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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还有散去,张非这才想起来自己正靠着腌制厂的围墙,腌制厂的大门紧锁着,张非站在外面叫了两声杨清,没人应,他又叫了两声小花,还是没人应,索性找了块石头坐下来看芸芸众生。
烟雾散尽的时候人已散得差不多了,虎头蜂也都回了窝,一切又恢复平静。太阳被路边的山挡着,但已经照到水吼潭了。今天将又是一个大晴天。
大荣带着另外三个人顺着大路走到张非跟前。
“你们都没事吧?”张非问。
“没事,哥,刚才救你的人是谁啊?”小云对于穿军装的人都比较有好感,或者应该说只要是景坑人,对“战斗片”、“军人”都会莫名地喜欢,甚至是崇拜。
“我也不认识啊,可能跟那些警察一起来的吧。”张非倒也不是说谎,他确实不清楚王悍是什么身份,最多也只是知道个人名。
“真高大!”大荣感叹道,“什么时候我可以长那么高啊。”
“切,你肯定长不到那么高,我哥以后肯定比他高。”小云说道。她这种说法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大小荣的父亲也就是大元,个子只有一米六,这大大限制了两个儿子的身高。倒是张非的父亲老张一七八的身高加上老妈一六五的身高注定了张非的基因里就有高大的先天优势。只不过张非听了这话是有苦叫不出,前世的他在身体发育的紧要关头生了几场大病,结果身高稳定后和老张站在下场硬是矮了半个头,当然他没办法说,他要做的就是改变这种情况。
“长得高有什么用,参军不一定要长得高!”大荣开始狡辩了。
“羞羞!刚才还说自己想长那么高,现在就说这种话……”小云得势了。
小荣显然不想自己的哥哥受气,而且这种青春期的孩子对于异性总喜欢提出反对意见:“长得高不高又不关父母的事,你懂不懂啊……”
三个人就吵起来了。
“小非哥,我们还去镇上吗?”雪玲弱弱地问。她一直很想跟张非一起去赶集,现在就有这个机会了。
“哦……你们别吵了,说说看要不要去?要去的话再不出发就晚了。”张非道。
“去去!现在就走!我要去买唱片……”大荣很兴奋。
“干嘛要跟你去啊!”小云说。
大荣说:“我们自己去不行啊,路又不是你们的,谁想去都可以去。”
雪玲看着张非,问:“现在怎么办?”
张非说:“一起去就一起去,到时候分开买东西,然后再集合,又不会影响到你们。”这话是说给小云听的。
“那好吧。”小云很不服气,却无可奈何。
“我,可不可以不去?”张非弱弱地问,他不想去镇上,其实倒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这种非常时期自己真的没心情去。
“不行!”两个丫头异口同声道。
路面上的人散得差不多了,也许是怕再有虎头蜂来袭,也许是大家都想着去赶集,也就没多少人逗留在那里了。有几辆火葬场的车子开过来,张非也没再停留的意思。从水吼到马洋路口有一里路,也就是五百米,走完这五百米就到了省道,那里有车子直接到镇上。
056赶集(一)
1999年,这是一个没有CD没有MP3没有电脑的年代——至少在农村几乎还看不到,想听歌只能靠卡带,而且还是放在录音里面放的,有些喜欢听歌的女生为了得到更新的流行歌曲的消息常守着“每周一歌”听,可惜那里面并没什么港台明星唱的歌。农村还没什么人有用随身听——除非上高中的人。此时张非的家里连个录音机都没有。可以说这段时间是张非家里最穷困的一段。如果在前世,张非整天只想着跟伙伴们出去玩,而重生后他发现其实更应该多照顾一点小云,就像现在小云知道张非有点钱,提出要卖录音机的要求他不想拒绝一样。
小云的要求得到张非的回应高兴得不行,拉着雪玲一路上讨论着要买什么样的卡带。张非没心情参与这样的讨论,他脑子里倒还真有过把后来那些名歌拿出来卖钱,只是这太过于不现实——他记得以前看的那些重生小说里面动不动就写出多少后世的好歌来,只是这太不现实,首先,张非会唱歌,但不会写出来,至少不懂得怎么用音符标出来,而且他现在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帮他写出来的人。其次,他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把歌发出去——他只是一个小老百姓,想做到这些他可以做到,因为他知道怎么去做,只是这需要时间,他现在没有那个时间。
两个丫头走在前面叽叽喳喳讨论着,大小荣紧跟在后面时不时地给点建议,张非一个人走在后面跟着。他时不时回头去看,觉得身后还是有人跟着,可是什么都看不到。
走出一半的路,警车就都收队了,张非不知道水吼那堆死人怎么处理的,反正不会装在这些警车里面。车子开得很快,全都紧闭着车窗,看不见里面的人。
“哥,你走快一点啊!”小云回头叫。雪玲想说什么来着,但有其他人在边上时她总是表现出“跟你不熟”的表情,绝不肯多说一句话,即便这些人都心知肚明。
张非说:“走嘛,我跟着,那么急干嘛,热啊。”
天确实很热,前天留下的水汽已被昨天的太阳挥发完了,今天太阳一出来无遮无挡的,直接照在身上逼得体温直往上窜。
“走快一点就有风了!”大荣说道。这话是张非说过的话,从书里看来了,原话是“跑起来就有风了”,不过张非没心思跟他讨论改版的版权问题。因为他看到两架飞得很低的军用直升机向这边飞来,刚才还只是听到机器的轰鸣,错以为是省道上面的卡车发出的,它们从山顶上突然冒出来,山顶的荔枝树叶被螺旋桨刮得招摇起来,哗哗地响。
“直升机!”小荣指着天空叫起来。
“早就看到了。”小云切了一声。一群人一齐站住看着直升机,直接到它们消失在另一个山头。
张非心想这次真的出大事了,连军用直升机都出动了。这让他的心更沉了,低着头推测自己与这件事情到底有没有关系。要真说有关系的话,以金水一家被灭口的速度不可能过三天了还没找到自己头上。但要真是没关系的话,为什么张非的直觉告诉他杨河和王悍他们应该是一伙的,因为体形、气质有太多相似之处,而且直觉还告诉他,金水家人的惨案的制造者也是这些军人。
就这样几个要走到马洋路口,不过八点,温度却已高过三十度。同样在等车的还有二三十个人,主要都是老人孩子妇女。张非看两边都没有来车的迹象,跑到路边龙眼树下乘凉。身后就是路边的杂货店,除了卖些杂货外还提供摩托看管的业务。杂货店对着路面的墙开了个窗口,几个载客的中年人正凑在那里抽烟调侃,讨论着金水一家那起凶杀案。几个人论调不同,和村里的传闻差不多,张非没事就坐在那侧耳听,希望能听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张非!”人群里有人叫了一声,接着走出三个女生,一个是东珠,另两个女生张非认了一会儿才认出来是文英和文君两姐妹,叫他的是姐姐文英,跟张非同一个班,好像曾经在张非后面坐过。这倒也不是说张非比她矮,而是前世张非近视太深,在农村又不好意思戴眼镜,只能要求坐在最前面。文英和村里很多女生一样读书很认真成绩却很一般,她比张非大两岁,却没一点长者对幼者的姿态,此时更是为了显示跟张非这个“超优生”很熟,带着姐妹直接走过来。
“哦,是你们啊。”张非其实跟她还真算是熟了,三个都是,所以用“你们”而不是“你”。另两个女生显然对于这个说法比较受用,也冲张非点点头。三人走到张非面前,阳光从她们背后照来,三个人皮肤表层如镀了一层金光一般,张非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做“面若桃花”了,这三人最大的相同点就是皮肤都很白,白里透着红,在村里算是少见的。
妹妹文君没跟张非说过话,她是个非常保守的人,就算前世跟张非的好同学俊聪走到一起了,大家出来玩她也不会主动跟张非说一句话,现在她就站在一边,看过去就像在梦游。倒是东珠仗着自己去过张非家里借过书,落落大方地说:“你也去凑圩吗?”——凑圩是平安县人对赶集的说法。
“我被他们拉来的。”张非指着人群里自己的伙伴。
“前几天借你的书还没看完,等我看完了再还你没关系吗?”东珠说。
张非笑:“没事。”事实上那些书他并不放在心上,现在除了那件他看不透的事情外估计再没什么可以让他上心了。
“你是去镇上买书吗?”文英似乎对于这个姐妹“擅自”跟张非借书有点上心,“东珠跟你借了什么书啊,能不能也借我几本看,放假在家挺无聊的。”
张非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就答应了:“行啊,你有空的话来家里看。”
正说着机器的轰鸣声又响起,有了刚才的经验,这次大家很自然地都把头抬起来,等着直升机的出现。还是刚才那两架,从村里飞出来,飞的很高,但这次舱门却是看着的,张非的视力好,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机上的人如同美国大兵一样把脚伸出舱外坐着。只是张非不清楚那上面是不是坐着杨悍。
“这次事情看来很严重,都用直升机来找人了。”文英自言自语。
张非身后窗户里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开口就说:“死了九个人还不严重?直升机来有什么用,金水早就躲起来了,直升机能找到?”听那口气像是知情人。
张非认识这个黑黑胖胖长着一对小眼睛的保成,他小日子算是村里比较好的,天天守着这个小杂货店也能吃得肥头油脑的。
057赶集(二) 二更
东珠就问了:“保成叔,你知不知道金水犯了什么事?惹了这么大的祸?”
“这个嘛……金水犯的事情我倒是知道一点点内幕。”保成故弄玄虚。边上几个载客的听了这话就凑近了些。张非显然不知道保成跟金水年轻的时候关系还是不错的,都是斧头帮的成员,当然了,那是年轻的时候,浪子一结婚生子就没了胆气,自然不会再混,所以曾经在周围几个镇都很有名头的斧头帮也随着婚姻大事分崩离析。张非对于斧头帮了解的并不多,或者说村里像他这一代人知道的其实并不多。他也只是到奥运时全国清理黑恶势气才听说自己一个同学的大哥是斧头帮成员被抓才知道村里还曾经存在这么一个俗不可奈却威名远扬的黑帮。
在场的人都静静地等着保成开口。
“其实我得到的消息也不多,知道前天晚上保成是从哪里跑过马洋拦车回村的吗?”保成说。
众人摇头。
保成指着镇区方向,其实那个方向范围很广,因为顺着省道进去那个方向有四个镇,保成说:“上官。”
有好事者就问了:“你怎么知道是上官?”上官是一个以做假烟出了名的镇子,八九十年代的时候这里的假烟闻名全国,因为它在省界边上,又是山区,多少有点山高皇帝远,国家法律的手一时还没能抓到这里来。也因此造就了镇上巨富无数,有几千万资产的都不好意思出去蹿门。后来被打国家打压了,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镇上做假烟的人多把机器设备转到别的地方去了,每年带回来的就是一麻袋一麻袋的钱。这个地名也让张非的思维一下子打通了大半,他大体上推测出杨河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了,只是怎么搞出后面这些事他还不明白,所以此时别看他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比谁都着急。
保成说:“我当然知道了。不过这个不能说,金水是参伙打上官大脚的主意才落这个下场的。”这里说的大脚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类人,就是很牛很有钱的人的意思。
“打什么主意了?抢钱吗?”好事者递过香烟,保成笑笑,接过烟,由好事者点起来,深吸一口,幽幽的说:“你们没听说上官也有血案吗?只不过那天雨下的太大,现场早就被清理干净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车来了,你们几个小孩子不赶快去坐车。”说着指着远处从镇区开来的一辆正在下坡三轮货车。
小云也跑过来拉张非:“哥,快,车来了!”
“急什么,我们坐客车去,三轮车多挤啊。”张非说的倒是实话,三轮货车平时都用来载货,到赶集的时候就在后厢加两条木板,摇身一变成为客车。人坐上去对面两人膝顶着膝,一点都不舒服。它之所以能存在的原因就是价格便宜,只要一块钱就可以坐十公里不停上坡下坡的路,人到付钱,很多孩子就抓住这一点,等车要开的时候冲上去,车一停就跳下来跑了,司机一个人当然管不到这么多,只能拉多少算多少了,除了半大小子会干这种事外,其他村民倒还是比较遵纪守法的。
不过张非话刚落下,一辆从县城开往镇区的客车已停在路口了。这季节青梅荔枝刚收成完,一个个都不在乎这一块钱的差价,一窝蜂涌过去往客车上挤。张非还没站起身那车上的人脸都贴在窗玻璃上了,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似的。
客车开走,路边的人已稀稀拉拉只剩张非和东珠两伙人外加三四个没办法挤车的老人拉着小孩。三轮货车烧的是柴油,拖拉机差不多,突突突地一路从坡顶上开来费了三四分钟,众人上车,张非正对着东珠坐着,膝顶着膝,看得出东珠的脸在发热。车上人一个挤一个,居然也挤了十七八号人。
大小荣紧挨着张非的右边坐,也挨着车斗口。小云挨着张非,雪玲坐得更里面一点。刚上车的时候小云想把雪玲推到张非身边,小丫头不好意思没敢坐。不过这一幕可都进了对面几个女生眼里。车子一开动大荣就凑到张非耳边说:“一会儿到镇上马上跳车,省点钱。”柴油机的声音很大,他的音量也不小。
张非笑着摇摇头,他也知道大荣不是为了那一块钱,只是有这么多女生在这里,做这种事情可以引人注意。不过张非不是青春期的孩子,至少心理上不是,他说:“你们跳吧,我就不跳了。”
大荣说:“没事,镇上人多,我们跳下去混到人群里就找不到了。”
其实不用大荣说明张非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种事情他前世也没少做过,其实五毛钱对当时的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因为他当时总有一两百块钱私房钱,只是像前面说的,他喜欢那种刺激。
张非还是摇头,车子开的比较慢,十公里的路要开半个小时,他闭上眼靠在背后帆布蓬上闭上眼思考事情,别人看来他只是在小睡。大荣有些败兴,不过他已打定主意要那么做了,还有自己的弟弟小荣。他对着东珠大声说:“你们去镇上买什么?”
东珠笑笑,也大声回答:“我们去玩而已。”
大荣发挥了他在女生面前擅找话题的本领,和三个女生打得火热。其实他们本来就是同学,小学同学,只不过自己留了级,有这份旧交情在,在这种特殊的场合里面总觉得说开话题。
车子摇啊摇,张非的还没推通金水与自己的关系时就迷糊了,摇到了镇区时张非还真睡着了,小云推了他一下,他睁开眼,大小荣已经不见踪影了。张非笑笑,这种行为他很能理解,而且这年纪的孩子喜欢把这种行为定义为“潇洒”。司机到后面来收钱,收一个下一个,张非回头看了一眼,掏出十块钱说:“刚才还有两个一起的先走,我们一共八个人。”
东珠意识到张非在做什么,连忙说:“不用了,我们自己付,大叔你把钱还他吧,我们三个自己付。”
张非说:“没事,你找我两块钱刚好,大家都省事。”
司机就笑了,他巴不得这样呢,车上十七八号人如果都这么一个一个收那还真挺麻烦。他抽了张两块钱的绿票子给张非。
车停在路中间,离圩场很近,人来人往地,张非下车也就没看到大小荣的人影,估计是自己行动去了。
东珠本来想把钱还给张非,被张非拒绝了。三块钱对他来说太小意思了。她又要将钱塞给小云,小云当然也不肯收,东珠没办法只好把钱收起来说:“那谢谢啊,我们先走了。”
文英也说:“有时间的话我去你们家借书。”
张非只顾着在人群里找大小荣没注意到这话,小云替他答应了。张非回头时她们已经不见了。他看小云对自己使眼色,又看看雪玲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人群,就凑过去说:“怎么啦?吃醋了?”
雪玲瞪了他一眼:“才没有呢。”
张非笑笑:“没有最好,她们只是同学啦,我又不熟。”
小云在一边说:“对啊,你看我哥也没怎么理她们嘛。”
雪玲说:“我又没吃醋。”
“那我们去买东西吧!”小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清单,看上面写得满满的,张非心里直叫苦,倒不是说他舍不得钱,而是他最怕跟女生逛街,特别是还列了这么一大张清单。
058赶集(三) 三更!
张非把清单拿过来看,发现其实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差劲,单子上面大半的空间列出来的都是些唱片,某某歌手的某某歌。因为在农村几乎没看到正版的卡带,想买歌只有盗版的,而且都是参杂在一起的卡带,而且那些热门的往往都分在不同的唱片里,你想买,那行啊,看中哪一首你就买哪一张,如果全都看中的话,那全都买得了。张非就曾一度受着这种苦。如果现在有一台电脑,一条网线,那想听什么歌没有呢?可惜这是1999年的景坑,就算再过十年,电脑也没在这里普及。
有人也许觉得1999年很近,科学发展已经达到一定程度了,可惜事实并不是这样,这是一个看起来很近,其实却还是很遥远的年代。
除了唱片就是衣服,还有像笔记本、钢笔之类的东西,再有就是发束什么的,杂得很,而这些东西也只有她们这样的小女生才会列在清单上面。
“那你们去买衣服吧,唱片我来买。”张非觉得只有分工才是硬道理,要真是三个人一齐走的吧,估计到下午散圩了也没办法把这些东西都买齐。
“可是,哥,你不会随便找几张唱片就带回家吧?”小云抢回清单说。
雪玲在一边一直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现在见张非想单飞,就说:“你干嘛要一个人去买,等一下分开了怎么找你?”
“那还不容易,十一点的时候我们在这里见面。”说到这里张非想起三个人都没有手表,也许小云和雪玲有时间概念,可张非却一点没有,他只能看天上的太阳来判定时间,要是阴天的话他就没办法猜测时间了。他四处张望,发现还好只要是固定的店面里面总会挂着一个钟,知道时间倒是不难。
“你是不是想去找那几个同学?”雪玲低着头小声问。
这话让张非和小云大跌眼镜,他们谁也没想到雪玲的醋吃到现在还没吃完。
“我找她们干嘛,我是想这样会快一点,要是你怕我去找几个女生的话,那我们一起走不就得了,就算遇上你也在边上。”张非说这话是已经算准了雪玲不会硬拉着自己一起去买东西。男人怎么可以让一个女人扯后腿呢,他这次来还是有自己一点点打算的。
“不用不用……”雪玲果然给出了张非满意的答案,“我只是觉得我们一起来了就应该一起走,没想那么多,你说的对,这么多东西应该分开去买才对。我跟小云一起走,十一点在这里见面。”
张非笑笑:“行,十一点,我们会合,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你们怎么还不进去?”大荣从人群里钻出来,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走到张非身边。
“靠,你们跑哪去了?”张非骂一声,抬头找小荣。小荣在后面十几米外人群里面也正向这边走来。
大荣晃晃手里的袋子说:“去买了本子和圆珠笔,我们要买的就这些,都买好了。”
张非觉得太不可思异了,这才下车几分钟他们居然把要买的东西都买好了:“你们想买的都买了?就只买笔和纸?”小荣也走了过来。
“是啊,我们买这些,要练毛笔字,还买字贴了,反正都买齐了。”大荣把袋子晃晃,并没亮出里面的东西。
“行,你们没事的话就陪着她们吧,我另外去买些东西。十一点的时候在这里会合。”张非觉得自己做点什么事情让人跟着有点怪。
两兄弟对于这个美差自然不会拒绝,马上点头答应,生怕张非后悔。
“那……你小心点。”雪玲说,这还是她第一次当众主动对张非表现出关心。
张非笑笑,挥挥手,走进人群里。
镇里的圩人头攒动,这只能说明这个时期农村人口袋里面有点钱。路边最多的就是扎成一捆一捆的仙草——这种仙草不是黑乎乎可以直接吃的仙草,而是做仙草蜜的原料,也就叫仙草。摆仙草的都是农民,自家种的仙草晒干了过来卖。他们占了大路两边长达上百米的位子,张非没熬过仙草,对此倒挺有兴趣,就走过去一个老头子面前问:“这怎么卖?”
“一斤两块钱。”老头子回答说。
“那一斤草能熬出多少仙草?”
“这要看你是怎么下面粉了,面粉下的多熬的也多,下的少,就显得嫩一点。”老头子似乎不太想理会张非。这小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买主。他的心思更多的在边上那些做仙草蜜的贩子身上。
张非看老头子对自己一脸不屑,心下有些火大,这老头子太没有职业操守了吧,对自己居然爱鸟不鸟。他一冲动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红票子,在老头子面前晃了晃,摇摇头转身。老头忙上前一步拉住他:“你买多少斤?”
“不好意思,我自己买别人做好的,省得费这个心。”张非笑笑,看着老头拉住自己的手。
老头被张非的目光刺了一下,忙放开手说:“自己做的才好吃啊,自己做的才正宗……”
张非没再理会,向路下面走。边上那些卖仙草的自然把这一幕都收在眼里了,张非一走到自己面前马上就招乎:“小兄弟,买仙草啊,你看看我这仙草,刚晒出来的,一斤草能熬出十斤来,小兄弟,过来看看……”
张非没理会这些人的招呼,不过他心里算了一下,如果真的一斤草能熬出十斤仙草来,一斤仙草糕也就卖五毛,十斤那才五块钱,成本就投了两块钱下去,这还没算投进去的柴火和人力,看来做小本生意的果然不容易,自己还是省点事花钱买成品吧,多少也算是支持农村经济发展。他走进旧圩场,卖衣服的摊子都在新圩场,他倒不怕遇到小云他们。
铁匠摊在圩场的中间,挨着旧圩正中间的大榕树,里面三四个人叮叮当当打着铁。这是全镇唯一一家铁铺,全镇所有的柴刀、锄头包括大铁锅什么的,只要是铁做的日常用品,里面的铁匠都能给打出来。张非要的东西比较特殊,找半天没找到。他看看铁铺里面有个肥头大耳五十岁出头的黑胖老头坐在躺椅上,估计那就是老师傅了——一个铁匠总会带几个徒弟,让他们做帮工为自己卖力,而自己就只卖个招牌。
“老板,能打件东西吗?”张非大声说。
黑胖老头斜眼看看张非,说:“有钱就什么都能打。”
张非听了这话心里就放宽了,走进铁铺里,站在老头身边说:“要两件这样的东西……”
张非比划着,老头伸手一挥:“拿图来,不然你这么比我没个概念。”张非拿了桌子上布满铁屑的纸笔,画出一个大概,递给老头子,然后再把尺寸说明了。他想打的其实很简单就是两个带握把的三棱刺,下面是一个像锯子把一样的把手,前面直接就是一尺多长的钢钎,钢钎底部只有手指粗细,越到后面越细,打成像军用的三棱刺。张非想用它来打野猪,现在他最想的就是去打野猪,而且如果那些军人真找上自己的话,也许它还能有点用——至少可以拖点时间保住自己的家人。为此他还要了一把马刀,人队铮铮有当然他一再说明那钢要好,要够硬够利,老头站起来,从铺面下面抽出两块钢来,往桌上一甩。两块钢板宽约十厘米,长有半米,落在桌上时声间响得很闷。张非从桌上捡起钢板来拈了拈,他知道这是大卡车后轮下面的承重弹簧板,是上好的钢,前世传言新楼村的帮派入费一百块钱就是打一把这样的马刀,因为它与一般马刀对砍时不会有丝毫损伤。
“多少钱?”张非显然很满意这样的钢材。
“一板一百,不过你这两根三棱刺不好做,一根得另加五十,一共三百,包开封。”黑胖老头说着拿起桌上的烟,递一支给张非。张非接了烟,点上,很老练的吸一口,说:“那行,什么时候拿货?”
“三天后可以拿货。”老头子又坐到躺椅上,并伸出一只手来,说,“交一百订金。”
张非把红票子递过去,也没换回什么凭证,农村做生意讲的是信用。他走出铁铺,觉得自己今天没白来。刚才自己有车上还没睡着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自己现在那一百二十万是没办法动了,而且估计短时间内也不能去县城,那手头上的钱岂不是很快又要没了,唯有打野猪才能赚到钱——虽然他现在用不上什么钱,可重生了一回,怎么着也要存点钱防着日后万一又混不好也可以应个急。当然他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也不允许它发生。
三棱刺是想起电影里面的情节才想起的,用它们来放野猪的血再好不过,因为它造成的伤口是没办法自行愈合的,而且放出的血量很大。只是如果要真是杨河把祸水引到自己身上来的话,军方定是要找到自己头上来的,那么自己备这几样东西够吗?自己现在这种小身子骨受得了一颗子弹吗?张非不敢往下想,他害怕了,他后悔自己重生了,虽然这不是出于他自己的愿望。后悔归后悔,他总不能现在就跑路吧。
只能做两手准备了。他心里暗想。
059赶集(四)
大榕树边有一块空地,当然平时是空地,此时上面布满了临时搭起来的三色布蓬子,蓬子下面大多数是卖干货的,当然农村也见不到什么高档的东西,多是鱿鱼干、紫菜这类的,还有些卖草药的,卖调味料的,种类倒也很齐全。张非记忆里卖唱片的摊子在空地另一边,他顺着被小摊挤得满满当当的小路找到了那个摊子。
摊子前面挤满了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都是些外村的孩子,张非并不认识。他也懒得认识这些人。他现在就想着买了单子上的唱片后先去买些肉吃下去,他的肚子此时饿得实在有些难受了。
张非全心投在唱片里,却不知道身边站着的就是自己的敌人——大溪滩上与他干过架的方脸和尖脸。这两小子起初发现张非就站在边上时吓得尿差点喷出来,不过他们很快发现张非只顾着自己的事,全然没发现身边是谁。这只能说明他太过于缺乏警惕性了。也只能说明重生后的张非还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树敌太多了。
方脸和尖脸悄悄地离开了摊子,走到圩场另一头看着张非……
对于挑唱片张非倒是很有经验,只要找那些唱片名上有“最近”、“经典”、“巨星”等字样的就肯定可以发现清单上面的歌,不得不说小云和雪玲这样的女孩子受接触面的限制,所知道的也只有像“伤心太平洋”之类的歌,也不能说俗,只能说这年头这条件下也只有这类的歌可以听了。着忆(三般握把的钢钎
当然,张非现在对流行歌曲没兴趣,找这些歌也只是为了丰富自己的妹妹和小情人的精神生活。他只是扫了清单两眼就记下了单子上的所有名单,而后就像在图书馆里找书一样,动作很机械:翻出一张唱片,看上面的歌曲名,核对是否有在名单上记录的歌曲,如果有,那把唱片放到一边,如果没有,丢回去。张非看到自己觉得好听的歌也会选到一边去,就这样一会儿他选中的唱片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老板,这堆的价格也一样吗?”张非边上有个女生问,他听到声音猛地一惊,转头看,眼前正是大溪那个骂了他之后还跑掉了那个女孩。眼前的她穿着跟上次差不多,布鞋、发白的牛仔裤、白衬衣,扎着马尾辫,整个人看起来很清爽。女孩也察觉到边上有人看自己,转过头来正好跟张非四目相对。
定格了五秒后,女孩子笑了,带着惊喜:“张非!”
张非就尴尬了,他一直觉得别人记得他,而他不认识对方是件很丢人的事,此时他只能傻笑:“是你啊……”
“你买唱片?”女孩问。
张非指着那堆唱片说:“我妹妹开的单子,我帮忙买的。”
女孩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拿起一张来问:“这些都是你挑的吗?”
张非点头。
“你……记得我吗?”女孩洞悉到了张非脸上的那一丝尴尬。
张非好歹也算是“老鸟”了,本来还想调侃两句,但对于眼前这个女孩,还真有点“老鸟气短”,老老实实说:“只记得你上次在大溪边上劝我别打架。”他的话让女孩的眼中闪更一丝忧郁,不过她还是强撑起笑来说:“没关系,我知道你记得雪人这首歌就行了。”说着指着手里唱片封面上的一首歌名,范晓暄的歌。张非当然记得这首歌,大学每个圣诞节舍友出去约会留他独守房时他都会放这首歌。
“这张能让给我吗?”女孩说。
张非点头。女孩拿了唱片付钱,而后冲张非笑笑:“你现在过得好吗?”
张非还是点头,点得连他自己都觉得是个傻B——一个二十来岁刚出社会的大学生居然被一个小丫头搞得尴尬不已,虽然这丫头有很成熟性感的身材,但这不能成为张非自认为傻B的理由。
女孩挥挥手里的唱片,苦笑说:“希望有一天你能记得我。”然后走进人群里,消息不见了。
张非当然知道这个女孩自己肯定是认识的,或者是曾经认识的,只是他现在记不起来。他的脑子现在记忆力是超强没错,但只对那些新记忆的东西,前世的种种他只能靠前世带来的记忆了——而显然,前世的记忆里面没有这么一个女孩,如果有的话,他肯定记得,因为这妞太正了,他没理由不记得。
不远处两双眼睛正看着张非,尖脸附在方脸耳边说着什么话,然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坏笑起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方脸尖脸身后是另一双眼睛正看着他们,同时也看着张非。
回过神来,张非把唱片都装进袋子里,让老板把钱结了,一张卡带也才两块钱,便宜得不行。难怪国人喜欢盗版、喜欢山寨——不是国民想在国际上背这个不争气的骂名,实在是一分钱要掰成两分钱花,谁不想省点钱?
张非提着袋子走到空地边的大瓦棚里,这里都是固定的摊位,算得上全镇最旺的地方了。而这种旺地也只有农村最暴利的饮食行业才可能立足——瓦棚下面都是卖吃的。张非寻了一家狗肉店坐下,点一碗清粥两斤狗肉,吃得油口流油,还叫老板打包了一条后腿带走,大夏天的吃狗肉热是热,却能把体内的热毒逼出来,当然身体好的人才能吃,要是身体不好的哪怕只吃一小块也能流上半天鼻血。张非现在越来越能吃了,如果不能动那些脏钱的话,估计过不了多久张非就得被饿死。
吃过点心,他晃悠着又在旧圩场里走了两圈,并没发现刚才那个女孩,也没发现什么新奇的东西,就往新圩场去找小云他们。新圩场在旧圩场下面,中间隔着两条巷子的民房,张非选的路线是穿过房子间的小巷子道直接过去,而他刚走到一半,居然冤家路窄地遇上骑着摩托的土狗。两人相距七八米距离四目相对,靠,此仇不报还算是男人吗?张非把手里的袋子往路边一丢,冲向前去。土狗也非等闲,他一脚撑地,拉住前刹,油门一拧车子便转了一百八十度,紧接着前刹一放车子便冲了出去。张非眼见着他要跑了,飞身跳起来,竟然就是没踢到——差了半米。土狗一溜逃了。张非没追出去,这巷子出去便是大路,油门一拧就算他再跑几年山路也没办法追上。他无可奈何地回身去捡丢在地上的东西,眼前有根钢管袭来,只差不到一尺距离。张非伸手捉住钢管,一脚便蹬了过去。
这一脚充分显示了张非这些天跑山路练出的脚力,偷袭的方脸被他一脚蹬中胸部飞出五六米,落地后接着滚了两三米。
张非后背挨了尖脸一下板砖,砖灰还没飞起来他已转身一拳过去。这一拳又打得尖脸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张非看着两个人,笑笑:“我说过做流氓没前途的,整天就想着打架,再过五十年你们还能打得动吗?”
两个人在地上抽抽,没力气回答张非的问题。他捡起东西,到新圩场找小云他们。
“哥!你是不是打架了?”小云抱住张非的手臂时看到他背上的砖印,伸手轻轻地拍两下。
“没事。”张非一点也不觉得疼,好像这段时间吃的那些肉都长到背上去了,一板砖拍下来他没啥感觉。雪玲见状过走到张非背后,两个丫头掀起张非的衣服确认伤势,而后拍掉衣服上的砖印,可惜张非流了不少汗,砖上带的红土已经渗到衣服里了。
“你是不是跟土狗啊架了?”小荣猜测着,“刚才我们看到土狗骑着摩托在圩场里逛。”
“不是土狗啦,那小子我确实遇上了,他一看到我就跑了,我想追都追不上,是上次在大溪边上被我打的两个家伙,偷袭我……”
“小非哥……你真的没事吗?”雪玲低着头,眼里的泪掉了线。张非伸手帮他拭去,笑说:“你看我这样像是有事的人吗?人这么多,别哭了……”
“张非!你为什么又打架!”
众人齐刷刷地往后看,只见刚才那个美少女一脸怒气,直直地冲过来。
“我打架?靠,你听谁说的?”张非这下火大了,肯定是刚才那两个小子没事搬弄是非,自己在小美女心里的形象估计又一次贬值了。
“又是你!我哥又不认识你,你管那么多干嘛?”小云对眼前这个美女实在有些看不顺眼,或者说她对那些想找自己哥哥套近乎的女生都有点排斥,当然前提是自己不认识的或者讨厌的。
美女没理会小云的话,走到张非面前,两个人险些撞上,她问:“你为什么又打架?”
“我是正当防卫,还有,像那种只会在背后拍砖头的人渣,我以后见一次打一次,操!”张非心里很不爽,换作谁心里都不爽,一边跟自己套近乎搞得很熟似的,另一边却跟两个小混混一起来赶集,亏自己还觉得她不错。
“张非!你很混蛋知道吗?没想到你说谎也这么厉害!”美女咬着牙,说,“我现在就把他们叫出来对质!”
刚才说完尖脸和方脸就出现了,站在四五米开外不敢接近。尖脸的鼻子还塞着两团纸。
“人渣!”张非看着两个人流里流气的样子,一肚子火,跨步向前准备冲上去打这两个败类,被小云和雪玲抱住。
“喂!你是谁啊,我哥都说是被偷袭了。”小云看张非平静下来了,便说。
张非冷眼看着这两个小子,他知道这就是小人。
方脸说:“他还好意思说我们偷袭,我们有那个胆子吗,他那么会打!”
尖脸凑着话说:“对啊,我们上次都跟你道歉了,你还在背后下黑手!太不要脸了。”
大小荣也叫起来:“你们才不要脸!靠……”
然后双方开始国骂大对战,本来骂几句就应该冲过去的,不过大小荣没什么底气,方脸尖脸更不敢冲过来,他们就这么一直骂着。
“住嘴!找死是吧?”张非越看这两个家伙越不爽,今天不把他们打瘫了心情看样子是没办法好了,他直接甩开两个丫头的缠抱,冲过去……
“啪!”
美女借助自己身高臂长的优势直接伸手在张非的脸上扇了一巴掌,这一下够重的,场面一下子全安静下来,远远地有人看着这边,指指点点,路过的人也都绕开走。
张非静静地站在那里,摸摸脸,场子里的?(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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