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计--勾心斗角的商场骗术 第 6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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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蒙蒙亮满容就起来收拾水桶。祖孙三人经过断层崖时,满容大声呼唤黄二杆。他总是睡过头,要满容每次担水都唤他一声。

    黄二杆一根扦担串四只水桶出来,单善好羡慕:“我们三个挑不过你一个人,喝不完的水送我们一桶嘛。”

    “我一个吃你们三个人的饭,咋不把你们吃不完的留一碗给我?”

    满容笑着打趣:“还有吃不完的,就是碗筷,吃不吃嘛?”

    单老太爷一言不发,他用沉默表明,他并不乐意黄二杆跟满容过于亲近。

    爬上山顶正好太阳出来,他们就在山脊掏出随身携带的土豆吃早饭。

    申井冒一家随后也赶到,他招呼单老太爷裹旱烟抽。

    哈儿凑近满容伸手要土豆,黄二杆逗他:“拿你干粮来换。”

    哈儿立即从裤兜摸出热乎乎的玉米馍,满容哈哈大笑:“哈儿哩,你傻到家喽,一块馍好换五斤土豆。”

    说着满容一边递给哈儿土豆,一边把馍塞回哈儿裤兜。哈儿却不肯,他一定要给满容吃馍,他鼓着腮说:“你又瘦了”。

    满容鼻孔一酸,差点流出眼泪。哈儿再次央求:“吃嘛,喷香的。天天吃土豆,干男人的活,你遭不住的。”

    满容抬手抹把泪,强颜欢笑说:“你滚哟,哪个要你操心。哪天我进城吃馆子,你吃得成吗?”

    哈儿呆呆地把满容望着,突然蔫头耷脑地走开。

    太阳升到好高了,终于来到黄家坝溪流边。

    一到干旱饮水都困难,洗澡更是奢侈。姐妹俩都想痛快地擦一擦身子,满容拖上单善远离人群,来到下游躲在一篷竹林边,就着溪水洗脸擦身。

    突然竹林背后冲出几个人来,他们十分愤怒,在他们看来清涧沟女人从不洗澡,一身都肮脏。其中一个厉声怒喊:“你们弄脏一河水!”他话音刚落,其他人不问青红皂白,就粗暴地扯起姐妹俩,像扔稻草一样抛向水中央。溪中水浅,两姐妹遭重重地砸在鹅卵石上,殷红的鲜血立即漂浮水面。

    突如其来的变化,把单老太爷惊吓得跌坐在地上,一时不能动弹,他只是无助地翻白眼。幸而黄二杆、申天棒反应很快,他俩飞身扑进水中,一把捞起满容、单善。这边清涧沟人一拥而上,扭住黄家坝几个就厮打起来。

    看见远处成群结队的人赶来增援,申井冒喊:“快跑,我们人少!”

    申天棒却大吼一声:“是爷们,都给我硬上!”

    黄二杆等人迅速抽出扦担扁担,他们一字排开,掩护女人老人逃离。

    黄家坝人蜂拥而至,见清涧沟人横眉怒眼持械在手,倒有些望而生畏。

    申天棒喊对方村支书出来说话。他们村支书惊惊慌慌赶来,先喝住自己的人,然后对申天棒说:“天干地旱吗,更要爱惜水呀,喝水都很困难,咋还洗脸擦屁股呢!”

    申天棒说:“两个十几岁的女娃娃,就算做得不对,先招呼一声呀。你们提起来就朝水头摔,日你娘的,你们也太凶了呀!”

    第七章 固守纯朴(8)

    立即激起两边对骂起来。这当中不知谁喊了声:“撵走他们狗日的!”马上锄头扁担飞舞,哭爹喊娘声四起。

    申天棒喊黄二杆:“逮那当头的打!”黄二杆手持的扦担比一般人器械长了许多,而且又有股蛮劲,他一路横扫,打得对方抱头鼠窜。

    然而究竟对方人多,这边几个力弱的已经头破血流,那边村支书还在喊人增援。申天棒怒目圆睁,他咬牙切齿骂:“就是你狗日煽动!”他猛然一扁担砍去,几乎把村支书脑袋削下来,顿时血光冲天。

    打斗声戛然而止,都面露惊恐。

    他们虽然打得勇猛,但知道出不得人命,下手都有轻重,而且尽量避开要害。像申天棒这样直取对方性命,就接近发疯了,两边人都吓得目瞪口呆。

    申天棒把扁担一扔:“不关你们的事!”然后去溪边,他“咕嘟咕嘟”喝饱水,冲大家一抱拳,就去投案自首了。

    这场械斗不管谁对谁错,清涧沟人总是因为满容姐妹才流血出力,单家应该答谢他们。否则黄家坝人如果不依不饶寻仇报复,清涧沟人就可能袖手旁观。

    通常做法是首先去申家重礼感谢,然后办顿酒席,酬谢其他全体。

    这套谢仪办得周到不周到、厚道不厚道,是对一个家庭的检验。日后家中有事能不能得到大家帮助、多大程度帮助,都与此密切相关。他们把帮助乡亲看成一种责任,同时被帮助的人也要尽其所能回报大家,这便成了规矩。

    满容找舅舅说,家里没钱置礼办席,舅舅就把他仅有的两百元拿出来。

    这点钱勉强够办顿酒席。申天棒为此惹出官司,说不定还要偿命,必须送份重礼去安慰他的家人。于是舅舅把三间草房抵押给信用社,又凑三百元。

    单老太爷领头,包括舅舅一家,都赶去申家当面酬谢。

    申井冒却不收他们的礼。他说,知道单家艰难,如果收下这份礼,就要害得单家长久喘不过气来,弄不好卖儿卖女。

    推让了很久,申井冒仍然不收。舅舅建议:“那就把我家老二,顶到你们家做几年长工,补你们家缺少那个劳力。”

    申井冒还是不同意,他说,申天棒虽然走了,他们家还有十多口人,他们不缺劳力。

    单老太爷带着哭音苦求:“总要拿个说法啊!不然传出去,先别说好听不好听,从今以后我们就要欠下你们还不清的人情。还是了断好,还不清人情就容易结仇恨。”

    申井冒叹息着直言相告:“我不要你们欠人情,我也帮不上你们。你们算呀,光是请乡亲,就要摆好几桌,没几百块钱拿不下。黄家坝那边,他们要不要讨赔偿,还难得说。你们连房子都押出去了,往后拿啥支应?我不收你们一分谢礼,往后你们再是艰难,也不是我造的孽。这要哪怕收你们十块八块,哪天你们走投无路,反倒是像我逼你们到那一步。”

    单老太爷说:“我孙儿在读大学,我们咋会走投无路。”

    “祸福无常啊。我们申家,那时候啥模样,后来又啥模样?还是黑灯瞎火走山路,一步一步踩稳吧!”

    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哭声,都惊心动魄。申井冒回头怒吼:“把那狗日嘴巴堵起嘛,一声一声哭得血流血淌,好听啊?”

    哈儿以为他老子打死人了就必定偿命,他从此惊恐不安,那病就更加重了。他寻死觅活地要找老子,不得已只好把他捆绑起来,他却咬断绳子挣脱逃跑。再把他捉回来后,就一直关在地窖。

    都说哈儿不醒事,没想到他对老子如此牵挂,都禁不住叹息。

    哈儿娘抹着泪去地窖,立即听见母子俩哭成一团。满容听得心酸,也去地窖安慰。

    地窖主要用于窖藏土豆。沿竹梯下去,伸手不见五指,阴冷干燥。

    满容大声劝:“哈儿听话嘛,你妈也难过呀,你又哭又闹,不是惹你妈更加难过!”

    几十年来申家经历了太多悲伤,申井冒一概不许哭泣,因此对于申家人来说,哭泣也是奢侈的宣泄。现在躲在黑咕隆咚地窖里,没有人看见,哈儿娘就拽住满容哭得椎心泣血。

    第七章 固守纯朴(9)

    她说梦见申天棒遭砍头了。那头掉地上,又弹起来,却总是对不准脖子。哈儿娘在旁边使劲喊:“歪了,斜了——反了”,刽子手火冒三丈:“看你是条好汉,才还原你尸首齐全。你脑袋、脖子半天对不上榫卯,恐怕就要做反贼!”然后“啪”一巴掌拍下去,脑袋就反装在脖子上,从此要喝口水都难,天天喊“渴啊渴啊”……

    满容听得心惊肉跳,怕哈儿娘也疯癫了,急忙推她上去。

    回头满容又来哄哈儿:“你这样哭,病就越哭越重。”

    “我没病!”哈儿很生气,他不承认自己有病。

    “本来就没病。就是十岁那年,你遭牛踩了脑袋,过后一直痛,一直哭。只要不哭,就没病了。”满容摸到哈儿的手,像个姐姐样温柔地哄着他。

    黑暗中的哈儿不说话了。平时他只要太靠近,满容就驱赶他。现在满容主动凑近他,给他发出了错误信号,他突然把满容紧紧抱住。

    满容挣脱不开,又不好意思呼救,她只是尽量哄骗哈儿松手。

    她跟哈儿小时侯也是伙伴,那时青梅竹马也很快乐。直到哈儿喜怒无常了,她才不敢过分接近哈儿。

    现在黑咕隆咚中遭哈儿搂抱在怀,满容羞得面红耳赤,但她并不恐惧,她甚至觉得有些好玩。

    哈儿一直不松手,满容就咯吱他。哈儿被咯吱得大笑不止,就更加错误地理解了满容发出的信息。他完全被激发了,他根本不能控制自己,他一把按下满容,他“哗哧”一声撕破满容并不结实的裤子。

    满容这时才感到恐惧,可她仍然不敢呼救。她很清楚,哈儿已经半疯半傻,传扬出去只会坏她姑娘家名声。更可怕的事还在于,照山里规矩,欺辱未嫁闺女,是要遭阉割的,还要弄得两家反目成仇。

    满容不想闹到这一步,她只是一边反抗一边哭求。然而这时的哈儿等于一头野兽,他竟然端出那玩意儿。满容已经挣扎得筋疲力尽,她渐渐放弃抵抗。可是哈儿不得要领,哈儿哇哇大喊大叫,要娘来帮他。

    惊动哈儿娘下来,她立即明白黑咕隆咚中发生了什么事。哈儿娘也愚蠢,她吓得转身就爬出地窖,她扑通跪在单老太爷面前“咚咚”磕头,她哭求单家饶恕哈儿。

    这种事怎么可能饶恕,满容的舅舅和两个表哥都不依不饶。刚才还对申家感激涕零,现在都变了脸色,他们个个怒不可遏。

    申井冒也是恼羞成怒,他脸色铁青,他毋庸置疑地喝令家人,把哈儿交给单家,任凭单家照山里规矩惩罚。

    两个表哥当场就把哈儿捆绑起来,他们要当众割下哈儿那玩意儿。

    乡亲们很快得到消息,都蜂拥到飞沙坡看热闹。

    哈儿已经被绑在一块岩石上。起先他还嘻嘻哈哈地傻笑,后来见满容大表哥提着明晃晃的尖刀过来,将他衣裳一条一条割下扔掉,他才开始喊:“冷啊,冷啊。”

    二月间已是春光融融,不少人只穿单衣,哈儿叫冷其实是恐惧。

    紧跟着哈儿就哭了,他只要哭就撕心裂肺,还要流血。可能是当年脑袋受伤留下的后遗症,哈儿哭得太伤眼睛就会流血。这会儿他满脸都是血泪,看上去无比凄惨。

    有人看不下去了,纷纷离开。大表哥举刀的手也颤抖起来,他扭头朝着旁边。

    突然满容飞跑上来,她抱着大表哥悲泣哽咽,她不要大表哥残害哈儿。

    正在这时,一直蹲在地上的单老太爷,站起来大吼一声:“算逑!”然后背起双手,深深弯着他那越来越驼的背,踉踉跄跄地走下山坡。

    申井冒从一个凹腔岩钻出来,他大约是不敢看孙儿受刑,而又想亲眼看看,他一直躲在岩腔。

    他几步扑到单老太爷面前,他双膝跪下,他连声说:“得罪了,得罪了。”

    单老太爷迎风浩叹几声,低下风霜满面的脑袋,然后深一脚浅一脚,摇摇晃晃地渐远渐逝……

    4

    发生那场械斗后,清涧沟人不敢随便去黄家坝担水,必须结成团伙才敢去一趟。如此水就更加稀缺,只好先顾人畜饮水,不能再顾庄稼。

    第七章 固守纯朴(10)

    山坡地撒播的小麦、油菜,往年好歹还能收一些,今年连种子都没收回。

    单老太爷更加衰老了,他经常蹲在岩洞口,忧伤地望着远方。他开始担心,他还能不能见到孙儿,他担心自己哪天就一觉不醒了。他“吧嗒吧嗒”吞吐刺鼻呛人旱烟,神情有些恍恍惚惚。

    看爷爷接近油干灯草尽了,十六岁的满容就把里里外外事务主动承担起来,她也是天天忧愁满面,她还经常头痛。

    一季没收成,今年的粮食就可能接应不上,他们可能饭都吃不饱,他们不敢把仅有那点口粮卖掉。

    可是哥哥那边,已经两个月没寄钱去。虽说哥哥可以勤工俭学,满容终究放心不下,她怕哥哥忙着打零工耽误学习,又怕哥哥太寒酸遭城里人欺辱。

    家里没有可卖的东西,又背上三百元债务,那沉重债务像山一样压在身上,一想起她就揪心。

    当时舅舅抵押房子借来的三百元,本来申家坚决不收,由于哈儿的事一闹,怒不可遏的单老太爷非要跟申家一刀两断。

    满容一直埋怨爷爷,一边是丢了名声无可挽回,一边又还清了申家人情,其实是扁担挑沙锅——两头都滑脱。

    这会儿的满容正在把焦干枯草割回来,然后挽成小把,整齐地码在岩洞,以为日后的柴禾。同时她又绞尽脑汁地想,还能去哪里弄点钱来?

    她忽然有个主意,她汗流浃背地跑来给爷爷说:“申家传过几回话了,有难处说一声,不如就问他们借点钱。”

    单老太爷满面忧伤地说:“这才赌气还清他们人情,跟手又问人家借钱,咋开得出口?再说,又不是借钱做买卖,翻了本就好还。这是借钱来开销,都开销了以后咋还?”

    “说不定秋粮有好收成。”

    单老太爷摇摇头:“能有啥好收成,种了几十年庄稼,我还盘不清这点账。”

    突然单善气喘嘘嘘跑来,大声说:“二杆从回水沱回来,他说碰到舅舅了,他说二表哥答应去海上打鱼……”

    单老太爷使劲跺脚,痛心疾首地叹息:“就是不听我的劝。哪里是打鱼,那是去海上当土匪,尸首还收不回来呢!”

    单善不以为然地说:“走了也好,我还想走呢……走一个省出一分口粮……”

    满容“呜”一声哭起来,她说,她一定不去给二表哥送行,她一想到二表哥是去找死,她就揪心地痛。

    单善也哭起来,她说,她很想去看看哥哥,她更加担心哥哥了,她怕哥哥已经断粮断钱,也去冒险,也去撞死路。

    面对两个哭哭啼啼的孙女,单老太爷坐立不安。他终于甩开大步,他硬着头皮去求申井冒借钱。

    申井冒深深感到对不起单家,觉得这家人真是宽厚仁善。要是换个刁蛮人家,不仅要残废哈儿,还要敲诈大笔赔偿。单家把一切都忍下了,还把欠下的申家人情还清。虽是几十年乡亲,不发生这样的冲突,还看不透各人品行。

    一见单老太爷进门,申井冒喜出望外,他急忙递上旱烟。单老太爷叹口气说:“算逑,啥都不说了。天棒判了没有嘛?”

    “乡政府在帮忙调解黄家坝那边的后事,只要那边不盯紧了闹,说不定还能保颗头……”申井冒突然泪水喷涌而出,他使劲抹了一把,还是眼泪长流,他像是喜极而泣,他说:“我妹妹要回来了,说不定她好给天棒求个人情。”

    单老太爷大惊失色:“你妹妹还活着?咋一直不回来呢?”

    申井冒抹干眼泪,马上喜形于色:“她没等解放就逃到那边去了。后来政府允许他们这号人回来,那边又不放,说要等她退职才好回来,她在那边是大官。”

    单老太爷哈哈大笑,他为申井冒感到高兴,他也生出好多感慨,尤其感慨世事无常,假如当初申井冒的妹妹没有逃跑,又会怎么样?

    申井冒抓来一把花生,倒出一碗烧酒,老哥俩一起回忆从前……

    村支书阮皮筋上门来催款,说单家还欠着村里十多元统筹款,满容说等爷爷借到钱就去缴,他们决不赖账。

    第七章 固守纯朴(11)

    说话间单老太爷喷着满口酒气回来,他却没有向申家借钱,他说始终开不了口。他想来想去盘来盘去,也盘算不出哪时还得了人家,还不起还要借,就显得死乞白赖,他无论如何开不了口。

    见此情形阮皮筋更不肯宽限时日,他说如果宽限了一家,就会家家都有借口。满容气呼呼地说,讨口要饭也不赖公家的账。她拖上阮皮筋去四处查看:“除了地窖头还有土豆,还有哪样值钱的?”

    单老太爷也赌气说:“看得起哪样就拿去抵债嘛!就是那土豆,你想要也搬走,我们祖孙三个饿死算逑!”

    阮皮筋看这家确实拿不出钱,就问:“啥时拿得出呢?下半年还有统筹喔!”

    单老太爷愁眉不展,抱怨满容:“还在想给你哥兑钱,家里整得锅都揭不开了,看你下来咋整!”

    满容委委屈屈地说:“哥出门一年了,统共才兑给人家百多块钱,靠这点钱哥在外头咋熬呀!”

    说着呜呜咽咽只是哭。

    阮皮筋忽然有个主意,他把单老太爷拖到岩洞外低声说:“反正名声遭哈儿坏了,嫁不到好人家,就是嫁出去也遭人下贱,一辈子抬不起头。不如生米煮成熟饭,跟哈儿结成一家算逑!哈儿也不是傻得一样不懂,那家有钱又有劳力,满容过去只会享福。”

    单老太爷猛一挥手,坚决不同意:“啥事都好说,就这事说不得。等她哥工作了,我们一家都进城,就再没人揭短戳脊梁。勤耕最放心不下这两个妹妹,他临走还跪下求我,要我一定不把妹妹说人家。他要把妹妹弄进城去,起码也是去平原大坝。”

    “光想好事,这几年你们咋过?把满容舍出去,那家聘礼不会少,一家人都保全,不然个个都熬逑不到那天。”

    “天不绝人,我们家气运正是顺当。反正就是一条,别拿我两个孙女动脑筋!”

    阮皮筋直是摇头,拍拍屁股冷笑:“还当金枝玉叶呢!”

    满容终日愁烦,她总是喊头痛。

    自从被黄家坝人摔了一次后,她总是感到脑袋昏昏沉沉。起初没有在意,现在是越来越疼痛了。她以为中了暑热,她自己扯了些草药煎服,然后昏睡一场。

    下午她起来,出门迎风一吹,她感到针扎样头疼,还一阵恶心。她勉强支撑住,仍旧去山坡薅草。突然一阵剧烈疼痛,头像炸裂了一样,她凄厉惨叫一声,倒在山坡滚爬。她使劲磕撞地面,似乎要把脑袋砸开,她痛不欲生。

    正在不远处放羊的哈儿看见了,哈儿扯开喉咙嚎啕大哭,惊动不少人围上来。

    单善连爬带滚扑上去,她死死抱住痛不欲生的姐姐。她突然跪起来,央求乡亲们帮她把姐姐送医院。

    高甸镇才有医院,光是路上就要一天多,只怕人没送到就痛死了。况且家无分文,怎么敢上医院。

    闻讯赶来的单老太爷惊恐万状,他说可能是犯煞了,于是黄二杆一把扯起满容飞跑。

    黄大娘摸索着扑爬到神龛前,念念有词祈祷:“天灵灵地灵灵,山神菩萨都显灵,单家满容犯哪圣?可怜可怜饶一命……”

    祈求半天徒劳无益。黄二杆说必须去医院,满容却挣扎着说:“哪有钱啊,不如求阮支书。”

    大家这才想起,阮皮筋跟人学过医术,他们一慌张都忘记了。

    黄二杆马上背上满容,飞快地奔向阮皮筋家。虽是同在清涧沟,到阮皮筋家还需要一个钟头。

    年近六十的阮皮筋是鳏人,他年轻时就是支书,都习惯称他阮支书。

    关于他有很多议论,主要讲他品行不端。奇怪的是,无论“四清”还是“一打三反”,没有哪场运动能把他推翻,反倒是他把人一个一个整倒。几十年来他在清涧沟耍够了威风,占尽了便宜,没人敢跟他斗。

    一直到土地下户,乡政府把申天棒推举为村长,申天棒跟阮皮筋土改时就结下深仇大恨,这才靠申天棒把他压下去了。

    现在申天棒已被逮捕,阮皮筋又同时兼任了村长,他再次抖擞威风,他又神气活现了。

    第七章 固守纯朴(12)

    他是清涧沟两户有房户之一。

    他家一排两间草房,篱笆围出个院子。他很少在家吃饭,经常是挨家挨户噌到一顿算一顿,因此家里冷清,几乎没生气。他家地方也偏僻奇*shu网收集整理,四面荒山坡,扯起喉咙吼也叫不响一户人家。

    这会儿离吃饭时间还早,他正好在家。他见是送满容来诊治,他满心欢喜。清涧沟就他跟人学过点医术,人畜他都敢医,医活了是他手艺,医死了是该死。

    突然哈儿娘上气不接下气赶来,她说想看看满容病成什么样子了。

    趁阮皮筋走开配药的间隙,哈儿娘贴紧满容耳朵嘱咐:“不该动的不许他动,这是个老怪物!”

    哈儿娘是申家丫鬟的女儿,即使解放了还效忠主子。十八岁时,父母把她许配给当时猪狗不如的地主崽子申天棒,她因此饱受苦难。她经常陪同家人挨批斗、遭凌辱,而这好多苦难就是阮皮筋制造的。

    满容正痛得死去活来,她哪有心思听哈儿娘罗嗦。加上迷迷糊糊中她也没听清楚,她只是长一声短一声地哀求阮支书救她。

    阮皮筋把他在高甸黑市购买的大烟壳熬成汤,他撒慌说,这是他自制的中药。他给满容服下,果然满容的头就不再疼痛了。

    单善扑通跪下,使劲给阮皮筋磕头,单老太爷也对阮皮筋千恩万谢。

    以为治疗已经结束,哈儿娘放心地先走一步。

    这时阮皮筋却说,满容的病只是煞住头股气,一会儿二股气又要冒出来,照样疼痛。统共三三九股气,不全部除掉就断不了病根。

    满容马上颤抖起来,她流着泪央求阮支书解除她的苦难。阮皮筋叫其他人都退出去,他要给满容根除病灶。

    只剩他和满容了,他叫满容重新躺下。他一边揉搓满容额头,一边说:“这股气在满身跑,我要把它全部逼出来。你不要动不要吼,不然一股气扩散,就会分成好多岔股。”

    满容对阮皮筋的话深信不疑,她只求不要疼痛,别的一切她都能忍受。

    阮皮筋要脱她衣服,满容悚然惊跳起来。阮皮筋陡然沉下脸,厉声问:“你医不医?”

    满容想问个明白,可是未待她开口,阮皮筋就喝令她:“想医就不要动不要吼!”

    满容只好乖乖躺下。她紧闭上眼睛,感觉到阮皮筋在抚摩她乳房,她一阵惊悸。可又马上想起,她不能动不能吼,她就强忍着。阮皮筋的手越来越放肆,同时不断警告满容:“动不得啊,吼不得啊。”

    满容惊恐不安,可她不知所措,她只好任由阮皮筋……

    满容正当含苞欲放年龄,虽然充满了恐惧,毕竟头一次受到如此强烈刺激,她渐渐不能自持,她哭起来。

    她不知道这是痛苦还是快乐,她剧烈颤抖,她的眼泪不尽地流,她却把阮皮筋紧紧拽住,她一脸烧得滚烫……

    过后满容笑着向阮皮筋道谢,她心头万分感激。

    她当时特别害怕遭奸污,可阮皮筋并没端出那玩意儿来,他只是……满容以为这就不是奸污,她就感到差点误会人家,她还十分愧疚。

    只是到底不便给人知道,过后满容就什么都不讲。她按照阮皮筋吩咐,必须每天治一回,她就一个人去。没有旁人在场,满容周身放松。她体验到了一种快感,这种快感甚至令她向往。

    下过几场透雨后,满山新绿,呈现出夏天的勃勃生机。

    哈儿牵头白羊爬上山坡,慢慢悠悠地走近单家玉米地。

    玉米地一遍清翠,缀满各色补钉的红花衬衣在清凉微风中招展。哈儿看见满容直起腰来,穿件紧紧巴巴的红花衬衣,把她发育成熟的丰满身体勒得纤毫毕现。

    哈儿快乐地欢笑,他胖乎乎的脸上荡漾起无限幸福。

    满容笑嘻嘻地逗哈儿:“我们换工嘛,我给你放羊,你给我铲草。”

    哈儿很高兴,他蹦跳进玉米地。单老太爷却喝住他:“别把玉米给我铲喽!”

    哈儿一惊,他只好蹲下来,他用手去拔除玉米垅上杂草。

    第七章 固守纯朴(13)

    黄二杆提着锄头大步上来,急切地说:“再不快点铲了草,追上肥,农时不等你们喔!”

    满容一脸忧愁地说:“今年玉米种得太宽,两头摸黑做都来不及。”

    黄二杆不多说话,他飞扬起锄头,只听见“呼呼”风响,玉米缝中杂草一路倒地。

    单老太爷由衷地赞叹:“我们三个人合起来,也做不过二杆,光凭种庄稼,没人敢跟二杆比。”

    黄二杆一边铲草一边说:“生错了地方。要是我有黄家坝那种肥田肥土,一两年我也好翻身。”

    单老太爷直起腰,他一脸不屑:“就黄家坝,也算肥田肥土?有空带你去外头看看,不然你不晓得地是平的。”

    黄二杆哈哈大笑:“我这号人,只好吃哪粮拉哪屎,哪敢眼谗人家……”

    突然单善喊:“哎呀,好多人!”

    都直起腰朝山坡下看,一群人正朝申家去。

    单老太爷眯起眼暸望一阵,他唤过哈儿:“喂呀,怕是你姑婆回来了。”

    单善问:“哈儿哪来的姑婆?”

    单老太爷说:“申秀才的女儿,没解放就跑了。”

    黄二杆问:“跑哪去了,咋几十年不回来呢?”

    “不兴搞运动了她才敢回来,不然也是捆绑吊打,不整死她也剥层皮。”

    单善十分羡慕地说:“好是走了好,看人家现在回来好神奇。”

    她驱赶哈儿赶紧回家,哈儿却不肯回去。单老太爷倒是很想看看,这位跟他孙儿一样也是大学生的申家小姐,那时只听说千娇百媚,他从没见过一眼。于是他帮哈儿牵上羊,送哈儿回去。

    5

    申井冒光着膀子蹲在门口,“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他眯起眼,一直在遥望远方连绵起伏的群山。

    乡政府已经派人捎来话,说今天他妹妹沈申如要回来,他就一直在此守望。

    别人家重男轻女,申秀才却是十分宝贝他这个女儿,不仅送去念书,还供她读完大学。沈申如是当时十里八乡的第一个大学生,申家为此摆了三天流水宴庆贺,那时无限风光都是申家独占。

    三辆越野车,沿着茶盐道爬上落荒山脊梁,再开一段就不能行驶了,他们只好弃车步行。

    沈申如应该六十多岁,容貌却像四十来岁的人。她一身华丽套裙,她依然光彩照人。

    她一眼就认出哥哥,她紧跑几步上来,哭倒在申井冒肩上。兄妹一别几十年,申井冒老泪纵横,也是说不出话来,他只是强颜欢笑。

    进院子坐下,沈申如双手托腮,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哥哥。望着夕阳下的申井冒像一根老皮粗糙的枯木,沈申如只是摇头或者点头,她难得吐一句话。

    对此申井冒并不惊讶,乡政府已经反复叮嘱过,要申井冒在妹妹面前说话掌握好政策。显然妹妹也知道这一点,她怕给哥哥惹麻烦,就尽量不说话。

    一会儿沈申如又流下眼泪,她拿手绢捂住脸,啜泣声半天不能停下。

    申井冒唤过哈儿娘:“给姑姑打扇。”

    哈儿娘拿来扇子,沈申如夺下扇子,满含泪水笑着说:“我要哥哥扇嘛。”

    申井冒笑咪咪地磕熄手中旱烟,接过蒲扇说:“那时候只要申如回来,家头就热闹,不然天天看老子的秋风黑脸。”

    沈申如再次张开手掌把脸笼罩起来,她颤抖着问:“爸爸还有坟吗?妈妈呢……”

    她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她扑在哥哥膝盖上泣不成声,惹得好多人陪着掉泪。

    门口响起单老太爷声音:“这哈儿真是傻呵,连羊子都牵不回来,还要我来帮他牵。”

    申井冒招呼他进来裹烟抽,同时给沈申如介绍:“这年把,我就跟单老太爷作伴。”

    沈申如见单老太爷只系条蓑草编织的围裙,她轻轻摇头,大概是感到匪夷所思:“不是有五保户吗,单老太爷还算不上五保户?”

    申井冒解释:“单老太爷又不是孤人,人家孙儿都考上大学了。”

    第七章 固守纯朴(14)

    沈申如万分惊讶地问:“这地方的孩子,也能考上大学?”

    单老太爷眉开眼笑地说:“去年考上的。只是把我们整够喽,从读小学起就在外头,供他十多年了。”

    沈申如说:“这样的生存条件,能够考上大学,必定有异乎寻常的智商。只要肯花功夫培养,今后一定大有作为。”

    单老太爷兴高采烈地说:“托姑婆吉言,等孙儿有出息了,不忘记姑婆这几句展劲的话。”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陪同来的县里干部,催促沈申如动身返程,沈申如却要住下来。

    那些人十分为难,他们不能把沈申如单独留下,而要一起住下,这样的条件怎么住宿?

    沈申如取笑:“不是说你们保持了艰苦朴素的传统吗,该不是忘本啦?”

    她扭头问单老太爷:“我哥哥家挤不下这么多人,你家能不能帮我们安排几个人住宿?”

    单老太爷说:“只要住得惯,我那岩洞就让给你们,我们去黄二杆家打个挤。”

    单老太爷告辞后就去招呼玉米地的满容、单善,赶紧回来清扫。

    他家岩洞已经算整洁,他们仍然重新收拾过,在木板搭出的床铺上加厚一层干草,再垫上草席。

    可他家一共才三条薄薄的被子,不够五个客人铺盖。夏天的岩洞又是夜里阴凉,平时满容和单善都要紧裹在一起,不然就要被冷醒。

    这样的温差城里人更加吃不消,没有被子他们必定受凉。又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愿意两人合盖一床被子,也不便去问,只好把满容、单善的花布棉衣都搁在床上,以为备用。

    他们怕煮夜饭造成岩洞烟气弥漫,所以连夜饭也不烧了,准备安顿客人后就去黄二杆家借火。

    满容又去山坡割把香艾回来,不仅驱散蚊虫,还使四周香气馥郁。

    月亮升得老高了,申井冒兄妹领来五个客人。

    沈申如一进岩洞就笑,她说布置得很温馨。她把单善揽在身边,满眼都是欢喜。她说单善天仙样漂亮,长长的睫毛,覆盖一对晶亮的大眼睛,简直像个洋娃娃。她说单善的皮肤就像莲花,越是日晒雨淋,越是鲜艳如新。她完全没有想到,苦难中成长的孩子也能如此娇艳。她说要是单善去城里,光凭这美貌就能吃穿不愁。

    单善被她说得羞红了脸,不过她非常高兴,她第一次知道自己很漂亮,她第一次知道光凭这美貌就能吃穿不愁,但要去城里。

    安顿了客人,祖孙三人就踩着月光去黄二杆家岩洞。

    经过两次掩埋,岩洞里还有尚未清除干净的泥土。不算宽敞,平时母子俩住并不显狭窄,现在多出三个人就十分拥挤。

    一听祖孙三人还没吃夜饭,黄大娘立即摸索着动锅灶。满容上去说:“我们有土豆,借你们锅灶一煮就好了。”

    听这话黄大娘很不高兴,她嘀嘀咕咕说:“管你们一顿饭,还是管得起的,只要别嫌脏。”

    满容只好不再客气,她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十分麻利地上去帮忙。

    黄大娘一边打鸡蛋一边跟满容絮叨:“二杆说,你们家泡酸菜好吃,咋做的?我的泡酸菜总是发臭。”

    满容说:“加把盐就好了。”

    “加过盐啦,还是要臭。”

    “再加把盐。”

    “再加把盐再不行呢?”

    “再加两把盐。”

    “净加盐啊?咸得下不了口咋吃?”

    “那就全部倒掉。”

    猛然明白,满容是在哄人。这是乡下人才能理解的幽默,逗得大家开怀大笑,岩洞里弥漫开少有的欢乐。

    晚饭后单老太爷跟二杆挤一张铺,满容、单善跟黄大娘睡在一起。

    满容睡得很不安稳,她半夜突然惊醒,她又梦见阮皮筋给她治病,弄得她十分难受。她近来经常做这样的梦,醒来后要好久才能平静。

    她听见不远处的黄二杆也在不断翻身,似乎也不能安睡。满容忽然一阵兴奋,忽然心存一种异常强烈的渴望。

    第七章 固守纯朴(15)

    她悄悄起来,摸索到洞口,月亮还没沉落,遍地清冷光辉。

    她漫无目的地遛达,她听见背后沙沙声响,她知道是黄二杆跟上来了,她的心怦怦激跳。

    不过她一点没有恐惧,她太了解二杆,她知道二杆的心思,她甚至想报答二杆。如果不是她太渴望离开清涧沟,如果不是她身上压着太沉重的负担,也许她就不再犹豫。可是,二杆千好万好,靠他是永远走不出清涧沟的,他再勤劳也没能力帮助满容卸掉身上的负担,一念及此满容就想哭。

    满容在一块草坡上坐下,她头也不回就说:“鬼影子一样,要说话坐下嘛!”

    黄二杆默不作声,很温顺地坐在满容身边。一时没有话说,山谷空寂,夜风嗖嗖地吹,有些寒意。满容低声问:“咋不开口呢,未必心头有怨恨?”

    黄二杆粗重地叹息一声,低沉地说:“我啥都知道,我从没怨恨。”

    满容侧过脸问:“你知道啥?有啥要你怨恨的?”

    黄二杆张开巴掌,双手捂脸,浑身一阵抽搐。满容吃了一惊,她靠过去,搬开黄二杆的巴掌,竟然满眼都是泪水。

    满容“呜”一声哭起来,哭得很伤心。二杆安慰她:“不要以为我有啥贪图,我只是有一分力就帮你们一分。过几年你哥当官了,带你们去城里,我也放心了,我也一样的高兴。”

    满容忘情地扑进黄二杆怀里,她啜泣着说:“不然就再等几年,说不定还有办法,说不定哥能把你一起接到城里。”

    黄二杆嘿嘿笑起来:“等一辈子我都能等。我这号人,哪个要哦。”

    满容撒着娇说:“说话要算数啊……”可她又哭起来,“不要遭爷爷看见,不想他为我操心,爷爷好难呵!”

    黄二杆摩挲着满容头发说:“我又不傻。早就看出来,你爷爷嫌我穷,怕我拖累你们。”

    满容却不再说话,她只是偎依在黄二杆怀里。

    天亮回到自家岩洞,客人已经回申家吃早饭了。

    见柴门没关,单老太爷有点不高兴。虽说只是岩洞,那也是一个家呀,怎么能门都不关呢。

    等到进门再看,都惊呆了。

    天井里一堆草木灰,显然是客人烧了一夜,把单家寒冬腊月都舍不得烧来取暖的柴禾,耗去一大堆。

    被子遭客人踩在地上,看来那些尊贵的客人,是在把这补丁重补丁的被子当地毯。床上更是龌龊,扔满烤焦的土豆和烟蒂,他们把床当土炕了。

    那两件花布棉衣,在满容姐妹看来漂亮极了、暖和极了。平时她们只是抱在怀里看看,生怕弄脏,她们要等过春节才穿,竟然被客人扔在柴禾堆上。大概是客人用来垫着睡觉,这么漂亮的衣裳,也遭撕开几个大口子。

    客人扔在桌上五十块钱,也许就是表示歉意。

    单老太爷气得浑身哆嗦,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钱,“呼哧呼哧”喘息着冲向申家。

    申家正在吃早饭,单老太爷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把钱朝桌上一摔,他掉头就走。

    申井冒和沈申如慌忙追赶出来,他们一路追到单家岩洞。

    岩洞里还没顾得上收拾,满容、单善在小心缝补撕破的棉衣,姐妹俩都哭得泪流满面。

    见此情形,申井冒长叹一声跌坐在凳子上,沈申如一手一个抱住这对姐妹,她突然失声痛哭。

    她一哭都紧张起来,单老太爷气咻咻地说:“我们这屋吗,是不如人家猪圈,爱惜啥!”

    沈申如以近乎央求的口气说:“你再说,我会更加难过。”

    申井冒又是一声叹息,他直是摇头:“这还是,县里的干部呀!”

    回到申家,沈申如说,她还要呆几天,她请那些干部先回去。那些干部不同意,沈申如马上翻脸,她神情冰冷,让人感到一股不寒而栗的威风杀气。她厉声质问:“我一定不走,你们敢抓我回去?”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切切恳求:“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请你不要为难我们。”

    第七章 固守纯朴(16)

    沈申如又含笑盈盈了,她说:“我有不得了的事拜托你们,包括我侄儿申天棒,还想请你们法外开恩。所以你们应该放心,我不会给你们制造麻烦。”

    那些人去旁边唧咕了几句,最后决定留下沈申如和她的护士,再约定迎接的日子,他们就离开了。

    沈申如跟哥哥商量,糟蹋了单老太爷岩洞,应该给些补偿。

    申井冒叹息着说:“不会收的。那时候为了三百元钱,还非要还清,这老哥人是穷点,骨头到是很硬。”

    沈申如说:“那三百元真不该收,他们同样是受害者。我看可以这样,把三百元寄给那念书的孩子。反正那孩子来信都是请你念,去信又是请你代写,一时半会儿不会戳穿,也就大家不尴尬。”

    申井冒点点头说,这是个好办法,不然他总是感到心头像压了块石头。

    这天黄昏,沈申如出来散步,她来到单家岩洞。满容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合适,就红着脸窘在旁边。

    沈申如问:“好阴凉,进来坐坐好吗?”

    满容慌忙拖上沈申如进去,然后手忙脚乱地收拾。单善在对面山坡看见了,她马上呼唤爷爷一起赶回来。

    一时不知道如何招待,烧了开水又没茶叶,又拿不出零食。看他们着急发窘,沈申如站起来说:“你们要是这样客气,我只好走了。”

    满容急忙拖住她,于是都不再忙碌,都来围着她讲闲话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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