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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朋友的弟弟,也可相信他是好人,等你说了,我才向你告诉我的遭遇。”黄汉游解释道。
“好,等下才轮到你说。我还有一套功夫。我想农村有一个堡垒,就是土生土长的大队干部。这些人不去讨好他不行,平时可恨着你,若外有招工来,他可要说你重要,说你表现好,响应号召,愿一辈子留在农村,使你终生逃不出农村,才可气啊!“李先叫坐下来,这里往栏杆外看运河,海潮起伏,风景可观,十分凉快的。
“那你采取什么措施!”黄汉游也有不安的说。
“我也不干活,使他们知我不安于农村,但我又用变卖家物,家中所有可吃的三鸟之类,都用来招待他们,又搞些投机活动。弄些钱来,大花大使,使他们也看到我的厉害地方。“李先回忆道,又发出了哈哈大笑之声。
“防修拒腐蚀,怎么会上你的当,曾小康说。
“什么叫修,连我也不知,修,自修,学习功课,修道得仙,修房屋,这个‘修’也不是见不好!拒腐蚀,又不是卖国求荣,少办坏事,做人的因才录用工作,怎叫腐蚀,也不过乱套而已。”
李仙又笑道,“其实一个人不要便宜,不要利益,也是假的。我们党的政策,一百条中,九十九条,也在限个人的利益,防止得利多,叫为大多数人服务,这些统起来叫革命。意思,能者不得多得,愚贤一样,男女一样,用脑力者,如科学家的,贡献大,比他的收入也是少得可怜。总之一句话要限得利者,叫多作贡献,说明严厉,就是说这革私字的工作难哉!就叫割尾巴吧,也要痛,一切能生私利的地方,也与革命不利,反之,给人利益,都会觉痛快。我愿把利益送给他们,怎么会不要!故我大胆干,也无妨事。
第一回给他,请他,还有谦虚,混多了,就大大方方的,不再有忌。人们搞运动多吗?总怕有反影并非不要利益,本来干革命也为了获得利益,不要利益,干革命了活,价值送人,还反资本家干吗?地主干什么被人恨,也不是因为剥削你的利益吗?”李先说开了,也无忌惮,在广州无知音,今天可有说话的地方,真是他乡遇故知,格外亲热。
“后来怎样爬到广州来的。”黄汉游取笑道。
“真是连滚带爬,才可走出他们的圈子,今日陶渊明也会有意见,戴月菏锄归,亦讲自已自由。不然,还要耕田受约束,可还在那里滚泥巴,生活艰苦啊!”李先说。
曾小康说:“我也要向你学些办法啊!”
“好的,大家研究,世态是这样,要有做人的办法,不然,受人安排,一世不得安宁。”李先洋洋自得的说。“桃源今已无,不如城市钻。”
“快讲你的事吧!”黄汉游催他说。
‘好!大队干部捞熟了,生产队不可怕,生产队总希望少一个人去分粮食。因此我在县劳动安排部门一转,得了消息,广州来招民警,指名要共产党员,大队给我加紧办了入党手续,好办了,推荐上去,上拉下推,容易的事。”
“居民人口不要吗!”黄汉游说。
“你这个人聪明一世,懵懂一时,居民在城市,都是东一个西一个,那么容易入党吗?怎比农村容易活动。这里,也有广阔的天地,问题,在以你的活动能力。”李先狂笑一番,才闭上口。
“可好着呢,也因你成份好。”黄汉游羡慕的道,“我们一同去海角口红楼玩吧!”
“好,一同去。我这差儿,好干,出了门就是工作,入了门就有铁饭碗。又无什么死任务,侦察些事儿。”李先说。
他们一同望海角红楼而去。边谈边走。
“我的遭遇可不幸了。”黄汉游又想到自已的事,一时低沉,唉声叹气,倒成不愉快。
“人生波涛不定,何必伤心,今日之苦,可能明日之福,悲伤什么。说出来,互相帮助。我有人事,在广州给你入个户口,有了户口就有了一切,工作也是容易的事。”李先安慰着他。
“你有这个老同学,乡亲,也叫人无绝路,可叫运气啊!”曾小康也帮着安慰说。
“我高中将毕业,记了大过,要考大学,又讲阶级成份,工作了,又被查反标牵连,等到平反复工,又被精简,可不气死我吗!”黄汉游摇头道:“现在户口粮食全无,生活无着落,可不愁死人!如今落到乞食地位,幸得这曾小康的姐姐相救,不然今日怎会遇到你啊!”
“那不怕,我现在有熟人,可帮你入户,不用去割户口也可,反正那边有户无人,要注销,符合政策的。”李先很有把握的说。
“之真叫人预料不到那太感谢你的帮手。”黄汉游喜道。
“这里还有一个层云县人,叫叶春,在枚岗中学任校长,入了户,先到他那里代课,一有机会便转正,精简也精简生人,招人又可招熟人。像铁的政策如洪水,冲刷无情。随风转舵者,又靠你的本事了。精简像潮水一样冲去部分人,不过事归人做,不少单位还留着要用的人,故可有办法想的。”李先保证的说,“你勿忧,包在我身上,世界上没有一刀二断实事。
夜色昏沉,羊城之夜,光间不均,一些街道昏沉可怕,死角很多,就是长堤的大树下的栏杆,隐隐见些男男女女,一对一对,对海谈心,阴影不见颜容,细语直透心怀。
黄汉游,曾小康,李先三个人,慢步长堤脚踏珠江之岸夜色,林荫遮复。望着灯火闪闪的行船,一上一下,串流不停,汽笛长鸣,浪水呼啸。
黄汉游心中已有光明方向,愉快道:“现在看来,世道曲折,绝路逢生,奇怪趣味,忆嚼美满,无惊险之处,何得今日又在广州立足!”
“入了户口,万事皆有,明天你又成了人民教师,可见什么党的恩情,还要熟人作桥梁。,没有李先的帮忙,二岸相隔太远了。”曾小康说。
李先笑道:“小康也可不要太取笑我了。社会主义是天堂,人民公社是桥梁。我怎么会变成桥梁?其实桥梁是死物,你看这里过海渡船,到人民桥那边,多么容易,要过桥,要走这么多的海岸,二边沿线长。意思说。世上的事不可执一,桥、渡、游、各有相配合,不能有了桥,不要渡,有一渡不用桥。单讲人民公社,也不完全保险,况社会前进,属意识方向,并非可脚踏而去!其它形式也可不能撤了。”
“你又讲哲学了,本来道理简单。有公路,有小路,不能有了飞机,不要公路,不能有汔车,不用脚,长处短处各有体现。总的要配合好才行。今天往往讲什么只有强调一项,其它不但不可提倡,甚至一提这项,那项成了反动。”曾小康又笑道,也觉讲话投机,兴趣的谈着。
“比如分了田,农民爱不释手,因是共产党分给他的,感谢也感谢共产党。他们爱田,就表示爱共产党。等到合作化一来,他们不愿把田入股,又成了绊脚石,变成反动家伙。看来人只为了财死,皆因爱财产而犯法。到后来他们交了田,生产不积极,没有足够的果实,农民生活就一年不如一年了。到了公社化,一放卫星,割尾巴,上天堂,到今天还挨饿。但总还是要放着公社这座桥梁。人们有的要去搭渡,有的要去游水,不过有桥不走,其他都成犯法。人们发现,桥那边不是社会主义了吧!”黄汉游说。“希望停一停嘛!”
“唉呀,汉游,这些话虽也有一定的道理,也不该讲啊!特别要当教师,可要看风向,教书,教书,照书抄书。今天不讲什么实际,只看上面的脸色。我也学到了这一手。有时我抓到投机倒把分子,一般放掉,我也知他们只为生活,迫着干,或者这是正常的和买笑卖,社会必然存在商业活动,并非违反真理。只是违反我们目前所规定的政策,将来又可放松的。不过有领导看到我,可要表现出对他们的狠,那怕在广州街头,卖几条胶圈,鱼钓,耳环,小刀仔之类的小贩,我皆不会放过。叫他们投机倒把分子,扰乱市场,破坏物价策,挖社会主义墙脚,做社会渣仔,囤积居奇,欺骗顾客,他们给我一大串帽子加去,无胆的,皆被吓坏了。我把他们的东西全没收了,称这行动是大快人心,人心所向。领导说我对敌斗争坚强,敢向坏人坏事作斗争,多次被评为标兵,出席了很多会议,可不开心!”李先说。
“随机应变也是需要的。”曾小康表示爱敬着这位明朗的警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自从经济恢复,广州物质供应一天一天好,除了饭店吃饭和买粮食制品仍坚持要粮票处,花色品种多了,比如饭店吃饭有猪肉,鸡肉,鱼类,疏菜的供应,并不会无油煮菜了。各色糕点之类,糖油蛋也不缺少,所以质量方面,不断提高。原来吃三碗饭也不会饱,现在吃一碗也饱多了。科学家认不油类对人只有保温作用,劝人少食油类,防止增高胆固醇。然而世人竞争买油,不会怠慢。所谓粮油,并排互称。在紧张之时,香港客经常寄花生油回来,吃了,肚子安东些。故在粮食紧张时生油要拾多元一斤。现在肉类增加,广州人定量粮食二十七斤,也不觉缺粮了。
话休絮烦,转眼间又过了一年,李先与曾小红结了婚,曾小康仍去复习功课,准备考大学。不想这年高考又无取中他。他恨着家庭出身,终日忧心忡忡,不方不语。曾小红问他,他只摇头,不见表态,含恨寡言,有时呆笑。
这日叶春校长与一位老师前来家访,叶春见到小康坐着默然,便道:“小康,精神不好,可要休息养元气,不能自已消化解决的问题,提出来我们右帮你解决。要放思想下包袱。”
曾小康忽然作笑道:“哈哈,现在读书有何作用,政治压着了理工课,政治老师职位光彩。阶级斗争可重要,要多读马列的书,才能思想红。读大学要老革命后代,贫下中农后代。贫下中农千万个才挑一个,要是我是老革命的后代,什么问题也解决了,这真是难得的地位,要有好爸爸。”
小康,毛主席提出阶级斗争学说,对全国来说,都很精确的,重要的。作为具体问题,要具体解决,你不要太过敏感,看到自已有出身问题,就是对你而言。读大学也是为了革命,今天做什么工作,包括清道夫,也是人民的勤务员,若果斤斤计较个人的问题,是‘私’字作怪,‘私’字是一个人前途的最大障碍。“老师拍拍他的肩头说。
叶春知道这话会打中他的要害,忙解释道:“‘私’字也不可怕,任何人都有,是可以转湾的。从学习中解决,消化自已思想的疙瘩,最好的法宝,是消灭自已的私心,牺牲个人的利益。”
“小康,可开朗些,听校长的话。”曾小红说。
“真是啊!人总会有活路的。”红小母亲李丙说。
“让别人去进步,让别人去得利益。我怎么会有这种胸怀。不然我早会申请入党,我看到党章,已知自已离要求太远了。也不隐瞒,我确实希望出人头地,希望比试,偏偏遇到这样年头,不要学习攻书,要争取当平凡的人,为什么平凡的人要争取当?本来平凡的人,就可以不用争取,在生活道路的考验下,会自然出现大多数人干平凡工作的吗?为什么偏要不愿干平高工作的人。去干平凡工作呢?原子弹科学家,怎会愿去当小学教师呢!岂不浪费了人才吗!”曾小康像冲了冷水凉,胆子大了,愚呆的笑道。
“原子弹专家,怎会去当小学教师!”小红说。
“不过,原子弹专家要培养,在幼苗损害了,怎会成长,学习的机会都已断绝了,他们只好学习本来不喜欢干的工作。”曾小康说。
叶春与老师心中亦有同感,不过也不好表示,只是笑着,并不作解释。
忽然,曾小康拍手叫道:“我是苏丹娘的后代,哈哈,真是一个好出身呀,明天我要去我母亲那里去扫墓,这是烈士的安息地方。来去吧,认认他们的骨骸,我这个儿子太不为你争气了,到今天才敢去认你。革命时期,你把我寄养与人。你这李太婆,敢隐瞒我的历史,这对革命不利红色的种子,怎么会变成黑种!”
李丙见儿子讲神经话,心中痛苦着,又捅了自已的痛处,当着局长老师的面前,不敢说什么,别人讲自已出身,会痛心,次次运动,填表写简历,心中都会感觉凄怆,辛酸回忆,何况儿子恨到自已也可恨的事呢!只是痛心的诉说:“这几天我在要坏事了,他每天到烈士纪念碑的骨骸室去认骨头,回来又傻问道:‘我母亲的骨头不知真的葬在那里。’我说那些是着邪了的事,有鬼吗,我又可怕,又可气,没有鬼,为什么,老要认她做亲娘。”
“她是革命烈士,死时才二十岁上下,未结婚,是地下党区委书记,第二次解决前夕才牺牲的,被叛徒出卖,真可惜。”曾小红含泪道。
曾小康作怒道:“你们这些狗养的,怎敢说她无儿子,要绝革命化后代的种吗!我们革命之家,过去受国民党的苦,今天又要受你们的苦不成。”他说着拿纸题诗道:“阶级分明不共天,凌云志屈自熬煎。他日若能离半步,贫穷也不回头见。”他又说:“你放开我吧,我要出走,叛逆者的后代……要叛逆。”
叶春与老师见不是风向,上前抓着他,却被他一摔,二个人仰面朝天的跌在地上。他母女二个人又不敢上前。只见曾小康出大叠书出来,从理工课的物理,化学,三角。数学,一本一本扯碎,他拿了一本语文,笑道,“你不是语文,语文课全是政治,留下吧,可以吃饭,”又拿到政治课本笑道:“这行是宝贝书,你才有用,靠你才有饭吃。”他又把笔记本扯了说:“留着你也无用,谁记笔记,记了卷惹事生非。”他又拿了毛主席的书,选取读本文选汇编,如获至宝的说,唉呀,你是革命的命根子。有了你,有了一切。贫下中农。革命烈士,是你的最好的依靠者,阶级立场稳定,爱憎分明,万代红色江山我们传,红旗插遍全球我们干,决定解放全人类的力量也是我们。有了我们这些红后代,毛主席老人家也放心,我们的立场坚定,对敌斗争坚决。你不专敌人的政,敌人是不甘心失去的天堂生活,我们就要处於危险地位。同志们,跟着我向前冲,冲破黑暗……。这时他把笔也折成二段,笑道:“要思想,不用写,意识不可捉摸。臭知识分子,写在纸上,所谓纸上谈兵,空头理论,我们讲实践,不如在行动上体现。”他又把台镜打碎,又要去碎家物,的说:“这些是万恶之根,私有制和我们制度不相容纳,打倒一切旧世界!”
曾小红与母亲惊成一团,哭喊连天。幸得这时李先回来,呼叫大家一起上前,将他擒住,用手铐锁了。他还骂不绝口:“敌人不是可怕的,牺牲是吓不倒革命意志坚定的人,我要举着革命烈士的旗帜,前仆后继,决不屈服在敌人面前。毛主席真英明,今天果然见验,阶级敌人还要向我们伺机报复,死在敌人的面前,光荣……。”说完便倒下,一时晕了过去,脸青,咬牙……。
曾小红道:“他已有几天不睡眠了,二眼红赤,咬牙切齿,握拳作势,看去十分可怕。不知学校前几天上了什么课,到工厂去实习回来以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老师说:“前去工厂学习阶级斗争课,讲产业工人是领导阶级,依靠对象,他们无私革命意志坚定。知识分子软弱,摇摆性,小资阶级思想严重,革命意志不坚决。都是选文断章,按上面布置的教材。不知他听了怎样想法,可能不知那方面剌激了他。”
叶春道:“不管怎样,先送他到神经医院去住,休养下身体,又加药物治疗,会快好些。”
“我家里的生活怎样奈他住院费开支!”李丙忧虑的说。
“那、那……。”叶春无可答话。“社会福利……。”
“神经病人很多,一般还住不了医院,床位少,昨天有几个乡下来的神经佬,也被医院拒之门外,后来他们家属索性把病人丢在街上,他们自去,可能有家属跟踪。这时病人到处扰乱,我们公安人员才去处理,进了院也成了民政经费开支。现在发神经的多了,也只好由病人自行流浪……。”李先叹了口气又说“多了也就成了习惯,无法管理怎么处置。”
“你可有后门走呢!”叶春问道,“搞个床位。”
“学校出证明,我去走一趟,也可能有办法想的。”李先停一下又说,“关键的要有熟人,民政局我有朋友在,不过补助一百就一百,神经医院经费大,洒水般。不比公费医疗,医不好也有工资领,药费全报,说实在,神经病,医好了,不解决思想问题,也是无用的。人道主义,他患病,使人看了伤心,不管不行。”
这一伙人簇拥着把病人送到医院去了,不久又被逃了出来。据说他后来成为呆癫症,每天到拉圾堆挑拾臭东西,及破烂,昏头昏脑,在街上行来行去,有时笑,有时自言自语:“你们不要乱说话,可不怕当现行反革命?读书要读马列主义的书……。哈、哈、嘻、嘻•;•;。”
也因为他是无职业者,住医院又是无社会福利去包,每天只得由他吃了饭出去,在家关住又要去服侍他,房子又小,肮脏得很,城市广阔,由他自走,回来给他吃,出去也不再找他,可他也不会迷路……。
黄汉游教书,不觉过了半年,他看到生活已有着落, 又想到叶秀芳对他的真情。这晚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道:“秀芳呀,把你想苦了,可我也实在不会忘记你,这么久没有和你通信,皆因我落泊,生活难为,现在有了职业着落,可要写封信去……。”停了一会,又转想:“唉呀!汉游,我是自作多情吗?秀芳她知我已无职业,有无别恋?且住,我看署假将到,放了假前往,汕头市去一趟,看看虚实……。”
不觉也已到了九署天,炎热季节。老师因享受署假的权利,虽是自反右派以来,总有署假,老师也得学习上个月时间,学生却要为生产队做活儿,结合工农兵吧!不过无完全免去这习惯上的规定,多少也会有假日的。
黄汉游心中情很急,从广州直坐车到汕头。来到汕头市已是晚上七点多钟了,他下了车,不敢擅自去找叶秀芳,又怕突然受冷淡,又怕完全不理睬,总应先探虚实,故先到鸵江总旅店登记开房,因为到晚了,只开了散床,由他分配这叫总店介绍所。这里开房比县城旅店麻烦些。因为不比过去,看到招商客店,只要有空就可住下。现在要有总店分配,三轮车工人才有事做,坐车找了总店,介绍后,又要请车找分到的旅店。上海近年有这样的介绍旅店职业,他在旅店介绍处的门口见排长队的人,便上前说:“有旅店住,介绍费每个人一元,包住下来才交款。这种办法倒好,反正排队编上号也要请车。城市这么大,问到街名旅店,也不知怎么去法。不过有些人担心此种人会骗人,都要凑几个人一起,才敢去,怕进了胡同,被抢劫,无可申诉。但多数也是正当寻食的,并非歹人,确有真本事的,到了他们带去的旅店,不管怎样也会有安排,散床房子不定,虽属藻堂之类,不过也是国营旅店,杭州更有方便的三轮车,声明车费几多,介绍旅店费几多,用三轮车票作报销依据。有些甚至可多写一些,每空白多写一元交多三角钱,叫管理费。这是后话,且不用絮烦。直说黄汉游被介绍到汕头旅店住下,旧事重思,无限感慨,是晚一夜未眠,世途曲折,变化坎坷,所经岁月,一堪回首。
第二天,一早起床,黄汉游只去吃了一碗鱼生粥,买了些糖果礼品,打点妥当,直到叶秀芳家来。他认得旧路,到了门前,只见大门上销,并无人可打探,只得呆呆在门口立着,欲等一个人来问问。不想等了半个时辰也无人来往,心中又急,踱来踱去想道:“半年过去,信息无通,情况不明,怎样是好!有情人终成眷属,老天爷却不可负我。不过我也已有负人了,廖春英现在怎样,孩子天边远,夫妻情,父母心,怎不叫人痛惜。并非我的心贪新厌旧,这也是我的缺陷,道路使人分手。政策不定,国法未颁,人心怎么会定,所谓划清界线,多少人不认父母妻儿,可况平民百姓,有权有势的官家,亦怕牵连。实际也已牵连,故也忌家庭出身。”
他又等了一会,还无人来,叹气道:“城市大厦千间,重叠蔽日,灯火光辉,并无空房。多少人流落街头,风雨不避,天天发展的事业,也有无工做之人,世态就是这样的吧!,马克思他知道了社会主义的公平,不过人民也会把公平当不公平,多少公子王孙,享乐世间荣华,还觉老天不照应他多娶美貌女子。有些出身富家。接受了革命道理,他就要反对老子,干革命,所以物质的供给,不完全等于恩怨标准界限。一些人分到地主一点粮食,已觉终生不忘大恩,又会把人描写到小胡同去了,世界大局,革命重担,须万民同乐,祖国富强,完整世界一统,方为目的。故劝君不要拿个人得失,以衡量公道与否。世界最好讨论一套社会主义大法,不然应各有体现,免去各国领导烦恼,不用互相咒骂,人民为安居而庆。若无真样可模,就不可拘一。也不累人,陷人以不是共产主义战士,岂不枉哉。要干到共产主义社会才叫共产主义战士是不行的,抗日战争为民族牺牲的同志,在八路军部队的,都叫共产主义战士,比方白求恩大夫就是。张学良只可说民族英雄。也可叫国民革命战士吧,却从公论了。”
等了一个上午,方见到一个老太婆回来,黄汉游认得是叶秀芳母亲袁氏,笑道:“老伯母,我想找听一下,叶秀芳是在这里住吗?”
老人家,心情急。又眼花,也不理睬地冷淡道:“她不要家,被人害了……。”
黄汉游惊道:“怎么,请你告诉情况细端,我是她的老朋友,层云县来的……。”
老人家一听层云县三个字,招头细细辨认了半晌,气着道:“啊唷,就是给你害死了,这个小娘子,不听我话,老要想念你,我说客地人无用,无情无义,丢前厌旧,不可交联。他不信,硬是非要你不行,日日思念,如痴如呆……。”
黄汉游心中高兴,却也痛心,不知怎么表示,只跟他进了屋。但她还唠叨道:“客顶﹝指客上边耍婧菪模耸保档锰旎易梗耸保唤簿蜓顾酰蛔吡酥2恢颐枪婢兀藜Υ蛹Γ薰反庸罚藓曷阶摺!?br />
“伯母,且不要骂,我现在专程来寻她,并无异心,我发誓,她惹有不测,我终生不娶。”黄汉游心中痛苦,接着气,强笑道。
“现在她发了神经,不成人,住医院,怎么救得了她?不是你害了她一生吗,你怎么对待此事!”
“我一样娶了她,不发神经却要尊过她的主意,若成残废,我愿陪她度过一生。”黄汉游并切的说,“你老人家,也只当我做儿子。”
这老人家听了这些话,心中的气也消了很多。便转口道:“也不怪我气,养一个女儿那么从事?激坏了她,我还不敢对人言真情,以为我女儿发花狂,却不像梁山伯,贾宝玉,有一个发花狂的男人去衬托对方,那也不会有人叫他们发花狂,叫情真意实,成了千古佳话,贵在二者钟爱。”
“秀芳在什么地方?”黄汉游急着问。
“我带你去吧!吃些点心再去不迟。”老人家一边整些干包子叫吃了,她也胡乱塞几口,心情不好,嚼之也无味,不过现在也开心些,黄汉游回来,有望秀芳病好。思想上也转松些。
叶秀芳住在神经医院的重病号房中,手铐脚镣,呼天喊地,时笑时哭,口呼汉游!“你上那还无回来,!”说着又哭了。黄汉游见到此情鸣咽不止,抽泣一阵,上前用手去拉她,她满身臭味,衣服破烂,披头散发,黄汉游不顾一切,把她按着坐下,在床边面对着她道:“芳,清醒的看吧!,我回来了,苦了你,叫人伤心……。”说完也哭泣了起来,医生们为之感动,知道这是情真不移,几位护士上前劝道:“好了,不用过分忧心。要保玉体,我们帮你洗干净这身子吧!”
叶秀芳却认真看了黄汉游一回,愤恨的打上一巴掌,大笑道:“你就是黄汉游吗?贼人,快滚开,谁要你呢!,快滚,快滚……。”
这里黄汉游不知所措,他母亲上来说道:“他是汉游,你打他做什么,他特来看你。”
“吓、吓、我打了他吗?”她又大哭泣道:“汉游哥,你还要我吗? 我打了你。你会恨我的。”
“你是我的人,我永远爱上你,海枯石烂不变心。你好了吗,不要再伤心啊!”黄汉游又去扶她睡下,见她点点头,狂气顿消,似倦之意,安然睡下。医生见状笑道:“她已从愿,心情不会燥了,睡一阵子,便有见效,你们出来,由她静睡吧!”
黄汉游等人出了病房,做好侍候工作。
足足过了一个下午时间,到晚上十时,叶秀芳从床上爬起来,东看西看道:“汉游来过,是我发梦吗。”二个护士上前扶着她笑着安慰道:“来了,他十分想念你,现在他侍奉你,正去准备晚餐,他如今是广州市枚岗中学老师,放署假才有时间看你,他见到你病了,还哭了起来呢!”说完又笑了一阵。
叶秀芳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笑了。她想道:“那时他别了我,使我终日想念,长期没有来信,怎不叫人恨他,没有职业也该告诉我听,我要的是人,又不是职业,职业可变我爱的人就不可变的。”幸福的心情,充满着她的胸堂。黄汉游从外边进来,手提饭盒,愉快地坐在她床边,双手将饭盒的粥倒在小碗里,奉上说:“我喂你吧!”叶秀芳把饭盒抢过来要自理,笑道:“可把人急坏了,你别后全无音讯,我还以为你不在阳间呢!”
“可像不在阳间,一度无粮食户口,注消常住权,可叫非洲黑﹝人В醺矣行磐恪!被坪河涡那榭嗤吹乃担骸白蛱焱砩系嚼矗不共桓抑比フ夷恪!?br />
“怎么不敢。”叶秀芳见左右无人,依着他说。
“我才找到了工作,幸得朋友帮助,在广州入了户,难如上天啊!不然,还在街上乞食,怎么可见你?”
“你来见你,我不睬你,是我的负心。世人骂,也骂我,何心怕最后一见呢,这也是相思债啊!一个人不讲情理行吗?我不会随便爱上一个人,也不会随便丢弃一个人。”叶秀芳甜蜜的说。
黄汉游自觉幸福的道:“可我以后又犯错误呢,运动不断有,不从过去可乐业永恒的,风云不测,无辜受审,有多少下过水的人,终生饮恨,屡见不解,不是单指男人有负心啊!亦属势所必然吧!”
“自然,是负心之事,不可原谅,你不在人世,我可清寒守之,若非人生道路可免的风云,爱心不渝,冰清玉洁的人,天地可鉴。”叶芳秀微笑着,放下碗筷闭上眼睛,甜静的依偎黄汉游胸前、渐渐睡去。
黄汉游见她已达心愿,安然无虑,自已也欢心把她扶下床。见那粥还无吃尽,多余的,自已吃了。这时叶秀芳的母亲进来,见她这样真情,也乐意说:“这么肮脏也无相嫌,可见真情不假。也不枉为你病了一场。你是他的救命人哩,你俩早日结婚,也了却我们母女的一桩心事,婚后由你们远走高飞,天涯海角,我皆无怨,但从其便。”心中愉快,脸上露出笑容。
“是呀,明天就办此婚事。”黄汉游点头道。
第二天,叶秀芳回到家中,重新展开生活画幅,黄汉游说:“我那广州朋友,真正恩高德重,若非他帮了我入了户口,我无工作,也害了秀芳一生,可见政策再好,也须人的扶持,社会的公道分配,现在我却看不到了。1956年前,人们追求不同,那时也可看到社会署光。人们见财而觉羞耻,恨不得去做公职人员,领着一份低工资,光荣之极。经过公社化以后,人们又看到完全没有私人的自留地,简直活不成,小动作照样令人可爱,大作业,干活粗糙,生产不出粮食,漏洞且大,不怪,仁义出于富足,有吃有穿,那知偷米之饥啊,饥鸡不怕棍,真不错,要创造社会的财富最要紧,思想代替不了也,解决不了物质要求。”
叶秀芳说:“没有你对我的爱情,我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并非我痴情,因为人格上是这样要求,既然当初错爱了也罢,我觉得人没有坚信的爱情,就没有人格。我的眼力不差也罢,在人生的道路,要实践我的看法正确与否。将来你抛弃我,说明我眼力这足,有如百花公主赠剑之事。将来你春青永葆的对我爱,可见我的真情有人爱惜。我托付不差,社会变革千年,爱情却万古不变。”
“爱情没有阶级性吗!”黄汉游笑道。
“我却不会解释!”叶秀芳摇着头说,“不过有贫富对亲,贵贱结戚。今天也有,过去也有,这是事实,谁去改造谁,我就不知了,不过情爱是交错着的。”
一家人笑谈不已,愉快时春意充满人间似的,何况小室喜事重重,美满良缘今日临门。
婚事只从简单行事,叶秀芳单位来了几位领导主持结婚茶会,街邻道贺,几位医生护士也应邀前来参加。新郎新娘喜笑颜开,可也热闹一番。
话休说繁。汉游婚后,叶秀芳又在病假期间,现随来广州同住,学校又须校医,慢慢活动,不久便把工作关系割来广州,一切皆托人办理,也无串来串去风尘仆仆之苦。
且说1965年,国家又有新的政策,虽号召学校毕业班同学要去插队,在广州的中学校十分重视这项工作。发动号召,知识分子上山下乡,到农村插队,不要留恋城市生活。
按照老规矩也是由学校号召动员,个人写申请须经批准手续,要有决心在农村锻炼红心的方可去,据说以后要在这帮人中去选人材。
不过大家也很敏感,知道这次下乡插队运动,不写申请书不行,因为叫一颗红心,二种打算,考上大学,为建设社会主义去读书,考不上大学,安於上级分配,到农村去落户,服从需要。国家困难,读书门路不多,要有忧国忧民思想,分担国家之忧,个人利益服从共产主义的整体利益。
有些出身好的学生,成绩又一般以上,思想自是安定,照样读书复习。而那出身不好,或是一般广州居民子弟,写了申请,心中不定,十分惶恐。不写又怕说政治不过关心,带来更多麻烦,况初号召插队,名额又有限,总不是人人要去,故又要表示决心,装装门面,争着要去插队。真正要去的人也可多,正所谓百舸争流之势百,洪流滚滚也有各支流,生活习惯,上进之心,光彩事业,荣耀责任感,可并非人人皆无。愿当无名英雄,各随其成。
今天黄汉游和叶秀芳正坐在房中聊天,忽然三个学生前来招手叫声“黄老师出来。”
黄汉游出来,被他们带到一墙角。三个人一人一面,各抽出匕首。威胁道:“你敢叫我们三个人去插队,我便将你一刀子插去。”说完各人散去,黄汉游望着他们不敢出声。正要想去校长室说知此事,在草砰上又遇到四、五个学生,又上前来说:“可要小心,若你批到我插队,你也无命,班主任要知机,”说完又各人自去。
黄汉游知道自已是外地老师,靠山不足,只得暂回房中,与叶秀芳计议道:“今天接二连三受到他们威胁,说要是批准他们插队,就要杀死我,你看怎么办,上面有名额下来,有权势的家长出面,又不好去,反正总要有人去插队。”
“可不用怕,立即辞去班主任职务,或分开表态,有这样的事,可要人负责后果。”
“不行,若公开他们的名字,他更狗急跳墙,你在明处,他在暗处,防不胜防,现在署假已近,毕业试又考了,怎还有辞去班主任之理。”黄汉游担心着,坐在椅上叹气。
叶秀芳笑道笑道:“他们也不一定敢干此事,当然也要防一防,把他们申请书逐个在班里读一读,叫讨论谁的写得好,当学语法,然后叫大家选举,谁去插队,照那结果去挑,就没有你的事了,这样方可治服他们。众人议决,谁甘落后?”
黄汉游笑道:“这办法可好,也叫他们啼笑皆非,这比反映到校长室还好,到时候,校长也无法自便,各班也会照这样干。”
果然,这一方法灵验,学生们经过评选,谈了语法,表示了决心,班中有成绩好,出身好的人,被评上了,以后真正插队,无可怨了。
黄汉游渡过了此风,又有新风。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大串连运动波及全国,认为黄汉游是外地老师,方便对付。学校老师都各成一派,要他出头,攻击对方老师。经过这么多运动,老师各有心事,都有所怨恨。因为人们不理解文化大革命,好人,坏人,整人的,被整过的,皆蠢蠢欲动,各怀主意,不可告人,都想利用黄汉游出面。都怕运动后期失亏。
黄汉游也善处世,各不得罪,他又能言会道,学生们也多喜欢他,故一时也吃了香。据他知,历来有运动,这种人皆胆战心惊,唯有这次运动。他似乎吃香。他上不沾天,无当过权,执行过什么反动路线。下不沾地又不是四类分子,在当时是向现管分子或右派分子先开刀,故他无事也。
文艺界也有风波,可他无写作品,故皆安然无事,面面皆不干他事。亦可称安乐公。
老师虽想攻击对方,不过又怕运动反复,终须轮到我的危险,心想又不敢太出面去干。黄汉游成了他们利用的对象,这边说:“怕什么,你是外地人,没有给人整过,总可说响应毛主席号召,关心国家大事,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公事公办,没有私字闹革命,不比我等,一开口又被叫报复,总不方便说话。”
那边又说:“我们虽原是当权的,总执行过一些错误路线,有给他们攻击的地方。不过我们是好人犯错误,怎比他们是立场问题。毛主席也说过,立场问题是根本的问题。你去批判他们,是维护党的原则,防止右派翻天,现在路线上有争论,但你要相信,不是国民党来了,政权还是掌握在共产党手里。老黄,这回要看你站在什么立场了。是你立新功的时候。”
黄汉游也很机智,不会表示反对的话,反正这场革命,没有先例,看不清楚,有事还是要和叶秀芳商量为是。沉着应付才对。
他回到房中,与妻子计议道:“你看这场革命到底要革谁的命,为什么共产党内部有这么剧烈的斗争,报纸上又看不出什么裂痕。”
“你也真傻,报纸总有一个总编,其它编委只协助这个总编,方向一个,语言中心也只围绕着他们转,你怎可看出。现地批判报纸封锁中央消息,帽子可大顶。今日报纸看动向,有错可讲妖风,这回又换新编辑,中宣部也换了班子,总之都有不符之处,那些外国报纸,各家各报,报导也相互标异立新。现在小报看大报,消息社论慢了转载,还叫不紧跟,红卫兵又要攻他,社论自居代表中央讲话。文件一个一个下,都说以此次为准。看来争论不休,还要看中央首长如何下决论,谁是谁非,一时难看准。据说毛泽东思想也还有人封锁,他当主席,怎会封锁,我却不理解了……。也无以往功罪之分,且看中共九大召开才知。”
他们正议论间,忽见一个公安人员急急走进他们这边来,直冲而入,后面一群学生也冲着拥来,这时把他们夫妻吓得魂不附体,怎知出了什么事,若要知端的,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第二十四回
无辜受审遇故友 有心游景到龟山
风云滚滚棋局新,世道辗转相复倾。我斗你来你斗我,皆说流毒未肃清。意识相争何依据,权力有命见枯荣。《修养》曾为党楷范,如今批判属何因。
话说叶秀芳与黄汉游正在谈论?(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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