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笔判洪流 第 37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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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我们回去了,中午时间不多,你去休息吧﹗我也有些事,改日再见,我会写信给你的,请你不要太多想念我了。”张壮沉默的说。

    二个人一同回去,自此分手了。廖春英心中虽苦闷,但还是可以想通的,也好象坚强些。她回到宿舍,看到小弟弟廖良正在沉睡,心里很觉悲酸,她也疲倦地睡了下去,二个人就象一对同命的桃李,共结一枝,将来命运若何,谁可预料﹗这大概多思了吧﹗何必多心。

    星期六的早上,王万先和同学们一起做了早操,回到操场傍边的道上,正遇到廖春英,王万先上前说:“张壮去参军了,你可有送他﹗”

    “有、他现在算有了生活道路,在学业上却是中途而废。他虽成绩不好,认真读,也勉强可过,不过目下职业难谋,学生命运不定,早走上生活道路,也有好处,反正可以自食其力。”廖春英的王万先是从小学同长大的,也很要好的。

    “这也事实,为了生活,只得如此,今晚有无时间,可来我家坐下吗﹗”王万先心中有数的说。

    “怎么不可以,星期六,总是闲闲脑筋,到同学家玩玩,聊聊天,亦也快活。”廖春英说。

    “这样一言为定﹗”王万先笑着说。“我等你。”

    当晚王万先在家里等候,才六时许,廖春英已来。王万先早有准备,到里面叫到黄汉游出来。大家坐下喝茶。王万先说:“她叫廖春英是我的同学,这位叫黄汉游,是高几班的同学,曾在我家住,都是老熟悉了,一朝生、二朝熟,坐玩一些时间,就是老相知了,来、大家喝茶。“王万先对二位笑笑,好像在做引线的红娘。

    “啊﹗我认识,是廖老师的女儿我是他的学生,他现在不幸,做了运动的牺牲品啊﹗”黄汉游说,一眼望望廖春英,“我觉得他是一位好老师。”

    “唉、不要提他了,我也对你面熟,不过没有条过交道。我父亲不听我说,讲话不注意。”廖春英很想避开这些问题,恨不得扯开别样去。

    “这也不能怪他,他不说要诱他说,谁也不能自主。不过我也知道这不一定是党的政策,是学校几个想爬官的干的。抓出越多人,他的成绩越大,踏着别人的尸体向上爬。”黄汉游说。

    “我却不敢这样说,不要说父女们合穿一条裤子,共一个鼻孔出气。算了,人各有志,不能过多想他了,这也没办法的。”廖春英说。

    “不要讲这些了,我们不如出去散散步,倒比闷在家里快活。”王万先笑着说,并且要大家行动了。

    “好,也不如到外面去走一走,谈天说地也可快活些。”廖春英高兴地说,借以散散闷气。

    三个人一同走出来,延着西公路走去。“现在的锅头二十多元一只,可贵啊﹗上汕头有这个带去,上家迎下家请。”黄汉游指着一个拿着锅头高兴地走着的老头儿笑着说,“你看他多宝贵这锅头。”

    “当然宝贵,过去我们这里是产锅头的产地,现在也难买到锅头。在1958年打光了,现在大家都要买一时做不到这么多,物以多人要而贵。”廖春英说。

    “当时恨不得都打光,才是叫打破私有观念。这些工厂当时干起来,没有什么用了,现在又下马了。看来什么东西也不可一轰而起,只是要一步一步前进,才能配套。社会的发展主要是全面的,各方面配合才可稳当,空洞地提口号,怎能巩固,还无基础。”黄汉游指着那关了门的工厂说。

    “白手起家,也是要一步一步前进,一夜间就富起来,这都是幻想为多。”王万先说。

    他们慢慢地走着,不觉路过黄汉游住地,这也是他们安排的了。王万先说:“到你那里坐下吧﹗现在口又渴,脚也倦,今天体育课太累人了。”

    “真这么倦吗﹗那请大家到家里坐﹗”黄汉游说。

    “这里是你的住地吗﹗”廖春英笑着说。

    “是、在印刷厂没有工人宿舍,只可在外租房子了,每月房租三元、还可报销一部分房租。”黄汉游说。

    三个人进了他房间里,坐下。黄汉游自会做了主人,他们愉快地谈了起来。王万先笑着说:“廖春英生性居傲并不愿随便同人打交道,我从小就有敬你之心,不过你的眼架很高,我也没有在你眼里,但我也还一样敬重以你的。”

    “这么说就太器重我了,我一贯自悲,总觉无人能看上我,自已不是别人先同我打招呼,我也不敢主动问人,怕人不睬,自已讨没趣。反过来有人说我大条,实在枉哉。”廖春英笑着说。

    “人生也有在那里出世的地位,这是一生幸福与悲苦之源,旧时人以为家中有些钱财,会生活好些,一个家庭不容许有积累,国家也不会有积累,一个人生长在穷困家里,怎不痛苦。社会的财富却是千百万人民的私有观念,创造出来的。比方说养一条猪,也有个人的私心,这个私心,为国家创造了税收。有些不知什么理由,自已一条果树也要归公,《六十条》又不准,不知以什么为法律标准。自留地不准种禾,种粮食类,是怕我们吃跑了。所以农业人员,只有挨饿,谁愿耕田。”黄汉游笑着比着手势的说,“耕田都不能自由,世上还有自由的工作吗﹗不然我也希望归隐。”

    “果树归公就变成不结果的树了,一条果树不可专门派人管理,不管理,它怎么结果,不比个人可以饭前工后,略施小技,即便成功。”王万先学着诸葛亮的样子的说,弄得大家笑了。

    “真有道理,社会上自有各人的本事,各人的经验,他们自已发挥个人的作用才能,如果合起来就变成了草包。因为有了技术的智慧,又不一定有领导组织的智慧,只好当了傻仔,装做不知快活多了。反正大伙儿,何必自已操心,搞不好还要查你三代,看是否有意破坏。不比自已的,干不好丢了算,无人怨你。”黄汉游说。

    “实在也是,我这类人,只有老老实实,还敢讲什么智慧的事,干脆多挑几担沙快活,放下担子就无事儿,这虽不是心中所愿,但也只好如此,因为社会条件决定了自已的能力。”廖春英说。

    “大人物只知他当日的爱国之心如何实行。新社会来了,他们也会忘了我们这一代年青人的新处境。从历史上来看真正在得天下之后如何安定下来,开科取士,安文定武,民乐业定,才可走入盛世。变革太多,虽然战争动乱,但也使人心不定,是太平之中的不安了。”王万先说,

    “政策定下来,是好是坏,实行一个长时期,使人们安下心来。今天真正难。比如互助组,人民欢迎,行之有效、物产丰富,但又要推垮,说社会前进了,人民要求改革,这也不过是几个人闹闹矛盾,,搞到全国入社,现在才知困难当头了。做梦没想到,物质少到这么可怜。”黄汉游说。

    “不讲物质还不想到,你也不拿些出来吃吃,你总有些捞头啊﹗”王万先笑着说。“公开些儿吗﹗”

    “是呀,真的忘了,肚饿不知肚饥人,好、开二矸猪肉矸头来吃吧。王万先你去起火,不要吃冷的,以免吃了拉肚子啊﹗”黄汉游说着拿了二矸矸头,“这矸头,在以前我根本不要吃的,只不如吃新鲜猪肉,现在却也金贵了。”

    “在市面上也见不到,怎不金贵,看见这张抬牌纸也精神了,猪八戒也美丽了。我每天也要开卷看看《水浒传》一、二回,看到那些《水浒传》人物,吃肉无限,所到之处都是要吃上十斤狗肉,十斤牛肉,真令人馋咀的。今天这些《水浒传》人物还在,不知那里有这么多肉来供他们吃,真可能要吃人肉了。”王万先说,“这人肉儿他们也吃?那些杀人放火的强盗,杀人如砍瓜,知道了包子里真是人肉馅,也还会不安,不敢吃。也会反对吃人心肝,可见天理昭然。人有贵贱,虽贫富不同,也一样要相互友爱,不可相欺,肉食以人,实是罪恶滔天,虽不可说阍君会打你下十八层地狱,永远受苦,吞铜汁,饮铁水,痛苦万世,不得翻身。但失天理,不会受人拥护。秦始皇,,曹操虽会为他翻案,但人民还会始终不敢去歌颂他,秦皇颂不香,孔孟批不臭。秦皇为江山之事,改革太急,民苦以劳役,严律,并以言语定罪,失去治国目的,孔孟虽言复礼,但其以仁治天下,不复礼,亦不能失以仁爱,何罪之有。当然不是说以孔孟而抵洋化,洋之不鞭,孔孟之如绳有机相合,妄而不乱,这是世界必然之潮流。”他还比着跳舞的样,弄大家笑了。

    “你倒会怀念孔孟,这实在是一盏中国明灯,并不可乱批他。人们以为我信孔孟,就不要跳交际舞,并非这样。但跳交际舞也要讲些仁义道德,不要放荡到像猪狗一样吗﹗”黄汉游说。

    “这些政治上的事,可不要去谈它,言多必失,其实言论不可统一下来的,你信你的,他信他的,同信也有不同。表面里面不同,各有所用,还要看一个人的实际行动,就是行动也不会永远不变,故需要本质上的德行,伪装的不会长久的。”廖春英说,“还是吃矸头,这是实际营养。”

    “精神营养,目前大多,还是以肉为养料实际。”黄汉游也笑着拿出盘子盛好肉品,又用电炉煲了三饼面条,各人一碗,高高兴兴地吃着。

    “这种食品,现在确难找到,若非你干此工作,何处找来。可见食肉之难普天下。旧时还可看看,现在连影子也不见了。”王万先说。

    “什么都要限制,人民不知怎样生产。劳动也会犯罪,什么叫资本主义,所谓人的要求高了,其实人民的要求会随着物质变化提高。是生活享受要求不同,食物之事何以言之呢﹗二者混合,视听不分,大苦民心了。”廖春英说。

    “过去只是叫违法,今天叫做什么思想作怪,无形成罪,十分希望国家有明确之法。比如说,这言论自由,信仰自由,不如不写,人民倒可忍忍气就算了,言论自由只讲好话,信仰自由只讲少数民族的一些迷教,另外只准信马列,信马列本来又无样板,定出框子来还好办,今日说你好,明日又说你‘左’右了,真能撑握了。”黄汉游笑着说,“还是少表态,就安全些。”

    不一时大家已吃完了盘中物,碗里汤,放下筷条,心里虽想,口中却微笑地放下筷条,只说足矣,因为再想也没有了,正是此时之习气。

    廖春英说:“现在九时多了,不如散了吧﹗”

    “好﹗以后多来坐,下了办公,我都在家除了出门之外。”黄汉游自收了碗筷的说。

    “也好,改日再来坐谈。”王万先也起身要告辞了。

    二个人出来,黄汉游送到门外,各自归家。

    从此以后廖春英亦常来黄汉游家。已经有一段时间以后,他俩个当然会由生疏到相熟。这天黄汉游又在家中等她,廖春英来到,黄汉游把门关上。廖春英心间扑扑的跳,没有说话。黄汉游上来正要拥抱她,廖春英起身就要往外跑,满脸通红的说:“我要出去,你的意思,我不明白,这样怎么行的,不要关门好吗﹗”

    “关上门,静些,何必惊慌,我们已经是相爱,同病相怜,我亦无别意,只觉感情上,要和你亲热些,并没有乱来的心思,坐下吧﹗”黄汉游心平气静的说。“二个人的爱情是崇高的,纯洁的。”

    “是呀﹗”廖春英心里定了一些,“你也是一位君了人,已有相怜我之意,请你同我去办了手续,我就是属于你的了。你何必心急呢?”

    “是呀﹗春英、你是一个可怜的少女,我亦不想有意难你的。不过我想,你对我也并不亲热,很冷淡的,没有相怜我的意思,”黄汉游定定心说。

    “我怎么没有怜你之心呢,我已以身相许,表示对你最太的同情。本来,我怎么也不会嫁给你的,你的出身坏,我同你生下子女,亦跟你一个成分,政府规定,并不跟母亲的成份。如果我嫁给一个贫农出身的人,会为自已子女增添多少幸福?这无穷的成分遗传,我已考虑过很多了。不过我感到你对我情真意切,使我不得自专,为了个人的爱意,忍着子孙的痛苦,你还不解我意吗﹗”廖春英也觉痛惜的说。

    “是呀﹗你对我太怜惜了。我此生总觉你对我情深,我只有尽我的能力去为你创造幸福。”黄汉游这时心中也冷了一半,呆呆的坐下来,他们俩个人沉默了很久,半句话也没有说。

    廖春英心情虽然痛苦,但也不愿向黄汉游泼冷水,又主动说:“不用沉默,我对你不论怎样,也不会断情相胁。只望你好好为党工作,我们有一颗真心,为国为民之心,我看始终会有好日子过的,出身不好,社关复杂,这并非我们愿意犯的罪。我想我的弟弟不知有无女子会相怜他,不然他将终生不能娶到妻子。”

    “可也会有人相怜的,请你放心。”黄汉游说。

    廖春英上前依着黄汉游,他们又感到应该相爱,黄汉游抚着廖春英的背,悲喜交集,二个人没有说话,呆呆的拥抱… …。

    光阴荏苒,日月如梳。转眼间,署期将近。学校出现了忙乱的气象,人们对学业信心不足,生活艰苦,就业不易。很多人说:学了A、B、C,回去担笨箕,学了三角与几何,回乡拿脚锄。为了安定些学生情绪,学校举办了阶级教育展览。有些学生为了迎合上面意旨,争取出人头地。希望翻身,如果越穷的出身,越可回乡耕田,当然人人也不说自已出身贫苦。只因说了贫苦,可能选取大学生会优先。故所以一发动大多数回家问了些情况,自已编了故事、添油加醋,大说一通。

    王万先也自已绘了自已家庭出身。他说他妈妈原来嫁给某地地主当了阿二,没有权,受了大婆的欺迫,生活牛马不如。到了解放,地主打倒了,他母亲就带着这个唯一的儿子出来,自已谋活,脱离了地主家庭,生活一天一天好了起来,现在又买有店,打帮共产党,生活翻‘身’了。

    不想他的班主任陈丁华是一个地主家庭出身的旧学教师。为了表示自已对地主有明确的阵线划分。一发现了王万先自已说出的家史,便做了文章,马上把王万先叫到自已房中。陈老师开口便道:“你过去隐瞒成份,你明明是地主成份,怎么自已填了贫农呢﹗现在要你马上恢复地主成份,自已制造假成份,是有罪的。”

    “我怎么是地主成份,我没有享过地主的福,旧社会地主是怎样的生活,我像穷人一样,如果是地主成份,我还不是公子生活吗﹗”王万先起初心中惊愕了一下,象冷水泼了似的,这时方觉错了,无事生非,还要连累母亲了。

    “不管你过去过的是牛马生活也好,反正你母亲是地主的二奶,二奶才是有权的。地主爱二太,按此班,你母亲也是逃亡地主。”陈丁华说,咬牙切齿,奸笑着说,“你就是地主仔了。”

    “我母亲买我来做儿子的,又非正种,何以见得是地主仔。”王万先这时也已知错了几分。

    “你是买来的也好,长大了也要继承地主财产的,你不见贾宝玉的弟弟贾环吗﹗他是奴人生的儿子了,也可称少爷呢﹗哼,不承认也得承认。你自已露了马脚,还有什么办法包着回去。”陈丁华笑着,感到又为党、为人民挖出了一宗地主家庭,感受到非常得意,“快些承认,以免兴师动众,我还要把你的情况反映到居委会,看你怎样下场,地主的老婆不叫地主婆,地主的儿子,不叫地主仔,这才怪了,什么大婆细婆,总之是地主婆。现在逃亡到本县,还想隐藏下来,以待东山再起,伺机所复,怎可放过你啊﹗”

    王万先这时已知自已是错了,也无办法了,只得说:“我没有享过地主的福,现在我又不跟父姓,已改母姓,也有划清界线的思想了吗﹗”

    “你不见薛刚反唐的故事吗?赵氏孤儿,只认血脉,到时就会反祖归宗,我们怎会上你们的当,你虽狡猾,也跑不了,人民罗网。现在只看在你自已暴露的,算坦白就是,不在学校公开点名,自已认了就算数,如果不然,要在全校员生会议公开点名,并作出处分。那时前途更无了。我还有是生死权,我是班主任,评语我有权写,好的大学不可读,如果成绩好,还可读次一等的学校,如果执迷,后果自负。”陈丁华说。

    “请把问题缩小些,我宁愿承认这个成份了。”王万先险些要哭出来。闯了祸,只怨自已。

    “承认了,就写一分检讨书。”陈丁华细声的说。

    “怎还要写检讨书。”王万先很怕此一举。

    “这是看你的认识过程,看你能不能帮助母亲认识,为人民立功,要划清界线。”陈丁华说。

    “那我回去考虑一下再写行吗﹗”王万先痛苦的说。

    “你是高中生、写一张检讨书,也要考虑吗﹗年青人认识问题快,应该当机立断,快写快认识,我也好说话。”陈丁华象凶神一样狞笑着说。

    “怎的写呢,你可提示一下。”王万先心无主意的说。

    “你可写过去如何隐瞒成份,通过学习怎样认识,今后应当怎样,就可以的了。”陈丁华说。

    王万先为了早早了却此事,只得提笔而写。写完后,交给陈老师,他笑着点点头,得意忘形。

    陈老师拿字纸说:“可以回去了,还要认真学习,前途可以自已争取的,也不要馁气儿。”

    陈丁华把此事反映到学校,当时学校还表扬他站在人民立场,是向党主动靠拢的好老师。不过这大概也叫狗咀里长不出象牙吧﹗不久他也被叫阶级异已分子清出教师队伍,回生产队去劳动。困此惹得些好管闲事的老师偷偷的笑着议论,“自已有事自已知,暴露别人隐瞒自已也要得到这样下场,看来倒像看戏一样,天光才知那头眠,过一天才一天,谁敢包你革命到老。”

    学校又把王万先家史并检讨书送到居委会,居委会自然又把他母亲当了地主分子看待。经常要去参加城镇消污水沟等义务劳动,她的母亲怨死王万先,不过也先法,王万先只能这样说,“事情迟早要暴露的,先后而已,也不能多怨了。”

    这一天王万先正在闷闷的坐着,黄汉游来到他家,见他如此昏噩,便打趣的说:“丑妇效频,弄巧反拙,西子捧心,愈加增妍,一个人各有各的献勤。结果却不一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叫木匠担架,自造,无可怨了。”

    “唉、你来得正好,这事儿,你还有什么办法设想,进里面坐一下吧﹗”王万先也只陪笑的让他进内面,只是强装笑容的说。

    “办法倒也有。不过你现在还要知趣些,想考大学的事,就不要再去想了,那陈丁华也自食其果了。看来社会上人心复杂,这下子真是可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地主一样黑心肠了。看来这种人也不必怜他。但你也要吸取教训,什么事也要之思而行,怎可这样鲁莽呢﹗”黄汉游坐下说。

    “什么事也总要有人带过头,反右派,也教训了些人,这回又教训些人了。总叫吃一堑长一智,一个一个运动,对人们慢慢教训吗﹗”王万先说。

    “你可知还可以希望读大学吗﹗”黄汉游转口说。

    “这个我怎还去希望呢﹗什么也改变了此成分要紧,你看怎样的办法好呢﹗”王万先笑着说。

    “现在只有这样,首先想办法到大队居委会找些熟人,趁现在还在刚刚听到风气之机,拉拉关系。因为你这个地主不是本地的地主,无什么民愤,只要和居委会弄好关系,他就可以不去追述过去,只认你这里的成份,就可以完事了。这是最好的办法,你看如何﹗”黄汉游说。

    “居委会的人我还不太熟悉,怎么好呢﹗”王万先说,“也不知可行得通否,实在令人担心。”

    “包可行通,居委会的人各做各食,互不抢饭碗吃,矛盾小。不比农村,没有地主,干部没有奴隶,义各工没人做,威风无处显。”黄汉游说。

    “是的,在农村利益相冲,拥挤些,矛盾大,这倒是事实的。所谓阶级的矛盾,实际有些变成了厉害相冲。我看到几综这样的事,借此报复的也有,实在也很难衡量什么为公为私。”王万先说着站起来走到黄汉游跟前,“你的意思是先和居委会的人打好交道,叫不追究此事是吗?”

    “是的,他们不专过问便算了,因为学校交来的材料可以不算数,成份不能从学校来。再者居委会的领导同你无仇气,何必多管此事。”黄汉游说。

    “居委会我可以捞熟的,我可以反说学校班主任有意搞衰我,无中生有,也许行得通。”王万先笑着说。“但不知怎样先入手才好的,万事起头难。”

    “这很简单,今晚叫居委主任来坐,搞些节目,探探虚实,再作定夺好吗﹗”黄汉游说。

    “好,就这样决定了。”王万先高兴的说。

    黄汉游告辞而去。王万先便叫母亲准备一些物品,自已亲自去居委会副主任叶玄生家里。叶玄生是一个很老实的人,俗称阿婆官。他也懂些世道人情。他知道自已是本地人,做什么事也要小心,不要得罪上级,也不要得罪百姓。做干部不可做一生人,下台了也还在本土,跑不了。加上这居委会以后谁人掌权,也未可知。运动又这么多,政策也无一定宗旨,一时行一时不行。居委会主任是一个管生活的伙头官一样,管好生活,组织生产为上。他也不抓阶级斗争,迎合了一些人的心理,故可也很吃香,整风整社、他无民怨,有些下台了,他还留任。这时他正闲坐在家,看见王万先进门,便上前说道:

    “万先,你怎么会来我家,不会撞借门吗﹗”

    “不会,是专门上门,怎叫撞错门。”王万先笑着跨进大门,入到正厅,被他让坐在客位上。

    “我有一个儿子叫叶海和你同学,你知吗﹗”叶玄生扛一杯茶,微笑地说,“他刚出街去了。”

    “怎么不知,我也来过,上次没和你打招呼,我想孩子家,不便打扰大人罢了。”王万先说。

    “我也到过你家,近年来你长大了许多啊﹗”

    “长大了,有什么用,现在有一件事同你商量,是关我的成分的问题,学校有无向你居委会反映,你知不知道此事,你的看法怎样。”王万先说。

    “啊﹗我知道,学校叫我们要指你的成份改成地主。我们也已顶了回去。我们有不同的看法。就是你母亲是地主二奶,也要看实际情况。她没有收租,行权,过地主生活,按土改法还可当顾工。不过情况不很了解,是可以调查的。”叶玄生很有印象的说,﹗“我也正想去访访你的原委。”

    “唉、说起来话长,情况是这样。我母亲在旧社会是劳大苦大的。我才二岁,母亲改嫁到这家地主,因和大婆不合,与他又无再生有儿子。名义上是他家的人。实际是自已讨食。他从那时带我东跑西去。一头人一头贷,担成一担,做些小买卖。到将解放时,由于世乱难走,才在他家里住了一些时间。解放后,未土改时。我们母子就离开了这个家庭。如果我真是地主家的亲儿子,我自已怎还敢拿出自已家史来做阶级教育材料呢?这个老师半点不进道理,硬要我承认地主成份,怎不叫我气恼。现在我想同你说说。”王万先说。

    “啊﹗这样,就不能说你地主成份了。也要讲道理的,没有享受地主三年的同等生活,不能评为地主成份。你不用怕。我们居委会,不是学校管的,他虽说,我们也不会听他的。这事包在我身上,不过考大学的权在他们手里。你回来这里,我们断不会当你地主成份。这居委会还少一名绘计,你无收读,就来这里当干部,看他们怎的。”叶玄生说。“这是政策,要评你地主,除非你原来大队刈来户籍,注明地主,已无原籍证明,怎可定你的成份呢,没有法律手续不行。”

    “如果这样就好了,我们家乡,个个知道我母亲,没有过过地主生活的。”王万先高兴的说。

    “好、你可先回去,以后再说吧﹗”叶玄生说。

    “这里的一点东西拿去,并非什么收买,不过我不愿白手出门,这是一种规矩。”王万先笑着说。

    “这些断断不要,我们是人民的勤务员,办事是应该的,不用这些。”叶玄生赶快送回东西说。

    “我觉得,利诱只讲违反政策的贪官。不收礼物,枉法的也不行,所以不能混而一谈。收下了就是坏吗﹗我看也有一些所谓好人,自已高工资,不干工作,只做符合政策的坏事也有的,比如打锅头炼钢的事… …。”王万先说着。

    “这、这不要说下去,他望着门外一个高大的人,面色如土,惊慌地说,欲知此人是谁。且看下面分解。

    第六回

    第六回

    谈学医救人为主、说婚姻阶级是亲。

    不讲天理没奈何,是非颠倒好人磨、助人为乐实少见,谁若富裕招风波,要穷无吃同贫困,先拉后腿共相拖。专赞松柏傲风雪,只惧春日百花多。

    话说王万先说得正如顺口溜,讲到大炼钢铁打锅头的事,吓得叶玄生面如土色,门外有一个高大的人。这个人约有三十多岁,身体魁梧,沉默寡语,好象凶煞一般,进到门口时,便说:“你二个人怎敢蜚语大跃进、大搞钢铁,真不知天高地厚。可还有政府没有,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漫骂政府,可知有罪否。”

    “这也不叫漫骂,人间评语,不能为罪吗?”叶玄生哆哆嗦嗦的说,“兄弟出言太重了,恐小弟担当不起。不过现地不得不明言,你这专做夜叉式的人物,报了很多小是非,使有些处理得过重,运动当头,无可申辩,有的弄得家破人亡,你可算做了不少好事了,功德园满啊﹗”

    “我自动检举坏人,为政府当义务观察员。你这个主任,也不表扬我,现在我生活困难,公安局又无薪水给我领。前日介绍我到动管会做了几日管理员。因为给我揭发了一综卖黄豆的农民,这个农民认得我,我又认不得他。数目不过几十斤,但他却要收我老命,可这好事儿不可做吗?因为我好吃酒,不搞些非法儿,也无法生活,贪污了些市场管理费,就不要我做。我只得去担炭维生。入到深山遇到这个农民,被痛打一身,这口气,往何处坤?”那个人说。

    “你也有这个教训吗?你做事也不看前前后后,政府的法令也好。符合人民愿望的要多干,这个时候卖几十斤黄豆也成了投机倒犯吗?真正投机分子,上有人,下有人,出入有证明。那投机倒把你能抓,才叫你厉害,怎只会在市场上捉几个公开的投机分子,实在无天理。”王万先说,并且心中好笑,想道:“这也是一种傻人。”

    “包公斩陈世美前,也还劝他和秦香连相好,虽有欺君之罪,也可不究,这就是犯法也有看怎样转化,,你这个人好菅闲事,公安局,市菅会也不会说你好人,因为你自已想通过这样交识公安局人员,可以犯些法儿。你想一人的生活,怎样才能过呢﹗各有各的办法,怎可知道,实在你不是傻仔吗﹗那偷盗,杀人放毒,你多抓些,为民除害,历史上还有你的功绩在的。”叶玄生笑着说,“我当居委会主任,有人说我老好人,但我总不做老坏人。一个保甲长之类的人,怎么要去欺压人民。你想那个卖黄豆的农民,他种了多辛苦。因为不愿用牌价卖给政府,有什么罪,你说他黑市交易,硬抢去,你不成了盗贼一样吗?我不相信,中央将来永远会不准人上街卖农产品。我看都是下面的土政策,我当然不去认真执行,什么也还要问问良心吗﹗”

    “闲话莫说了,你知道了以前的教训就好了,你没能力反对,也最多不为虎作伥,敷衍些就是了。我县有一个县长,因为如实反映人民的苦事,被正书记当作右倾批判了。现在这个人书记也下台了,这个县长变成了好人。当然我看这县长也不勇敢,像海瑞那样,官也可不做,反对皇帝。但他并不能当作造反,因为他实际是为了大明江山,并不是反对了,就是坏人。可要看他的公正之气啊﹗因为我们天天说批判孔孟之道,过多讲造反了,反对封建连理由也不讲了,无中生有,害人也讲对阶级敌人恨,实在太苛刻了,我有不同的反感啊﹗”王万先说。

    “好了、好了。陈戊哥,有什么事到我家来呢,说了出来,我可以和你办的就办吧﹗”叶玄生说。

    “我要向居委会申请补助生活费,你可要给我多少,我二餐无吃了,人人恨我,见了我如见恶鬼,还是你公道,帮帮忙吧﹗”这个大个子陈戊说。

    “这事吗,你真成了过街老鼠,到乡下去又不敢,还是借几块钱给你去摆个小摊子,卖些生果好了。”叶玄生说,“天天救济,也无办法。”

    “不是吗﹗我早想去摆摊子了,一天本钱,二说这也叫投机倒把,炒买炒卖,名堂可得人怕,不买何以有卖,不卖何以能买?”陈戊说。

    “你不要菅这些,你是恶人,市菅也知你的戏桥,烂仔头,菅其他的,也菅不到你,你更做了独门生意。其实市菅菅了太部分人,更有利小部分人做买卖,你不看到这种情况吗﹗”叶玄生说。

    “是、是、胆大有官做。等下我去居委会,你就借几块钱给我做本钱吧﹗我专做粮食制品,这是热门贷,快销好赚的。”陈戊说着先走了。

    “他这个人真是如凶煞一样,很多人恼他。”王万先指着他的后影说,“我家里他也来过几次,多菅闲事,说我买炭子卖给,是顿积居奇。这一身黑的生意,谁人肯做,勤都得食。以后我给了他十多之钱,他才不说话,变相勒索的。”

    “饭是忠厚人吃的,老实人,目前看来失亏, 但从长久来看,还是不会失亏的。”叶玄生说。

    “还有一事,今晚请到我家来一趟。”王万先说完把带来的一些小礼物放下,不菅他怎样不肯收,也无法推却。王万先头也不回的自去了。

    叶玄生是一个被人欢迎的干部,也会有人说他出了原则,或者是说他立场不稳的﹗但你也可想,觉有政策,以政策为准,他不会出原则的,他可以说是遵守党的政策的模范。他反对随便抓人集训,是遵照宪法,保护公民权,怎可以说无原则。他反对说假话,你说他保守,但他事实求是。如果按照开国的政策,他还是一个好干部呢,现在也只叫他跟不上形势的老好人,这形势多快呢?反反复复,也无标准的,头脑清醒的干部,怎么叫做老好人呢﹗

    王万先事先和黄汉游周旋了一番,当晚,叶玄生来到王万先家中,自然是吃喝不可推却。这并非是一种收买,本是应当办的事。有些人借此说人拉拢,以示清白,其实是借刀杀人,不菅别人死活,只自命清高,争夺功名而已。

    叶玄生笑着说,“已然搞好了,就一块儿吃了。这个时候,要吃点这样的旧猪肉也不容易,也不是我吹旧社会好。旧社会你有我无,我无你有,生产自由,不叫国家统一安排,虽少亦不会绝迹。今天统一种养,没计划不搞,一无即无,一有即多,十分不调和的。无而迫卖,多而不收,搞得生产者不知怎样才好,十分狼狈。”

    “莫说物质,就是人员,也一样,大跃进 ,开工厂。招工人。现在不行了,又压缩工人回乡生产。要工人,就叫做农村支援城市,不要工人,又说工人下放增加农村力量。其实这些全是一些应付的说话,也无什么价值。人们自知,无工可做,还不回家,什么叫支援。各人有各人的工作志愿。一当工人就永远当工人,一当农民就永远当农民,这么多人也要由国家来安排,国家那有这么多人员来做这些不以人们意志而转移的工作。民心啊,臣大的洪流。”黄汉游笑着说,“要耕田,做工,做什么职业,都按我有兴趣,可能,或试一个时期再看,那有一上勾,就下不了地的,实在也太无余地了。”

    “这倒是实话,当兵也是一个过渡目的,读书也有一个目的。在学习中发现那些对自已容易接收,怎样应用,有了个人兴趣,也不难了。难了也甘心,怎可我爱的文学,一定要读理化,就成问题了。鲁迅也并不一开始学文学,但愿改文学,就改了吗,何必拘执?做工作也一样,有个人的特长,适合做,又容易、又讨好,又愉快又有功劳。”王万先说。

    “比如你是一个地主的家属,不必要硬划你分子,要分化瓦解,敌人越少越好,何必多划几个敌人。你和地主的关系也经兑化,不成为地主的从属,实在不必要硬压你承认那个成份。按照土改时说,地主买的儿子,当长工使的,还可划成贫顾农。特别多数人也是幸灾乐祸,恨不得搞从几个人去苦海受苦才快活。我不同意这种做法,没人主任做也无所谓的。”叶玄生边吃边说,他并非有意取宠的,实际平时亦是这样之心。

    “真好的主任,做干部是为人民办事,并非想法制倒人民,,使人民幸福,才是自已的职责。看利用这次运动怎样压倒些人,说明自已不好惹的,有后台,有能力,怎叫人民的勤务员。”王万先说。

    “当然有些真正想搞阴谋活动,杀人放火,贪污盗窃的,不理,就是不行的。说了一句错话,不给改过自新,就要抓起来当反革命打倒,没有大的就抓小的,不抓不过瘾。这种吸着人民血汗的干部,只起到破坏党的政策的作用,欺上瞒下,使人民和党离心离德,十分可恶,甚至报假材料。这些坏过旧官吏的干部,是党和人民的死敌。”黄汉游喝了一口酒又说,“我在学校本来是成绩好的。这个狗校长,为报私仇,将我记了几次大过,断送了我的前途,为国家糟蹋了人才。有些老师被打下十八层地狱一般,虎视瞻瞻,步步迫人,从打成右派到打成反革命,使人永世不得翻身,单拿阶级异已分子坐牢的也有几个,这样校长会对国家起好作用吗﹗照这样的人做大官,国民党人会被杀光,还会讲统一战线吗﹗”

    “我居委会原也有一个伪师长回来的,原来搞统战当了人民代表。现在又不讲什么代表了,备战紧张,又监视他了。我也不过意,这已是统战回来的人,就是反攻大陆,国民党也不可相信他了。象我党内,清了多少伪职人员,莫说降将,失职之官,那有复起之理,官势已失,不可再挽了。”叶玄生笑着又说,“这个师长也很硬气,他没有讲过他是有意投降,也是在兵散弹尽,不得已而投诚的,这也是实话。可叫坦白的,要从宽。”

    “言归正传,我的事,还要主任关心。”王万先说。

    “如果可以落实,也可派人调查。”黄汉游说。

    “调查什么,现在备战紧张,有什么逃亡的地主,一般也会去找寻回乡的。已无调相,也恐事实不符,我们可去函询问。这事包在我身上,对方无什么意见,就给你随便定个中农成份算了,二不相亏,不高不低,就好了,体面些。”叶玄生说,“就贫农也恐有人不服,这个合否?”

    “是中农合适,反正不是地主成份就行了,最讨厌的是这个名儿,一听就令人发抖﹗”黄汉游说。

    三个人吃不到一个钟头,已盘尽碗光,九时多,各人散去,这里王万先心中也略宽些,幸有可挽。

    凌子山无事,来到陈早起家中。这时陈早起,正在镣倒之时,家中一无所有,穿着破衣服,基本不敢出门、凌子山一进门便说:

    “我看你最好整理一下家事才好,我搞一点钱给你买一片早锅头,那里搞些石炭头整一个灶头,不然没有生机,如何是好呢﹗”

    “对,我也这样想,只是要二块钱也难搞到,到处碰壁,不知如何是好,看来时运不济,无法开排。总觉人生象我一样,太没有意义了。”陈早起思想沉重,坐着单凳直着腰苦闷的说。

    “钱、多少我可搞几块钱给你,也好,明天到市场上买一口旧的锅头便宜些,新的要十多元,就无法张罗了。”凌子山正气向着他说。

    “也是你才看得起我,在这时,没有一个朋友来见我,都怕连累上了。”陈早起沉着说。

    “唉、我看不要说不理不睬,就不要再加些冷言冷语算好了,?(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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