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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事业后,女性卓尔不群的身姿逐渐就在酒池中冉冉升起,一如维纳斯之诞生。有人说,中文系99%的学生都是垃圾,1%的学生却是绝对精品。而99%的女人不喜欢喝酒,但那1%爱喝的女人却绝对是酒仙中的常务委员。
我很看重“爱喝”两个字,喝酒得是人的爱好,大家才能喝得起来,也就不辜负了“喝酒”二字。在这一点上,女同胞比广大男同志做得好,立场相当坚定,主次非常分明。她们绝对不会因为业务或者发牢骚和你出去对饮,她们之所以那么做,是把你从头到尾当成了朋友,酒友。那种信任和友情,甚至让她们严肃到根本不撒娇。女人能喝酒且不撒娇,简直珍贵到直如潘多拉之盒最底下藏着的那样东西。
她们绝对不装醉,能喝得下的时候,必然酒到必干。喝不下的时候,多一滴也不喝,而且很重要的一点是,她们没有酒精肝、高血压、喉管发炎等等疾病。喝高了也不痛骂领导,回忆初恋,拍你肩膀,泪光闪闪。从技术的角度上讲,她们简直是喝酒的完美拍档。
男人最受老母、老婆指摘之处就是喝酒,这些人毫无学问,会讲什么“马尿”一类的非专业反科学的单词,令人无限反感。这就从另外一个方面反衬出女酒友的好处,她们绝对不在这个问题上批评你,反而热情地为你斟满,豪爽地和你干杯,让你觉得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是值得的,让你相信,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不过,也有两个原则需要掌握。第一: 酒钱不要她们来付,因为化妆品带给她们的压力已经很重了,作为朋友要替别人着想,减轻她们的经济负担。而且,有那么好的酒友,多请别人几次,又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呢?第二: 保持简单。男人和女人喝酒,其结果是相当复杂的。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也是世间最复杂的关系。喝酒,那就要把这些复杂的关系变得简单。喝酒就是喝酒,而不是其他的什么。这就保证了下一次大家见面还是喝酒而不是去做其他的事,也就保证了每次喝酒都一样令人愉快。
无论怎么说,光棍的酒友居然成了女人,这时代真叫男人觉得无比悲哀。
第一卷 第九章
?我已经快有八年烟龄了。按照每月两条来算(其实远远不止),我已经抽掉了1920包香烟。就按每一包平均5块钱算(其实远远不止),我已经烧掉了9600元人民币。一想到那将近一万元的人民币,它们的那种颜色、味道、质地,尤其是厚度,我就会气到发疯。这就是说,在八年时间里,我烧掉了两辆摩托,或者是一套高级组合音响,或者是一千册图书,或者是一个客厅的装修,或者是一台P4的顶级电脑,或者是一次轰轰烈烈的爱情。
这些我什么都没有得到,我现在乘11路车,听红灯牌收音机,看错字连篇的盗版书,坐在客厅的水泥地上,望着我MMX200的电脑,等着哪个漂亮姑娘烧坏了脑子来追我。这都是拜烟之所赐。
第一次抽烟是在大一,我在学校的分校区。今天想起来,分校区的存在和我抽烟之间,存在着一种必然的联系。1993年8月11日晚11时,和菜头终于在乘了三日三夜的火车后,到达了南京火车站。在连南京市都还没有看一眼的情况下,我就被押送上了新生专车。车子飞快地开过南京长江大桥,我开始觉得味道不对了,周围没有了闪烁的霓虹灯,而代之以农作物。在一条土路上颠了一阵后,车停了。只听得两声刺耳的电铃声,一道刺眼的电灯光照将过来。我眯着眼睛,看见前方是一道大黑铁门,门边惨白地写着: 南京大学浦口校区。
大门缓缓向两边滑开,车子开了进去。我扭头看时,又见两扇大门缓缓合起,发出沉重的一声“呯”。门关上了,我分明看见那门上写着:“少年犯”。
等军训完了,我们开始正式上课。新校区还没有竣工,整个校园像个大型工地,电锯声整夜不停。最令我悲愤的是,校园里只有一个迷你型图书馆,女生也远不是“美女如云,大腿如林”。新学期开始后的某一天中午,我站在5舍506的阳台上,鸟瞰校区,但见芸芸众生拿碗吃饭的吃饭,夹书上自习的上自习,光了膀子打篮球的打篮球。我的脸越拉越长,心情越来越潮湿,大骂了一声:“靠!这是高四嘛!”于是下楼,买了一瓶二锅头和一包三塔牌香烟。
二锅头在五分钟内被解决了,然后我把酒瓶当手榴弹给扔了。但是,当我熏上第二支烟的时候,我的心情豁然开朗!随着血压上升,我觉得有点晕乎,轻飘飘的。等尼古丁的浓度达到峰值的时候,我已经觉得全身酥软。随着袅袅上升的烟雾,我觉得这世界没有任何一个地方不可爱。我就这么傻笑着站在阳台上,不知道自己已经从此成为了烟的臣民。回房间后,我居然写下了这样的文字:“环浦口皆田也,间有鱼塘。望围墙之外,房舍俨然,鸡飞狗跳,草人遍野,疑己或为知青;欲出而探之,前有校卫巡道,飞鸟难逾铁门之高;后有狼犬埋伏,狡兔不免齿下惊魂。至此方悟,吾其为囚犯也久。”
刚开始学习抽烟,身体并不适,所以迅速动了策反之心。记得我第一次是无比潇洒地把一整盒烟揉成一团,扔了出去。姿势之妙曼,挥手之坚决,面目之狰狞,令路人侧目。当时我只觉得心头大快,道德上重又上了一个新台阶,身上又长出了翅膀,脑袋上重新顶起了光环。但是,就在两个小时以后,我又打着手电,在宿舍下的草丛里寻找起来。一边找,还一边骂: 是谁啊?连这么一包烟都不放过?!
这就宣告开始了我和香烟之间的漫长战争。香烟吸多了以后,往往会造成醉烟。那其实是一种中毒反应,人整个是昏的,而且恶心想吐,想吃酸的。别人达到了人烟合一的境界,而我却很早就已经完成了香、烟分离的水准。这就是说,在抽烟的时候,烟草的味道和香精的味道,在我嘴里分得很清楚。烟草的味道让人迷醉,而香精的味道却让人着实作呕。我在墙上贴了一大张白纸,从某次戒烟开始,每过一天,就在纸上画一横。到大学毕业的时候,那上面已经有很多个正字了。同学好奇地问我那是什么,我红着脸回答道:“那是我戒烟的次数。”
我曾经仔细地考察过,为什么戒烟总不成功,也曾经翻阅过很多资料,寻找生理和心理上的原因,但是,这些东西对我没有根本性的帮助。我甚至参考了佛经,上面教育我熄灭自己内心的念头,要“如香象渡河,截流而止”。于是我整晚都能看见一头粉红色的大象,站在河边。他老人家小心翼翼地伸出一个小脚趾,蘸了一下河水,就立即跑回来,跳进我的怀里,缩成一大团,说:“菜头啊,这水太凉!”我和他整夜整夜地谈心,劝说他站到河里,一下子把念头的河水给止住了,但是他总有一万个理由,说自己感冒了,或者是需要在女朋友面前显得COOL一点……诸如此类的理由,永远层出不穷。大象不下水,我就戒不了烟。我恨死了大象。
后来我参考了一些资料,设计了一种方法: 在自己面前放一台幻灯机,播着不同的香烟和抽烟的画面,然后在自己的身上绑上很多电极,把自己的心跳血压等数据传输到一台电脑上。一旦电脑发现我在看这些画面的时候出现心跳加速、血压升高的情况,就立即给我一个20万伏特以上的瞬间电击,打得我龇牙咧嘴,屁滚尿流;而一旦没有出现类似现象,就立即切换一张美女图片给我,以示鼓励。经常接受这种巴甫洛夫式的训练,我自然见了香烟就联想起电击的滋味,本能地就产生抗拒和反感之情。YEAH!我为我能产生出如此伟大的想法而激动了好几个晚上,似乎看见我的钱又飞回来了。晚上看电视,放的是天津大发汽车的广告: 又能拉人,又能拉货,还省油呢。我看了就笑,又能看图片,又不费钱,还能烫发呢!我怎么能不笑呢?
但是,我这种天才儿童的天才设计,却经常为善于妒嫉的朋友所毁灭。他们在耐心地听完了我的设计构思后,非常冷静地告诉我:“这方法一点不稀奇,以前对色魔就是如此心理治疗的,只是把被电击的条件改了一下而已。”更令人愤怒的是,还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哥们一脸坏笑地凑近我问道:“万一你设计的时候出了问题,看了图片却遭电击,那么你……?”他随手塞给了我两样东西,一是泰国的人妖介绍,另一样是很破旧的一本武功秘笈。我大叫一声:“葵花在手,江山我有。”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看来,我只能靠自己的毅力去完成这一不可能的任务了。在我的戒烟记录中,最长的一次是坚持了48小时。不必说那种血压代偿性升高时的发晕,更不必说喉咙气管的严重不适,在48小时到来的时候,我只觉得心里有无数小手,可怜巴巴地伸到我的面前,只喊着一个字: 烟!这些小手还在心里到处乱挠,那种痒的感觉能让你疯了过去。我这人最是心软,见不得这个,只能掏出钱去,买一包烟回来,满足这些贪得无厌的小鬼。就算是我这样的大英雄、大豪杰,有的时候,也只能为小儿女而放弃一些原则了。
到今天,我都不记得我戒烟几次了,而且,我的世界观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女孩子能撩头发、补妆、吃零食,而我们男的凭什么就得两手空空?手里没个什么东西拿着,老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而一烟在手,胜过眉笔百万,气定神闲,这就是中国哲学里最深奥的“定于一”的道理,意思就是天下靠的就是一根烟,就能安定了。虽然我天天在电脑面前,青烟袅袅上升,黑发根根凋落,白发日渐多,黑发日渐少,一年四季烧烟草,浑身上下是烟洞,但是,这种安定、安宁的感觉是其他东西所无法给予的。所以,我还将抽烟,也会将戒烟进行下去。这就是所谓的一个人的战争,其乐若何?
最后要说的,是那只大象。他现在在河边,戴着墨镜,睡在吊床上,手里拿的是一根哈瓦那雪茄,比我都狠!
第一卷 第一十章
?这两天坛子里的气氛有点凝固了,刚好听说魔鬼教官要结婚的消息,所以我把手里的东西先放一放,写篇帖子恭喜他结婚的大喜事。不管世界如何纷纭变幻,人们依然在顽强地生活。运动虽然在天天不同地搞着,但是王贵还是爱上了李香香。一想到魔鬼教官要结婚了,我就止不住地想笑,因为这让我想起了《我的父亲母亲》。我幻想着魔鬼教官留着锅盖头,穿着蓝色中山装,双手放在膝盖上,和他老婆一脸龇牙咧嘴的幸福,在镜头前拍结婚照。
玩笑归玩笑,其实我个人对敢于结婚的人,总是充满了崇敬和景仰的心情的。因为我觉得别人能结婚,敢和另外一个人生活在一起,是完全不可以想像的事。打小起,我就属于进化还没有完全的那一种: 喜欢像头野生动物一样,先画个圈子,标明了自己的领地,谁要是事先不声明就闯了进来,我一定做咆哮如雷状,用爪子抓着地,吐口水。成年以后,家里要是来了亲戚小住几天,我都还是觉得不自在,老觉得有人影在面前晃悠,自己眼晕。
所以要让一女人直接进了我家,搬进来一大堆鸡零狗碎,书桌上全是化妆品,阳台上全是万国国旗,厨房里凭空多出十几口锅,把我拾掇得人模狗样穿西装打领带,我肯定会死于精神崩溃的。况且,请神容易送神难,家里多了这么一个人,还不是想让她消失就一定消失得了的。每天你都可以看见她,她在刷牙,她在化妆,她在吃零食,她在看 TV……她就这么在你面前晃呀晃的,问你各种怪问题,要你做各种你不愿意做的事。想找个不是这样的,有吗?我寻思了半天,终于明白,原来我需要的不是一般的女朋友,而是《一千零一夜》里的阿拉丁神灯,拍一下手出现,拍两下手消失。
想到这一层,我悲哀地倒在沙发里。要是真有一天我结了婚,估计我和我媳妇两个人整天都在客厅里争先恐后地拍巴掌,口里念念有词:“消失!快让他/她给我消失!”
我到今天也没有弄明白,为什么非常喜欢一个人就得一定让她住到你自己家来,还得把整个床分一半给她?我很爱我的父母,但是打四岁起就没跟他们在一块儿睡了。我老爷子烦了我,就叫我滚,我也真的卷了铺盖出门了。我觉得这是一种比较优秀的人际关系,大家有点像非洲草原上的狮子和大象,隔了河喝水,目光里是彼此之间默默的尊重。但是,我想烂了头,也没有想通,为什么媳妇一定就得进家门?我挺羡慕我的一哥们儿的,他和他老婆打早恋那会儿就分别住两边的家里。现在结了婚,放着自己170平米的复式房子不住,分别住在自己父母家里,每天你送过来,我再送回去,比他妈恋爱的时候还更让人恶心。虽然恶心,我吐啊吐的也就习惯了,还觉得这样挺好。
朋友老婆这样的妙人儿估计是没有了,但是如果等他们生了一女儿,我是不是也得慎重地考虑一回当孙中山的可能?这样的邪念也就是一闪而过,一个声音在我脑海里升起:“老牛吃嫩草,真禽兽也!”让自己的朋友当岳父,这样的想法真是混蛋已极。说到了女儿的事,我老梦见自己的女儿。我现在很清醒,没在发高烧。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经常在梦中反复梦见我打着一把伞,去一小学门口接孩子。在梦里我没问为什么,我连老婆都没有,接哪门子的女儿啊?我反正觉得很正常,下班了,下着雨,去接孩子。到了学校门口,我一眼就把她给认出来了: 小模样儿,穿着件黄色的小雨衣,站在那里,刘海让雨水给弄成一绺一绺的了,还顺着往下滴雨呢。她用肉乎乎的小手背在擦雨水,那神情真是爱死我了!尤其让我高兴的是,长得一点不像我,真漂亮。
我刚走过去,她就伸了小手要我抱。她趴在我的耳边,奶声奶气地说:“爸爸,你怎么才来呀?”你们听听,“才来呀”,这台词多好呀!你们再听听,“爸爸”,这称呼多让一个男人觉得自己牛B啊!甚至是在梦里,我都能感觉到她小手指头的冰凉。这样的场景一次次重复,最后我自己都相信了,我肯定会有一女儿。下一次再梦见她,干脆问问她想叫什么名字,那就全齐了。惟一的麻烦是,在如此之长时间的心理训练之后,万一我老婆生的是一儿子,那可叫我情何以堪呢?
说了半天,全是不着边的话。我这是怎么了?还是把话题往回扯。魔鬼教官勇敢地和别人一起跳下了爱河,爬上了爱之舟,这是值得大家学习的。我听说他正准备领证,更是对他钦佩异常。据说,要拿到那两张红纸头,要写很多报告,请各种领导盖很多的章子,然后交很多不同名目的费用和赞助(听说去年结婚的人缴的钱已经基本上赞助给了埃塞俄比亚的希望工程了),接着就是到医院里被全身扒光,医生会连续问三次:“你确定你要结婚吗?”你必须得神情坚毅地点头,稍微有一点犹豫,就前功尽弃了。等确定你真的有这决心了,就再发一把筷子让你咬着。医生用一烧红的烙铁,在阁下的尊臀上烙上一印:“肉检通过!”身体检查完了,事情还没完,还得安排你们参加一场黄色录像观摩,说是婚前教育。那带子又掉色又跳格,姿势古老,对白没有深度,演员表情相当生硬,没有情节或者情节发展相当缓慢,比你家里的进口DVD效果差远了,让你一个劲后悔,怎么没把票倒到小学去卖了先。看黄色录像完毕,终于领到两片红纸。那办事员一把就把两张纸摔在你面门上,用手指点着你的膻中大穴,厉声喝道:“小子!保管好了!离婚的时候必须记得带回来!”就在那样阳光明媚的春日下午,你一脸幸福地拿着结婚证,手里提着配送的避孕用品——两双乳胶手套(等于20个安全套),终于完成了人生中的重大转折!你结婚了!每次想到这样的场景,我就对结婚的人充满敬佩。他们为了爱情的勇气,真是没得说的。要是我哪天被日军抓了,上老虎凳,我没招;过电,我还没招;灌辣椒水,我当是吃川菜;用美人计,我将计就计;后来美人说了一声:“菜头,那么咱们是不是结婚吧?”我翻身下床,全都招了。可以想见我对婚姻的恐惧。
至于说到我们亲爱的教官,我们在这里祝贺他结婚快乐。结婚的快乐是无所谓有也无所
谓无的,结的人多了,旁边的人也就自然昏(婚)了。以后他进了城,会是什么样子,我们也不得而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重在参与。正如李咏在“幸运52”里说的那样:“谁,都有机会!”
第一卷 第一十一章
?胖子”是一个被左翼毁掉的词。在很长的历史时期内,人类社会都不免于物质匮乏,饥饿感充斥历史的各个时期。然而在任何历史时期从来都不缺乏胖子,这对于悲惨的世界来说,是一种相当鲜明的嘲弄。当世界嘲弄你而你却又没有任何改变的可能时,你惟一的选择就是反过来嘲弄世界。于是,胖子就成功地与贪婪、愚蠢、好吃、懒惰、奸诈等等概念联系起来,并且在世界万物中选择以猪作为其商标。
这一切都不算什么,更多的人暗示或者接受这一暗示,坚持认为胖子的性能力有问题。可以想见这种公共认识是多么的毒辣。生物学上有一种解释: 生物的发育过程中,生长发育和生殖发育先后进行。当生殖发育遭到抑制时,生长发育就会继续下去,使个体变得更为巨大而肥硕。这一理论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印在《果树的栽培》一书上。如今我想起来,依然历历在目。
我在有生以来的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胖子,胖子所能经历的种种人生苦难我都经历过。我曾在无数个夜晚躺在床上,思考胖子的存在和历史的关系直到睡着。这样的夜晚的数量是惊人的,因为需要考虑的命题实在太大,而供给我思考的时间却是如此的短暂。我也曾无数次在餐桌前放下手中咬了一半的鸡腿,只因为周围的人不停地在恐吓我的缘故。他们每次都能成功地论证,地狱的景象并非只存在于死后的幽冥世界,一切胖子都能在有生之年领到一张那里的义工邀请函。知道了这两点,我就不必再强调世界将食物慷慨地分配给我们后,又是如何吝啬地使爱情成为我们中的稀缺资源了。
我们是世界的盲肠,是所有喜剧的源头。
关于胖子的话题蔓延上千年而无法停止,原因是:
我们穿衣服有问题。没有笔挺的胖子,永远只有臃肿的胖子。形体问题自从希腊时代以来,一直是瘦子们滔滔不绝讨论的话题。保持形体, keep shape
keep fit,都说明了 胖子显然是over了。我们超越了美学的边界,进入了异形的世界。地球上的衣料,只是勉强包裹住我们沉重的尘世之躯而已,因此你不能要求它们还能保持直线和平面。瘦子是衣服架子,而胖子需要的只是在啤酒桶外包上麻袋,对于麻袋,实在是不应该要求太多。你看见谁浆过一条麻袋呢?在瘦子接受衣料约束的同时,我们过着舒适的生活,热爱无拘无束生活的天性让我们超越了衣服的束缚。
这就是我们的第二重罪过。任何一个胖子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能睡着绝不醒着。我们喜欢生活的温暖舒适,不喜欢冰冷和坚硬。我们降落到这个世界上,一朝成为胖子,就是天定的贵族,我们是来享受的,不是来受难的。要我们穿过针鼻难度明显超过瘦子,那么为什么不在有生之年享受人生呢?很难想像,世界若没有胖子将是什么样子。沙丁鱼能够挤在那么小的铁罐里,只是因为它们身材太好。我们不挤,我们要宽大的床,柔软的沙发,巨大的浴缸。瘦子本质上并不需要这一切,如果没了我们,他们宁可在锁骨和踝骨上穿上铁链,就这么把自己挂在墙上。
因而,这就引发了我们的第三重罪过。我们既然是来享受生活的,就难免嘻嘻哈哈,无拘无束,令世界喧闹起来。你躺在大床上,用手抓精美的点心吃,大口地喝美酒,如何能不响亮地吮自己的指头,在打完一个爆炸性的饱嗝后哈哈大笑?胖子都是快活的,自杀的都是瘦子,鱼若在海里被淹死了,这还是什么世界?在如此贫瘠的世界里能成为一个胖子,说明了胖子都是哲学家,洞悉这世界的本质。这世界本身就是一个悲剧,能上演一段喜剧,难能可贵。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喧嚣的声音,漂浮的浮尘。那么,为什么不让喧嚣更甚,让尘土飞扬?只有在这种时候,世界的悲剧色彩才能悄然隐去。
于是,我们拯救了生活,消灭了硬板床和冷水浴,在馒头上刷上奶霜而造出蛋糕。我们拯救了无聊而可悲的瘦子,让他们编排我们的笑话而使自己活得轻松一点,我们听了也开怀大笑,那是真的开心,没有一丝一毫瘦子的那种酸涩之味。我们是慷慨的施主,因为我们愿意支付一点酬金,换取艺术和文学的愉悦,并且打发了几个瘦子去月亮上去,满足他们发狂的甲亢。我们每天都得喝点酒,在所有人走完后小小叹息一声。不是因为忧郁,而是因为担心明天是否还能那么满足。
不过,我们不会那么难为自己,因为我们很快就会沉睡,发出巨大的鼾声。隔壁的瘦子绝望地用枕头包住自己的头,在月亮上都能听见,从下面的那个蓝色大球上发出了一声如此凄厉的惨叫。真难为他了,以他那么小的肺活量。
第一卷 第一十二章
?“您真得锻炼了!”医生在体检完以后谆谆告诫我。他说我的肝已经被脂肪包了起来,过不多久就能送到法国做成肥美的鹅肝酱。我于是也忧郁起来,“是啊,大夫,瞧这禽流感闹的,估计您不是第一个人动这念头”。
等活着逃出医院以后,我发现自己气都喘匀了,肚皮却依然余波未了,上下荡漾。是啊,的确是丰满了一点,三围中上下两围和世界小姐一样。遗憾的是这腰围,从裤带上取手机
的时候,需要先把肉给翻起来——手机在下面捂着。为了不让手机长出蘑菇,多交一份农业税,我的确似乎需要锻炼身体了。
选什么项目好呢?朋友建议我游泳,说是消耗大,对体形好,游好了身材跟宝马S320似的,相当流线型。我否决了这个建议,因为那车尾灯太大,更重要的原因是游泳池里的美女太少。我有个相当隐秘的想法: 把锻炼身体、减肥和找女朋友这三项铁人运动结合起来搞。朋友狠狠地在我大腿上拍了一掌,道:“打网球啊!多少妹妹去那里根本不打球,而是搞运动时装SHOW。”我跷起二郎腿,冷静地回答:“一、你也有腿,要拍拍你自己的;二、哪个网球馆美女最多?”
就这样,我定下了打网球。第二天,我穿了沙滩短裤和老头衫立在网球场门口,一见面,就被朋友骂了一顿。他说我这是去插秧,而非从事“高雅”运动。他拉了我去体育用品商店,先置办一套行头。
售货员极其流利地说:“Babolat woofer网球帽,深蓝色,看上去脸白点, 52块;身材太烂,VOIKL圆领T恤,黑色, 128; 短裤没有XXXXL的,穿沙滩裤吧;耐克The Air Resolve
足前部使用Zoom Air技术,踝部则使用Max Air技术, 760; Wilson Prostaff 6。0 Original网球, 85拍面加重版,桑普拉斯用,中国大陆限量发行300支,1560, 两只;吸汗带、护腕、避震器、柄皮、球夹、包带,计1500元;总共5503元,九折,3952元,谢谢!”
我倒抽一口冷气,心头涌起一股冲动,丹田激起一道真气,想跳起来把售货员和我朋友活活掐死。但我还是冷静下来,继续询问:“不知道这个Wilson Prostaff 6。0 Original的拍面大小、挥重、平衡点的情况如何?”一连串术语在随后的五分钟将我完全淹没。我耐心听完,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萨芬摔过的那只拍子呢?有吗?”他奇怪地问我为什么是萨芬?我温和地解释说:“我个人觉得,就网球这个项目来说,我认为摔拍子是其中最COOL的部分。”
我的网球生涯就这样结束了。
第一卷 第一十三章
最近转了一组贴图,帖子的名字是我起的——“小弟弟的‘小弟弟’”。内容虽不见得黄色,但是也绝不向上。但话又说回来,如果向上了,那就绝对被评为“黄色”了。这组图说的是一个小朋友的烦恼,该小朋友应该在四五岁之间,男性,正处于那种“淘死狗”的年纪。在组图中,他一丝不挂,一派天真,光着屁股满世界淘。惟一有一点遗憾,就是他的“小弟弟”总给他找麻烦,图里所有奇峰突起、让人喷饭的地方都围绕他的“小弟弟”的麻烦展开。
据别人说,和菜头是在网上写“美文”的。突然之间,从恋爱、情感一类形而上的东西,掉转枪头,玩起了形而下,令到很多朋友非常诧异。著名的网络女作家河底河夫子就说:“吾观和菜头网上三百言,一言以蔽之,思无邪。”言下之意,放着天下老大美文不写,围着别人老二打转转,和菜头贴图上网,红旗落地矣。
河夫子最近写小说,可能要用男性视角写其中的很多段落。她却不知道,和菜头这一贴图虽小,其管见的男性心理却大。天底下黄且双关的图片多如牛毛,和菜头却对这一组青眼相待,是何缘故?各位看官,且容菜头慢慢道来:
和某相信,看到这一组图,男网友与女网友的感受绝不相同。在法拉利这对流氓兄弟拍摄的电影《Theres something about Mary》里,有一个镜头引起了我的注意: 话说男主人公到女友家邀请对方参加毕业舞会,内急如厕,一时慌张,嘘嘘完毕后提拉链,结果裤子的拉链把“香肠”和“鸡蛋”全部锁在了外面。女友的老爸进得洗手间来,坐在马桶上低头一看,倒抽一口凉气,叫道:“OH! My God!”有意思的是,老爸本来在马桶上正坐,见此情景急忙单手护住自己裆部,并迅速将身子扭过一边去。我当时看见这一细节,觉得那演员功力了得,简直是天才。说句废话,若是个女导演能导出这种效果,我和某一定和她斩鸡头烧黄纸,结为兄弟,而且绝对尊她为大哥。
从这个细节上看,弟弟虽小,但是事体甚大。而且,多数男人都有过这方面的惨痛经历,最易引起共鸣。足球比赛中,众世界球星身价总和过亿,晚餐会上一般都领带西装,人模狗样,彬彬有礼得紧。但君不见世界杯上,裁判判罚任意球时,作为人墙的运动员无论身价多少,平日何等道貌岸然,那时统一的动作绝对都是双手牢牢护裆。凭其三贞九烈程度,绝对可以写入烈女传外一章。
记得菜头一日在办公室内聊天,众男人团团围坐沙发,观看一女同事与一男士斗嘴。说到酣处,那女士一招裙中腿撩出,直取对方下三路,其力大,其势急,见此情景,沙发上一众男士齐齐侧转身,跷起二郎腿,做以大腿外侧防御状。动作整齐划一,与国庆大阅兵相比其出腿一致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种细节,我想是所有女性永远无法感同身受的,也永远无法分享这种细微的感触。回到“小弟弟的‘小弟弟’”组图上,看过之后,男网友在哈哈大笑之外,必然有一种紧张的情绪油然而生,在凳子上或夹腿,或扭臀,多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这种心理,便是众多女性网友所不知道的了。
此种焦虑或曰紧张为男性独有,伴随其一生,至死不渝。以男性之强壮,任何重击,或有可忍耐之处,也有防御之法,但是,若裆部受重击,任你大罗天仙,也必不支倒地,其疼痛程度绝非利器砍伤所能比拟,当是时,全身所有痛觉感受器同时报警,甚至哼都哼不出一声,全然窒息,内肾刺痛,金星飞舞,心脏每跳一下,半身疼痛一次,此种苦楚难于用语言形容。在球场上,即使争头球血流满面,最多有一后卫扶你出场,但是,若是下三路中招,比赛立即中止,所有兄弟团团围住,众兄弟自己也弯着腰,牙缝吸气,详细询问伤情如何,其关切程度远胜其女友。
“小弟弟”遇见麻烦,诸男人必自然流露感同身受的同情关爱,这就是男性社会中独特的景色。]
谈到这里,本文不愿继续展开讨论力比多推动世界论。各位看官若有兴趣,大可自己阐发。我这文中,只谈一个细节,作为那八百多点点击的注脚。要知道,那组贴图肯定有不止一人看了不止一遍,那就是在球场边欷嘘慰问的一群了。而在更为广阔的男权社会里,发生的事也绝对不会是欷嘘慰问那么简单。
菜头大笑。
第一卷 第一十四章
?
你前往何地,我亦前往。
——《圣经·路德记》第一章十六节一只青蛙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扑通”一声跳下水;两只青蛙两张嘴,四只眼睛八条腿……且住!按照我们中国人的习惯,两个就属于“团体”了,那么我们就得多问一句: 这两只青蛙什么关系?一般来说,如果是两只男青蛙或者是两只女青蛙,问题就简单得多。我们会如释重负地说声:“那就继续‘扑通’吧。”但
是,如果是一只男青蛙和一只女青蛙,问题就复杂得多了。
居委会的电筒和联防队员的电棍立即会将这两只青蛙罩在方圆一尺之内,邻居们的窗子无声无息地打开,高倍望远镜缓缓探出——说!你们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一起跳下水?
即使那青蛙是杰克,估计这时候也说不出那句回肠荡气的:“You jump
I jump!”男青蛙的眼镜都快掉了,绿皮泛出惨白的颜色来:“我们,我们是朋友关系。”那声音严厉起来:“什么?朋友?哪儿有朋友一块儿往水里跳的?”一个慈祥的声音补充道:“要老实交代啊!否则对你不好啊!”
你看!两只青蛙跳起水来,情况就令人难堪到这种程度。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呢?在这个古典等比数列的童谣中,如果出现了两只相爱的青蛙,结果便会导致整个数列的崩溃。因为两只相爱的青蛙是三条腿,而非八条腿,爱情三条腿。为了保证数列的稳定连续,我们必须拘捕青蛙,殴打他们,逼迫他们承认是在非法交易,叫他们交纳罚款,当然,我们会对外宣称,是为了挽救他们和社会于水火。
话讲到这里,已经类似黄色笑话了。鲁迅先生也讲黄色笑话,什么老和尚死不瞑目一类的。唐彛怠昂搴苌睿苌睢薄N椅恼碌暮搴芮常韵碌牟糠挚梢缘被粕翱聪氯ィ也辉谝獾摹?br />
青蛙为什么被居委会和联防队殴打?因为后者的数学很好,所以根本不明白恋爱数学。爱情几条腿?在他们那里,是两条。而正常情况下,有爱而无欲的爱情在这世界上非常罕见。性,是爱情的第三条腿,爱情三条腿。
三条腿一说,本身就是黄色笑话。但是黄色笑话流行了多少个世纪?为什么黄色录像带到现在都扫不干净呢?我最近还听说有了DVD,只是要密码。爱神是光腚小儿,那是坚持了灵肉分开的讲法。柏拉图或许可以做得到,我等凡夫俗子未必能亦步亦趋。三条腿是一种客观存在,并不尴尬,而真正让人尴尬的,是三条腿装两条腿,空间异常拥挤。所以,对于三条腿,我们从来都是挤在内部电影和内部书籍里“批判地欣赏”。
这从一个侧面论证了为什么《笑林广记》永垂不朽,《金瓶梅》万世常青。这也更充分说明了张贤亮小小一本《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就赢得了“老流氓”称号的原因。
灵之于肉,并不少于肉之于灵。印度教的大师说那是一种“乳融于水,火燃冰上”的状态。遗憾的是,我们长期强调要“清如水”,然后忍着忍着水就变成了冰,可怜一国人练了几十年的寒冰神掌。寒玉床上既然功成,自然挥刀自宫,然后就去集体歇斯底里地殴打青蛙。人生之无趣,竟一任若斯!
90年代以降,风气顿然一变。伟哥挟奔雷之势登陆,一夜吹落满地阴阳合欢散,高奏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人们从潜龙勿用突然时乘六龙,甚至战龙于野却全无亢龙有悔之意。无趣的人生平稳的调子忽地转出新调,由无趣而为无耻。夫子说: 过犹不及,大约就是这个意思吧?
援交、One night standing、包养……这些东西已经不需要去讨论了,在这里我只想讨论极“左”女权运动的兴起。在这种运动中,身体的控制权为女性所夺回,但是却有沦为工具的可能。女性有权利处置自己的身体,这是时代的进步。从不裹脚起步,到夺得引产的权利,我都举双手赞成。但是,利用身体进行极端体验,包括什么用身体写作,都超出了我理解的范畴。
当身体成为一种体验工具的时候,人的尊严就已经荡然无存了。我不知道在这种理念下,如何进行关于爱情的体验?这不是两条腿所能完成的使命,或者可以说,单纯的灵性体验可以在没有腿的情况下进行,但是,如果强调“我的身体是我自己的”,那么我怀疑这就只需要第三条腿了。
而无论爱情是一条腿还是两条腿,都给人很怪异的感觉,最糟糕的是希望用一条腿而达到两条腿的精神境界。也许这又是过犹不及的另一个例子。为什么我们总如钟摆一样,徘徊在两个极端呢?
第一卷 第一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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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今日满28周岁,三十而立,老夫现在还可以再躺一阵子。看了很多文章,大多是说自己三十或者四十生日的。这是一种数字崇拜,老夫鄙其器小哉。上网想找一同好,搜了半天,只找到一句: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藏利剑斩莽夫。
这惟一的一句关于二八的检索内容,说的还是16岁的MM,且道出了色字头上一把刀的真理,老夫何其不爽也!不过话说回来,老夫的确体似酥。酥者,重油面饼也。老夫这具躯体重
达零点一零五吨,油有一大半,做酥倒是做得的,无非是面少点。
此外,由于老夫从童年起一直响应各种号召,严格落实各项指示,喝红茶菌,打鸡血针,甩手甩到半身不遂,气功练到胸肌下垂,因此虽然二十有八,但是弯腰触地,手过脚面20公分,腰马合一,下劈一字马易如反掌,怎一个柔字了得!
老夫又极善煽情,赢得“网络泪腺机”之尊号,若昂然北上,每日献身央视45分钟,则中国不必南水北调矣!
噫!老夫不酥,何人能酥?
老夫纵横厕所食堂间二十八载,口水一喷,舌璨莲花,活人笑死,死人诈尸。年方二八,就已达到如此至高境界,成为最接近神的男人。如此绝顶雄风,教我顿生独孤求败之心。
我没有想到,我最终却毁在了朋友手里。情况汇报如下:
我叫和菜头,男,现年28岁,离异两次。先不忙用同情或者鄙视的目光穿透我的T恤,因为这两桩婚姻没有一件经过我国民政部门认可。现在,也不要急于拨打110,或者准备在午夜热线里声讨我,因为这事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样。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在极为黑暗的2000年,我们这拨70年代中国婴儿潮的产品迎来了伟大的千禧之年。记得1999年12月31日的晚上,我和一群70年代的各种矿石王老五衣冠楚楚地坐在绿土酒店的西餐厅里,喝着一杯接一杯排成50米长队的啤酒,观赏一个叫“中国力量”的组合,看他们穿着透明的衬衣,唱劲的歌,跳酷的舞,等待新年的到来。
当新年终于到来时,局势变得极为混乱。人群骚动,我们拥到窗边看烟花,那年烟花特别多。剩下的人在痛饮啤酒,跟不要钱似的。而在这混乱的背景下,情人们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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