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夏未惜 第 8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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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是……”

    “请您听我说完。”她眼中再次渗出清凉的液滴,“兰轩出了车祸,大脑受损,目前正在昏迷中。”

    她颤抖着补充,“他出车祸的原因,完全是因为我:因为我的任性,要他帮我从一群人手中抢回我的手链。手链被丢在马路中间,他就过去,就过去……”

    她回忆起那时的情景,兰轩随风飘飞身躯,自己无声的呐喊,都挽救不了遗失的美好、失落的哀伤。

    夏蝶无法说话。跪着,跪着,宛如一株冰封的雪莲,随着一场雪崩,沉睡、幻灭。

    第09章 相留醉1

    这是一件屋子。

    它非常小,似乎仅仅是站着,都嫌拥挤。在这里,你找不到丝毫尘埃的味道,有的只是干净,和安静。

    房间里摆放着一张床和书桌,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家具。床上铺上了洁白的床毯,没有一丝杂色,连墙壁同样是雪白一片。仅凭这些,还有那淡淡的香气,你可以判断这是女孩子的房间。

    安泫手枕着下巴,伏在书桌上静静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一盆鲜花,思绪不知飘飞到了何处。

    放假了,好像没什么事做哎!

    她随手拿过身旁的书本,草草翻过一回,又无趣地将它放回原处,继续看起她的花来。这么一转眼,它似乎又长高了一些?

    门锁转动的摩擦声响起,接着是令人耳膜生疼的木门刮地声。

    安泫无需细想,就明白了来人是谁。这个家,只有两把钥匙,一把交给她,另一把留给自己。

    苏琴走到她旁边,坐在床上,随她一起欣赏起花来。

    “几天没来,它已经快开花了,你照顾得真好。”她带着些微嫉妒说。

    真的。它的叶子细细长长,花茎上结成几个花骨朵,颤巍巍地飘荡,像极了一串风铃。当它傲然盛开时,可以夺取万物颜色。

    安泫轻轻一笑,抬手把水壶里的水撒上,待泥土稍微湿润后,说:“我记得我们是一起买的,你的那盆怎么样了?”

    “早就死掉了,被我扯了个稀巴烂。”苏琴笑着伸出手,“我想摸摸看,不知道会有什么感觉。”

    她的手还没前进一步,就被安泫打开了,“现在先别碰,花苞刚刚形成,不能给它太多刺激。你若真想摸,过几天再来。”

    她收回手,并不介意,反而说:“你摸它的时候,是不是会想起兰轩?”

    “为什么?”安泫不动声色地说。

    苏琴轻轻说:“回忆起你摸他的感觉,还有他摸你的感觉。”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安泫闭上眼睛,叹气,“兰轩他现在勉强能算是我的朋友,我喜欢我的花,关他什么事?你不要多想。”

    “叫我不要多想?”苏琴冷笑,“你们刚分手那天你就去买了这盆香雪兰,我那时以为你心情不好,也由得你。现在两个月过去了,你还沉迷在这里面,我不是笨蛋,你要我怎么能不介意?”

    安泫依旧是淡淡的,“既然你不喜欢我养花,我可以马上将它扔掉……”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动手。

    苏琴呼出一口气,摆摆手,“算了,我不想和你吵架,况且这也不是我来找你的目的。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关于兰轩的事情。”

    “哦?”安泫略带惊奇地挑了挑秀眉,“他还能有什么事?需要你亲自和我说?”

    “你最好先做好心理准备,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苏琴变了音调,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卡着她,非要通通宣泄出来才能好受些。

    “你对我说这些,有用吗?”安泫不由自主地抬手向花盆伸去,这个动作连她自己也没发觉。

    “那好,我就实话实说……我也是刚刚接到学校传来的消息,兰轩,三天前出了场车祸。”

    “啪。”她稍微用力,将一个花骨朵扯了下来。它在她的手上散开,这是另一种形式的绽放,有一种妖艳的美丽。

    苏琴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嘴角微微勾起,“很严重,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安泫不做声,凝望着窗边的斜阳一点点沉落地平线。那代表了时间的逝去,也可以看成是生命的流逝,如同夕阳不会在一天里反复出现一样,有些东西是逆转不了的,除非它本身就是错误的。

    “如果你想去看他,我可以陪你。”

    “这种时候你不必在乎我的心情。唉,安,如果是你真正喜欢、真正想做的事,你知道我不可能会阻拦你的。”

    “你别不说话,你想让事情演变成我们永远的遗憾吗?”苏琴提高了音调,紧了紧她的手,连连摇晃。

    “我们决定不了,你知道吗?”安泫冰凉的小手反握住她,“假使他真的会死,我只需看一眼他最后的遗颜就足够了;反之,就算我去了,也不过是多了个可有可无、无所事事的人……”

    苏琴张大了嘴巴,一下子几乎屏住了气,回喘后,才不能置信地惊呼起来:“我的天,你竟然这么想!”

    她缓慢却坚定地将手从安泫的掌心抽离,“我虽然不喜欢任何胆敢觊觎你的人,但我们和他终究是同学一场……我不知道你的淡然是不是装出来的,忽然觉得很可怕,你明白吗……倘若现在躺在医院的是我,你又会怎样……会不会再对另一个人说出这番话……”她断断续续地说着,眼睛潮湿,模糊了视线。

    “你……”安泫不敢看她,茫然举起手,“我只对你承诺过……”

    “承诺就是用来背弃的,一个人只要承诺过,那她就撒了一次谎,我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的诺言了。”

    苏琴又说:“我好歹也去他家吃过饭,他出了事,我不能不去,即使等来的是一场告别。”

    说完这些,她迟迟不语,在等待一个答复。不关等到的是什么答案,她都绝对不会再为此做一次挽留。

    安泫清浅一笑,小心地将那盆香雪兰捧在怀里,说:“好吧,我们一起去。这盆花就当作送给他的礼物,希望它能够带来祝福……”

    苏秦终于露出会心的微笑,如释重负。刹那间就像阳光破云而出,照亮了满室厅堂,“我就知道,你始终放不下,还敢嘴硬,哼!”

    “随你怎么说!”

    ……

    ……

    兰轩在第二天醒了过来。

    如医生所断言的,他初时神志不清,老想四处跑动,吓得兰阳他们不得不用绳子把他捆绑固定在病床上。因为听医生警告说,脑出血的病人必须尽量少移动,少颠簸,以免引起可怕的脑疝。但令人担忧的是,他的眼睛看不见了,两手不断晃悠,那无助的样子令所有人心疼不已。他的头总是疼,疼得厉害时,叫得很大声,几个人都控制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挣扎一段时间后,被打上镇定剂,沉沉睡去。

    夏蝶刚一听到这个消息,只感觉天崩地裂,四周似乎也随之暗了下来。哭了一夜,美丽的眼睛肿的像汤圆,雾蒙蒙的,夏之实在看不下去,只好编出什么“我会请国外专家帮忙医治”,“这种情况能恢复的可能性很大,过一段时间会就好了”之类的谎言来安慰她。她竟也轻信了,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趴在兰轩身边睡下。

    今天夏蝶很是开心,连走路都轻哼着歌。让她开心的源头当然是兰轩了。他今天安静了不少,甚至开始依依呀呀地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虽然谁都听不懂,但已经是一次很了不起的进步了,至少能让人看到前路微薄的希望。

    现在是晚餐时间,兰阳往常都是一口一口地喂着自己亲爱的儿子喝粥,动作一丝不苟。当有残余露出时,他会很快地拿手绢替他擦干净,使兰轩不至于满脸狼狈。

    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兰轩紧闭着嘴巴,就是不愿意乖乖地张开。还孩子气地嘟起嘴唇,将兰阳趁机硬塞进去的粥全吐了出来,这让兰阳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夏蝶在一边看着,也是暗暗担心。她甚至暂时忘记了兰阳对她的态度,移步到病床前,说:“伯父,可以给我试试吗?”

    兰阳没理她,仍自顾自地徒劳。

    夏蝶只好尴尬地重复一次,“伯父,我想我可以让他听话。”

    兰阳看都不看她一眼,生冷地说:“你别白费工夫了,我不可能原谅你的。我劝你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只要看到你,我就感到恶心,还有恨!”

    “我……”

    “别你你我我的了,我看在你爸的份上才没有说更难听的话,不要逼我!”

    夏蝶差点儿哭了,但还是尽全礼数地轻轻鞠躬,说了声“对不起。”然后怏怏然地退到一旁,从床底抽出装有兰轩排泄物的盆子,打算拿去厕所清理干净。

    刚刚走出单人病房,迎面而来两位年轻美丽的女孩。她吓了一跳,感觉心脏怦怦地跳,慌乱地垂下头,快步跑掉了。

    “咦?苏琴,是这一间吗?”

    “没错。”

    “那你有没有发现,刚从里面出来的那个人,很像一个人。”

    “是有点感觉,像谁呢?我记不起来了。”

    “没关系,他还会回来的,我们先进去吧。”

    第10章 相留醉2(修)

    夏蝶返回病房门口时,刚好看到兰阳微驼的背影消失在过道上,这让她松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得不把心提上嗓子眼,唯恐在熟人面前露出什么马脚来。不过从她决定损毁掉掩人耳目的墨镜开始,就决定从此以真面目示人了。这些人,自然包括任何人。

    尽管她心里依然有点儿忐忑不安,夏蝶仍就鼓起勇气想亲切地同她们打招呼套近乎,可眼睛刚一扫过病床,就移不开目光,什么话都吞进肚子里去了。

    不知何时,坐在兰轩身边的人换成了安泫,她正温柔地在喂他喝粥,兰轩竟也听话,安稳地靠在她肩头,不像起初的抗拒了。她看着这刺痛眼球的一幕(奇*书*网。整*理*提*供),心里很不舒服,就连放盆子时也没注意,任它发出一阵“乒乒乓乓”的噪音,顿时惊动了房间里所有人,他们很有默契地一齐看了过来。

    被三双眼睛盯着的滋味很不好受,夏蝶面色潮红,刚站起来想道歉,没想到粗心间又踢翻了盆子……

    “抱歉!”她讷讷地说。

    有轻轻的笑声飘荡。

    她抬头偶然一看,心中立刻涌出实实在在的暖流,因为发出笑声的不是别人,是兰轩。他终于不再是一副木然的样子,多了些许脸部表情的他整个人显得生动增色不少,眼角的细纹清晰可见。很难想象,这双明亮的眼睛是看不见任何东西的。

    受此感染,夏蝶也眯着眼睛轻笑,她知道他的笑可能与她无关,但她就是愿意固执地相信这是为她。她起身拍拍群角,走到病床上坐下:

    “你们是兰轩的同学吗?你们好,我叫夏蝶。”她对安泫伸出右手。

    “你好,我是安泫,她是苏琴,都是兰轩的校友。”安泫放下手上的粥,同样伸右手和她相握。

    尽管只是一瞬间的接触,她还是感到一种触电一样的刺激,心脏差点跳出胸腔,“谢谢你们有空来看他……”

    “恩……”安泫不再说话,继续回头喂着兰轩。夏蝶想找话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犹豫了半天,看着那对进入二人世界的男女,终于化作一次无声响的叹息,悄悄离开这里。

    背靠在门外的墙上,夏蝶已经泪流满面。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明明没有哭泣的声音,可眼泪依旧不争气、还接连不断地渗出来,止都止不住。为那一点心之所系,哭得梨花带雨;为它芳心牵挂,肝肠寸断。

    看啊,这几天我哭泣的数量快赶上过去十年的总和了。好后悔,为什么不听爸爸的劝告,老老实实地留在北京,那样的话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我们或许可以一起快快乐乐地各自生活着,不必为未来的会面而担忧。顺其自然、不求刻意不是很好吗?

    这个冬天,真的好冷好冷,也持续得太久太久。它可以让人悲哀地联想,或许天空终不会给我一个完整的夏季用来遗忘。

    夏蝶从口袋里摸出一串手链,放在鼻子前,嗅着那种刺鼻的血腥味,这种味道能使她暂时忘我,仿佛现在还是之前笑意绵绵、轻松追逐的时刻。

    她将它放在眼前晃动,瞪大眼睛注视着上面的一层血垢,忽然间生出一种仔细舔舐它的念头。这荒谬的想法让她有刹那的迷失、忘我,并诱惑她立即付诸行动。

    “你在想什么?”她的思绪被一段话给打断了,恍惚中飞快地背起双手。

    苏琴站在她面前,疑惑不解地说:“吓着你了?抱歉。”

    “没关系。”她心有余悸地说,“对不起,我在想事情。没注意到你出来。”

    “没打搅到你吧?”

    她摇头。

    苏琴看了她一会,忽然问:“我们要出去吃晚饭,你要一起来吗?”

    夏蝶说:“我们都走了,兰轩怎么办?”

    苏琴说:“我已经按铃叫护士过来照顾了,不必担心太多。对了,你一整天都陪在这里吗?”

    夏蝶害羞地点头。

    “呵呵,兰轩不知道交了什么桃花运。恩,一看你就是个好姑娘。”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她连忙解释。

    “不管是不是,你既然愿意片刻不离地守着他,就从没想过那方面?”

    “想过是想过,可……”她越说越觉得不对,赶忙中途改口,“可那并不是真的想,只是一种极端的假设……”

    “都‘假设了’,你就承认了吧,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可我对每个男人都有过这种假设。”情急之下,她说出了真话,脸色苍白如纸,羞愧万分。

    “我对每个女孩也都有过这种假设。”苏琴半开玩笑似地说,没有对此发表评论。

    夏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放下不少心理负担,“说是一起吃饭的,怎么不见安泫。”她偷偷看过了,病房里只剩下熟睡的兰轩,没有找到安泫的倩影。

    “她呀,肯定是上洗手间哭去了,亏她还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骗得了谁?只能骗她自己。”

    夏蝶听了,心里也很不好受,甚至有些泫然欲泣。她费了老大功夫才止住,心想:“我也差点被骗了。”

    噔噔的脚步声传来,两人一起将视线转向过道转角处,看见安泫正朝她们一步步走来,“走吧。夏蝶,要一起去吃饭吗?”

    夏蝶实在无法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哭过的痕迹,想到自己脸上可能尽是泪痕,不禁说道:“我去一次洗手间,你们可以等一会吗?”

    “去吧。”

    她如获大赦,踏着小碎步逃离了这个尴尬的地方、尴尬的人,手心握得紧紧地。

    来到洗手间,检查好门锁。她一眼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夏蝶心酸万千。再多的泪水,也换不回曾经了啦,但是为旧痛流泪,同样没有后悔和值不值得可言。

    伤口无法被伤心再修补。

    她匆匆洗了把脸,理清略显凌乱的青丝,对镜中的女孩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加油,争取在她们面前表现好些,证明她已经不是他了,我是我。”

    ……

    ……

    三位美丽的女孩都是细嚼慢咽,浅尝辄止,动作斯文优雅,画出一道优美的风景线,看得餐馆内的所有人都呆住了。不少吃饱饭足的顾客还赖在原位不走,让老板暗暗发笑的同时又无可奈何,他自己的效率也不知慢了多少倍,连招呼客人的心情都没有了。老板娘也盯着那三位姑娘,对丈夫的行为丝毫不以为意,反倒有些好笑,“还想老牛吃嫩草!”

    “干杯。”安泫举起手,用完美的手型托起一只高脚玻璃杯,里面流动着浅红色的液体,醉人的双颊在灯光的倒映下微微泛红,“今天……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夏蝶当先应和,举起杯子轻碰,发出叮当悦耳的声响,“安泫,我敬你……”

    苏琴不为所动,看着很快闹成一团的两人,眉头渐渐皱起。

    “夏蝶,你很像一个人……那个人啊,曾经喜欢过我呢……”

    “是啊……他喜欢过你,我知道……”

    “你知道?”安泫的眼神亮了一会,随即又黯淡下来,“你怎么会不知道……”

    “是啊。”

    “可惜啊,我不喜欢他。”

    “我也知道,呜呜……”

    “你怎么哭了?”

    “我想到兰轩了,我们在这里自在逍遥,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不想他,不想他,影响心情。来,我们继续喝酒,再干一杯。”

    “好,喝酒,不想他。”

    “砰”,又是一杯下肚。

    ……

    “你们别再疯了!老板,买单!”苏琴用力拍了桌面一下,怒气冲冲地呼喝着。

    “来了来了。”老板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一共是三百七十八元。”

    苏琴随意掏出四张百元大钞扔在桌子上,“不用找了,借你电话用用。”

    “没问题。”老板兴冲冲地接过钱,递过手机。

    “喂,妈妈啊。我在地区医院附近的福胜酒家,你开车来接我回去吧。对,安泫也在这。拜拜。”

    她挂断电话,才发现夏蝶和安泫两人竟抱在一起睡着了,安静如初生的婴儿。

    “唉,这两个人啊!”她无耐地叹息,“兰轩,光你一个人就可以牵扯那么多人的心情,怎么说你才好。但愿你能尽快好起来吧。”

    很快,车子就开过来。苏妈妈一下车就见到这个东倒西歪场面,哭笑不得,“你又乱来了,安泫怎么也不劝劝你。咦?安泫,安泫……”

    “你不要叫了,这次我才是唯一清醒的人。”

    “又耍嘴皮子了吧,你要是有她一半懂事,我和你爸就不会那么烦恼了。”

    “又要训我?哼。你先把安泫送回我们家,我还要送一个人回去。”

    “安泫好久没回来住了,我也怪想她的,这次一定要彻底留住她。”

    “看你的了……”

    苏琴费了不少心力才分开她们,看夏蝶那睡眼惺忪、娇艳欲滴的样子,忍不住在她脸上小捏了一把,滑不留手的快感久久不散。

    “真是漂亮啊。”她酸溜溜地想。

    ……

    ……

    苏琴把夏蝶送回病房时,肩膀已累得发酸,她开始后悔起一时逞能做了这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再没有下次了。”她赌气似的咒骂。

    “对不起。”又是一次呢喃。

    苏琴沉默了,一路上夏蝶不断重复这句话,莫不是有上百遍?

    她由此想到很多,不能为所有人承认的“对不起”,到底需要说多少遍,才能获得足够的谅解。

    “做个好梦,别想太多了。”她轻轻地在夏蝶的额头吻了一口,笑盈盈地替她盖好被子,转身离开。

    第11章 几时重1

    彩色的世界,彩色的阳光。男男女女齐聚在繁华的樱花树下,遥望天边的彩虹,露齿而笑。

    “啊……”突如其来的呐喊划破了夜色的宁静。

    他从睡眠中悠悠醒转,眼前皆尽漆黑一片,和梦境没有半分相似。脑海似乎正被搅拌机搅拌,支离破碎。就如散落的巨型拼图,想要重组,仅凭一个人很难做到。

    他痛苦地捂住头,那里面似乎有无数条蛀虫在爬动、啃噬,每行一步,就划过一条染血的道路。这个时刻的一秒钟,可以在感觉里延长了千百倍,他很想立即死去,但不知道该怎么死。

    夏蝶被他的动作吵醒,昏沉沉中看到一个黑影正要向墙壁撞击。她还来不及细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一种可怕的预感鞭挞得大喊起来,“不要!”

    黑影硬硬生生地在墙边顿住,“痛……头好痛……我的……”他沙哑地呻吟。

    她这才弄清楚事情原委,庆幸的同时也无比心疼,几乎是滚到他身边,抱住他的头,柔声安慰,“乖,我在这里。忍一会就过去了,我马上帮你找医生。”她摸索着按下铃,静静等待。

    他在她胸前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一口咬下。

    她脸部开始扭曲,嘴角抽动,愣是没有出声。

    很快,病房里的白炽灯亮了起来,接着传来值班护士的声音,“有什么事吗?”

    夏蝶转头看向她,酸涩一笑,“他又头疼了。”她低头注视兰轩那没有丝毫焦距的眼睛,更是伤心,“我们什么忙也帮不上,如果可以,我愿意替他受这份苦。”

    “别这么想,你是他的精神支柱,有你在他才有可能很快清醒过来,这也是一种心理疗法。”护士连忙安慰她说。

    “精神支柱?”夏蝶暗自苦笑,“其实她什么也不知道。”但没有去反驳。

    “需要休息一会吗?我可以替你照顾他。”护士体贴地问。

    她试着放松身体,发现全身酸痛,头脑昏昏沉沉的。这才回忆起之前的事情,不禁对那两人抱有几分歉意和感激,“第一次醉酒竟然是这样,呵呵……”

    “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看。”夏蝶笑吟吟地说,“他很黏我呢,都不舍得放手。”

    兰轩手扯着她的衣领,又在她怀里沉沉睡去,轻微的鼾声只会让人更加安心。

    “你是他的女朋友?”一向严肃的护士难得摆出八卦的兴致,眼前女孩的美丽是任何人都渴望了解接触的。

    “恩。”夏蝶轻轻点头,泰然自若地说,这原本就是她打算和医院里的人摆出的身份。

    护士的眼里多了不少怜惜的味道。确实,爱人变成这样,不是谁都可以接受、可以乐观面对的。

    “他一定会好过来的。”

    “谢谢。”

    “那……我先出去了,有事叫我。”护士等了半天,见夏蝶没有再说话,有些无趣地开口道。

    “您去忙吧。”

    待护士出去了,她才有时间观察被他咬过的伤口,雪白细腻的前胸留下一个微红的印记,有轻微的疼痛阵阵袭来。

    “你啊……真是不乖。”她不清楚一般女孩碰到这种尴尬的事会有什么感受,自己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了呼吸,但并不想抗拒,只愿一起和他等待结束的那一刻。

    这具身体,非是我才碰得。

    她眼皮渐渐沉重,终于不干地垂下脑袋,与他相拥而眠。

    ……

    ……

    “什么?要转院?”

    “我已和他父亲商量过,湖阳的医疗水平不足以治好他。怎么,你有意见?”

    “我没意见。只是我听医生说过,兰轩不能受到颠簸,路途遥远,我怕……”

    “这就不是你要操心的问题了,我自有分寸。”

    “我也要去。”夏蝶咬着嘴唇说。

    “不行。”夏之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我不管,我一定要去。”

    “你要去也不是不可以。”他摸着下巴,考虑片刻后说,“只是你必须给我保证,永远不许回湖阳。”

    “……我保证。”天知道她下的决定是多么艰难,一句话就注定了要与家乡永别,与过去十七年说再见,与多少遥远的未知擦肩而过,她不愿再去想。有时就是因为有太多太多的舍不得,放弃后才会显得更值得。

    “我们决定去北京的大医院看看,说起来,你还有些经验。”夏之笑着说,“把我给你的书面指示弄丢了,误打误撞之下,还给你成功了。”

    “我那是遇到了好心人帮忙。”夏蝶颇有些骄傲地说。能独自一人在北京生存下来,最后还回到了原来的计划上,一直使她深感自豪。

    “好心人?”夏之不屑她的吹嘘,“若不是看你有几分姿色,他们会理你?”

    “我……”她不敢想象,当时如果没有杜子腾和望月翔的帮助,只怕自己早就灰溜溜地跑回湖阳了,哪能哪么顺利地解决她的生理疾病。

    “夏老弟,兰轩就拜托你了。我工作忙抽实在不开身,麻烦你多照顾他,你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没了他我也不用活了。”兰阳走近两人,带着浓浓的鼻音说。

    “好说,好说。”夏之打了个哈欠,“这件事我们该付绝大部分责任,你就放心留在这里处理肇事者遗留下的问题,我保证,会给用他最好的药物,安排最好治疗。”

    “谢谢,那我先回警局。”兰阳向他拱拱手,作为道别。

    “夏蝶,送送你兰伯父。”

    “不用了。”兰阳颓然摇头,孤独地慢慢走远。

    “夏蝶!”

    “爸。”她不情不愿地说,“我现在不敢面对他,太可怕了,他看我那眼神像是要把我吃了一样。”

    “兰轩出事与你有关,他对你这样无可厚非。你的身份证就是他帮忙的,你说什么也该去谢谢他。”

    “爸……”她拉长了声调。

    “别跟我废话,要不要我拖你过去?”夏之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你想这样,我可以帮你。”

    “好吧。”她是怕极了这个男人,像一颗不定时炸弹,随时会爆发。不是帮她炸毁敌人,就是将她炸得鲜血淋漓。

    “伯父。”夏蝶一边喊一边作势要追过去。

    “等等。”

    “……”

    “带上这个……一会这样说……”夏之拿出一张纸。

    “你疯了!这不可能。”她哭笑不得,“谁会信?”

    “人证物证俱在,信不信也由不得他了。”他一本正经地说。

    “太荒谬了!就算他信了又能怎么样,对事情的解决一点帮助都没有。”

    “你懂什么?我是担心他的精神状态,你能给他的一点精神寄托比我的一百张空头支票有用多了。”

    “你说什么?空头支票?兰轩真的治不好吗?”她珠泪盈盈,有些不能置信地说,“你到底有多大把握,三成、四成,还是五成?”纤细的身子,似乎会被一阵风吹倒,但始终有一种精神力量支撑着她,让她不会相信,不能绝望。

    夏之皱眉,抓住她羸弱的双肩,“你既然只说‘五成’,那你应该有点了解才对。这种病,只能靠天意,别骗自己了。”

    “我为什么要骗自己?”她冷冷一笑,抹了把泪,挣扎掉他的手,“你能给兰阳一个谎言,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你哪里明白,如果有人可以在这方面骗得了我,或者愿意给我一丝一毫的光亮,我又何必在这里自欺欺人!”

    “你要的,我给不了他,也给不了你。”夏之在心里说,“帮你遗忘,是我唯一能做的。”

    ……

    “伯父,等等我。”

    兰阳停下脚步,看着面前喘着粗气的女孩,不耐烦地说:“没事不要烦我,我不想见到你。”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您。”夏蝶想到行将说出的“秘密”,有种莫名的兴奋,脸蛋光可鉴人。

    “你的事,我没兴趣知道。”

    “不只是我,和轩儿也有关,可以说,是我们一起犯下的错误。”她低着头,手指不安地搅在一起。

    “‘轩儿’是你可以叫的?我说,你还真是越来越女人了。”

    “我怀孕了,孩子是兰轩的。”她飞快地说完,粉红开始蔓延到耳后根。

    兰阳的嘴巴张得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鸭蛋。

    有片刻的沉默。

    “啪。”一个重重的耳光。

    “不知羞耻,拿这种谎话来挤兑我,当我是傻瓜吗?”

    夏蝶强忍着脸部火辣辣的疼痛,轻轻地说:“十天前,学校放假那晚,在夜夜旅馆302号房,凌晨一点,我们一时忍不住……不,是我诱惑他的……我不是人……”

    “这是医院的化验结果。”

    兰阳仔细看过一遍,立马把它撕得粉碎,任它飘散在空中。他脸色阴晴不定,上面没有可以质疑的地方,真如夏之说的,不得不相信。

    “我只有一个请求,我希望您能支持我把孩子生下来。”

    “滚。”他只吐出一个字,却包含了极大的怒火,几乎吞噬掉眼前的少女。

    她没有动。

    “再说一遍:你,给,我,马,上,滚!滚得远远地。”他一字一顿地说。

    夏蝶留着泪,轻轻鞠躬,“无论如何,孩子生下来后,您都是他爷爷。”

    第12章 几时重2(修)

    夏蝶怀抱着那盆香雪兰,仔细倾听对面女孩的告别。

    “……那么,再见了。”

    苏琴凑近她,两人轻轻拥抱了一小会儿,“祝你们好运。不要忘记,这个小地方也有不少关心你们的人。”

    “恩。”夏蝶点头,但颇有些魂不守舍、心不在焉,不停地东张西望。

    “你在找什么?”苏琴神秘地笑了笑,“还是在等谁?”

    “昨天和你一起来的安泫,今天怎么不见她?”夏蝶结结巴巴地说。

    “昨天是我硬拉她来的,这次没主动叫她,自然没来。”苏琴无所谓似的笑笑,“再说了,今天我先一步来,她知道后肯定会犹豫的。若你有什么话需要和她说,我可以代为转告。”

    “没有,谢谢你。”夏蝶低下头,“还要再次谢谢你昨天晚上送我回医院,麻烦你了。”

    苏琴揉了揉手臂,佯装抱怨说:“好啊,我替安泫交给你个任务,好好照顾他。”

    “一定的。”

    ……

    今天天气很好,夏蝶抬头看天,蔚蓝如洗,当空挂着一轮火红,正发出一束束阳光,洒在大地上,染出一片金黄。

    她收回目光,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对坐在一边的夏之说:“他们快来了,我想先回避下。”

    “你怕什么?”他不以为意,拉住她刚抬起的手,阻止她起身。

    “我怕什么?这个问题该问你才是。”她转头怒视着身边的男人,震惊于他当父亲的心态,“你的鬼主意,害得我在兰轩爸爸面前抬不起头,你还好意思说我?给我让开!”

    夏之依旧不为所动,只说:“那一巴掌,你白白挨了,那是你笨。我当时怎么和你说的?只要求你告诉他结果而已,谁叫你和他鬼扯那么多,还编了个故事。呵呵,以后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做人要学聪明些。”

    她脸都快气青了,抬起他的手咬了一下,趁他吃痛松手的刹那间跑掉了,“我去厕所,懒得和你这个疯子说话。”

    人流涌动的火车站,交错而过的旅人一心只为自己的目的地,大多是默默地低头行走,很少去关注别人。可夏蝶轻盈的脚步,翩然的身躯依旧拥有很高的回头率,当然也是最容易瞩目的对象。这对于有心跟踪的人来说,等于是一个光芒四射的坐标。

    叶辰在洗手间前不断打着转,眼睛不时扫过女厕门口,人群出入间生怕错过了要等的人。

    不久,她终于出现了。他擦亮眼睛,决定先行观察再说,慢慢走到她后面,眼珠四处乱转,也装作等人的模样。

    她先是在镜子前洗把脸,把失落的发梢清理整齐,接着对镜子笑一笑,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贝齿和一个浅浅酒窝,美丽绝伦。

    不知为什么,她大大的眼珠忽然瞪圆了。叶辰无比惊奇地发现,那双灵动无比的眸子刚刚对着他的方向,的确是这样的。

    难道她看出什么来了?他快速侧过身子,不敢再看她。可心口跳得厉害,说明自己无疑是被吓到了。

    为了心中的那点渴望,一向直白的他也拐弯抹角,变得谨慎起来,不敢贸然上前。

    叶辰?他怎么会在这里?夏蝶皱眉,似乎又有一个棘手的家伙顺藤摸瓜找了上来,但很抱歉,本姑娘现在没空理你。

    她目不斜视,昂首挺胸从他身边走过,他没反应,只是痴痴地看着她。

    太像了,远处看不出来,两人擦肩而过时,他几乎要咆哮。

    哼,瞧你这样,比兰轩可差远了。她偷偷地想,嘴角微微上翘,更显得挑衅意味十足。

    “夏胡……”他伸出一只手,迟疑着说,说到一半就噎住了,似乎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充当后续。

    可单单两个字,已经可以带来足够的冲击力——

    夏蝶一个踉跄,差点儿滑倒。心里打起擂鼓,他,认出我来了?

    “同学。”叶辰急忙跑到她面前,“我想向你打听个事。”

    她安心许多,手扶着墙壁,喘着粗气,“有话快讲,有屁快放。”

    “夏胡在哪里?”

    “不知道。”

    “你骗人。刚刚我还见你和他爸爸坐在一起。”

    “你跟踪我!”夏蝶恍然大悟,声音暗藏着怒火,“你竟敢跟踪我!”

    “请告诉我夏胡在哪里好吗?”他不断重复这个问题。

    “你让开,我还要赶火车,没空理你。”

    “他在哪里。”叶辰的声音里多了不少哀求的意味。

    她于心不忍,向左右看了看围观的群众,一把拉过他。他愿意随她走,那刚刚她生气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人,一个能让他乖乖听话的人。叶辰不敢违抗或者说不愿违抗那个人的要求。

    待两人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她露出原本的面目,危险地眯起眼睛,咬牙切齿地低声说:“你给我听好,他出国去了,临走前他托我留话给一个叫‘叶辰’的人,你认识他吗?”

    “我就是,我就是。”叶辰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精神激荡之下甚至没有发现她话里的漏洞。

    “你是叶辰?”她装作吃惊地捂住嘴唇,“你拿什么证明你是?夏胡留的话可是一些私人问题。”

    “身份证。”他摸遍全身上下,最后很遗憾地摇头。

    夏蝶看着他那狼狈相,不禁轻轻笑了起来,“你把手机给我,我打个电话找人问问看。”

    “我怎么没想到?”他一拍脑袋,露出尴尬的微笑。

    “你是猪,猪脑袋。”她随意说,想把之前在夏之那里尝到的打击交给另一个人。不知不觉间,她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身份,同样地,只有在叶辰这个傻瓜面前,她才可以真正地放松,享受直言不讳的快乐。就是因为如此,她转眼间就忘记了原本要说的话,心彻底变得柔软起来。

    夏蝶忽然感到害怕,害怕再这样下去,会忍不住把心中的秘密给抖露出来。她太实在渴望一个可以只作倾听的人,有些东西,尘封得越久,越是危险。

    从那个手术以后,她一直在努力改变,可现在感受到的,就好像铅弹留在愈合的伤口里,让痛苦重新开始已经为时太晚,但怀着柔情去回忆它还来得及。

    那边的他还在等待,没有一丝不耐烦,或许在他眼里,即将得到的永远比浪费掉的,更值得。更是千百万倍的珍贵。

    叶辰啊叶辰,相比你的一往无前、不顾一切,我的人格实在太渺小了,但为什么,决定权依然在我手上?

    有些事情,好像做错了,从一开始就错得厉害。她如是想着,我或许不该去主动找兰轩,不该把断了的线重新接上,连接在他身上的线太多,人人争相恐后,一不小心就连成一张网,一张网罗了无数人的大网,我被网住了,在劫难逃。

    她那双静得如月下湖水的眼睛看着叶辰,他比她高了将近一个头,宽厚的肩膀述说着沉稳的力量,这么一具如山般的躯体,却为夏胡而颤动。

    夏蝶轻轻摇首拒绝了他的手机,“我早知道你是,你的反应告诉我,你是真正在意他的人,可惜……”

    “‘我第一个想起的人,不是你。’他要我对你说。”

    叶辰抖了一下,勉强笑了笑说:“第一个想起的,不可能是我。这个结论我很久以前就明白了。”

    “最需要的,也不是你。”

    他低声说:“我从来不敢妄想‘第一’。”

    “他欠下来的债,终究是要还的,可唯独是你,我不是还不起,而是根本不想还。我的筹码,从来没有留给你一份。”

    “我可以当他的私人银行,永远不需要还。”

    “抱歉。我不想再继续欠下去,我怕到最后会把自己赔给你。”

    “是你吗?”他不愿再听下去,颤声说,恍惚中对面女孩的脸和记忆中的他完全重合。

    “恩。”她笑着点头,没有否认,泪水终于淌了出来。

    “你是?”他有几分迟疑。

    “我是夏蝶。”她说,“对不起,火车时间快到了,我要先走了。”

    “我不是兰轩,连一张给你擦泪的手帕都没有!”他终于确定她的身份,大笑,泪花四溅。

    “你有的。”她靠在他胸前,脑袋轻轻划过,用眼前的衣服擦干眼泪,“谢谢。”

    她快速逃离他的胸膛,“再见。”转身,没有回头。

    “夏胡,夏蝶,蝴蝶!哈哈……兰轩你竟敢骗我!好样的!”叶辰干笑了两声,目送那只不贪恋花丛的蝴蝶飞出天堂。

    ……

    夏蝶回来时,他们已经在等了。

    她惴惴不安地走过去,首先迎来的,是兰阳担忧的面孔。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你爸爸不放心,找你去了。”

    “伯父……”面对突然转变态度的兰阳,她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呐呐了半天还是说不上话来。

    “我想了一整夜。”他温和地说,“整件事情,不能全怪你。面对意外,把责任推到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不对的,为我前面的态度,我向你道歉。”

    “伯父。”

    “轩儿也拜托你了,我相信你可以照顾好他。”

    她想到一些荒唐事,红了脸,说:“我会努力学习这些的。”

    “呵呵,那就好。”兰阳转为严厉的表情,“关于孩子的问题,你必须打掉!”

    “不可以。”她下意识地抱紧肚子,这是她无法解释的动作。

    “你还小,才17岁,怎么可以生孩子!你爸也真是的,丢下一句‘全凭孩子决定’就不管了。也不想想,耽误了一年青春,你刚手术的身体绝对支撑不了,这点我是问过医生的。?(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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