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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好饭后,顾小玲问去哪儿。“回家,洗澡,你看都11点钟了。”
“不行,你想赖账。要不你就在这儿——”说着又将面孔凑过来。
“别闹了,快走吧,别人还以为在耍流氓。”金成有些急了,催促她快走。
“到我那儿去,就一会儿。”她央求道。金成想了想,同意了。顾小玲租的房子就在前边的小巷里。半夜了,路上没有行人,只有拐角处的路灯孤零零地照着。
房间很小,只有十个平方,靠墙壁架了一张小床。“怎么样,够艰苦的吧?”
“还好,比我们那时好多了。”
“别总是我们你们的,好像自己老大八十三似的。”顾小玲一边说,一边脱下了外衣,露出里边一身粉红色的紧身内衣。
“看看,性感不性感?”
“性感,走到街上回头率挺高的。”
“那你平时为啥连正眼也不瞧我?”
“那么多员工,你让我专门注意女青年?”
“好吧,别净说废话,快——”说着又偏过脸来。
“你真的让我来占你的便宜?”
“我愿意!”
金成真的拿她没有办法。“这样吧,等我从省城办好批文回来,保证痛痛快快地把你吻个够。”
“得了吧,你的那一点小聪明骗得了谁?哎,不过,我们倒是可以来谈一笔交易。”
“交易?”
“你不是办不到批文吗,这样,我保证明天就能帮你办好,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今晚你得让我高兴。”
“那我倒想知道,你办批文的办法是什么?”
“那还不简单,我大学同学的哥哥就在省无管会当处长。”
“真的,那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你架子那么大,谁愿意搭理你。”
“我们明天一早就去省城。”
“条件呢?”她不满地翻一下白眼。
金成的手轻轻摩挲着她黑亮的头发,尽管刚刚出了许多汗,发根还湿漉漉的,仍然有一股紫罗兰香水的清香。顾小玲闭着嘴,两只圆眼睛直勾勾地紧盯着金成。金成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动了一下,他清楚地知道,越过了这条线,那就真的被任静静说中了。他让自己镇定下来,手也很快从她的头发上移开。
“不!”顾小玲突然发疯似的冲上来,紧紧抱住金成,手却很快从他裤腰的皮带下边伸进去。“别,别……”金成慌乱地想摆脱她的手,可是两人的身体却更紧地粘贴在一起,从体内深处迸发出的热力仿佛让他飞向了九霄云外。他狂热地吻着她,她青春躁动的嘴唇,她热力四射的胴体,她疯狂而无法抑止的女性张力。由于最近事情太多,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静静亲热了。他发觉,静静似乎比一般女性衰老得快,使她对男女肌肤之亲毫无兴趣,常常让他万分扫兴又无可奈何。现在,仿佛火山突然间爆发,憋得太久的熔岩终于奔涌而出。他癫狂了,无所顾忌了,衣服一件件滑向地面,她光滑鲜亮的躯体仿佛美人鱼一样平躺在床上,一刹那,他真的不愿意自己的野蛮破坏了这件精美的艺术品,他真希望这一刻会在瞬间凝固。
“快快……”她轻声而急促地叫着,身体已在不由自主地扭动。当金成突然很紧地抱住她时,她快活地叫着,像只突然吃到嫩草的小鹿满世界疯狂蹦跳,整个小床似乎也快坍塌了。
真的是山呼海啸,天崩地裂,天、地、精、灵,全在这刹那间消融了,沉沦了,人世间的荣辱悲欢,生离死别,不见了,消逝了,在永恒间幻化成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自我,风霜雷电终于一齐爆发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大汗淋漓的金成软瘫在床上,顾小玲也松软得没一点力气,她的头软软地斜靠在金成宽阔的胸膛上,手仍然不安分地抚摸着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
“感觉如何?”
金成用手轻轻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头,最后吐出四个字:“精美绝伦。”
第二部分 第二十一章(3)
“你好棒!”她痴痴地看他一眼,柔情万分地说道。
“明天去省城,再让你疯一回。”
乘上了早班火车,到达省无管会时已快10点钟了。金成一眼就看出,顾小玲同学的哥哥就是那个两次拒绝他的处长,但他佯装不认识。顾小玲和他招呼后,递上了材料,材料里夹着一只信封,里边装着两千元。那位处长装模作样地翻看着材料,很快签上“同意”盖好章,金成心中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现在还早,回去吧!”
“你想反悔?我把批文撕了,看你还敢说回去?”她杏眼圆瞪,紧紧盯着金成发狠道。
“逗你玩的,走吧!”
她这才转嗔为喜。
他们找了一家中等规模的宾馆,订了两个房间,然后打的来到夫子庙。游人很多,小吃摊点也不少,两人找了一副雅座,点了春卷、秦淮八点、干丝等小吃。“你看我们像什么?”
她一边吃,一边用脚踢了一下金成。
“朋友!还能像什么?”
“不对,是夫妻。”顾小玲得意地扬一下头。
“别瞎说,影响不好。”金成制止道。
“我才不在意呢。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想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
仿佛一股寒流掠过脊背,顾小玲的话让金成不寒而栗。顾小玲紧紧挽着金成的手臂,两人顺着林间小径,随意游走在秦淮河的灯影月色里。
“夜色真美,连周围的人和物都那样可爱,也许,这就是生活吧。”她把头紧紧靠在金成的身上,双眼痴迷地慨叹道。
“生活应该美好,否则,我们还能有继续向前的勇气和信心吗?”金成似乎也动了感情。
“你说得真好。”顾小玲很快回过脸来,对着他的嘴唇狠狠咬了一口,痛得金成差一点叫起来。
“金成,”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你必须向我保证,每个星期和我约会三次。另外,我不允许你再和别的女人好。”
“你把我看成什么了,我是拈花惹草的登徒子吗?你不看我现在的工作有多忙。”
“别净说好听的。”顾小玲轻蔑地冷笑一声,“谁不知道你们男人吃了碗里的,还望着锅里的,见了漂亮女人,一个个像猫儿闻见了腥味,全是这德性,有几个好的?”
金成被她抢白得无话可说。
第二部分 第二十二章(1)
传呼台正式对外营业后,因为价格比电信局的便宜,服务又到位,生意特别的好,一个月下来,竟有近十万元的利润。金成开始还不相信,又让会计重新算了算,结果确实如此,他这才相信当初徐红梅所说的利润空间的话千真万确。他抄起电话就给徐红梅报告了这个喜讯,徐红梅沉默片刻,说他如有时间,到她这儿来一下,有些事想和他面谈。金成不知发生了什么,和内勤讲一声,骑上自行车就往外贸公司赶去。
外贸公司二楼有一间小型洽谈室,徐红梅给金成沏了茶,招呼他坐下。金成弄不明白她今天干吗这么严肃,心存疑惑地坐在她对面。
“生意开门红是好事,做生意的人谁不希望多赚一些。”徐红梅笑了起来,不过,金成看得出,她笑得很勉强。
“静静最近好吗?”她突然问道。
“很好,每天照常上班,一切都很正常啊。”他很奇怪徐红梅会提出这个问题。
“静静前天来找过我,哭得很伤心,责怪我不该让你和香港黄氏集团扯上关系。她说再这样下去,她们这个家就要全毁了。”徐红梅说到这儿,看一眼金成,慢慢呷了一口茶。
“怎么会这样呢?”金成不解地抬起头来,“她一直反对我下海做生意,说她不稀罕我去赚大钞票,她只要我有时间就待在她身边。你想想,我一个八尺男儿;不趁年轻力壮时干一些事业,还叫男人吗?”
徐红梅没有答话,稍停,她突然问道:“你最近去过省城?”
“为了省无管会的批件,几次去省城了。怎么,连这她也有意见?”
徐红梅说:“金成,我们相识时间虽然不长,应该能算朋友了。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是,静静是我的老同学,你的事又是我一手操办的,我思虑再三,觉得还是应该当面说了好,毕竟我们彼此还算谈得来。你前几天去了秦淮河?”
“去了,还带了一位职工。”
“是位年轻漂亮的小姐?”
“她是我们公司的会计,姓顾,她同学的哥哥在省无管会担任处长,就利用她这层关系,最终才把批件拿到手。说老实话,我去了两次都没有成功,如果没有她,我只好来求你了。”
“可有人看到了你们不同一般的举动?”
“我真不知道传这些话的人什么居心?在公司,对于和女性交往,我已经比较注意了,但愿这些空穴来风能够被一风吹,不至于在你的脑海里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错了,你别计较我,我无所谓,我只是为静静担心,她不能再受到伤害了。”
“这你可以放一百个心,我永远不会做对不起静静的事,良心和责任感也不会允许我这样去做的。不过,徐科长,正像前些天我告诉你的那样,静静的疑心越来越重,她的一些思路和想法,有时真让人难以接受。人生在世,不管大事小事,全需要人努力去干,更何况我们这些从贫贱中走出来的人,更知道珍惜人生的价值和可贵。你说,整天为了一个平淡、无所作为的小家庭,人生还有乐趣吗?”
徐红梅看他一眼,点点头:“金成,今天只是一个朋友的忠告,仅供参考。”
一连几天,金成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应该说,省城够远的了,偏偏还被人看见。他把这件事告诉顾小玲,没想到她一脸的不以为然:“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来这样。实话告诉你,我就希望让天下人全看见我们在亲热,最好能看见床上那一幕,那才叫精彩,不把这些一本正经的假卫道士活活气死才怪。”
金成怕她说出更难听的话,赶忙制止她,这时,门被一下子推开了。
“阿鼎,你怎么来了?”金成惊喜得叫了起来。
阿鼎已经长得像大小孩了,进来后不讲一句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放在金成的台子上。金成看时,原来是学校发的召开家长会的通知。
“你怎么不给姆妈,爸爸工作忙哪有时间参加?”
“姆妈说了,她不去,说是叫你去。”
金成知道是静静故意将他的军,看了看开会时间,今天下午4点半,再看看手表,已经4点钟了。
“阿鼎,都到点了,你怎么拖到现在?”
“姆妈说,就是要等到你无法再推的时候给你,让你着急。”小家伙得意地笑着,露出两只漂亮的虎牙。小家伙笑起来,就和孙凤英一样,很甜,很诱人。
金成苦笑着摇摇头,他必须马上赶去,否则真的要迟到了。教室里黑压压坐满了一屋子的人,他不好意思朝前挤,只能拣靠里边的座位坐下了。班主任杨老师正在介绍各位学生的学习情况。小鼎也排在前十位,这让他多少有些安慰。自己工作太忙,阿鼎的培养教育基本上都是静静在管。他已考虑好了,等阿鼎升中学时,一定要上全日制民办中学。他正思前想后,突然感到总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他纳闷地转过头去,一下子惊呆了。
“王前,怎么会是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他急忙掉过头去,装着没有看见她。
家长会结束后,金成抢在前边,想躲开这个女人,刚拐过楼梯口,王前早就等在那儿。
“金大经理,别来无恙!”她就像一只逮到猎物的狐狸,笑得两条秃眉在不停地抖动着。
“你怎么还在?还以为你早到另一个世界去了,”金成等到其他家长走到前边,这才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
第二部分 第二十二章(4)
顾小玲还没有回答,冷不防门被推开了,任静静铁青着脸走进来,气冲冲地叫道:“我还没死呢,就忙着让人来接班,也太性急了点。”
顾小玲从来就是得理不饶人,她见任静静如此无礼,恼怒地顶了上去:“你说谁呢,谁想顶班?嘴里放干净点。”
“就说你!我警告你,以后我们家的事不允许你搀和。”
“你今天得说清楚,我搀和你们家什么事啦?”
“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还用得着别人说……”两个女人越争吵嗓门越大,金成是左劝不行,右劝不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有人说,丧失理智的女人最难理喻,眼看两人就要揪扭在一起了,小鼎吓得“哇”的一声哭起来,任静静这才停住了手。金成让顾小玲先出去,顾小玲双眼含着泪,还没走出办公室门,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任静静也伏在办公桌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嚎啕大哭。
金成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愣在那儿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二部分 第二十三章(1)
也许刚遭受过台风的肆虐,深圳市区还到处残留着强台风的痕迹。正在建设中的深南大道上满布污泥,几棵刚栽下的棕榈树东倒西歪地靠在一边,不远处的莲花山上,修剪整齐的草坪仿佛遭遇了巨大暴力的摧残,成了一座毫无特色的荒山。在大自然摧枯拉朽的力量面前,人类成了特别渺小的生灵。
香港黄氏集团这次在深圳举办的业务洽谈会,邀请了内地有实力的大公司一百多家,这些公司全是各地有头有脸重量级的企业,从这一点来看,金成被邀请算是特例了。
在国贸大厦顶层的旋转餐厅里,前来吃早茶的人很多,阿秀领着金成,拣一张靠窗的位子坐下。服务生推着餐车走过来,阿秀点了几样清淡的点心,金成也要了不太油腻的食品。
“听说你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经营业绩也不错,看来你还是一位懂行的管理人员。”阿秀含笑说道。
“还不是靠黄氏集团的各种优惠条件,否则我胆再大,也不敢跳进商海里来趟这浑水。”金成倒不是在说客套话,他的话确实是从心窝里掏出来的。
“阿秀,这次来深圳,原以为可以见到董事长,想不到又出国了,真是遗憾。”
“是啊,世界上有些事就是差强人意。我们董事长也想早一点见到你,她的事太多,总是不凑巧。她一再关照我代她向你致歉意。”阿秀抬手让服务员加一些茶水,自己夹一只菜馅的点心,慢慢吃着。
“金先生,你家公子多大了?”阿秀抬眼看着金成问道。
“过年十岁了。”
“真巧,我们董事长也有一位公子,比你家公子大一岁,他一直吵着要到内地去看看,本来上次董事长也想带他去,因为接触的人多,怕他烦人,结果没有成行,小家伙后来还大哭大闹了一场。”
“这事还不简单,你阿秀小姐请个把星期假,小公子的心愿不就全部了了。”
阿秀摇了摇头:“你看我走得掉吗?董事长有时身体不好,她是一刻也离不开我的。”
金成凝神思考了片刻,自己先摇摇头:“不成,这个责任也太大了,出了事谁也担不起。”
“你自言自语说什么啊?”阿秀先笑了起来。
金成说:“黄氏集团在内地和许多企业有业务联系,小公子要去什么地方游玩,和这些企业讲好了,请他们负责小公子的安全,到时平安送回来,事情不是挺简单的嘛。其实,最让人揪心的还是安全,万一有个闪失,那个责任就大了。”
想不到阿秀先拊掌笑起来:“金先生,你这主意好,至于安全,我想只要稍加注意,应该不会成问题的。”阿秀说到这儿,身体微微向前倾,颔首道:“金先生,你肯不肯帮我们董事长这个忙?”
“我?”金成有些犹豫,“阿秀小姐,按理说,黄氏集团待我恩重如山,这个事该我提出才对。可小公子非同一般,这个责任实在太大了,我不得不反复权衡掂量。”
“金先生,从我和你接触以来,就感觉你心细,考虑问题周到全面,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金成想既然人家如此看重,是没有理由推托的,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听到金成应承此事,阿秀显得十分高兴,她说小公子正好也来了深圳,下午就带他来见金成。
董事长的儿子名叫黄天成,个子比小鼎略高,方脸盘,皮肤白皙,聪明中透出顽皮。乍一见面,金成有些纳闷,小家伙忒面熟,似乎在哪儿见过。自己又先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事,梦幻意识吧。刚见面,阿秀就让他喊金成“老伯伯”。
“老伯伯要带你去江南,那可是人间天堂。你不是读过‘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的诗吗,就是那个好地方。”
天成问:“那儿有游戏机吗?”“什么全有。”阿秀摸着他的头,要他乖乖听金老伯伯的话。金成问他吃饭挑不挑食,阿秀说:“金先生,你别管他,你们吃啥他吃啥,另外,董事长关照了,请金先生对他严厉一些,他不听话,就好好教训他。”天成听后叫了起来:“不去了,不去了。”金成慈爱地摸摸他的头说:“谁也不会欺负你的。”
他们买了第二天下午飞上海的机票,说好在W市玩一个星期,到时黄氏集团有人要去上海,将天成带回。临行时,阿秀交给金成一架家庭摄像机,说黄董事长十分希望能看到天成和金成他们一起游玩的像带。
到达上海机场时天已经黑了,金成原计划先在上海待两天,考虑到阿鼎还没来过上海,就决定先回W市。他找了一家档次较高的宾馆,问天成想吃什么饭菜,天成摇摇头,表示自己无所谓。金成要了葱煎鲫鱼,莼菜汤。天成仰起头:“老伯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葱煎鲫鱼?”
“老伯伯会掐算嘛。”
“姆妈也喜欢了。”
“你妈还喜欢什么?”
“可多了,我说不上。哎,老伯伯,你和我妈很熟吗?”天成抬起一双挺神气的黑眼睛,语气认真地问道。金成遗憾地摇了摇头。
“不对,姆妈说和你挺熟,那一次,我听见她和阿秀谈起你,姆妈还哭了。”
“哭了?为什么?”金成感到十分奇怪。
“昨天姆妈还对我说,要我好好听你的话,不要惹你生气。”天成一边吃一边说。
第二部分 第二十三章(2)
“昨天?不会吧,董事长不是去美国了?”
“没有,她也住在那个宾馆,不过她身体好像不好,一直在房间里躺着。”
金成被说得一头雾水,他想了想问道:“天成,你爸爸干什么?”
“爸爸,我也不知道,不过听姆妈说,他在做生意。”
“你们不在一起生活?”
天成摇了摇头。
真是谜团夹着疑团,饭后,金成又带他去宾馆附近的商场逛了逛。天成看中了一种内地生产的运动鞋,金成帮他买了。躺在床上,金成一点睡意也没有,他渐渐有了一种预感,小文还活着。那位神秘的、躲着不见他的黄瑞文始终晃荡着小文的影子。不过他无法解释,身无分文的小文能在短短的十年时间里,在香港这片精英遍地的土地上,打拼出拥有几十个亿资产的黄氏集团?那时的小文对他应该无话不说,现在从阿秀嘴里知道她在香港还有一位有钱的姨妈,即使这样,似乎她也无法这么快就变成董事长黄瑞文?再说,眼下大家都有了各自的家庭,各自的事业,再也不是从前那种两小无猜、卿卿我我的毛头青年了。如果黄瑞文真是小文,她实在用不着以这种方式,仿佛在摆迷魂阵一样耍弄他,完全可以开诚布公和他见面。毕竟,他们曾经互相拥有,拥有那刻骨铭心的一个夜晚。也许,她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的头开始有些痛了,乱麻似的一切让他苦苦思索也无法理出个头绪来,不知什么时候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当他猛一下惊醒时,已记不起在什么地方,抬眼看到窗户上挂着紫红色的窗帘,这才想起躺在宾馆的床上,猛一下坐起身,问道:“天成,几点啦?”
“快10点啦!”
“糟啦,睡过头了,还要赶到W市呢。”
“老伯伯,你一直在叫‘小文,小文’,小文是谁啊?”
金成说:“回去问你妈,她最知道小文是谁了。”
他们租了一辆出租车,下午3时才回到了W市。金成对小鼎说:“快来见见这位香港阿哥。”阿鼎说:“你好帅,一身名牌。”天成说:“穿名牌才酷,姆妈叫我送一身耐克球衣给你。”又对任静静说:“阿姨,谢瑞麟首饰最是品牌,姆妈让送给阿姨。”静静拿着金耳环、金戒指和金手镯,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说:“这份礼太重了,我们可怎么还呢?”金成说:“你先收好,到时再说吧!”
晚饭后,四个人来到市中心。市政府组织的夜市刚刚开始,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金成问想吃什么,小鼎说:“臭豆腐好吃。”金成买了两碗,天成边吃边点头。
静静一直很少讲话,这时悄悄对金成说:“这两个孩子倒也很投缘,怎么我看长得也有一些像,特别两人笑起来就像亲兄弟一样,你说怪不怪?”静静的话让金成心里先咯噔了一下,赶忙说道:“你怎么这样讲话,要让黄董事长听到,还不骂死我们。”静静说:“只是随便说说,你当什么真。”两个小的已跑到前边人堆里去了,金成怕有闪失,喊过静静四人抄近路往家里走去。
静静忙了一天,也累坏了,倒在床上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金成尽管眼皮沉重得快粘在一起,但还是睡不着。他隐隐知道,这个黄瑞文和天成,与自己肯定有一种特殊关系,否则,她怎么会主动提出,让千金之躯的儿子,随随便便就跟自己回来。
第二天在太湖里玩了一天,到了下午5点多钟,三个人筋疲力尽地回到了家。天成说:“今天白相得真适意。”小鼎说:“你也会说上海话。”天成说:“我妈是上海人,她一定要我学上海话。”
金成刚坐下喝了一口水,静静便递过一张电报。电报是表姐巧珍打来的,说是他母亲身体不好,他如果有时间,最好尽快回家看一看。尽管电报内容委婉,金成知道母亲的身体肯定很不好,否则,她不会让巧珍发电报的。金成的心一下子全乱了,愣在那儿一声不吭。静静问要不要回去,金成说当然要回去,问题是天成如何安排?静静说带他一起去小镇兜兜风,海边的风光也挺不错的。金成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前忽然一亮,他希望小鼎能陪天成去,任静静犹豫片刻,勉强同意了。
金成找到徐红梅,向外贸公司借了一辆汽车,下午就到了小镇。金成母亲长年贫血,前天胃大出血,幸好抢救及时,刚刚脱离了危险期。老人坚决不肯住在医院,一定要搬回家来。金成乍一看到母亲,吓了一跳,老人面孔蜡黄,双目无光,干瘦的手臂上青筋裸露。看到金成,清瘦的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回来啦,你事情多,用不着来回跑的。”金成泪如雨下,伏在母亲身上嚎啕痛哭起来。
母亲摇手止住了他:“亲人见面,应该高兴才是,不作兴掉眼泪的。”说着,指指小鼎,金成说快喊奶奶,小鼎清脆地叫了一声。母亲又问天成是谁家的孩子,金成犹豫了一下,说:“记得小文吗,是她的孩子!”
“小文?”她终于想起来了,“就是那个眼睛很大,有一对虎牙的姑娘,她还在我们家住过。”金成点点头,这时天成叫了起来:“不对,不叫小文,叫阿文。”金成他们都笑了起来。金成让天成也喊奶奶,天成犹豫片刻,还是怯怯地叫了一声,喜得老人眼泪都下来了。
金成对天成说:“你妈还在这屋里住过。”“就这茅草屋?”小家伙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干瞪着眼不讲话。
第二部分 第二十三章(3)
屋后的池塘边,老柳树顶着巨大的树冠,肥硕的柳叶闪着绿油油的光芒,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响声。金成让天成在树下站好,自己抄起摄像机上下左右拍了个够。
“老伯伯,这棵树丑死了,拍下来多难看!”金成笑道:“你不懂,以后就知道了。”
第二天,金成决计带天成去上海农场,看看他母亲和外祖父生活过的地方。海边的道路仍旧是沙土路,汽车过后,车尾扬起一团厚厚的黄尘。过了潘堡河,道路中间的两条轮辙更深了。那次发生事故的陡坡早已铲平,造了一座桥。想起那天的情景,金成至今仍然感到有些后怕。路不好走,车子颠簸得十分厉害,天成首先哇哇叫起来:“这也叫路?快把人颠死了。”金成若有所思地告诉他:“你妈也不知走过多少次了,她可比你尊贵啊。”小家伙瞪着一双吃惊的眼睛不响了。
六支河旁的那间窝棚部分坍塌,墙脚的泥垡头灶已经解体。第一次遇到小文的草棚更像死骆驼一样软瘫在地上,棚顶茅草早已腐烂,连做支撑的洋槐树也开始朽蚀。金成想起了风雨夜,想起了那只救命的黍饼,双眼不觉盈满了泪水,正在一旁草丛中捉蜢蚱的天成,悄悄地对小鼎说:“看,你爸哭了。”
小鼎走过来,掏出一块手绢递给金成:“爸,你想啥?”金成忙用手绢把眼泪擦干净,掩饰道:“没啥,沙子刮进眼睛里了。”
往回走的路上,金成一直沉默着。他似乎第一次感觉到,茫茫天地间仿佛有什么在主宰着,操纵着,万般事体,就像网中的鸟一样,不管你如何打斗,如何挣扎,总是无法逃避的。就像小文和他那样,到了节骨眼上,总有事情来阻拦,让你无法到达预想的彼岸。
“也许,这就是命吧!”他轻轻叹一口气。
晚上安排在镇上惟一的一家旅馆休息。一切安置好后,金成又回到家中。
表姐巧珍已经睡了,母亲知道他还要回来,用枕头垫着斜靠在床上静静地等着。金成请医生来看过后,开了一些药,母亲感觉好多了。金成说:“妈,你还是跟我一起去城里吧,那儿医疗条件好,早晚也好有个照应。”母亲摇了摇头:“小成,你的心意妈领了,实话对你说吧,妈过不惯城里吵吵闹闹的日子,妈的根在这儿。再说,真到城里去,你们全上班了,就妈一人在家,天长日久妈也受不了,没有毛病也会闹出个毛病来,这又何苦呢。”
金成说:“你有个头疼脑热的,又不肯去医院,把个毛病耽搁了,那就麻烦大了。”
“劳苦了一辈子,哪能那样娇贵。再说,你每月寄来的钱妈全攒着,妈不会乱用钞票的。”金成一听急了:“妈,你怎能这样?我又不少你这几个钱。你得每月把寄来的钱全用掉,一个子儿也不能余下。”母亲笑了笑,未置可否,接着,她像想起了什么,问道:“小成,打昨天你们进门我就纳闷,那天成和小鼎竟像亲兄弟,特别是两人笑起来,真像。你说小文在香港打点一个很大的公司,那她男人在干什么?”
金成说:“我也不知道,直到现在,我还没见过小文,只是猜测而已。”“猜测,怎么能猜测呢?万一那位董事长不是小文,那不是要闹笑话了。”
“不会的,我敢肯定她就是小文。”
“这我又不明白了,你和小文各自都成了家,她又远在香港,干吗要让天成和你在一起?”母亲皱起了眉头。
“我怀疑天成是我和小文的儿子。”金成思虑再三,决定还是告诉母亲。
“你说什么?”母亲惊得差一点从床上滚到地上。
金成将在江西鹰潭那一夜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母亲,最后说:“也许她怨恨我没有等她,所以一直避着不肯见我。可是,让我结婚也是她的主意啊。”
母亲的脸色严肃起来:“如果是这样,你太对不住小文姑娘了。人不好做昧良心的事,那是要遭报应的。不过,小文不愿见你,恐怕还有你不知道的难言之隐。否则,她怎么又让天成来到你身边,她完全可以不挑明这件事,那你不是还蒙在鼓里吗?”金成认为母亲分析得有道理,点了点头。
母亲叹了一口气:“这都是命,你和小文有缘无分,想躲也躲不了的。只是不知道小文现在有没有结婚?”
“我问过天成,他说他爸爸在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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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成回到旅馆时,已是半夜时分,忽见前边窗格下边依稀有个人影。他心中一凛,喝一声:“谁在那儿?”黑影动了一下:“金成哥,别叫唤,是我!”
“宏宝?!深更半夜不睡觉在这儿干什么?”宏宝说他已等一个晚上了,见他一直在忙,只好干等着。金成问他有事吗,宏宝支支吾吾了半天,金成总算听明白了,他是来向他道歉的,说他在“文革”中实在不懂事,受常春官的指使,干了不少坏事,得罪了他,请他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不要放在心上。金成听是这事,松一口气,告诉他既然知道了,以后做人处事一定要学好。金成知道,凭宏宝是想不出这些话的,一定是他那“一步一个主意”的母亲教的。果然,说到最后,宏宝说分了责任田,收入太少,请金成哥能不能帮着在城里找份工作。金成想了想,答应了。
第二部分 第二十四章(1)
金成刚回到W市,任静静就告诉他,香港黄氏集团一位叫阿秀的从上海打来电话,问天成什么时候可以回去,说着递给一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金成笑道:“才几天,就不放心了。”静静说:“谁家生的谁家疼,儿是娘身上的肉,况且又是一位贵公子。”
金成他们到达上海时已是中午时分,阿秀早在宾馆大堂等着,看见他们走进来,高兴地站起身打招呼,一边端详天成,一边问:“才几天,怎么就变黑了?”
“海边风大,吹吹就黑了!”
“海边?”阿秀瞪着疑惑的眼神,看了看金成。
“到我老家走了走,让他也接触接触农村生活,看看田园风光,这对他的成长很有利。”阿秀“哦”了一声,未置可否。
下午,他们去了动物园。两个小家伙对长颈鹿很感兴趣,阿秀说:“金先生,这次你很辛苦,来和天成合个影吧。”说着从不同角度拍了十多张照片。她又把小鼎喊过一边,对金成说:“你看两人,不管身段长相,和亲弟兄没有两样,也让两人合个影。”
吃过晚饭后,天成、小鼎又在下军棋。金成敲了敲阿秀的门,阿秀招呼金成坐下,沏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
“阿秀,董事长没有来?”
“她太忙了,实在走不开。怎么啦?”阿秀闪动着询问的眼神问道。
“前次在深圳开会,董事长也在那儿?”
“原来是这件事!”阿秀笑了起来,“金先生一定是听阿成讲的。董事长是来过,本来还想请金先生吃饭的,结果香港来电话,让她立即赶回去,所以只能向金先生说一声遗憾。”
“不过我听到的和阿秀小姐介绍的有些不一样。我总感到,董事长好像有意在躲着我,所以很想弄清其中的原因。”
“金先生多虑了,你们素昧平生,又从无交往,金先生的话就让人觉得有些费解了。”阿秀的话不瘟不火,但有一股逼人的味道,金成觉得有些话必须挑明了。
“阿秀小姐,我们交往也有一段时间了,你也应该了解我的为人。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有一种预感,陈文的影子总在我周围晃动,所以,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我和黄董事长见上一面,所有的疑团就会真相大白了。”
“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我现在就可以代表董事长回答你,完全可以。本来这次董事长要来,临行前因事又耽搁了。你就是不讲这事,董事长也会主动约见你——我们董事长姐妹情深,你毕竟是最后见到阿文的人,我们董事长十分念旧啊。”
“难道你们董事长不叫阿文?”
“你说对了,董事长名字最后也是‘文’字,我们有时也喊她‘阿文’。她们的父母感情太深,约定生女孩后名字中一定带一个‘文’字,想不到给金先生造成错觉,这实在是始料未及的事。”
“我想再问一件事,陈祥瑞先生现在何处?”
“哦,你是问阿文姨父,他现在也在香港,有几次,我还听他提起过你呢。”阿秀的话张弛有方,滴水不漏,一下子反而把金成弄糊涂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金成肯定地摇摇头,“可是,阿秀又说得有根有据,让人不能不信。”金成第一次陷入左右为难的窘境。
金成把两个小孩安排休息后,决定给黄瑞文写一封信。
“瑞文董事长阁下:也算萍水有缘,在茫茫人海中承蒙知遇之恩,鼎力相助,得而能在商海中俯拾有加,全仰阁下之力也。金成虽愚钝,知恩图报还知道,只是阁下神龙见首不见尾,虽有报答之心却爱莫能助。不知阁下能否给一机会,让金成有缘当面感谢,以尽犬马之劳,也让心中种种不明白能够冰释。金成沪上叩首。”
第二天,金成将他们送到机场。来到候机大厅时,金成掏出信交给阿秀,请她代转黄瑞文。阿秀把信放好,说道:“金先生,请相信我们是真诚的,千万不要有什么误解。”吩咐天成向老伯伯告别。金成摸了摸天成的面孔,爱怜地说:“你和阿鼎真是一对好兄弟,老伯伯会想你的。告诉你妈妈,让你经常来看老伯伯,老伯伯会像对待阿鼎一样看待你的。”天成答应了。
夏日的太阳下山晚,天未黑透,路灯却早已亮了。推开门,静静早已回来了,正在灯下拆旧毛衣。静静说:“饭在锅里热着,你们先洗脸,等我把这件毛衣拆了一起吃。”金成抬眼看时,顿时脸都急白了,埋怨道:“你怎么不问清楚就随便拆衣服,这是张产山的,前几天他还提起这事。我一直记着要送给他,到头来又忘了。——这是小文送给他的那件毛衣,一直藏在箱底下,不知怎么竟让静静给找出来了。
静静不高兴地说道,别人的东西早就该给人家,藏在箱底下,还以为是那个女人送的定情物呢。”
吃好晚饭,静静洗好碗,看一眼金成说:“和你说件事儿。”金成说:“那你快说吧,公司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静静有些不高兴了:“就你事情多,好像别人都闲着似的。”金成催她快说。
“楚楚中专毕业了,又安排不到好工作,妈的意思到你公司去,也好有个照应。”一听任静静的话,金成在心底下叫苦,楚楚是任静静的妹妹,她到公司来工作,这不等于给任静静安了一双眼睛?他不好明着反对,只是含糊地应着。
第二部分 第二十四章(2)
“你倒说话呀,吞吞吐吐的,我也好给妈有个说法!”任静静性急地嚷起来。
金成沉思了一下:“你也知道,我们是家小公司,一个萝卜一个坑,现有的岗位都有了人,你说让楚楚顶谁?都是签订了劳动合同的,而且,大家的表现都不错,公司才能运转得如此正常。”
“就顶那个小妖精,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你别搞错,顾小玲是正规财经大学的本科生,业务骨干,公司的财务差不多全靠她。”
“我就知道你要为那个小妖精说话。其实我早看出了,你心中有鬼,楚楚去了你身边,多了一双眼睛,你心中不自在,才故意这样说的。”
金成实在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她纠缠了,他说:“这样吧,我找徐红梅,看能否安排一个岗位。”
“总是去麻烦人家,也不怕人家厌烦。”静静不高兴,可她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其实,金成找徐红梅,是为了开发房地产的事。这次去深圳,看到那儿房地产开发如火如荼,脑海中萌发出投身房地产的念头,想不到徐红梅十分赞赏他的想法。
“这主意不错,上次就想和你谈这事。房地产市场是块肥肉,要想分一杯羹的人太多,你现在下海为时还不晚,只是手续太烦。”
徐红梅说到了点子上。金成初涉房地产,人生地不熟,好在经营通讯业务时也认识一些人,最后总算结识了市建委负责房地产开发和工程审批的副主任杨子臣。金成很想和杨子臣拉上关系,有两次刚开口说请杨主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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