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官入道 第 4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点击/收藏到桌面
    文办,那焦急小心的模样,仿佛那些钱长了翅膀似的,多耽搁片刻便会突然飞走。

    教科文办的主任是个戴眼镜的老同志,见到郭文紧张兮兮地敲门进来,以为他急着用车,心里好笑,真把鸡毛当令箭啊,慢声说道:“郭助理,你怎么来了,进来坐,进来坐……这车子出去办事还没回来呢,你要着急,我打电话催他们赶紧回来。”

    郭文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这个姿势怎么坐都不会好看,干脆挺直了腰杆站着,说道:“刘主任,我现在不用车,我来找你,是想问问明天去上衫出差的是哪两位同事,想先大家认识一下。”

    刘云松一天也是忙得昏头转向,听了郭文的来意,不免更加腹诽,“看来你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呀,要了个芝麻绿豆的小差事不说,还真把他当大事业来干了!”

    不爽归不爽,哪怕郭文现在一文不是,面上也绝对不会表现出来,刘云松让郭文稍等片刻,打电话喊来两个年轻小伙,一个是姓王的司机,一个是叫罗程办事员。

    郭文看着罗程,沉吟良久,从口袋里掏出厚厚的信封塞在他手里,如释重负道:“这是一万一千三百八十元,你收好了,明天我们再一起去建材市场。”

    罗程脸都白了,一万多不算啥,关键是他干了五六年,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情,接着不是推回去也不是,杵在那“这,这,这”的额头冒汗,连郭文自己看着都觉得可乐。

    “郭助理,呵呵……”刘云松过来把信封拿回给郭文,“这样不大合规矩,他只是个办事员,你吩咐他干啥他便干啥,这钱你得自己收着才行。”

    人家有主任罩着呢,郭文一时也没言语了,知道这包袱是甩不出去的,只好叹口气自嘲道,“我这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倒让刘主任见笑了。”

    跟两人约好明早七点在招待所集合,郭文耷拉着脑袋往出走,在楼梯口撞见眉开眼笑很是高兴的黄玫,她今天穿了V领短袖汗衫和齐膝花边裙,看上去是那么的光彩照人。

    知道她肯定是得到通知去办公室找自己的,郭文摆了摆手,晃晃悠悠地领着她往回去。

    自己特意换了身青春阳光的打扮,结果郭文只是定睛看了几秒钟,连俏皮话都没说一句,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黄玫进了办公室后便急忙关上门,关切地说:“二郭,怎么了,你不是应该高兴的吗?怎么反倒闷闷不乐了?”

    私下里黄玫觉得郭助理叫着生分,喊“文哥”又没那脸皮,便自作主张地改成了“二郭”,倒是跟郭文许多朋友不谋而合。

    听黄玫问起,郭文晒笑着想到,“不就一万多块钱吗,多大个事啊,还能要了我的命不成”,将信封取出来随手扔进公文包,然后看都不再看一眼,咳嗽一声对黄玫说道,“没什么,就这天气太热,空调房里一进一出怪难受的。”

    “要不我给你泡杯菊花茶?”黄玫总想着应该为郭文做些什么,听耿玉林说那两个老头绝不仅仅是流氓,郭文得罪了他们,怕是会后患无穷。

    见郭文摇摇头拿起文件看着,黄玫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顿时自己吓了自己一跳,羞涩也飞快爬上脸颊,她咬着红润的下唇,两只小手捏紧了拳头,半晌后下定决心般吸了口气,做贼似的偷偷溜到郭文身后,从牛仔裤屁股口袋里摸出瓶风油精,在两根玉葱般的中指上涂了涂,然后紧张着、颤抖着按在了郭文的太阳穴上。

    黄玫感觉呼吸都停止了,嘴唇差些咬出血来,她见郭文一动不动,只是轻轻说了声“谢谢”,猛地一种从未有过的心喜涌了上来。

    郭文闭着眼睛,感受着黄玫嫩滑纤细而又满是温柔的手指,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说着悄悄话,不知不觉竟是困意袭来,迷迷糊糊就这样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办公室里渐渐响起若有若无的微微鼾声,额头一层细汗的黄玫轻轻甩了下发酸的双手,走到前面身子趴在桌上,撑着下巴安静地盯着郭文看了有两三分钟,不知不觉嘴角便泛起淡淡的自然的满足的笑容,她觉得这样的一个下午,是人生中最美丽不过的一刻,有些舍不得就此离开,有些想就这样安静地看着,直到郭文醒过来。

    ……

    天刚蒙蒙亮郭文就醒了,晚上没怎么睡安稳,梦见自己穿着道袍跟郭静在大街上翻垃圾桶,翻着翻着结果是信封丢了,好不容心惊胆战地找到信封,数来数去钱他妈总是不够。

    像郭文这种过惯了穷日子的升斗小民,在金钱方面的心理承受力的确是太脆弱了些。

    在卫生间稍稍洗漱,换上预先准备好的运动服,照着镜子瞧了一下自己的面相,没看出有什么隐患后,又出来瞧了瞧外面的天气。

    看来预报是比较准的,天公不作美晴转高温38度,能在沙堆里透煮鸡蛋吃了。

    挎着公文包施施然下到一楼,郭文发现招待所门口停着辆破旧腌臜的手扶拖拉机,一边想着“马万里来得倒是挺早”,一边四处张望着走进小食堂。

    几个值夜班的小姑娘正有说有笑地吃着早饭,瞧见郭文纷纷嬉笑着打招呼,郭文冲她们点点头,目光环视,很快便找到了蓝裤衩白背心一身黑黝黝的马万里。

    他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正闷头喝粥,郭文到了跟前连头都没抬,大手捏着的那几个馒头三下五除二顺着稀粥就进了肚皮。

    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郭文主动招呼道:“马村长,你啥时候到的,怎么也不上去找我?”

    拿眼白扫了一下郭文,马万里爱理不理地嘟囔了一句“老鬼知道你屋里有没有女人”,接着拿起大碗用舌头舔得哧溜直响,把个郭文看得直愣。

    虽然觉得没法跟马万里交流,毕竟语言不通,但等他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郭文还是微笑着问道:“吃饱了没有,要不陪我再吃点?”

    “吃!”马万里吐字抑扬顿挫,“不吃白不吃,反正是政府买单!”

    郭文跑到厨房拿了些花卷、油条和馒头,还特意要了几个茶叶蛋,原本想着能跟马万里了解下上衫村小学的情况,哪料到这家伙是吃糠长大的,有东西吃的时候绝不会张嘴说话,得到的永远都是“嗯”、“啊”、“哦”这几个毫无意义的单词。

    郭文倒也看得开,心想反正他说的话自己也听不懂,还不如大家一块埋头开吃,等黄玫来了有的是时间交流。

    将将扫荡完三人份的早饭,王司机和罗程也来了,郭文笑着起身跟他们打招呼,问他们吃了没,两人也不客气,开玩笑说都还空着肚呢,昨晚都没吃就等今天来招待所打牙祭了。

    觉得这些人都朴实得可爱,郭文便说“你们先坐着,我这就到厨房拿去”,哪知道罗程咯咯笑着按下他的肩膀,跟王司机两人轻车熟路地进了厨房,不一会,碟碟碗碗的端出来不少,最后竟然不知从什么地方捞出来半只烤鸭,外焦里嫩油光四溢,让人看了都流口水。

    “敢情你们俩比我熟悉多了,倒是不用我费心招呼,呵呵……”

    郭文自言自语地说了句,对面马万里喉结滚动似骂似嘲地说:“把这当家的又不是你一个,他们比你会吃,比你会拿,还用你招呼个球招呼!”

    王司机和罗程也没去接他的茬,都知道他就这脾气,司空见惯了,自顾自吃的不亦乐乎,还不忘了向郭文推荐哪个糕点好吃,让郭文也吃点。

    眼瞅着马万里嘴里嘟嘟囔囔说个不停,郭文几乎是出于礼貌性质的随口问了句:“马村长,要不,你再吃点?”

    “你当老子是猪啊,猪也有被撑死的你知道不知道?”马万里眼珠子一瞪。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忽然大手一伸撤下条肥油油的烤鸭腿塞进嘴里,油沫子直飞地说,“娘的,不吃白不吃,一次吃个够本!”

    郭文这顿早饭破了自己的记录,而且以后恐怕再也不可能超越,他陪着三个饿死鬼足足在食堂吃了一个小时,连厨房心宽体胖的大师傅也忍不住跑出来骂娘了。

    王司机跟罗程已经先上车去开空调,郭文见马万里蹲在门口没动弹,过去说道:“马村长,你也先上车吧,黄玫一会就来了。”

    马万里凶神恶煞地横了郭文一眼,指着门口的手扶拖拉机道:“这二拐子你会开呀?坐车,坐球车坐!”

    这话郭文听明白了,心里也不着恼,任由马万里蹲在门口一大坨地汩汩冒热汗,到服务台要了电话打给黄玫。

    电话嘟嘟响了三声,楼梯那儿噔噔噔一阵脚步跑了下来,郭文眼前一亮,竟是美艳如花的黄玫穿着一身素白连衣裙,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郭文呆呆地凝视了一会,见黄玫娇羞地别过头去,急忙打岔道:“你怎么跑楼上去了?吃早饭没有?”

    “我在家吃过了……”黄玫小声回答,发现服务台里头两个小姑娘在那咬耳根冲自己窃笑,不好意思地拽着郭文的手往外急走,“天不早了,赶紧去办事吧,不然天黑之前就回不来了。”

    郭文穿得是短袖,与黄玫肌肤相接,一片柔嫩和清凉,不由心猿意马地冲马万里喊道:“马村长,你带路,我们在后头跟着你。”

    两个俏人儿一闪身进了面包车,马万里跺脚骂娘,“龟儿子,我就说你龟儿子屋里有女人……”

    车里冷气十足倒是不觉热,郭文也没那份闲心去管开着拖拉机突突突的马万里,借着车里歌声的掩护,轻声问道:“你刚才上楼干嘛去了?”

    黄玫脸红扑扑的,吞吞吐吐半天才说:“我以为你还没起呢,本来打算去叫你……”

    郭文晒笑道:“哦,呵呵,我一向起得比较早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下黄玫连耳根都红了,一个劲对自己说,不就是帮他洗了几件衣服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你至于害羞成这样吗?

    不经意从后视镜看见罗程笑得无比猥琐,郭文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大家都看见黄玫从楼上下来,可没一个瞧见她上去呀,再加上她让人浮想联翩的娇羞模样,是个喜欢八卦的恐怕都会往歪了去想吧,就更不用说添油加醋的风传了。

    郭文是不敢再问了,自己名声差了无所谓,坏了黄玫的清白那才是罪大恶极,于是一路再也无话,把个可怜的黄玫晾在那不知自己做错了啥,撅着小嘴气鼓鼓地泪珠儿直打转。

    好歹终于到了建材市场,郭文借口说外面太阳大,让黄玫就不要下车了,然后领着王司机和罗程朝不远处一家三开的铺子走去。

    到了半道儿,郭文突然停了下来,抬手做个凉棚遮着眼睛,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警告他们两个,“我这人其实脾气挺好,只要别人不招惹我,我是不会主动去祸害人的,但哪个要是喜欢胡说八道坏我的名声——”

    罗程不笨,一下便明白了郭文话里的意思,假模假式地拽了一下王司机的胳膊,笑着说:“郭助理说的是,我们也最恨那种满口喷粪听风就是雨的家伙,是不是,老王?”

    王司机脑袋木呐些,他都未必胡思乱想了郭文与黄玫的关系,只是尴尬地挠挠头,附和道,“那是,那是……”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招待所的小姑娘平常就家长里短八卦惯了,她们的话未必有人会信,只要这两人不去瞎传,想想应该也无大碍。

    以前怎么样郭文都觉得无所谓,大家都是年轻人,别说经常同进同出,就是公然同居在一块又怎么样,但现在郭文可以说更加得成熟,他发自内心地珍惜黄玫的好,不想给她造成过多的困扰和麻烦。

    微笑着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郭文淡淡说道:“呵呵,以后咱们哥三可要多多走动,没事一块喝个酒唱个歌啥的,也图个热闹。”

    听到这话罗程多少松了口气,抬手抹了下额头的热汗。

    别看郭文无所事事,又没什么实权,好像是个人都可以踩几脚,其实在这些底层的办事员当中,身份的差距还是压力很大的。

    谁知道郭文会不会走狗屎运得到启用,运气好的话,快则一年慢则两三年,在大桥镇到时候他说话都会比副镇长管用。

    更何况,郭文是下来挂职锻炼的,年纪又如此年轻,指不定哪天就辉煌腾达了……

    在政府机关工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有人给你穿小鞋,那不是人过的日子。

    第【007】章 要贪就贪到精妙处

    拖拉机就停在铺子的前头,马万里搬了张木凳子坐在电扇底下,人五人六地夹着根石林狠命地吧嗒,对面前喋喋不休的老板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唉呀,小罗,听说你今天要来,我这都等了大半个上午了!”陈老板笑得连眼睛都没了,迎上来热情地跟罗程握手,然后眼神直接跳过郭文,落在王司机身上,不等罗程说话,一把就紧紧握住王司机的手,激动万分地说,“郭助理,你好,你好,大驾光临,大驾光临啊!”

    王司机脸都白了,罗程脸却黑的跟木炭似的,而郭文却饶有兴趣地负着双手看热闹。

    没办法,郭文实在是年纪太小,大学毕业直接下来挂助理的虽说他不是独一份,但也绝对少之又少,这是需要一定背景和机遇的。

    “陈老板,你,唉——”罗程用力跺了下脚,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这位才是郭助理,你什么眼神啊你!”

    陈老板一愣,转瞬哈哈大笑,用力在光秃秃的脑门上敲了自己两下,嘎崩直响,“该死,该死,郭助理,你瞧我,听说你要来,这一激动吧,连眼神都不好使了。”

    是那种很僵硬的普通话,音调儿转着弯,听着远没有黄玫说的那样让人浑身舒坦,显然陈老板跟罗程他们平常都是用方言交流的。

    郭文不以为意地跟陈老板握了握手,谦和笑道:“我也就是跟着来看看,具体该怎么办,你和罗程商量着办就行。”

    说完,郭文拍了下罗程的肩膀算是鼓励,径自来到马万里身边,也拖了根小木凳在他旁边坐下。

    马万里今天不知八成吃错药了,郭文帮他筹到钱的那天,嘴巴笑得都要裂到耳根了,现在呢,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石林抽了一根又一根,也不问问郭文抽是不抽。

    郭文有些纳闷,憋了半天才忍不住问道:“马村长,我托大喊你一声马大哥,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怎么感觉你对我好像很有意见啊,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的吗?”

    马万里吐了个烟圈,堂而皇之地口不对心说:“我对你哪敢有意见,我啥意见都没有!”

    “照道理讲嘛……”郭文不温不火地笑道,“我也觉得你对我应该没啥意见才是,你想想,上次我帮你解决了钱的问题,这次我又把东西都给你买好,还服务周到地送到村子里,我是实在不明白你拉长个马脸是为了啥。”

    马万里嘴巴张了张,想说啥结果一口气又憋回去了,这时黄玫也跑了过来,把店里剩下的最后一条木凳搬了过来,挨着郭文坐着。

    郭文叹口气,轻声对黄玫说:“不是让你在车里待着么?”

    “我不来给你当翻译,你听得懂马万里在说什么呀?”黄玫不高兴地扬了下眉毛,临末又加了一句,“热是热,但我一个女孩家都不怕,你说你瞎担心个什么劲?”

    想想也是,难得在这里有个能说话的伴儿,何必要遮遮掩掩搞得大家都不好受呢,只要他们之间是清白的,管别人说球去说!

    有了黄玫在旁边燕语莺声,郭文终于可以通过马万里了解上衫村小学的情况了,而马万里说话也不敢太冒词,骂人是没有的,但想他说得多详细,那是猪八戒娶嫦娥,一个痴心妄想,一个爱搭不理。

    这边厢说着话,罗程那里已经开始装货,郭文奇怪地发现东西竟然没有往拖拉机上装,而是上了不知何时开来的一辆东风小卡,于是问马万里:“怎么,不是用拖拉机拉回去么?”

    马万里看傻冒一样看着郭文,半晌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你觉得拖拉机能装的下?”

    “装不下你把它开来干嘛?”郭文有些生气。

    “进村的路就巴掌大,你有本事,你把卡车开进去试试,你开的进去,我喊你哥!”

    郭文被他的话给噎着了,旁边黄玫见不得他受气,冲马万里说道:“马刺头,路窄的地方也就进村那一小段,要拉东西停在村口就行了,你会傻乎乎开这么远?”

    马万里久久没言语,忽然吼道:“老子懒得走山路,行不行,一个一个就知道张嘴,说这说那,说娘个球去说!”

    笑呵呵摆摆手,示意黄玫不要跟他吵,郭文望着陈老板满头大汗地从外头进来,站在门口却只是冲自己笑,没有过来的意思,只好起身踱到他身边,“陈老板,事情办妥了?”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说普通话让陈老板浑身都不得劲,掏出手绢擦了下额头的热汗,递过来一张单子说道,“郭助理,这是装货的数量和单价,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郭文接过来扫了一眼,沙子、水泥、钢筋等等不一而足,他是不懂的,便回身冲马万里招招手,“马大哥,你过来瞧瞧,这价格算公道不?”

    马万里不情不愿跟嫁了穷人家的小姐似的,慢腾腾挪过来拿过单子瞅了半天,牙关咬着喉咙里头咕咕的响。

    郭文心中隐隐有了些头绪,又问:“怎么了,是不是价格太高?”

    马万里长这么大,思想斗争从没有过如此激烈的时候,一旁的黄玫看着都觉得累,好在他总算是憋出来了一句话,“你看行就行,问我个瓜子干屁!”

    看着马万里回去蹲在递上,郭文也没好说啥,让陈老板开了发票,连同将单子一起让黄玫收好,又从公文包里掏出信封,将钱数了一遍确认是一万一千三百八,递给陈老板道:“那就这样吧,钱你好好数数,要是缺了少了,你可不能再问我要。”

    “哪能,哪能啊,不用数了,郭助理我还信不过么?”

    说完,两人都是呵呵得笑。

    等陈老板走远,郭文弯腰拍了拍马万里的肩膀,重重叹口气道:“唉,掐得是真准啊——”

    黄玫不解地眨眨眼睛,看了看地上蹲着的马万里,又看了看讳莫如深的郭文,问道:“什么掐的真准?”

    马万里脸都憋红了,“这都掐不准,那他是狗脑子!”

    郭文用眼睛瞟了下黄玫手里的单子,“你看看,是不是掐的很准?”

    拿起装运单仔细一看,黄玫发现所有的东西全都是整件的,一个散的都没有,价钱竟然也刚好是一万一千三百八,一分部多一分不少,连八十都没放过,难怪郭文说掐的真准。

    马万里扔了烟头,站起来往外走,“你们别等我,我到别处转转。”

    郭文愣了下没说话,黄玫却问道:“我们不等你,你开个拖拉机晃荡晃荡的,能撵得上我们啊?”

    马万里头也没回,“你们坐小面包先进村子就是了,让卡车在村口等着,山路不好走,我那二拐子未必比你们慢。”

    “真是个怪人……”黄玫嘟囔了一句,瞧见陈老板又回来了。

    陈老板先是跟郭文说了几句客套话,手里忽然变戏法似的出现了一个信封,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进了郭文运动裤的口袋,脸上笑开了花,“郭助理,以后常来喝茶,喝茶……”

    郭文半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点头道:“那是一定的,到时候就怕陈老板说我贪得无厌。”

    陈老板开怀大笑,连说“郭助理真风趣”,一转身手里又一个信封,哧溜便塞在了黄玫的手里,“头一回见面,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见郭文示意自己收下,黄玫只好笑笑,待陈老板晃荡着一身肥肉去远,急不可待地悄声问郭文:“这钱咱们能拿吗?”

    没有立刻回答,郭文摸出信封看了看,不多不少十张,又让黄玫看了下,却是六张,想来除了马万里这个三不牢靠,王司机跟罗程应该都有这样一个红包。

    “耿镇长待我不薄啊,敢情是给我安排了个有油水又轻松的差事,呵呵……”郭文眼中带着淡淡的苦涩,终于明白马万里为什么今天表现如此奇怪,对自己又是这般不待见,他将信封塞到黄玫手里,让她给自己先收着,然后又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柔声道,“你去看看马万里在干啥,我到车上等你。”

    罗程跟王司机对这趟差事都很满意,在车里跟郭文是有说有笑,远没了刚见面时的拘谨,想来这应该就是一个锅里吃饭吧,虽然大家对红包的事情都是闭口不谈。

    约莫过了五六分钟,黄玫满头大汗地回来了,进了车一边用手扇着凤,一边附在郭文的耳旁悄声道:“他在别的店买材料往拖拉机上装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钱,问他又不说,可能是上次大家凑的钱还有剩下的吧。”

    郭文摇摇头,思量道:“上次总共也没多少钱,不可能还有剩下的,很可能是他自己掏的腰包吧。”

    黄玫笑着露出浅浅的酒窝,“他有这么大公无私?我才不信呢,乡下人没你想得这么好啦,而且村委会应该也有点钱的……”

    见罗程他们两个在前面装瞎子聋子说着没营养的闲话,郭文将微皱的眉头轻轻揉开,学着黄玫的模样在她耳边如此如此交待了一番。

    重新回到那家三开铺子,躺在大藤椅里头的陈老板一手蒲扇、一手啤酒翘着二郎腿正优哉得很,刚赚了一笔小钱,黄玫虽然有些困惑,但还是按照郭文的意思,快步过去将装着一千块钱的信封递了过去,脸上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丁点儿笑容,“陈老板,我们郭助理说了,无功不受禄,受禄得成双,这东西还是麻烦你收回去吧。”

    赚了一笔小钱,又结交了镇长的助理,本来美滋滋的陈老板听到这话,顿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有些不相信似的看着黄玫,喉结上下翻动着,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难倒郭助理还是个清官,竟然不要钱?不对呀,既然不收钱,那怎么只退一个,面前你这小情人不也拿了吗?无功不受禄,受禄得成双,一千块,我干他娘的,敢情是嫌老子给的少了,龟孙啊龟孙,你自己还真没说错,贪得无厌的龟孙!

    这眨眼功夫陈老板脑海里转的念头,黄玫是无从得知的,只是见他愣在那下巴耷拉着没言语,便将信封丢在他身上,转身便走。

    “等等,呵呵,黄同志你等等嘿——”陈老板从藤椅上蹦了起来,急急地招呼黄玫,同时跑到柜台里头打开抽屉的锁,一边喊着“很快就好”,一边往信封里再塞了一千块,虽然如此一来自己这趟买卖等于白干了,但毕竟以后打交道的机会多着呢,细水长流是做生意的第一准则嘛。

    陈老板的一举一动都落在黄玫眼里,她有些不敢相信郭文竟然是一语成谶,一千的红包几句话转瞬变了两千。

    拿着厚了一倍的信封,黄玫眉飞色舞地往回走,到了面包车那,郭文却从车上下来了。

    “怎么样?”郭文微笑着问。

    “嘻嘻,我还不知道二郭你会算命呢……”

    郭文汗颜,心想我是会算命,时准时不准,但这回可跟算命没什么关系,“再辛苦你一趟,把钱给马万里拿过去吧。”

    “给他做什么,他不是自己又买了不少东西吗?更何况,村委会也有自己的小金库的……”黄玫有些舍不得,低头拉着郭文的手,轻声说,“每次在外面吃饭你都抢着付钱,可我知道你手头一点都不宽裕,到现在,你连个手机都没有……”

    郭文淡淡笑着,帮她将湿透的细发挽到耳后,“我每天上班下班两点一线,哪里找不到我呀,要手机做什么。”

    黄玫嘴巴瘪了瘪,又心喜郭文亲昵的举动,想了想说道:“那我的可不给他,我得自己留着……好不好?”

    当黄玫把钱给马万里的时候,这个五大三粗喜欢骂娘正一包一包水泥往拖拉机上扔的壮汉差点没当场哭了。

    副镇长徐嘉忆是马万里唯一不敢顶撞的,所以当她来电话说材料采购得由郭文来办的时候,马万里心里再憋屈再不愿意也只能认了,这里头的道道他很清楚,这钱只要过一手,肯定便会瘦一圈,所以天没亮就开拖拉机拉了些村里的土特产和蔬菜到镇上卖了,又从本就拮据的村委财政里挪了些,可就是这样也不够补窟窿的,哪怕瞎凑活着办,村里学校的危房还是危房,刮风下雨还是要提心吊胆它什么时候便塌了。

    办完了货,小拖拉机上也装的满满的,马万里异常诚恳地对黄玫说:“我对不住郭助理,我尽说他坏话来着,我得去让他狠抽我几下解解气——”

    见出名的刺头都服了郭文,黄玫心里头比什么都高兴,笑着说:“傻子,他才不会像你这样小气呢。”

    马万里傻乎乎咧嘴笑,想起什么事来,跑到店里借了红泥,然后在发票的一角按了个手印,郑重其事地交给黄玫道:“你可得把这发票收好了。”

    黄玫不解,“我收着它干嘛,你自己拿着,说不定还能报销一部分。”

    马万里摇摇头,“让你收好肯定没错的,郭助理是个好人,可好人也得小心坏人的暗算不是,有了这张发票,又有我们俩作证,以后就算哪个乌龟王八蛋想拿这事害他,咱们也不用怕。”

    突然发现马万里竟然头脑比自己要灵光,起码所谓的政治嗅觉比自己灵敏,黄玫将发票夹在小本子里头收好,忍俊不禁地笑着说:“瞧不出来呀,你跟着我们徐镇长混了一段时间变聪明了嘛。”

    第【008】章 老油子的平衡之术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帝豪商务中心门口流光溢彩热闹非凡,黑色银色五光十色中,一只只前面挺着大肚腩、后面撅着圆鼓鼓肥臀的鸭子钻出各自的金马华轿,臃肿蹒跚你呼我囔地一波接一波涌进正门,然后在身材高挑旗袍短窄的迎宾小姐的引领下,分散在了这栋销金窟的各个角落。

    所谓南潇湘北帝豪,说的便是大桥镇的两大去处,今儿潇湘楼那边堵了下水道,到现在都还没通好,臭气熏天了好几条街,也将有钱、有权、有色的各式人物一股脑全都赶到了这边来。

    在二楼紧挨着服务台的一间大包厢内,头发乌黑锃亮的阎宁翘着二郎腿斜靠在沙发上,手里架着高脚杯,血红色的葡萄酒微微荡漾,他眯着眼睛,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对身旁轻声说笑的美女视若无睹,只望着前面翩翩起舞的耿玉林,安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阎主任,怎么今天瞧着你好像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啊?”主动凑过来寒暄的这人五短身材却有个大头,是泰达机械厂的厂长唐瑞明。

    阎宁意兴阑珊地答道:“烦心事太多,不提也罢,来,喝酒,喝酒……”

    跟唐瑞明碰了下杯子,阎宁瞟了一眼正搂着小姑娘上下其手的经贸办主任何龙,问道:“跟何主任谈妥了?”

    唐瑞明一双小眼睛滴溜乱转,“毛谈妥了,姓何的现在有徐美女撑腰,觉得自己腰杆硬了,对我这多年的老朋友也是爱搭不理的呀。”

    阎宁心中有自己的抱负,若不是耿玉林相邀,这地方他是不愿来的,所以更不会介入到他们之间的龌龊勾当中去,淡淡笑道,“听说郭助理跟徐镇长颇有渊源,你何不走走他的路子?”

    唐瑞明是老江湖了,当然不用阎宁来提醒,唉声叹气道:“想泰达机械能有今天,还不都是耿镇长的功劳,没有耿镇长,几年前我们厂就该垮了!”

    “这是大家公认的。”阎宁随口应了句,见耿玉林一舞结束,笑着朝这边过来,急忙放下高脚杯,拿了毛巾起身递过去。

    耿玉林擦了擦汗,冲唐瑞明笑道:“老唐,你不去磨着何龙,在这坐着干什么?去,去,赶紧走,我跟小阎说会话。”

    撵走了唐瑞明,耿玉林拍了拍阎宁的肩膀,坐下来先喝了杯酒,又把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打发了,这才眯着眼睛,幽幽说道:“小阎啊,郭文来之前我就提醒过你,你要咽得下这口气,凡事三思而行,绝不可意气用事,可你呢,你是一句话都没脑子里去啊你。”

    “是我不懂事,浪费了你一片良苦用心……”阎宁伸手拿了片雪梨递给耿玉林。

    耿玉林接过来扔进嘴里嚼了几下,摇摇头叹口气道:“这一年多,你跟着秦镇长忙前忙后,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秦镇长跟我也是打算把你培养起来,先任助理,然后再接唐涛的班,可突然下来个郭文,把一切都打乱了,所以,你有怨言,我也是能理解的。”

    阎宁荣辱不惊地说:“其实,除了觉得不公平外,我并没有什么怨言,对你和秦镇长,我也始终是心存感激。”

    “你呀,还在这嘴硬……”耿玉林在他大腿上用力拍了一掌,“自打郭文来了,你就一直在主动找他麻烦,我体谅你的心情,从没横加干涉。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秦镇长完全没有让他取代你的意思,你怎么还如此不知进退,前些日子甚至连黄玫都利用上了,你说我怎么说你才好。”

    阎宁苦笑道:“那两个老家伙太让我失望了,吃了郭文那么大的亏,回去后竟然连屁都没放一个。”

    “你的眼界还是放得太低了,要往高里看,要往远处看……”耿玉林脸上的褶子挤到了一块,“你只知道郭文是县里下来挂职的干部,你可曾想过县里为什么要把他放下来?你想没想过,我跟秦镇长明明都非常看重你,可最后不管真的假的,名义上还是把助理的位置给了他,为什么?”

    阎宁深吸口气,“这些我都有考虑过,可我实在瞧不出他有什么背景,我倒觉得他只是个走狗屎运没半点本事的穷学生。”

    耿玉林咯咯直笑,指着阎宁骂道:“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都在机关里头干了这么多年,你还觉得存在狗屎运这样一说吗?我来告诉你,官场上凡事有果必有因,你觉得人家走狗屎运,那只是因为你没有找到这个‘因’罢了。”

    “那,郭文是真的有后台?”阎宁忍不住问。

    耿玉林摇摇头,“有没有后台还难说,但既然包括王长泰在内的几个县领导都来电话问过他的情况,就算他没有后台,那又如何?不用他,不代表可以随心所欲地折腾他!”

    “原来你也没有找到那个‘因’,纯粹是凭着本能和感觉在行事……”阎宁心里想着,脸上一副受教的表情,“我明白了,以后我尽量躲着他就是了。”

    “你明白了就好,我可不想看到你们斗个两败俱伤,而且光躲着他是不够的,你应该想办法改善跟他的关系,相信我,这对你的将来也是有好处的……”耿玉林煞费苦心地说,“郭文肯定是要回县里去的,大桥镇他待不了几年,说白了,你现在跟他置气很不明智。”

    阎宁不想被耿玉林看轻了,找了个借口说:“我也是被黄玫给气糊涂了。”

    他这点心思自然逃不过耿玉林的眼睛,当下也不点破,沉吟道:“秦镇长后天便回来了,听他的意思,徐嘉忆似乎帮着郭文说了不少好话。你也知道,镇里几乎所有大投资都是她拉来的,所以秦镇长多少也得给她点面子。”

    “是要分我的权吗?”阎宁忍着气说。

    “什么分你的权,只是给郭文随便安排点事干干……当然,你的工作应该也会做出适当调整,但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你只要记住,名分迟早会有的,郭文迟早要走的,忍不得一时,如何能得一世的功业?”

    耳听着阎宁神情激动地表忠心,耿玉林算是解决了一件烦心事。

    在他眼里,虽然希望渐渐变得渺茫,但郭文仍然是自己上位的希望,而阎宁,只是将来的臂援罢了,两者都不可缺,但若是真要选择一个,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放弃阎宁。

    起初阎宁把矛头屡次三番对准郭文的时候,耿玉林非常老练地保持着缄默,之所以没有向郭文挑明其中的利害关系,并非像他自己说的那样,顾及到阎宁的情绪,而是郭文给他的感觉实在太嫩太草率,另外,也是想着在必要的时候,一旦两人闹翻,或者郭文陷入难堪的境地,他便可以坚定地站出来,两根指头轻轻把阎宁捏死,卖给郭文一个大大的人情。

    想得虽然很周全,也做到了利益最大化,可是耿玉林怎么也想不到,徐嘉忆竟然跟郭文是老相识。

    这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自觉无论表现得再如何热情,也不可能跟徐嘉忆一争长短,于是他不得不重新考虑一切,这才有了今天与阎宁的一番交心话。

    第【009】章 潇湘楼左右逢源

    耿玉林他们在帝豪包厢内灯红酒绿扼断美人腰的时候,刚刚吃完饭还没顾上洗澡的郭文却骑着自行车,汗流浃背地来到潇湘楼后门的“顺水街”,他打老远便闻见了这股子酸馊恶臭,到了近前更是被熏得连呼吸都困难,不得不用手捂着鼻子,将自行车丢在道旁,快步朝带着环卫工人忙活的爱卫办主任刘福名走了过去。

    刘福名正是焦头烂额的当口,瞧见郭文来了,赶忙摘下口罩,迎前几步说道:“郭助理,这地方臭得能把人熏死,你怎么来了?”

    瞟了一眼四周懒懒散散半天才动一下的环卫工人,郭文眉头微皱,淡淡笑道:“耿镇长让我过来看看,学习学习,刘主任你们实在是辛苦,换作是我说不定早撂挑子不干了。”

    顶着大太阳从上午一直折腾到现在,耿玉林又是不断来电话骂娘,刘福名心里是再憋屈不过了,听到郭文这话,也多多少少舒服了些,苦笑摇头道:“唉,517Ζ辛苦是应该的,只是忙了一天却没什么成效,耿镇长这顿批评,我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了……”

    “这活不好干啊!”郭文感慨着安慰了几句,漫不经心地说,“刘主任,怎么大家都有气无力的样子,要不暂时先歇会,把精神养足了再接着干?”

    刘福名急忙解释:“我已经尽最大可能地督促了,没办法,这么热的天连续干五六个小时,十八罗汉也扛不住啊!”

    瞧那些工人东倒西歪连铲子都拿不稳的样子,郭文笑了笑,拍拍刘福名的肩膀,“确实辛苦,确实是辛苦啊……依刘主任你看,这下水道大概什么时候能通好,耿镇长说,要是拖到明天的话,影响不大好。”

    刘福名暗自叹气,答非所问地说:“这顺水街隔三差五就会堵,平常随便捅捅也就通了,今天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好不容易搞通了吧,一会又堵上了,我都怀疑潇湘楼最近往里头倒了些啥,从没这么难搞过。”

    这事稍微转转脑子也就想明白了,潇湘楼天天客满生意兴隆,遭罪的自然是下水道,泔水啥的肯定直接往里倒,而爱卫办平常也只是走走过场,堵上了就来拿棍子这捅几下那捅几下,久而久之,下水道里的杂物越积越多,到今天便是再怎么捅也无济于事了。

    背着手四处转了转,郭文心知按照环卫工人现在的状态、效率和积极性,明天能不能通好还得两说,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问刘福名要个确切的时间,然后回去跟耿玉林交差,可是他觉得既然自己来了,能帮一把便帮一把,多个朋友总没有坏处。

    “刘主任,跟我去一下潇湘楼。”

    刘福名愣了愣,见郭文拔腿朝街口行去,只好很不情愿地跟在后面,他怀疑这次下水道堵得厉害,是潇湘楼的老板娘故意整自己来着,以前来办事没少问她要红包,今次她却一个电话直接打给了耿玉林,害自己平白无故被骂了一顿。

    到了潇湘楼正门,郭文隔着珠帘用力敲了几下,半天才有个小姑娘来开门。

    见她堵着门没有让自己进去的意思,郭文沉声道:“我是郭文,你们老板娘在不在?”

    小姑娘大眼珠子上下滚动,扎扎实实地将郭文好生打量了一番,然后下巴昂得老高,鼻子里哼出一声,“不在!”

    知道小姑娘肯定没见过郭文,之所以如此骄横,肯定是冲着自己来的,本就噎着口闷气的刘福名越俎代庖地吼道:“让你们老板娘赶紧来,这下水道堵了,你们潇湘楼要负全责!”

    小姑娘单纯得很,哪能想到刘福名这是故意要加深郭文跟老板娘之间的误会,没好气道:“你说负全责就负全责,我还想问政府要赔偿呢,你知不知道我们今天晚上损失多少,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

    这就是听不懂方言的坏处,郭文就见两个人唇枪舌剑地吵个不休,愣是半句都没听懂。

    猛地用力将门推开,郭文迈步走了进去,无视小姑娘恼羞成怒的阻拦,冷着脸说:“老板娘临时不在没关系,我在这坐着等她。”

    小姑娘逼急了,跳 (:

    ) ( 以官入道 http://www.xshubao22.com/2/2488/ )

小技巧:按 Ctrl+D 快速保存当前章节页面至浏览器收藏夹。

新第二书包网每天更新数千本热门小说,请记住我们的网址http://www.xshubao22.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