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收藏(晋江) 第 8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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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揪出王八贤

    第二天孔信照样大清早逛古玩街,每个摊子都扫了一眼,没见到什么好东西,回古今阁喝了杯茶,还是没能抵御过珐琅彩的诱惑。

    放下茶壶,往烩萃楼走去,一边想象那小碗的样子,一边对自己可怜的意志力无比唾弃以及懊恼。

    “嘿嘿,孔老板,约了小罗吧,”服务员凑上来,“喏,二楼窗边。”

    孔信点点头,走上木质楼梯,一眼就看到罗子庚坐在窗边看菜单,晨光铺洒下来,落在他修长的脖颈上,精神的短发在晨光中纤毫毕现……这小子气质中有种清纯的性感,一如第一次见面一般的让他心颤。

    “孔哥,你来了!”罗子庚站起来,帮他拉开对面椅子,“吃点什么?”

    “两屉鸡汁汤包,”孔信扭头对服务员道,“一屉蟹黄包、一屉柳叶蒸饺,要开洋的。”

    「再来两碗红豆粥,」罗子庚补充。

    孔信落座,抓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那什么,你那小碗拿给我看看。」

    罗子庚有心用这珐琅彩吊吊他的胃口,但转念一想孔信什么性格啊?一准能发觉他的意图,到时候若直接抬腿走人,自己哭都没地方哭去。

    遂将书包拎起来在他面前晃晃,「放心,带来了,我们吃完饭再好好看,我觉得假不了。」

    「你觉得假不了就行了?罗少好大能耐啊。」

    「别说啊,这一次我的第六感特别灵敏,一看到那小碗,我就觉得是真品,」小笼包陆续端上来,罗子庚给两人调配蘸料,「还没上手呢,就一眼看过去,直觉告诉我的。」

    孔信咬开一个汤包,嗤笑,「吹吧你。」

    罗子庚笑笑,「等着看。」

    茶足饭饱,孔信心情不错,罗子庚太懂得抓他弱点了,什么先不说,两屉鸡汁汤包将人喂高兴了,一切好办。

    罗子庚拿出那对珐琅彩小碗,孔信眼睛一亮,还没上手,就觉得有种生态盎然的古韵油然而生,这种几百年来沉积下来的时光印记,是后人费尽心思也仿不出来的。

    接过来双手慢慢摸索着,瓷质细腻、彩料鲜明,无与伦比的手感令人爱不释手,满清宫廷专供帝王贵人赏玩的极品彩瓷,鉴赏起来,简直是一种享受。

    翻过来,“雍正年制”四字双行落款字迹端正,孔信兴致勃勃地笑道,“行啊,小犊子,运气真不错,这碗你怎么收的?”

    “期末考试那天,”罗子庚给孔信倒一杯茶水,慢悠悠地讲开,“晚上班级聚餐,院里一同学说他的邻居有对瓷碗想出手,我第二天就跟他去了趟扬州,本来以为就是民窑,最早也到不了晚清,结果一看就傻眼了,珐琅彩!”

    孔信笑,“没带够钱?”

    罗子庚苦笑,“不是没带够钱,而是我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钱,2007年佳士得拍卖过一个雍正‘杏林春燕’珐琅彩碗,成交价一亿五千多万,我哪有那么多钱?”

    孔信看着他点漆般的眼睛,心尖一阵酥麻,几个月前罗总从二十层楼跳下来,留给罗子庚的是几十亿的巨债,还清这些债让他穷得叮当响。

    遂问,“那你怎么买到的?用了不正当手段?”

    “怎么可能?”罗子庚无语地看着他,“我想反正已经来了,死马当活马医吧,结果我一问,你猜他们开价多少?”

    孔信想了想,“三百万?五百万?”

    “九万九!”

    孔信眼皮子狠狠地一抽,“多少???”

    “你没有听错,九万九,”罗子庚道,“他们兄弟三人,九万九比较好分钱。”

    孔信差点一时撑不住要撒手人寰,跟被雷劈了似的,单手掩面,喃喃道,“我已经很久都没有捡这样的大漏了……现在全民收藏,这漏放在整个古玩行里都八百年难得一遇……你小子这简直不是运气……开挂了吧,你家是造金手指的?”

    罗子庚微微一笑,“当时我就觉得这三兄弟糙了吧唧实在不像是懂收藏的人家,后来一问才知道,原来这对碗是他们父亲在□时期当积极分子,从一个被打成走资派的大学教授家里查抄的,后来那大学教授受不了侮辱自杀了,他们父亲见这小碗图案挺好看,就偷偷留了下来。”

    孔信没有说什么,当年孔家也曾被查抄,百年收藏毁于一旦,虽然后来又退还了一些,但没收的是官窑,退还的是民窑,还有很多根本就是残品。

    孔老爷子曾经给毕生的收藏汇编成册,从记事起,孔信就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试图将这本《古今阁长物志》上记载的藏品一件件都买回来,但直到现在,也不过是冰山一角,收藏主要看缘分,缘分尽了,强求不来。

    “孔哥?”罗子庚见他发呆,伸手在他眼前晃晃,“怎么了?你不高兴?”

    孔信倏地回过神来,“没有,只是突然想到世事无常,唉……我们子庚也能一个人下乡去收货了,不是当初那个被人碰瓷的愣头青了。”

    “喂!够了啊,再提黑历史就跟你翻脸,”罗子庚瞪眼,没几秒钟又笑了,伸手摸摸他的脸颊,“我能有长进,要多亏你指点。”

    孔信看着他俏皮的小虎牙,一时被蛊惑,任他摸到脸上才怔了一下,骤然变色,一把拍掉他的手,“找事儿吧你?”

    罗子庚心头突然一顿,接着自嘲地摇摇头,“我跌进去了。”

    “再爬出来!”

    “爬不出来了,”罗子庚低声道,“孔哥,我跌进去就爬不出来了。”

    孔信将小碗放在桌上,抽身就走。

    罗子庚一把拉住他的手,“别走。”

    孔信低头看着他,“你能拦得住我?”

    “我拦不住,”罗子庚讨好地笑笑,“孔哥,再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

    “神经病!”孔信低骂一句,挣开他,走了。

    罗子庚看着被抽空的手,怔了怔,才猛地站起来将珐琅彩对碗收到包里,背着包大步追了上去。

    “哎哎……小罗你还没结账!!!”店员堵上来,大叫。

    罗子庚大声道,“记在孔大少账上!”

    “放屁!”孔信已经快走出门外,闻言回头对罗子庚竖了跟中指。

    罗子庚远远看他恼怒的小样儿,心想还能跟我竖中指,看来不是真生气,暗笑两声,结了账追上去。

    他考完了试,整个是无业游民一个,把一整天时间都泡在古今阁也不嫌浪费,店里伙计和他关系熟,不但放任他在店里,还给他泡茶冲水,顺便嘀咕一句老板这两天好暴躁,是不是来大姨爹了……

    孔信被这小子赖上了,又找不到王八贤,糟心地觉得生活真他妈不容易,自从去汝州收了个假柴窑,他的整个生活都不正常了。

    傍晚,古今阁早早关店,罗子庚正要问孔信晚饭怎么解决,突然手机响起来,孔信扫一眼短信,拿着车钥匙往门外走。

    “你去哪儿?”

    孔信眼皮都没抬,“办点事儿,你回家去吧。”

    罗子庚站在那里,没有动。

    孔信没听到回复,疑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改口,“你跟我一起去吧,我们去找王八贤玩儿。”

    两人开车径直出了市区,琢磨了下车子前进的方向,罗子庚皱眉,「大晚上的,你要去墓园?」

    「嗯,去祭拜小孟,顺便送王八贤下去作伴,省得他一个人躺在那儿凄凄凉凉,」孔信随口道,将车停在外面,大步走进墓园。

    罗子庚一头雾水,但他对孔信的决定从来不会怀疑,二话没说跟了上去。

    傍晚的墓园一片静谧,孔信站在孟昕的墓碑前,从棉衣口袋摸出一瓶酒,打开,蹲在墓前倒了半瓶,低声道,「小孟,我知道你走得憋屈,长颈瓶是假的,你为一个假瓶子丢了性命,亏大了,不过我会查个水落石出,你放心。」

    正说着,突然远处一阵喧闹,罗子庚抬头,看到几个混混样的人推着一个蒙着头套的胖子跌跌撞撞走过来。

    到跟前,混混用力一推,胖子踉跄着摔倒在墓碑前,哼唧哼唧地哀嚎。

    孔信上前揪下头套,拎着他的头发,面无表情,「王八贤,你可真叫我好找,躲了我大半个月,今天还不是让我揪出了你的乌龟脑袋?」

    王八贤嘴里塞了破布,闻言疯狂摇头,发出杀猪般的声音。

    孔信拿出破布,「瞧你这挫样儿。」

    「嗷……乖乖!我冤啊,我他妈比窦娥还冤啊,」王八贤双手还被绑着,一头扎进孔信怀里,嚷嚷,「哪个孙子躲你了?你要想看我的龟/头,一句话的事儿啊,我二话不说,给你看个够!」

    「胡说什么?」罗子庚斥责,「你好好说话!」

    「哎哟,贤侄,信乖乖跟本王是尿尿和泥的交情,他说啥本王都听着,你跟着掺和……哎哟我操孔大萝卜你还学会尥蹶子了……」

    孔信一脚将他蹬老远,凉凉道,「我不但会尥蹶子,我还会放烟花,想看不?」说完对混混使个眼色,「来,伺候八千岁开花。」

    立刻两个人扑上来,将王八贤五花大绑按在地上,屁股下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黑箱子。

    「卧槽!你什么意思?」王八贤立刻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惊出一身冷汗,「我我我我……这箱子里装了什么东西?阿信你别犯浑啊,我们是兄弟啊,我们青梅竹马……」

    孔信不为所动,弯腰从黑箱子下拨出一根引线,掏出打火机把玩,淡淡道,「是啊,大家都是兄弟,可是咱俩现在活蹦乱跳的,小孟却一个人躺在下面孤零零的,多可怜,不如我把你烧给他,聊表咱们兄弟情谊无疆,你屁股下面是八十斤雷管,保证你风风光光地去见他。」

    “你神经病啊!!!!”王八贤疯吼,“把你那打火机拿远点儿……你他妈怎么不烧你自己?啊呸,你该烧温知君啊!孟大姑娘暗恋他很久了别他妈告诉我你看不出来!!!卧槽槽槽你真的烧啊……啊啊啊啊放开我……救命!救命啊!!!”

    孔信淡定地看着引线一点点烧着,“温知君要好好的娶我姐姐,我还有古今阁一个大摊子要打理,只有你,是个没用的废物!不烧你烧谁?”

    王八贤死死盯着越来越短的引线,大叫,“你别玩火!!!这玩意儿很危险的你快掐了它啊啊啊孔信我们二十多年的交情你个狼心狗肺的畜生……你才废物,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他妈的倾家荡产买到假货,谁他妈也不好受,小孟死了,我就不难受吗?我就不难受吗???”

    “我没看出你难受来,”孔信捏着引线戳到他眼前,低吼,“王八蛋,那老烟鬼是你介绍的,你们合伙做局来害我,你害了我不要紧,可是小孟死了,他死了!!!”

    “放你娘的屁!”王八贤吼,“我也打眼了!我不知道是假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真货,一转脸就变假的了,我他妈什么都不知道!!!”

    “你牵的线,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个废物,”孔信咬牙道,“我今天就用你这废物祭了小孟在天之灵……”

    “卧槽你没长脑子?我也是受害者!!!”引线越来越短,眼看着就要烧到雷管箱,王八贤满头冷汗,青筋暴起,声嘶力竭,“赶紧灭了它,我有办法!我有办法!”

    孔信面目狰狞,“死到临头还敢骗我?”

    “我没骗你!”王八贤吼破了嗓子,“去找官窑王!能把我们都骗过去的高仿只有官窑王!!!”

    引线彻底烧完,爆出一丝火花。

    罗子庚猛地上前,一把提起王八贤,掼在孟昕墓碑前,只听砰地一声,黑箱子暴起明亮的火光,一束巨大烟花腾空而起。

    王八贤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夜晚静谧的墓园松柏葱葱,无边夜幕如盖,绚烂的烟花染红一片夜空,罗子庚看向孔信,见他仰脸望着天空,面沉如水。

    王八贤闭眼哀嚎半天,突然觉得周围环境和想象的不太一样,睁开眼睛回头一看,瞬间明白被狠涮了一把,暴跳如雷,“孔大萝卜你他妈不得好死!!!”

    转战景德镇

    孔信这一票玩大了,用一个烟花让一生风流倜傥爱排场的八贤王丢了大面子。愤怒的王八贤坐在孟昕的墓碑前,表示王爷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一定要孔信给自己一个交代。

    罗子庚笑着给他点了根烟,“我孔哥什么性格,八千岁你还不知道么?越是熟人,杀起来越肆无忌惮,如果搁在别人身上,他才懒得费心。”

    “哦,那我谢谢他!!!”王八贤呛声,斜眼看旁边一派闲适的孔信,磨后槽牙,“要不是看在敏敏女史的份上,老子早一枪崩了他,空长个漂亮脑袋,里面连碗豆腐花都不如!”

    “得啦,想一枪崩他的人多了,”罗子庚安抚,“走吧,八千岁,鼓楼新开了家温泉会所,今天我做东,给你去去晦气。”

    王八贤翻白眼,“老子不高兴!”

    孔信轻松站起来,弹弹衣角的灰尘,“不高兴那就算了,子庚,我们去泡温泉,让你试试我鬼神不及的按摩术。”

    罗子庚果断丢下王八贤,跟在孔信身后走了。

    王八贤傲娇地扭头不看他们,嘟囔,“谁稀罕泡温泉,本王就喜欢坐在这静谧的墓园里吹风看风景。”

    “是啊,”孔信凉凉的声音越来越远,“这里阵阵的阴风简直如同母亲的羊水中一般温暖舒适,十里墓园石碑林立风景如画美人倾城,子庚快看,那边一个白衣女人……”

    “卧槽别丢下我!!!”王八贤一声杀猪般的嘶吼,狂奔着追了上去。

    到了温泉会所中,王八贤舒服得泡了个澡,趴在按摩床上,嚷嚷,“轻点儿,轻点儿,哎哟我说轻点儿!”

    “这力度怎么样?”孔信屏退按摩师,亲自蹲在他身上,双手噼噼啪啪地敲打,柔声问,“舒服吗?”

    “一般吧,”王八贤哼哼,睁开一只眼睛,对罗子庚挑眉,“有没有眼力劲儿啊,把果盘端来,本王要补充维生素!”

    罗子庚端来果盘,默默地一片一片地用牙签喂到他嘴里。

    “板着脸干嘛?对着你这棺材脸本王还怎么吃得下去?食欲都让你吓没了,给本王笑一个,”王八贤呵斥,“笑得再贱一点!”

    “……”罗子庚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死。

    “嘿!你还瞪眼睛!”王八贤回头高声嚷嚷,“看你□的好徒弟,大——萝——卜——”

    那小声音贱得罗子庚想把果盘扣他脸上去。

    啪——一条毛巾摔到他的裸背上,孔信撂挑子了,“蹬鼻子上脸是吧,王八贤,我忍够你了,警告你,别给脸不要脸!”

    王八贤被他一毛巾抽得后背通红,烫到了一般暴跳起来,“到底谁给脸不要脸?大萝卜老子也忍够你了!爷爷的,八十斤雷管你都敢玩儿,本王这一身冰肌玉骨差点就香消玉殒了,你懂么?”

    孔信靸拉着拖鞋踢踢踏踏地去洗手,冷哼,“就你那身兽皮,火箭炮都打不穿,再说,我那也不是雷管,就是一包烟花,瞧你那怂样儿,一包烟花就吓尿裤子。”

    被戳到痛处,王八贤梗着脖子,半天才骂出一句,“……你这狼心狗肺的小畜生!”

    “不过说实话,如果不下点狠药,你个老小子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吧,”孔信给王八贤嘴里塞根烟,“老实交代,老烟鬼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王八贤盘腿坐在按摩床上,吞云吐雾,“当时发掘现场管制得太严了,不止你们,连我都抓瞎,老烟鬼就那时候找上我,说是家传的长颈瓶,切,满嘴胡言,不过东西确实是好东西啊,你和小孟都看过,怎么就变成仿品了呢……”

    孔信叼着烟,“是啊,怎么就变成仿品了呢?”

    王八贤手指在床上划着,“你看,这事儿有两种可能,要么狸猫换太子,要么,咱们仨都打眼了,我各人觉得这个可能性挺操蛋的,本王纵横古玩行没有二十也有十八年,法眼一开就知道哪个窑口,想蒙我,没那么容易,你们跟着我混,自然有我法力加持……”

    罗子庚自觉过滤掉他自夸的修饰,想了想,“我看过碎瓷片,确实仿真度很高。”

    “嗯,不是没有打眼的可能性,”孔信点头,“两种可能都存在。”

    “嗨,嗨,我说啦,不可能打眼!”王八贤嚷嚷,“本王法眼亮着呢……”

    “仿品能仿到那个水平,确实是高,但也不是没有破绽,”孔信道,“只不过那天晚上灯光太暗,又在那么逼仄的破旅馆,很容易影响判断。”

    王八贤:“你怎么能这么说?翠绿旅馆多舒适啊,那不是你打眼的借口……啊呸,我说了,不可能打眼!!!”

    罗子庚道,“现在细想来,老烟鬼实在太可疑了,先弄个赝品来考验我们眼力,再拿出来一个新的,这样我们就很容易认为是真品,这是心理战术。”

    王八贤抓狂,“啊啊啊啊啊啊你们不要无视我!!!!!”

    孔信一巴掌把王八贤的大脸拍走,冷哼,「如果真是老烟鬼耍花招,我绝不放过他兄弟两个。」

    王八贤重重点头,「对,我也不放过!」

    「明天动身去景德镇,希望能找出来是谁这么牛掰,仿一个瓶子能让我们搭进去七千万和小孟一条命。」孔信低头阴森笑了一下,「就算真是官窑王,我也要查出是谁做的这个局。」

    「那个官窑王是怎么回事?康无邪不是早就死了么?」罗子庚问,「难道说又产生了新的官窑王?」

    王八贤眉飞色舞,一脸的解说欲,「要说这官窑王,是每个时期都存在的,当年景德镇的御窑厂伐林烧窑,何等壮观?但天有不测风云,平地一声惊雷,皇帝没钱得瑟啦,御窑厂破产啦,能人巧匠们下岗啦。」

    罗子庚:「……」

    「但是心若在,梦就在,不过是重头再来,政策再不友好,但架不住咱们工人有三宝,吃苦耐劳技术好!所以大家就开始积极再就业,咱们换个窑口,还是那么烧,甚至烧得更拉轰更侧漏,烧清三代,烧釉里红,烧元青花,再拉轰点儿的烧五大名窑,只有他历史上没有的,没有我们烧不出来的,人们常说的浮梁三仿就是仿造官窑的大拿,其中最牛逼的是康仿,康家最牛逼的又是传说中的少年天才康无邪,他仿的宋官窑,绝对让你防不胜防,解放前南京不是有什么博古十少吗?个个都在他手里栽过跟头,所以被尊为官窑王,要说这康无邪长得可真是……」

    罗子庚无视他激荡的解说欲出言打断,「你这个百度上都有吧,康无邪早就去世了,现在新任官窑王是谁?」

    「没个定论,」王八贤摊手,「康无邪死后,景德镇那么多烧窑的,谁也不服谁,脑袋都打破几十个了也争不出来,不过,就本王法眼看来,康仿依然是百仿之王,每年大型拍卖会要是没几件康仿搅局,那简直是耻辱一般的存在,说明档次不够呀,只不过不清楚康家这几年的当家是谁,行事可真他妈够低调的。」

    孔信道,“是谁没有关系,我只希望能查出来那长颈瓶是谁的手笔。”

    王八贤点头,“他们造假的自成一路子,跟咱们不在一条道上,我们看不出来的,说不定他们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不过,”他看向孔信,“知道我这些天为什么躲着你么?”

    孔信横他一眼,“你怎么有胆承认你在躲我?”

    “嘿嘿,细节不用太在意,”王八贤一笑,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轻声道,“我知道你张扬惯了,让你打碎牙齿往肚里咽太难,但是咱们混古玩这一行,谁没交过学费?这事儿发生在聪明人身上,肯定就吃了这个闷亏,七千万虽不是小数,但也可以不至于就此打倒了你,我就怕你个傻萝卜不屈不挠,非要折腾出个真相,这对你来说真不是好事儿。”

    孔信垂下眼睑,他孔大少年轻有为,风头无两,是古玩行年青一代里的头一份,所有人都说他犀利精明能成大事,只有这个不靠谱的死胖子心疼他愚钝固执偏向虎山行。

    低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损失的钱财可以从其他生意上赚回来,但是,小孟一条命搭进去了,这事儿到处充满了蹊跷,我不能不查个真相。”

    “你查出真相小孟就能活过来?”

    孔信沉默了。

    罗子庚握住他的手,“王爷说的对,人死不能复生,哥,你要看开。”

    三个人第二天一早就直奔景德镇,从机场出来,立刻有人来接机,毕恭毕敬的样子简直是真拿王八贤当王爷供着了。

    “本王在全国都有分舵,”王八贤咬着雪茄威风八面,低声对孔信炫道,“被哥煞到了吧?早跟你说了,跟哥混,有肉吃,就是不听。”

    孔信单手摘下墨镜,桃花眼危险地眯起来,“你是皮又痒痒了吧?到酒店我不介意给你松松。”

    “哎哟亲爱的乖乖,别这么热情啊哈哈哈……”王八贤干笑两声,果断转移了话题,“子庚你这个发型不够帅啊,身为我家信乖乖的得意门生,怎么能留这么土鳖的发型?等会儿本王带你去剪个酷头,保证酷帅狂霸拽。”

    莫名躺枪的罗子庚:“……”

    进了酒店房间,一脚将王八贤踹出去,孔信疲惫地跌进松软大床中,喃喃道,“子庚,打电话叫餐,我饿了。”

    “好,”罗子庚去浴室转了一圈,“按摩浴缸不错,你先去泡一泡,出来就有饭吃。”

    “乖孩子,”孔信嘟囔了一句,还是躺在床上没有动。

    罗子庚负手立在床前,弯下腰贴在他的耳边,微笑,“要我抱你去吗?”

    低沉挑逗的声音让他心弦一震,孔信猛地睁开眼睛,直直地撞进他点漆般浓黑澄澈的眼眸,突然一阵心魂动荡,怔了几秒,火烧屁股一样蹿进了浴室。

    看着空荡荡的大床,罗子庚苦笑着慢慢抚摸过床单上的压痕,微闭上眼睛,用柔软指腹感受他残余的体温,低声道,“用得着跑这么快吗……”

    果然是告白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装得再淡定,梗在喉头的鱼刺都不会消失,总会在不经意间扎你一下,疼,又不致命,不上不下,分外尴尬。

    两人吃饭的时候王八贤在门外狼嚎着捶门,罗子庚拿着筷子打开门,瞬间就拉了仇恨。

    “卧槽你们两个吃独食的小畜生是他妈要作死啊?”王八贤怒道,“把本王一个关外面,你们在里面吃……卧槽,你们竟然吃鲫鱼奶汤!吃杨梅丸子!吃清蒸石鸡!嗷……你们太过分了……”

    罗子庚憋着笑,给他拿来碗筷,“孔哥知道你会过来,还特意订了你喜欢吃的菜。”

    “别帮我说好话,”孔信打断他,板着脸道,“我才没有那么做。”

    王八贤吞了一个丸子,转脸吧唧一口亲在孔信的脸上,满脸幸福,“就知道你疼我。”

    “你弄我一脸油王八蛋!!!”孔信怒了,一巴掌将他推远。

    王八贤骨碌骨碌地滚回来,“嘿嘿,说正事儿,我的人来说了,经过多方查探,官窑王前段时间去了趟南京,回来就闭门谢客,什么活儿都不接,什么人物都不见。”

    罗子庚皱眉,“闭门谢客么……我们见不到了?”

    “当然不是,”王八贤得意洋洋,“本王古玩行第一纨绔子弟,是一般人么?他官窑王再牛掰,也得买我的面子。”

    孔信看着他,“所以?”

    “这是地址,下午我的人送你们上去,”王八贤将地址发到孔信手机上。

    罗子庚惊讶,“你不去?”

    “没听说过王不见王?”王八贤瞪眼,“景德镇有大把的小美人儿等着本王去临幸,闲得蛋疼跟你们瞎掺和?”

    孔信悠然道,“你该不会是用了什么不良手段才约上官窑王的吧?”

    “怎么可能是不良手段?”王八贤理直气壮,“只不过绑架了他的管家而已,不算不良手段吧?等你们见完面我就放他回去,又不会害他。”

    孔信:“……”

    作者有话要说:人生寂寞如雪扔了一个地雷阿s1n扔了一个地雷咫尺天涯扔了一个地雷机智的洛哥哥扔了一个地雷梦浮生扔了一个地雷梦浮生扔了一个手榴弹羌无扔了一个地雷谢谢你们,我会加油滴,小孟会活过来,知君也会活下去

    弟媳官窑王

    车子沿着盘曲山路蜿蜒而上,停在半山腰一套别墅前,建筑风格非常复古,从车上下来,孔信打量一下四周,啧啧称奇,「这官窑王还真会享受,这里单门独户,环境静谧,从楼上望下去,外面湖光山色一览无余,如果是夏天,那就更美了。」

    罗子庚笑道,「一般来说烧窑的地方总会有空气污染,没想到这里环境这么好,天空也很漂亮,晚上来看星星怎么样?」

    孔信没有理他,抬腿往前走去。

    别墅规模很大,还有保安在巡逻,外院搭了一个小型窑厂,几个窑工在忙碌着,地上晾着两排泥坯,孔信扫了一眼,发现器型非常正,果然与其他家的仿品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穿过曲径幽深的连廊,进入内院,院子里五六条原生藏獒一起狂吠起来,罗子庚下意识将孔信挡在身后。

    孔信看一眼他高大的背影,眸色沉了沉,没有拒绝他这保护的姿态。

    「二位请稍等,我们少爷正在喂宠物,很快就会过来。」一个老阿姨和气地将两人引入会客室,倒了茶就退到门边不再说话。

    孔信笑着颔首,将他们带来的礼物递给老阿姨,抿一口茶,目光在室内扫了一圈,附在罗子庚耳边小声道,「这家伙富可敌国。」

    罗子庚点头,摸着座下的交椅,「极品黄花梨,就这么放在会客室里,真够大手笔。」

    官窑王不但手笔大,脾气也不小,将孔信和罗子庚在会客室里一晾就是半个多小时,孔信苦笑,「看来王八贤那老小子把人给惹得不轻,怪不得他自己不敢来了。」

    罗子庚笑道,「回去再用烟花炸他一把?」

    「嘿你这小子,」孔信一想某人那怂样儿就乐不可支,哈哈大笑道,「你比我还不厚道呢。」

    正说着,门口的阿姨突然弯腰鞠躬,「少爷。」

    一个俊美的青年走了进来,冷淡地与孔信一握手,坐在了首座的椅子上,似是坐不舒服,微微动了一下。

    阿姨立刻给他屁股下塞进一个软垫。

    「大哥,」官窑王面无表情道,「我叫康纯杰,你可以叫我阿纯。」

    「康先生真爽快,这位是我的徒弟,罗子庚,」孔信笑笑,心底暗想这人到底是阴谋还是脑抽,大哥?阿纯?看你的棺材脸不像这么自来熟吧?

    罗子庚上前和康纯杰握手,笑道,「你好,我是罗子庚。」

    “很高兴见到你,”康纯杰冷冷道,“久仰大名。”

    罗子庚从容地和他打了招呼,内心无比汗颜,心想你的表情看上去一点都不高兴。

    孔信废话没有多说,直接拿出长颈瓶碎片,“想必王八贤应该已经和康先生谈过,我们希望确认的是,这个瓶子,是康先生的手笔吗?”

    康纯杰坐着没有动,扫一眼他的瓷片,倨傲冷哼,“鄙劣的低仿,这种货色扔在地上我都会嫌它脏了眼睛。”

    孔信眉头倏地皱了起来,“你的意思是……”

    康纯杰拈起一枚瓷片,“做旧太过,土沁太重,鸡爪纹太假,”他看着瓷片,目露鄙夷,“短时间的强化学腐蚀露了大破绽。”

    孔信惊讶,“这么说,康先生可以仿得更逼真?”

    康纯杰看了阿姨一眼,阿姨立刻从外间拿进来一个元青花四妃十六子玉壶春瓶放在桌子上,康纯杰淡淡地推到他面前,“第一次正式见面,这就当我送给大哥的见面礼。”

    “……”孔信一阵无语:你光明正大送我一个仿品到底要闹哪样?挑衅我大古今阁???

    不对,我们到底什么交情?这完全不是我有求于你的节奏吧!

    罗子庚低声惊道,“这……也是仿品?”

    孔信被他的声音提醒,静下心来看向玉壶春瓶,宝光、釉质、发色、画工……处处到位,不漏一丝破绽。

    特别是四妃十六子的绘画流畅细腻,绝非凡品。

    “这瓶子你收藏,不要上拍,”康纯杰道,“去年南京嘉华拍卖行拍过一只,成交价四千三百万,我答应过宝主,五年之内不让同样的东西出现。”

    孔信皱眉,“嘉华拍卖行的拍品可是号称保真的,上拍之前都要经过科技检测,用于做旧的氢氟酸、高锰酸钾、显色剂等都逃不过机器的测试。”

    康纯杰没有说话,似乎是连反驳都不屑于。

    “任何拍卖行都做不到真正的保真,”罗子庚自嘲道,“想想当初罗家那些垃圾吧,买的时候可也都经过科技检测的。”

    康纯杰似乎挺累的,虽然一直面无表情,腰也挺得很直,但罗子庚愣是从他微妙的表情变化中觉察到一丝逞强,心想看样子应该是腰部有受伤吧,硬是撑着不露怯,真是个爱面子的人。

    不动声色地对孔信使了个眼色,两人耳语两句,孔信狐疑地扫一眼康纯杰,将玉壶春瓶收起来,“多谢康先生不吝馈赠,不知康先生能不能看出来,这碎瓷片是出自哪一家?”

    “康家。”

    孔信:“……”

    “这是爷爷发明的烧法,仿柴窑天青釉,我们小时候都会烧着练手,就这水平,连我十岁的时候都不如,康家随便一个扫地的都能烧出来,”康纯杰倨傲道,“但凡有点眼力,都不会在这种垃圾上交学费,我现在根本没有研究这个的必要。”

    孔信心下一沉,心想自己说话已经够欠扁了,这家伙怎么还能人外有人呢?

    既然主人家身体不适,两人便很快就告别,康纯杰板着一张棺材脸送他们出门,孔信悄悄回头瞄一眼康纯杰走回院内的瘦削背影,嘟囔,“你有没有觉得这家伙走路像夹着一个鸡蛋?”

    罗子庚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你那什么比喻啊!也许他腰不舒服呢。”

    “哎哟那可真惨,男人腰很重要的,”孔信一脸惋惜地唏嘘,“看他也就跟孔义差不多年纪,竟然都是官窑王了,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过可惜腰不好,哎真可惜了这张俊脸男人腰不好脸长得再俊都是白瞎……”

    罗子庚斜他一眼,心想你脸长得俊腰也好,但就是不往好地方使的,更是白瞎!

    “不过说起来……”孔信道,“有日子没见孔义那二百五了,上回打了个电话回家说要去周游世界,连小孟的葬礼都没参加,看我找机会不扒了他那身人皮。”

    “卧……槽……你……还……是……这……么……凶……残……”突然一个低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孔信猛地一跳,转身扫向四周,只见孔义正无比狼狈地趴在墙角狗洞,奋力扭动着往外爬呀爬……

    并且一!丝!不!挂!

    孔信吓了一跳,转眼乐不可支,“亲爱的弟弟,你这是在身体力行地向大哥我展示什么叫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

    “别欺负我了,”孔义有气无力,“快点拉我出去,我卡着了!”

    罗子庚抓住他两只手,用力往外拉,“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到狗洞里了?还光着身子,你不冷啊?”

    “知道冷就赶快拉我出去,再晚一点你们可爱的弟弟就要变成两根冰棍儿了,艾玛,这事儿太伤自尊,具体细节不要再问,我决定让它成为一个永久的谜题……”狗洞很窄,孔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出来大半个身子,健硕的肩膀上给墙壁划得一道道血痕,配着满身的吻痕,简直肉/欲横流到无法直视。

    孔信抱臂站在旁边,嗤笑,“还谜题?你别……”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已经基本蠕动出来的孔义二少爷,刷得一下从狗洞中又缩回去了,紧接着咆哮的嘶吼从墙内传出来“康纯杰你个欠X的贱货有种锁老子一辈子老子饶不了你马勒戈壁的放老子出去……”

    罗子庚错愕地看着自己双手,他刚才都差点把孔信拉出来了,结果墙里面突然有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又拖了回去。

    喃喃道,“阿义这是惹到官窑王了?”

    孔信脸色十分难看,大步走到康家门口,一脚踹开大门,敢糟蹋他孔家的子孙,就算只是个二货,也是不可饶恕的!

    康纯杰正指使着两个彪形大汉捂住孔义的嘴,将他往别墅里拖,抬眼看向孔信,脸不变色心不跳道,“大哥还有事?”

    “大事,”孔信大步走上前,扫一眼被一件华丽大衣裹住的孔义,冷声,“康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我弟弟再傻,也轮不到别人来教训。”

    康纯杰疑惑地看他,“什么?”

    孔信控制住声音中的愤怒,沉声道,“孔义年轻不懂事,有得罪康先生的地方还望先生海涵,如果给康先生造成了什么损失,我孔家会悉数补偿,现在,让你的人放开他,否则我会告你非法囚禁。”

    “非法囚禁?”康纯杰愣了愣,“我们夫妻间闹点别扭而已。”

    “……”

    晴天一个雷劈下来,把孔信给劈傻了,瞠目结舌地看看康纯杰秀丽的五官,再看看那边不忍直视的裸男,半晌,倏地一转身,指着孔义咆哮,“你他妈脑子有病啊???”

    孔义疯狂挣扎,喉咙口唔唔唔地嚎叫。

    “你就作死吧,我不管你了,”孔信气急败坏,转身就要走人,被罗子庚一把抓住,拉到身后,对康纯杰平静道,“你们两个的关系……阿义不是自愿的吧?否则你怎么不敢让他跟我们说几句话?”

    康纯杰面无表情和他对视半天,对保镖使个眼色。

    两人放手,孔义立刻脱缰的野狗般扑到罗子庚怀里,“大庚庚救我!!!我不是自愿的这个死人脸他非法囚禁我还不给我衣服穿老子裸奔好几天了他妈的不人道啊……”

    两秒钟后,他再次被保镖捂着嘴拖到了一边。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啦出场了,这一对算是二缺渣攻X神经病受吧

    孔二少落跑

    孔信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自家二百五再傻缺,那也是孔家的老幺、二叔的掌上明珠、奶奶的开心果儿、全家人的命根子,没理由到他康家居然被抓着玩儿监/禁PLAY,虽然那厮看上去面色红润没吃什么亏,但感情讲究你情我愿,就算床上那事儿不用脑子,就算你官窑王如花似玉,就算自家二百五先天不足五行缺心眼儿,那也不能搞欺男霸女那一套。

    冷冷道,“康先生,我弟弟的性格我了解,虽然会惹是生非,但涉及到原则的事情他不会做,我劝你还是放了他,否则死磕起来,我保证你会后悔。”

    康纯杰没有说话,过了半天,固执道,“我不会后悔,我喜欢他。”

    孔信:“……”

    罗子庚暗叹一口气,谆谆善诱,“喜欢一个人是希望他幸福,而不是把他囚禁起来,这样他只会恨你啊。”

    “我不怕他恨,”康纯杰坦然道,“我放开手,他就会跑到没影,与其再次失去他,我宁愿把他锁在身边。”

    “我们不会阻止你喜欢他,”罗子庚道,“但是我有一个要求,我们先带走他几天,让他和孔信兄弟两个沟通一下,你先别反对,这件事对你也有好处,毕竟阿义是孔家的命根子,如果贸然出柜肯定会引发大混乱,而让孔信先去打探一下口风也有助于你们以后回家,难道你不希望和他一起接受家人的祝福?”

    康纯杰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傲然道,“我喜欢他是我的事情,跟他的家人有什么关系?”

    “你要怎样才肯让我们带他走?”罗子庚觉得这人逻辑已经无可救药了,冷冷道,“看他在你身边这么痛苦,你很高兴吗?你到底是爱他还是恨他?”

    康纯杰转过脸,看向被保镖禁锢住的孔义,冷不丁撞进他憎恨的眼神,秀丽的眉头微蹙起来,摸摸他的脸,柔声问,“你真的想跟他们走?”

    孔义疯狂点头。

    康纯杰咬了下嘴唇,“那你……你还回来吗?”

    孔义一愣。

    “当然,”罗子庚强先答应,“不但会回来,还会在合适的时候带你一起回南京。”

    康纯杰闭上眼睛,脸色惨白,片刻之后,轻轻叹出一口气,“我给你一天时间,明天这个时候,你要回来,否则……我会做出什么事情,你是知道的。”

    告别了这个诡异万分的官窑王,罗子庚一手拉着孔义,另一只手揽住孔信,将两人带出别墅,王八贤的司机正等在车上,一见他们这架势,顿时傻了:这是……孔二少?

    “哈哈!”孔义刷的跳到车前,猛地拉开大衣,冲司机君子坦蛋蛋,“我是变态哇咔咔咔!!!”

    “滚!”孔信飞起一脚把他揣进车里,咆哮,“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坐好!闭嘴!保持沉默!”

    司机风中凌乱,“……”

    罗子庚拍拍司机的肩膀,低声笑道,“时间长就习惯了,这事儿看看就行,出去别乱说。”

    司机跟着王八贤也算见过大风大浪,但孔二少这样活泼热闹的还真是头一回打交道,有气无力道,“你放心吧,我在外面一定说他严肃正直沉稳成熟……”

    孔信本想坐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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