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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段天有时会甜蜜地想起雪丫头,因为据林晓说是真正的国色天香,爱美之心,人借有之,何况自己和雪丫头这么聊得来!可惜啊,这个丫头远在万里之外,若是就在自己身边、左近,那是会死力地去追求的,可死力追求得到的爱情,和一见钟情相比,终究还是差了一个档次,爱情,原本也是有档次之分的。
可当段天看到方芸,真的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方芸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唇,一下子都印进了段天的内心,人走了,明明没在视线中,却好象还是能看到。这也许就是心理学上描述的视觉后象吧,可这后象也没这么反应大的,持续了这么久时间。不仅如此,就连四处的景象都好象变了,变得仙境一般,整个人感觉是漂浮其中,疼,不知道丢到哪去了。
林晓把段天背进了房间,忙着给段天上药。段天这时有些觉得好朋友林晓烦了,因为他转来转去有些挡住自己看方芸的视线。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方芸感觉到了,说道:“你还疼了,怎么这么不小心,我是彩虹坪小学教师兼校长方芸,你们是?”
林晓赶紧起身说道:“哦,我们是楚天大学的大学生,我叫林晓,他叫段天,暑期没事,骑自行车去西藏的。”
林晓对方芸好象不感冒,男人只有面对自己心仪的女人,她的美貌才是加倍的美貌,才会引起心灵强烈的震撼。林晓只是感觉眼前这个女孩身上,有着与众不同的的淡定气质。林晓双眼如炬,但此时他的心思都在好朋友段天的伤上。他很快判断段天的伤比较重,不是一两天可以好的,这样可好了,西藏之行能不能继续都是个问题,这些,他马上就想到了,所以他也有些烦。相反,段天则傻楞楞地一直看着姑娘,让林晓更有些烦。
方芸说道:“啊,楚天大学,你们是从那一路骑过来的吗?”
段天有些得意地说道:“是啊,我们一路骑过来的。”段天期待的女孩惊讶崇拜的神色并没有出现,对方只是淡淡地一笑道:“那你们不是走岔了?”
“哦,是的,公路遇到塌方,我们就打算从这边弯过去。”林晓答道。
方芸对林晓说道:“我看他一时半会走不了,我去拿一些草药敷在他腿上,会好得快一些的。”
林晓道:“那多谢你!”
方芸说道:“不用谢,你放心,我学过一些跌打损伤的,跟我父亲学的。”说到父亲的时候,方芸的双眼忽然升腾出不被察觉的一层薄薄的水雾。
方芸连忙侧身出去了。她转得快,但还是让段天觉察出异样,他好象对这个女子的感知有着十倍于别人的敏锐。
这真是奇怪的女子,段天迅速发挥其极好的想象力:这样一个美丽而孤僻的村庄,有一个同样美丽而孤僻的乡村女教师,她是怎么来到这里?为什么愿意在这里呆下来?短短时间,段天在自己心头问了许多问题。
林晓说道:“怎么样?还忍得住吧,看来可能要呆上几天。”
“哦。”段天有口无心地应道。
饶是林晓修养功夫好,也有一种要痛扁段天的冲动,这个当而,这个鸟人还痴痴地望着门口,望着正在切药、捣药忙碌着的婀娜身影。
林晓伸出五指在段天眼前晃了晃,说道:“看什么了?你这个呆子!”
段天不耐地拨开林晓的手,说道:“林晓,你不觉得这个方芸非常、非常的那个什么吗?”
林晓说道:“我没觉得她有什么不同。”
段天说道:“她的双眼清澈而淡定,可见她对艰难的生活是坦然应对,她不奢求,坚韧,可见她内在坚定的信念,奇怪,在她身上,我看到一种强大的力量”
林晓忍不住打消段天的话:“你才看了她几眼,就看出这么多了。”
段天撑着床板,叫道:“林晓!不可能你没看出来的,你的眼睛一向毒得很,不可能没看到这个女孩的与众不同来。”
林晓道:“这个女孩是不一样,可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是过路的,注定要走的。”
段天争道:“那不对,如果风景太好的话,旅人是愿意为之停留的。”
二人正说着,方芸端着捣碎的草药过来了。林晓让过,方芸蹲下身子,为段天膝盖上的伤口小心地敷上那些绿色的草药。
一敷上,段天就觉得伤口处袭来一阵清凉的感觉,非常受用。这个角度,这么距离,段天满眼的是方芸一头黑亮的秀发,空气中有一种类似花草淡淡的香味,不知是那草药的味还是其它。段天可不敢深看,比如姑娘家家的一些裸露的部位,但心里很是毛毛的。
段天口里问道:“方老师,你是青年志愿者?”
方芸接过林晓递来的纱布绷带,很专业地包扎起来,没有抬头,说道:“不是,这是我的家,毕业后我就回家了,在这里教书。”
回答得很平淡,段天“哦”了一句,不知道怎么再问下去了。
包扎完,方芸看到段天鼻头沁出的汗滴,关切地问道:“还很痛吗?”
“不、不,我只是觉得有些紧张,你这个大姑娘给我包扎,我有些不好意思,应该让林晓来的。”
“你这人,像个小孩子,有什么好害羞的,刚才摔交的时候还哭鼻子。”方芸边说还边忍住笑,样子可爱至极。
段天一方面窘得不行,一方面又爱看极了方芸此时的模样,不知道怎么回答,急得满头是汗,林晓看在眼里觉得好笑。
方芸说道:“你们今天就住这吧,我去老乡家给你们借被子。”
林晓插话道:“那不用,方老师,我们带了帐篷和睡袋,你只要提供一个避风挡雨的地方就可以了。”
方芸点点头说道:“这样最好,等下你们可以去学校教室里去住,那里还宽敞,我去给你们弄晚餐。”说完,方芸转身又去厨房忙碌了。
这时,林晓也对方芸生好感,一个单身女子,对两个陌生男人毫无防备之心。看来,这个女孩向来是以诚待人,对于路人,无论男女老少,都是一样热心帮助。
林晓又看着段天的模样好笑又好气,想着之后的旅途,着急是没用的,看来只有在这个小村呆上几天。林晓心里很清楚段天的伤,他的伤即使及时好了,这种状态再上路实在令人担心,实在不行,段天就得撤,都走到这里了,那真是遗憾,可再遗憾也不能拿生命开玩笑,而自己,林晓就是一个人也是要走完全程的。这一次出来,实在是让自己受益匪浅,所以怎么也得继续的!
在林晓满脑子想着这些时候,段天全没考虑旅程会怎么因为他的受伤而改变,他还是处在一种半晕乎的状态,他全身的荷尔蒙都仿佛调动出来了,激动得不行,也许所谓一见钟情的化学物质基础,正是全身的荷尔蒙调动出来吧。
正在二人“各怀鬼胎”的时候,方芸已经把晚饭弄好了,实际上,段天摔交的时候方芸已经开始弄了,学生也一直在厨房里帮忙,所以速度很快。
先是两碗热腾腾的绿菇汤,香味正浓,二人却看着绿绿的蘑菇片有些发愣,不知道能不能吃下去,这种蘑菇,可是他们从没看过的。两个谨慎的男人啊。
方芸看二人的模样,扑哧一声乐出来,说道:“放心!吃了没事的。我这不是黑店,你们俩也不是什么有钱人。”
段天忙端着喝了一口,以证实自己未对姑娘产生怀疑,却一下喝急了,烫了一口,憋得又不敢叫出一声来。方芸看着段天这狼狈样来气,说道:“你这人,就是这么讨厌,慢一点喝不行吗?我来帮你!”
方芸走过来,不容分说,端在自己手里,拿过调羹,开始一勺一勺喂段天。
林晓看到此景,不容得他不惊讶,这二人的景象似是多年的夫妻,段天极听话地,眉飞色舞地喝下去。林晓心中一动:莫非二人,确有宿缘?
林晓越看越有些吃惊,二人举手投足似有不少默契之处,真是怪怪。林晓亦是深信缘分之说,这时刻,有些理解段天适才贾宝玉一般痴呆模样了。
林晓喝了一口,立时也觉得这绿菇汤香甜可口,鲜美至极,人间美味莫过如此。林晓想起从前在家乡每到春上天,一场春雨过后他就会和伙伴们一起上山拾藏在松树下茅草里的蘑菇,那蘑菇面上有一层类似青苔一样的绿色覆盖,采回来煮成汤,也是非常之鲜美。
用汤完毕,上菜,都是山上的一些野菜,肉是村中猎人送来的干兔肉,大红辣椒洒进去,林晓吃得不亦乐乎,满头是汗,可怜的段天伸了一下筷子,却被方芸打了回去,不让吃,说受伤不能吃辛辣的食物。
这是这一路来,林晓和段天吃得最为美味的一餐了,太好吃了,再看看四周的景色,真是人间福地。二人若不是赶路,真想在这好好住上一阵。
夜了,在教室里,留在学校的孩子们原都是教室里搭好了铺,方芸和学生坐在一起,林晓和段天则坐在铺开的垫子上。
方芸抚了一下旁边坐的一调皮男孩的头,说道:“你们走了一路,有不少故事吧?给我这帮学生听听,他们爱听故事哩。”
饭是没有白吃的,要讲故事,但林、段二人很乐意充当这样角色。二人对视一下,林晓说道:“让段天讲,他会编故事。”
方芸说道:“不许编,要真实的。”
段天开始讲,从楚天市开始讲起。
孩子从未去过大城市,因而楚天市的这一段,叫叫嚷嚷地停留了许多时间,问了不少问题,有些问题千奇百怪,譬如在大城市尿急了上那方便之类的话题,段天有些回答夸张了一些,马上被方芸指出,“无情”地呵斥,说在小朋友面前不能撒谎云云之类,搞得段天大为尴尬。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孩子们一个个睡着了,方芸把他们一个个抱上床铺,脱衣服,鞋子,盖上被子,她的动作很轻盈,不会惊醒这些孩子。段天看着心头温热,也想去帮方芸。方芸轻声地训斥段天了一句,林晓感觉有些温馨,心想:这个女孩还真是不错,若能和兄弟段天凑上一对,那真是幸福,只是她是一个小学教师,又在这么远的地方教书,实在是有些不可能。
孩子们都睡着了,大人聊天继续轻声进行。
段天再忍不住问道:“方老师,听了我们这么多故事,说说你吧。”
方芸一抬头,拂了一下发丝,又低下头,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
段天的眼燃烧了火焰,说道:“你一定受了不少苦的。”
方芸道:“你怎么知道?”
段天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说道:“我看你的手。”
方芸举起自己的双手在自己眼前晃了一晃,笑道:“呵呵,乡下妹子,都是这样的。没什么苦的,你们不觉得在这个地方生活,工作是一种幸福吗?”
段天、林晓没回话。
方芸继续说道:“真的,我是觉得很人思想错了,像志愿者,段天同志一开始问我的,我们的学校也来过一两个,可没呆多久。他们来这里,大多带着强烈的帮助一方摆脱贫困,摆脱落后教育的想法和感情,这是好的,但他们没充分预料到将要遇到的困难。他们教的东西,学生不能接受,他们着急,最后失望走了。我觉得他们一开始抱着吃苦的想法就是错的。”
段天来了兴趣,说道:“那应该抱着什么态度?”
方芸笑道:“也许你会说我虚伪,但我要说,应该是享受生活,无论是什么地方,什么生活,都要学会享受。”
段天的双眼放出异彩,立时进入一种近亢奋状态,林晓知道这是段天又要开始与讨论的状态。
方芸说道:“呵呵,也许个人看法不同吧。我在成都念了四年书,并没有感觉到大城市有什么好的地方,反正一开始到那的时候,四处看不到山,心里就堵得慌,而且到处都是人。”
段天小心地插话道:“方老师,你是哪毕业的?”
方芸甩了甩头,说道:“我是农业大学毕业的,学的是园艺,回来的也算是对专业,学校后面有我的花圃,品种很多,这里,整个彩虹村,”方芸做了一个画圈的手势:“有许多珍稀的植物。段同志,你还没说你们怎么突然会想到骑自行车跑西藏了,是为了什么?”
方芸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段天,把球踢了回来。
段天说道:“只是个人情绪有些不佳,然后心里也一直向往西藏,所以趁着暑假就出来,没什么太多别的什么。”
“是为了女朋友?”
“不、不是。”段天连连摆手。
方芸笑道:“你这个大男人,就是不洒脱,是就是,好了,不晚了,不耽误你们休息,我走了。”说完,起身,一阵夜风吹了进来,很快风没了,人走了。段天下面半句话还没说出来了。
林晓在旁老半天不做声,这时候看方老师走了,看段天还发愣,说道:“还看什么,睡觉吧,看你伤明天恢复的情况吧。”
睡到半夜,大致是凌晨两三点,段天被雷雨声吵醒。旁边的林晓睡得跟死猪一样,这么大的雷声都没吵醒。雨点急打在屋顶瓦片上,发出一阵一阵哗哗的声音,好象就在上面倒水一般,看来是很大的雨。
雨这么大,雷还是不依不饶地一个接着一个打了下来,声响是越来越大,有几个感觉就在屋顶,闪电的青光在窗户上闪现了没几下,雷声就跟着下来,震得头皮都有些发麻,段天有些害怕,情不自禁地佝起了身子。
忽然感觉外头风吹过来一阵,马上没了,似乎是门开,好象是人进来了,段天小声喝道:“谁?”
“我。”
“方老师,这么大雨你进来做什么?”段天的嗓音似乎有些抖颤。
黑暗中,对方轻笑一声:“你想什么横事了,我看我的学生,有没有惊醒的。别说了,你的伤明天可能会更痛,好好睡上一觉。”
段天还想说什么,又不知说什么,又怕声音大了吵了这些学生。
方芸想是看了一下学生,帮扯上被子,很快又出去了。
第二卷梦幻之旅第十六章解释就是掩饰
方芸走后,段天翻来覆去,更是有些睡不着,觉得这个方老师着实不简单,心里一笔一划地描绘方芸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越是这样描绘,段天心头越是激动,越是发现对方身上对自己有一种不可遏止的吸引力。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段天膝盖上的火辣辣伤痛感觉袭上来,想是那草药的药效已过。段天有些咬牙切齿了,肉体上的伤痛,逼迫得他无法再做甜蜜的遐想了。
第二天清晨,林晓先起来,看段天还在睡着,边睡嘴巴还哼哼着,身子不自觉地翻来翻去,林晓知道是伤痛在吃紧,在睡梦中依然折磨段天。
林晓小心翼翼起身,没有惊动段天,看看孩子们也都没醒,一个个睡得非常甜蜜的样子,他推开教室的门,轻轻地掩上,一副绝好的山村晨曦图,顿时展现眼前。
远处群山起伏,经过一夜蓄满了水的梯田在朝阳的照耀下,像一块块各式各样的明亮梳妆镜。太阳也是初起啊,因而山谷中有一半是阴暗中,轻轻袅袅的山雾像一仙女的薄纱围绕整个山谷。彩虹村窝在这个山谷中,大多的村民的房子还在小学下面两、三里路的地方,站在这里,可以隐隐约约看到。林晓看到教室前的操场被冲一条沟沟壑壑的,睡得非常沉的他,还不知道昨晚已经过一场雷雨。
方芸早已起来了,正在那棵大樟树下口小井里汲水,柔柔的早上的阳光洒在她身上,穿过发丝,给方芸镶一道金黄的边。她穿着农村里自己纺的布制成衣裳,腰上围着一碎花的深蓝色的围裙,旁边仍是昨日见到的那头小黄牛犊子,看着女主人欢快地哞哞地叫着。这样的图画,林晓也有些看呆了。
方芸提上水,准备挑回来,林晓反应过来,忙过去抢着挑水。
方芸也没客气,让林晓挑了回来。林晓挑到厨房,看到角落里的大水缸,放下,提桶倒水。方芸看在眼里,说道:“林同志,看你样就是做事的,不像那个书生。”
林晓回头应道:“是啊,我也是农村长大的。方老师,不要叫我们同志了,感觉像是在解放初期。”
方芸微微一笑:“那你们也别叫我什么方老师,在你们这些大学生,又是硕士生什么的,我可当不起,就叫我方芸吧。段天怎么样?”
“还在睡了。”
“让他睡,这时候他需要休息,做好了早餐我会叫你们。”
看林晓不走,问道:“还有事吗?”
林晓嘿嘿一笑,说道:“这个,不好意思,住你这,吃你的,我们得给钱,一天一百。”说着,林晓掏钱。
方芸不要,林晓还想给,方芸生气了,说道:“不要,你拿走!段天这人呆气,你这人是罗嗦。”
林晓看方芸执意不收,也就没好意思继续硬塞了。
等到林晓回转到教室,段天已经哼哼哈哈地起来了。林晓看段天双眼有不少血丝,就知道这小子没睡好。过了一会,方芸叫他们吃饭。
早饭是稀饭,萝卜干、榨菜,给二人一煮上三个鸡蛋,段天感动的样子有些夸张,方芸冷冷地说道:“山里面招待客人都是煮鸡蛋的,没什么不同的。”
这一天,方芸领着学生编竹篮。方芸干脆利落地把那些看起来调皮捣蛋的学生分成三组,各有任务。二人看得新奇,也要动手起来。对于这个活,在农村长大的林晓也还没弄过,于是很有兴趣地跟着学。二人摸索了半天,懂了一些简单的技巧,就开始扎起来,方芸看着好笑,说他们是没学会走就开始跑了,果然两个人扎得奇形怪状,丑陋至极,不成样子。
林晓心里有些发急,并没有表露出来,眼看着九月五号就开学,时间并不多了。他心里合计了一下,怎么都要在这里呆上三天。三天之后,看看段天的伤能不能上路,不能上路,他也要看到段天的伤好转,这样才好放心上路。
林晓想了想,还是觉得当面提出来好,就当着方芸的面对段天说:“段天,我们在这里就呆上三天,到时候,你的伤好了,能上路,我们就一起走,实在不行,你就留在这,等伤好得差不多,你就搭车回去,离开学的时间不多了。”
段天说道:“三天应该能走吧,即使没好利索,我们先慢慢骑,在路上逐渐恢复。”
方芸摇头说道:“我看不行,你们骑车上西藏,腿部肌肉是要反复用到的,一天再少路程怎么也得七、八十公里,我看你是吃不消。”
“没事,我没问题的。有些时候,是需要挺一挺的,我已经骑到这了,放弃实在太可惜了。”
林晓说道:“三天后再看看吧。”
到晚上,方芸给段天又换了一次药,用过晚饭,林晓对段天说起钱的事,段天也坚持一定要给钱,方芸就收一百块。
方芸邀请二人到她房间去看电视,在这个山村里,电视是了解外界的最佳途径。
方芸的房间所有的结构都是木制的,因而,房内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木质香味。看那些木家具,书桌,木凳,样式很是拙朴,看样子好象是自己手工做的。果然,方芸说这些都是她的爸爸妈妈亲手做的。
段天感兴趣还是方芸的书,有十多本自己也是有的,抽出来一翻,显然姑娘家爱护得比自己要好得多,书旁白多有方芸秀丽的小楷钢笔字写的心得,方芸一把夺过,眉头往蹙:“你这人,没经主人同意,怎么能乱翻人家东西了?”
段天嘿嘿干笑不止,林晓在旁解围道:“段天是我们那出了名的书呆子,方芸你这里的好多书,段天也有,他也喜欢在书上涂来涂去,都是鬼画桃符。”
段天说道:“这本居里夫人的自传《我的内心独白》,我也是有的,这么伟大女性真是令人敬佩啊。”
方芸没接段天的话,说道:“这个我相信,这人看起来就是个书呆子,你看看我这些书有没有?”
段天一看,在北墙面靠的书都是园艺,蔬菜瓜果药材种植方面的书,段天摇头道:“这是你的专业,我怎么可能有的。”
三人坐下看电视,边看边聊,到了九点,山里就黑得吓人,方芸把他们赶回教室,惟有林晓来来回回做背夫了。
二人走后,方芸掩上门。
这两个别样青年的到来,打破方芸平静安宁的生活。虽然,她以一如既往的态度对待他们,但看到这两个青年的时候,心头还是起了异样的感觉,特别是段天,这个孩子脾气一般的年轻人,眼睛里闪烁着和爸爸一样的善良和宽厚。小时候,她听过妈妈讲爸爸过去的故事,爸爸怎么写信给妈妈,怎么第一次约会,那个害羞而被受爱情不断煎熬的青年男子的形象,在方芸脑海里不断沉淀。昨天,在看到段天的刹那,那种沉淀一下从心里冒出,奔出了体外,在眼前这个青年真实的汇集,她当时也有发晕的感觉,心陡然乱跳了一几下。
世俗的爱情是一种挑选,而真正的爱情是不需要理由,似乎是一种注定。方芸心底湿湿潮潮的东西爬了上来。她的心理防线马上启动:怎么会这样?
方芸很快恢复她惯有的淡定,但有时,还是被段天一个不经意投来的炙热的眼神击得心发慌,这个孩童一般的男人,越与之相对,眼神越是有着太丰富的东西,是什么,她不清楚,但她却知道,那里似乎对自己有一种莫名的吸引,方芸的心有些不安:自己这是怎么呢?难道真像书里写的那样,哪个少女不怀春吗?
方芸看不进书,坐下来细细地想这件事情。不把这个问题想透是不行的,方芸觉得自己遇到大麻烦了。每当方芸遇到迷惑的问题的时候,她往往是先跳出自己,让自己成为一个旁观,去冷静的分析。
在一个封闭的山村里,一个乡村女教师,是的,她可以为她的孩子们奉献一生,可是,她也有个人的情感需要,孩子们对她的热爱与一个能站在她身边的男人给她的温暖是两个概念,在这个时候,在青春的火烧得最是热烈的年龄,一个外来的书生气,有着父亲一般气质的男人进入,心起微澜,这是正常的。
分析到这里,方芸有些心安了,不回避,这是她的思维习惯。
可是,自己当初决定扎根这偏远的山村的时候,不就预想到要遇到这些问题和困难的吗?她,是不可能离开这个山村的,不可能离开这群孩子的,他们需要她,她也需要他们,那么,就只有牺牲自己爱情了,是的,当初,方芸就想到了这一点。眼前的段天,虽有可爱,但他终究是个路人,他不可能和自己在这个山村冷清地度过以后的日子。方芸看得出,书呆子段天其实并不呆,他身上心里正在燃烧着一团火,他也一定有他的事业和追求。
不得不承认,方芸一眼看到段天的心里,骨子里,或者他们两个天生容易彼此吸引,容易比较理解。方芸想到这,结论就出来,她笑了,于是,心也安宁了。
第二卷梦幻之旅第十七章林晓独行
三天后,段天的腿伤大为好转,可以行走,但还是有些一拐一拐的。段天口里说可以坚持下去,心里却发虚。林晓看了,摇了摇头,说还有许多路需要徒步,这样怎么行?
再等上一天!
我们的段天,此时正处在一种矛盾的焦虑之中。
一方面,他希望能继续西行,半途而废,那不是他做事的风格;另一方面,这个彩虹村,似乎对他有一种莫大的吸引力,使得潜意识里不愿离开。
这三天来,当方芸描述彩虹瀑布的壮观,描绘暴雨后出现彩虹的奇美,叙述她和她的学生在那瀑布下、草地上搭的,充满无穷奥秘的种植园劳作时,段天砰然心动了。
段天决定还是怎么着都要走的,在这里算什么?
趁林晓和方芸不注意,一个人摸到后面把自己的车骑了出来,遛骑了一阵,然后跨了上去了,踏了几下,就觉得拉伤的地方吃紧。骑了一阵,越发难受,正好被回转的林晓看到,林晓没做声,在旁看着。
段天骑了一会就下来,问林晓道:“怎么样?”
“我看不行!”林晓摇头道:“你这样硬是要上路,若在半路出事,那怎么办?”
正好这时方芸带了一个白胡子的老头过来。
白胡子老头身上背着个药箱,看起来是个大夫。方芸说道:“这是我们村的王老大夫,让他看看吧。”
二人看老汉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老长的白胡须在胸前招牌一样的飘动着,赶紧让进屋里。
说起来方芸也算是王老汉的徒弟,没事就经常跑到王老汉家中请教关于中草药的事,可惜王老汉也是保守,传男不传女,虽然十分喜爱方芸,对她的指教也就仅仅在中草药这一块,医理上往往点道为止。
王老汉微闭着眼,手搭在段天的腕上,沉吟一会,说道:“夏令之脉象,阳气亢盛,应稍显洪大,但现在摸起来,脉细如线,应主气血两虚,诸虚劳损。”
王老汉又沉吟了一会,说道:“听说小伙子你还要骑车上西藏,依老汉之言,你现在走不得,前受燥热,后遇风雨,受湿邪,再经过高原苦寒,你现在的身体,是吃不消的。”
段天急问道:“那有什么办法?”
王老汉摇了摇头:“病来如抽丝,需静心调养,下猛药,瞬间去症,往往是针对多年沉疴,你这病还是要调理一阵子。”
林晓知道王老汉所言不虚,仔细一想,段天就这样上路,实在是没有周全的把握,一个不好,在高原落上什么后遗症那才不妙,想了一会,说道:“段天,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在这将养个半个月,我先行一步,一路给你发短信,对我所走过的路径详细描述,你将养好了,王大夫觉得你可以成行了,你再独自上路。我先回校报道,找你的导师说你腿伤要晚点时间报名,你的新导师是你的大师兄,通融个半月一个月,应该没问题吧。”
段天还是感觉很遗憾,刚才自己也是试了一下,强行上路还真是不行,考虑来考虑去,眼珠转来转去,心中实在难以取舍,要他放弃和林晓一起走,实在是不甘!
林晓看他犹豫,一拍他肩膀说道:“不用担心,兄弟,我一人上路,照样走完,我会随时和你还有张勇联系的,你随后赶来,有我前面探路,因可少走一些弯路,别想了,大丈夫当断则断,别婆婆妈妈的。”
段天眼睛望着方芸。
方芸轻声地说:“我看你还是先养伤吧。”
就这样,段天不得不留在彩虹村养伤,林晓独自一人上路。
八月十五号,在一片晨雾中,林晓上路了。
段天坐在彩虹村小学的校门口,看到一道走了一个多月的兄弟远远离去,背影渐渐不见了,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不说段天在林晓走之后怎么心情复杂,单说林晓。
长途旅行,一个人的滋味和两个人完全不一样。林晓骑了一个小时就觉得不习惯。太静了,他已习惯了两个人前后彼此呼应着,互相支持鼓励着走过的日子,这些日子来,肉体上的劳累都他来说算不了什么的,可单调,重复的动作让他乏味,人生路上,终究难得有陪你一直走下去的人吧。
林晓边骑边想段天,想他留在彩虹村,一定会和那美丽的乡村女教师发生些什么?
想了一阵,又想到自己,想到韩冰,想她是否还记得他,是否知道这个时候,他在中国的最危险的公路上一个人骑着车,人生的境遇真是很难想,本是陪段天出来的,这下变成了自己的独行了,真是有意思。
林晓又想着这一年来了,他发生了许多改变,他的生活与工作节奏已溶入了楚天大学,虽然依然忙碌,但比在腾龙的时候,要轻松自由得多。在楚天,他的思想和行为,都变得简单了许多,除了年龄大了一点之外,其他的,与普通大学生无异。
突然,林晓的车也压在一块鹅卵石上,车扭着身子滑出老远才又恢复了平衡。林晓吓了一跳,赶紧结束了胡思乱想,以免重蹈段天之覆辙。
林晓专心看着路面,闷头赶路,时间变得漫长起来。
下午两点时分,林晓重新返回到公路上。公路早已不是柏油路,而是土路,路面凹凸不平,很是难走,这对自行车来说还不算什么,汽车才是可怕的。汽车走在这路上就像在跳舞,颠簸得厉害,有几次林晓看着车身一个转弯,一个深陷,旁边沙石被甩到山崖下,远远听到哗啦啦的滚落的声响,真是看者惊心!
离开彩虹村那一带的郁郁葱葱,周围的景色变得苍茫而荒凉起来。
林晓向路人打听一下,眼前就有一个海拔四千三百多米高的一个隘口要越过,途中只有一个道班(道班也是他们这种旅行者理想的住宿地)。林晓一看时间,决定还是抓紧时间冲过这个隘口。
上坡是近四十公里的之字行的盘山公路,据说有八十多个道弯,许多弯是将近一百八十度。林晓深呼吸一口气,脚上用劲,开始艰难地爬坡。山中云雾被吹散的时候,仰头看上一去,一辆辆军卡在缓缓地爬行,这仿佛是一条通往天上的大道。
林晓要保证一定速度,因而也开始觉得有些吃力起来。
三个小时后,终于爬上来了。隘口是开在两山之间的,因而不是最高处,看路边路牌清晰的刻着“海拔4156米”的字样。放眼望去,斜斜的山坡是向下展开的草地,夹杂着红色、黄色的花儿。站在这个当口,山风吹来,有些冷,林晓身上的衣服单薄,赶紧驾车下坡。
这里夜黑得早,林晓下了一半路程就有些看不清道了。林晓下车,跑到路边抖抖索索地放了一泡,然后在后座上的包,第一次拿出头灯戴在头上,还不错,张勇准备的头灯在车前打出一片光,路况基本能看清楚,但林晓不敢掉以轻心。
走了一阵子,一辆军车从后面追了上来,在林晓边停下来,坐在驾驶位的汽车老兵探出头要林晓搭车。林晓看天色很晚,下到坡底什么地方有住宿的心中没底,就上了车。上车后,老兵一边不断急打着方向盘一边跟林晓聊天。
老兵说林晓这么晚还在路上走,很是危险的。林晓看老兵打着方向盘心惊肉跳,夜色昏暗,这条路上这么惊险,颇有些后悔,还不如自己一个人骑个自行车了,这样太危险了,林晓说一边开车一边说话有危险。
老兵点起一根烟,说不要紧,这趟路他跑了很多年了,有个人聊聊天,可以解乏,没个人说话,说不定边开车边睡觉了,那更危险了。原来,老兵的搭档突然生病,在上一个兵站就下了。因为这个,老兵的车才耽搁了,没跟上整个车队。
在车中颠来颠去得过了两个小时,终于到了山底的兵站,老兵把车开进去,又很热情地帮林晓找了兵站的领导,安排好了住宿。
这一天,林晓相当的困乏,上了床,想起这个时候,段天不知道在做什么?他们分别的第一天,不知道彼此都在想些什么?
可林晓没想多久,疲倦感波浪般袭来,歪头睡着了。
林晓走了没多久,段天心是七上八下的,真的看到林晓远去,真的看到他不见了的那一刹那,他觉得自己是逃兵,他开始深深地懊恼着为什么自己这么不小心,伤了腿。
这个时候,他希望方芸能和他说说话,这个女孩应该安慰安慰他的。可是,方芸并没有这样,她似乎没发现段天的沮丧,甚至,给段天的感觉是没觉得他的存在。她依然忙碌着,带领学生编竹篮,编织完,就开始辅导学生学习,然后,去后面的花圃料理花草,担水施肥,还有喂猪,方芸没有片刻的停止,她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她的工作。
段天实在有些气闷,主动申请干一些活,被方芸友好地拒绝了。
段天重新回到自己那张竹椅上,坐着,看着时光就这样慢慢地溜走,实在是有些不甘,终于,方芸走过来扔给他一本书,段天翻过来读上一读,是一本最新的中国散文集,段天随便翻着,心绪总是无法安宁,又想着林晓这时候应走到哪呢?他一个人没问题吧?
想着,他就开始掏出手机给林晓发短信。彩虹村虽算偏僻,却还有信号,就是不知道林晓那不能收到,果然,段天发出一条短信之后,林晓没有回音,想是在无信号区吧,段天的心始终感觉不塌实。
抬头一看,方芸正俯着身子在那喂鸡了。
鸡是小鸡,黄绒绒的一小团,几十只,围绕着方芸发出争先恐后的清脆的“唧唧”叫唤声。方芸专注地把碎米放在手心上,让它们轻轻地啄食,这个角度,段天一下看呆了,心一下平静下来,只觉得这个画面是那么温馨那么和谐。方芸并没有发觉段天在偷偷看她,她不时轻轻地把一只灰羽的小鸡拨开去,说道:“灰点,你吃了这么多,让其它的也吃,别总是抢。”那只叫灰点的小鸡依然是不屈不饶地要挤上来。
段天看着,看着,忍不住拐了过去,缓缓蹲下身子,说道:“我也来喂吧。”说着,就要去抓食,方芸一打他的手,说道:“先去洗手!”只是指尖的轻触,段天就感觉有一股电流传了过来,非常奇妙的感觉。
第二卷梦幻之旅第十八章无氧运动
八月十六号的大清早,林晓起来一推开门,身子就像被点了穴一般一动不动。
前方,一座圣洁的雪山高耸入云,这时分,太阳光正好照射在那雪山顶上,如同雪在烧,山半腰是丝丝缠绕的云雾,宛如一条丝带,太美了!
林晓一路上已见过不少雪山,但都比不上这座气势磅礴,林晓顿觉得全身的血齐齐涌了上来,喊道:“我要爬上那雪山去!”
林晓掏出那二手的诺基亚砖头一样的老式手机,书写短信,存下来,他以这种形式记录每天的进程,等到有信号的区域再发给段天和张勇。
这一天的骑行,林晓始终在一种亢奋状态进行。那雪山就是他今日要翻越的喜多雪山。三个小时后,林晓终于骑车来到雪山脚底,却先看到了一块澄静的海子。
林晓几乎不愿走了,这太美了,这、这,太令人陶醉了,陶醉的同时想起段天这个倒霉蛋,要是他在这里该多好。
在雪山脚下,由于地势凹进去一块,积雪融化汇成在这,形成一块海子。海子色有五彩,水面光滑如镜,无一丝褶皱。
静,静,静得风在唱歌的声音听得到,静得鸟儿翅膀划过长空的声音听得到。
林晓放倒了车,人跑出去,在草地上奔驰,跑向那海子,那晶莹得如同恋人眼睛的海子,林晓,终于找到可以形容韩冰眼睛的东西了。
软软的草地在脚底下展开,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花儿尽情地开放。
林晓冲到了海子边,慢慢蹲下身子,用手掬起那冰凉的湖水,泼向脸,一股彻底的清凉从上贯下,仿佛灵魂得到了洗涤。林晓倒退了几步,张开双臂,身子旋转了几圈,然后轰然倒在草地上,望着蓝天,白云,感觉美妙得一塌糊涂。
闭上眼,静听身上每一个细胞畅快的呼吸声,时间在这里,仿佛停住。
是啊,不是说时间是受空间影响的吗?当时间之神急急的脚步迈到这里的时候,他怎么能忍心匆匆儿去,忍心不在这小憩一会呢?
林晓恋恋不舍得起身,躺在草地的时候,就感觉躺在大地母亲的怀抱,怎么也不想起来,可是前方的路还有许多,不能像个贪玩的孩子一样。
林晓回到自行车旁边,一开手机,发现耽搁了一个小时,赶紧上车,上路吧,comebaby!
路越来越难行走,越往上走,寒意越浓,林晓换上了内衬扎绒的冲锋衣,这也是张勇凭借在当地户外圈子的交际借来的,从西藏回来还是要还给人家的,自行车则交给成都在拉萨的车友俱乐部里,那里负责人是张勇认识的一朋友,到时候再借给从拉萨返程的人骑到成都。
骑着,骑着,天空开始零星飘着雪花,山底下阳光明媚,山中雪花飘飘,真是走几步,换几重天啊。
再往上,雪花开始夹着急急的冰粒,林晓为防意外,戴上了头盔,戴了没多久,黄豆大的冰雹就下来了,林晓连忙下车推到路旁挖的排水沟,上有一块石头突出。林晓在那等了半个小时,等到冰雹没了,又开始上路,就这样走走躲躲,骑得非常不畅快。
站在这灰白坑凹不断的土路上,放眼看去,山体都是青白的岩石,光溜溜不长一根杂草,与山底海子附近的生机盎然是迥然不同。车是难看得一辆。林晓开始觉得耳膜有些鼓胀,想是海拔太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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