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花嫁 第 1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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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华甄

    楔子

    「大爷,求求您放了我,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半明半暗的房间里,一名垂髫少女跪在屋子中央低声哀求。她身前站着一个身穿长衫上了年纪的男人,身后是两个身着黑衣的大汉。

    老人似乎没有听见她的哀求,只是注视着房间的一角。

    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充斥于室内,厚重的窗帘阻隔了空气与阳光,房间更显得阴森森。

    「大爷,放了我吧……」女孩再次哀求。声音在幽静的房间里回旋,更加显得凄惶无助。

    「那妳为何进来?」

    蓦地,一个冰冷而低沉的声音从她身侧角落发出。女孩一惊,她根本不知道那里有人。回头往那里看,可除了黑暗,她什么都没看见。

    他是谁?为何不现身?难道、难道他就是大家口中那个极丑的鬼?!女孩心惊地想。

    「我……我同家人走散,被流、流氓追逐至此……」她哆嗦着,交握的双手十指扭绞得死紧。

    房间里一片静默——除了女孩更加急促的喘气声。

    「知道这儿是哪里吗?」面前的老人问。

    「刚、刚知、知道……求大爷行行好放了我,离去后我绝对不会将这里看到的说出去。」女孩仰头看着他,声音中带着哭腔。

    还是静默。

    黑暗中的寂静生出一种令人四肢发麻、心胆俱裂的压力。

    「我……发誓不、不是……故意闯进来的。」女孩在寒冷与恐惧中颤抖。

    「庭园美吗?」屋角再次传来冰冷而不带一丝起伏的声音。

    「美,它很美丽。」尽管害怕,女孩还是说出实话。

    静默,沉寂而冗长的静默!

    冰冷的汗水涔涔而下,女孩觉得自己快要被恐惧淹没了。

    就在恐惧感渐渐摧毁她的意志时,冰冷的声音宣布:「妳有两个选择。」

    「是、是什么?」女孩无法再继续承受静默的压力,壮着胆子问。

    「一是死!二嘛……」低沉的声音顿住。

    「什、什么?」女孩绝望地喊。

    「陪我一个月,就饶妳不死!」鬼王的一句话,令女孩大抽一口气。

    「陪、陪你?一……一个月?」

    「没错!」

    想起可怕的传说,女孩跌坐在脚后跟上。「那、那让我死吧……」

    「好!」冰冷的声音更趋冷酷。「妳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

    女孩犹豫了一下,这是在交代后事吗?「韩、韩漪莲,家住青浦。」

    「妳的白骨会被送回家。」鬼魅般的嗓音平淡而慑人心魄。

    「白、白骨?!」女孩大惊失色。

    角落里传出刺耳的冷笑。「魔鬼吸了妳的血,吃了妳的肉,还将妳的骨骸送还妳家人,够公平吧?」

    公平?这也叫公平?!

    想到自己血肉被吃尽,只剩一副白骨的模样,女孩崩溃了。「不要,不要吃了我,我答、答应陪、陪你……」

    「一个月!」

    「是……」

    「想好了?」

    「是……」

    无人说话,房间再次陷入静谧,甚至听不到女孩的呼吸。

    稍顷,角落里的声音再起,带着戏弄:「那么妳是不是该见见妳要陪的人?」

    「……要、不……要……」因为惊恐,韩漪莲的牙齿发出「咯咯」的碰撞声。

    「主子!」老人急欲阻止,可是太晚。

    话音刚落,巨大的窗帘已被揭开,一道明亮的光柱笼罩角落的男人。

    几乎与光明同时降临,一声惊恐万分的惊呼声,凄厉绝望地响起。

    「啊——鬼!」

    韩漪莲紧绷多时的神经终于断裂,缓缓晕倒在地……

    第一章   自元朝中期起,为适应江海航运发展的需要,上海从一个不起眼的,由农民、渔民、盐民交错相居的村落渐渐成为海运船舶的集散地,又因冷铁技术的进步,为造船业的发展带来了契机,这里出现了船作坊林立的景象,其地位日显重要。到明、清时已成为国家的手工业制造中心。康熙年间又在此设立了海关,从此上海迅速发展起来,成为重要的港口和商业中心。

    然而,近来最为上海人——无论商场巨贾、官场权贵还是贩夫走卒都津津乐道的——不是上海空前繁荣鼎盛的景象,而是江南青年俊彦古立恒买下位于江边尖沙湾那块风水宝地,修建了一处不是天堂却胜似天堂的豪华巨宅——「悦园」。

    说起古立恒,那可是官场商场都赫赫有名的人物。他在弱冠之年科举考试连中三元(解元、会元、状元),因此声名大振。中状元后,乾隆皇帝亲赐其「状元」匾,授都察院左都御使职,从此在京城做了大官,可谓是年轻得意,官运亨通。

    可是令所有人大惑不解的是,正当他志得意满之时,竟辞官回乡,继承了家族的丝绸生意,随后为了掌握运输主动权,又自办船厂,创立商船队。短短数年,便以一介文人摇身一变,成为令人刮目相看的商业巨子。

    他本身就极富传奇般的色彩,而如今修建这座豪宅,更令人对他将事业重心移往上海,在当地拓展事业的前景充满了期待。

    整座豪宅建筑不仅所用工匠全是从无锡老家带来,而且整个工地被先建好的围墙严密包围着,建造过程中始终不许人随意进入,更令这个建筑充满了神秘感,引起百姓的好奇。

    直到有一天,当那座位置最高、美仑美奂的「迎风阁」傲然秀出围墙,展示在人们眼前时,众人以斑窥豹,终于见识到这座庭园建筑之奇妙。

    可是,一个月淡星晦的闷热夏夜,江边、巷道间纳凉的人们被尖沙湾天边那道突兀而怪异的彩霞吸引,人人翘首望去。

    「吓,真是天下怪事多,怎么这么晚了,还有晚霞呢?」有人纳闷地说。

    「啊,不是晚霞,是火——着火啦!古家大宅着火啦!」当人们发现天边的殷红不是霞光,而是令他们惊羡不已的「迎风阁」燃起的熊熊大火时,纷纷惊叫。

    「快点,救火去呀!」

    「不好呢,火烧过墙头了!」

    好心的人们蜂拥而去。

    围墙上的木门被冲开,人们终于见到了在夜色火光中美若仙境的庭园,可惜那座精美绝伦的八角楼正在烈焰中崩裂、坍塌。

    如此美如仙境的地方,被大火吞噬多可惜啊?

    无暇欣赏夜色中美丽的庭园,就着池塘里的水,大家传递着木桶,试图扑灭无情的烈火。

    然而,在那燃烧的断木残椽中,突然出现了一道浑身冒火的身影。

    「滚!我古立恒无须他人救援!」

    那挺立于火焰中的身影,发出犹如来自地狱的吼叫。

    只见他身形高大,着火的头发在空中散乱地飞舞,脸似乌金,两颧高耸。在猎猎火焰的映衬下,腾腾烟雾在他周身环绕上一层诡异的五光十彩,白色的身上是耀眼的火苗在跳跃,漆黑的面容上有红色的火龙在奔腾,铜铃似的双目彷佛冒着金红的岩浆……

    「啊,鬼耶!冥府鬼王——」

    不知是谁首先大喊一声,人们随即齐声惊呼:「快跑啊,鬼火冥宅啊!」

    一人吶喊,十人呼应,一时间盛满水的桶子盆子纷纷落地,人们惊慌地四处逃散。几个胆大的将木桶、铜盆往那个「火鬼」砸去,却不料被他手中燃烧着的木棒狠狠打个正着。

    火焰迅速在这些人身上蔓延,一声声惨叫响起,恐惧的人们夺路而逃。

    「主子!」一群汉子赶来,用浸透水的棉被劈头盖脸包住神似鬼魅的身影,更多的人忙着扑救大火,阻断其向四周扩散。

    火势渐弱,终至熄灭,只留下遍地狼藉、满目疮痍。精美的楼阁,转眼间已变成断壁残垣,在青烟浓雾中呻吟。

    从此,关于「悦园」是冥府鬼宅、大宅主人古立恒是长相奇丑无比、个性凶残冷酷的冥府鬼王的流言,传遍了整个上海。

    传说越来越邪门、越来越夸张,可是没有人想去考察真伪,因为人们宁愿相信这是真的,否则人间俗世怎可能有那种美丽绝伦的幽雅景色?凡体肉胎的人又怎会生成那等丑陋之貌,并能手持「火棒」与烈焰同燃呢?

    面对传言,主角只是沉默,彷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传言也增加了好奇者的冒险之心。不少无惧鬼神之说的人或自愿或打赌地前往「悦园」探险,以求一窥古立恒及豪宅之真貌。

    然而,前来探险的人要不因不得其门而入无功而返,要不翻墙越壁进来后,也是被五花大绑地塞在木箱里,扔在大街上,任其在骄阳曝晒、风吹雨打中哀号,直至有人闻声而来将箱子打开放出他们。

    于是人们更加确信「悦园」有世上最美的风景,古立恒是世上最丑恶的魔鬼。

    可是「鬼」的魅力依然无穷,八年来,到「悦园」探险的人从未间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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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在秋高气爽的午后,寂静的「悦园」又来了一个大胆的闯入者。

    身穿绿色绸裳、粉色罗裙的妙龄少女,拽着园外那株大树延伸的枝桠跳落在高大的墙头,再攀着墙上的藤萝跳进园内。

    落地后,女孩即被满园美景吸引。

    「哇,仙境!」她瞪着一双美目赞叹着,摸摸那一棵棵鳞叶密生、高大青翠,像圆柱似地环绕着庭园的龙柏,看看整齐排列在墙下的青石花台,脚步不停地在花红柳绿的园林间穿行,当看到那一池碧水时,娇美的脸上现出更多惊喜。

    「这岂是凡间景色?」她在园中奔跑,驻足在清清的碧水旁放眼四处。

    幽静的园内垒石成山,引水为池,平台曲室,有幽有旷;整体结构曲折、陈设古雅,富丽而不失书卷气。假山在北,池塘在中,看似住宅的宏伟楼宇在南,其间有纵横交错的小径。假山玲珑秀雅,花木摇曳生姿,水池清澈碧绿,环池小道全以瓦石铺装,纹似水波粼粼,与池水相映成趣。

    而那幢三层楼的住宅建筑更是外观气势奇伟。其屋顶铺了彩色鳞瓦,并以陶塑的怪兽、翘起的屋角作装饰。相邻两坡屋檐之间的角椽向上高高翘起,屋顶中直线和曲线巧妙地组合,形成向上微翘的飞檐,增添了建筑物飞动轻快的美感。其南有走廊左通轿厅,右达亭榭。

    此地幽美的景色令她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境。

    她俯首嗅花香,忘情地掬一捧池水惊扰满池鱼儿,无忧无虑的笑声打碎了园内一贯的幽静。

    可是突然,彷佛受到惊吓似地,她的笑声顿在喉咙口,脚步滞涩,双目圆睁地瞪着前方一块刻写着「古氏悦园」四个字的巨大石碑。

    「老天!」她用手捂住口惊喊出声,但这次绝非因为迷人的美景所致。

    她实在没有想到为了躲避恶徒的纠缠,自己费劲地爬树越墙,竟闯进了这个令上海人闻之色变的「冥府」,更没想到这里果真如传言般美若仙境!

    原来那几个追她的流氓说的是真的!

    当他们威胁她不许再跑,否则就进「冥府鬼窟见鬼王」时,她以为那是吓唬她的,于是只顾着朝这条唯一没被他们堵住的路上跑。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他们突然不再追她,而由着她跑进这条幽静的小道并爬上树,原来他们害怕!

    「这下怎么办?!」她转身看着那幢森然屹立的楼房,心脏猛然紧缩,突然觉得漂亮的窗户后有一双魔鬼的眼睛注视着自己。

    顿时,彷佛有千万根针带着刺骨的寒气扎在她身上。

    「真是自投罗网!」此刻的她再也无心欣赏美景了。「赶快逃吧!」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穿过寂静的庭园,往来路退。

    可是她才走了几步,眼前就出现两个身穿黑衣的男人。

    「你们是谁?」她仓皇地问。

    「请随我们来,主人要见妳。」其中一个语气温和但态度强硬地说。

    「主人?!」女孩一惊,脸色苍白地脱口而出:「冥府鬼王!」

    她转身想跑,可身形才动就被两个护院左右架住,二话不说往主楼走去。

    惊惶失措的她哪里知道她刚才的感觉完全正确,华丽的楼窗后果真有双冷漠的眼睛注视着她。她的一举一动早在她跳上悦园墙头时就落入那双锐目之中,她又如何跑得掉呢?

    秋风带着夏末的酷暑从江上暖暖吹来,太阳散发着亮晶晶的光,照在主楼多格的雕花窗户上。远远看,光彷佛是从里向外发出的。

    然而屋内却截然相反,晦暗而阴寒。

    厚重的黑色布帘将美丽的风景挡在窗外,却拒绝不了明媚的阳光透过织物细密的纤维,进入这令人感到不舒服的空间。

    窗帘后,一双阴郁的黑眸透过细小的缝隙注视着外面的庭园,也注视着那个轻盈奔跑嬉戏的「闯入者」。

    当护院报告园外有人爬树试图闯入时,他就一直伫立在这,以他特有的方式观察着她。

    「带她上来!」此刻他命令道,冷冷的声音没有起伏。

    「是。」

    尽管主子今天对这个闯入者的态度与以往大有不同,不仅没有立即将来者绑进木箱送走,反而一直站在那里观看,现在又要将她带来,这实在出人意料。但护院还是毫无异议地执行命令。

    「……少爷,留下她试试,但请不要伤害她……」说话的是个清瘦的老人,他站在较为明亮的屋中央。

    「好吧,留她一个月,看她是否够胆!」阴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她有勇气。」老人肯定地说。「少爷需要这样的女人。」

    「哼,你何不说古家需要继承人?!」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冷漠的口气里充满了不屑。看来他们已经讨论过这个话题多次,而他很不以为然。

    很快,那个「有勇气」的女孩被带来了,但从走进这间屋子起就哆嗦个没完。

    看着大喊一声「鬼」后便被吓晕了的女孩,老人没再开口。

    「哈,勇气?!」古立恒冷笑一声,俯身抓起那软绵绵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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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漪莲渐渐清醒,发现自己已不在那个挂满黑色窗帘的房间,而是躺在一间舒适并透着明亮阳光的卧室内的木床上,先前见过的老人正用一块洁白的毛巾替她擦拭额头。

    于是她想起了那个丑陋的鬼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见她醒来并面带惧色,老人温和地说:「不要害怕,我是这里的总管劳伯。」

    「鬼……那个鬼……」漪莲虚弱地呻吟。

    「不,这里没有鬼!」老人不悦地说。「我家主人不是鬼,他是人,一个很好的人,只是他被大火烧伤……」

    「他是人?可他说要吸我的血吃我的肉……」听了总管的话,漪莲半信半疑。

    老人面上露出笑容。「妳信他?」老人的笑容真诚而慈祥,神态也很自然。

    唉,自己真成了胆小鬼啦。漪莲不好意思地想,但是想起那张脸,她依旧又惊又怕地说:「对、对不起,我真的被吓坏了。」

    知道她并未完全相信自己的话,总管不语,收拾好东西出去了。

    等总管走后,屋内陷入寂静中,漪莲再次陷入那种令人出冷汗的恐惧感中。

    她坐在床上抱紧自己,不敢闭上眼睛,怕那张斜眼吊眉的面孔又来纠缠,然而无论怎样做,她都无法克制由心底发出的阵阵颤栗。

    「他是人,不是鬼?」她低声念着,反复地说服自己。

    是的,总管不会骗人,那个丑八怪应该是人,不是鬼,因为鬼是不可能出现在阳光下的,可是她分明看见窗帘拉开的瞬间,阳光照在他脸上……

    呜,就算他是人,他也一定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想起他说话的语气,漪莲发愁着这一个月要怎么熬。

    她静静地打量着房间,她从未见过这么华丽贵气的房间,这样典雅的房间和美丽的庭园实在很难令人相信这会是众人口中的「冥府」。而她也很惊讶那么丑的人竟有如此高雅的审美观。

    他真的很丑!想到那张脸,她又是一阵惊悸。

    他很瘦很高,面上一道丑陋的疤痕如同蚯蚓般从他左额角穿过鼻梁,横到右耳下,破坏了原本完美的脸型﹔因灼伤而外翻的右眼睑露出鲜红的皮肉,嘴唇同样因烧灼而萎缩变形,露出洁白的牙齿。

    这样一付龇牙咧嘴、瞪眼翻鼻的相貌,不怒不笑时已经令人恐惧惊骇,一旦发怒或大笑时其凶恶貌不难想象。

    难道他就是因为被大火毁了容貌而心性大变,变成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吗?

    她听说过有关古立恒的传说,知道他三元及第,才学很高,可是今天见到的他是如此丑陋和冷酷,要在这里陪他一个月简直是难以想象!

    可是,如今她能怎么办呢?

    尽管知道他是人不是鬼,可她还是觉得很害怕、很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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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总管送来饭菜。

    「为什么是您给我送饭,府上没有丫鬟吗?」漪莲奇怪地问。

    「没有,府上没有女人。」

    「那您告诉我规矩,让我自己打理吧。」

    「姑娘府上没丫鬟吗?」老人将饭菜一一摆出。

    「没有,我家是小户人家,只有厨娘。所以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老人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她。

    「好吧,明天一早我来带妳去认认地方。」他终于同意。

    看到老人和蔼的面容,漪莲心里踏实了许多,她边吃饭边问:「劳伯,如果我不答应留下,他真的会杀了我吗?」

    「……」

    不回答等于默认,漪莲心里一沉。

    「他为什么要我陪他一个月?他难道没有别的事情做吗?」

    「……」

    「你说他受了火伤,可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我看到他的伤口还很明显,你都没有替他找大夫看看吗?」

    「……」

    「你为什么都不回答我呢?」

    「……」

    漪莲无奈地看着刚才还与她相谈甚欢的总管,知道只要问到有关他主人的事,他一定三缄其口,于是她也不问了。

    总管安静地坐着,等她将饭菜吃完后,收拾好碗筷,离开前只说了声:「姑娘早点歇着吧,明早见。」

    看着老人的背影,漪莲不由叹息。唉,真是个怪老人!

    她挑亮了桌上老人为她点上的灯,无法忍受满室的幽静,走到前廊上。

    透着暑热和阴冷的夜晚渐渐降临。

    坐在前廊的围栏前,她看着被月光笼罩的庭园。即使受了惊吓,她仍然不得不赞叹这里的景致美丽非凡,不管白天还是夜晚,同样令人眩目。

    微风中树木花草轻摇缓摆,在夜色里尽展独特的风姿。

    月光如水,池面同镜,无论明暗阴晴、星光月色,都在水面上曲折反射,呈现出五光十色、变化多端的光影,是波涛汹涌的江海无法比拟的。

    随着夜的加深,她思念起家人。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独自在外过夜。

    不知凤生哥回去了吗?他送完货发现自己不见时一定急死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先回家去,还是傻傻地在城里寻找她?

    想到疼爱自己的凤生哥哥四处寻找的样子,和爹娘得知自己失踪时不知会有多着急时,她的眼泪滚下面颊。

    都怪自己贪玩,非要跟着凤生哥哥来送货,又没有听话在货栈等他卸完货,私自跑出来玩,才会遇到流氓无赖,被他们追到此地,又鬼使神差地掉进这个仙境似的豪宅,被迫留下来。

    是的,都怪自己的任性贪玩!

    她又急又悔地趴在围栏上哭起来。

    而就在她伤心哭泣时,她的头顶上有两双眼睛正注视着她。

    「少爷,你不该这样对她。」

    「是你要我留下她,这不正合你心意吗?」冰冷的声音依然不带感情。

    「留下她是希望少爷与她彼此熟悉……可少爷不该那样吓她。」苍老的声音里透着无奈和不满。

    「连我的脸都不敢看的女人,能留下吗?」他的声音带着怨气。

    「让她慢慢适应。」

    「那就替我看好她!」

    黑色窗帘被重重摔下,屋内陷入无光无影的黑暗。

    「唉!老仆无用……可她是个实心眼的小姑娘,不要伤害她……」老人幽幽地说着,走了。

    「别哭了!」

    伤心的漪莲只顾着哭,没想到一块手帕塞进她手中,耳边传来低沉且不耐烦的声音。

    她抬起头,看到一抹瘦高的身影站在阴暗里,看不见他的脸,但她知道是古立恒,阴冷的声音是他的招牌。

    想到那个丑陋的鬼王正站在她面前,漪莲身上的血液凝固了。

    「幽……古、古……」她垂下头不敢看他,结结巴巴地不知该如何称呼他。

    「立恒,古立恒。」他接上她的话。

    「我、我想写个信告诉爹娘,你、你可以帮我送信吗?」她抽噎地问。

    「妳会写字?」声音里第一次有了起伏——那是惊讶。

    「嗯……」

    「写什么?」声音再次恢复冷漠。

    「就说我在、在朋、朋友家玩……一个月后就回去,行吗?」

    月色里,她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珠,梨花带雨的小脸上布满哀伤,古立恒的心无由地一抽。

    「妳写吧,笔墨在屋里,明天早晨会有人来取。」他说完,如同来时一样没有脚步声,静静地消失在黑暗中。

    听到他这么爽快就答应替她送信,漪莲很诧异。看来他并不像外界传说的那般冷酷无情。

    她展开塞在她手心的手帕,擦了擦眼泪进屋去。

    当信写好后,她的心情似乎不再那么难过,倒在舒适的大床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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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漪莲在晨光中迷迷糊糊地醒来,看到身上的丝被和眼前华丽的大床,不由一惊,四下张望,随即想起这是「鬼王」的家,立即清醒了。

    她吹灭亮了一夜的灯,穿好衣服走到前廊上,感受清新的空气和明丽的阳光,心情不再像昨天那么沮丧。

    趴在栏杆上四下看看,她发现她所住的卧室正位于主楼的第二层,是间有露台的华丽房间。

    同楼内其他房间一样,这里所有门窗都是木雕镂空的红木,并悬挂着令人不快的黑色窗帘。

    阳光给了她勇气和自信,她走回房间「唰唰唰」将遮住视线的所有布帘统统拉开,卷挂在墙边,她可不要让自己也变成黑暗中的幽灵!

    一个月!她得尽量让自己这一个月好过一点!

    当她打开房门时,看到总管已经依言而来,正站在走廊上等她。

    总管看到她身后明亮的房间,并没发表意见,脸上出现淡淡的微笑说:「姑娘初来乍到,就由老仆引路吧。」

    漪莲没说话,因为她刚刚鼓起的那点勇气和自信,在看到眼前阴冷黑暗的走廊和厅堂时,开始消褪了。

    她跟在总管身后小心地下楼,看到几个身影模糊的仆人正在楼里打扫,不由惊讶地问:「这么暗,他们怎么看得见呢?」

    「习惯了就能看得见。」总管简单地说。

    「习惯?!」

    漪莲注意到总管在黑暗中脚步稳定,行走自如,不像她东摸西探、行走缓慢。

    看来他们都习惯了在黑暗中行走与做事。

    她心里暗自想着,对古立恒更多了股不满。身为主人的他喜欢黑暗,竟然也迫使下人们习惯这种不正常的生活方式,多不合理啊!

    总管并没有带她走正门,而是沿着楼梯转入一条更黑的走廊,来到一个稍微亮一点的房间,细看后,她认出这里是昨天她被架进来时经过的小厅。

    他们刚走近,门就被打开了。那两扇木门在阳光下闪动着红色的光芒,令漪莲一下子不能适应如此强烈的光线而玻鹚邸!?br />

    她费了点劲才看清幽暗的门后分别站着两个粗壮结实的男人,他们全身都罩在黑暗里,只有两只眼睛闪动着精光。

    面对强悍的他们,她顿时心生怯意,不由停住脚步,靠近总管。

    「不用怕,他们是主人的护院,不会伤害妳的。」劳伯带她出了门。

    她快走几步追在劳伯身边,余悸犹存地问:「为什么我们不从正门出入,要走这道侧门?」

    「主人定的规矩。」劳伯淡淡地说。

    「为什么?」明知问了劳伯也不会回答,但漪莲实在很不喜欢走阴暗的侧门,故而还是追问。

    没想到劳伯这次没有缄默,他回头看了看主楼。

    「唉,主人的心结一日不解,正门就一日难开哪!」劳伯的叹息饱含着无限的担忧,脸上的皱纹在阳光下显得更加深刻。

    漪莲不再问,但她决心既然要留在这里,她就不要像只小老鼠似的只能由幽暗的侧门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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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劳伯一直耐心地陪着她,告诉她厨房、厕所、洗衣房等生活场所的位置和在这里生活要注意的事情。其间有个黑衣人来找她,说主子叫他来拿信。

    「你要帮我送信回家?」鬼王果真守信!漪莲心喜地想。

    那个男人点点头,算是回答。

    漪莲高兴地将揣在怀里的信取出交给他,心头悬着的事终于放下了。

    总管的陪伴安抚了她惶恐不安的心,但她知道总管的事很多,在陪她时,她已经看到他还得不断处理一些琐事,因此自己不能总拖着他。

    吃过晚饭后,她向好心的总管保证:「劳伯,明天您不用再来陪我,这一个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这个晚上,因为白天与劳伯相处愉快,加上古立恒没有出现,又给家里报了平安,漪莲睡了个安稳的好觉,而且今夜的她没再让灯火亮通宵。

    可是在她睡熟后,幽静的房里出现一道瘦长的身影。

    床边垂落地面的帐幔被修长的手撩开,一双在黑暗中闪动着熠熠光芒的眼睛注视着她娇艳的面容。那双眼中流露出时而忧虑、时而欣喜、时而困惑的情绪。

    良久,房里传出一声悠长的叹息,不知是发自于床上睡人儿,还是床边的不速之客。

    第二章   第二天一早,当总管在厨房见到漪莲时,果真看到她已经将自己打理好,连早餐都吃过了。

    「劳伯,你看我是不是很能干?我还帮忙沙大叔洗碗呢。」见到总管,漪莲高兴地指着佝偻着脊背,正忙着的厨师罗锅沙表功。

    「是啊,这位天仙似的姑娘可帮我不少忙。」罗锅沙乐呵呵地说。

    总管仅以点头表示赞同,提着罗锅沙准备好的食篮走了。

    「劳伯跟他主子一样,对人爱理不理的,还是沙大叔好。」漪莲对总管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罗锅沙可乐了。「姑娘嘴真甜,但姑娘的话不对。劳伯可是大好人一个哪。」

    「那个阴阳怪气的古立恒呢?」漪莲听他替总管说话,不由想知道更多。

    罗锅沙眉头一皱,不笑了,严厉地说:「姑娘可不要对主人不敬!咱主子曾是京城响当当的御使大人,只因腻烦了才辞官归乡。想当年大人出门时前有鸣锣开道的差夫,后有护轿守卫的役从,那威风妳可没见过!」

    「你就见过?」漪莲更好奇了。

    「那当然。」罗锅沙将手中的铁锅放下。「那时候我在京城开菜馆,一个大雪夜被一帮混混砸了店流落街头。因身带残疾,无人雇用,寻思着这条烂命就要丧于街头时,遇上了办事回府的主子。主子救了我一命还留我在府上掌勺,自然看过主子的风光……唉,这一晃眼都十来年了。」

    「当真?」没想到他曾经那么侠义,漪莲对古立恒的惧怕在这一刻淡了不少。

    「那还有假?」罗锅沙眼一瞪,挺起无法挺直的身躯。「不光是我,咱主子救的人可多啦。」

    漪莲还想再问,但这时几个黑衣男子走进来,他们都是古立恒的护院。

    他们走近时,漪莲看见昨天为她送信回家的那个男人,忙过去问道:「这位大哥,你有帮我送信回家吗?」

    那人点点头,径自去用饭了。

    与罗锅沙一番交谈后,漪莲对古府内这些人的沉默寡言已不太在意了,想想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嘛。

    她沿着回廊往主楼走,她得去看看家里有没有按她信上所说的让护院给她带衣服来,她实在需要换掉身上这套染了树汁及泥土的衣服。

    看到傲立在朝阳中的主楼,想到自己今晨做的事,她的脚步有几分迟疑。

    今天早晨下楼时,为避开那阴森恐怖的黑暗,她突然决定不走后堂,而是沿着楼梯直接下到主厅,将挡在门窗上的布帘扯下后,打开正门,从那里走出来。

    当时她是凭着一时冲动做的,可是令她吃惊的是居然没有人阻止她,连护院看到她由正门出来时也没说什么。

    但此刻,她不知道古立恒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毕竟这坏了他的规矩。

    「他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她看看主楼依然如她离开时敞开着正门,不安地走了进去。

    穿过宽敞的厅堂,她郁闷的心情随着眼前的景色而改变。

    「这座房子实在漂亮!」她欣喜地赞叹。之前一心只想着驱走那些黑暗,她没来得及好好看清屋内的摆设。此刻一走进充满阳光的宽大厅堂,她即刻被它的富丽堂皇所吸引,忘记了不安。

    这是幢典型的抬梁式楼宇,顶高间深,楼梯设置在大厅的后部。室内天花板上有精美的彩绘,墙壁和楼廊上装饰了不少造型独特的石雕与木雕。那些雕像大多饰以金箔,故日光灯火下显得金碧辉煌。前厅大门后,还增设了一道颇具官家威仪的中门,总管告诉过她,最初设计那道门时,是专为在重大喜庆之日或贵客光临时开启,但至今从未使用过。

    她轻轻抚摸着扶手上的狮首木雕,手指滑过光洁的扶手,仆佣们将这里维护得非常好,所有的家具物品都完美如新。

    漪莲边欣赏着边缓步上楼回自己房间,一进门,果真看到床上有一个包袱,她急忙跑去打开,欣喜爹娘的仔细。

    可是包袱打开,她眼睛却越张越大。里面是各色漂亮的衣服,可那不是她的!因为这些全是新衣服,而且讲究的料子和式样也不是她通常穿的。

    她一呆——莫非古立恒没有叫人送信回家?否则为何娘没有按信上的要求捎回她平日穿的衣服?

    不行,我得去问他!

    她跑出房间,先在一楼的东厢、西厢、书房和小厅寻找,都没看到古立恒。

    难道他又将自己关在那间该死的黑房间里了?

    站在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上,漪莲看着昏暗的走道及一道道相似的房门,心想有这么多房间,该到哪里去找他?

    那天因为她太紧张,只知道被人架上楼进了那间阴暗的房间,却没留意那是几楼?在什么位置?

    而这里每层楼都分前楼后楼,起码有十几个房间,要她在昏暗中一间间找,那要找到什么时候?

    于是又急又躁的她忘记了害怕,站在楼梯上大喊:「古立恒!古立恒!」

    「什么事?」古立恒冰冷的声音由头顶传来,但听不出准确的方位。

    漪莲急切地问:「你没有派人将信送去我家?」

    「有。」

    「那我的衣服呢?这些衣服哪来的?」漪莲举起手中的衣物。

    「给妳买的。」

    「为什么?为什么买这么贵的衣服?」

    「既然要妳留下,当然要安排好妳的生活。」声音依然冷漠。

    「不要,我不要穿别人给我的衣服。」

    「随便妳……」声音消失在黑暗中。

    「古立恒!你等等!」漪莲急忙叫他,可他再也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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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当她不得不换下身上的脏衣服,穿上新衣服时,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喜欢那些漂亮又高雅的新衣。她惊讶买衣服的人居然将她的身材掌握得那么好,大小刚好,长短正合,尤其是配这些衣裙的鞋袜腰带都考虑得仔细周到,令她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

    早餐后,她在厨房前的井边洗衣服,并不时跟在一旁忙碌的罗锅沙聊天,同偶尔走过的佣人打招呼。

    现在她已经知道厨房前面的房舍是佣人房,后面是地仓、贮藏室、马厩,旁边则是护院房。树木是分隔区域的标志,长廊则连接每座庭园。

    悦园真的很大很美,谁能想到住宅也能建造得这么雅致隽秀?相信她在这里逛上一辈子也不会腻。漪莲边洗边想。

    就在她刚把衣服洗完时,一个黑脸护院走来。「姑娘,主人有请!」

    「古立恒?!他找我干嘛?」漪莲惊讶地问,但没人回话,只有罗锅沙对她投来哀怨一瞥。

    漪莲知道那是因为他不满自己对主人不敬的态度。

    但她无暇解释,匆匆将衣服晾在竿子上后,跟随护院而去。

    到了主楼前,她固执地拒绝随护院走侧门,而是从正门进去。护院只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便一言不发地跟着她进门。

    漪莲纳闷他为何不反对,但并没有问。一则知道不会有答案,二来踏上楼梯后随之降临的黑暗,令她不得不亦步亦趋跟在护院身后。

    这次她留了个心眼,注意到护院是将她带到三楼转左,那间位于她房间正上方的房间。

    喔,原来他住得离自己这么近!她心里暗想。

    「进来!」护院敲门后,里面发出冷冷的指令,漪莲听出是古立恒的声音。

    她依稀看见一个身影闪动,门开了。

    是那天那间屋子吗?怎么好像更黑暗了?

    她茫然地不知该怎么走。

    就在她发愣时,一只大手有力地托住她的胳膊带她走了几步,将她按坐在一张椅子上。

    房门同时传来被关上的声音。

    房间又陷入寂静,漪莲努力睁大眼睛,可是眼前依然混沌一片。

    「妳怕我吗?」古立恒的声音在几步之外响起,仍像第一次听到时那样冰冷。

    「有、有点。」彷佛大热天被冰块击中,漪莲身子一抖。

    沉默了一会儿,古立恒又问:「还认为我是鬼吗?」

    「不、不是鬼。」漪莲赶紧申辩,并无声地张嘴说道:「但比鬼更可怕!」

    「妳是在骂我吗?」冰冷的声音令漪莲一惊。

    「没有!没有!」她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鬼脸,无声地骂道:「真是鬼!黑呼呼的他怎么可能看见?」

    可她眉眼还没归位,就听到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妳的鬼脸是在表达对我的不满吗?」

    啊?!连这个他都能看见?!

    漪莲惊呆了,不敢再有动作,只是用力将眼睛闭上再睁开,可是眼前还是漆黑一团。

    难道自己瞎了?她用力揉揉眼睛。

    「不用担心,妳没瞎。」

    吓,这下不惊都不行!他居然在黑暗中能看见她脸上的表情,还会读心术耶!他到底是人还是鬼啊?漪莲僵硬地坐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放轻松,妳不怕憋死吗?」

    哇,真是见鬼啦!漪莲悄悄吐口气,不敢动也不敢言,安静地坐在黑暗中。

    顿时,房里安静得好像根本没有人。

    过了好一会儿,漪莲听到一阵细微的声响,好像是瓷器碰撞的声音,再一会儿又听到纸张的沙沙声,接着一切归于平静。

    寂静无声中,「鬼王」似乎将她遗忘了。

    「你要我来这里干嘛?」百无聊赖,她赌气地问。

    「陪我!」

    「陪你?!」漪莲大叫。「黑不咙咚地傻坐着?」

    「是妳自己答应的。」古立恒的声音毫无温度。

    「呃,老天,我怎么知道是像这样陪?每天坐在黑漆漆的房间里,不到一个月我准因无聊而死!」漪莲大声哀叹。

    古立恒没说话,黑暗中漪莲也看不到他在干嘛,只得无可奈何地将身子往宽大的座椅后一靠,双腿曲起抱在胸前,让自己舒服一点。

    房间里的寂静令她受不了,她将下巴搁在膝盖上问:「你每天把自己关在这里做什么?」

    没有回答。

    「你不觉得闷吗?」

    没有回答。

    「为什么不把窗帘拉开或者是点一盏灯?」

    还是没有回答。

    「唉。」漪莲长叹一声,歪头靠在膝盖上,在黑暗中想:他一定是因为自觉太丑,又不想让人看到他脸上的疤痕,才这样关住自己。

    想到这,她的同情心油然而起,便自顾自地开导他:「其实只要你自己不在意脸上的伤疤,还是可以好好生活。你那么有学问,又在皇上身边做过大官,见过市面,而且现在你的生意做得多大啊,连我爹爹和凤生哥哥的铁铺都常为你们船厂打船钉、做铁锚呢。」

    见仍无反应,她继续说:「你脸上的伤疤是有点骇人,不过天下有伤疤的人又不光是你,我凤生哥哥手上就有一道很明显的伤疤,那是初随我爹爹学打铁时被火烙的,很丑,可是他从来不当回事,也没人看不起他,大家都喜欢他,称赞他手艺好,他已经学到我爹爹的七、八分手艺了呢……如果你脾气好一点,让大家知道你受过?(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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