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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叔叔在北京只做古董吗?怎么不把罗军的户口转过来?”
“还做点其它生意,光靠古玩生意怎么养家啊?现在古玩生意也难做。我们的户口还在昌宁呢,罗军的户口也还没办,在北京混得时间再长,到死了也是昌宁人。唉,在北京也不容易啊,我们两口子拼命做事,才攒点这么微薄的产业,只是可惜了罗军,一直没法把他带在身边,没时间照顾他。造成这孩子性格有点孤僻。”
“我觉得挺好啊!”
“那是因为你们熟悉了,并且我们罗军对你特别服气。”
“叔叔,你不知道我以前外号叫做菜鸟啊?这外号还是罗军给起的,当时我象棋水平太差,罗军不屑跟我下。”
“罗军的棋是跟他爷爷学的,他爷爷的棋不错。时间差不多了,先吃饭吧,这附近有个湘菜馆,味道还不错,你刚来北京,可能还吃不惯这里的饭菜。”
“阿姨呢?”
“她还在店里盯着呢。一般她看店,我在外面跑。守株待兔是守不到好东西的。”
吃完饭,差不多一点多了,罗继文开车把李畅带到了自己在潘家园的店子。
罗军的母亲林阿姨是一个看起来很和气的中年妇女,穿着朴素,一点也不像一个拥有百万家产的主妇。只是当她的目光在店子里晃荡的几个顾客身上掠过时,才看出内里的精明。
店子的面积有百十来平米,在这里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店面了。除了罗军的母亲,还有两个服务员,店里无非是一些字画、玉器、瓷器,一些出土文物似的坛坛罐罐,甚至还有一些树化石和动物的骨骼化石。
李畅看见了柜台里摆放的一块恐龙化石,一米多长,半米宽,是在一块石板里嵌莰着一条完全的小恐龙骨骼化石。
李畅笑着在罗继文耳边低声说:“准备骗人多少钱?”
“你是我儿子的同学,我不瞒你。标价六千,最低最低三千才可以拿走。进价都二千八了,这些东西挤压资金太严重。我想赶紧脱手了,换一批货。如果你真的想要,我原价给你。我要是赚了你的钱,我儿子还不得骂死我啊。”罗继文的声音很大。
“我一个穷学生哪有有那么多闲钱。”李畅赶紧走开,没想到一不小心就成了罗继文的托,商人果然是商人,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正在店里晃荡的一个中年人听见了罗继文和李畅的谈话,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溜达过来,指着恐龙化石说:“要三千?太贵了吧!”
中年人有点心动,原价六千,现价三千,跌了一半,差不多是底价了。
“谁说卖三千了?四千,少一分都不卖。”罗继文说。
“刚才不是说卖三千吗?”
“那是给他,”罗继文指着在远处看着墙上字画的李畅,“他是我儿子的中学同班同学,看在我儿子的面子上最优惠的价格,就没想到要赚他的钱。如果卖给你也卖三千,我不得亏死了。”
“你不是说进价二千八吗?卖三千都已经赚了二百了。”
“我资金挤压不是钱啊,我店面的租金不是钱啊,我店里这几个人的工资不是钱啊?现在哪一样不得要钱。唉,算了,这行当不好做啊,这样吧,我看你也是真心想要,这东西压在这里也占资金,三千六给你,不能再便宜了。”
“可是其它的店子才一千多啊。”中年男人祭起侃价的通常法宝。
“一千多?那你去买一千多的去吧。一千多的货与三千多的货能一样吗?你买一张贵重邮票可能花好几千,但可能缺一个齿能让价格下来一半。知道吗?”
罗继文说完给老婆使了个眼色,也不再理会中年男人,走到李畅身边和他聊天。
卖东西也是有学问的,你越逼他,他越觉得里面有问题,你要是不理他,他可能就上杆子追着过来要了。
也许罗继文一副皇帝女儿不愁嫁的样子打动了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磨蹭半天,讨价还价之下,最后以三千二百的价格把这条恐龙化石买走了。
第12节、买卖风波
“奸,实在是奸!”李畅看着中年男人走远了,才笑道。
“做生意嘛,你情我愿的。”罗继文很得意地笑。
“这块恐龙化石,真正的底价是多少?也让我长点学问。”
“四百买来的,在店里摆了三个多月。我这里还有一块鱼化石,要不要,三百卖给你。卖给别人要一千多呢。”
“一块恐龙化石就顶我两个月工资了。黑,真黑啊!谢谢叔叔,我那里没地方放。”李畅指了指墙上挂的字画,柜台里摆的瓷器、玉器:“叔叔,家当不少啊。值不少钱吧?”
“笑话叔叔了。这些东西值不值钱你还看不出来?”
“我对古董又没有什么研究,哪里看得出来?”
“可是那天你一眼看出我那幅画是赝品,后来我找了一个更为权威的专家,他的观点和你一样。可惜了我的一百多万,这下子损失大了。”
“蒙的,瞎蒙。”李畅汗颜。
“要是说瞎蒙,你也真够胆大的,一句话就要把我的家产缩水一百多万,差点把我的心脏病吓出来。也好,偷偷地处理,没惹笑话。要是让同行知道我栽了这么大一个跟斗,就真的完了,在这个***里,名声是很重要地。行了,不说笑了,今天带你来,主要是认认门,以后常来坐坐,罗军过几天来北京,我想先让他跟他妈学学,先坐店,你在酒吧是晚上上班,白天也不是没事吗?过来坐坐,我每个月开你5000元钱。有什么好东西需要制作仿制品时,我也能及时找到你不是。”
客人点名要买仿制品,也不会是当场就会成交的,总要过几天的时间,用这几天的时间让李畅制作一下,足够了,李畅的复制速度快得变态。罗继文此举当然另有用心。
把罗军接来之后,加上王大为,店里就不要请服务员了,老实说,虽然摆在店里的东西都不是值钱货,但要是都被人扫走,损失也是很大的。到时候,让罗军和王大为晚上在店里值夜,罗继文两口子就可以稍微轻松一下。
罗继文本人肯定是要在外面飘着的,真正的大生意在店里是等不来的。但是,自从自己把那幅古画看走眼之后,他对自己的能力也有些怀疑,自然就更不放心老婆的眼力了。有李畅在店里坐着,关键的时候掌掌眼也是好的。
虽然李畅极力否认自己的能力,罗继文还是不相信就凭瞎蒙两个字就能在八件古玩中发现价格最贵的赝品。
古玩店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人流不是很多,多是看看,询价的不多,这些有雇员帮着就行了,罗继文两口子和李畅随意地聊着天。
门外进来两个男人,头一个五十岁年纪,方头大耳,板寸,穿着汗衫,下穿一件休闲细条纹大裤头,手里捏着三颗圆球,手指熟练地拨弄着,一看就是老北京人,顽主。另一个三十岁左右,西装革履,戴一幅银边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很不协调地拎着一个POLO双肩挎包。
“罗老板。生意兴隆啊!”顽主大大咧咧地说,随意地看看墙上的挂件。
“托吴老板的福,凑合。”罗继文忙站起身来。
看到罗继文旁边还坐着一个生面孔,顽主眼光眯了一下,随即笑道:“罗老板有客人啊,我吴源冒失了。”
“也不是外人,是我儿子的同学,刚来北京打工,今天过来看看我。”
李畅见罗继文没有介绍他,遂站起身走到一边。
“罗老板,这是我跟你提起的姚教授,姚教授,这就是鼎鼎大名的罗继文罗老板,京城有名的古玩收藏家和鉴赏家。”
“吴老板这不是在骂我吗?谁敢在您面前自称收藏家和鉴赏家啊。”
“呵呵。”顽主对罗继文的恭维也很满意。“罗老板,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谈谈?”
罗继文把李畅接过来,名义上是认路,实际上就为了这次会面。换个地方谈?换个地方李畅就进不去了,名不正言不顺的。罗继文也不想把李畅暴露出来,这是他的秘密武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暴露的。好在李畅似乎对扬名立万的事也不大感兴趣。
“这里也没有外人,老婆,你去把店门关了。就在这里吧,地方换来换去的也不安全。”
吴老板迟疑了一下,也答应了,虽然有点勉强:“那好吧。姚教授今天来就是为了那天提的那事,东西他带来了,我近水楼台,先看了看,东西不错,正儿八经的定官窑。姚教授,请你拿出来让罗老板掌掌眼。”
姚教授从POLO挎包里拿出一个硬纸盒,打开纸盒,里面胡乱赛着许多报纸,撕开报纸,捧出一个用绸布包裹着的东西,解开绸步,露出一个鸡头壶,奶玉色的茶壶上竖着一个鸡头。姚教授小心翼翼地捧起鸡头壶递给罗继文。
见姚教授如此谨慎,饶是见多识广的罗继文也搞得紧张起来。
李畅并不知道怎样去鉴定古玩,这里面的水太深,他一点皮毛都没有掌握,甚至连最基本的概念都不清楚,比如说刚才吴老板说的什么定官窑。
但是,又是一种奇怪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东西面世只有三年零四个月,如果说是直觉,这种直觉也太精准了。
罗继文仿佛有点上课的意味说道:“定窑属宋代民窑,窑址分布于今河北曲阳县一带,唐属定州,故名定窑。创烧于唐代,鼎盛时期在北宋,至元代停止。”
李畅马上明白了,面前的这个有着一个鸡头的茶壶是西贝货。
罗继文拿着一个放大镜,翻来覆去地查看这个鸡头壶,半个小时之后,他基本上能判定这是真货。他双手捧着递还给姚教授。
“是真的。”
吴老板眼睛一亮,对姚教授说:“你看,我和罗老板两人都给你掌眼了,是真的,这下信了吧。你老爸给你留了个好东西啊,这玩艺起码值几……好几万。”
罗继文心里一动,知道吴老板也打上姚教授的主意了,拿给自己看,可能是还没有太大把握。
罗继文喜欢收藏,实际上做这行当的都喜欢收藏。家里也收藏了一些定窑瓷器,但没有一个比得上面前这个。从市面价值来看,起码能卖个二十万。吴老板随口就压低了行情,正是想买的意思。
两人都齐刷刷地看着姚教授。
姚教授也看出了两个人都有点心动的意思,站起身,从身手掏出一个信封,里面鼓鼓囊囊的,递给罗继文:“罗老板,谢谢你的鉴定,这是鉴定费五千元,请收下。”
“姚教授,请等一下。”吴老板连忙拦住姚教授。“不知道姚教授有没有出让的意思。”
“这个……”姚教授迟疑了一会,“我不喜欢收藏,这个东西搁在家里也是个废物。既然你们想买,价钱合适的话,我当然愿意卖了。不知你们愿意出价多少?”
吴老板心里一喜,又是一个菜鸟,借祖上余荫,有点好东西,这种人的钱不赚白不赚。价格嘛,他与罗继文的判断差不多,市面上能卖上二、三十万。如果十万以下能够拿下,利润至少就是百分之百。只是到了罗继文的地盘,应该让他也落点好处。
“这东西市面上明码标价,也就是六万。我出五万买,你看怎么样?先前的鉴定费也还给你。”
“市面价值六万,卖给你们才五万,我不是亏了一万吗?”姚教授很精明地问。
“姚教授,古玩这一行你有所不知,虽然标价六万,实际成交价肯定比这个低,其次,东西摆在柜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卖出去,经常是有价无市,你能等上这么长时间吗?我们是做生意的,中间转道手,你也得让我们有点赚头吧。再说了,我们把鉴定费都还给你了,不还是相当于六万买下来得吗?”
姚教授手里紧紧抱着那个定官窑,好像面前这两个家伙要上来抢夺一样,没有说话。
“这个东西放在你那里,只是一个死物,还不如尽快换成现金,买股票,买基金,现在正是牛市,这不比放在家里白白地待几年强多了?”
吴老板见罗继文也有点心动难耐的样子,给他做了个手势,罗继文明白了,吴老板的意思是,二一添作五,一半一半,有钱大家一起赚。
罗继文正要点头,忽听得李畅在柜台那边咳嗽了一声,罗继文转过头去,见李畅微微地摇了摇头。
罗继文想起了自己那幅宋朝范宽的溪山行旅。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罗继文马上把收下的五千鉴定费递给姚教授:“我突然想起这事还有点疑虑,以我现在的水平还有点看不透,要是低估了你这件祖传宝物,就太对不起你了。这鉴定费还给你,要不,你再找一个行家掌掌眼?”
吴老板见罗继文突然做出这等举动,心里大惑不解,猛地朝他使眼色,见罗继文恍如未见,猛地站了起来,拉着罗继文的手就往外走。
两人来到店子外面,又走出了十几米,吴老板劈头就问:“老罗,你疯了,跟钱过不去吗?说好我们两家一人一半,都是兄弟,有钱大家赚。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要是真的买下它,才是跟钱过不去呢。”罗继文低声说:“这是赝品,不值钱的玩艺。你千万不要买。”
“噫,刚才你还说这是真的,现在怎么就改口了。你改口改得还真快。”
“老兄,我说的都是真的,先前是我看走眼了。千万不要买。”
吴老板脑子一转,眉头一皱,自以为猜透了罗继文的想法,立马火冒三丈:“老罗,你太不够意思了,这种小伎俩你也使得出来。你最早学艺,还是跟着我学的,你什么水平我不知道?我都看不出来的东西,你就能看出是假的?是不是想独吞啊?
我们兄弟一场,你抓钱抓到钱眼里去了。你要想独吞,明说,我成全你,我吴老六还不缺这点钱。钱是什么,钱是王八蛋!可是,你不该这样来阴的。我好心好意把生意引到这里来,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行行,你不仁,我不义,今天这个东西我还非买了不可。我一个人买下它!”说罢,吴老板气冲冲地就往店子走去。
“吴老板,吴师兄,真的是假的,我不骗你。”罗继文忙拉住吴老板。
“好,你既然说是假的,你拿出证据来。我这双老眼还没有昏花。”
“证据我拿不出。”罗继文想李畅既然不愿出头,就不能把他卖了。可是,证据呢?还真拿不出来。细想一下,即使让李畅拿证据,可能也一样,他还完全是一个门外汉。但是,李畅对那幅宋朝范宽的溪山行旅的判断,使得罗继文不敢冒这个风险。
“拿不出来证据你还在这里罗嗦什么。”吴老板挣脱罗继文,转身朝店子走去。
“吴老板,那真的是赝品,你要是不信,到时吃亏可别怪我没说。”罗继文朝着吴老板的后背大声喊道。
吴老板冲进店子,罗继文的老婆见他气冲冲地进来,神色不愉,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姚教授正把东西往盒子里放。吴老板见状忙问:“怎么了?收起来干吗?这个价格不行吗?”
“我这是赝品,别到时骗了你。”姚教授没好气地说。
“他有眼无珠,别理他。他不想买,我一个人买下。这点钱我还是拿得出来。”吴老板气鼓鼓地说。
“不怕买个赝品回去?”姚教授斜眼瞥了他一下。
“哈哈,我吴老六还没有老眼昏花。你到潘家园问问,我吴老六什么时候走过眼!咱不在这里交易,到我那里去。这里看着憋气。”
罗继文苦笑着看着吴老板拉着姚教授离开了,推门进屋,老婆迎了上来:“老罗,你和吴老六说什么了?看把他气得。”
“没说什么,我告诉他这是赝品,他死活不信。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他不信我也没办法。哼,活该他破财。”
罗继文看着李畅,心里想,但愿你的判断是对的,不然我这张老脸就全丢完了,以后还怎么在潘家园混下去?
李畅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句话都没有说,还引起这么大的乱子。无言。
罗继文还要留他下来吃晚饭,李畅晚上还要上班,就推辞了。
在送李畅回石景山的路上,罗继文问起了王绢,知道她的情况后,拍了拍李畅的肩说:“你叔叔在县里也算得上一个知名人士了,前几年二中校庆,我捐了五万。我看没有哪个大学生有我捐得多。大丈夫扬名立万,出人头地,不一定都在校园。”
第13节、下棋
李畅回到住处,已经快六点了,匆忙洗了个澡,换身衣服,就去了西部牛仔。
今天轮到朱珠做饭,见李畅进来,说道:“还没吃饭吧?洗个手先,我马上就好。”
“又去哪里潇洒了?”张艳从办公室冒出头来。
“张姐说笑话了,一个老乡带我去认认门,在他家坐了坐。”
正在这个时候赵基也进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一般情况下,他都赶到酒吧来吃晚饭。赵基打量了一下李畅:“哦,回来了?你在北京的朋友还不少嘛。听说你那个老乡开着宝马来接你,够牛的啊!”
“你怎么知道的?”李畅很惊讶。
“呵呵,我有内应。”赵基打开塑料袋,拿出一盒三元酸奶,递给朱珠。
“赵基,你太偏心了吧。怎么只有朱珠的?”张艳把遥控器扔下,坐到饭桌边。
“菜是她炒的,这是奖励。”赵基端起碗去盛饭。
“饭还是我煮的呢,你别吃!”张艳把电饭煲端到一边。
吃罢晚饭,把酒吧里收拾了一番。张艳忽然想起了什么,对李畅说:“你去看看轮班表,明天是你做饭,不能出去了。还有,晚上你要在酒吧值班了。”
“哦。你不是也值班吗?我睡哪里?”
“你来了,我就不值班了。办公室有行军床。”
想起明天就要做饭,李畅有点头疼,在家里都是老妈做饭,他最多只做过蛋炒饭。
朱珠看出了李畅的心思,抹桌子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低声说:“没关系,我来帮你,你给我打打下手就行。”
李畅的一颗心终于回到了肚子里,朱珠的菜做得不错,有她帮忙,何事不能搞定?
今天是周五,上人比较早,才八点多钟的时间,已经上了四五桌了。有一桌人在打扑克,学生模样,这桌最喧闹;一桌人在聊天,有点像附近写字楼的白领;一桌年轻男女面对面,像一对恋人,正在下五子棋;一桌是两个中年男人,在下象棋。
李畅在家里的时候,没少看见一些无所事事的人在街头下棋,围观者众。没想到有人跑到酒吧里花钱下棋。
“朱珠,那两个下棋的人经常来吗?”李畅朝下棋的两个中年男人努了努下巴。
“每到周五就过来了,风雨无阻。两个铁杆棋友。”
正好闲着无事,李畅在过道里巡视一番,到了两个棋友那里就停了下来。
看了一会,李畅发现两个人的棋艺水平还行,比罗军还要强一些。现在那个瘦削一点,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执黑,局势不大好,身材魁梧的男人已把红棋子力集中到对方的右路猛攻。
魁梧男人可能因为面临胜定的局面,心情比较好,发现李畅在观棋,笑问:“小兄弟也喜欢下棋?”
“瞎看看。”
“新来的?”
“昨天才上班。”
“怪不得以前没有见过你。我是西部牛仔的常客了,像朱珠、张艳、赵基几个人我都知道。你们的老板陈阳我也认识。不过……”魁梧男人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李畅:“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有点面熟。”说着,魁梧男人拍拍自己的额头,“实在是想不起来,只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您经常来吗?”李畅给两位棋友斟满酒,也在观察着两位。魁梧男人脸型方正,剑眉,挺鼻,一头直愣愣的短发似乎永不屈服刀剪的淫威,一双手骨节粗大,下棋的时候仿佛是要把棋子砸在棋盘上。瘦削的男人的头发整整齐齐地往一边梳着,没有一丝乱发,薄薄的嘴唇显示着内心的坚毅,却有着一双女人一样好看的眼睛,给他略有点冷酷的面容带来了一丝柔和,手指细长白皙,指甲挫得光滑整齐。下棋的时候,动作虽然很慢,但是每每给人一种放下千钧重担的感觉。
“还算经常吧,这里比较安静,不像其它酒吧乱哄哄的。每次周末都要到这里来,跟好朋友喝喝酒,聊聊天,下下棋,其乐无穷啊。只可惜今天这个对手太弱,输了固然没面子,赢了也没有成就感。”魁梧男人说。
瘦削男子一听不乐意了,从棋盘上抬起头,推了推下滑的眼镜:“我跟你下棋,从来都是你执红先行,说明什么了?说明我总是在让你先手。你都无法和我平等下棋,还好意思说我的棋弱?今天不小心,被你偷袭了一盘,重新来过。”
魁梧男人把喝空的酒瓶递给李畅:“再拿两瓶。”
李畅回到吧台取酒,心里想,像这样生活也很舒适啊。这两个中年男人看起来是属于事业有成的那种,但是又善于忙里偷闲,调节生活。
来到中年男人的桌前,两人已经重新开局了。李畅把啤酒给他们倒上,正要离开,魁梧男人说:“现在不忙吧?”
“还行,客人还不多。忙得过来。”
“那你在旁边观战,看我怎么使出屠龙手法,尽情的蹂躏对方,省得他老是吹牛。唉,小兄弟,你说,这么漂亮的棋要是无人观战,是不是有点锦衣夜行的感觉?你就在旁边看一会儿,你来判断一下,谁的水平低,谁的水平高。”
好像今天瘦削男子有点不在状态,才十几步棋,黑棋就有点屈居下风了。
李畅笑道:“我知道你们谁的胜率高了。”
“是谁?”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是他!”李畅指着瘦削男子。瘦削男子喜得嘴都合不上了。
“怎么是他?明明他还落在下风,马上就要输棋了。”魁梧男子不解地问。
“您虽然现在处于上风,可是从您急于证明比对手强,并且把我拉来做旁证,我分析,以前您没少受他欺负。并且,我看今天几盘棋,都是您执红棋先行,可能是平常习惯了。一般情况下,都是谁输了下盘谁执红棋,或者轮流来。您习惯了执红棋,说明平常他都是让您的先手。所以,他的胜率应该比较高。今天的棋局不能完全说明问题,可能他心里有事,影响了状态。”
魁梧男子愕然:“赵兄弟,亏大发了。我花钱请来的啦啦队,结果临阵倒戈。”
瘦削男子端起一杯酒,一口倒进嘴里说:“爽!叶大哥,知道什么叫高见了吧。小兄弟,说得不错。”李畅没有想到看起来有点阴柔的他还能有这么豪爽的动作。
魁梧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李畅:“看来你也会几手,怎么样,来下一盘。”
“可是,我还要上班啊!”李畅好久没有下棋了,手也有点痒痒。
“那你为我专门服务吧,我享受一下VIP待遇。老板,过来一下。”魁梧男人朝陈阳喊道。
陈阳以为这两人要投诉李畅,一过来就满口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服务生太年轻,不懂事,得罪两位老总了。”
“什么得罪不得罪的,你看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我是想让你的服务员陪我下盘棋,这是今晚的消费,剩了不退,不够再加。”魁梧男人把几张老人头塞进陈阳的手里。
陈阳欢天喜地走了,把李畅留在了棋局旁,临走的时候拍拍李畅的肩:“好好陪两位老总玩,赢了棋发你奖金。”
魁梧男子看着陈阳的背影,嘟噜了一句:“用我的钱发奖金,有什么样的老板,就有什么样的雇员。”
瘦削男子往里面坐了坐,给李畅腾出座位来。
李畅也就不客气地坐了上去,眼睛征询地看了看面前的男人:“叶总,谁下红棋?”从他们的交谈中,李畅知道了他们的姓。
叶总没跟李畅多罗嗦,直接把红棋棋子在己方的棋盘上摆好了,然后马上摆了一个当头炮。这个时候,李畅的棋子还没有码好。
正所谓忙者不会,会者不忙。李畅一招一式地应付自如,十几个回合后,叶总已额头见汗。再下几个回合,叶总就直接认输了。
“厉害,再来一盘。”
赵总笑道:“叶大哥,碰到高人了。”
第二盘也是如此,李畅在弃掉一车一马后,干脆利索地入局成杀。
第三盘更直接,当头炮斗当头炮,最后李畅的当头炮笑在了最后。
“我不行了,赵兄弟,你来上。”叶总主动地退了下来。
赵总上了也是一样的结果,连下三盘没有开壶。
“老板,老板,你过来一下。”叶总又招呼陈阳。
“叶总有什么吩咐?”
“老板,你是不是特意从棋校找来一个学生做服务生啊,下棋这么厉害。下周我再过来,我就不信下不过他。”
陈阳古怪地看看李畅,有看看一身不爽的叶总。
赵总笑道:“小兄弟,你跟谁学的象棋啊?”
“在网上,一个叫魔鬼天使的家伙,成天追着我要让我做他的弟子,下棋为生。”
“老板,他们谁啊?”李畅问陈阳。
“一个姓叶,一个姓赵,不是很熟,经常过来。李畅,干得不错,这是给你的奖金。”陈阳递给李畅一百元。刚才叶、赵两位老总才消费一百多元,其余的三百多都是白得的。
李畅接过钱,看了看手里的两张名片,和钱随手塞进口袋里。两张名片做得很精制,名片上却写得很简单,一张上写叶清羽三个楷体字,就是叶总的本名了。一张上写赵志库三个隶书,是赵总的大名了。
那一帮学生好像说到什么开心的事,哄地大笑起来,其中一个催促赶紧上啤酒。朱珠走了过去。
好不容易忙完了一个晚上。已经是临晨一点了。李畅和朱珠打扫卫生的时候,张艳坐老板陈阳的车先走了。
第14节、王绢来了
一阵手机铃声把李畅从睡梦中惊醒,李畅迷迷糊糊地接过电话一听,是王绢的声音。
“懒虫,听你说话迷迷糊糊的就是没有起床,快九点了。你工作的酒吧在哪里?告诉我具体位置,我一会儿过来。”
“你今天没事了吗?”李畅坐起身,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很不客气地打了个哈欠。
“昨晚几点睡的?瞧你这哈欠打的,极有水平了。今天是周末,休息。这样吧,你把地址和路线发短信给我,这样清楚些,我在外面,不方便记。”
“军训结束了?”
“结束了。”
“晒黑了吗?是不是像一个非洲酋长……他老婆了。”
“去你的。”
“什么时候能到?”
“中午能到,记得请我吃饭,你现在已经是工作一族了,我还是学生。好了,挂了。”
“挂了先,给你发短信。”
王绢说话办事还是这么风风火火,李畅摇摇头,笑了一声,给王绢发了一条短信,然后把手机扔到一边,穿衣起床,洗漱,收拾房间。
十一点多的时候,王绢打电话过来了:“李畅,你在哪里呢?我已经到八角地铁站了。怎么过来?”
“你等着,我去接你。”李畅锁上门,打了一辆车就奔八角地铁站去了。
到了地铁站,看见王绢正在出口往街的两边眺望,李畅的车子停在她的身边时,把她吓了一跳,见李畅在车里招手,就上了出租车后座。
“路盲吧?都快到门口了,也找不到。”李畅说。
十几分钟后,出租车停在酒吧门口。
“你就在这里上班啊?”王绢好奇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李畅开了门,把王绢迎了进去。
“欢迎参观我的宫殿,在这里,我就是皇帝。”
王绢四处逛了逛,又来到办公室,看看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房间,还有墙角的行军床:“皇帝陛下的寝宫不怎么样嘛,没有侍女帮你打扫吗?”
正说笑着,外门的风铃响了,王绢听到悦耳的风铃声音,抢先走了出来。
然后,就像是宿命中的相遇,朱珠看见了里面的王绢,楞了一下,身子僵硬了起来,双眼有点闪烁地看着面前的美女。王绢也看着朱珠不说话,嘴角噙着玩味的笑意。
短暂的几秒钟,李畅从后面跟过来打破了尴尬,对王绢说:“王绢,这是我的同事朱珠,朱珠,这是我的同学王绢。”
也许是朱珠神情中的那一瞬间的僵硬,李畅对王绢还有很多定位的描述,如,同班同桌的同学,中学高三五班的班花,邻居,现在的名牌大学的学生,等等,此刻自动都过滤掉了。现在她的眼前只有一个女孩,一个明眸皓齿,气度不凡,从容淡定的女孩。
不过,朱珠很快就恢复过来了,友好地对王绢打个招呼:“中午在这里一起吃饭吧,今天是周六,有不少好吃的。李畅,老板和张姐昨天走的时候说今天中午也回来吃饭。”
李畅对王绢说:“一起吃吧,正好见见我的同事和老板。”
因为有王绢在,给朱珠打下手的事情就落到了王绢的身上。李畅就在大厅里无所事事地看着电视中的广告。
朱珠用一块毛巾把头发包住,熟练地用锅铲翻动着煎炸的茄块,王绢在一旁洗辣椒。
腾腾的油烟缭绕,朱珠秀气的脸在雾气中有点看不真切的感觉,有时回头对王绢一笑,王绢虽然是一个女孩,居然也有一刹那间的心动。
王绢一边洗菜,一边揣摩着朱珠的年龄。
“王绢,你们大学生真让人羡慕,天之骄子啊。”朱珠挥动锅铲的手停了下来。
“你才多大,怎么不去上学?”王绢试探地问。
“比你和李畅都大。家里穷,读不起书。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就出来打工。没钱去复读了。说实话,家里能供我把高中读完,已经是千难万难了。”
“多读点书还是有用的。”王绢不知道怎样去安慰她,只好说了句不咸不淡的话。
“你和李畅同学吧,李畅怎么没去上大学?却跑这里打工来了?”
“因为意外,他耽误了高考。”
“怎么不去复读?成绩不行吗?”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谁的话都不听,非要出来打工不可,真拿他没办法。这臭小子看起来嘻嘻哈哈,脾气固执着呢。实际上他成绩非常好,在班上排第一,比我还要强。”
“王绢,恕我说句交浅言深的话,李畅这么做也许有他特殊的考虑,不过,你现在是大学生,他是打工一族,你与他交往,不怕同学们的闲言碎语?”
“这有什么怕的?嗯,你为什么这么问?是不是李畅有什么想法?”王绢一听,有点紧张。她不是没有想过两个人的关系,不过她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李畅,不知道李畅会不会为了所谓的自尊心而拒她于千里之外。
“他没说什么,我虽然与他才接触几天,你的名字从他嘴里已经听到好多次了。真的很羡慕你。”朱珠有点落寞地说,突然发现茄块有点焦糊了,赶忙手忙脚乱地起锅。
饭菜做好的时候,张艳和陈阳踩着点回来了。
张艳看见王绢的时候,眼睛一亮,随即又意味深长地对李畅笑了笑,陈阳走过身边的时候,也怪怪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他们好像都不欢迎我呢?”王绢在李畅身边低声说。
“你想多了。可能是你太漂亮了,他们没想到我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家伙,还有一个如此漂亮的同学。你没看到我的老板都有点吃醋吗?”
“越发油腔滑调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朱珠主动地坐到了李畅斜对面的位置,陈阳就坐在了他的身边,张艳挨着王绢坐。
在大家有意无意的询问中,大家都搞明白了王绢的现状,也搞明白了王绢和李畅的同学关系。其实真的搞明白没有,谁知道呢?可能连当事人自己都没有搞明白。
吃完饭,洗刷碗筷的任务就落到了李畅的身上,王绢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正赶上朱珠要李畅出去陪同学,自己来洗碗,正在那里推让呢。
王绢走过去拽住朱珠说:“让他洗吧,他在家里从来没有做过,正好让他锻炼锻炼。我们做饭,也该轮到他洗碗了。”
朱珠见王绢出来,也就没太坚持。只是觉得王绢的口气怎么听来都像是妻子对丈夫说话,他们之间说话的那种随意和互相指使,使得自己反而像个客人。
下午,李畅陪着王绢又到自己的出租房中看了一下,王绢一屁股坐到席梦思上顿了顿,道:“你怎么不把房子退掉?一个月花一千多,又不住,太浪费了。”
“在酒吧里住,总没有家的感觉。有了这套房子,在酒吧值夜班,我就会想,我现在是在出差,出一个长差。再说,这些电脑什么的,总得要个地方放吧。”
“可是你一个月才一千多,都给房东打工了。”
“罗军的爸爸要我白天过去帮他,还给我兼职工资,经济上没有问题。哦,对了,罗军和王大为过几天要过来。你有没有时间?到时一起聚聚。”
“平常时间太紧,找个周末的时间,就像今天一样。”
“到时我让罗军的爸爸去接你。”
“那没有必要了,人家是长辈,不合适。我自己会走。酒吧的工作不错吧,我看你好像很喜欢这份工作?很久没看见你开心的笑脸了。”
“酒吧这份工作很有意思。”李畅就把上班头两天的事情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你们老板还挺有水平的。那个叫朱珠的女孩子,长得真漂亮,人又体贴温柔,你们很谈得来吧。”
李畅从王绢的话里听出了醋意,装作没听懂的样子,随意地说道:“她高中毕业就出来了,比我们早来两三年。”
“哦,比我们要大这么多?看不出来啊!”王绢想起在学校里,这应该是大三大四的师姐了,不过还是有点不放心。“李畅,我觉得这个工作没什么意思,环境不大好,对你以后的发展没什么益处,你还不如换个工作。”
“我觉得很好啊,很有意思的。”
王绢撇开了这个话题,想起一件事,说:“听说陈森昆也考到北京的一所大学。”
“考在哪里?来了吗?”
“还没有来,听说摔伤了。已经请假。”
李畅知道陈森昆的摔伤是怎么回事,见王绢还不知情,知道张晓楠没有把实情告诉她。也就乐得装糊涂,把话题叉开了。
“过两天到你的学校去玩玩。班上的男同学帅不帅气?有没有给你写情书的?”
“情书嘛,收到好几封了。”
送走王绢,李畅回到酒吧,刚进门,张艳就很八卦地凑了上来:“李畅,老实交代,她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你看看我这个长相,你再看看她,像吗?”
张艳寻思了一下,也觉得不像,女孩子太漂亮,而这个李畅又太普通。两人的地位差别也很大,一个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一个是酒吧的打工一族。好像不可能。可是,以女人的敏感,她总觉得两人之间有故事。
陈阳在一旁敲着边鼓:“李畅,你要好好干,追王绢那样的女孩子需要点实力。”
第15节、收保护费(一)
晚七点多的时候,生意刚刚开张,酒吧里还没有到上人的高峰。赵基有事请假,厅里只有李畅和朱珠在忙碌着。
门外进来三个小伙子,一水的黑西装,白衬衣,脚上的皮鞋亮得晃人。走在中间的一米八十的个头,斯斯文文,戴一副无边眼镜,分头。两边的两个人都是一米七五以上,精干的寸头。
朱珠迎了上去,中间的小伙子从眼镜后面打量了朱珠一下,脱口而出:“好漂亮的……这个……大厅装饰。”
左边的板寸低声说:“老毛病差点又犯了。”
“你们老板在吗?”眼镜定定神,把目光从朱珠的脸上恋恋不舍地移开,直视前方。
“您稍等,我去叫一下。”
陈阳从办公室出来,看见大厅里站着的这三位,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马哥,蒋哥,杨哥,三位怎么有空光临小店了?”
“我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是有事要和你商谈。”中间的马哥说。
“三位看来混得不错,做上白领了。在哪家公司高就呢?”陈阳把三个往办公室带,推开门,三位落座后,陈阳习惯性地拿出一瓶大可乐和三个纸杯。
“我们不喝可乐,如果有茶给我们泡一杯。”
喝茶?陈阳手里的可乐瓶差点掉在地上。想这三个家伙从来只喝可乐,不喝茶的主,今天怎么改口味了?换玻璃杯,给三位泡茶,拿茶叶盒的时候,恶意地想,这几个家伙知道茶是什么味道吗?别把这罐碧螺春糟践了,于是手伸到另一个地方,拿出了一罐去年买的陈茶,几十块钱一斤的。
“三位喝茶,这茶不错,真正的碧螺春。”
“嗯,”马哥端起杯子细细地闻了闻,浅浅的酌了一口,陈阳见马哥品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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