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选调生的警察生涯 第 11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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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合排查条件的人都捺印了指纹。还有谁呢?大家苦苦地思索着…

    这时刑警大队胡副大队长突然间一拍脑袋:“对了,还有一个人没有捺指印!”

    “谁?”大家都齐刷刷地将眼睛射向他。

    “李滨的弟弟李小成!他没有捺指印。”

    “他?!”一些侦察员哑然失笑:李小成今年19岁是没错,可他是一个下肢全部瘫痪,靠四肢着地匍匐爬行的高位残疾人呀。

    “他也不能漏过。“吴局长态度很坚决。

    可能么?窗户那么高,他爬不上去呀?我和大家一样心里直犯嘀咕。我爬上去都这么费力,何况一位残疾人。

    尽管满怀疑惑,我跟着侦察员们还是来到了李小成家,李小成一副漠然的样子,作为我是学过心理学的,我当时认为如果他是凶手的话,肯定会有一丝慌张甚至害怕的,但从他的脸部表情来看,他没有任何表现。就连看他的眼睛,都是一潭死水,看不出一点问题。

    而且听说要取指纹,李小成也没有任何拒绝,镇定地将手伸出来,这个时候,所有在场的我们几乎是要泄气了。

    然而正应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句话,经技术人员反复比对,李小成的拇指纹与现场留下的那枚血指纹一模一样!

    石破天惊!

    侦察员们惊讶异常,立即将其抓获,在给他扣上明晃晃的手铐的一霎那,他仍然是一副漠然置之的样子,只不过此时此刻看他露出的眼神,竟让人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接着我们对他的住处实行了全面搜查,搜查的结果是取到一件白色衬衣及一条灰白色单裤,上有清洗不够彻底的斑斑血迹。

    经检验,与死者的血型一致!

    他就是凶手!

    4

    在将李小成带离村庄的时候,全村的村民都跑到村口,几乎没有人相信这个事实。

    “他可是连窗户都爬不上去呀。”

    “他平时看起来不声不响,蛮老实的样子,没有想到…”

    “难道他是飞进去的不成?”那几个村干部还悄悄地问侦察员,“你们没有搞错吧?”

    一溜警车绝尘而去,留下无尽惶惑的村民还在纷纷议论。

    刑警大队审讯室里,侦察员对李小成展开了凌厉的攻势,百般抵赖了一天的李小成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最后一道精神防线终于崩溃。

    李小成,1978年生,小学三年级文化,因小时候患小儿麻痹症,下肢残废萎缩畸形,身高不足一米,平时须借助于两只手支撑地面才能行走。在人们眼里,他是一个值得同情的可怜人。然而,残疾的身体也使他孕育了一颗偏执、暴躁、仇视的心理。在他眼里,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是残忍的,他把别人的同情、可怜看作是施舍、嘲讽。畸形的心态促使他鸡鸣狗盗的偷摸之事。但正由于他的“特征”,村里人缺这少那,谁也不会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

    案发当晚,蓄意已久的李小成在一块草地上捡上一把没有木柄、生锈的菜刀,带上手电,乘着夜幕,鬼魅一般爬到本村肖桂花家厢房左侧窗户下,见没有动静,整个身体跃了几下,便用手攀住窗户,一用劲(他手劲极大),身子便纵上了窗台,接着用菜刀砍断了两根窗栓,留下一块仅能挤进瘦小身子的狭窄空间,进去后正要行窃,外出串门的肖桂花回家了,他赶紧躲在床底下,待肖桂花上床睡着之后,仍不死心,爬出来继续行窃,不料弄出了动静,向来很警觉的肖桂花被惊醒了,“谁?”

    “不准叫!”

    “小成?”肖桂花听出了他的声音,失声大叫,李小成见事情已经败露,惊恐万分,便杀机毕露,象野兽般地用手中的菜刀朝她头上、身上砍去…

    见肖没力气了,他拉亮电灯,公然在房间里搜寻,在木箱里找到一些钱和国库券,并将肖桂花耳朵上的金耳环摘下,然后不慌不忙地从窗户里爬出来,连灯都未拉灭…

    根据李小成的交待,侦察员在村口一个墙洞里取出45元国库券,在他家屋外的墙洞里取出现金195元和金耳环一对。经过一番捕捞,丢在村前水塘里的旧菜刀和手电筒也相继被捞出。

    至此,这起恶性抢劫杀人案,历时三天宣告侦破,而这个奇特的凶手落网,仍令南塘村的一些村民难以置信。

    这个案子也留给了我们深深的思考:在起初,李小成也纳入了调查视线,由于他的特征,侦察员们都不以为然,谁会想到一个高位残疾人竟也会抢劫杀人?更何况一米多高的窗户,依照常规思维,还不到80公分高的李小成是断然攀爬上去的。

    可见侦查工作来不得半点虚假,也容不得任何想当然,更不能有丝毫疏漏。这个案子,令我眼界大开。

    在凶手突破之时,局长笑着对我说:“这个案子很有意思。你尽快写一篇稿子,反映反映我们警察如何破的这个案子。”

    我忙说:“局长,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其实不用他说,在他带我到破案现场去,我就知道他的目的了,也可能这是我到秘书科的第一份试卷吧。

    这两天的亲身经历,使我文思泉涌,回来后立即写了一篇数千字的侦破通讯《奇特的凶手》投寄出去,不多久,就在《人民公安报》发表。

    局长看到变成了铅字的文章,喜笑颜开,连连说:“大学生就是大学生。”这句话我听了后有点像学生考试考好了受到老师的表扬,心里甜滋滋的。

    “应试”过了关。我如释重负。

    第二十二章 斩断黑手

    1

    因为几个凶杀案的原因,我和法医刘闯熟悉了。刘闯是新安医专毕业的,戴副眼镜,瘦瘦的个子,参加公安工作比我早一年。

    整个公安局真正来讲就刘闯一个法医,另外一个年纪大一点的老法医见有人接手,就慢慢地脱离了“苦海”,剩下年轻力壮的他“苦海无边”。法医除了对涉及非正常死亡的尸体进行检验外,还有一个重要职责是对受到人身伤害的人进行检验鉴定。伤情鉴定的结论,直接关系到罪与非罪的判定,同时也关系到法院对犯罪嫌疑人的量刑轻重和对受害人经济赔偿的额度等问题,责任十分重大。所以除了出现场以外,刘闯大多时间是在公安局门口的法医室为别人验伤。

    熟了以后,我们便经常在一起。刘闯就总是给我谈做法医需要很大的心理承受力,那些血液四溅的凶案现场的死尸不管怎样还挺“新鲜”的,就是那些暴病死的、溺死的、上吊死的、吃农药死的、交通事故撞死的、压死的,那些死者的表情那真叫恐怖,一般人连看看照片都受不了,更别说身临其境地去搬弄和验尸。我承认他说的都是事实,自己在第一次出那腐尸案现场的时候不就恶心得差点呕吐,中午连饭都吃不下?

    我总说:我怎么跟一个刽子手混在一起了。

    有的时候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我总要往他的手盯上几眼,生怕这小子手没有洗干净,还带了那死人的味道。有的书上不就对法医这样描述:“开会时坐在僻静的角落,吃饭最后一个举筷,为避免尴尬决不先伸手和人握手。”

    刘闯明知道我忌讳那些东西,反而常常在出验尸现场的时候总要给我打个电话,说跟我去看看人的生命是如何之轻。我笑骂去你的一天到晚搞这些玩意你不害怕呀,他说害怕这个还能做法医?

    连烦都不烦?

    烦?习惯了,我出现场不就和你接到写一篇稿子的任务差不多?

    我就庆幸,还好没去做法医,不然一天到晚做噩梦,迟早有一天会精神崩溃。我宁愿一天到晚写稿子。

    2

    有一天下午,刘闯来到我办公室,晃悠了一番,瞄到桌子上有几根烟,便毫不客气的卷入了他的烟盒里,陈彪不悦了:“你小子还跑到我们秘书科来搞烟,你的烟呢?”他抽烟,但烟瘾不重。

    “断货了。”刘闯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

    “你还会断货?他妈的,你小子肯定藏了好烟不舍得发。”陈彪作势要搜身。“在县城这么块风水宝地,求你办事通融的人肯定蛮多的。烟还不是小菜?”

    “对,我们这里哪比得上你法医,只要手中笔一松,一条一条的烟就来了,你他妈的一天到晚地抽烟,这烟是哪里来的?算也算得出,就算你一天抽一包芙蓉王,二十块钱一包,一个月多少?”我顶了刘闯一句。

    “你想得倒美,还有一条一条的送,顶多是给一包,大部分是人家给的散烟,我每天都收起来而已,你看看我的烟。”说罢,他拿出个芙蓉王烟盒,抽出几根烟,“看,这是普通金圣,这是极品金圣,这是芙蓉王,这是…”

    “好了,好了,说你这个法医当得寒酸嘛,你果然在这里装穷。”陈彪打断刘闯的话语,有些失望,“你还偶尔能够得人家一包烟,我们这里可是一包烟都得不到呀。”

    “害的人家一天到晚找烟抽,你倒好,反而来这里劫贫。”还好,我不抽烟。

    嬉闹了一番后,刘闯突然对我说:“明天要处决一个犯人,你知道是谁吗?”

    “谁?”我疑问。

    “沙溪的。你不在那里呆过吗?就是那次你用汽枪把人家抓获的那个。”

    “老七?肖大胖!”我马上想起了去年的肖大胖故意杀人案。“我怎么会不记得?第二天是你过来出的现场。”

    “对,是他。”刘闯说。

    “需要你去验明正身么?”

    “那是法院的事情,跟我们无关。公安局负责安全保卫。”

    因为是亲手抓获的人,我便萌发了到刑场去看看的念头…

    第二天上午9 点,一溜警车拉开警报,一路呜呜叫着开往刑场。我坐在一辆警车里,看到路边行人纷纷止步,投来诧异的眼光和近乎惶惑的神色…

    在以往,每每要处决人犯的时候,都要召开一个公开的大规模的宣判会,面对成千上万的群众当众宣布处决XX人犯,然后顺带宣判一些有期徒刑的人犯。此举在一度带来很好的“杀鸡骇猴”的效果,后来可能有有识之士提出此举有失人道,与倡议的人权有些冲突,所以慢慢地就不再公开宣布死刑犯的处决,只是在执行后通知家属来收尸。这样一来,很多群众对这样大规模的警车出动表示不解也就不足为奇了。

    刑场临时设在115国道旁边的一个山坳里,离沙溪圩不远。

    一溜警车到了刑场,跳下一批民警,按照预定方案找好自己的警戒位置,然后法院几个荷枪实弹的法警从一辆囚车上押下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来。

    没错,是他,脸上的那块疤痕依然是那么恐怖。

    我就站在执行地点旁几米远的地方,看着肖大胖被推搡着在指定位置站好,他背上插着一块蒙着白纸的木牌:杀人犯肖大胖,上面醒目地打了一个大红的叉。

    肖大胖脸色惨白,似乎是已经麻木不仁,一句话都没说。也许自发案后的时间里他一直在恐惧死亡,而死亡一旦降临,连害怕都不知道了…

    “怎么这么晚执行死刑?”我悄悄问刑警队一个弟兄。肖从我抓获到现在,屈指算来是有近一年了。

    “好像他家里人提出他有精神病,后来还到省里专门作了精神病鉴定,结果是这家伙在实施杀人行为的时候精神是正常的。”

    我恍然大悟。我回忆起了当初取证的时候,他家人的确提供了他一度患过所谓的精神病的诊断依据,只是因为是重大杀人案,后来很快将案子移交给了刑警队,我才没有去过问这个案子。

    能够看着自己亲手抓获的凶手走上刑场,按理我应该有种快感,但不知怎么我泛起一种复杂的情绪,也许这种悲剧本不该发生…

    “砰砰砰。”法警将肖大胖的后膝盖踢了一脚,肖大胖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一个年轻法警握着一支手枪紧贴着后背靠近心脏位置连开了三枪,肖大胖一头栽倒在地。

    见那身体还在抽搐,法警唯恐不死,又朝肖大胖同样的位置开了三枪,终于,那身体像一只青蛙临死前蹬了一会儿腿一般,不动了…

    我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枪决一个犯人,第一次看一个人被活生生地剥夺生命,竟觉得有些残酷。

    验明正身后,一溜警车往原路返回,只是少了警报器发出的可怕的声音。

    3

    天气又渐渐地热了起来,那天我正在埋头写一篇简报,忽然听到一声叫,我抬头一看,是沙溪派出所的周所长进来了,见到老领导,自然格外高兴,连忙招呼让座倒茶。

    听周所长说,派出所办公楼现在已经在开始动工,估计下半年就可以搬进去办公了,我就笑着说:“到那时别忘了请我去喝酒喽,我也算是开山鼻祖。”

    “还用说,你走之后,很多人都挂念你呢。”

    “是吗?”我有些喜滋滋,看来这一年多没有白待。

    聊了一会,周所长突然问:“你还记得那起一直没有破的破坏电力设备案吗?”

    “怎么不记得?”我叫了起来,这个案子可一直是沙溪派出所的心病呀!

    时间要追溯到我还在沙溪派出所的时候,那时沙溪派出所刚刚组建不久,一天晚上,驻新安县沙溪乡的地区农科所院内,灯光突然暗淡,接着,整个大院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是停电还是线路出了故障?当时人们谁也没有在意,就这样摸黑过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电工一查,农科所大院内部线路没有什么故障,于是,他们顺着电杆查到离农科所大院一里多路的侯家坳山上的高压线。山腰上,眼前情景让他们目瞪口呆:四根高压线杆之间的六根高压线被剪断。每档之间的三根高压线只剩下一根孤零零地悬在空中摇曳。

    原来是有人盗窃高压线!地区农科所一边派人修复,一边派人到沙溪派出所报案。

    当时正是我接的报案,正当我们立案侦查后,第三天,我们又接到农科所报案:头天晚上,还是在侯家坳山上,被盗高压线4档8根!

    无独有偶,几天后和沙溪相邻、位于新安县城郊的高新派出所也接到报案:高新乡社前村裴家岭山上,县电力公司的高压线被盗剪了3档2根!

    一个月在临近的两个乡内发生3起盗剪高压线案,引起了县局的重视,局领导要求沙溪、高新、温和派出所分头侦查,县局刑警大队负责协调。

    我们不敢有所松懈,紧锣密鼓地投入了排查。可“边敲铜锣边出鬼”,之后,在沙溪、高新两地仍然发生了类似案子。

    在严打期间,犯罪分子的气焰还如此嚣张,这简直是挑战!当时县局召开了由刑警大队、巡警大队、沙溪、高新、温和、桥尾派出所等数个单位参加的专案会议,吴局长在会上宣布:此系列案列为春季严打要案。

    大家一致认为从犯罪分子作案时间、手段、方法来看,可以并案侦查,并且画出了可能作案者的“脸谱”,根据画像,专案组确定主攻方向,以县城温和为中心,向周围沙溪、高新、桥尾辐射,建立起整体作战防控体系。

    因为是要案,我们几个就更不敢轻松了,一天到晚地搞调查摸排,人累得不像人形,可经过一段时间的折腾,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通过几个参战单位数月的设卡堵截和大范围清查,排查出的嫌疑人员50多个,都与盗割高压线无关,尽管带破了破坏电力设备案20余起,抓获犯罪嫌疑人数名,缴获一批赃物,但这些犯罪嫌疑人盗剪的全是低压线,与此案有着根本的区别。

    令人吐血的是,犯罪分子好像故意逗我们玩似的,不但继续把手伸向了农科所、电力公司的高压线,而且还染指了桥尾镇、自来水厂的专线,导致全城停水20个小时,啤酒厂两次停水达40小时,直接经济损失达5万余元。

    案情像一艘遇礁搁浅的船只迟缓不前。就是怪,本县辖区内基本上被“翻”了个底朝天,那要抓的家伙就是“神鱼”不见尾,难道还在网外优哉游哉?大家都毛了,说这案子还真把大家难住了。

    那(帮)家伙仿佛是嗅出了什么,或者是慑于严打声威,不敢贸然动作。2个月过去了,4个月过去了,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案子就这样挂了起来。

    直到我调到县局秘书科后,这个案子还是悬的。

    “破了,就在前天。”

    “那太好了,是谁做的案,几个人?”我高兴的叫了起来,急忙问,这可是困扰了我近一年之久的谜团呀。

    “一个人,新安市人。”

    外地人,不是我们新安县的?还是一个人!我目瞪口呆,当时怎么大家都以为是本县人作案呢?看来当初指挥部的侦破方向还是存在失误呀。

    我有些迫不及待:“说说看,怎么破的?”

    “大前天晚上,高新乡社前村裴家岭的高压线又被剪断了。手法是一样的,看样子沉寂几个月之久的犯罪分子又把黑手伸了出来。前天,县局又一次召开刑警大队、巡警大队、沙溪、高新、温和、桥尾派出所等数个单位参加的紧急会议,吴局长要求各地重新排查,加紧巡逻,加强各路口的守候力度。”

    “你是知道的,对于这个案子我们是经营了很久,并有一定的基础的。”

    我点点头,为这个案子我可是没有少熬通宵的。随着当时破案的压力越来越大,到了后来,派出所的几个人只好采取不是办法的办法,带着地区农科所组建的护线队的队员们到犯罪分子出没较多的地方轮流实行蹲坑守候,可蹲了不少晚上,除了喂饱了不少蚊子,练就了一副在漆黑的荒郊野岭呆上几个小时的胆子以外,一无所获。

    “我在领受任务后,马上赶到地区农科所与所领导共同分析、研究工作方案,根据地区农科所一年来6起被盗高压线案的规律、特点,决定还是每晚轮流值班,由派出所的人和农科所的护线队员上山蹲坑。”

    “昨天深夜,地区农科所的灯泡发出的光亮又突然呈现暗黄色,呈几乎要熄灭状态,这是高压线被盗剪的显象,犯罪分子终于再次出现了!接到报告后,我们立即按预定方案迅速往侯家坳山上赶。我一方面派人守住下山的两个路口,一方面组成3个小组分头上山搜索,一切都配合得天衣无缝。”周所长掩饰不住兴奋。

    “当我们搜寻到8号电线杆时,发现前面不远处的6号电线杆有一束光在闪动。我们悄悄地包抄过去,待扑上去的时候,那家伙当时就傻了。在作案现场,我们缴获了铝线、爬杆脚扣、用绝缘线套住剪柄的断线钳、尼龙绳、编织带等作案工具。在山脚下的草丛里,还找到一辆特制的载重自行车。”

    “这个坑了我们一年之久的家伙到底是什么货色?好厉害嘛。”我好奇地问。

    “他叫夏元生,五十多岁。这个家伙开始在新安市搞游医,因常到新安县沙溪附近的侯家坳、高新附近的裴家岭等山上挖草药,对山上地形较熟。凭着原来办过榨油厂,管过电以及从书上了解到的知识,他对高压电流走向非常熟悉。就是在我们第一次接到农科所报案的头天晚上,他携带断线钳、脚扣等作案工具,骑着一辆特制的载重自行车,将黑手伸向了高压线。一次、两次的得逞,助长了他的侥幸、大胆的心理,以致于后来每次作案,他都选择双休日晴朗的夜晚,天一黑,他就骑自行车来到作案地点,将车藏好。作案完毕后,在山上睡至天亮后再从容逃离。有几次,他借着夜幕躲过了在山上搜寻的人们。甚至有个夜晚县电力公司的职工上山发现被盗一档一根线后,他仍返回身来在该地盗剪了5档5根线。这个家伙,胆子的确不小。”

    我就遗憾,说不定几次和他擦肩而过都难说,可在一个偌大的山上,而且在晚上,他就是躲在离我们几米远的地方我们都无法察觉呀!

    “自抓获时至,夏元生先后作案20多次,造成地区农科所、县电力公司、自来水厂、新安啤酒厂直接经济损失达15万余元,间接损失无法估算。

    “那家伙做了这么多次案,那些线到底卖了多少钱?”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2000多块。他都是当作废品卖给上门收购废品的人。”

    什么?我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夏元生将所有盗窃的赃物,总共才获得赃款2000余元!

    真是匪夷所思。

    “这下所长你终于省心了。”我说,“可喜可贺。”

    “是呀,不然的话还不被那家伙害惨。”周所长长吐一口气。

    第二十三章 血的教训

    1

    早在1996年,一个叫着110的名词开始在全国流传,在以前,110只是“匪警电话”,公安机关一般把110电话设在刑侦部门。福建漳州警方首先给110赋予了服务群众的功能,喊出了“有困难请打110”的口号。很快地漳州“110”快速打击犯罪、热情服务群众的事迹传遍大江南北,初步彰显出中国警方“110”的非凡风采。公安部在漳州召开现场会后就要求在全国推广漳州模式。

    时间不过一年,新安县“110”报警服务台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备,准备在6月28日正式开通。之所以在这一天开通,为的是向党的生日献礼以及庆贺即将在7月1日零时的香港回归。

    为了这个开通仪式,秘书科张罗了一段时间,我被要求负责拟写局长在县电视台的公开讲话稿以及在开通仪式上的讲话稿,从而进行

    “有警必出、有险必救、有难必帮、有求必应”的郑重承诺。

    就这样,我揣摩了许久,理出了写好这个文章的思路。然后一挥而就,两三页刷刷刷地就完成了。仔细读读,自我感觉还很满意,便工工整整地誉写了一遍,上班后,交给了科长。

    科长说,你去忙别的吧,我先看看。

    下午,科长把改动过的文稿交给我重新誉写。我一看就傻了眼,上边改得密密麻麻的,由我起草的文稿面目全非。我羞愧难当,在整理的过程中,发现自己起草的文字中,确实有不少毛病。

    这时我才发现这个科长的确名不虚传,看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其实是种大智若愚,深藏不露的超级状态。看他改的材料,寥寥数笔,能把观点立起来,活生生的,这真是一种了不起的本事。

    我不敢有所矫情,山外青山楼外楼,再怎么样人家可是爬了一辈子的格子。

    我很快照科长修改后的誉写好了,给局长审阅,局长没有什么修改,就交待我去打印了。

    6月28日,万里无云,夏日的太阳明晃晃地照射下来,公安局院子里一片沸腾,县里大部分在家的领导都来了;社会各界也来了不少的代表,机关的民警都被要求着警服整齐划一地排成一个方阵,巡警队的则钢盔警棍武装带的都扎上了。

    丁政委是带兵的出身,他以洪亮的声音宣布仪式开始,顿时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末了,吴局长郑重宣布:“在县委县政府和社会各界的大力关心和支持下,盼望已久的110报警指挥中心终于成立了…”

    我看到请来的地区、县电视台的记者正在忙碌,便舒了一口气,继续听局长讲到:…“110”接警后,将按照“有警必接、有险必救、有难必帮、有求必应”的服务宗旨,指示处警单位派出处勤力量赶往现场处警,并要求做到县城范围内5分钟赶到,在郊区10分钟以内,在农村以最快速度到达现场实施先期处警…

    一片掌声过后,局领导陪着县委书记和县长等领导饶有兴致地参观了位于四楼的“110”报警服务中心。这个投资几十万的“110”报警服务中心就设在通讯科的机房里,不大的房间经过一番装修和配置了一批现代化的电脑设备,看上去还有些像现代化的指挥中心。

    参观完了下楼后,县长饶有兴趣地掏出“大哥大”,这里要说明一下,那个时候使用手机,其“含金量”是大不一样的,这说明了一个人的地位。最初的手机就叫“大哥大”,像块砖头一样,到后来上市的也只有西门子和摩托罗拉8200两种,售价一万多元。当时能拥有“大哥大”的为数寥寥,基本上就是县领导和一些好一点的局的局长和乡镇党委书记、乡镇长有权拥有,还好,公安局的领导班子成员每人都配备了一个,以工作需要为名。

    个子不高、年纪四十多的县长用“大哥大”拨了“1、1、0”三个数字,很快就接通了,当他听到接警员温柔的声音,咧开嘴笑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一县之长,虽然很多次拟写的报告材料都要写上呈报县委书记、县长,但近距离地接触算是第一次,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后来会跟这个县长有不解之缘。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2

    大会之后, 110成为了县委县政府的一项“民心工程”和一项公益性事业开始了它的使命。

    为了使承诺兑现,“110”有24小时坚守岗位的值班员,巡警队每时每刻都有人值班,在县城范围内5分钟赶到,在郊区10分钟以内赶到现场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好几次,有些县领导和人大那帮老头子为了考证110的战斗力,假装报案拨通了报警电话,还好,基本上都在承诺的时间里赶到,处警队的合格表现使吴局长脸上也很有光彩,局长便经常在大会小会上表扬。

    我就住在公安局办公楼四楼,经常看到一楼的110指挥中心处警队的战友枕戈待旦,在接警后手忙脚乱地冲出值班室,跳上110警车,然后一拉警报,在一溜烟中往事发现场疾驰而去。心里便说这几分钟搞得兄弟们这么紧张。

    因为110是新鲜事物,在报纸上常常看到关于110的文章,说什么大家都把“110”成了随意涂抹的“万金油”,有青年男子到粮店买大米背不动打“110”;有居民外出旅游,怕把家里喂养的一只狗饿着,竟也拨打“110”求助;夫妻吵口打架,拨打“110”;东西忘记在房间内,也拨打“110”…不记得哪里的一个巡警在接到110报警后出警就是为了帮助取出忘记在家里的钥匙,不幸从几层楼高的阳台上摔成重伤,从而引发了一场全国性的讨论。更邪乎的是,居然听说有哪个王八蛋上厕所忘了带手纸也打110救急,让110这帮兄弟听了骂那个王八蛋真是王八蛋,以后生崽肯定不长屁眼。

    据当时一篇报道的统计表明,在全国110报警服务台接到的电话中,属求助性质的非警务报警大约占六七成,而在北京,这个数字更是高达九成。在北京市公安局110报警服务台每年近200万件的报警电话中,只有10%属于警情报警。

    处警队的兄弟看到我就大发牢骚,说你这个大手笔要给我们呼吁呼吁,告诉大家要关心爱护110,远的不说,局里的110报警服务台在近段时间就常接到一些不怀好意的骚扰电话。不少无所事事的人常以拨打110取乐,找110女民警闲谈,甚至骂人、讲下流话。气的那几个女接警员差点要吐血,眼泪汪汪地找到局领导反映受不了要换岗位,局领导只有安慰说要能够忍受委屈,谁叫110本身就是为公众服务呢?还有些中小学生出于好奇,成帮结伙拨打110取乐。待处警队的兄弟气喘吁吁赶到现场,却狗屁事都没有,气得只有干瞪眼。

    据他们介绍,属于这类误打和骚扰的电话占到总量的近三分之一。

    看来,110的兄弟们这碗饭并不好吃。责任重大还小事,还经常受委屈。

    我立马写了一篇《善待110》,在电视台播放以及县报上刊登,居然还有些效果,骚扰的电话少了许多,让110那帮兄弟逍遥了一段时间,局长闻讯后,对我也好生表扬了一番,乐得我心里美滋滋的。

    3

    有人说秘书科的人是领导身边的左右手,看来还真有些道理。我到秘书科不久,局长就经常带我和陈彪下乡,当我坐进那当时全局最好的桑塔纳轿车时,居然有种很荣耀的感觉。看来在秘书科呆,跟领导的机会多一点,领导相对也有机会了解你。

    吴局长是部队转业回来的副团职干部,一回来就当局长,平时给人的感觉是比较严厉的,难怪当初我来报到的时候总感觉他过于严肃。他的工作要求也比较高,雷厉风行的,很有部队遗风,让我们做“秘书”的常常战战兢兢。

    这天,我和陈彪被局长叫上到桥尾派出所去调研。

    车子开的又快又稳。

    一想起罗所长,我心里就有些别扭。但一想想,如今和局长一块到那个地方检查工作,也算是今非昔比了。

    一年多过去了,桥尾派出所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罗所长依然大腹便便、不苟言笑;涂振飞据说目前还没有寻觅到意中人,满肚子牢骚说女人无眼浪费如此优秀男人资源;刘建华还是那么大大咧咧、不修边幅。后来新分过来的两个警校生,就有些面生了。

    吴局长下车后,我们簇拥着他进了办公室。

    局长抽样查看了一些案卷以及几个民警的工作日志,看样子比较满意。

    会议室,全所民警被要求在场,因为这一次下来是作调研,局长要求大家随意谈,畅所欲言。

    罗所长首先发言说,近两年桥尾派出所加强了基础建设,尤其是村级治保会的建设,充分发挥农村治保会的助手作用,健全、完善了治保会的组织机构,使治保会有了权利和义务,成为农村中稳固的“第一道防线”,并通过创建“治安模范村”,将工作的切入点放在“群防群管群治”上,调动群众广泛参与、自觉参与的积极性,全镇的治安状况呈良好发展势头。

    涂振飞则壮了胆子说是否局里要考虑考虑定期为民警进行健康体检的问题。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只有拥有健康的体魄,方能克敌制胜,才能顶得住连轴转的各种压力。

    刘建华则建议说局里是否能经常性地加强警种之间、机关和派出所之间的岗位交流,一来避免在一个地方、一个岗位呆的太久,缺乏进取、奋斗意志,二来也对执法办案有好处,省得抬头不见低头见,混的人都熟了,顶不住说情风。

    局长听得很认真,并且表态回去以后一定会予以考虑研究。

    坐在曾经坐过的椅子上,一边作记录的我突然思想抛了锚,竟有些感慨,再过几年,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变化呢?我是否能以另外的身份来这里呢?

    座谈结束后,大家就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

    局长突然问:“哎,你们在坐的哪个知道西乡那个事情吗?”西乡是Y省的一个地区。

    “我们听说了一点,但不是很清楚。”我们已经知道局长指的是哪一件事,老老实实回答。公安局上上下下正在议论这件事,没有想到局长会在这里说起。

    罗所长欠了欠身子:“局长,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失败的战斗。”

    我随声附和:“是呀,太可惜了,这么多条人命呀。”

    “岂止是可惜,太窝囊了,我看肯定要追究领导责任,简直是没有一点军事常识。” 局长声音大了起来,显得有些激动。

    其实西乡那个事情没有公开报道,但不知怎么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来了,我当时听说是这样的:一个持枪杀人犯杀人逃亡一段时间后居然潜逃回其岳母家,被人举报,当地的公安局为慎重起见,还将武警中队的战士也叫上了,因为这个杀人逃犯非常凶残。几十个荷枪实弹的公安武警在深夜完成了对该房屋的包围,就在冲进去缉拿逃犯的时候,警方的行动被发现了,警方便开始强攻,没有想到的是,逃犯不仅非常残暴而且非常狡猾,采取声东击西的战术,利用夜幕和复杂的房屋结构和警方展开了枪击,在战斗中,这个家伙居然将我一公安民警打死穿上他的警服和防弹衣,冒充我民警在混乱中又打死我几个战士,一役下来,我方牺牲民警和武警战士以及平民共八人,逃犯最后也被击毙。

    “八条人命呀,真是遗憾。”局长有些愤愤地说:“不知道这场战斗是谁指挥的,教训太深刻了,值得我们好好反思。我认为,这场战斗不应该这样去打。”

    “局长,你说说看。”在坐的几个人竖起身来,充满了兴趣。局长是部队专业回来的,自然懂得一些战术。

    “第一,应该围而不攻。那个地方据说地形很复杂,房子后面就是山,而且房子结构也比较复杂,在地形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就贸然投入战斗,势必吃亏。第二,要讲究战术。在攻击中,据说部署很不周密,各个战斗小组仓促应战,彼此之间情况不明,在混乱中被凶犯利用了对其有利的战机。比如说凶犯在打死我一个民警后穿上警服和防弹衣冒充我民警,几个冲到他面前的武警误认为他是自己人被打死。第三,要知己知彼。其实这场战斗之所以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在很大程度上基于大家对对手的残暴和携带的武器装备估计不充分,认为去这么多人缉拿一个人还不是小菜一碟,指挥员的麻痹和战士的轻敌,以致造成贸然出击,结果可想而知。”

    “这方面的教训很深刻呀,看在什么时候我在大会上要专门讲这件事,要让大家从中吸取深刻的教训。我们是警察,时刻战斗在和罪犯打交道的第一线,千万麻痹不得呀。作为指挥员和战斗员一定要时刻绷紧警惕这根弦。”局长感慨万分。

    我们连忙点头称是。

    在告别离开的时候,我捶了捶涂的肩膀,“抓紧时间喽。”

    涂摊摊手,“无所谓了,一个人自在。”

    在和罗所长握手告别的时候,我感觉到他的手轻轻地,竟没有半点力度。

    没有想到,过了几天局长就召开了一个中层干部会议,非正式通报了西乡的这个案例,最后痛惜地说了以下一番话。

    “从这个案例来看,我分析了一下,认为失误的教训有这么一些:一是安全保护意识缺乏。安全保护意识是保障民警的人身安全的重要前提,是基层民警在执法中必须时时刻刻掌握的。二是协同配合意识较差。在行动后,一个不容回避的事实摆在我们民警面前:犯罪嫌疑人在暗处,民警在明处,如果行动范围较大,在屋内警力不能马上展开,极有可能出现某一局部区域警力相对不足和敌强我弱的情况,所以,行动时民警必须要有互相掩护的战术意识和战术动作,积极做好协同配合。三是危险评估不足。民警应该想到犯罪分子所具有的不健康心理和对警察的抵抗心理以及由此产生的暴力抗法行为。四是行动前的准备工作不充分。行动前,应当根据行动的特点,准备必要的行动辅助设备,比如必要的照明设备,手电筒等。在犯罪分子开枪反抗、警察遭到袭击、现场光线黑暗且情况无法判明的情况下,民警并没有按照战术要求寻找有利位置,而是匆忙应战,从而造成现场混乱并失去控制力。民警应当在听到枪声后,隐蔽自己,并寻找有利位置,对现场进行有效控制,伺机进行反击。”

    “同志们,我们在这方面上的教训不少呀,有的民警在抓捕嫌疑人的时候,忘记搜身或搜身不及时,被人家用枪打死或用刀捅死,有的民警在搜查的时候,未注意占据有利位置,被嫌疑人钻空子,这样的例子在全国还是比较多的。还有比如说在搜查到对方身上有炸弹的情况下,是不动声色装什么都没查到,疏散人群后再行动还是当场就将嫌疑人扑到,这里面有很多学问呀,是的,我们要大力宣扬英雄的壮举,对视死如归的烈士的精神我们要好好学习,但平时也要警钟长鸣,要多训练应急能力、多注意查缉战术方法的话,只有这样,才可以在实战中避免伤亡。”

    或许是大家多年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而且至今新安县没有谁战死战伤在缉捕的第一线,大家都一致认为,这个案例的确将我们麻痹多年的神经给敲醒了。

    但我越听越后怕,当初在沙溪派出所的时候,执行设卡任务的时候,也会搜查一些不明身份的外地人,但很少朝他身上是否会带有凶器或者真的会向警察袭击这方面去考虑,而是大大咧咧地,没有一丝警惕,看来,这个问题以后要注意了。

    第二十四章 机关滋味

    1

    刚到机关,我总是穿着制服上下班。没过多久,我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合时宜,其实机关里很多的时候不穿警服,经常听到有人牢骚满腹地说怎么又要穿警服,好像穿那警服是个累赘。而且我注意到治安警察和刑事警察很特别,几乎不穿警服,即使穿,也是开会要求或执勤要求的。他们的理由很简单,办案需要。

    但我还是喜欢穿,我觉得那些不愿意穿制服的人不外乎有?(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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