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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里面看到这帮革命力量回来了,也可先扫运动障碍吧!况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又在搞,又在停,不知怎么搞。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小将又不断点火,不断串连造反,火烧这个书记,炮打那个县长。上面文件又无十分明确说明这场革命到底怎么搞,只一时一时有补充说明,规定,法令,叫做没有新的指示,暂照旧,有新指示,另行通知。
因凡是从外县调回来的工作队,集中起来,和原来本县后备‘四清’工作队重新组合起来,编成几个团,人力不足,也可搞几个公社,每个生产队可以住上一、二个人,倒也可观,也许可安定些。
凌子山也因回县参加工作队集合开会,听重新布置任务,在街上碰见曾去搞‘四清’的钟泉同志,便招呼说:“老钟,怎么‘四清’这么快结束了?”
“谁人知道?我还是这次运动的殉葬品呢!真气死人,现在已解顾了我的工作。”钟泉说。
“怎么会开除你工作队资格?解顾职工呢!”凌子山奇怪的问,“怎么罚到工作队来了。”
“自古也是这样,每有风云变化,有人遭不幸的。想我曾读大学,因1960年粮食紧张,家中无法支援我读书,自已又有病,只好休学,一休学那大跃进办的学校又下马,除在校的多数分配工作外,我便无可分配了。以后通过我父亲退休,照顾顶替我为临时职工。每月二十六元我也不嫌少,本来职工,职工,就是要做工,不想,刚来单位不久,来了个‘四清’运动,要抽干部,把我一个临时工去充当干部用,参加了‘四清’工作队。我怎有心思去搞政治工作?我自已怎不知自已是何许人也!小小职工,指头无姓,指尾无名,实在运动多。人多怕了,能避的便避开。新职工无话可说,又说是培养对象,我怎不知干部和职工存在的鸿沟,滥竽充数,会叫我这个资方人员的子女去受培养吗?不过自已无话可说,只得去了,有什么办法?”钟泉叹口气,心中很懊农,恨不得把心事全说出来。
“我这一班人也不是这样,要用时以职代干,平时,干部可听的报告,我们也不能听,一参加工作队便可也一视同仁。回来单位,一样不可听那报告。本来我也不稀罕这干部,不过叫我不沾这边还好,老老实实做工就算了。”凌子山也很不平的说。“因为工人总是做工。”
“且到这树下坐坐,石头上较凉快,南方十月天气,白天也热死人。”钟泉拉着他去。
‘好,也谈谈你的遭遇吧,怎么又开除了,犯了什么事?“凌子山也跟他去坐了说。
“开除也不是,我无转正,叫解顾,工作队也当了,却自已全无保障生活!”钟泉说。
“农村干部,从土改当到现在,有的这回也要消他们的差,何况是你,解顾还有三个月工资吧?当社员干部后,解职便是分文没有了,还要垫款呢!”凌子山表示安慰的说。“从互助组到初级社,高级社,又到公社,今日来一个重新组织阶级队伍,没有组织上的。便自动无职了吗!”
“我也不是正式职工,解职不是一年工龄补一个月。而是领导开恩,随他补多少给你,他给我只补一个月,以前有欠款,一扣,便分文没有了。我现在连吃饭钱也无的,怎有理讲?”钟泉很凄然的说,“恐怕现在要和你讨点钱才行。”
“这个可以,先给你伍块钱吧!”凌子山拿了钱给他又说:“谈了半天,还不知你怎么被开除的,可以讲出来,也免人有复辙之险!”
“我是这样的,因为我初出来工作,不知工作队每天干什么事,怎么斗争,各有诀窍,各人自为无法去问,开会看人记笔记,自已觉得那些领导也是有经验,怕讲错话,照读文件,所以我觉得记笔记无用,因有文件发,可照本宣科。便人人听会皆做笔记,我也拿笔假状记,有时画一朵花,有时画一朵梅花,有时画些竹叶,我不会绘画的,糊里糊涂只做做样子。以后便有工作队说我画菊花,表示秋天,是百花凋谢之意,画梅花是表示我骄傲,自命清高,摆大学生资历格,看不起领导干部,绘竹是像苏东坡对现实不满,讥讽领导。我也无法辩护,他叫解顾我,合情合理,不合格者,不用之!”钟泉笑着说,“有什么办法?还准备斗争我,幸得文化大革命来了,只单解顾我而已!”
“啊!我是明白的,你也不检点,大学生,少社会经验,只有书本知识,现在工作队人员之间,也有吹毛求疵的思想,借以立功。不可太相处,人人自防,怎么不小心?不然笔记本怎会被人看见?”凌子山说。
“我看也不怕,目前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专反资反线,在地区,市领导也已有人去造反了,又说自已教育自已,怎么还采取打饭碗的做法?”钟泉又开了思路宽心说,“这不叫资反线算什么,现在斗争的是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他们是转移斗争大方向,叫镇压群众,完全是一小撮人的阴谋诡计,他们定没有好下场!”
“唉呀!谁叫一小撮,也是句空话,他们有无好下场院不知,你现在的下场就不好!这也事实,到了困难时刻,一点光明也看不见,真如:千里雪原夜无光,前程一片路茫茫,人生此时从何去,百业寸步不可往。”钟泉说。
“也是的,目前运动又来,不能买,不能卖,私人无活被你干,公家不用你干,农田没有份也不可去就,真叫老死无门一样。”凌子山也表同情。
“谈也谈不尽头,你已给了我钱,我还要去吃饭,暂且告别了。”钟泉告辞着说。“谢谢关心。”
“那就此告别,切莫多思多疑,有空再来坐,顽强的生活下去才好,会有青年的前途的。”凌子山望着他的背影去远了,才慢慢回家。
唐雅云看见凌子山进房门放下书本笑道:“这回工作队集中,听说重新组队,工作中心也不明确,下去听候命令,先帮生产队搞好秋收冬耕之事。”
“是的,其实我们终年忙忙碌碌去指挥农民,生产队粮食还是收入少,怕丢了脸,又报丰收,多卖馀粮,明年又要买回救济粮。生产队包不下他们的生活,农民无法认真生产,年年反干部,他们又顽了,超支挪用,还是不能杜绝,怎么办!”凌子山说。
“这帮干部上去不行又下来,那帮干部去不行又下来,换过几十年,生产队人人也会当过干部了,除开四类分子吧!”唐雅云笑着说。
“且不要谈政治,你过了年看样子要无事干,图书馆关闭掉,书查封的查封,烧的要烧,也无开放借书阅书的必要了,可认真休养身体吧!”
“那也是的,郭沫若的书也说要烧,还存几本书?现在到处发行发卖的是毛主席的书,各种版本、选集、诗词。看样子要先学学革命道理!埋头业务是会迷路的。”唐雅云笑着说,“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我若不是怀孕,趁这机会,真可出去串连,学习下革命道理啊!”她脸红了,又低着头不敢看他。“若是男的取什么名了?”
凌子山和蔼亲切说:“可要研究一下,这年头真革命,看那些生产队,多数改名,全部叫,东风,红东,卫星,红旗,向阳,全国多雷同,真不好记。”
“人名也很改换呢,都叫‘兵’多,卫兵,卫彪,卫东,向东,卫红,小兵可也是一时风物。”唐雅云笑着说,“我们夫妻可不去改名了,以后才知那是一种时兴,世界上的地名怎可把它们当成为分子方程式样子,或同一系数形式。地图上也难记难分。不是名人还罢,若是名人怎么好呢?老百姓可叫阿一、阿二也无所谓。你生下小孩来,可叫一个特别的名,怎样才可惊动些啊!”凌子山上前要抱她,她不好意思走开,凌子山高兴的又要亲吻她,唐雅云把一本书往上一托,遮住了脸儿原来是一本青春期妇孕卫生问答丛书。
凌子山上前抢过来说道“怎样做母亲,可学会了,这书还无烧掉?怎么给你搞来?”
“我可还收藏了很多书呢!这么多也好书,烧了浪费。我准备搬一些来,就是不知什么地方放好,若被搜查出来,可要担罪的。”唐雅云说。
“中央文件有说,文物书籍要保护,还要保护对国家有贡献的作家,科学家。周总理自已是留学生,怎不知文化重要,他多次指示保护文化遗产,一些红卫兵还对他有疑问太可恶了。”凌子山表示支持说,“搬来,我们一同想法收藏。”
只见唐雅云将书一本一本从口袋里拿出来,几天来所存,已有上百部,她逐渐把书堆好扎成一捆一捆的,与凌子递上楼接近檐上处的假瓦处,越去瓦角逐渐把书放入,又说:“这书即要付之一炬,连目录表也要烧了的。”
“馆长连日被人批判了,下令要烧书,也无暇去管这个。谁拿去,多数人也未敢动,”凌子山又把瓦底下另处的二层瓦面掀开一个洞,把书放上去,“这也可能保险,这里不是书馆吧,不过不知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搞多久,将来又会怎样对待这些书。就不可而知了。”
“红卫兵说了算,不把他们的行当成革命行动是不行的,红卫兵贴出了勒令,不行去就叫不紧跟,也叫反对党中央。馆长也无法保护这些书的,除了有关马列著作,毛主席著作,其余皆可不问,统统烧了。今日我俩藏书不多,也可作一藏书词一记,随便些也可,不用拘格,文风较顺,亦会豪迈些,你看法如何?”
“本来是好的,不过目前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你一作出诗来,还无过目,又要在被革命之列了,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它,它就不倒,现在的文化正要革命,写出来也不可留下来放着的。”凌子山虽有诗瘾,却也胆量不足的说。
“要革命就革命,写出来自已革它个干净倒痛快,留在脑子里,反而不美,况写来也只有我们夫妻二个人知道,不会传出去,我们总不会互相出卖了。”唐雅云立意要他写,并拉凌子山向藏好的书、立正肃然致敬,随口呤一首诗:“世间万事记诗书,清浊包涵亦无辜,身不染你人自念,秦皇未尚不读书。”唐雅云念后取纸,写毕,坐下,把纸交给子山推着道:写”!
凌子山静坐默思一会,写首:《金缕曲》
千年劫运苦,创业艰辛求真理,九州鸿图。英雄史迹几怨恨,南北沧桑变度,改天换地志可酬。谨慎民事勤朝政,忠臣敢谏劝爱明主,古今泪,写美丑。
史家生死犹不畏,朱墨春秋功过谱,万世育哺。赢得千古浩气放,英烈精神传流。民族志,乾坤狼虎。科学儒道百家争,有选择,弃爱取所树,理不灭,何独武?
“可算有胆识,此时敢讲这样的话,至少有独立见解之处了,人贵能自已思考,人云亦云,鹦鹉学舌,何有人格。当然,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不差,不过不可落到败类求荣之属,不惜危害国家民族的利益,以图已志,更不可容忍。人物不论大小,理同无异。”唐雅云笑道。
二个人下楼,坐在桌边喝水,凌子山道:“不日我又要下去公社,现在上边无决论,行什么策子,工作队也不好当啊!”“可学徐庶的样子,不出一计一策。无用的行动,不知不行动。”唐雅云征求着对方说。
“是的,多此一举的事,画蛇添足的事,干之何益。但莫比徐庶,那是大丈夫之事,岂是民间百姓可比!我看上次行的政策也不合《六十条》规定,叫农业学大寨,打大捞,用标兵工分,自报自评,工作效率慢,什么么辅导都好几个,教教语录歌,贴贴标语,整整文化室,不知每年要多少政治的工分。农民干了活,给他们工分,还要自认倒霉。政治不突出,自认要少工分的。”凌子山可惜着好笑说,“政治才是第一。”
“故社员也有相应措施,出工不出力,没有质量验收,他们心明眼亮,反正增产一千斤谷子,也分不到几斤,还恐怕要花九牛二虎之力呢!”唐雅云慎重说,“毛主席自已订了《六十条》又不把权力下放给农民去办,农业只存在应付上边号召,不讲实效,所以更会落入空话连篇去了。刘少奇主席讲实效,经济搞出效果,农民社员知道,可他算第二把手,无法自走一路。”
“一个人受到压力,国家便会蒙灾了。”凌子山说,“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说暂停不停,看来搞法无定。”
灯火上时,他们才各匆匆吃饭,要回单位学习,此时除星期六外,每天有学习,就是读读报纸,讲讲大好形势。
有关猜测之事,并无人敢议论,各人发言皆很一致,照文件精神讲讲,暂不细表。
凌子山此次被分配到边区的公社,外界消息自然很不通。从小道听到一些消息说,“目前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烽火很快漫延,处处揪出了不‘黑帮’捷报频传,成群成群的老知识分子,文艺工作者,教授,讲师,中学校长,老师,先抓有海外关系或成份不好的人游街,斗争。后又抓原来一些以前各次运动积极分子,说他们执行过反动路线。就是那搞‘四清’工作队的头头,回来县后,也不时被勒令回到原工作队住的地方受斗争。红卫兵不断把中央首长讲话,通过大专院校学生串连传抄各地。当时较明显的有刘少奇同志的检讨书,意思是说他只注意经济和搞好农民生活,没有讲阶级斗争有形左实右错误。市民看了都非常感动,相反的,使人民更知他的功绩。”
此时工作队宣传的又是一套,总讲农村形势好,还说大家对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少加评论,相信,中央,不要被红卫兵抓住不放。似乎不要介入。
学校已经基本无上课了,学生们有的出去串连,有的挂着红语录包军袋,到处宣传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的各地消息,多数属于大专院校油印文件。一些有老眼光的同志,只敢看,不敢评,这实在使人难理解,是革命道理,又不可登大报纸。
今天一个从县里回来的工作队头头张风同志对凌子山说。“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决定要搞了,对准资历阶级司令部猛烈开炮,轰、轰、轰……。”他还很乐观的说。
“那我们工作队可以撤了,这种工作队已失去控制作用了。清华大学的工作组也被说成反动的东西,我们以后不知还要怎么个下场!”凌子山心中有些高兴的说,“反正在这里挨下去,也出不了什么美名堂。”
“我也认为是这样,但县里又不敢撤工作队,我们是政府派出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是红卫兵搞的,干部没有去参加。上面还说,他们斗争我们,也要乖乖受斗争,正确对待,不过不要丧失原则就可以了。斗争了,可锻炼红心,既当革命的力量,也要当革命的对象,去掉的只是非无产阶级思想,也无什么可怕的,不可有怨气。”这工作队长张风也有些不理解的说,“反正我们是傀儡一样,照办,照办,无理斗争,也要接受就是。被打了也要笑。”
“那我们只要等撤兵命令,十分被动。”凌子山懊丧说。
“有些地方,工作队被红卫兵勒令限期撤出。上面交带,既有这样的行动,也只能离开所驻生产队,不可离开公社,还是不可回家。”这队长说,“若我被驱逐,到了公社,比较闲着,少受一重惊,越干越有问题。上下不管,更是快活的,反正不叫犯法。”
“这样实在太好了,在目前工作队名存实亡,进退为难,农民早要我们离开,又怕犯上。他们没有给我们,安安乐乐耕几年田,看可否增些粮食,吃饱肚子再说,体制下放有饭吃,又要收缩。到底那一条是毛主席革命路线。毛主席是关心路线,还是关心人民,这种关系我却不完全明白,人民水平生活提高,可以衡量路线正确与否。”凌子山边走边说,山路上倒好多讲些话。
“按理说,这是完全成正比例的,能使人民生活好,天下太平,当然是好政策。民不聊生的政策,总不会叫好政策。人心所向叫群众尾巴,故我们的工作皆是逆水行舟。难度很大,吃力不会给农民感谢。”工作队长说,“这次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一搞,看目前有利农村,讲群众自已解放自已,不要工作队是好的。我们本来不会耕田,住之无用。不过不知真正可否实现!言行可是一致。”
“我看不要工作队这个名,也会用另一种形式出现的,真正的自主权很难实现。”凌子山笑道:“可叫有些历史经验总结吧!”
工作队长张风笑着不讲话,二个人分别,各自回生产队去了。凌子山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他想道:“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怎样搞,真要请教请教啊!”
公社召开三级会议,公社,大队,生产队,各派人员参加,工作队也全部集中起来。
据说是学习有关文无产阶级化大革命的道理。
那天凌晨,天还不太亮,听报告的人已进了会场,样子很紧张,作报告的是工作队陈大队长,是以前局以上级干部,有相当文化水平,理论水平亦高,故人们带着很多疑问,都希望在这次报告会议解决心上疙瘩。总的来说: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究竟革谁的命,被革命了怎么办。十多年来,我们当干部的,总得罪了些人,若给人报复起来,可也不好办,是要翻一翻吗?要否定过去吗?要变政权吗?以前所干的也不算数吗!总之问来问去,也是怕自已……落水。
讲实在这场革命,真是老革命遇到新问题,并非很好解释。报告的人只可牵强附会,东拉西扯,抄些资料,逻辑一番,适应需要而已。总的一句话叫相信群众相信党,由他们怎样,都要正确对待。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是一场伟大在革命。我们国家有几千年的历史……,旧文化,旧习惯,旧势力,旧风俗,根深蒂固地留在人们的心中,表现在日常生活中,各个范筹里……,过去的革命只多注重物质上,即如生产资料改革?……在反右派后,没有一次真正的精神上的革命。这次要来一次彻底的文化上的革命。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靠小将们……,他们要冲,难免冲到我们干部。革命不可文质彬彬,我们要准备挨斗,我们斗了人十多年,现在给人斗一次,也不为过火,不要泼冷水,要支持红卫兵革命……。”工作队长说。
干部们听了报告,总知了二个要点,自已要准备被斗争……,一切旧的也要被革命……。今后将成为新世界,那是一个怎么样的社会?
这次开会目的,叫干部要相信江山不会变,被斗争不要怨,立场坚定,要坚持过去的正确,所以干部们也有心中矛盾。过去的原则,既正确,又要准备被斗,是逢场作戏吗?
会开了,不通也要通,再问也无可解释的。只是这个作报告的头子,不久被人揪了出来,斗到鸣呼哀哉,还坐牢,这可能并非很好受的,这是后话,他也身不由已,作了示范,不必多题。
运动也确实不由人所想,斗争烽火更点得亮了。县委书记每天要被人揪去斗争。这一班去了,那一班又来,有时日以继夜,不可睡眠。为了方便群众看斗争,集市中的人群聚集地方搭了批斗台。这时斗争形式一般用读大字报形式,读后叫当权派自已去贴,然后要他背语录,取笑他,并高呼口号。有些凑热儿,似乎自已成了英雄,县长也敢去斗,县长背不出毛主席语录,该斗。反正有各式各样的想法,要报气的也会有的,心中各有所思所想。
大字报也日日多起来,有大字报栏,但因为多,不断复盖。有个别地方还互相争论,各持观点,总之有些新鲜事,老一辈的人无见过。新一辈也在尝试。
县委书记被斗争,要他立即签字下令撤回工作队,放手发动群众,不准御用工具再在农村驻队下去……。就这样,工作队要撤兵了。
工作队撤了回来,县委还是不死心的,叫他们回来县里集中,照这基础按例也成立了一个战斗兵团,这些工作队读了县委文件很多,长期都在农村消息又不通,官办组织,说怎样就怎样,反正造反也有工资领,就在县里召开会议,分小组活动,讨论通过了,‘成立’“保卫毛泽东思想,戏色战斗兵团。”这时县委已有文革设置,专门管理县内审批建立各团体或学生,申请成立组织,他们可组合,自由成立战斗兵团,可以刻印,领到些经费买纸张或免布证买红布做袖章,此时战斗兵团很多了……,多数上边印着,保卫毛泽东思想,或捍卫毛泽东思想,下面便是较大的体是:‘从头越’,‘冲霄汉’,‘警卫军’,‘赤卫队’‘井冈山兵团’,‘红色战斗队’各式各样,皆是革命的意思,《新长征》的象征,取名也不甘落后的。
这时敲锣打鼓,并非好意,人心惶惶,今天揪这个,明天揪那个。除了对当权派斗争,暂讲斯文斗争外,对城市中的四类分子,或学校旧制知识分子的斗争,要晒太阳,跪爬地上,挂黑牌,戴高帽。这时又无正式规定,也无什么人掌握运动一样,由红卫兵怎样去干……,有人说这是无政府主义,然而这又是党中央号召的,不要泼冷水,要看得惯,支持小将们的革命行动……。
一些被斗争过的四类分子,很多被勒令限时割回农村去,不准留城,不准留单位,单位与粮食部门,派出所,也会作出相应措施,发路费,写停职开除遣送书,消户口,割粮部之类手续相应而上。没有谁会提出异议,一争照红卫兵的要求去办,可谓如命令一样吧!真是似天兵天将这样神圣,故他们目无尊长的多问人算老几,所谓谁主沉浮,红卫兵主沉浮……。
且说一段广州中山医院钟博教授的故事。红卫兵的卷浪逐波已推到这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他是知识分子,有所谓资产阶级的满身臭气,有劳这风浪洗刷一番,总不会例外。他被挂黑牌游街爬地非止一次,说他是‘地主阶级分子’‘里通外国的学术权威’,‘国家的精神贵族’。
这个人也确实是有一方面笨拙,感觉迟钝。有外国留学的历史,旧社会又是有些钱,没有钱也不可能读书。解放后他领有高薪水,是党的特殊照顾。这三顶帽子也可戴上。他所以有些笨,是因为除了平素对生活不讲究,对知识一味深求。这回戴了这许多帽子还若无其事,可能他还无感觉的一般,没有听到半点,只怕那些理论的发明无记下来,才觉可惜。有时连生命他也还不知活着否,心中只知有中华民族,国家的光荣,就是他的光荣。
钟迎春见父亲被斗争,母亲有时也要去陪斗,一家人也已不多在一块说话,互相总怕有失。运动当头,各难理解对方,这个家庭本来是比较沉默的,现在更是沉默到只有比手示意或泪水潺潺抽泣,惊慌。下午三时许,钟博在二个红卫兵监护下,送到家门,钟迎春上前,那二个红卫兵说,“现在把人送回,不要逃了,逃了要你赔。”说完狠狠瞪了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神气得很。
钟迎春扶着父亲进来厅里,并无发一言。林亦倒了一杯开水给他喝,李小春见到此状况,心中悲痛的说:“姨丈年纪这么高,怎可忍此折磨!还是叫医生看看,叫写条假单休息,以避此风尘之苦,这也可叫上策吧!”
林亦强作笑容道:“运动都是一杆子的,到这时也不过是各守清规,虚掩职守、谁敢作主?好心的不敢出来,歹心的,求之无益,反正是相信党的政策,由他们怎么干去。本来上面已说对科学家要保护,但把你说上里通外国,成了特务,就无此限了。”
钟迎春流着眼泪说:“你不看到门口贴上的勒令吗?限十天内要我们搬出这安乐窝,滚回老家去。又说要停职停薪,往后怎么生活,银行存款冻结又不可支。”
钟博笑道:“你们老担忧这些,生活上何足惧,过去说大丈夫死何足惜,最遗憾者,只怕事业不成。我那些研究成果,关于分泌系统的剖析,对防治膀胱癌是有很多教益的。若我有不测风云,你们要想法把它收存起,日后交给党,像王若飞的书一样,交给真正的共产党人。过去国民党多方宣传共产党是不要文化的,之些我始终不相信,这回有些人相信了,但我还是不相信的。以后还会水落石出的,比如一个健康人生病一样,总会恢复正常,不会成为本质上的异样。”
林亦也安慰着说:“这是可以的,你的资料要每天叫迎春放在身上,防止突然被拒出门外。”
“对、对、但以后还要注意交给谁,目前学校的领导也下水了,我们不要去牵连他们。”钟博喝口水后,闭上眼睛示意要休息,这里人一并出来,进到书房。各自收集一番。
就在这半夜里,红卫兵突然四处守住钟博住宅,令全家人出来外厅。他们进去搜索一番,抄了书房,把各种书籍踩踏成乱七八糟。一个红卫兵说:“这些骗人的鬼理论,有什么用,百物皆出一理,混淆视听,都是这些学术权威装神弄鬼,借于吓人。这一套来不得啦!资产阶级统治我们学校的情况,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哈!哈!哈。”他得意的用脚把左右放在橱架下方的书乱踢。在他们任意蹂躏后,一群人出来把书房与他的工作室上了封条。白眼看看他们这些人,十分得意似的扬长而去。
钟博这回老泪横挥,忧愁百转,自已已无工作之地,这比缺少什么也重要,人生何为之?
钟迎春只将早已收拾的各种资料另藏一处,并安慰道:“爸爸不必过分忧伤,你所要的资料,我已转移。学校文革既是要你回原乡,我们也应早作准备。”
钟博微微点头,沉呤一会才说:“我还有一种看法,回家,你不要去了,我建议最好去与张庆欢一起生活,你们若成全婚事也好,我亦可落下一椿心事,况你与我们混下去,对前途也十分不利的。”
我要服侍爸爸!怎可离开你!张庆欢近年来生活不知如何,又无来信,其心怎么,还无从了解,若真心如初日,也望一同跟你为好。“钟迎春心中痛惜,很难为的说,“要死也死在一块儿,说什么也不可分手。况现在风云蹉跎……。”
钟博睁大眼睛大呼道:“怎么讲死?一个人并非为什么追求,要为人民做事,继承事业是正经,分开住也是不得已,为不会被一网打尽,同生死,与世何益?与人民会作出什么贡献?”
林亦笑道:“乖女好心,并非恶意,小孩子幼稚,没有长远之见。你爸爸讲得是。他有我服侍,可以过得去的,我的意见连小春也跟你去张庆欢那里,青年人,有共同的命脉运!”
李小春心虽不忍,也表示说:“只听从姨母姨丈的吩咐。”但她已哭得二眼肿了,语不成声。
钟迎春心情十分沉重,来到门外,怀念张庆欢,心想:“庆欢,我父母对你重托,不知你可负我!?二行泪水直流,不知所诉。舒了一口气。
这时远远见一个人影,越来越近,他先开口道:“可是迎春妹子?你父在家吗!”
钟迎春愣了一下,定睛一看见是陈丙家教授。转笑着上前迎道:“在家,在家,陈伯伯请到内面坐。”说完便向里先行,强笑着说:“陈伯伯来了。”
钟博也高兴起身迎道:“什么大风吹来了。”
“还不是这股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之风么,不然怎会这么晚不定期这?是来告别老友啊!”陈丙家谈笑自若说,他接过开水,喝了一口,接着道:“我与老伴,一个小孩,全家明天要去海南岛落户,上午贴了勒令,明天我就要去,那里也有个把老友。想必去去也不怕,无须在这里日日夜夜挂牌受斗争。本来人生风尘辗转,前路茫茫,沧海桑田,变化无穷。无所谓,也可去试试。记得宋人苏东坡被放逐海南,有二句诗话:‘九死南荒吾不恨,滋游奇绝冠平生。还有:‘莫作天涯万里意,﹝奚谷咦杂形柙品纭L锖河钨俣被顾退洌暌胺嘀眩蚶锾煅募垂氏纾 颐怯写艘蝗ィ嗖煌髌缴!彼低暧执笊πΓ⑽薨氲阌乔兄啵榷凶呈坎灰阎纾×忠嘈Φ溃骸盎故悄忝俏难Ъ铱剩酱耸被够徇适疃裕裎颐钦庑┤耍兰墙烫酰臀薹ㄓ腥绱擞淇斓挠锓耍苋豢创宋囊眨郎妥灾换嵫裕忝谴朔纾山幸钥嘧魈穑?br />
陈丙家起身道:“是啊,人生本身既是苦海无边,苦中有甜,把苦当甜,终生有甜,把甜说苦,终日无乐了。喜乐关系国家为至上,又是说到范公之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从个人来看,不关紧要,目见当前文化受抑,为人也不会无动于衷,不过这叫触及人们灵魂革命,不叫你痛痛心,也不叫触了你的灵魂,等于没人搞这场革命。没有达到目的,还要再来,不如肚痛一下摸了。乱个底朝天也罢!”他又笑了一番,又说,“这才痛快,好吧,我要走了,前途各宜自重,以后还叫你写回忆录的,光明日子会到来的!中华民族,底子厚,经这一场革命,是经得起的。”
钟博挽留他不住,各自握别。这家中又静了下来,此时各去安睡,钟迎春在床上翻来覆去,朦胧半醒,忽见张庆欢前来轻轻拧她鼻子,笑道:“起来,怎么今日起到晚了?你看我是谁?”
钟迎春还是沉睡不起,转身过去,他忽见床上有一封信露出来,张庆欢拿起一看,内有诗词云:“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这是辛弃疾书在江西信州地区博山墙上的诗,看信封面上写张庆欢收。他心中怪异道:“怎么你写了这词,有什么心事?还不起来讲个痛快,你看我是谁?”又摇摇她。钟迎春一听此声,见是张庆欢,高兴的爬起:“哥哥啊!”她翻身起来,羞怯着拥抱张庆欢流下泪说。
张庆欢亲切地摸抚其背道:“妹妹,可有痛苦之处?”
“是这样,爸爸被放逐,又要我去跟你,未知你意下如何,心中犹豫正愁无处相告呢!天幸有此会,可叫天无绝人之路啊!”钟迎春迫不及待的相告。但他又鸣咽不止,“可我进退二难……。”
“事到临头,当机立断,今日痛苦之分别,也是他日幸福的开端,爸爸的吩咐就照办吧!不听,反成不雅!他是有了年纪的人,讲话总有道理的。”张庆欢紧紧抱着她说,“反正我们也是永不相离的,人在千里之处,其心无异!”他甜蜜细语着,慎重的亲亲。
钟迎春只报之以眼泪,久久无可能说话,心中却十分愉快,……就在这时大门被人踢开,一群红卫兵冲了入来,大喝道:‘看你们大搞封、资、修、一套,情长情短,留辫子,穿牛仔裤,搞那不三不四的人情主义。我们这是革命的学校,一切非无产阶级化的思想,统统要被清扫掉。“他二个正愣住,一个红卫兵上前见张庆欢是生人,便道:”你是何方流氓,快滚,快流!“说完挥手叫人上去驱赶他,不由分说将张庆欢拉了出去。
钟迎春哭喊道:“他、他、他他他是我的爱人,张庆欢,有……什么理由管他!“真是有勇气啊!
这时一家人被他吵醒,以为出了什么事,钟迎春正不好意思,羞怯着,脸红卫赤,没有敢表示什么。林亦看看天明,起来打理伙食,这时门外有人敲门,钟迎春也已穿插好衣服,见母亲在厨房,即去开门,门一开,钟迎春还被吓了一跳,以为是梦中,凝视着不敢叫……。林亦夫人知道蹊跷,开门不见讲话,怕出了什么事,慌忙出来,一见喜出望外道:“是你,庆欢,怎么来得这么早,我们正盼你来呢!“
他也对钟迎春呆了一阵,不知所以,进到屋里,钟迎春还在沉思,没有讲话,使张庆欢奇怪的道:“迎春是病了吗,脸色也有些不好!”
李小春这时也已起来接口道:“她早先还在梦里叫你的名字,故一见到你,还惊疑来定,不敢叫你哩!你会怪她吗?真是梦乡之境遇了。”
钟迎春眼泪双流,向张庆欢点点头,林亦叫李小春进里。这里二个拥抱上去,他们也不知多久,这辛酸,甜蜜,无可形容啊!笔者也未敢盗听。只怕冲淡了他们的浓情。
他们呆视了一会,才冷静下来,慢慢坐在厅里长沙发上,钟迎春笑道:“早先一梦,你来到还看到我抄的一首辛弃疾的词,《丑奴儿》、这真是怪了。”
“确实怪啊!。昨晚下半夜我已到了广州,船泊码头。一夜未眠,也只在想念你,我也怕你会嫌我目前落泊山林,故我见你开门沉默,还以为你在怪我冒失前来,叫我心情难挨着呢!”张庆欢说。“险些错怪了你!”心中实觉高兴。
“唉呀!怎会对你反感的,只是梦中犹在,以为是见到你的魂哩,幸我还算是个唯物主义者,不然,还会被你吓坏!快快关门,更使你误解,这些暂不谈吧!我父亲十分想念你,可前去安慰他老人家一番!”
张庆欢忙从袋子里拿出一些山贷,好几包,一同去见钟博。钟博一夜未眠,此时正合眼养神,微微睡去,二位只得在床前静坐,情深义厚看着这位老教授安静的睡着,心中既有说不尽的喜悦心情。停了一会,张庆欢从口袋里拿出一首词给她看,她静静的默念道:
《丑奴儿》别名《采桑子》学填词曰:
曾知谈笑路曲折,更标美词:更标美词,谁觉艰辛过几时?虽道笑迎路曲折,不忘有志,不忘有志,苦炼寻甜好坚持。
钟迎春念完,心中惊叹不已,总觉张庆欢这一知已,不失父亲所爱,真是慧眼识真才,自已执鞭跟随他,平生愿足,她的心甜孜孜的,二个人共享那幸福的心语,泡浸着钟博的睡梦中,一室三个人,幸福共条心,世人见此情况,何不称羡耶!
快到上午十时,钟博才徐徐起来。张庆欢心中十分激动,为使这位老人家在此时有得到安慰,他虔诚自觉跪在钟博床前请安,钟迎春更是感动的流下眼泪,一同跪下。钟博动作缓慢,十分难为情的,流下老泪说:“快快起来,你们的心意我知道了,这就算成了婚吧,你们远走高飞,我也放心,穷不忘志,是吾这愿啊!”
此时林亦恰巧进来,正踌踌着要退出去,等他们尽诉一番,张庆欢早已发现,双双又跪在林亦面前,叫声妈妈,李小春跟了进来,喜欢道:“可以叫姐夫了,这可领意吧!”更为得意。并将他们扶起,林亦一时流了眼泪,悲喜交集。
张庆欢心中高兴,未作表示难为,笑道:“既承你们美意,应当诚恳接受,不过我目下生活难为,不便即成为夫妇,今日可作订了白头,山盟海誓不变心,遵照爸爸妈妈的吩咐,与迎春一起到山区落户,到我志成之日,举行婚礼,正式成亲,不知父母意下台何!”
“成婚迟早,我皆同意,只是要去政府登记,方不作笑话!”钟博微笑有力的说。“可使得?”
“我们明天去登记,我既写有证明,这里若可出证明即可去登记!”张庆欢说,表示了决心。
“只证明她未有结过婚,学校怎会不肯!”李小春说。
他们一同进早餐,钟博说:“目前看来,在这里不宜久居,我也不日要回老家,你们何日启程回层云县去!让迎春去看看山乡风云吧!”
“我也要跟姐姐去,暂作小红娘才对劲呢!”李小春风趣的说,“可欢迎我?莫叫我不通气电灯泡!”
林亦正气认真的说:“若下去以后,不要再如在这里淘气了。到了乡下,另有风格,入乡从俗,先看别人怎么处世,他又有单位,怎可潇洒不鞭太过?”
“这倒不用太过操心,我们还有这么大的年纪了。过去更多那从小失去父母的孤儿,漂泊江糊,亦多长大成人。莫说我们今天有党的培养,怎么说也还有一个单位去处。问题,要自已去适应那新环境,也并非轻而易举。一个人最难的,是要适应已改变了的习惯势力。我也还得天天耐着性儿的,这是实话,因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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