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花嫁 第 2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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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给我闭嘴!」

    就在她兴趣浓厚、滔滔不绝地说着时,前边传来极其克制的冷然喝声。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她惊讶地抬头看着那道浅浅的身影,被他突然的坏脾气弄糊涂了。「你要我陪你,我说说话不行吗?」

    此刻,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可以看到一点影像了。

    「我叫妳闭嘴!」古立恒再次命令。他真没想到这个女孩的嘴巴这么碎!这哪里是「陪」,根本就是烦嘛!

    漪莲生气地说:「不准动,又不准说话,那你要我坐在这里发呆啊?」

    没想到那个鬼男人居然立刻回答:「没错!」

    「那多无聊!而且这么黑,我会睡着的。」

    「那妳就睡!」古立恒的头好痛,这个女孩实在聒噪!他怀疑自己留她下来是不是哪根神经不正常。

    「可是我不想睡觉!这样的话你何不放我去花园?」

    沉默,寂静中凝结着隐忍的怒气。

    可是由于黑暗中看不见对方的怒气,那冰冷的声音也因听习惯了,而对她失去威胁作用,再加上刚才那番自言自语的自我想象中,她已经将古立恒塑造成一个值得可怜与同情的悲剧角色,所以当沉默降临时,漪莲并不觉得害怕,她根本忘记对面这男人是街坊口中最危险的「鬼」。

    「或者你放我回家,我就不会烦你了。」她依然说个不停。

    「我叫妳闭嘴!」压抑的咆哮声靠近,随即漪莲的颈部被一双冰冷的手掐住,她猛力想呼吸,喉咙发出「咕咕」的怪声。

    「我要死了!」她在心里惊叫着,双手抓住掐在自己颈子上的手。

    当碰触到那双手时,漪莲感觉到它们的颤抖,并带着一股凉气直侵她的心。

    难道他也害怕?她在窒息前,一个念头突然冒出。

    力量的悬殊和对他无缘由的同情,令漪莲放弃了挣扎,她无力地垂下双手、闭上眼,任他将怒气发泄在自己颈上。

    可是就在她垂手闭眼时,颈上的力量突然消失,那双欲置她于死地的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细颈。

    「漪莲!韩漪莲!」冰凉的声音第一次有了起伏。

    漪莲睁开双眼,看到眼前的白色身影,甚至看到那抹焦虑的目光。

    然而那双手在她睁开眼睛时随着白色身影飞快后退,动作敏捷如狸猫。

    而令她惊讶的是,房内摆设连同疾速撤离的身影都像剪影一般呈现在她眼前,虽然不完全清楚,但已能看清轮廓。

    对面窗前站着的人影一定就是古立恒。他的身侧是一张带顶但没挂帷幔的四柱大床,床头有一片阴影,想来是个立柜﹔而在屋子中央靠近自己的地方,是一张长形台子,上面有艘巨大的船模型。

    「你……你在做……做船……」她沙哑地问,心里充满了惊喜,这个鬼男人并不是躲在这里发呆,而是在做模型,在工作!

    这个发现令她好开心,可是她说不出完整的话,因为一阵突然爆发的咳嗽阻碍了她。

    「出去!滚出去!」

    随着他的狂叫,门开了,一个黑衣人闪入,不容分说将她拉出房间。

    几乎就在她跨出房门的同时,门板「砰」地在身后被摔上了,接着又是一声巨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碎了。

    「但愿不是那艘木船模型!」漪莲心里暗自祈祷。

    房内的古立恒颤栗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依然为刚才发生的事惊悸不已。

    「我差点杀了她!我差点要了她的命!」

    他低喃着,颓然倒在椅子上。

    他向来是个冷静克制的人,除了爹娘弟弟去世时曾失常外,他从不失控,可是这个絮絮叨叨的女孩轻易就激起他的脾气。

    这个貌似柔弱胆小的女孩!

    他看着自己的手,这双刚才掐在纤细颈子上的手,心里再一次颤抖。看来总管的看法是对的,她有勇气!否则她怎敢擅自将正厅大门打开,拆了那些窗帘?怎敢在他面前暗咒他,对他做鬼脸?

    想到之前还对他怕得要死的女孩,今天居然敢用毫不掩饰的同情与训诫口吻对他说话,他在恼怒之余也对她生出新的兴趣。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愚蠢还是勇敢?!她那样碎碎念嘴不会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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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剩下的时间,古立恒没有再找她。

    漪莲想,一定是自己把他惹毛了。

    但这并没有影响她的好心情。

    摸着依然隐隐作痛的颈子,回想在他房里发生的事,她耳边彷佛再次响起他急切担忧的呼唤,感受到颈上冰凉而颤抖的手,和那份冰凉穿透肌肤,直抵心脏时所引起的悸动。

    他绝对不是心狠手辣的「魔鬼」,绝对不会无故伤人!她坚定相信并为发现「鬼王」仁慈的一面而兴奋。

    自从知道他就住在自己的楼上,只要在屋内,她总会不自觉留意楼上的动静。

    尤其是夜里,她更会下意识竖起耳朵倾听;即使在庭园中,她也会不时注视着三楼那扇雕花窗户,脑里盘桓不去的是古立恒孤单又瘦削的身影,总是一遍又一遍地想:「那么黑,那么安静,他怎么能一个人独自待在那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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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更深夜静,躺在床上的漪莲仍毫无睡意。

    她听到楼上的他来回踱步和偶然东西落地的声音,不由纳闷地想:「他在忙什么呢?」

    就在她开始有点睡意时,忽然一记开门声惊醒了她。

    在寂静的夜晚,门板的「咯吱」声显得尖锐而清晰,接着听到一串轻微的脚步声伴着地板的声响从头顶的房门口延续到走廊和楼梯上。

    「这么晚了,难道他要出去?」带着疑问,她从床上跳起来拉开门往外看,可是他是从侧门出去的,所以她无法看见他。

    于是她急忙跑到前廊往下张望。

    果真,一辆黑色宽篷马车正停在侧门前,总管劳伯站在车旁。

    身着白衣的古立恒走出主楼,二话不说弯腰上了马车,护院为他关上门。车夫一扬鞭,马车往园门驶去。两个护院坐在车后板架上,另一个坐在车夫身边。

    「这些护院倒是很忠心,可是这么晚了他要去哪里?」漪莲想着。

    她悄悄走到门边侧耳听听,外面没有任何声音。她很想上楼去看看古立恒的房间,去看看那个模型。当然,她最想知道的,是他整天将自己关在那个不见天日的黑房间里干什么?

    她小心地点着灯,轻轻地将门打开。

    探头往外看,黑呼呼的什么也没有,不过感觉到冷飕飕的,有点可怕。

    「唉,不怕不怕,这里没有人,不要自己吓自己喔。」

    她对自己说,边轻手轻脚往三楼走去,同时不由自主地祈祷:老天爷保佑,不要让人看到我,我只是想看看他房间里的那艘船……

    老天爷听到她的祷告,一路平安无事地让她进入古立恒的房间。

    在明亮的灯光下,这间曾吓过她、困过她,这几天又迷住她的房间清晰地展现在她眼前。

    房间大小与她住的那间差不多,但简单的家具使它似乎大一些,屋里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只有几件平常实用的家具,其中最显眼的就是那张位于正中央的长形木台和靠在床边的巨大书架。

    长形台子上放着不少处理过的木块,一艘很大的木船模型显眼地放在中央,旁边还有一些漪莲叫不出名字的工具。

    她走过去,将灯放在台子上,欣喜地摸着那艘她在模糊中看见的大船模型。

    这是艘双层底的大木船。她伸手摸,木材很薄也很光滑,制作得十分精细。

    可是为什么是这么宽的平底船呢?她翻起船底好奇地想。

    「啪」一声脆响吓了她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船上的一截桅杆掉出来了。她赶紧把船放好,想将那根船桅放回原处,可是看了半天也不明白这小玩意儿该放在哪,只好随意插放在某处。

    不料她刚缩回手,胳膊又碰到一个瓷瓶。瓶子倒在一张图纸上,她一惊,急忙扶起瓶子,还好瓶口是塞住的。打开瓶塞一看,里面装的是桐油。

    喔,好险!幸好瓶子口被塞住,不然祸就闯大了!她抚胸暗叹。

    小心地将瓶子放好,她看到一个没盖的大罐子,这次她没敢动手,只是往里看了看,原来是半罐白石灰。

    这东西用来干嘛的?她好奇地想,趴在那张线条有粗有细的图纸上看了半天,隐约看出上面画的正是眼前这艘模型船,不过多了很多线条和阴影。

    看了一阵,她不甚明白,想想时间晚了还是回去吧,免得被人发觉又生事端。

    举起灯,她轻轻走出房间,临出门前,没忘记看了看那张和她的床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少了绣幔等装饰物的大床,及床边那个排满书的书架,心想他果真是个读书人。

    漪莲回到房间,在床上躺了很久依然毫无睡意,眼前全是那清冷而简朴的房间。她不明白身为悦园主人,家财万贯的古立恒为什么对自己那么苛刻,连件好家具都没有。

    「唉,他一定很孤独寂寞,才要我陪他一个月。可是一个月后呢?」

    夜深了,悦园内寂静无声,怀着对神秘的古立恒的好奇与同情心,累极的漪莲终于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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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她向劳伯打听古立恒晚上去什么地方,劳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说主人是去视察产业。

    「为什么要晚上去呢?啊,我明白了。」话刚问出口,她立即想到古立恒的容貌,于是赶紧改口。「我是说他经常晚上出去吗?」

    劳伯微微一笑,对她的善解人意十分欣喜。他和蔼地说:「是的,少爷常常晚上出去,古氏有很多产业都需要他打理。」

    漪莲点了点头,对古立恒的处境更多了分同情,转而又想起那张图纸,便不掩好奇之心地问:「他房间里有艘大船模型,那是他做的吗?」

    「没错,那是少爷花了很多年心血研究的沙船,船厂正试着把它造成真船。」劳伯的声音充满了自豪。

    劳伯的话令漪莲明白古立恒并不是每天关在房间里发呆,他白天研究新船,晚上出去巡视,真的很辛苦啊!她不由在同情中又增加了几分钦佩。

    「可是他房里不点灯,也不开窗帘,他怎么看得见呢?」

    劳伯苦笑道:「可能是习惯了,也可能是天赋异秉。」

    以后的两天,古立恒仍然没有找漪莲,但她反而时常想起他。她不知道那晚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他这几天在忙什么,只能从他的走动声里知道他每天很晚了还没睡。

    他真的很努力,一个人独自支撑古氏庞大的家业,身心尚带着巨大的伤痛,还被人诬为「鬼」。

    想起过去常听人们议论有关「冥府鬼王」的种种恶性和丑陋,她觉得实在是夸大其词,对古立恒很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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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她在水池边与池里的金鱼玩耍一阵后,沿着小径穿过西侧的假山,看到池水那头依然耸立,只剩下颓墙败楼的「迎风阁」。阳光下残缺的屋顶依然发出五彩光芒,漪莲知道这是琉璃瓦的特色。

    她沿着小径走,惊讶地发现又一处院落——更幽静美丽的内院。

    原来前几天逛过的悦园仅是它的外院,而实际上还有这座内院。

    内院位于悦园后部,这里院墙高兀,上有漏窗数处,乍看以为是围墙。院内有花园、观鱼舫、读书室和专门游戏用的「秋风阁」。

    院内广植修竹、竹树茂密,层次重迭,优美的构造弥补了空间狭窄的不足。

    「哇,这么多竹子!」漪莲欢叫着穿梭在她最钟爱的翠竹中。柔软的青竹在她的欢笑中摇曳,回应着她的欣喜,凉凉的竹叶落在她脸上,对她表示欢迎。

    她嘻笑着、奔跑着,再带着欣然的心情缓步走进秋风阁。

    站在方形建筑的台阶前,看见门楣上悬挂书有「秋风阁」三个大字的匾额时,她想起外院池水旁的「悦园」石碑及其他各处的题字,似乎均属同一风格,她不由断定这些题字出自同一人之手,而且一定就是曾为状元郎的古立恒。

    她端详着笔力遒劲、恣意洒脱的大字,心想娘常说「字如其人」,书法如此飘逸俊秀的他,在烧伤前定是个翩翩美少年吧?!

    想到这,她不由为他的破相而感到惋惜。

    推门入室,眼前又是黑呼呼的一片。

    她烦闷地借助门外的光线,将紧闭的窗户推开,房间顿时亮了。

    这是一间宽敞舒适的房间,中间放了一张刻着棋盘的大理石方桌,桌边延伸出的木架上整齐地排着一些五颜六色的骰子、骨牌和棋盒。

    在靠墙的地方有两匹一大一小精美的彩色木马,旁边是一个长长的木架子,其上悬挂着各式各样的木制玩具兵器,还有一盒晶莹剔透的弹珠。

    她伸手抚摸着那些弹珠,不明白这里为什么有小孩子玩的东西。

    砰!

    窗子突然被猛烈关上,房间里骤然变暗,只剩下门外透进来的淡淡日光,漪莲被吓得惊跳起来。

    第三章

    「不准碰那些东西!」古立恒冰冷的声音带着寒气响起。

    「你干嘛老是吓我?」惊魂未定的漪莲看着矗立在窗边黑暗中的身影埋怨。

    见对方并没有解释或回答的意思,她又说:「你不用藏起来,我已经见过你的脸,而且我不怕!」

    「不怕为什么会晕倒?」古立恒波澜不兴的声音里有一丝讥讽。

    想到自己曾经被吓得晕倒的事,漪莲的脸发烫,暗自庆幸他将窗子关上,而且他们俩都站在阴影处,昏暗的光线下他看不到自己脸红。

    她逞强地说:「那是因为太突然,又那么黑……现在再看到你的脸,我是绝对不会晕倒的。」

    「嗤!」古立恒嗤鼻冷笑,表示他一点都不相信。

    「我真的不怕你,如果我撒谎,愿遭天打雷劈。」漪莲发誓。但说完「愿遭天打雷劈」时,她不由心虚地回头眺望门外的一小片天空,确定外头晴空万里时,才放下心来。

    古立恒却有趣地想,这丫头忘性大,忘了他有一双能穿越黑暗、透视人心的眼睛。此刻她竭力掩藏的羞愧和不安,就如那天他抓到她做鬼脸时一样清楚落入他眼中,他再次被她的天真顽皮吸引。

    然而多年来他已经习惯掩饰自己真实的感情,于是他沉默地注视她脸上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

    忽然,就在他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她、欣赏她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穿过他的心房,带给他全新的感受——快乐与平和。

    随即他意识到这些天来,自己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追寻着她,正是为了攫取这份新感受时,他心中一惊:难道这个年轻的女孩真有这么大的力量,启发他心底封存的热情?!

    哦,不!这领悟令他猝不及防,他本能缩回自己的世界,寻求安全庇护。

    可是单纯的漪莲并不这样想,她的世界简单明朗,听出他依然不相信自己时,她急于证明自己似地勇敢走向他。

    「我是说真的,不信你过来。」

    「以后不要到这里来!」古立恒没等她走近,便生硬地闪身越过她出了门。「也不要再动我的东西。」

    啊,原来他知道自己偷偷去过他的房间,并动过他的船模型呀!

    漪莲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只是想看看那个模型……它真的很好看。可是为什么船底是平的呢?那些桐油和石灰是用来做什么的?」

    她的问题出乎古立恒意料,女人也关心这些吗?

    已经走出房门的他停住脚步,背对着她淡淡地说:「北方沿海多沙滩,平底沙船不管顺风逆风都能航行。桐油和石灰搅拌后涂抹在船身可以防止渗水,也可以增加船身的抗沉性……妳为何对这个有兴趣?」

    他的解释简洁明快,一听就懂,可是他的突然一问将她问住了。

    漪莲瞪着眼睛想了半天,扯着发梢说:「我也不知道,就是好奇嘛。」

    「以后不要随便进我的房间。」古立恒重复,迈开大步离去。

    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漪莲再次为他不幸的遭遇感到不平,而他对自己的不理不睬也让她觉得很失望。

    「喂,古立恒,既然你不要我陪,又不想理我,那就让我回家去吧!」她冲着他的背大喊。

    「不可能!妳答应过陪我一个月。」听到她的话,古立恒立即停住了脚步,身子僵硬地站着。

    「是你逼我答应的,我在这里好多天了,跟你见面不过数次,这算什么?」

    「那妳要怎么陪?」古立恒慢慢转过身子,面对着她。

    终于激他站在阳光下了!漪莲在欣喜的同时,心脏依然因恐惧而难以控制地狂跳,但她勇敢地抬起头来面对那张骇人的面孔。

    还是那张布满疤痕的丑陋面庞,还是那样白牙森森……

    可是令她诧异的是今天面对他,她不再像初次看见时那样惊恐,反而深切地感觉到他的痛苦。

    想想看,平时自己不小心被滚烫的水溅到都会觉得疼痛难忍,而他经历的是被炙热的烈焰烧灼皮肉,那该有多痛?!何况他不仅得忍受被火烧伤的疼痛,还要忍受人们的误解和中伤。这样的遭遇,无论是谁遇上都不会有好脾气。

    「那时你一定很痛吧?」漪莲轻声问,对他又多了层理解。

    她充满同情的眼神令古立恒浑身一颤。对他来说同情和怜悯是伤害他最深的利剑,于是他凶狠地说:「收起妳的同情心,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说完他掉头往主楼走去。

    漪莲沉浸在自己的感情世界里,根本没有注意到古立恒态度的改变,还大步追着他问:「你为什么没有马上去找大夫呢?马上医治的话应该可以……」

    古立恒捺着性子打断她。「已经很久了,我忘了。」

    「为什么……」不识相的女孩还步步进逼,终于突破他忍耐的底限。

    他猛地转身,双手抓住漪莲的肩膀用力摇着吼道:「不要再问了!我说过我忘了!忘了,妳懂不懂?」

    身高只及他颈部的漪莲被他的猛力摇晃弄得头晕目眩,眼前有好几个像戴着鬼面具的人头在晃动,她幽默地想:还好,有进步,这次不是掐脖子。

    「少爷!少爷!」总管的声音穿透古立恒的耳膜,他猛然住手,瞪着面色赤红的漪莲。

    半晌后,他猛地甩开她转身大步走开,心里忿忿地嘀咕。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总能引爆他强烈的情绪?为什么她总是那么多嘴?为什么她要强占他的心、吸引他的注意力?!

    「吓,好大的脾气!」漪莲摇摇头、晃晃肩,看着那道修长的身影不满地说。

    总管陪她走到前院,担忧地说:「姑娘不要惹主人生气……」

    「我没有惹他生气,只是希望找到一个神医帮他治脸上的伤。」

    「为什么想治好主人的伤?」老人深沉的目光看着她。

    「为什么?」漪莲像听到一个怪问题似地看着总管。「劳伯,古立恒是你的主人,你难道不想治好他,让他恢复容貌,恢复自信心,不再躲在黑暗的房间里,光明正大地好好做人吗?」

    「妳是真的关心主人,不怕主人了吗?」老人再次看着她。

    漪莲摇摇头,从水池边的树上摘下一片叶子把玩着说:「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他很可怜。自己承受痛苦,还被人当做鬼,那滋味一定很不好受,所以他才会将自己关在黑房间里不见天日。您没看到他有多瘦,而且脸色有多苍白吗?」

    总管无语,静默地看着她。然后深长地叹了口气,道:「谢谢妳,姑娘!」

    「谢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

    「谢谢妳不再惧怕主人,也谢谢妳肯陪伴他。」老总管脸上出现笑容。

    刚才,当他看到八年来除了因为工作,从未离开房间的少爷竟然出现在阳光明媚的后园时,实在非常惊讶。

    多年来少爷对一切事物均冷漠以待,即便处理产业也只是为了责任。可从这女孩出现后,他一再被她激得失去冷静,由此可知这女孩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身为古家的忠诚老仆,他渴望看到少爷走出阴影,开始新生活,让古家的香火延续下去。漪莲是他挑的,他希望自己没有看错人!

    「不用谢我。」漪莲笑道。「其实他并不像外面传的那么凶狠,只是性格有点古怪罢了。」

    老总管脸上的笑容褪去,忧虑地看着池塘里漫游的金鱼。

    「哦,对了,那间游戏室有小孩子的玩具,那是……」漪莲问道。

    「那是主人为他小弟准备的。」

    「他的弟弟?」

    彷佛下定了决心,劳伯问她:「妳可想知道主人怎么受伤的吗?」

    「想,当然想。」漪莲连连点头。

    「走,去那儿坐坐。」老人指指走廊,率先过去坐下,漪莲坐在他的身边。

    「这座大宅子是少爷用一片孝心所筑的。」总管神色凝重地说。

    「当年少爷辞官归乡继承家业,为报答爹娘养育之恩,他花巨资买下这里兴建豪宅,本想以此取悦双亲,让他们安享晚年,故取名『悦园』。

    可惜大宅竣工前,一场横行江南的瘟疫却夺去老主人夫妇和小少爷的生命。骤然而至的变故令少爷深受打击,安葬亲人后,他要我留在无锡老家,独自回来。不料次日我接到噩耗,说主人夜里放火欲与刚完工的豪宅玉石俱焚,幸得护院仆人们及时拉住。」

    「他就是在那场大火中受的伤?」漪莲明白了,原来那些关于「鬼火」的传说全是无知的人们臆断的。

    「没错。」劳伯点头拭泪。「那时少爷因过于悲伤一时失态,在狂怒中失手打伤了帮忙救火的邻居和路人,他满身的伤还有那时的坏脾气吓着了大家,从此关于他是恶魔的传言就流传至今。」

    老总管说到这已是老泪纵横。「那时少爷伤得很重,我们请来最好的大夫,可他求死的决心阻碍了治疗……在他生死关头,即将过门的未婚妻解除了婚约,另嫁他人。」

    惨痛的往事令劳伯无法继续说下去。

    漪莲深有感触地说:「是您让主人活下来的,对吧?」

    「是的,还有其他人。」劳伯不否认。「我每天对不愿醒来的少爷说,如果他死了,古家就断了香火,先祖们的心血将付之东流,老爷与夫人在天之灵也会永不安宁,他也无颜见古氏祖先……最后少爷虽然活了下来,将古家的事业打理得很好,可是从此性情大变。」

    「成了一个孤僻乖戾的暴君。」漪莲流着泪道。「这就是为什么这座美丽的豪宅这么阴森凄冷的原因,也是人们传言他是恶魔的原因。而他干脆就按照人们的描述将自己变成一个锁在黑暗中的冥府鬼王。」

    老人唏嘘道:「其实少爷这几年一直亲自打理产业,为了不惊扰百姓,他从来不在白天出现。如果没有他,古家就真的完了!」

    漪莲不再说话,她的心仍被古立恒的遭遇所纠缠。半晌后她问道:「那是什么样的女人?我是说他的未婚妻。」

    「一个大家闺秀。」

    「古立恒很喜欢她?」

    「呵呵,我可不知道。」看到她愠怒的神色,总管泪痕未干的脸上竟有了笑容,眼里闪过一道诡光。「不过,那时少爷为她专门设计了『迎风阁』。」

    「就是他烧毁的那座八角楼?」

    「没错。」老人似乎有点后悔告诉她,立即补充道:「妳千万不要在少爷面前提那座楼,那是少爷的大忌,八年来他从未去过那里。」

    漪莲点点头,回头看看屹立于假山间的半座楼宇,对老人说:「劳伯,他真的很可怜,我们应该帮助他改变。」

    老人闻言,总是半闭的眼睛顿时大开。「怎么改?」

    漪莲用手指轻叩下唇,仰头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不过剩下的时间我一定要做点事,您只要支持我就行。」

    「好,我支持妳。」她慧黠顽皮的样子令老总管心情愉快,同时也感觉到少爷幽静的生活将要成为历史,但他还是毅然点头表示对她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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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才第二天,总管就开始担心支持她会不会反而害了她?

    那天一早,漪莲下楼时看到两个陌生男子在总管的陪同下正从正厅大门进来。

    自从她将正厅大门打开后,除了古立恒和护院,打扫的佣人和总管都从这里进出了。而古立恒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反正从来没有表示过不满。

    漪莲觉得这是个可以改变他的好兆头。

    「劳伯,有事吗?」见他们匆匆上楼的样子,漪莲挡在楼梯口。前几天她也曾见到总管带人上楼去见古立恒,但今天她不想置之不理。

    「是啊,这两位是船厂主事,应主子的召唤来谈点事。」老总管回答,示意她让道。

    可她只是笑咪咪地说:「各位大爷请到书房坐,主人会在那里见各位。」

    劳伯一愣。书房?主子可是从园子建成后,就从来没用过那间书房。

    不理总管的惊讶,漪莲坚持要他们到书房等候,并转头对站在门口的护院说:「这位大哥,麻烦您去给主子报个信,就说船厂的人来了,在书房候着。」

    不明真相的护院应声而去。

    总管和两位船厂主事则在她的半邀请半强迫下来到书房。

    「书房?」当楼上的古立恒听说这事时,惊讶的神态跟总管如出一辙,但随即而来的反应则激烈得多。「那个女人是不是疯了,居然敢管到我的头上!」

    他怒气腾腾地冲下楼,却在看到干净整洁又保持部分昏暗的书房时愣住了。再看到笑盈盈地为他端茶设座的漪莲时,他的怒气更加无法发作。

    「妳搞什么名堂?」他态度恶劣,火力不足地瞪着她。

    「卧房是用来睡觉的,不是用来办公的。」惹事精若无其事地推他坐下,轻描淡写地说:「你的信件和公文我替你挪到这里了。」

    闻言古立恒猛地站起身。「原来是妳搞的鬼,我就说怎么找不到文件了!我警告过妳……」

    「别,先别生气。客人有急事找你商谈,反正我跑不了。」

    秀美小脸上无辜而纯真的笑容,令心肠最硬的人也无法漠视。

    古立恒咬牙切齿地说:「妳出去!」

    「是!」漪莲笑着对总管和两位主事微一欠身。「各位慢慢聊。」然后轻巧地离开,还体贴地替他们将房门关好。

    「啊,成功的第一步!」靠在门边的墙上,漪莲欣喜地想。

    其实刚才她紧张得要命,她不知道古立恒究竟能容忍她多久,但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在冒险,可是她得试试,她不想看着那头受困的雄狮继续在黑暗中孤独地生活。

    「起码,我得将他从黑暗中拖出来!」她对自己说。

    她还有很多计画,反正他说过她得留在这里一个月,在剩下的时间里,她得抓住一切机会改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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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劳伯带着欣慰的心情看着那个精力旺盛的女孩,将他固执暴躁的主子一点一点地改变。

    现在的古立恒似乎已经接受在书房办公,也不再计较漪莲将他的书信「拦截」到书房去。

    有了小小的成就,漪莲的信心更大了,做得也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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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暗的房间,晨光、朝阳、轻风、花香,统统被阻隔在厚重的窗帘外。

    古立恒站在老地方,如以往那样避过光线,从狭窄的窗帘缝隙往外望。

    晴朗的秋色在窗外延伸,一直伸展到天边,从远远的地平线上淡去。

    当他锐利的黑眸凝视着在密集的船舶中显得十分突兀的高大船桅时,闪过一道亮如星辰的精光,却转瞬熄灭。

    那是他即将下水的新船,可惜他又得错失目睹扬帆起航的重要时刻!

    突然他身后的门开了,一道灵活纤细的身影飘进来。

    「妳又要干什么?」

    问话方落,就见眼前一亮,半扇窗帘居然被拉开了。他倏然回身,看着那个胆子越来越大的女人,勃然大怒。「住手!滚出我的房间!」

    鬼王的咆哮果真不同凡响,震得四壁回响。他面上虬结的疤痕因愤怒而显得更加狰狞恐怖。

    早有准备的漪莲,面对他的狂怒仍被吓得心惊肉跳,但她力持镇定地看着他,手里紧抓着拉开一半的窗帘。

    「出去!」古立恒克制着心头的怒火命令道。

    这几天他真的被她烦死了!老天知道他克制得有多辛苦,有时候他真想一脚将她踹进木箱里绑出去扔了!

    数天前,她拦截他的重要信件和找他谈论公事的下属,统统领入书房,逼迫他将办公地点改到书房,为此他认了。

    原因一,在书房处理事情和交代下属工作似乎感觉还不错。原因二,他得承认实在拗不过比他更固执又时间多的她。当他将所有东西再搬回卧室后,不出一天,所有的东西又会原封不动地回到书房,骂她吼她都没用,她彷佛乐在其中,徒然弄得自己不胜其烦,于是便也懒得再与她玩那累人的游戏了。

    可是这个女人得寸进尺,居然在三天前无视他的权威,不经许可强行拆了走道里所有窗帘,让阳光肆无忌惮地侵入他独享的王国,还神气地宣布:「要把黑暗赶出去!」

    对此他也认了,因为是他强行将她留下,总不能逼她跟他一起过黑暗的日子,大不了不出房间就是了。

    可是两天前,她竟敢阻止劳伯和护院们送饭给他,还对他大表关切地说:「去饭厅跟大家一起吃吧,那样才香,而且有助消化。」

    对这,他还是认了,反正总有人送食物给他。这里是他当家,那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想控制他?做梦!

    「你看月色多美,我陪你到花园走走,活动活动对你的身体很好的……」

    昨天晚上她这样说,闯进他的书房强拉他出去散步。虽然他为了阻止她的聒噪,而跟她到花园里走了一圈,但仍不得不承认她的诱劝确实极富魅力。

    然而,他的一再忍让竟令她得寸进尺!

    今天她干脆大胆妄为到直接「杀」入他的私人领域——卧房,企图将他最后一块屏障拆除。

    那明天呢?她是否打算将他的生活彻底打乱?!

    过分,实在太过分了!她以为她是谁?!

    「滚出去!不许动我的东西!」他再次对这个固执地抓着他的窗帘与他对视的女孩怒吼。

    漪莲突然一笑:「哈,终于爆发了。我还很好奇你的坏脾气几时才发作呢!不错,忍了这么久,进步不少喔!」

    「闭嘴!」被她调侃的言词一激,古立恒更加愤怒。「妳给我听清楚,不许动我的东西!不许进我的卧室!出去!」

    漪莲不理他一连串的「不许」,反而用力将抓在手中的窗帘往下一拉,本想将窗帘拽下,可是窗帘只是被拉得更开,并没有落下。

    她有点意外地看看高处的挂钩,真恨自己身高不够、力气不够,否则她一定要将这该死的窗帘连布带杆整个扯下来。

    她略感泄气地说:「我每天都在碰你的东西,如果不让我碰,那你就打开大门让我走。」

    「休想!」古立恒看出她因没能拽下窗帘而感到失望,不由得意地说:「妳休想把我变成妳想要的模样!」

    「哼,做点改变有什么不好?你不觉得整天将自己关在像老鼠洞一样的黑暗角落很无趣吗?你以为躲起来就会变漂亮吗?」

    这话触动了古立恒的心结,他突然生气地冲到她眼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逼她不得不放开窗帘。

    他低头盯着她,咬牙切齿地说:「妳给我听好,妳要是再敢管我的事,我就将妳大卸八块扔出去喂狗!」

    尽管他的丑脸就在眼前,但经过这么多天的冲突和私底下的较量,漪莲已经知道他只是样子凶狠,并不会真的伤害自己,对他的惧怕早已不似当初。

    此刻她注视着那对恐怖肉色疤痕下的明亮双眸,竟产生了一个错觉——眼前这张脸并不是真的!

    这个发现令她心跳得有如擂鼓,根本没有在意他的威胁,只是集中精神在那张表情僵硬的面孔上搜索,试图找出产生这种感觉的原因。

    「妳在发什么愣?没听到我说的话吗?」古立恒依然在狂叫。

    明亮的阳光照在他脸上,当他愤怒时,双眼明显跳跃着愤怒的火焰,可是他的面部肌肉却没有动。再来从见他第一眼起,他的表情从来没有变化过。以前他说话不带感情,态度平淡冷漠,所以他的表情也无可疑之处,可是今天,他如此狂怒时面部依然平静,这就奇怪了。

    为什么会这样?

    她紧张又急切地沿着那张脸的轮廓细细搜索……她发现了!

    「古立恒?」她犹豫地唤他。

    「不要叫我,甜言蜜语对我没用,妳给我出去!」古立恒拖着她往门口走。

    「等等!」就在他转头时,漪莲突然不顾一切扑到他身上,紧紧抱住他的头,用双腿夹住他的腰,将他往下压。

    没想到她会有如此举动的古立恒被她猛烈一撞,自然松开了她的手,身体控制不住地倒下。

    在这极短的时间里,骑在他身上的漪莲摸上他的脸,探到他耳后飞快一拉——竟揭下一张丑陋的面皮。

    「妳……该死的女人!」震惊莫名的古立恒大掌一挥,将漪莲扫到一边。

    漪莲跌倒,头猛地撞在门板上,但那钻心的痛没有转移她的注意力。

    「噢,我的老天!」她看着丑陋面具下真实的脸,不禁屏住了呼吸,极度震惊之余只能说出一句话。

    天哪,迄今为止她从来没见过、甚至没有想过世上居然有这么俊美的男人!虽然他面部左侧,从眉梢到颧骨仍有一条白色伤疤,由于愤怒,这条伤疤此刻呈现淡淡的红色,但丝毫没有破坏他的俊美,反而为他增添了一丝粗犷的狂野之气。白净方正的脸庞上,鼻梁高挺,浓眉似剑,嘴唇轮廓分明,更有一对深得如同秋水似的眼睛。

    注视着这对眼睛,漪莲浑身一震,赶快移开目光,彷佛看着这双眼睛,灵魂就会被吸进深不可测的秋潭,溶化在炽热的火里。

    她的脸色似乎比最初见到自己的「鬼脸」时还要苍白,古立恒虽然觉得奇怪,但他不想探究。

    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朝她伸出手。

    漪莲以为他想扶她站起来,于是也伸出手,心里有丝温暖。

    可是他却避开她伸出的手,冲她另一只手喊:「拿来,把面具还给我!」

    他的口气极冷极厉,听在漪莲耳里很不舒服,她奋力站起身对他说:「恶人就是恶人,长得再好看也是白搭!」

    然后她转身往外走,可是胳膊却被抓住。

    「妳说什么?」古立恒的声音显示出他的愤怒。但是漪莲不在乎,此刻她的愤怒不比他少,她心里有一种被人戏弄的感觉。

    自己是那么地同情他,想帮助他,可他压根不是什么丑八怪,反而俊美无俦。想到世人都被他骗了,不由得生气。

    「我问妳,刚才妳说什么?」古立恒语气间有很浓的胁迫意味。

    胳膊上的剧痛提醒了漪莲,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俊美,但仍是一头随时会吃人的猛兽,愤怒却令她忘了危险。

    「我说你是个恶人,专门会欺负弱小的恶人!」

    「妳找死!」古立恒猛力一推,她再次重重摔倒在地上。

    「少爷?!」闻讯赶来的劳伯一看到古立恒没戴面具,又怒气冲天,立即明白事情不好,一定是女孩将他逼急了。

    「韩姑娘,妳还好吗?」他赶紧扶起漪莲,看着她额头红红的肿块关切地问。

    「没事,我没事。」

    「还给我!」古立恒厉声大喝。

    「行,我还给你!」漪莲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竟大胆地将紧攥在手心的面具用力撕成碎片,往楼下抛去。

    「臭女人,我杀了妳!」古立恒瞪着血红的眼睛扑向她,气势十分骇人。

    「少爷!冷静点,不可以……」总管用力抱住狂怒的古立恒,对呆立在门口的漪莲喊:「妳走吧,快下楼!」

    漪莲毫不示弱地大喊:「让他杀了我啊,我不走!我能走到哪去?」

    「姑娘!」老总管这下可后悔到家了,他真不该支持她来撩拨少爷,现在少爷没有被改变,倒是她自己的小命快玩完了。

    她的气势和她的话却奇迹般令古立恒狂躁的心冷静下来,他看着她因为愤怒而涨红的面颊,看着她头上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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