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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容急忙拖住她,于是都不再忙碌,都来围着她讲闲话。
洞中天井特别凉爽,沈申如显得很愉快,十分乐意倾听他们的讲述。
单老太爷埋怨,现在的对公负担一点不轻,有困难又得不到任何帮助,生活太艰难。
沈申如安慰他:“等孩子大学毕业,命运就彻底改变。”
这一说单老太爷又兴奋了,他把单勤耕写回来的信都翻出来,请沈申如帮忙再念一遍,听孙儿来信是他最快乐的时刻。
天色渐渐阴暗,沈申如注意到满容总是禁不住抓挠下身,她打满容一把说:“丑。”
满容羞红了脸,可她过一阵还是禁不住抓挠。沈申如把她拖在身边低声问:“你怎么啦?”
满容显得很痛苦,她绯红了脸说:“吃不消,就是痒。”
沈申如吩咐单善,赶紧把她的护士叫来。
这护士是沈申如从那边带来的,可能也懂医疗。她以为沈申如身体不适,她带上急救药箱,就跟申井冒一起赶来。
沈申如把不相干的人请到洞外,让护士给满容作妇科检查。
护士检查后直是叹息,她责备满容:“傻妹妹,都溃烂了。”
满容一听,吓得发抖。护士问:“你自慰多长时间了?”
满容不知道什么叫自慰,她使劲摇头。护士问:“你没用手自慰?”
满容仍然不懂,护士马上意识到什么,她去洞外对沈申如窃窃私语。
沈申如急忙回到岩洞,她十分严肃地说:“你必须说实话。否则我不管你,后果非常严重。”
满容狐疑满面:“我不懂,你要我说啥呢?”
“谁动你……”沈申如一边说一边比划:“明白了吗?”
满容立即大红了脸,她只好坦白:“人家帮我治病。”她大概讲了阮皮筋给她治病的经过。
不等满容讲完,沈申如一把抱住满容:“好可怜的孩子啊……”她眼泪滚滚而下,连那护士也禁不住哭了。
单勤耕一笔就收到三百元钱,他无论如何不相信家里能拿出三百元钱。他以为是爷爷把满容许配人家了,然后收了人家聘礼。他很生气,他立即把钱退回来。并在信中哀哀恳求,一定不能把妹妹许配人家,一定要把聘礼退还,否则他宁肯不再念书。
申井冒没把这段内容念给单家人听,他含糊其词掩盖过去。回头给单勤耕回信时,他才详细解释,这三百元钱是他妹妹沈申如赞助单勤耕的学费。
可单勤耕仍旧不相信,那沈申如为什么赞助他学费?
没想到事情如此严重,一时又解释不清,申井冒只得将来龙去脉告诉单老太爷。
第七章 固守纯朴(17)
现在的单家对申家感恩戴德。沈申如不仅安排她的护士治好了满容的病,她还直接给政府写信,控告阮皮筋残害未成年少女。
她是什么人物,她的信足以惊天动地。很快上面就来人,把阮皮筋逮捕法办,还给了满容一百元安抚费。
与此同时,申天棒也获准保外就医,他已经回家了。
单家对申家已经欠下还不清的人情,于是单老太爷含着眼泪收下三百元钱,表示等孙儿工作了,再来还清单家人情。
单勤耕说他决不缺钱,于是就把三百元还给舅舅,赎回了他那抵押的房子。
一切都在好转,如今他们没有一分债务,单勤耕又在信中说,他打零工完全能养活自己,一再叮嘱不要给他寄钱。
尽管家里还是尽可能给他寄点钱去,因为没有债务了,便不再感到沉重压迫,他们甚至觉得终于喘过气来。
沈申如临走时,送给满容姐妹好多衣服,姐妹俩一有空就翻出来看,高兴得天天都是灿烂笑脸。
这一天单老太爷和满容、单善,肩挑背驮二百斤玉米去回水沱,高甸粮站派来几辆卡车收购公粮。
如果在市场出售,玉米可卖六毛钱一斤,卖给粮站至多三毛钱一斤。但他们必须交售二百斤公粮,否则将被视为刁民,还要遭到处罚。
粮站要逐一检验,而他们人手又不够,于是交售公粮的人排成长队。
清涧沟二十九户人家,都集中在回水沱干涸河床。他们大多是昨天半夜出门,这会儿三三两两依靠在箩筐或者背篓上打盹,神情都很疲乏。
申井冒过来跟单老太爷裹旱烟抽,单老太爷又开始憧憬:“等孙儿工作了,我也买几百斤油枯,种两分地好烟。”
申井冒劝他:“算逑喽,一代管一代,把他养大你就尽到心了。”
“不是这个说法。他一个人在外头,我不给他操心,啥人给他操心。”
“你白逑操心。你操得出啥,寄几块钱去,几块钱在城头啥用?”
“有几块就寄几块,哪怕几块也好帮孙儿松口气。不然他总去打零工,肯定耽误上进。上回他就在信头说,老师都批评他了,怪他不务正业。”
正说着,邮递员过来说,单勤耕又有信了。
单老太爷呵呵笑,他双手接过信,在胸口擦了一遍又一遍,再双手递给申井冒,请申井冒大声念,让乡亲们都听听,他孙儿在大学里都有些什么新鲜事。
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乡亲的面展示哥哥来信,满容姐妹都欢天喜地拥上来,她们觉得好有脸面,她们红彤彤的脸上喜气洋洋。
这封信很短,单勤耕在信里说,不要挂记他,他一定争回这口气。还说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就当个体户。然后说,再也别给他寄钱了,寄钱他也收不到了。因为他一直在外面打零工,耽误了学习,连续考试不及格,他已经遭学校开除……
单老太爷颤颤巍巍地蹲下来,弯曲的双肘遮掩他苍老的脸面,然后使劲抓扯稀疏的几根白发,他几乎蜷缩成一团。
干涸的河床上响起低声啜泣,好多乡亲陪着他们流泪。单勤耕不只是一个家庭的寄托,还寄托了苦难乡亲共同的荣耀和希冀,可是单勤耕让他们都伤心了。
倒是单善没有哭泣,可能是她还没回过神来,她完全蒙了。她不相信哥哥会被开除,她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她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她要去找哥哥。她已经十三岁,她以为自己长大了,她以为凭自己的美貌,当真能在城里吃穿不愁。她无知无畏,她根本不知道外面是怎样的世界。她像一只受到惊吓的鸟儿,她不假思索就一头撞进漫天迷雾,她以为冲破迷雾就是光明。
她没跟任何人说一声,她从满容那里偷出卖公粮的六十块钱,就一个人悄悄上路了。
这一路她究竟吃了多少苦,她决不跟任何人提起。
后来她遇到了好心的童老板。童老板差不多把她当女儿,送她去念书,送她去学习会计,教她做生意,给她钱给她一切……
《心计》第四部分
第八章 过眼常州(1)
1
孔令方几次探过头想看笔记,都被吴上肘开。吴上看得入神,泪水溢出眼眶也不仔细揩干,她只是拿手一抹。
她终于合上笔记本,怔怔地望着车窗外。高速公路两边稻谷青翠,别墅样的乡村民居色彩浓艳,在夕阳斜照下格外耀眼……单善视而不见,脑子里净是清涧沟的情景,像是穿越了一条时空隧道,看到十多年前一幅哀感顽颜的纯朴图画。
单善的那些父老乡亲,几乎没有心计,几乎不算计别人,几乎不计较自己得失,纯朴得令人心痛。
但吴上不是这样解读,她的解读是单善十分善于解脱自己。
她是山里人的女儿,她其实内心纯朴,那些华丽都是表象。可她又是在生意场上斗智斗勇的人,她必须工于心计,她不可能固守纯朴。她可能内心是分裂的,她可能很无奈,但她表面上随心所欲什么都不在乎,几乎看不出她有什么心事,看不出她曾经如此悲苦。如果不是她善于解脱,她可能整天愁眉苦脸。她这种解脱还不是表面伪装,而是内心深处的分裂,也可以说自我解脱。正如那《增广贤文》上说:“用心计较般般错,退后思量步步宽。”
吴上不由得想,如果她也能像现在的单善一样,也能把自己解脱出来,她就不会因为抢了洪姐姐的业务而难过。那是竞争中战胜了对手,为什么要难过?也不会承诺帮助大哥,为什么要去帮助他,就算这笔业务他介绍有功,回扣点好处就两清了!更不会为伍高举感到内疚,反而应该坚决地轰他出去……
吴上越想越觉得,正是因为她不能自我解脱,她活得好累。第一笔业务还没做成,就已经感到良心不安,就已经被道德和欠下的人情压得气喘吁吁。
看单善多快乐呀,豪华住宅,八开柜子挂满时装,甚至不避男女嫌疑。经历那么多苦难她照样喜笑颜开,还轻松自如。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善于自我解脱,能够自我解脱真好!不必顾及别人的感受,只管实现自己的目的,满足自己的需要。
吴上的思绪比窗外一闪即逝的林木、田野、民居还要飞快,像是翻开一本意识流小说,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起翻涌,好多人物、场景一起出现。甚至冒出徐志摩先生的诗《沪杭车中》:
匆匆匆,催催催!
一卷烟,一片山,几点云影,
一道水,一条桥,一支橹声,
一林松,一丛竹,红叶纷纷:
艳色的田野,艳色的秋景,
梦境似的分明,模糊,消隐——
催催催!是车轮还是光阴?
催老了秋容,催老了人生!
吴上又不想去常州了。还去实地考察什么呢?手续已经完备,掉头回去把保费拿到手就一切结束。
万一路桥人还不出贷款,银行要来问保险公司追索,就像光明总经理教她的那样矢口否认,不承认那合同、保单是她出具的,不承认收到过保费。即使大哥、童老板、路桥人……众口一词作证,那也只有人证没有物证。奇-Q-i-s-u-u-。-c-o-m书况且他们是利益关联方,法学老师讲过,关联方的人证不足以采信。只要她死活不承认,再配合上使劲地哭,未必就不能蒙混过关。
这一来就是孔令方倒霉,银行方面肯定追究孔令方的责任,肯定怪他没有发现保险公司的虚假担保。那又该怎么办呢?
“呔,他怎么过关跟我什么相干!”就是要学单善,简单点轻松点,不要顾念那么多人情,只管自己的保费到手,只管推卸掉自己的责任,管别人干什么!
然而汽车已经进入常州,她想回头也不可能了。那就只好走过场,不要太认真,免得横生枝节。果然查出路桥人没有偿还能力,那就麻烦了,明知没有偿还能力还要担保,孔令方肯定起疑心,这笔贷款就要泡汤。
一旦这笔贷款不能发放,三十多万保费就烟消云散,不仅大家白忙一天,还对不起单善。为了做成这笔生意,单善又是请客又是送礼,如果贷款泡汤,路桥人就不会购买童老板的工程车。
第八章 过眼常州(2)
果然到这一步,这一身衣服、皮鞋、坤包还有项链,就不好意思接受,今后也不好意思见面了。
“哎哟——”吴上轻轻呻吟一声,她不敢想像那将是多么沮丧。她暗暗懊悔,真不该多此一举,非要实地考察干吗呢!
懊悔于事无补,她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设法缠住孔令方。只要孔令方敷衍了事,不去认真调查路桥人的偿债能力,就万事大吉。
如此一想吴上暗暗欢喜,这出戏还没演完呢,还得继续假扮下去。
她油然想起著名教育家张伯苓先生的名言:“今天不能扮演好舞台角色,未来就不能扮演好生活中的角色。”
吴上还处在靠格言指导行动的年龄,一句断章取义的格言就可能鼓励她前进。说不定另外一句什么格言又会喝令她后退,但现在她脑子里还没有冒出其他格言。
下高速公路就进入常州新区。已是暮霭沉沉,尽管路灯亮了还是模糊不清。没有吴上想像的五光十色,不过吴上倒是喜欢这种灯影朦胧。
一路上她几乎没有搭理孔令方,孔令方真是好性子,他也就不来烦扰吴上,静悄悄地窝在椅子上几乎一动不动。
吴上转过身,轻轻捅他一把:“下来怎么调查?怎么知道那些路桥人有没有偿还能力?”
孔令方胸有成竹地说:“这个不用你担心,我知道怎么做。”
吴上不好意思继续追问。她从没参与过这类资信调查,不知道如何着手,但一想到自己是苏州大学毕业,而孔令方只是个中专生,便有些耻于下问。
同时她也不想在孔令方面前过分暴露,怕自己的诚恳请教被孔令方误会成仰慕。因为她确实有些仰慕,她觉得孔令方无可挑剔,不仅相貌俊美还温文尔雅,似乎性情也是很好,善解人意一点也不刁钻古怪。
不能说吴上一见他就倾心,但肯定不是无动于衷。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要吴上跟他假扮情侣,吴上可能宁死不从。而跟孔令方假扮,吴上没有觉得羞辱,甚至还很乐意。
吴上自然清楚这是什么原因,唯其如此她更加需要小心翼翼,唯恐暴露心迹。她更愿意先交个朋友,至少目前只是朋友,毕竟刚刚相识。何况还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这笔贷款,两人必须反目成仇呢!
汽车七拐八绕到了一家工厂门口,童老板等人已经在此等候。
一眼望去工厂很大,影影绰绰看不清全貌。显然童老板已是先来交涉过了,门卫没有盘问就放他们进去。紧跟着出来位中年人,一身工作服把他完全掩盖了。
童老板介绍中年人:“他是这家工厂的销售经理。”中年人马上点头哈腰应答:“是是是,童老板是我们最大的代理商,一年购买我们几百辆工程车。”这回答画蛇添足,接近“此地无银三百两”,但是没有人在意。
路灯光线昏暗,相互看不清面孔。跌跌撞撞摸索到一个广场,密密麻麻停满各式各样工程车。孔令方问:“都是存货?”那销售经理在黑暗中回答:“不不不,都开票了的,就等来提货。”
都靠近工程车辆了,那经理显得有点生气,问路桥人:“你们这二十台车,哪天提走呀?”
一个路桥人抢上回答:“就这两天。”
童老板煞有介事地说:“我已经卖给你们了,占用人家的场地,该你们出这笔停车费。”
那经理说:“小钱小钱,再给你们免费停放三天。顶多三天啊,不然我很为难。”
路桥人急忙表态:“三天足够了,明天拿到贷款就跟童老板提货。你大方我也不能小气,明天请你喝酒,再弄两条香烟吃。”
都“哈哈”笑起来。
孔令方根本不听那些人的对话,他只是绕着工程车辆看得十分仔细。突然问:“哪点看得出这二十辆车已经卖给路桥人了?”
一时没人回答,个个张口结舌。
沉默片刻,那经理很不耐烦:“我们有数,我们还不知道吗?你去外面那些停车场看看,几十上百辆车都没记号,也没说就混淆不清。”
第八章 过眼常州(3)
童老板赶紧圆场:“认真认真,我们银行的人做事就讲认真。”
那经理似乎余怒未消:“都看好了吧?一辆不少。我不陪了,还有客户等呢。”
童老板连忙说:“你忙你忙,我们也走。”
将要出厂门,单善问:“这就算考察结束了?”孔令方坚决地摇摇头说:“那几个路桥人不是还有公司吗,去他们公司看看。”
单善叽咕一声:“你好烦人呀,简单点嘛。”
吴上没有听出单善是在假装不耐烦,于是她也觉得孔令方多此一举。二十辆工程车明明白白地停放在那里,还去公司看什么?但又隐隐觉得,孔令方的坚持一定有道理,她笑嘻嘻地猴在单善身上说:“来都来了,就多看看吧。”
单善推开她,似乎她很怕童老板知道,她没有阻止这些人的调查越来越深入。
这会儿的孔令方像个侦探,表面漫不经心,眼睛却是一直在搜索,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好像他非常专业,不相信任何解释,只相信他亲眼所见。
奇怪的是,这会儿吴上一点不担心什么,她甚至希望孔令方一查到底。并不是她希望查出这是个骗局,而是她有种说不出的愉快。
跟孔令方一起工作真的很愉快,他的一丝不苟让你相信,别想蒙蔽他。同时他又是那么沉稳,决不轻狂。不像大哥,虽然身体庞大,但给人的感觉总是轻飘飘的,还有些自大。
看童老板等人在孔令方面前接近战战兢兢的样子,吴上发现孔令方其实有股威风杀气。
这股威风杀气让人不敢轻视他,必须服从他。应该说这是一种领导气质,尽管他只是个信贷员,包括童老板在内都拿他当领导。他很少废话,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斩钉截铁。也很少犹豫不决,他话一出口就必须执行。
单善也不跟孔令方犟嘴,似乎她还暗暗欢喜。看童老板落在后面,迟迟不出厂门,她继续假装不耐烦:“哎呀,怎么都这么烦呀!”却是笑眯眯地打手机通知童老板,还要去看路桥人的公司。
童老板已经预防到这一步。
下午他就物色好一个朋友的预制件厂,并疏通那家预制件厂的门卫和两个管理人员,配合他演戏。
他还通过复印机伪造了一张营业执照,把预制件厂本来的执照覆盖。同时又做了好多遮掩,即使仔细也难以看出破绽。
汽车向南穿城而过,外面越来越黑,车内伸手不见五指。吴上低声问:“怎么出城了?”
黑暗中的孔令方似乎完全放松,很愉快地解释:“这是常州的又一个特点,小企业都相对集中。像小河一带,大多搞汽车、摩托车配件,横山桥到处是涂料厂,湖塘的纺织企业特别多,夏溪主要搞花木盆景,基本上一个集镇一个行业。像我们现在要去的卜弋,就以筑路修桥为主,有好多路桥公司。”
吴上感慨:“你好像很了解常州。”
“长三角地区的企业,在生意上有好多交叉,差不多交织成一张网。所以我们信贷员不光是盯着苏州,包括无锡、常州,甚至南京、上海和杭嘉湖都要纳入视线。过后你要愿意,我带你跑遍这一带。我的业务发展到哪里,你的保险就可以做到哪里。”
吴上脸皮一热,暗暗想:“跟你跑来跑去算什么?”不过她很愉快,只要跟着孔令方跑,有接送有招待还能做成业务,这有什么不好。
吴上下意识地转过身,忽然很怕失去孔令方。像孔令方这么有能耐的人,不知道多少人想攀附,连洪姐姐都来求他。现在他愿意帮助自己,决不能给别人再挤进来。吴上暗暗想:“只能帮我,不许再帮别人!”这么一想她脸上滚烫,心头涌起无尽的甜蜜。
面前就是孔令方肩膀,吴上很想歪头搭上去。黑暗中这肩膀好有吸引力,能够依靠上肯定很幸福。
吴上的呼吸不像先前舒缓平稳,而是突然急促。孔令方敏感地觉察到异样,他朝吴上靠近一点,手背碰到吴上指头。吴上像触电一样猛然一抖,但她没有急忙将手缩回,带着几分顽皮说:“也好呀。帮我多做点保险,少不了你的回扣。”
第八章 过眼常州(4)
孔令方嘿嘿笑着打趣:“你的回扣又不比别人高。”
吴上吃吃笑着说:“外加请你吃顿饭。”
孔令方进一步压低声音说:“那还不如我请呢,只要你肯到场。”
吴上近乎呢喃般柔声问:“为什么要你请?”孔令方不回答,只是笑。吴上轻轻捅他一把:“哑巴啦?”
孔令方喷出一口热气,显然快贴近吴上了:“高兴,就因为高兴。”
吴上没有接话,她忽然又六神无主,这还什么都不了解呢!她挣扎着重新坐直,告诫自己:“可别糊涂,这狗东西太有手段,说话做事都入人心坎。”
前面越来越明亮,车内被路灯照得忽明忽暗。吴上十分惬意地舒展四肢,笑嘻嘻地问:“到了吗?我都饿了。”
孔令方喜气洋洋地逗她:“不是为了你,我也不挨这顿饿。”
吴上红着脸问:“怎么就是为了我?”
孔令方笑眯眯地说:“怕你上当呀,怕你担保失误呀。我们又没风险,收不回贷款找你们理赔就是。”
吴上心头一咯噔:“你蠢,那合同、保单都是假的,你找得着吗!”忽然一阵内疚:“太对不起他。干吗要害他呢?”如此一想又心烦意乱。吴上突然大声说:“嗨,别说你的我的,收不回贷款都不好过。你用心查个底朝天吧,只要有风险就别做。”
孔令方仍旧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放心吧,只要我说有风险,你就一定不要担保。我说没风险,你只管收保费,肯定不会有事。”
吴上忽然想到:“要他们现金支付保费,难吗?”
“不难。叫童老板先垫付,由他跟路桥人清算。只要今晚查不出可疑,明天就把三十几万捧给你。”
“明天?”
“是,就明天。高兴吧?”
吴上别过脸,她眼眶一热,应该是喜极而泣。可她又害怕了,这三十多万可是违规的账外操作,真的不会有事吗?“呔,想这许多干吗,反正一推了之。操作风险推给光明总经理,贷款风险推给孔令方八五八书房,横竖跟我不相干!”
2
围墙里面黑乎乎一片,好大一块地方。几个人恭候在门口,背对灯光,有些鬼鬼祟祟。只是没人在意他们,汽车径直开进不锈钢栅栏大门。
面前耸立一幢大楼,漆黑一团,仅仅门厅亮着微弱灯光。
借助那么点灯光映照,吴上瞟了孔令方一眼,留心他怎么开展调查。只见孔令方一脸严肃,不断地提问:
“占地多大?”
“五六十亩。”一个叫恽侂的路桥人,童老板叫他恽总,他上来回答。
“这地方土地批租价多少?”
“起码二十万一亩。”
“那就是光土地也值一千万?”
“是的是的,算上那么些楼房、车间,这里面几千万资产。”
“你们路桥公司拿车间做什么?”
“主要浇铸预制件,还有很多配套,都自己做。”
……
说话间进了门厅,有人抢步上前开灯,等到都上楼了他就“噼啪”将灯熄灭。
一个路桥人解释:“恽总教育我们,再有多少钱也不浪费一度电一滴水,不开无人灯、不留滴水管。”
童老板随即感叹:“回头也要教育我们员工,‘食黍当念农夫之苦,衣帛不忘织女尚寒’,学习恽总的节俭。”
吴上左右张望,虽然黑洞洞走廊没有灯光,但借助楼道灯光辉映,仍能依稀看出装潢奢华。
吴上越看越高兴,仅凭拥有这么大个公司,就不用担心路桥人的偿债能力。工程车辆可以满世界跑,这么大个公司往哪里躲藏,果然不还贷款,光查封这块地皮就足够抵偿。
进入总经理办公室,几个小时没喝水,都有些口渴,可这总经理办公室连水都没一杯。
恽总解释:“不知道要来看公司,事先什么都没准备。”说着他就要打电话唤人来添茶倒水。
童老板制止他:“不用啦,看看就走,不要多少时间。”
第八章 过眼常州(5)
恽总也就不再坚持,顺水推舟说:“也好,那就快点看了去饭店。饭店又来电话催,河豚鱼都杀好了。现在的野生河豚涨成了天价,一顿起码上万。还不好找,这是专门给我们准备的。”
吴上轻轻抿嘴,一听饭店她就饥肠辘辘。她低声问孔令方:“河豚好吃吗?”孔令方正在全神贯注地看手中报表,竟然听到一声河豚好吃吗,他哈哈大笑。吴上羞红了脸,使劲捅他一把:“不跟你说!”
单善假装有些慌张,使劲催促孔令方:“好了哇,还看什么?都饿了。走吧走吧!”
可是孔令方还要看。他仰望着墙上的营业执照,小声咕哝:“企业名称,七巧路桥公司,哦,七个人合伙。法人代表恽侂,注册资金三千万,唔,这可不少……”
单善再次催促:“唉呀,营业执照也要看半天。你一个人看吧,我们先走。”
其实单善是想留下孔令方看个仔细,可吴上一点没明白。她也不耐烦了,觉得孔令方太细心,她上去扯过孔令方:“又渴又饿,走了吧!”
孔令方紧皱眉头,似乎还有疑虑。无奈吴上一再紧催,他也只好挪步出门。
下楼吴上就贴近孔令方,急不可耐地问:“发现什么了。”
“好像确实有实力。”
“什么意思?”
“不用担心了呗。”
“那就是说我可以担保?”
“应该没问题。”
“那就是说做成了?”
“成了。”
“真的做成了?”
“真的做成了。”
“真的做成了?”
“哎,哄你干吗!”
吴上一时不知怎么表达此时此刻的感受。她百感交集,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她猫身钻进汽车,临窗眺望,小镇灯影阑珊。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想起唐婉的《钗头凤》:
世情薄,人情恶,
雨送黄昏花欲落。
晓风干,泪痕残,
欲笺心事,
独语斜阑,
难!难!难!
孔令方一副功德圆满的样子,喜滋滋地问:“怎么不言不语呢?”
吴上回转身,真想扑在这肩头哭一场。她太高兴了,这一来就不必担心承担担保责任,三十多万保费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收入她腰包。还不祸害孔令方,孔令方的贷款也很安全。也对得起单善,总算帮单善做成这笔贷款,童老板的生意也就做成了。
可她还是克制住,只是笑吟吟地说:“兑现你的承诺啊,下来继续帮我拉保险。”
孔令方同样喜不自禁,使劲点头说:“那些老客户的保险已经做给别人了。以后我去发展新客户,保险都拉给你做。”
吴上差不多撒着娇说:“不行!那些老客户的保险也要拉给我做,不许再给其他人来往。”
孔令方哈哈大笑:“好蛮横。那些老客户的保险,有的是科长、行长直接安排的,我又做不了主,只好拣点剩下的。”
有三十多万在手,吴上已经很满足。现在她并不在乎多做少做几笔业务,她更关心的是孔令方是否还要帮助别人,那些被帮助的人中是否也有像她一样的年轻女子。
吴上忽然忐忑不安。以孔令方的相貌、能耐,肯定早就有人为之倾心了。他是一个都看不上呢,还是特别花心?
大哥要他把这笔保险做给吴上,面都没见过他怎么就答应了?仅仅因为吴上是大哥的表妹吗?
“哦,可能是大哥给他看过照片。”那时虽然戏没演成,但拍了不少剧照。以大哥的喜欢夸耀,不知把那些剧照展示给多少人看过。至少孔令方见过,不然他怎么一见吴上就脸红呢,好像他早就认识吴上。
这么想来想去,吴上绕了好大一个圈子试探:“哎,你爱看话剧吗?”
汽车已经进入乡间公路,车内又是漆黑。黑暗中的孔令方侧过身,笑嘻嘻地说:“没机会看。怎么啦,想表演一段吗?”
第八章 过眼常州(6)
“我又不会演话剧。”
“哈哈,别哄我了。”
“什么意思?”
“你大哥给我看过剧照,你演交际花陆小曼。”
“什么交际花,好难听!他还给你说什么了?”
“我还想问你呢。你大哥说,你们是兄弟姐妹、堂兄弟姐妹、表兄弟姐妹在一起演戏。你们是那种大户人家吗?”
吴上立刻感到一脸滚烫。肖潇潇啊肖潇潇,何必这样打肿脸充胖子,你下岗工人的儿子,你什么大户人家!
吴上难为情死了,可她也不想坦白自己是锔缸师傅的女儿,只好帮着大哥撒谎:“就是人多,其实很衰败。”
“那也很有意思。那么多亲戚,还能一起演戏。”
“唉呀不说这个。”吴上又扭头朝窗外,一时没话说。她不知道大哥在孔令方面前瞎编了多少故事,可别都给他戳穿了。
汽车终于停下。吴上抢步上前扯住大哥,低声责怪:“你好不要脸,你什么大户人家?害得我也像骗子。”
大哥已经把此事忘记了,过一阵他才恍然大悟:“唉呀,这有什么不得了的!那是有一天单善来我们办公室,要给孔令方介绍对象。我说还不如这个呢,就拿出你的剧照给他们看。没想到惹得单善起了疑心,她非要问我,为什么把个姑娘照片放在办公室?多亏我反应敏捷,就逗她说,这是春节里我们家兄弟姐妹演戏。他们都信以为真,就把我当成大户人家。过后想来也很好呀,不然更加被人看不起。”
“还给人家瞎编了什么,当心我给你戳穿。”
大哥自己也不知道他编造了多少谎言,吞吞吐吐地说:“噢,还说过给孔令方介绍对象。他可能看中了照片上的你,可他不敢自信,你太漂亮了,再要说是大学生,他恐怕面都不敢见。我就说你只是高中毕业,果然他就很自信了,马上要我介绍你们认识,结果你一来就戳穿了。其他,一时想不起来,反正你什么都别当真,都当是演戏。”
“你胡说!”吴上莫名其妙地生气了。
其实她也抱着游戏心态,至少一开始是在演戏。
然而现在她听不得演戏,她更愿意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业务是真的,感情是真的,孔令方真的从此只帮助她一个人,甚至希望大哥和单善也是真的相好。都是真实的多好,还要演戏太无聊,太不严肃,指不定就铸成饮恨终身的错误。
第九章 画个圈儿(1)
1
饭店灯火通明,巨大玻璃窗映照出吴上的影子。吴上大概瞥了一眼,玻璃中的她一袭雪白的彬伊奴套装,脖颈一圈绿莹莹项链光彩夺目,斜挎意大利真皮坤包,华丽端庄又不失娉婷。
吴上高昂起头,她满怀自信,凛然扫了一圈,即便是单善也没她神采飞扬、风光耀眼。
孔令方仍旧不敢过分靠近吴上,吴上暗暗高兴。“不敢自信,他对自己定位不高嘛!”不知是因为三十多万即将到手,还是找回了大学里那份自信,吴上的信心急速膨胀,她开始抢占主动。
她类似奖赏般伸出手,牵住孔令方衣袖,孔令方猝然一阵颤抖,完全没有准备。不过他随即就喜出望外,昂首阔步得意洋洋。
进入包厢,眼前闪闪发光,富丽堂皇极尽奢华。
颠簸半天有些疲乏,现在踩在鹅黄色长绒地毯上,空气清凉干爽,马上精神一振。
好大的餐桌,足以容纳二十人。餐桌当中一尊仿制的青玉雕琢观世音菩萨,仿制得逼真,光泽温润、通体透亮。
恽侂总经理入了当中主人位置,童老板落座副宾,吴上一把将孔令方推去主宾,然后紧靠他坐下。
加上司机不过十人,非常宽松,吴上意识到靠孔令方太近,急忙挪开一些。旁边的单善却伸手把吴上顶住调笑:“隔远了,他怎么帮你夹菜?”吴上绯红了脸,旁人都会心一笑。
四个服务小姐身着旗袍,容貌清丽笑意盈盈,如果告诉你她们是模特,肯定没人怀疑。不仅姿容出色,举手投足都显得训练有素。
她们十分熟练地收下多余餐具,其中一个来把吴上的坤包讨去挂在衣架上,又在她面前铺上鲜红餐巾,然后训练有素地退后几步侍立。
同样是美女,她们却是侍从,吴上又有好多感慨:“这人呐,唉——”
恽总“啪啪”甩出香烟,一人一包。吴上想说她家没人抽烟,可话没出口。路上听孔令方介绍过,这种软包装中华烟六七十元一包呢!
究竟还是不好意思,吴上轻轻地把面前香烟推开。孔令方真是善解人意,马上起身,把香烟放进吴上坤包。
吴上假装没有看见,扭头问:“餐桌上供尊菩萨什么讲究?”
背后小姐几步上来,深深弯下腰毕恭毕敬地介绍:“有的客人喜欢饭前许个心愿,满桌酒菜就当供给菩萨的进献,专门备份三牲贡品未必比这丰富;还有的客人不忍杀生,要祷告几句。比如吃鸡的时候要默默念:‘公鸡母鸡都莫怨,不吃你的肉,就吃你的蛋’。”
众人都哈哈大笑。单善问:“那要吃鱼呢,怎么念?”
“大鱼小鱼都命苦,不是当做盘中菜,就是遭那禽兽捕。”
吃猪肉呢?吃牛肉呢?……嘁嘁喳喳争先恐后发问,小姐一一回答:
“除了吃喝就睡眠,不图吃猪肉,谁肯供养俺。”
“拉犁挤奶都是苦,不如给人吃,早死早超度。”
……
似乎都是些谶语,不过也能激起一阵又一阵笑语欢声。
童老板显得特别高兴,大声说:“恽总请客,我来招呼。吃鱼就得先上白酒,过后再上葡萄酒。”
吴上有点害怕,她从没喝过白酒,怕醉了。孔令方鼓励她:“没事,先尝一盅。”
吴上扭头看单善是不是也上白酒,正好与单善目光相对,她意外地发现单善眼神好奇怪。
似乎单善很害怕,又好像满含内疚,还像十分着急。可她又慌忙别过脸,不跟吴上对视,她怕泄露心头的隐秘。
吴上一路只想自己的事,也就没有觉察到,其实单善早就神情异常。
从苏州出来单善就很少说话,她像小猫一样蜷缩在后排座椅上。
肖潇潇努力讨好她,想伸身搭在她肩上,遭她轻轻推开,她显得心事重重。
肖潇潇以为是自己的冲动把她冒犯了,以为她在懊悔呢。
在单善家就要出门时,肖潇潇觉察到单善很兴奋,“眉目流转,隐含荡意”。于是他俩没有急于下楼,仅仅静默了片刻,便禁不住放任自流……
第九章 画个圈儿(2)
“两人登榻,于飞甚乐。”过后单善快乐极了。她没有看错,肖潇潇真的很棒,还很体贴人,不仅给予了单善极大满足,还让单善感到无比幸福。
单善失去得太多,愈是如此她愈是不肯轻易放弃。她突然发了疯一样环抱住肖潇潇脖子,她竟然哭了。
单善说她其实很想有个家。肖潇潇马上表示愿意娶她,单善却哭得更伤心了,说肖潇潇娶不起她。
她经历过太多苦难,已经害怕了,不想再跟肖潇潇受穷。童老板给予了她所需要的财富和尊严,她害怕失去这一切。尽管童老板嘴上说支持单善组建个家庭,但单善十分清楚,跟任何人组建家庭都将粉碎她与童老板的亲密关系。一旦把童老板排斥在她的家庭生活之外,她在童老板公司怎么立足?她的价值就是姿容出色,除此之外她靠什么吸引童老板。所以她至多找个相好,不可能组建家庭。
肖潇潇很生气,可他有什么能耐,他只能徒叹奈何。
他十分无奈地流下眼泪,把单善拥抱在怀百般爱抚,像念诗一样保证:“没办法只有爱,没能力只有爱,没天才只有爱!”单善破涕为笑,能够得到这样的爱她也很欣慰,能够这样相守她也很幸福。
女人的感情有个分水岭,在没舍身以前,无论怎样情深意重,依然是两个人。但是只要舍身了,两人就合而为一,就自觉不自觉地把对方作为自己的一部分甚至全部,包括对方的亲戚、朋友,她都要去接受,而且乐意接受。
舍身不仅仅是交欢,而是神圣的初夜,是精神到肉体的融合。
成熟后的单善吸取了她流浪时经历的惨痛教训,她决不轻易释放真情,更多的是逢场作戏。正因为如此她其实很压抑,她实际上感情饥渴。
现在她终于释放了,她跟肖潇潇水乳交融,马上就把自己融化。她只要动了真情就爱得死去活来,离开肖潇潇她可能要死。
可她又分明意识到,肖潇潇很快就将离她远去。
一旦这笔贷款诈骗成功,吴上必定难逃一劫。肖潇潇会怎么想?他肯定不会相信单善无辜,他肯定把单善当成童老板的帮凶,一个女骗子,一个诈骗犯,肯定从此只有仇恨。
单善一向果断,她很少患得患失,现在却束手无策。她不知道该不该阻止童老板,只要稍微暗示一句两句,以孔令方的精细必定引起警觉,或许就能粉碎童老板的诈骗图谋。然而这将是对童老板的背叛,太对不起童老板,童老板待她恩重如山。
这些苦恼没法跟肖潇潇诉说,她只能默默祈祷,但愿孔令方能够识破骗局,而不是由她来揭穿骗局。
一路上听见孔令方不时跟吴上叽叽咕咕,好像他非常老练,非常专业,单善渐渐眉头舒展,也许真的骗不过孔令方。即使被孔令方揭穿把戏,虽然不免尴尬,但不至于从此生嫌隙生仇恨。
然而到了工厂,到了公司,单善的心又揪紧了。那些伪装太巧妙,显然孔令方被蒙蔽了。
单善十分着急,假装不耐烦,假装使劲催促,其实是在暗示孔令方:她心虚发慌。她为什么心虚发慌?孔令方应该警觉。但孔令方没有警觉,他还是太嫩了。单善甚至说到“那营业执照有什么好看的”,孔令方还是没明白,没明白是在提醒他,可得把营业执照看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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