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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春令
剑舞千秋豪情长,搅十洲风云。青锋一柄走天涯,管无限、不平事。
记得高楼曾漫倚,醉入杜康里。柔肠寸断只因情,欲伤神、又断魂。
半月后,暖暖阳光的午后,残败的玫瑰园。
玫瑰在半月前的妖艳似乎犹在眼前,对比着凌乱不堪的残枝败叶分外显著。硕大的园子竟再也不见一只彩蝶光顾。
潘文峰想起半月前王珏与冷凝霜在这里的武斗。他们掌风剑气带起的花瓣与翠叶远远的激荡过来,竟让潘文峰一时间手忙脚乱,当时自顾不暇,竟没有注意到这园子里可怜的玫瑰,如今遭此劫难,潘文峰原本就是罪魁祸首。
拣起一朵未开就已先败的花苞,潘文峰暗怪自己怎么当初用“激将法”激冷凝霜时就偏偏选在这玫瑰圆了?真是可惜了!
远处一个紫袍人刚出现在眼帘中,再眨眼时已到眼前。一身紫服的王珏愈发俊挺、英气逼人。潘文峰揶揄道:“怎么样,大哥,吻了吗?”王珏硬朗的脸上出现一丝窘迫,弹一下她的额头道:“小姑娘怎么这么直接?应该含蓄,懂吗?”潘文峰拨开王珏的手,道:“行了,大哥。我又不是那种装模作样的人,到底怎么样了?你的冷姑娘屈服了没有?”
王珏走进亭子喝了口茶,半晌才道:“我没有做什么越礼的事,不过凝霜对我们今天的到来倒有几分惊诧,语言似乎比以往更冷了些。”潘文峰一拍手,喜道:“这就对了!你这么长时间不来看她,她当然生气了。”正欲开解王珏时,忽然看见园边的柳树下那一抹熟悉的淡青色身影,遂计上心来,心中暗笑一声,问王珏道:“大哥,要不要再加一点猛料?”王珏正疑惑,潘文峰突然抱住他的脖子,一股幽香自她身上传来,王珏顿时傻了,只觉一具柔软的身躯贴在他的胸膛上,肤若凝脂的手臂像水蛇一样缠上了他的脖子,他的心跳骤然加速,一时不知身在何方。 “大哥,没想到你这个君子对美女也会有反应啊!你的心跳不是一般的快喔!”听着潘文峰的调侃,只觉的耳内痒痒的又舒服又难受,王珏正想推开她,却又听见潘文峰道:“一会儿去追冷凝霜时别忘了——激情热吻!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说着放开了他,然后向他使个眼色。王珏听的奇怪,顺着潘文峰目光看去,忽见垂柳下那淡青身影一闪而逝,突然恍然大悟,顾不得说什么,马上运起轻功追了上去。远远的还听见身后潘文峰开心的笑语:“大哥,事成后别忘了请我喝醉仙楼的桃花酿……”
冷凝霜跌跌撞撞的跑了半晌,脑子一团乱麻,心却像被插了一倒一样痛。说什么结义兄妹,没想到竟是这样!原来这些日子对我不理不睬也是因为她?想起亭中拥抱在一起的两人,又想起那张绝世的笑颜,她第一次有了嫉妒的感觉,心中又嫉又恨,忍不住哭起来。没想到我冷凝霜也有今天?!
“凝霜!”急追而来的王珏看着一向高傲的冷凝霜也有如此柔弱的一面,不禁心疼的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任她怎样挣扎也不放开。“凝霜,你听我说。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自从第一次见你我就对你情有独衷,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冷凝霜听了此话安静下来,却还是没有停止哭泣。“那刚才……”“盈盈替我们着急,故意那样做让你看见的,如果不信你回去问她。冷凝霜抬头对上王珏深情的眼睛,渐渐沉沦进去……
又是夕阳,潘文峰从双蝶小筑出来。蓦然发现,彩蝶竟然比往日更多,竟有彩蝶头尾相连成一串串,在沁着花香的空中翩翩舞蹈,衬着似锦繁花、如火红霞,分外的华丽。真是一幅“桃花和牡丹俱放,红霞与彩蝶齐飞”的好画。
那蝶群愈往桃花深处愈密,连成的花样也愈繁多。有群彩蝶居然蹁跹成大圈套小圈的复杂花样,让潘文峰眼花缭乱之余不禁感叹大自然的创造果真是奇妙无穷。愈走林愈深,脚下的草也愈茂盛,显然游人到此处的甚少。潘文峰正欲离去,忽听一阵宛若蚊飞那般的细弱的奇异箫声,心中一动,细看那彩蝶竟然随着箫声的韵律变环花样。
什么人,居然能用音律控制彩蝶!好奇异的本领!潘文峰暗自惊异。
顺着细不可闻的箫声漫步而去,穿过桃林,看见一潭清碧的水,潘文峰瞬间怔住了,只听见心跳像一只疯了的兔子一样狂跳。
映着西天的红霞,潭水荡起潋滟华丽的微波,让一切都显得有些不真实。
一棵开得极盛的的桃树斜倾在水面上,似乎一个女子在倾着身子看自己映在自己映在水面上的倒影。然而此时,那临水映照的女子身上正披着几乎透明的白纱,远远斜出去的一根桃枝上上,一袭在脑中浮现过千万遍的粉红长袍,一头栗色带点柔黄的发丝,一个修长的有些单薄的背影正倚在那随风轻扬的白纱上静静抚弄着一支碧色翡翠箫。
刹那间,整个世界都静下来,没有箫声、没有脚下的虫鸣,连桃花瓣落在水面上的细微声也都不见,只有天边的红霞、碧清的潭水、随风飞扬的白纱、一袭粉红长袍、一个单薄的背影,渐渐凝成一幅静静的水墨画。
红霞已残,晚风渐冷。
箫声停了下来,粉袍人似乎感到背后的目光。蓦然回首,那瞬间的光华突然暗淡了西天的彩霞、模糊了娇艳的桃花、凝住了飘扬的白纱、震撼了失神的潘文峰。他细眉挑起,似喜似嗔的桃花眼,挺直的鼻梁,湿润的红唇、瘦长的瓜子脸、晶莹的肌肤,额边几缕栗色碎发,让潘文峰感觉看到的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个迷一样的妖精。
若说潘文峰在群芳楼中是以“清”压倒众人的话,那么他就是真正的“艳”;若将潘文峰比做圣洁的雪莲,冰为骨、雪作肌,不沾染一丝尘烟的话,那么他就是妖媚的玫瑰,胭脂为形、水粉为神,染尽了世间风烟;若说潘文峰是滴落凡间的仙子,那么他就是修炼千年的妖精。
潘文峰忽然觉得鼻子一热,有液体从里面流出来,连忙用手捂住时却已迟了,竟真的从里面流出鲜血来。那人呆了一下,突然看着潘文峰笑起来,那声音自有一股动人的韵律,比男人的细一些,比女人的沉一些,让人听了浑身发热。潘文峰局促起来,连忙去潭边清洗。心中不禁大呼:上帝啊,如来啊,给点面子好不好?!
听得“扑通”一声,那翡翠箫脱手掉进潭水中,荡起几朵水花。原来那人笑的开心却不小心将箫掉下,失声喊一声:“我的箫~~~~~”伸手欲抢,却重心不稳一下跌入潭中,顿时桃花散落、水花四溅。
潘文峰条件反射一般跳入潭中,一把拽住那个单薄的身子,单手抱住就游向岸边。只觉的怀中的人浑身似一块凉玉一般冰肌玉骨,瞬间觉得心中起了一团火,怎么也熄不灭反而愈燃愈烈之势。
到了岸边,那人长挑的眉微微皱起来,桃花眼中泪水盈盈,几缕湿发沾在几乎透明的雪肌上,更添一中楚楚可怜的诱人风情。他抬起右手伸出纤纤玉指指向箫掉落的地方,泫然欲泣道:“我的翡翠箫!”潘文峰的英雄主义立刻膨胀起来。早已忘了此时自己已是个女人,似乎保护一个美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虽然这惊心动魄的美人是个男人。潘文峰轻轻拨开他脸上的湿发,笑着安慰道:“没关系,我帮你拿回来,你先等着!”说完,深吸了一口气一头扎进水中,向潭底游去。
岸边的美人嘴角微露出一丝微笑,眼中潋滟的波光下深邃幽暗……
残霞已尽,西天微红的暗色显示着夜晚的到来。
水花响起 ,一个白色的身影钻出水面,向岸边的美人露出一个光芒四射的笑容,右手举起一支碧色翡翠箫。美人嘴角荡开如花的笑颜,眼波纯真。潘文峰上了岸,只觉得凉风习习,吹到身上有股异常的寒气。低头看那美人,他的唇已是紫色,一袭粉袍本就单薄,如今全贴在身上,显出他修长纤细的身形,领口微露出优美的锁骨。潘文峰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连忙掩饰的脱下外衣使劲拧干,暗用小有所成的内力烘的半干了,递给他道:“换上吧,小心着凉!”说完,转过身去,听着背后“悉悉粟粟”的声音,潘文峰听的心慌意乱,暗自问:我好像没有同性恋的倾向吧?难道变成了女人以后,心里也跟着变了?不对不对,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是因为他长得太美了而已,就是如此!没什么好怀疑的!
“我换好了!”那魔力一样的中性声音打断了潘文峰的胡思乱想,转过身去正迎着他私笑非笑的眼睛,一时间又有些心慌。他走上来,每步都让潘文峰的心跳频率快一倍。他走到潘文峰面前停下,伸出过分修长的手拂上她的脸,潘文峰现在才发现他的个头有一米八左右,比自己现在一米七的个子确实有点居高临下之感。突觉脸上一凉,那张易容的皮已被揭了下来,抬头正对上他波光潋滟的眼,他眼中有惊艳之色,手指不自觉的抚摸着她的肌肤。
潘文峰觉得这个姿势有点暧昧,而且气氛怪异之极,遂退了一步,干咳一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他笑得纯真,道:“我叫古谰。”语气似乎 有撒娇的意味。
潘文峰心下不禁柔软起来,柔声道:“我送你回家吧!天已经黑了,刚刚又受了凉,小心生病。”古谰笑道:“可是我家并不在这里啊 !”潘文峰诧异道:”那你住在哪儿?”古谰回身指了指那棵披着白纱的桃树,一脸无害的笑容:“我就住在那里!”潘文峰目瞪口呆的盯着那棵歪在潭面上的桃树,那个……是可以住人的吗?
“那你家人呢?”潘文峰急问,“我没有家人耶!”古谰一脸无辜,潘文峰彻底被打败了,不仅朝天翻个白眼,低声丧气道:“跟我回客栈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古谰又道:“好。”说着主动将易容面具贴回她的脸上。
回到下榻的客栈,定了一间上等客房让古谰住了,洗漱了一回去睡了,却一晚不见王珏回来,大概与冷凝霜和好,有着说不完的甜言蜜语吧!
次日,上房内,一桌清淡的饭菜。
“说吧!昨天你引我到桃花林有什么目的?不会只为了赖着我吃喝吧?”潘文峰夹了一筷子清炒豆芽放在古谰面前的白米饭上,好似不在意的问。古谰波光潋滟的眼睛翻出几许无辜,道:“人家用箫声引蝴蝶玩,谁知道你就来了。还害我掉进水里。”说着不禁泫然欲泣起来。潘文峰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夸张的表情,无奈道:“好了好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好不好?那你如今有什么打算?”古谰撅起菱形的红唇瞟她一眼,“你连人家的身子都抱过了,难道要抛弃人家?”
潘文峰一口米饭喷了出来,好一阵咳嗽,半晌才道:“你难道老跟着我?还有,我现在连养活自己的本事都没有,怎么养活你这个大男人?!”古谰巧笑道:“没关系,我养你。”潘文峰忍不住朝天翻个白眼,重点不是那个好不好?虽然后面跟着个美丽的大尾巴是不错,可问题是他是个男人,还是个比女人还诱惑人的男人!如果我一不小心把持不住自己,突然兽性大发,那不就……潘文峰一阵恶寒!
梁州。
武林第一世家,西门府。
繁华落尽,树木却显得极茂盛,满园绿色欲滴。空中纷飞着似棉似丝的杨柳絮,在这春尽夏初的晴朗天空中缓缓游荡,似无根的游子,似轻浮的白云,似一首遥远的清歌,又似一声幽怨的叹息……
一抹白色身影,舞剑。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只有宝剑舞动时发出的见声尖啸声和偶尔闪现的寒光,剑势凌厉,挥洒间自显大家风范,只是潇洒闲适中多几分凝重,剑气搅动空气,四周仿佛凝滞了一般让人窒息,然而又似乎是一个看不见的旋涡,走进去便会被绞得粉碎!
“禀报家主,蝶舞城分部的飞鸽传书。”一黑绸劲装大汉恭敬道。西门飘雪收回剑势,接过大汉手中的书信,看了两眼,温润的眼中突然划过一道寒光。那大汉只觉得一阵发寒,头压的更低了。
随手将纸条扔到身后,仿佛无意中一样,纸条飘飘悠悠飞到西门飘雪方才舞剑的位置。“金,去准备快马,我们去蝶舞城一趟,家中的事情先交给三大长老。”西门飘雪淡淡道,转身离开。大汉恭敬回道:“是。”刚欲离开,却见那纸条刚近方才舞剑的范围,突然被绞成碎末,慢慢随风而逝去,纸条上依稀有“抱云亭”“金慕棋”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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