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忘记 第 9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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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nson当然不会幼稚的以为他这支也是解药。

    冷汗直流,真的急了!

    如果一笑就这么消失,他真不知道这二十年的交情在沈飞面前还够不够用。

    厉声喝道:“等一等,Smile!你再听我说几句话,再决定要不要和颜昊天走!”

    家明不理他,只当他要拖延,举针要扎。

    Anson大叫:“是关于你的身世!关于你的亲生父母!”

    一笑和家明都愣住了,那针筒也悬在半空。

    Anson见有机会,忙竹筒倒豆子,连珠炮一般地说道:

    “Smile,我们很久以前就调查过,确信你的亲生父母也是因为颜昊天而死!”

    “你的母亲陈秋华,当年从中国大陆前往剑桥求学,结识了颜昊天,对他一见倾心,几番追求,终于成为颜的亲密女友,二人甚至谈婚论嫁。”

    “结果颜昊天在毕业前一年返家,迷恋上顾君宜,背叛了他对你母亲的承诺,从此再也没有返回英国,她却始终没有放弃等他。”

    “两年后,陈秋华毕业,签证到期,无法留在英国,只好嫁给了苦苦追求她的周传如,就是你的父亲,周拥有英国国籍,他还帮助你的母亲获得了继续留在剑桥任教的机会。”

    “可是你的母亲一直没有忘记颜昊天,八年后,她回中国做交换讲学,竟在上海的一次侨界活动中偶遇颜昊天,便一发不可收拾,抛夫弃子,一定要留在颜的身边。颜拒绝了她,她仍不甘心,日夜相随。”

    “你的父亲突然收到她的离婚诉状,带着你来到中国寻找妻子,可你的母亲就是不肯回头。”

    “发生车祸那天,陈秋华又一次驾车等在天宇门口要跟踪颜昊天,被循迹而至的周找到,当时有人看到他们争吵,这时颜的车从里面开出,周夺过方向盘,飞车尾随,警方记录里有目击者称肇事车辆曾屡次要去冲撞前方车辆,紧接着就突然失控撞向对面车道的一辆卡车,你的父母当场死亡!警方不知隐情,认定为一起简单的酗酒事故。”

    “你一人幸存又失去记忆,颜昊天害死你的父母,他心怀愧疚才会收养你!”

    Anson直说的上气不接下气,可还是没说完:

    “Smile,颜昊天也是你的仇人!沈飞早就知道,可他一直不准我告诉你,你不会不懂他的用心!他不希望你像他一样背负那么多痛苦回忆,他也不希望你因为恨颜昊天才去爱他,他希望你真真正正地爱他!Smile,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话,我绝没有骗你!”

    他终于收了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世界一片死寂。

    迷药的药效早已解去,一笑下意识的扣住座椅把手,指甲都要折断,却毫无痛意!

    她知道他没有骗她。

    不,她不是因为相信他。

    她是知道。

    Anson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无声无息地打开了那扇尘封多年的记忆之门……

    一个个片断闪回她的脑海。

    一个愤怒的男人在说:

    “依依,妈妈不要我们了,她不要我们了。”

    “我们去找妈妈,我们去把她找回来!”

    ……

    一个哭泣的女人,她哭得那样可怜,她在说:

    “我爱他,我一直都爱他,我不能再失去他!求你放了我!”

    “我把女儿给你,我什么都给你,只求你放我走。”

    “依依,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

    他狠狠一个耳光扇在她的脸上!

    她夺门而出,发出一声巨响!

    一个小女孩“哇”的一声哭出来,那是她自己。

    ……

    夜里。

    她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揪出来,那个男人满眼血丝,喷着酒气,语无伦次地说:

    “走!我们去找妈妈,……找妈妈,一定……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天真冷啊,还那么黑。

    他根本就没有给她穿外套,她冻得发抖,只能哭,只能哭。

    可他根本不理睬她,拖着她踉踉跄跄向那辆车走去。

    那个女人坐在车里,正直直地看着一个方向,那里没有人,她在看谁?

    男人走上去,他们又是争吵又是争吵。

    没人注意已经冻僵的她有多难过。

    突然一辆车从那边开出来。

    女人冲着那车喊了句什么,男人气得发狂。

    他回身把她塞进后车座,又一把把那女人推向一旁,夺过方向盘!

    车子骤然启动,冲了出去!她被巨大的冲力压在位子上。

    啸厉的风声,

    濒临失控的速度,

    难以忍受的压迫。

    男人和女人厮打在一起。

    她在后面晃得歪歪倒倒,吓得尖叫。

    却看到前方的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撞到了!

    一霎那间,女人用自己的身体向那方向盘扑去!

    在坠入黑暗之前终于听清她最后的嘶喊:

    “昊天――”

    一笑猛地闭紧双眼!

    妈妈,妈妈,妈妈……

    那是妈妈,

    那不是一场意外,那不是车辆失控。

    是妈妈。

    是妈妈要用全家的命去换颜昊天的命。

    Anson见她这副模样,立刻满怀期待地喊道:

    “你记起来了是不是?你不能和颜昊天走,他才是你的仇人,他是你的仇人!”

    家明也已觉出她的异常,焦急地轻抚她紧扣在座椅上的手,连声唤她。

    这时,琉璃突然闯了进来,火急火燎地问:

    “走不走了?走不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一笑终于缓缓睁开眼,搭住家明的手,站起身,声音微弱却坚决:

    “走。”

    她来到Anson面前,看着他渴望的眼睛,用愈发坚决的语气对他说:

    “是,我记起来了,可我记得以前,也记得以后。你说的,我不懂。我只知道,他是我的父亲,他一日是我的父亲,终生是我的父亲。”

    Anson眼中的渴望顿时无影无踪,犹要顽抗:

    “Smile!你不能带颜昊天走!他是沈家要的人,你们逃不掉的。逃得出这里,也逃不出沈家的天罗地网。上面有话,活罪如逃,死罪难了!Felix……他……他也没有办法!”

    一笑瞪住他。

    脸上不知是惊?是怒?是惧?是哀?

    只有片刻。

    她垂下双睫,低低说道:

    “Anson,我一定要带颜昊天走,而且我要他活着,你告诉沈飞,如果颜昊天有事,他就永远也见不到我。”她停了停,抬起眼:“我是说永远。”

    Anson再也说不出话来。

    在那眼中,他看到的,是决绝。

    ……

    ――――

    海岸。

    夜雾茫茫,海浪击打着沙滩,像是拍在人的心上。

    颜昊天已被扶入船舱,安置妥当。

    琉璃缠住船老大,交待个不停。

    一笑伫立在岩石上,极目远望。

    远方,是一片未知的黑暗。

    海风扬起她的发,缕缕青丝在空中翩翩飞舞。

    家明站在她身后,痴痴凝望着她的背影。

    他的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眷恋和缠绕于其间的迷惑。

    他以洞察人心为职业,可他不明白,在这个柔弱女子的体内究竟有着怎样一颗心?

    它到底能承受多少哀伤,多少痛苦,多少不幸?

    它到底能生出多少勇敢,多少坚强,多少力量?

    从十八岁那年开始,她就成为他心底一个美丽的谜。

    一个他今生都无法解开的谜。

    今生还有那么长,可今日,竟是永别。

    有些话,若今日不说,就永远都无法说……

    “一笑。”他突然叫她。

    一笑回过头,拢住被风吹乱的长发,露出莹洁的面庞。

    “嗯?”她应他。

    走到他身边,望着那双溢满柔情的眼,她知道他有话说,也知道他要说什么。

    她不可能直到现在都不懂。

    他为她做的这一切,她又怎么可能不懂。

    家明却语塞:

    “一笑……你……我……也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你,当年你和琉璃为什么要烧那只邮筒?你们谁都不肯告诉我。”

    听他这一问,她在这个时候都不禁唇角轻扬,柔声答道:

    “好,我告诉你。因为那时琉璃给她暗恋的一个同学写了封情书,投进去之后又后悔,只好把整个邮筒里的信都烧掉,就这样。”

    家明听了,也微微一笑,不再出声。

    一笑却接着说道:

    “家明,你知道吗?小时候我最向往大海,因为我从没有见过海,觉得海一定极美极美,于是朝思暮想,可后来真的到了海边,发现原来它并不如我想象中那样完美,再后来见的次数多了,又觉得不过是这样。早知如此,当初真不该那么执迷。”

    听她莫名其妙一番感慨,家明忍不住伸出手臂,将她温柔地拥入怀中,幽幽叹道:

    “一笑,你不是我的庐山烟雨,也不是我的浙江潮,你是我的巫山和沧海。”

    一笑心中一酸,安安静静待在他的怀里。

    她能给他的,也不过只有这样一个拥抱。

    船将上路。

    一笑踏上甲板,紧紧握着琉璃和家明的手,不忍离去。

    琉璃眼中含着泪,嘴上却念叨着:

    “好了好了,一笑,一路平安,顺风顺水,不要哭,你知道我最不喜欢送人了,就是怕见这阵势。来,笑一个。呵呵。”

    ……

    伤离怀远几时穷?无物似情浓。

    一叶孤舟,悄然入海。

    远处,大陆早已变成黑点。

    一笑仍久久地望着岸的方向。

    再见,琉璃。

    再见,家明。

    再见,……沈飞,

    我欠颜昊天的恩,我要去报答他,我欠你的情,我用我的余生……去偿还。

    我爱你。

    (三十三) 人生若只如初见

    有时候,一笑觉得,也许自己的前生是个流浪的旅人,所以今生总要行走在路上。

    路上的风景,路上的人,

    因着心境的不同而被染上了不同的色彩。

    或喜,或悲。

    可眼下这段路途,她连自己的喜悲都无暇顾及。

    她要顾及的事情太多太多。

    她要谋生,她要照顾颜昊天,她要隐藏自己的行踪,她要躲避任何可能的危险与威胁。

    一年来,她辗转于大大小小的国家和城镇,或是闹市,或是乡间。

    每一点风吹草动――无论是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还是一个接通后却无人出声的电话,甚或是她冥冥而生的一丝不安的预感,都会令她如惊弓之鸟,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打点行装,带着颜昊天再次上路。

    那行囊异常简单,简单得有时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若是被琉璃看到,估计更是要睁大眼睛问,这还是那个像蜗牛一样恨不得把一切都背在身上的一笑吗?

    她现在不需要那么多一切,她只求父女平安,日子安稳。

    也许是神也听到了这个小小心愿,终于指引她找到一片桃源。

    这里,是阿尔卑斯山脚的一座瑞士小镇。

    四面是山,环抱湖泊,地处偏僻,很少有外人。

    这样不但外界轻易找不到这里,而且一旦有什么异常,她也可以立即发觉。

    是个理想的避难之所。

    她安心的住了下来。

    小镇民风纯朴,生活悠闲。

    一笑性格乖巧,与人为善,很快便融入了当地人的生活。

    凭着天赋的记忆力,她学会了瑞士德语,在镇上的图书馆谋得一份工作,平时译些书稿,生活清贫,却也不算难熬。

    邻居们体恤这对相依为命的孤苦父女,常常施以援手。

    颜昊天的病不适合旅途奔波,最宜静养。

    这里虽没有竹海松涛,却也清幽如画,静谧安详。

    他仍然精神恍惚,自我封闭,无法恢复正常,但已能认出一笑,偶尔也愿意和她讲上三言两语。

    一笑已经十分满足。

    这一天。

    她前往日内瓦的一家大医院为颜昊天取些常用的药物。

    在里面和医生谈了很久,出来时发现天色暗的异常,乌云密布。

    一笑看看表,急急往火车站赶去,如果赶不上最近一班车,怕是要被大雨阻在路上,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家了。

    正埋头赶路。

    忽然,听到路边传来一阵悠扬的歌声,令她刹住脚步!

    那歌声不算太好,她甚至都听不懂歌手到底在唱什么,可他吟唱的话语却是她再也熟悉不过的。

    在加纳庄园里,沈飞曾一遍一遍在她耳边呢喃的正是那歌中唱着的法语!

    她不懂,但她不可能不记得。

    一笑如梦游般朝着歌声走去。

    那是一个抱着吉他,披着长发的流浪歌手。

    正神情专注地边弹边唱。

    一曲很快结束。

    一笑将一张纸币放在他面前的琴盒里。

    她用英语开口问:

    “先生,您能不能告诉我这首歌唱的是什么?我不懂法语。”

    也许是因为她的慷慨和赏识,那歌手颇为绅士地弯腰鞠了一躬,拨动琴弦,将那歌曲重新唱了一遍。

    这次他用的是英语。

    歌声悠悠响起……

    Windflowers;Windflowers。 风花,风花

    my father told me not to go near them。 父亲对我说别走近它

    He said he feared them always 。 他说他总有些害怕

    and he told me that they carried him away 他说他也曾迷恋过它

    Windflowers; Beautiful windflowers 风花,美丽的风花

    I couldn’t wait to touch them; 我急切地要去抚摸它

    to smell them I held them closely。 贴近脸颊嗅着它

    And now I cannot break away。 如今我已无法自拔

    Their sweet bouquet disappears 它的芳香犹如沙漠中的水汽

    like the vapor in the desert。 霎那便会蒸发

    So take a warning; son。 小心啊,孩子

    Windflowers; Ancient windflowers。 风花,古老的风花

    Their beauty captures every young dreamer 它的美俘虏了每个醉梦中的年轻人

    who lingers near them。 一旦靠近就再也无法离开它

    But ancient windflowers; 可是啊,古老的风花,

    I love you 我已爱上了它。

    声声句句,缱缱绻绻。

    如一颗颗石子,扑通扑通丢入她的心湖。

    一笑在歌声中呆住!

    她一直以为,

    在那黑色的土地上,在那热情的阳光下,

    她至少曾给过他最最美好的一百八十二天。

    至少曾有一百八十二天,她令他幸福,令他快乐。

    却全然不知,

    对他而言,那些快乐,竟也如此忧伤。

    霎那间,所有所有支撑她挺到现在的坚强一击而溃!

    在熙熙攘攘的日内瓦街头,在过往行人惊疑的注视中,一笑放声大哭,泪雨滂沱!

    竟是要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干。

    狂风大作,暴雨如注,她在天地喧嚣中嘶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他的深情,他的拥抱,他的吻,他的笑……

    声声唤不回。

    天空中,一道巨闪,雷声轰鸣。

    那一天,

    没有人能懂得她的悲伤,

    可每个人,

    都听到了这座城市心碎的声音。

    ……

    只要活着,日子就仍然要过。

    一笑回到她原本的生活,一如既往地为衣食忙碌,操持家务,照顾老父。

    可她却越来越沉默寡言。

    她早已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Kate,很普通,不招摇,所以也不引人注意。

    于是小镇里没人知道,这个神秘忧郁的东方女孩曾有一个名字叫Smile,

    更无人知道,她曾有过令世界都为之一亮的笑容。

    事实上,很少有人再见她笑。

    不多的闲暇时光里,她常常一个人。

    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对着四壁发呆,或是立在院子里对着远方的山峰发呆。

    阿尔卑斯山是全欧洲最高大、最雄伟的山脉,极目远眺,雪峰迷茫,云雾缭绕。

    绵绵的山脉向西而去,蜿蜒千里,便进入法兰西。

    奈何万水千山,峰高路远。

    隔着那么多雾霭,

    隔着那么多苍凉。

    望,也望不到边……

    ―――四年后―――

    又是一个人间四月天。

    小镇,山脚下的一片墓园。

    一位黑衣黑帽的女子肃立在鲜花拱围的白色墓碑前。

    这女子一头短发,无施粉黛,却依然温婉秀丽。

    脸上带着平静的悲伤。

    一位神父走过来,低声安慰:

    “Kate,不要难过,Howard因上帝的召唤而去,他的灵魂将归于上帝。”

    她感激地向他点点头。

    神父微微俯身,转身走远。

    周围再无人影,一笑仍迟迟不肯离去,她静静地看着颜昊天的长眠之地。

    这里森林郁郁,芳草萋萋,四周被雪山圣洁的光辉所笼罩。

    心中是深深的不舍,却没有太多的难过。

    他在睡梦中溘然而去,没有痛苦,没有折磨,在中国人看来,这是喜丧。

    他这一生都没有几件真正的喜事。

    多年以前,他常爱说,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死亡对他来说,也许真的不算苦。

    在另一个世界里,他终将得到解脱。

    一笑正默默地想着,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Smile。”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已经太长时间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了。

    扭头去看,来人竟是Anson。

    她脸色一变,却又立刻恢复平静。

    她再也不需要躲避他们了。

    Anson手插在口袋,慢慢向她走来,看上去还是当年的不羁模样。

    分别多年,异国他乡再次见到熟悉的面孔,一笑反觉有些亲切。

    她若无其事地同他打招呼:

    “Hi,Anson,好久不见。”

    Anson在她面前站定,唇边一挑,语带深意地回道:

    “对你而言,倒真是好久不见。”

    一笑略一失神,那半个笑容可真像他啊。

    但片刻就领会了他话中的含义。

    Anson不可能这么巧,刚好在颜昊天葬礼这一天找到她,他只是选择在这天出现罢了。

    她问:

    “什么时候找到了这里?”

    Anson撇了撇嘴:

    “Smile,你的确十分警觉又敏锐,但你那些反追踪的把戏可不怎么高明。”

    他把视线投向地上的墓碑,目光有些复杂,

    “你真的以为颜昊天多活的这五年是靠你躲就能躲来的吗?那也未免太低估了沈家,沈家若真想要他的命,五年的时间,足够他死几百个来回了。”

    说到这,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接着,又重新面向她,忿忿道:

    “Smile,我告诉你,颜昊天这五年,是用你的命,和沈飞的命一起保来的!这还得谢谢你,教会他以死相逼,几乎与家中长辈闹到决裂才能让颜安然无恙活到今天。”

    闻听此言,一笑顿时失色,黯然垂首,嗫嚅道:

    “我不知道,他竟然会……”

    Anson不客气地打断她:

    “不知道?你总是不知道,你总是不知道他都为你做了什么,真不知道你这女人有什么好!”

    他说得有些激动,似乎自己也意识到了失态,连忙忍住声,平复了一下起伏的情绪。

    他并不是为了斥责她才现身于此的。

    一笑把头深深埋在胸前,

    颤抖着手抚住被泪水濡湿的脸庞。

    锥刺般的疼痛从柔软的心房源源涌出,弥漫全身。

    那密密麻麻的旧日伤痕从未因岁月的磨砺而起茧,而淡忘。

    小镇春早。

    草长莺飞,花开燕啼,

    可纵是这般明媚春光也无法掩住她的思念与哀伤。

    Anson无言地望着她,良久,才开口问道:

    “你要不要见他?”

    一笑立刻抬起头,却又缓缓低了下去。

    她每分每秒都渴望见到他,可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她选择了转身,选择了离开,选择了辜负。

    她还有什么资格去见他。

    Anson见她不语,长长叹了口气,

    “你们两个……”

    他拉过一笑的手,将一串钥匙放在她的掌心,道:

    “37街1B,去找他。”

    一笑猛然抬头,惊骇地圆睁双目,张口结舌!

    Anson苦笑了一下,“没错,就是37街1A对面的那栋1B,你家的对面,他一直都在那里。”

    “不可能!”一笑失声否认。

    那是一座空宅,与她的小院隔街相对,自她搬来起,就从没见过人影,从没见过灯光,不可能有人住!

    Anson也不多作解释,只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似乎在说: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么?

    一笑还是不自觉地一个劲摇头,不敢相信。

    Anson无奈,抬起手扶定她像波浪鼓一样的脑袋,以勿庸置疑地语气对她说:

    “他真的在那里!一直在你身边。要躲避你这双像羚羊一样谨慎的眼睛的确费了些工夫,但也实在算不上太难。”

    顿了一下,又郑重说道:

    “Smile,坦白地讲,我从来都很不喜欢你。可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来找你吗?又为什么会让你知道这些?……告诉你,那是因为这五年来,我看的出你生活的不容易,可就算在最艰难最困窘的时候你都没有想过要卖掉Felix给你的那枚钻戒,是不是?”

    一笑终于渐渐从震惊中恢复,听到Anson这么说,她下意识地抬手抚了抚颈下,隔着衣物碰触到一处熟悉的突起。

    她不解地看着Anson,疑惑地问:

    “你怎么知道我一直保留着它?”

    Anson一脸惊诧!

    “你完全不知道那枚钻石的价值吗?你不会连打听都没打听过吧?那可是‘维纳斯的眼泪’,全球最古老的名钻之一,一旦流入市面,不出一个钟头,全世界的行家都要为它蠢蠢欲动!”

    一笑听得似懂非懂,她的确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关心过。

    对她来说,那不是一件明码标价的财物,

    那只是她的婚戒。

    那上面,承载着她与沈飞在神面前许下的誓言:

    “从今以后,我们彼此拥有,彼此扶携,无论顺境逆境,无论贫穷富贵,无论疾病健康,永远爱她/他,守护她/他,珍惜她/他,一生一世,至死方休。”

    (To have and to hold; from this day forward; for better or worse; for richer or poorer; in sickness or in health; to love and to cherish; till death do us part。)

    ……

    ―――――

    夕阳西落,

    为白雪皑皑的山巅涂抹上一层辉煌的金色。

    一笑第一次走进这座静静安立在自己家对面的院落。

    庭院不大,杂草丛生。

    院中央是一栋木屋。

    这木屋她天天都能见到,却从未真正好好看过它。

    屋门锁着,窗户紧闭,玻璃只见反光,看不到里面。

    一丝动静都没有,实在不像有任何人迹。

    可一笑却突然控制不住的颤栗起来。

    一种无以言传的感觉指引着她,一步步挪向那扇最大的落地窗,在某一处站定。

    面前,只有她自己孤零零的身影映在窗上。

    她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那层玻璃,痴痴地看着什么。

    许久许久……

    突然,

    她动了起来,向屋门奔去。

    抖着手打开门锁,

    绕过玄关,

    穿过走廊,

    推开房门,

    急急刹住脚步!

    ――沈飞!

    那是沈飞,是沈飞。

    他正站在窗前,望向这边,

    在他的背后,透过那窗,她的小院清晰可见。

    多少日,多少次,

    她在院中侍弄花草,她在院中晾晒衣被,她在院中凝望远山……

    他时时得见她的身影,却无法触及她的目光。

    在这一刻,仿佛时间也已停止。

    他们贪恋地望着彼此。

    是那般饱含渴望的目光啊,

    穿过岁月,穿过苍茫,穿过所有艰险与考验,终于可以相会,可以交缠……

    斜阳落在他的身上,把影子拖得好长,整个人看上去泛着暖暖的金黄色。

    她顺着那长长的影子走近他。

    清晰的记得,很多年很多年前的一天,她也曾这样走近他。

    那时,她尚不知,自己走向的是怎样一场宿命。

    然而纵使历经苦痛,历经磨难,

    三生石上刻着的名,月下老人栓牢的线,

    是一世又一世,抹不去,也挣不脱的爱恋。

    即使走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

    也要在紫陌红尘芸芸众生中追寻你的目光。

    永,不,相,忘……

    ……全文完………

    (《Windflowers》一首老歌,原唱为Seals And Crofts二人组合,齐豫齐秦姐弟曾翻唱过,歌词中文翻译来自google,略有修改。)

    (三十四) 花絮

    1.宜园:原型为上海永嘉路上的一座老洋房。

    2.家明的诊所:原型为上海岳阳路(还是永嘉路?不大记得了)上的一个私人牙科诊所。

    3.天一餐厅:就是一一痛宰沈飞的那个餐厅,原型为北京后海的某某花园,是王菲和李亚鹏结婚摆酒的地方,据说园租费要25000块人民的币,吃的东西另付。

    4.天一门口的石头机关:原型为岳阳路上的一家饭店“某某人间”,把店的名字放在这不是为了给他们做广告,那是个吃情调和吃钱的地方,别对味道抱太大希望。

    5.文中人物的名字:一一和颜昊天的名字是我想了好久的,沈飞的名字是等我写到第六章他再次出场时才想到我还没给男主起名字呢,结果因为急着往下写,瞎想了三十秒就搞定了,不过我现在觉得沈飞也挺好听的,是不?呵呵

    家明的名字是为了向师太致敬。

    还有一些次要人物的名字是从我的一些朋友、同事甚至老板的名字中信手拈来,包括Anson(希望不要被他们看到……)

    6.关于24章里爱琴海边的那一幕:是我亲眼见过的一幕,不过不是在爱琴海。不知为什么,我一直认为那是我见过的情人间最温馨最浪漫的一幕。我把这一幕写在爱琴海,是因为虽然世上很多地方拥有与那里一样的美景,但只有爱琴海,代表着永恒的爱。

    7.关于故事时间的设定:可能有细心的JJ或MM已经发现了,第一章一笑回国那一年应该是2006年,这样,颜昊天二十六年前回国投资的时候应该是1980年,这样才比较合理,因为我国1979年才改革开放。但是这样一来,最后一章的五年后就应该是2012年。听上去有点科幻,呵呵。但也只能这样了。

    这样也好,你知道,麦田的颜色因为小王子而对狐狸有了意义,天空中的一颗小行星因为玫瑰而对小王子有了意义,2012年因为是一一和沈飞重逢的日子而对我有了意义……

    (三十五) 后记

    终于结文了!

    40多天来,我一直盼望着此刻。

    本以为成功结束的感觉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可等真到了这一刻,才发现心中最多的是浓浓的不舍。

    舍不得这些有一一和沈飞陪伴的日子。

    我为他们哭,为他们笑,为他们不好好吃饭,也不好好睡觉,为他们倾注了我大量的心血和感情。

    终于要说结束了。

    心中的许多言语我都留在了故事里,可仍有一些故事外的话,我把它们留在这里。

    关于感谢:

    写后记,我决定一改写文章慢热的毛病,把最重要的话放在最前面。

    感谢每一位在这里陪伴一一和沈飞的朋友。像我在留言中说过的,写文本身是一件有些寂寞的事,就像在自言自语,但因为有了你们,这寂寞也少了许多,反而多了更多快乐。

    感谢每一位为此文留言的朋友,虽然时间久了,你们会忘记自己一时有感而发的只言片语,但我会一直记得。

    同样感谢每一位潜水的朋友,虽然你们没有冒泡,但如果你在读文的时候,也曾为故事的喜悲而喜悲,那么,在那一刻,你的小宇宙和我的小宇宙便有了瞬间的感应。

    非常感谢大家!

    关于结局:

    随着故事的发展,很多JJMM开始担心故事的结局。

    我在开文的时候曾留言说,我不会为了追求震撼人心而刻意安排一个撕心裂肺的后妈结局,但是,我想要写的也不是一个王子与公主莫名其妙就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的童话故事。

    我说过这是一个关于“不忘”的故事,有人无法忘记爱,有人无法忘记恨,爱恨交织,便注定有纠缠,会有美好,也会有苦痛。

    但是,我比任何人都更心疼我的一一和沈飞,在所有恩怨情仇都已经无法改变的情况下,我给他们安排了一个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本来,最起初的设定是让他们分开十年,因为一一8岁进入颜家,18岁被颜昊天送走,她享受了10年最好的父爱,我想让她还他这10年,可真正写到最后一章的时候又不忍,10年的分离太久了,可一两年又对颜昊天太不公平(对这个人物,我一开始只把他当成一个推动故事发展的配角,没有倾注太多感情,可越写越觉得他可怜,最后觉得他才是故事里最惨的人,我却给了他一个最惨的结局,十分内疚),所以思前想后,唉,就五年吧。这样他们重逢的时候,一一刚好30岁,他们还来得及生儿育女。

    关于一一和沈飞:

    此文在JJ和4yt同步更新。

    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JJ的读者都比较心疼一笑,4yt的读者则比较心疼沈飞,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一边倒的区别。

    快要结文的时候有人在4yt留言说:“负他这么多,伤他这么深,想看看女主到底要怎么偿还男主。”似乎对一笑最后的离去有些怨念。

    我想为一笑辩白几句,其实已在文中写到,沈飞和颜昊天,因为发生了那么多的恩怨情仇,注定无法同时留在一笑身边,尤其是当他们之间的矛盾爆发时,一笑只能选一个,而这时,她只能选择最需要她的那一个。因此,她的离开并不是因为她对颜昊天的感情比对沈飞的感情深,而只是因为颜昊天更需要她。

    有的MM可能也对沈飞的倔强感到不满,认为他既然已经为一笑做了那么多,为什么最后就容不下一个颜昊天呢?

    我再为沈飞辩白几句(瞧我这个作者还不够忙的,呵呵),像文中多处写到的,他是一个爱得纯粹的人,一个不肯糊涂的人,一个太真太真的人。强极必辱,情深不寿,他有他的心结,心结未解,就永远爱的仓惶,爱的没有安全感。在一笑为情所伤的时候,他也曾想过不再逼迫一笑,不再强求她忘记颜昊天,只要她留在他身边,只要她快乐就好,可当他真的得到她后,他会想要的更多,他会渴望得到她的全部,他无法容忍任何一丝的威胁,这实在也是人之常情。

    最后,把我有生以来写过的第一本长篇小说送给我家小妹,今年是她的本历年。虽然她也许不喜欢看我写的小说,因为她不喜欢亦舒,觉得亦舒的小说像“白开水”。(愤慨!)

    也把此书送给俺老公,虽然他对此书一点贡献都没有!

    --他会在我得意忘形地跟他说“我太有才了”的时候回答“那是因为你嫁给了我”。

    --他因为我熬夜码字而跟我生气。

    --他还跟我说我都快把自己写老写丑了(其实就是瘦了一点,外加一个多月没敷过面膜,还有眼霜用完了没空出去买)。

    但俺还是决定很大度地把这本书送给他,并且感谢他,请容许我肉麻地说一句,感谢他的爱。^&^

    让我查查最近还有没有什么亲戚朋友老师同学过生日寿辰小孩满月什么的,这本书一并送给他们,总是要物尽其用的嘛……

    哎呀~啊~~~~

    (话外音:亲爱的读者,作者本来还有20万字的感言要说,但是鉴于她现在已被pia飞,我看大家还是别等了,就此散了吧。)

    Mu~~吻别你们每一个。^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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