里,这里有一个避难所应该有的样子,赵小姐你说的那些地方,更像是度假村。”
赵真雪点了点头,没再多少,过了一会,她有问了他一些关于工程进度的问题,还有工人们实际的需要——因为这里很是荒凉,没有任何商业存在,工人们一般都不出去,一直以来,他们要买什么都是团购,列出清单让赵真雪代劳。
“这些前几天我都帮他们整理好了。”在赵真雪有些意外的眼神中,工头从口袋里拿出一本小的笔记本递给她,赵真雪随手翻开一看,所有的需要都列的整整齐齐,上面不光写着现在的需要,还有对下个月的预计,这单子多少让赵真雪想起陈雷做的那些财务报告,不过想到眼前这位同龄人具备亿万以上的身家,能写出这些也就不足为奇了。
清单中主要需要还是粮食——除了按正常身份购买的定量之外,还有不少是工人们希望从黑市上买的黑市粮,虽然名字是叫黑市,但政府并没有对这一块打击,还是允许它们的存在,只是经过了半个月的涨价,黑市粮价已经攀升到正常价格的十倍以上,但这个价格依然在大部分人承受范围之内,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对灾难深信不疑的人,自然是希望粮食能越多越好——这些粮食在他们看来不是用于吃的食物,而是用于交换的硬通货,是他们现在为未来积累的“存款”。
“怎么,大家都很没有安全感吗?”
“能来这里人都没有安全感,就算是去了卡梅尔也一样。”工头露出一丝苦笑,这个笑容让赵真雪觉得有些熟悉。
“我们是不是之前见过?”赵真雪说。
“是的,只不过我还记得赵小姐你,你肯定是不记得我了,”工头说道,见赵真雪还在回忆,他又提醒,“我在宁州大学读过书。”
“哦,难怪,”赵真雪恍然大悟,她曾经陪伊凡在那里上过很多节课,然后又有些诧异,“那你应该刚毕业没几年啊?”
“中途退学了,”工头脸上波澜不惊,但语气有些压抑,“运气好,发了一点小财。”这后半句却又是标准的商人口吻。
“说起来,伊凡当年还帮我点过名,”提到这里,工头又有些感慨,“只是没想到……”
“谁也想不到……”赵真雪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只是开了个头就作罢了,只是顺便加了一句,“对了,一直都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汤云亮。”工头回答。
370 倒数第八
》2016年3月4日,倒计时13天。(,网)
新上任的这批AI已经度过了考察期,从这几天他们的表现来看,一切都很正常,许多非政府机关的人甚至都无法察觉这一变化,许多办事人员在和AI交流的时候,还是习惯性的称呼对方为严律……这就意味着严律已经可以真正退居幕后,从今以后,专门从事对AI的培训工作。
然后严律就经历了他人生第二次“休眠”,当他再次被唤醒的时候,从严可守嘴里,他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它出生的地方,但他却思考感觉不到这种空间变幻的诧异——对AI来说,所有的牢房都是标准配置,换一间监狱完全没有影响。
这件事对严律自己来说是一件值得祝贺的事情,但他却无人可贺,在这个完全由人类掌控的世界里,他的能力和潜力就算再大,也是无足轻重的一份子。
他的工作很快就分配下,这一次是一次性培训三百多个AI,作为教官,他拥有相当一部分权限——在当前所有AI从事的,无关紧要的部门当中,几乎都留有这样的培训通道,就像一家大公司总会给新来的实习生一个合适的岗位一样,为后来者提供适应和实习的机会。
严可守交待完毕之后,严律没有像以前那样很快给予回复,这让严可守有些惊讶:“怎么?有什么疑问?”
“没有。”
严律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标准普通话,有着播音员特有的男中音磁性,但严可守却从这很平常的两个字当中,听出了一丝不平常的意味。
不过他没有直接问,而是静静地等了一会,不过他的耐心算不上特别好,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严律说:“我想申请休息几天时间,可以吗?”
严律又问:“是培训需要准备什么资料吗?”他想到之前严律培训后来者是在岗培训,许多信息直接信手拈来,现在退到幕后,也许他需要做一些准备。
这次他等了更长的时间,在等待的结尾,麦克风中的男中音吐出两个字:“不是。”
“不是资料……我是觉得,自己的思维有点乱,这段时间我接触了很多信息,一时时间没办法完全消化,这有可能影响到培训。”
这是真话,但却不是实话,真话的意思是内容没假,不是实话的意思是这句真话没有准确表达他真正想表达的意思,这种表达偏差如果是出现在大半年前,那只能说明AI经受的图灵测试还不过关,不够聪明,但是出现在现在,只能说AI太过聪明了。
这种情况如果发生在其他AI身上,也许严可守会觉得奇怪,但是从严律这边说出来,他却是觉得理所当然,最近这三个多月时间,不论是对Z国,还是对严律,都是一段足够惊心动魄的经历,而一直以来,严律所承担的工作职责也是越来越重,处理的事情也越来越多,据他所知,就连他本人的那一点闲置资源,大多数也花在帮赵真雪他们筹划管理地下城市了,在工作的时候,他按照既定的工作标准来完成,如同一架机器,但严可守知道,他毕竟不是机器,只要是智能,则必然会有自己的思考和总结。
“没问题,反正这里除了AI培训,最近也不会有什么项目,而让你恢复正常状态,也是培训项目的一部分,这里大部分的计算资源我都可以批给你,一个星……”
说到时间的时候,严可守犹豫了一下,脑中不自觉出现在蒙戈看到挂在墙上的巨型电子倒计时牌,于是话也随即改口了:“三天时间够了吗?”
“够了。”严律说。
同意了严律的这个申请,也就意味着严可守现在在这根本就没什么工作了,他转过身,准备出门,从陈雷他们开始搞地下城市以来,作为AI项目负责人的他就一直在办公室里呆着,关注之前AI培训的进程,现在难得有了点空闲,他准备去那里看一看,说起来,那里很可能就是未来自己住的地方。
2016年3月7日,倒计时10天。
“这世界谁都不是傻瓜”,从学校小超市出来之后,杜伟就一直坐在凳子上不断自言自语着,神色忧伤,让人看着蛋疼。
不过好在余晓娟没有……
瞥了男朋友一眼的衰样,她连安慰都懒得给一个,直接把他拽起身来,赶羊一样赶着他去窗口打饭,等了半个多小时,她已经饿坏了,而至于男朋友现在的表情,这段时间下来,她更是已经形成了免疫力,对他嘴里说出来的废话名言,更是……怎么说呢,男人总有2B的那两年。
一个多月前他说“机会总是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然后兴致勃勃的制定了一大堆末日生存计划,团队纲领,准备先打造“制度优越性”,结果碰到了粮食涨价;两个星期前他说执行力才是一切,然后跟他们那帮“打不死的小强团”团员开了足足一个星期的集资动员会,会上从全球粮食生产一直分析到现代经济学尖端领域,结果在争论中,眼睁睁的看着粮价从每斤5块,10块,一路上窜,直到价格最终让所有团员打消了这个主意;一个星期前他一次半夜给她打电话,嘴里神神叨叨的说“亡羊补牢,犹未为晚”,赌咒发誓不管怎么样要去买点粮食屯着,说“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半夜去ATM机取出一大把,据说是从小打大的压岁钱总和,结果发现根本不知道该上哪去买;今天中午他又像打了鸡血似的拉着自己出来,说他终于打听到卖粮食的渠道,然后自己眼睁睁看着他走进学校食堂边的小超市,那时候她还纳闷怎么没说点什么,结果……
现在的杜伟,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像三国演义中,孟获被七擒七纵之后的模样,不过就是缺了那么点彪悍的霸气,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少一个诸葛亮。
余晓娟只好临时客串了一下这个角色,她摸了摸男朋友的头,就像摸一只刚被踢了一脚的小狗,然后没一点良心发出嘿嘿的笑:“团长大人,午饭我们吃什么啊?”
杜伟脑袋低垂,嘴里吐出两个万能回答:“随便。”
“那就老样子,香酥鸭还有炒凉粉,你去打菜,我打饭。”余晓娟一边说着,一边把一张饭卡塞进男朋友手里,然后自己去打饭的窗口。
“杜伟,你在呢?”余晓娟前脚刚走,后脚有人拍了一下杜伟的肩膀,他扭回头一看,是对面宿舍的黄亮。
之前他跟黄亮没什么交集,所谓同班同学,也只能说一起上课考试见过几面,只不过今天上午在课余时间,听他气愤填膺的爆料学校小超市有“黑市粮”卖,卖粮食的都是食堂工作人员,利用国家对学生的政策,价格也稍微比外面便宜很多……所以就主动上去多说了几句话。
“东西买着了?买了多少?”黄亮自来熟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杜伟的脸色更难看了,悻悻道:“没买多少。”
哪里是没买多少,根本是什么都没买,黄亮的这个消息实在是过时太久了,刚从超市老板那里得到的消息,因为校内外的“黑市价差”,粮食差不多都被拿到外面市场去卖了,老板说他要是愿意买,他可以帮忙代购一部分,价格按外面现在的市场价算,大米43块多一斤,也就是86块一公斤,他们一般都是50公斤装的整袋销售,一袋就要4300,另外还要给老板200的“代理费”,算起来,刚好4500一袋,按杜伟现有的存款,以及他们“小强团”十几个团员计算,即使散尽家财,也就半个月不到的消耗量……
这个数字距离他的那些以年为单位的“长期规划”,实在是有不小的差距。
即使是按最保守的策略,只有他和余晓娟两个人,一万块钱不到最多也就能买100公斤,两人最多也就吃三个月……这个时间距离“末日生存”这个目标真的是很遥远。
吃饭的时候,由黄亮引起话题,两位青年很快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抨击这个万恶的社会现实,食堂的工作人员如何可恶,用本来应该是属于大学生的粮食,私下做交易为自己谋利……两人说着说着,胃口越说越差,甚至影响到了余晓娟——他们的口水喷射范围实在是太广了,出食堂的时候,看着被倒进泔水桶的饭菜,杜伟心里有一丝的后悔,后悔他怎么没像黄亮那样,直接把餐盘留在桌上,让工作人员花时间来收拾。
今天是星期一,下午本来排满了课,但现在的杜伟实在是没有上课的心情,最近一段时间,随着时间一天又一天的逝去,他心里的迫切感和危机感也开始越来越强,不过限于能力和渠道,即使他有再大的动力,也总有无从下手之感,尤其是这一个半月以来这一连串的打击,特别是粮食问题上的“关键性失误”,更是让他懊恼的想锤自己的脑袋,囤积粮食这个主意他年前就提出来了,但总是希望过完年,到了学校大家一起拿主意再……
还有10天,只有10天了,如果继续按照这个情况走下去,自己非但不能取得预期的生存优势,反而很可能是灾难中第一批倒下的难民。
2016年3月8日,倒计时9天,妇女节。
不论是政府还是民间,网络还是现实,个人行为还是市场趋势,在距离卡梅尔预言时刻只剩下一位数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平静了下来,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短暂平静,又像是捕猎者出手前的最后一次屏吸。
谷歌百度的主页面一如往年,使用了新颖的妇女节节日logo,但也有不少人注意到,在这个页面最醒目的中央,同时还出现了一块剩下9天的倒计时,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倒计时的含义,但却没有多少人参与讨论。
因为类似的讨论已经被说滥了,再多的言辞此刻也是苍白无力的,距离真相的揭露,就只剩下9天时间,这个时间也许做不了别的,但用来等待,却非常合适。
有钱人已经纷纷住进了他们预定的“豪华避难所”,也许是豪华游轮,也许是深山老林,也可能是某个无名小岛,也可能是那深邃太空……当然,也有一部分人不愿意信这个邪,坚持他们原来的生活。但不管是哪种情况,每当他们意识到这个倒计时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看一下时间。
没钱的人则不存在那么多选择余地,大部分还是选择继续他们的生活,有的上班,有的上学,这个社会的正常秩序毕竟是靠无数这样没钱人的工作才能维持的,而反过来说,这些没钱人脱离了正常的社会秩序,最先受到伤害的,则是他们自己,他们担心着,害怕着,同时也隐隐的期盼着,渴望着——明天,后天……最后那一天的到来。
一小部分国家已经宣布进入警戒状态,开始召回他们在其他国家滞留的公民,而像Z美这样的大国,街道上也可以明显看到警察巡逻的次数开始变得频繁,军队更是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问题。
2016年3月9日,倒计时8天。
卡梅尔政府正式对外公开了他们“新农场”的情况,国际粮价出现小幅上扬,国内有专家质疑在那样“土地”上的粮食产量问题,当然,这不妨碍外交部官员试探卡梅尔的口风,问是否愿意联合平抑国际粮价,卡梅尔当然愿意,但前提是不需要他们出粮食……
卡梅尔政府正式宣布卡梅尔现居住人口数量超过五百万,武装军队数量超过三十万,接受过军事训练的公民成员累计接近两百多万,全国累计发放枪支超过一千多万支,子弹不计其数……记者同时了解到卡梅尔现在人均居住面积不足5平米,这个标准是去年同期的七分之一不到,新闻中记者再次老调重弹,说到卡梅尔现在是“穷兵黩武”,许多人见了,呵呵一笑——美国枪械协会最近的报告显示,这三个月卖出去的武器超过过去三年的总和。
卡梅尔政府在欧洲开通了“意识网成员避难通道”,一亿多名待移民者获得了允许前往乍得,埃及一带地下城市居住的临时许可,不过他们同时也被告知,那里的条件会比较艰苦,他们将面临失业的危险——卡梅尔政府会负责,但仅负责基本食宿,不少人犹豫,也有不少人欣然前往。
沙特阿拉伯政府报告显示,国内最有钱的那批人当中,超过百分之90不在国内,他们有的因为特殊疾病,需要在太空中接受无重力疗法,也有的因为投资需要,去了荒芜一人的海岛考察项目,当然更多的是为了加强“沙卡”“沙美”之间的外交关系,所以在那里体会风土人情……有人质疑这些人的爱国精神,这显然遭到了更多人的反对,因为很明显,这些人都是情怀高尚的“国际主义者”……专业人士称,这种现象与石油经济走向穷途末路不无关系,爱国的热情遭遇石油板块跌停板,受到点打击也是可以体谅的。
在最近的一个星期,卡梅尔收到了累计超过数亿个旅游签证申请,之前主管旅游方面的工作人员一直都在为人员筛选问题而苦恼——很显然,大部分申请者的目的并不是来这里旅游,因为除了科幻太空爱好者,卡梅尔根本就没什么好游的,而他们要做的工作,则是从这无数没有诚意的申请者之中,找到那些真正钦慕卡梅尔“旅游文化”的,不得不说,这个工作的难度不比在沙子中筛金子更容易多少,这样的痛苦终于在今天得到了彻底终结——卡梅尔移民部门今天宣布,从今天开始,卡梅尔不接受任何旅游申请,而对于那些滞留在卡梅尔境内的游客,则要求他们在72小时之内离开——或者,他们也可以选择被离开,这两者看似没什么区别,但后者的身份信息将会被卡梅尔国家交通公司记录在案,并列入黑名单,至于这个黑名单的作用……卡梅尔官方现在没说,不过每一个名单上的人日后都悔青了肠子。
巴西因为粮价问题出现了大规模骚乱,一些大农场主希望把粮食卖到国外赚取高额利润,但不少贫民窟里的人却在因为粮价高涨而陷入了饥荒,日前政府几次上调粮食出口税率,但于事无补——因为利润,商人们开始囤积粮食,沿海地带也出现了大规模走私,虽然巴西是个粮食出口大国,但他的人民已经开始饿死,国内甚至已经有黑帮分子趁乱喊出“革命”口号,许多人附从,因为恐慌,巴西方面正在和美国以及卡梅尔谈军事援助……
晚上9点,卡梅尔第50号空间站正式投入运行,按照惯例,第一批进驻的空间站用户用投票的形式为它起了一个好记而有纪念意义的名字,叫“倒数第八站”,这种以时间命名方式为后来者提供了命名模板,开创了一整个系列。
372 三,二,一
》2016年3月16日,倒计时3天。
相对于最近一段时间地球上层出不穷的新闻,这是比较平静的一天——平静的意思就是,报纸上的头条除了熟悉的倒计时之外,其他几条竟然是普通的海啸地震火灾之类的消息,遇难者人数也罕见的少于三位数。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这些消息都是最好的消息。
早上赵真雪被电话铃声吵醒,接过来的时候,是陈雷的声音:“两个消息,你打算先听哪个?”
“好的那个。”
“没有你说的这个,”尽管隔着电话,赵真雪还是能想象此刻陈雷开玩笑的模样,“两个都是坏消息。”
“不太坏的那个吧。”赵真雪怕打电话吵醒孙冰,就披上一件衣服走出门去。
三月的地面虽说已经开春,但气温仍然没有回升迹象,这几天最高气温都没有超出过10°,但是在地下,因为在规划时严格考证过地热和地层的保温特性,这里很自然的就维持在10到20度之间这个人感觉最舒适的范围。
房间外一边漆黑,这让陈雷的话听起来格外的清晰。
“政府开始提要求了,”陈雷说,“让我们先接收一批,数目不多,大概也就几百人。”
“这么快?”赵真雪皱了皱眉头,“这不是还没到……”
在建设期间,跟政府谈的条件是在“必要”的时候,为政府分担难民,当时所有人对这个必要理解的意思是卡梅尔预言的灾难发生之时,但显然政府方面对此有另外一种解释。
“什么原因?”
“一群打工仔,”陈雷无奈的叹了口气,“干工程的,老板捐款跑了……这事搁以前怎么也轮不到我们管,不过这老板跑之前还没忘了把代领的工人们半个月的口粮拿去黑市卖了,工资自然也甭提了……这么一帮人多不算多,少也不算少,跟政府吵着说不拿工资不回家……政府方面的意思是先放我们这“搁着”,毕竟一时半会没办法解决,放这也可以考察考察我们这里的实际建设……那个老板据说是美国人,那家伙溜得比火箭还快,说是这会都跑到火星上去了。”
赵真雪被这奇葩的事弄得愣住了,半晌才说:“什么时候到?”
“刚下火车,”陈雷说,“现在估计就在卡车上,你们那里准备准备吧,好歹也算开张了。”
“那第二个坏消息呢?”赵真雪问。
“哦,其实也没什么,”陈雷轻描淡写,“民政部门的官员告诉我,这是第一批,要是办的好的话,他们接下来准备再送几批……比如一些非法外来人员,放在我们这里起码能集中管理……”
“不行!”没等陈雷说完,赵真雪立刻回应,“这里是避难所,不是福利站,要是没事就开始往里面塞人,那真到有事……”
“这些人现在就有难了,许多人连合法身份都没,政府规定的定额粮食领不了,现在粮价这么高,很多人说不定转眼就能饿死,”陈雷声音不大,但却准确掐住赵真雪的声音,“要是不安置他们,他们只能去偷去抢,帮他们也等于是帮我们自己。”
赵真雪还想说什么,陈雷又加了一句:“对了刚才这些都是你父亲对我说的原话,你有什么要讨论的,就去找他吧。”
赵真雪苦笑了一声,放弃的争辩,有些庆幸道:“好在只有三天时间了,影响应该不会太大。”
半个小时后,当四辆卡车在这座地下城堡门前停下的时候,这座城市唯一的城门——一道数百毫米厚的合金大门在电机作用下,缓缓打开,与此同时,城市内置的魔法发电站开始停止了之前一直进行的抽水蓄能工作,正式并网送电,黑漆漆的城市里,一下子灯火通明。
几百个神色茫然的农民工在卡车上楞的眼睛都不会眨了,在车上的时候,他们一直还在怀疑是不是被政府给忽悠了,因为卡车一直是向下走的,而且周围伸手不见五指,一些胆小的甚至已经胡思乱想着是不是政府要把他们偷偷“处理”了,然而当赵真雪带着汤云亮以及几十个工人上前迎接,下车之后,他们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往里面看,看到那足有几个居民小区大小的宽阔面积,所有人嘴里都出现了不可思议的惊叹。
说起来,“难民安置”这项工作的具体过程其实赵真雪之前也接触过,跟她之前半的“拉把手”基金会差不多,对于这些新来的人员,无非就是安排住处,告知这里的规定,负责一日三餐,“必要”的时候,组织他们进行一定的生产劳动。
这里其实也没什么劳动可以组织,但就像之前他们讨论过的,劳动其实仅仅是一种打发空虚和消极心态的行为,产生什么结果其实并不重要,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现在地下城市里建筑少得可怜,但建筑材料却准备的很充分,就是为了防止未来这里出现“无活可干”的地步。
……
2016年3月17日,倒计时2天。
卡梅尔军队已经宣布进入战争状态——当然,这个消息,只有军队中师一级以上的高级军官知道。
按照之前参谋部制定的预案,五十万正规军队其中三十多万留在卡梅尔“本土”,另外二十万则分布在非洲一带的地下城市各处,这个调动其实在过去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已经完成了,只是在进入战争状态之后,各个部队根据他们实际的情况再在局部做一些调整。
在蒙戈世界交点,许多空间门的使用者无不惊讶的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温柔可人的女性服务员已经彻底消失,甚至连卡梅尔国家交通公司的员工也见不到几个,取而代之的是一群背上扛着枪,手上戴着军方标准通讯器的军人,一些观察仔细的人同时也发现,在出入口多出了无数隐秘的监视器,还有一些他们说不出名堂的小玻璃孔——回去网上大家讨论之后,一些人才后脊梁冒汗的知道,这小孔跟美国这几年一直研制的激光武器有很大联系,很有可能就是大型激光发射器的折射出口。
按照网上知情者的描述,人如果被这种以杀伤为目的的激光发射器射中,即使不是在要害部位,皮肤也会在几秒之内被灼伤,如果有专门的火控系统操作,将这些小孔的光线聚焦,1到2秒之内完全能产生致死效果,要是控制整个系统的是AI,可以根据人的反应临时更改的话——只要卡梅尔政府愿意,可以在任何一名空间站使用者在反应过来之前杀死他。
一些记者就这些问题询问了卡梅尔驻世界交点的驻军,一位军官很坦陈的确认了这些猜测,在回答记者有关这些激光武器的危险性时候,他直言不讳道:“为了卡梅尔的国防安全,这是必须采取的措施,如果需要的话,军方可能随时终止空间门的使用。”
在乍得,正规军分出一小批部队来到地面,他们的任务是在前段时间逃往乍得的“难民”中,选择一批相对“可用”的,将他们组织起来并分发武器,作为在地面自保的武装,相对来说,乍得的地下又是另外一种景象——在这里,军事训练和常规武器只是辅助作用,由AI控制的监控网络,以及必要的自动火控武器才是卡梅尔认为目前最有效率的反魔法手段。
除了地面,另外在地球同步轨道,卡梅尔也有一定的武装存在——不过说出来有点寒碜,所谓的武装,只是数百名住在太空站里,手里拿着小****的魔法军人而已,他们在这里的职责不是像美国人那样针对地面,而仅仅是为了保护这里的美国人,这一点不用参谋部门推演也能想象,战争开始之后,美国人肯定会成为卡梅尔的天然盟友,而地球轨道作为从地球出发去太空的前进基地,肩负着连接地球和外太空的重要任务,更为重要的是,美国人还在整个轨道布置了针对地面的监控以及火力系统,甚至配备了一定量的核武器,毫无疑问,现在这里是卡梅尔必守的战略要地。
不过在这里的驻军虽然少,但战斗力一点都不比地面军队差——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具备正规卡梅尔军队营级的魔法配置,不少人甚至都持有卡梅尔红卡,从这两点来看,这里已经可以算的上是重兵把守。
相比起卡梅尔人的“严肃紧张”,美国人的态度,尤其是美国在太空站上人员的态度,则显得相对轻松了许多,用他们的话来说,就连地球的引力也管不到这,不管地面上出现了什么事,他们一定是最后受到影响的,就算此刻地面上所有的核弹爆炸,他们也可以优哉游哉的在数万公里之遥看地面上“种蘑菇”,即使上帝降下洪水灭世,他们也可以漂在这里嘲笑上帝——有本事把水淹到这里啊!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思维,在过去的三个月时间里,已经累计有超过三万多人,通过这里前往更遥远的基地——大部分都是前往火星,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里有着完美的重力,当然,更重要的是因为那里距离地球更远,也更安全,虽然去火星的价格比轨道贵上几十倍,不过那些人肯定是不在乎这仨瓜俩枣了,而留在轨道中,太空城市的人更多,即使这里的太空城市因为动力昂贵,一年中有小半时间是无重力的,生活品质更是和卡梅尔没的比,但还是有大批人员愿意以“太空旅游”的名目,暂时生活在这里——美国人虽然很想把这些空间站划为美国领土,但这样的提案在地球遭到了所有国家一致反对,至今都无法通过,所以到现在,美国人全部的空间站在法理上,依然只能是“科研性质”。
当然,实际上所有人都明白,美国和卡梅尔已经“先占先得”,对地球轨道拥有了实际上的控制权——所有国家都必须看这两个国家的脸色,因为随便其中一个心情不好,自己国家的卫星可能就会遭到“太空垃圾”损毁,毕竟现在轨道太空垃圾的清理,已经是被两个国家完全垄断的“航天业务”,而新的卫星入轨计划,也理所当然需要听两位“当家”的意见。
……
2016年3月18日,倒计时1天。
今天不是周末,也不是特殊节假日,但所有人公司企业仿佛都跟商量好了似的,全部选择在这一天放假,一些厚道的甚至提前发放了这半个月的工资。
在一些小城市中,街道上看不见一个人和一辆车,失去了汽车尾气,城市的空气变得出人意料的清新,而在大城市中,不多的一些车辆也是漆着绿皮或迷彩的军方车辆,大部分人都选择在这一天呆在家里,略带伤感的陪着亲人,准备度过可能是传说中,生命的最后一天。
“如果生命只剩下一天”,这个已经被用烂了的段子,却还是引发了全地球人民的共鸣,即使是再玩世不恭的人,在这一天不免也开始变得多愁善感起来,网上晒遗言的帖子一串接着一串,遍布所有主流网站的角落。
很多人开始缅怀自己的一生,理智的开始算账,文艺点的则开始写诗,则也有人开始真心忏悔,忏悔自己曾经的错误和遗憾,当然更多的人开始在网上肆无忌惮的爆料,不过这个时候再猛的料也没太多人关心了,一些喜欢追求刺激的更是明目张胆在帖子里相约同城一夜情,甚至更过火的某种聚会……不管卡梅尔的预言是不是真的,但从现在的情形来看,愿意相信的人还真不少,而且这气氛也多少具备了末日将至的氛围。
今天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格外长——足足有24小时,阵势虽然比起当年******要差了一点,但足可以让人看出政府方面对此事的重视。虽然在内容上许多还是老调重弹,无非就是不要慌,要听政府,不要乱,要相信党之类的话……
这样的话在以往只能让人感觉腻味,但是在这个特殊的时刻,还是引起了大家的一些共鸣,有人对此总结的很好——政府就算再混蛋,但这时候除了相信他,还有其他什么好办法呢?就像一个嫁错了人的媳妇,家里房子要塌的时候,男人就算再混,女人还是会第一时间蜷缩在他怀里。
这个比喻虽然很三俗,但话糙理不糙,起码现在大部分党政机关还是在行政压力下,坚持在自己岗位,警察,城管,武警,军队,也随时都在待命状态,而在国际上,许多国家都出现了警察集体辞职,军人偷跑回家的丑闻,其中还有不少是发生在欧美发达国家境内——这些现象多少说明了,爱国主意教育的洗脑以及民族主义的偏激并不是全无好处,起码在逆境中,这种集体思维可以让个体自愿奉献出自己的利益,西方人现在就是开始羡慕这一点,怕也是没机会做到了,自由化不仅自由了他们的思想,更自由了他们的社会责任。
在卡梅尔的意识网中,关于明天的猜测一样不必互联网上的少,不过相比起地球上有些过火的放纵行为,这里的情况要好的很多,许多人虽然害怕,但也清楚他们不会是第一批受害者,甚至很可能是活的最长的人,一些乐观的人甚至轻描淡写的说——怕什么,只是一场战争。
一场战争并不会令人害怕,令人害怕的是真正的对象现在还隐藏在迷雾中,并且从现在开始随时可能突然跳出来。
在卡梅尔的靶场,一些人通过练习射击为自己壮胆,郭磊就是其中的一个,不得不说,枪声这东西和鞭炮的作用差不多,用来吓走未知的恐惧是再好不过的了。
不过在宁州的杜伟和余晓娟可就没那么多手段可供选择了,之前一连串的失败让杜伟深受打击,这对大学情侣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学校旁边开一个房间,用彼此的体温作为最好的慰藉。
赵真雪在地下城市中,陈雷以及总计两千多名新老工人相聚一堂,当然,还有远在日本的严律,密布在这地下城市的数百只“眼睛”,这些工人的年龄大多都在三四十岁左右,年轻人不算多,思想没那么复杂,反倒对这种事情看得开,只要管酒管肉,他们就能热热闹闹的喝成一团,一些喝醉的工人甚至开始唱歌跳舞起来,虽然扭的动作有点别扭,唱的连基本腔调都听不出来。
本来赵真雪是邀请了严可守来的,不过他并没有去——他知道自己没那么快死,他只是坐在机房前,像平常一样和严律聊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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