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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炉中燃着香料,青烟缕缕,旁边青瓷瓶里插着铲子与铁筷。
澜影拿着本诗集愣了一会儿,却是身在此地心在外。随手将书抛了出去,她皱着眉扶着额头发起呆来。
不知因何,刚刚送古澜离开时,她竟是心神不宁,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之前古澜占领江南四帮时她也没有如此不安,难道这次不同与以往,会发生什么事?
摇了摇头,她自嘲的笑了笑,能发生什么事,最近老喜欢想些有的没的。
小鼎中的香料快要燃尽,澜影起身拿起香盒,拈出两块香料,伸手去揭鼎炉的铜盖,却不想那铜盖极热,
“哗---”
鼎炉、香灰、正燃着的香料洒了一地,满地狼籍。
愣愣的看着地上,连手指上灼热的烧伤她都没有知觉。
窗外的花俱已开放了,蝴蝶也逐渐多了起来,蹁跹着在空中飞过。
乌衣、血衣,两方阵营相对,静寂无声。偶尔响起一声马的嘶鸣,也突然落下去,似被着杀气森然的氛围吓住了。
纵马上前,古澜看着对面风采依旧的西门飘雪,撇嘴笑了笑,桃花眼中闪过幽暗的波光,高束的栗色长发一缕一缕都被风梳过,映出琥珀的光泽。
“当初,如果盈盈选择的是我,就不会有如此下场了。可惜了,她为了你竟连那种事情都肯做,连女人最宝贵的贞操……”
“闭嘴!”西门飘雪脸色顿变,白皙如玉的的俊脸上染了一层怒意的红潮。
古澜嘲笑般瞟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冷风的表妹冷梅魂还真是个妒性很大的女人啊!稍微用言语挑拨一下就把毒给下了。哎!除去个绝世美人心里可不怎么好受呢!”他微摇摇头,似乎在为一个喜欢的花瓶被打碎而叹息一样。
西门飘雪脸色瞬间变了几变,最后低哑着嗓子,好似极力压制着那将要爆发的情绪涩声道:“原来是你---”那声音竟是苦涩之极。
雪色的马,白衣的人,他微微低着头,黑亮柔顺的发丝掩住了他的面容,紧握着缰绳的手显出苍白的骨节。温暖的阳光下,他如一片孤独而忧伤的雪花般在风中飘摇,带着千古不变的哀痛,伫立在这杀气弥漫的山坡上。
古澜眯起眼睛看西门飘雪那黑发轻掩下的面容,忽见一道银光飞闪而至,竟是一条银色软剑。西门飘雪手持软剑,面无表情,冰冷的的眼中不似往日的温润,竟看不到丝毫情绪,犹如逆天教驯养的”活死人”。
古澜大惊,本想用言语激怒西门飘雪,好让他露出破绽,谁知竟激起他的新仇旧恨,让剑术达到了另一中境界。
“禀夫人,属下刚刚得到消息:蝶舞城外有军队驻扎,此时正以包围之势向蝶舞前进。”那血衣教徒竟来不及敲门,直接冲了进来。
“什么?”澜影一惊,立身起来,立刻吩咐道:“快备马,通知教主撤离。”
“是!”那教徒飞快的去了。
澜影略想了片刻,情知此次逆天教动静太大,竟惊动了朝廷,看来凶多吉少。
备好了马,澜影耸身而上,带着几个下属策马向蝶舞城北面而去。心急之下,她竟没有想到自己何时学会了骑马?!
尘烟滚滚,卷起落红无数。
风中飘着浓浓的血腥味,残肢断臂、哎声痛叫,满山坡犹如阿鼻地狱般恐怖,令人作呕。
一红一白两个身影上下翻飞,不时闪过一道剑光。尖锐的剑气激荡,尘土飞扬。
古澜微微喘息,晶莹的肌肤上浸出一层潮红,几根发丝贴在他脸上,提着宝剑的右手竟有些颤抖。他细眉轻敛、棱唇紧抿,眯起双眼看向对面的西门飘雪。
西门飘雪眼中平静无波、死寂如水,但微红的脸庞、细细的汗珠则证明他也已疲累,提着软剑的手腕处如抽筋挫骨般疼痛,但他竟似没有知觉。
两人眼中寒光同时一闪,剑影飞扬,一时分不出胜负。
丢下几个马匹慢的下属,澜影行到山坡前。
望见满山坡的尸体,血液的腥臭味充斥着四周的空气,澜影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切,直欲呕吐,中午吃下的食物在胃中翻腾着,却是极力忍了下来。
想着古澜不知现在如何,她的心突然如揪住般紧张而疼痛,隐约听见山坡那面有剑鸣声,她心中一喜,急急的跑了过去。
好快的剑!那软剑犹如有灵性一般,竟在被挡住时自动转弯,似出洞灵蛇般游向古澜门面。
古澜惊出一身冷汗,竟是来不及躲闪,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那森然的剑气袭在脸上生疼的触觉……
“住手--”那熟悉的声音赫然在荒凉的山坡上响起,恍若穿越了过去与未来,回荡在空中,绵绵不绝。
西门飘雪心神大震,软剑斜斜的划向古澜耳边,水晶般的脸上渗出缕缕血丝。
蓦然回首,那魂牵梦绕的倩影伫立在山坡上,依旧清丽绝伦,依旧淡雅圣洁若不染尘烟的雪莲。晚霞还如旧时般燃烧了整个西天,白衣红霞,伊人独立,西门飘雪恍惚又回到那些简单的往日。微风拂起她长及膝的发丝,一缕缕、一丝丝都化做他心中的万般柔情……
忽见潘文峰露出惊骇的神情,急急的从山坡上向这里奔来,西门飘雪始觉胸中一痛,低下头,看见胸前伸出的一段剑尖……
如火红霞,映着整个天地,万物都染上一层艳丽的血色。
军队以合围之势向山坡急行而来,行动快捷。
凌御琪带人马从南面前进,王修则带人马从西面。大概顾及着王珏和西门飘雪的关系,恐他为了私情而对西门飘雪手软,因而派沈问心与王珏从东北方向前进。王珏心中不禁冷笑。
雪亮的兵器上反射出冰冷的寒光,森然的杀气弥漫在军队上空,浓重如乌云。
古澜狠狠的抽回剑,西门飘雪踉跄着退了几步,却始终未倒下去。他胸前血流如注,将雪色长衫浸透。
“澜,别打了。朝廷派军队来围攻了,快走!”潘文峰匆匆跑来,慌张道。
西门飘雪听得那一声“澜”,顿时脸色煞白,定定望向潘文峰,细长温润的眼中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察觉到他的目光,潘文峰回过头去看他,脑中轰然,“你……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好熟悉……”她看着他染血的白衣、苍白的脸庞、入鬓的长眉,还有那如春水般温暖的眼睛……她的心突然好像被割去了一块儿,那种难言的失落与缺失感如洪水般一波又一波的袭向她。
古澜细眉紧紧皱起来,那妖媚的桃花眼中竟满是焦急紧张的神色。他心中一急,猛然提起剑刺向西门飘雪的喉咙。
“澜,别……头好痛……”潘文峰无力的蹲下去,只觉脑子犹如被人搅动般混乱,乱七八糟的景象一齐向她袭过来,狠狠的敲打着她脆弱的神经。
古澜握着剑的右手抖了一下,咬了咬有些苍白的棱唇,抛开剑上前将她拥在怀里,轻轻的抚着她的发,口中轻声哄道:“澜影乖,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我们回太渊,一起回家。”
残阳,一样的红霞,一样的死尸,一样的血流成河,还有一样的人,这一切怎么那样熟悉,为什么?
“盈盈,你真的忘了吗?我是西门飘雪啊!”西门飘雪轻声道,白玉般俊朗的脸上如今只是苍白的忧伤,还有那悲喜交加的无奈。
“西门……飘雪……”潘文峰恍惚的抬起头,念着这个熟悉的名字,“西门飘雪!”染血的白衣、温润的眼神、痛惜的呼唤,映着燃烧般的残霞,这熟悉的一切……
她脑中“轰---”的一声爆炸开来,潮水般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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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到处是血,鲜红的,暗红的,与黄土混合的,散发着阵阵的腥臭。
西门飘雪两手腕处如决了堤般,鲜血奔涌出来,流的满地鲜红。但他只是转过头去,不让潘文峰看见他的狼狈模样,只有那惨白的无色的侧脸渗出的冷汗泄露了他的痛苦。
“古澜,你他妈放开雪。有本事单打独斗,使着这些鹰谋诡计算什么男人?你这个卑鄙无耻的混蛋!你这个不男不女的人妖……”潘文峰已经声嘶力竭的骂了许久,她感到嗓子干的快要裂开,连声音都是沙哑难听。她已经不敢再看西门飘雪,只觉心脏痛的仿佛被绞成了千万的碎片,现在的她只是麻木的咒骂着。
古澜左手无聊的玩弄着几屡琥珀色的头发,右手提着一把滴血的匕首,悠闲的听着潘文峰的咒骂,倒好似在听唱歌一般。似乎是听厌了,他打了个哈欠,优雅的伸了一个懒腰,走到西门飘雪身边,举起匕首。
匕首像一道流星,划向西门飘雪的脖子。
“不要---”一声可裂云锦的惨呼止住那把匕首,停在西门飘雪脖子一寸外。“求你了,不要杀他,只要你放过他,让我做什么都好!求求你,求求你--”潘文峰嫩白的肌肤苍白,长长的如蛾子翅膀的睫毛下是一双通红血丝密布的眼睛。她的樱唇干裂,只是无意识的恳求着,微风怜悯般拂起她的长发,轻轻的在空中飘动。
柳枝依然随风轻轻飘舞,嫩绿的叶子生意盎然。
“真的吗?为了他你什么都肯做?”古澜细长的眉高高挑起,潋滟的桃花眼中是两潭深邃的水,幽暗而暗波汹涌。
“是,什么都肯做!”她无神的双眼望向古澜,陡然生起一丝渴望。
古澜看着她,菱形的红唇抿的紧紧的,水晶样的肌肤直如冰一样剔透,眼中丝毫没有任何波澜。
“哈哈---”他突然笑起来,声音冷的仿佛结了冰,“好,我要你现在--成为我的女人!”他一字一顿,好似诅咒般道。
风停了,柳枝一动不动,路边草丛中的虫鸣也都不闻。
死一般宁静。
“盈盈,不要---”一声微弱的呻吟打破了死寂,西门飘雪转过头来看向潘文峰,温润的眼中满是柔情和心疼,带着几分宠溺。他微微向潘文峰摇摇头,柔顺的发丝上沾满了血液,已经凝固了。
几道指风击在潘文峰身上的穴位,解开了她的穴道。她踉踉跄跄的向古澜走了几步,也不看西门飘雪,口中只是喃喃道:“我欠你那么多,今日就当还了吧!不过是贞操而已,这具身体又不是我的……”
银色的绢丝纱衫扔在地上,潘文峰双目无神,如木偶一般机械的解开腰带,丢在地上,雪白的锦绸长衫内露出一方白绫肚兜,掩住了高耸的胸脯。
西门飘雪浑身似被放如冰窖中一般,连心都结了冰。努力动了动四肢,手腕处如切割一样剧痛,“不要--”他紧紧闭上了眼,无力的转过头去。
古澜双目古井无波,冷冷的看着潘文峰脱去长衫,妖媚的脸上竟无半点表情,那双桃花眼中也不再有潋滟的光、璀璨的星芒,只如一道深渊,看不到底。
走到古澜身边,玉臂如两条水蛇一样缠上了他颀长的颈项,凉凉的没有任何温度,就像她印在他颈上的吻。潘文峰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人,只是不停的吻向古澜的脖颈、额头、脸颊,最后是唇……
“够了!”古澜狠狠的推开她,水晶样的肌肤竟是青色,“这样的你,我不稀罕!”他眼里是那么浓烈的怨恨与绝望,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潘文峰退了几步,低下头去,定定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长发垂下,遮住了她的脸,宛若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放了他又如何?我就如了你的愿,否则岂不是白费了你这般付出。”他盯着潘文峰好似嘲讽,唇边含着冷冷的笑。
又是残阳漫天,染红了满地血污,更染得那离去的粉红身影愈加决绝。
最后,夕阳与人影都化作一幅孤独而又浓烈的画,静止在这条柳枝青青的小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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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中的微风有些凉,掺着血腥和泥土的味道,闻之让人头昏恶心。
山坡外愈来愈近的脚步声证明军队已然来到,使得这本该生机盎然的春日却莫名有了秋日的萧索。
“古澜,你走吧!军队已经来了。”潘文峰在古澜怀中哑着嗓子低低的说,那声音居然有了三分冷漠。
古澜抚着她长发的手不禁微微颤抖起来,他强压下那分欲裂的心痛,期待的问:“我们一起走,好吗?”那语气到最后竟是恳求了,若潘文峰此刻抬头,定会看见他波光微漾的眼里尽是脆弱与渴望。
“趁我此刻还不想杀你,快滚---”潘文峰一把推开他,抬起头冷冷的看着他,如看一个陌生人。
古澜眼中瞬息万变,悲伤、痛苦、绝望、脆弱,各种情绪都汇集在那双媚惑人心的眼中,更显出一中绝然的美。
转过头,潘文峰掺起接近昏迷的西门飘雪,将他架在肩膀上,步履蹒跚的走过古澜身边,没有回头。
两个白色的身影渐渐远了,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古澜看着他们越来越远,竟是相隔万里了。
望着那渐去的背影,古澜不可歇止的大笑起来。那么疯狂的声音,那么惨烈的笑声,那无法抑制的悲伤,这是他古澜吗?没想到啊,他古澜竟也有如此不堪的时候!
春风萧瑟,泣血残阳,荒凉惨烈的山坡上有如此一个悲伤绝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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