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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昌示意其他小将出去,才说:“才能同学不怕说了,革命风潮,何心计较理同如何。反正毛主席讲了,又合了我们的意,不干会白浪费了时机。他老人家是第一把手,周总理,林彪,,康生,陈伯达,那个不拥护他。若刘少奇是第一把用,怎会有这个下场。中国人总是这样。光绪皇帝当了元首也无用,抓不了权,人们只听慈善太后的。你却怎么可反出去?维新派不也失败吗?我告诉你们,这回你们不抓些时机,呐喊,呐喊,这次革命只写写大字报,表表态,也不太难,干了又可捞稻草。不会死人,不会受伤,这样便宜事不干,将来别人当了权,你们才知时机错过。其实你以为我是空头司令!北京有消息来的,全国统一口径的事,不怕干。这些人消息不通,见我讲打倒刘XX也会可怕,其实我有什么能耐去干这事!周总理也不敢自创一套去打倒谁啊!还不是有毛主席的指示吗?”
凌子山也低下头想道:“不怪说一切也已炮制好了的,表演的一切,原有准备。”
陈昌又道:“老同学不怕讲了,今后你看着我们转向,不会蚀底的,会发到胜利的革命果实。都有首长的透露,这里是第一号消息的,不然我那有这么大胆?三头六臂的实在也是形势上所需要,逢场作戏干他一场吗!”
王云美还有些胆怯的道:“到时干坏了,消息不灵,革命就会革到自已头上。”
廖春英笑着与凌子山会会意才说:“我看怎样才算对人民有利,并不可专闹个人利益,而迎合不是潮流所需要的行动。因为人若果没有个人的一点名誉或利益,不会干出有利的事业,那有无头脑之人,国家若能这样,发挥才能,(有他的愿望或利益),创造财富、(认识自已的能力)。正确引导、(国家正确限制,不会成为个人的拢断势力)。限制资产,(要有限度,不危害国家法令,不成为坏的势力)。扶贫扬善,(社会文明)、惩恶除奸,(使安居乐业,不受侵犯);社貌道德,(有一个标准,以此文明为荣);爱国立新,(国家万代传流皆以国家为中枢,而要有创造,更使国家走向富强)。若这样互相度约,比这大乱,有更好的方法。不过这是我个人的天真想法,莫道我还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
陈昌过来拍拍廖春英肩膀,点点头笑道:“啊!,能怪你有好主张,不过这主张是你个人的。孔子六国奔走,也找不到一个国家可以实现他的理论。时代吗?各有所主,不用勉强的。好吧,不用讲了。一句话,我们有什么行动,你写大安报支持就可以对的。”陈昌也不回头走出去,“好了,你们可去吧!看行动罗,老朋友,要配合。”
凌子山与廖春英,王云美只得顺道而出来。一路上也不敢多评论什么,到了岔路口,凌子山说:“他们也是按部署办事。并非什么勇将,看来这是一种潮流,什么流,还不可结论。”
王云美与廖春英说:“可看下回分解,反正我们也是靠边站的人,不能介入他们行列。”
“真是要小心,一失足便无可挽救。我们不是小将,《十六条》也保不了我们。”凌子山说。
各自会意,道别分路,归家不提。
且说陈丙家一家三口人,夫妻俩老,和一个十八岁的文弱儿子陈通,又名小玄,去到海南岛一个临海荒野山村尖角嘴落户,他们三个人被分配住在一间茅屋。四壁如洗,一些家物,无法搬迁的,小路无车,一处一处抛弃。最后只有简单食具之类,衣物细软带到目的地。他们一贯城市生活,不会劳动生产。真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这回只得尝尝农村生活味道。过去听到海瑞流放海南,还是他的家乡,未尝不恨。唯苏轼,在海南还有佳话流传。他在那里学会劳动,也可自已种菜,种些果物,亦有陶渊明之风。这回陈丙家也知道流落之苦,人地生疏,满目青山,无从下手。人海茫茫,各顾各业,谁去理你。国家也无发薪水叫他们照顾这流陷在天涯沦落之人。陈丙家眼见有家难归,无路可走,心想:“这回活活要被时代轮子扎死吗?我怎样才可找寻一条活路?他想着想着,真是感到一筹莫展啊!生机何在?
他坐在草坪上,眼见红日西沉,满天披霞,芭蕉园林,椰树橡胶,蔓藤野花,满眼景色,不觉诗意逐来,霍然命笔即时写道:
天涯深情留远客,日西犹见夕霞缠。
胸中衰曲虽无诉,难忘丹心报国恩。
人生几何有花甲,才华无献死不瞑。
但愿北国传捷报,重振‘四化’万马腾。
他正在凝视夕阳余光。回忆诗意,闭目养神一会。想道:“我今学得文才满腹,无可用处,虽曾育出桃李满天下,也已成泡影。谁人能尽才发押,也不过敷衍世道,清平世界,本应歌功乐业,何又搞成功臣无家归!志士无业就。吾老朽且一足惜,未完成有一业给国家,岂不愧对国家之养育!但望早日路线是非分清,人展其才,物展其用。国家何愁不快繁荣强盛?”他又高兴起来,想到有大乱必有大治,不应悲观,还是等着这美好的时启发刻到来吧……!”
这里他已口喝思饮,正欲回去,见一中年女子担着柴从完处慢慢走近身边,这妇人道:
“请问老太爷,现以是几点了?“有意答讪。
“啊!我无带表,大约是下午五点钟……!”他愣敢一下,又自然的笑着用国语说。
她把担子放下,抹抹汗又说:“老太伯,我看你不是本地人,是广州人吧!气度不同。”
“系呀,你怎么知道,”他又谈起趣来了。
“你的口音有广州的声尾,况看你也是一位学者样儿,几时来海南岛的。”她坐在地上说。
“是刚来这里几天,下放……。”
“啊,来这里不习惯吧?我也是广州来的,我已来几年了,爱人在这煤矿火车站工作,现在也转行。因犯了些错误,下放农村,我原是跟他工作的,故一起下放。”妇女一边用竹笠煽风说。
“是什么错误,要下放?”陈丙家关心的道。
“过去多评了先进,这回说是走资派的红人,该下去了。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在海南生活习惯了,实在还可以谋生的。勤者得食。”她微笑自高的说。
陈丙家见有了家乡之人,亦喜道:“这回可好了,我正愁无生活方法,我原是关山大学教授,叫陈丙家。只怨平生少社会经营,不识生活之谋,虽有理论知识,难在社会应用,另有课外天地啊!”
“失敬了,失敬了,我在钟博教授家也已会过你。张庆欢是我的朋友,也讲到你对他的教育,他那时若不把书稿烧了,这回就一定不可开交了。你可谓预料如神。”她停了一回说:“我叫梁美静,是紧张时期就来海南岛的。”
“可真叫天无绝人之路,请先到家下相识下,还要多劳你的指点生活之路。”陈丙家喜出望外的说,“现在无米下锅,讲实话,要你即济燃眉之急呢!”
“好说,好说,这里可偏僻些,交界海边山区,路遥虚远,交通不便,幸我家中粮米丰富,可以共济。”梁美静满口应承道:“我先回去即来。”
陈丙家指指家门,望着她的背影走远,才回家,见到妻子说:“今日出门遇故知,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这里也有广州人,可真巧了。”
“你怎么见到他的,是怎样相识的?”老妻惊奇的说。
这时陈通去钓鱼回来,刚到门口,便有二个人跟来,将他水捅一掀,把鱼倒出来,“你敢偷生产队的鱼?可快交回来,还要写检讨。”
陈通有些气道:“这怎么叫生产队的,又非鱼塘,是湖泊的鱼,谁也可钓!亦不止我一个人钓,何以单欺我外地人?难道不讲公理?”
“你敢顶嘴!你们这些是疏散的人员。只能规规矩矩,不可乱来,这湖泊虽是天然。但是天下雨也落在我们生产队的,就是我们的,我们可以在此钓鱼,你就不可以,你是来接受改造的,你们只能吃上边配来的米,半年粮食还没吃完吧!”那高个子说。
“只有指标来,没有交钱,我们怎会白给米你吃!”另一个道。“在城市养尊处优,安乐久了。”
这时梁美静正好来到,见这二个人鬼头鬼脑,知是歹人,可能想来打探,看有无家物可盗的,便上前正道:“你敢欺侮生人?”
这二个家伙看有人为他们撑腰,见势不妙,只得说,“要维护集体利益,检查……。”慢慢的溜出去,讨了个没趣。“回头再说。”还扬言着。
梁美静把米放下,又帮他们起火做饭,坐一会儿说:“他有土政策,要欺生人,他们接收来人,国家有钱补他们,他们白吃。告诉我,会帮你解决问题的,出外吗,总有不习惯地方。今天更有人对运动对象瞧不起,连做官的,今日也不被人打紧了。成了阶下囚,可要看破些,莫生厌烦,太难过了,苦尽甘来。”
“我怎么不知,势利眼睛总会有的,我还有事业心,不会因困难而寻短见,只望多帮助,常来指导,也可壮壮我们的胆子。不然被人欺了,也不知理由何在。又何处申诉!”陈丙家老泪流出来,他用帕子抹着,笑着说。
陈通走到梁美静面前,拉着她的手说:“大姐,他们真不讲理。不单是我,凡外来的人都有共味,我有气。不过看到父母境艰难,不敢多惹事非,若不然,青年小伙子,怎可耐住性子,任人欺侮!前三天,还有一个红卫兵组织来叫我参加造反派。我觉自已外来人,怕被人诬告,不敢参加,只是他们老派人来拉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沾染久了,被对方看到了,就会自动成为对立面。旧社会也有因为共产党人活动的村子。因有与红军谈话,成了敌人罪犯的也有,故我对他们的活动,有所顾忌。”
梁美静说:“目前是有人利用各种思潮,迎其所合。去参加组织兵团,我也怕日后会有一方失亏的。真理只可属以一边,而胜负又不可一下子分清,所以他们这些行动尽量回避为好。”
陈母一边煲饭,亦插话道:“这阿姨的话有道理,这些造反事,不干也好。”
不一时饭好,梁美静也一起用餐,陈通吃了几碗饭,笑着说:“这无油煎鱼,亦美味。”
梁美静说:“花生油吗?在城市中,每月有分配数量,可多见些,这里实在难搞到,要去内地搞才有供应。”
陈丙家说:“过去我怕多吃油,胆固醇高,这回,吃了就会死也甘愿似的,可见富人之口厌膏梁,一点不差,有美味可口食物,营养丰富,怎知油水可贵,实在不上高山不知平地,不在贫穷之时,难见友情之真假。当日我在学校为教授,很少与社会人士接触,只知书中自有黄金屋,不知世外有苦楚,今日才晓有此历苦。”
静了一回,李通说:“老父亲只知叫我攻读文史,虽说可知天下之光亡,不知饭餐之来由呢!我见有人说,他说《三国演义》中并非有真正军事学说,其实世界上一切知识,皆来自简单的道理。又入复杂的斗争,又从简单的罗列,反映复杂事实,不是军事家看了《三国演义》,自然无军事才学。那些玩弄笔墨学者,有些还是笔千言,胸中实无一策之人,何必饶舌!比方不是医生看了医书,亦非医生。只有其行之人。才可能有所参考。按理说,文学也是社会科学之一,我父亲为何连这生活浮沉不知,若知,也早有准备了。可见还属不知,若早有准备,也叫我多学武场,不会今日一家文弱,无力能自立生活。”
陈丙家夫人也说:“是呀,以前有保姆。生活上只靠也去料理,今日才知有米还不可炊!”
过了一回,李壮亦到,梁美静见自已爱人到来,各自介绍一番。李壮说:“你们且坐一会,我因接到站里来电,请我去开会,也不知是什么事,只得去看看,故来告辞一下,家中我已安排妥当。小孩子还要人看管,你若还有话就坐多一会,莫太晚回去就可以,明天我再来看你们。”
“那我先回去,改日再见。”梁美静也急着回去,他们也有心思,未卜凶吉,亦有疑虑。
李壮家中布置亦算简朴,这海南地区,自不比广州繁华,生活习惯也有不同。温湿带的生活设备,多为散热防潮打算。他们住一间竹栅式小楼房。用物多以海南习惯为标准,比方椰子用具,高屐等。二个小孩土生土长。大儿子阿田,二女儿叫阿织,皆取农业为义。长的已五岁,小的二岁,是一对活泼的儿女。梁美静见儿女们已经睡熟。现在已是照上八点多钟,还去开什么会,这个时间开会,恐非……。她也不敢去想这些,对李壮说,“你去吧,快去快回。切勿又到什么地方去谈天说地,但愿平安早回。”她送到门口,依恋着,望了一个时刻,才慢慢回去。正是风云嗟跎啊!
李壮来到火车站,听见大会高呼,是在斗争,当权派。不一回一个站里工人出来招呼道:“老李,这回斗争,是无理的,你要站稳立场,若叫你去揭发,不用听他们的。特别他们还搞武斗……。”
李壮说:“我们这位党委书记,一贯对工作负责。还是三、八式老干部,这回把他列入走资历派,日夜受斗争,实在他是无辜的,真叫做活受罪。”
“还有说你以前是他的红人,若你不去斗争他,还要把你推上去斗争。以前一些先进模范,或当权派都叫刘少奇的孝子贤孙,可真笑死人。小小人物与中央人物挂上了钓。”那位工人说,“可实在太乱无章可循,好像是斗争时髦式。”
李壮笑道:“且进去看看。”正要进去。就有二个纠察队迎上把李壮反剪着手,推上台上,叫陪斗,实际不准他说话,只要手拿语录本,举在胸前低着头。这似乎是一种斗争模式。
斗争到十二点钟方散会。会后把李壮与原党委书记张威元关在一室,张威元心中虽不很服气,但亦有正确态度。细声对李壮说:“且不要怨气,要经得起考验,这是群众运动,总然是冤枉了我们,也无所谓。将来是可以落实政策而分清是非的。这运动是毛主席发动的,是正确的,不过也难免会把运动扩大化。牵连好人,只是十个指头的,一个指头。过去我也当过运动动力,还不是斗了人再算!”
李壮亦笑道:“也不是我看不破运动都有是这样搞的,开头大火猛攻,中间软硬兼攻,未尾八面皆通,过后还是空空。说什么抓了运动,生产也会搞好的,其实就是搞坏了,太多或放弃了也不能可表示。我痛心的是,我有工作不能干,还要派人监视我,不知要浪费了多少劳力。”
“只要江山不变色,共产党坐稳天下,我们才不会忘了社会主义路线。”张威元还是痴心说。“也才会只有这样斗争。有工资领,在国民党时坐牢,还要搞地下斗争呢!”
“我不信刘少奇就会改变党的颜色,也还不是红卫兵说的!其实讲党性,还不能不讲祖国富强之路,各项工作也要对这方面有利才好。”李壮小声说。
“我从少年就知刘主席的名,以前只知他才是工人代表,最富党性,工人是领导阶级吗!今日反而成了白色,我也想不通,讲起来领导工运的人都不行,才真正改变了党性呢!不过我也是一无所知之人。还要好好学习呢!莫把我话作当真!”张威元摸摸头部,有些不安的说。
这时门外来了二个红卫兵,把张威元架着出去,说道:“你要写交待,过去怎样执行资反线迫害工人。若不交待清楚回头是岸,当心!”
李壮心中才放下一块石,并非有人听到刚才讲话。若论讲交待亦是运动中正常之事。
李壮见此房中血迹斑斑,脸气难闻。虽然此时天气亦不甚炎热,但那湿润稻草,会发出臭味,石基湿润得点水如珠。还是蚊虱滋生之所!
他坐在一块石板上,心中沉思:“当权者,一般者是上了些年纪的人。解放前出生入死,在残酷的斗争中成长起来。今日成了历史罪人,时代的绊脚石,我见到全然不解,解放后的战斗英雄,劳动模范,有些还在工人农民队伍中的,有些已提上了干部,今日也成了当权派要打倒。凡当权派皆说成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一律要靠边站,二分法看问题,怎样解释?”
这时梁美静在门外大声吵闹,要求即见李壮。二个着门的红卫兵半推半就,呼喊着,挤挤拥拥,傍边虽有几个工人看着,也无插话。梁美静见无什么大阻力,心中知他们也有同情感,并非铁板一块。不比在大会斗争场中,山呼口号时一样,惊天动地的,压根儿强硬,现在散会了,倒各有一颗心的。只不敢明示。
我们也不是卫星外来的人,总知道这运动的味道,也不知运动到底会波及多广。那一天,运动的风会把我们那一个人卷入,或会受到什么牵连!这是每一个公民,包括干部或者更高的领导。也会有这种准备。是运动对象怎么办,是运动主力又怎么办。你虽临危不惧吗?亦属有所忧哉!因为被斗争了,还要感谢他们的冲刷与帮助。据说是如搞错了,如这种斗争也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去掉的只是非无产阶级的思想,得到的却是革命的坚强意志。
梁美静进入禁室,李壮悲痛地上前扑倒在她的肩膀上,一时冲动,愤哉,欲绝。当时昏倒在地,吓得众人赶快上前扶着。梁美静惊得大哭,将他慢慢放下,躺在草席上,这时造反派一头头进来,大声吆喝,并无痛惜同情之感,念道:‘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绘画做文章……’不要被那些眼泪所蒙蔽了革命的眼睛,你们下去。
这时大夥不走,皆有怒目相视,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否,请听下回分解。
有分教: 天下乱而军不乱,与敌斗却谁是敌。
第六回
第六回
风云变穗城会旧友,旧古摧花塔逢新识。
路线分界何为准,社会却成党声音。
黑白未必腑脏出,是非更用老历吟。
万众沸腾属谁意,笔伐乱源意甜浓。
早知革命有今日,请教马列辩真容。
话说梁美静见李壮忧愤过度而晕倒在地,虽大势所趋,很少人敢上前救护。梁美静也不问青红皂白,将李壮背了就走,众人只装不知,有些同情放他,有些认为反正人病,别人不理还总会轮到自已去管,生了些麻烦,不如装腔作势的吆喝着:“你敢擅自背走!……”其实也少了一椿事儿,这些造反派,吵吵哄哄,也非完全有一致意志。这又不是什么有组织的专案小组,规定也无准则。梁美静把李壮背回家中,扶到床上躺下,冲了一杯白糖水给他喝了,过了一会儿,他才清醒的道:“这些小嵬子,真可恶,成什么工人阶级的样子。一有运动,把平时那阶级友爱也丢了,用运动的敌我,忘乎一切,若单有运动为准则,还要平时的政策干什么?要收拾人就来一个运动,为什么运动又不搞那些不合法的事。当权派是照上面的公事干,不叫犯王法。以前叫他英雄模范,学习榜样,今日怎又成了罪人?这成何体统。我可不服……”。
梁美静见他还要说下去,只得用手去遮他的口,大哭着,慌忙阻止说:“且不要去管这事了,这是全国的趋势,你怎管得着,所谓螳螂挡道,是无用的。好好休息一阵。只要你的身体好了些,那边又要来人揪你回去了。像这样轮流斗争,几个能吃得消?一个老当权派,斗了几个日夜,晕倒死了。这时死了,还不是像死了一个蚊子那样简单。都还会成了黑帮的孝子贤孙,连亲人们也不敢走近。甚至参加了红卫兵的子女,也只得远隔千里,确实眼不忍视,耳不忍闻。革命几十年,今日落得恁地下场!”这时房中迅速静了,李壮也不讲话,心中想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且看下一回吧!”他又说道:“拿些食物来充充饥,吃饱了睡好觉,迎接他们的斗争吧!”
梁美静见房中乱七八糟,被红卫兵搜查得很凌乱。李壮平时少读书,文化少,连报纸也没看过。他大概叫阶级本性,天生的阶级感情,是依靠的对象。今日还是第一次吃苦,红卫兵没搜到什么油水,只得拿了几个空砰头皮,和装了肉的砰头,指道:‘这是封资修商标,要上交消毁。“自然那大陆寄来的肉砰头,可以挖出肉来,回去消遣它,倒成了一顿美餐。“现在没什么吃的,只可弄几个馒头送开水。”梁美静和气的说。
1965年,是三年恢复经济后,发展较好的一年。这时市场供应已大大好转,虽然农民还有不少犯规之条条。只可以有一个农贸市场,猪肉除上交任务外,60%总肉按收购三角多钱一斤上交,四成可以自已出卖,每斤猪肉一元零伍分。上交肉虽是农民心中忍痛,但比那时好些了。也有多了一条生路。
这时市场上没有什么传统产品,更少那些传统制品。因为经营商业,那怕是一个肉丸摊子也不允许的。一叫弃农经商,又曰捣乱市场,帽子很多,可还吃消。卖几个蛋品的小贩,也被取缔没收,只有农民卖几个鸡蛋,叫自产自销可以,这阵若果有猪肉煮青菜,是这个时候的上菜了。因农民自产自销的菜可以上市,不得菜贩转手而已。不过那些海市产品也还是十分缺少的,少年界多不见过,虾米,海参。
大家一回忆到1960年的态况,毛骨悚然,见做到现在这个状况,亦是十分万幸了。还是有自知之明,未敢过多要求。人们还正在心中感谢刘少奇主席的开放包产政策,也知这种形势与要求有出入。人们也知有放必有收,只打短期之算。目前有这个状况已是心满意足。井水化为酒,不敢再嫌酒无糟了。心中祈祷,多开放些时间就是。
可就在人们在偷高兴的时候,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来了,经济开放又要收了。六年来的政策又成了批判对象。‘小四清’也早已收了一下,这回要大收了,铲私根,批资本主义思想,揪走资派,以后还把物价补贴,粮差补贴,当刘少奇臭钱以批私表态不要。以后到落实政策补回此款,这是后话。肯定说要饿肚子了,等到过不下去时,又才有放松吧!这像是早已有了规律,因为一放,是会有人捞一把的,事情也要看到二方面。
梁美静心中有口难言,在海南岛住了几年,看来开发海南也要有特别的政策,若死困麦城,不是发挥人的自由竞争,不要搞落地生根,使人一提插户,望而生畏。来者自由,去者欢送,何必禁死?终生不改职业,这状况累累所见。不管适应不适应,若不通过人事,恐无法离开海南。有去处者早已去了,多少来海南岛参加了革命队伍,又通过各种渠道,找门路回去大陆了。留着我们这些,老死南阳未必飞,不会飞的笨贷。
政策一样,全国也不相上下,春潮已来,波及迟早,冬气相去,落叶在即,秋菊盛,也难傲冬,总之,是相持一时,也非长年之计。所谓大势已去,何能相敌,目下峥嵘,只仍勉强维持。
红卫兵运动已席卷全国,时起时伏,亦凭文件指示,款式乃学北京。海南岛因地处祖国南端,运动可谓土洋结合,一些人乘朴纷纷外流内地,插队或疏散者,乐得无人管,暂可便衣回乡。造反派,造反派!反正自已心中有不满,说直点,有不习惯的也行,各凭意旨。有什么要求,领导不答应,就是反毛泽东思想,反对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不相信群众。不干闹革命,口号更须响亮。因为革命也是干啊!斗当权派,也是地地道道的工作。开会研究,更属堂堂正正的革命工作了,
陈丙家的儿子虽在造反派内,总不过是一个跟随者,被迫参加也罢!到了1968年七、八月,贯彻《7 、3》,《7、 24》布告,又成替罪者,说他背后操纵造反派,为老子翻案,要去抓他入牢。他自知父母出身不好,子兔嵬身份未知此生能有交好运的机会否‘怕’字充满头脑,思前想后,不如了却一生。一群工宣队要去捉他,他走出家门,在田野中追赶他时,他平时偷到一个手炸弹,因怕有伤房户之类,故走到田野空旷之地才自拉手炸,炸死自已。成了血肉横飞,把追赶之人也吐呆了。可无同归之想。这些都是后话,因恐后来无服难描这一惨况,只在此略提之。
人与人的斗争,没有了止,几千年来,二条路线的斗争,从无停息,所谓要做革命的力量,也要做革命的对象,可以说,斗了人,被人斗,斗人莫以为荣,被人斗莫以为辱,能负荣忍辱,可称今日之英雄。因为按照这个主义的哲学,人的灵魂深处,始终值得革命的,人会有私,而‘私’字便是这主义的大敌。所以革命家包括革自已的命,‘私’字藏着压着尤可。若有冒出即须锄掉,如扫尘灰一样要勤,天天要斗‘私’。莫能叫它自由泛滥,要看场合,公众地方更不难扬私,所谓场合,把人具成有一种共产主义天资……。
知识分子知几个字,学到一些不全的真理,读了几年书,算有了资格,出了校门即成干部,但亦有不幸之所。解放以来,几次运动还对知识界的资产阶级思想作了无情打击,他们个中有专讲革新的,又有推崇复旧的。一时‘左’,一时右,一时讲爱国,一时讲要学洋人,总之他们之口是园滑的,新了叫否定自已,民族虚无主义。旧了,又说成僵化,对知识分子采取一些措施,可也并非一点无理,故有文人相轻之说,还靠他们自已相斗,正反二边的文章也靠他们去写去讲。总没有文盲写文章攻击文豪,大豪小豪。互相举笔持刀相伐,故对他们之遭遇虽可同情又可说活该。
农民的苦算来更多了,饿了十多年肚子,还讲年年丰收,收支岁岁有余。所谓成绩不大年年有的哲学,他们没有其它职业自由,一动便犯法:弃农经商,倒流城市,自发势力,自私农民,偷漏猪税,私宰耕牛,乱砍乱伐,不满情绪,落后尾巴,破坏农业学大寨,抗交公余粮,习惯势力,宗族主义,小农经济,不安心农业,向往城市……。小农经济思想。
他们有这么多的帽子可戴,怕之则惊,不怕之则放之任之。帽子多了,因有麻痹,也既成百无所惧,当中自有敢冲敢撞之人,安其名叫投机分子,流窜人员,社会不安因素,知世界惜世界,世界总不会完全僵化,按照一定程式永远维持下去,这是不可能的,也违反斗争矛盾学说。任何事物,只用一个方面延伸下去,都会造成不平衡的。所谓生克要有比例,并非永远凭一个意志去改造世界,起码方法要有改变吗!人们会有意识不到的事物,包括最伟大的人,因为世界是在不断前进,新的矛盾一定会产生,而政府便有执政之能人与否。
农民就永远当农民吗?去当工人也不行、工人当农民也似乎是叫不革命,有时叫革命意志衰退。老实务农才叫守法吗?其实一个人的争取,是可以的。按照社会的实际,各行各业的人员,都在变换之中。增减也是不断的,调换也是有一定常规的。
要改造,要下放,这些又成了新的矛盾,因为这是政府号召,他们又有了新的本钱,这里又成了一条难于解放的大问题,又成国家负担。
过去上战场立动,今日插队下放更成为知识分子的必经之道。其实一个人的成长,并非一定要经过此道路,事实证明,不少有过这历程的知识分子,也并非有最大贡献。相反,还耽误了很多大好时间。那些在实验室里,更有造出人间奇迹的。问题在于这个人的思想,和打算怎样实现业迹。各行其道,各归其所。一个人的环境,和努力的可能都有讲究。不然也是枉费心。一个人平白想当军官是行吗?今天不会再有请八十岁的姜公去当大官的!起码不会有人再相信这个老人。相信了,也只不过看门的职业啊!还讲过去是否正式职工!
知识分子的功动最好在科学贡献衡量,除此还有其它什么标准,读了这么多书,也不过是你的本钱。如做生意,单吃利息行吗?如不会经营,多少钱,也会赔老本。
梁美静的思想,这几天更不平静,想到这些问题,更有新的启发,便对李壮说:“我们回大陆一遭吧!在这里混,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这里人怕有野性,不比广州文明些,生活有规则,倒有意义些啊!山高皇帝远,一到乱时思故乡!一些群众自发运动难可掌握。”
李壮收了碗筷,取开围裙,坐下来,抽了一支烟,沉思着,没有出声,也不示可否。
梁美静过来坐在他的身边,推推他,白了他一眼,笑道:“看你这个呆人,到了关健要表态的时刻,就没有了主意。一生人只会拥护领导,出席代表会,也不会提什么一条好意见的。有了你,也如没有一样。这回就照我的意见做吧!回去广州,再作打算。”
李壮只微微点头,好似勉强答应了。但心中却还有许多说不出心事,这样的做法,也如无政府主义,他像脱了线头的风筝,任风飘泊。一切是要梁美静去作主意了。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也如战火纷飞。单位也无什么制度约束。只要你敢为,除了杀人放火,或呼反动口号外,其它事情,皆可视情况为了。当然你要有一定后山,红卫兵支持你,就会有所无惧的。离开单位的人可请假,可不请假,十分平常。
凌子山接到广州的一封信,拆开一看:“……我在本日回来广州,住在姐姐家中,若有方便,请来广州一会,我很想念你……。”
他看了几行字,心中想道:丽丽在香港回来祖国很容易,而我要去香港探望她却不容易行了。什么亲朋老友,统战才有讲。实际上,这一重关系,要慎重才是,这里变幻莫测,坏的有牵连,好的无什么份儿,彼时那时,皆有区别,很多政策表面看来,堂堂煌煌,人们谨慎惯了,叫正确理解,我们都会有自已的言行界限,虽有时也是犯不了法,也会犯到意识形态的缘份。不受罚,也可作印象记录或受批判教育。在群众中有现成的活档案,受过斗争,就有污点。会打问号而会被淘汰也有可能。
她这么不容易来一趟,又在这样一个动乱时期来的,实在大尴尬,现在有香港关系也会成为敌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多少人有香港关系的亲人 ,朋友都不敢把信寄到单位转。因为被人知道有香港信件来往,也是不光彩,也有因此而不敢承认这信,或只得不看当会叫邮递员把信退回原地址。有的当众烧毁,以说明无什么关系,就有妻子来信,也只当已断了关系,那里有暗埋的地雷一般,随时可触及爆炸。
我去了,去广州相会倒合适,那里无人识我,况我这里去,也讲只是办其它事,逢人莫讲一分话,此时切忌露点心。若来了此间会见,我更难以相处。恐太疏情,又会引起对方怨嫌,到那时不相亲也得相亲,从心中里想到的,老友相会。自应十足高兴。然而谁也可能怕因一时之一嫌,造成长年之悲。因为今日的不自由太多了,任你英雄好汉,一有管制,也动弹不得,做社员也会有被白扣工分。而不敢言之,不以斤斤计较,才可略松。人们会另眼看待你的,左右难为。
凌子山也想到过,今日若有差迟,维生之难,实在是可怕的。比方你去摆一个箩头在街上卖什么东西,有无生意,每天要收二角钱的市场管理费。本来纳税自古有,为何又有市管费?市管照理也是管市场秩序,防保证税源税收,已成公干,防止相争,保证公益,为何要收费?它些人应是政府请来的人,过去有警察,也无收警费。总然有地主收什么丁头捐,要被称恶霸,政府也要剿他,或有行要挟人要惩他,总算叫不合法,而今日却成了正正的法规。可难想通!养猪也有防疫检查费,防疫是公益事业,要政府设的,经费本来属上面拨款才对。总要收费也只要几分钱红粉钱就好,为何要上元钱,就是做小工要到居委会服务站转单据交了3%的公益积金,而无享受什么待遇。写一条单要把3%的手续费,做工也要收费用!不转单又叫白单,财会入不了帐,自古也无做工收费的。可叫肩头捐否?
凌子山想,不论怎样,还是要保住这职儿工资少,免忧买米之金,总算有点活路,若因香港有关系,被来个精简,倒成了费气的事,回忆各事,难解难定。
正思间,唐雅云进来见状道:“又在呆什么,没有事干吗?少想些意想天开的事吧!”
凌子山被打断思维,把信递上,笑道:“这老友来信,要我去看她,未知你意下如何?”
唐雅云看了信,眉头皱了皱,想道:“他们是少年相识,虽不称得是青梅竹马,却是杨柳迎春,我也应支持他们相会,不可因为私爱,或怕社会牵险而借口阻止他们相会,也不必要的因而说道:我看这事并不难决定。我也没有疾妒之意,放心去。只是在这里向单位请假,只讲去广州买些什么,或有公干更妙,不声张还是不怕有政治之嫌!”
“太太真有见识!”凌子山放下思想包袱,脸带喜色。这里又过了夫人关,这是直接影响自已幸福的人,谁人也知惧内的一些理由。家庭之不和,还会有什么幸福可言?家中只如置剌。
唐雅云也并非完全没有顾忌的,当然她并非单单为女人之心,爱人还有人相约。在一般人看来,总会有些别扭。这还是小小的事,最怕的也还是那政治性的疑问。不过也有命运儿的宽恕,那不幸的事儿,不用过早担心。这样一来,人生很多不心要的担心,也会叫你担心不完。就是有很远抱负的人,也会有一些担忧。比方这场运动,会导致怎么结果……?并非不叫人思考。
凌子山还有想法:“我该怎么去对待那事儿?近日有一个采购员受斗争,说他在广州认识到一个香港女人,又说是特务之嫌,又说是串连,又说最少有男女之关系,虽这并非政法人员讲法,叫群众运动,真伪亦重证据,然证据不足,亦成挂帐的也有。那我是祝愿的就是不要给本县的人看到,或没有外县人的查问……。当然我并无不轨之心而言。
唐雅云也沉默了一会,挥笔而成诗曰:
千里有友约会情,莫将虚怀纳烦辛。
天公理应知机度,任君一同飞南滨。
题完只笑不语,美貌朴素年轻的唐雅云,略有愁色,使凌子山亦有所觉,即席命笔。
林妹莫厌宝钗情,今日婚姻甜非辛。
天公已足吾爱对,何必偷渡灌愁滨。(灌愁海乃林妹所归)
唐雅云亦知不好意思,装作不知地问:“我那可作林黛玉,我并无那么多泪水哭,那边也恐无多帮你事业。这世界叫人不知将来。现在人们只在很单调的生活中,夫妻也是同志,讲话内容也并不广泛,一旦有分岐,亦并非一生不改婚约,已有法律为证。这虽还是的我比喻的话,然今天世界上也确订有离婚条约。故只讲适应当今。”
凌子山心情实在不好:“讲到这里来了。使我去到那里也有不快之感,实令我进退两难了。”
“这也不必说出了,就是这么几句话,我又没有借此讽那,一就一,二就二,不必多疑。我也并无多想……。”只是唐雅云也不觉下了泪水。这也大概是女人的一点性儿吧!
这一切,也叫凌子山难为,天然也有这么一段知遇,可又不是无缘无故。我与杨丽丽的相识也是不是故意的。我们分别这么久了,世道之变,她又过了香港,世道曲折,她也难怪要去那边,也是我不能寸进,寸进了也可落下千丈。我们要生活,不像舞台上,导演的指挥,把这一对儿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世上是无情的,多少编导和演员,死于实际生活上的车轮,那时也没有巾帼夫人。也无状元的威武,一切还是服从生活的使命。统叫你怎么下场还是怎么下场。请你打听下,过去那些电影明星,他们的归宿也许会令人预想不到的。今日这些曾经造过反动派的反的老革命同志。今日不灵了吗?被小小的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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