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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和派出所负责这起阻碍公务案的查处,主办人员就是郭鹏和彭勇。
第二天,郭鹏和彭勇夹着公文包来到我办公室,我有些愕然。
郭鹏说:“你现在是受害者,做个笔录。”
我捂着肿着的嘴唇:“好呀,你给我抓到那几个家伙,帮我狠狠地揍一顿,真是气人。”
彭勇故意笑我:“110不是带了枪吗?”
我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带了枪还白白挨打,真憋气。”
笔录作完后,郭鹏说:“我马上找崔永生问材料,问完后,你们两个一起到法院去验伤,到时要叫他们赔偿医药费的。”
我想想不能便宜这些家伙,我这也是因公负伤,是应该叫他们出医药费。
之后,我和崔永生来到县法院法医室,本来公安局也有法医室的,但为了避嫌和按照规定,警察受伤后验伤须到检察院和法院。
崔永生和那法医比较熟,那法医知道崔永生是在法制科,便很惊讶:怎么你们也被打了?
想想80年代,谁敢见了警察像现在这样,以前的人连看警察都是偷着瞟两眼,而现在打警察的人遍地都是。崔永生苦笑着把昨天傍晚的经历说了一通。
那法医叹了叹气,现在执法难那,哪里都一样。
验伤结果出来了,我俩都是轻微伤乙级。
法医笑笑:要不要写高一点。
我们知道写高就是说重一点,像现在验的是轻微伤乙级,他可以帮我们写成是轻微伤甲级,那么医药费就可以多一点。法医这点权力还是有的,我望了望崔永生,摇摇头算了吧,我们不稀罕他们这点医药费的赔偿。
由于局长的重视,温和派出所全力以赴,很快将几个涉案人员抓获归案,医药费也很快到了位。鉴于没有造成很严重的后果,那几个涉案人员一律治安拘留十五天处理,并赔偿我和崔永生的医药费每人600元。至于将老头打伤的几个家伙除了治安拘留以外,那个为头的报送了劳动教养。
所赔的医药费我和崔两个人都拿出一半请郭鹏和彭勇等一帮子兄弟在餐馆里狠狠地撮了一顿,算是解了一口闷气。
4
就在之后不久的一天上午,我们接到通知,下午3点在院子里集中参加紧急行动,并要求带上头盔警械,大家本来对各种各样的行动都已经习惯了,但一听说是下午,而且带上护身装备以及家伙,感觉就有些不对劲。
时间一到,我借了一个钢盔来到院子里,只见院子里已经聚集了几十个穿着警服戴着钢盔拿着警棍的同事,看大部分是刑警队、治安科的,其他的则是一些科室里抽调过来的年轻人。
我纳闷着,“有大行动了。”
我突然想起了孙涛这小子所经历的那次事件,便有些激动,我终于也碰到这样的机会了!但一想到那一次事件牺牲了一位民警,心里就有些打鼓,看这次的阵势,行动不小呀。
大家在整理着自己的装备,个个神情严肃得就像出征前的勇士。
丁局长走到队伍的前面,分管刑侦的周副局长紧随其后。只听到丁局长大声吼了一句:“全体都有,立――正!”
当过兵的就是不一样,声音宏亮,大家肃然立正。
“今天下午我们的任务是要到灌口镇富其村抓捕几个歹徒,就在前几天,那几个歹徒将几个进村收取提留的乡干部打伤了,县委县政府对这件事很重视,责令我们公安局将打人凶手抓获。虽然是几个歹徒,但这个地方民风彪悍,所以今天的行动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抓了人就尽快撤离现场,还有就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准开枪!
接下来,周副局长宣布了抓捕对象、具体位置以及行动小组分工。
我分在第一抓捕小组,巧的是郭鹏和彭勇也在,郭鹏说他以前在那里的派出所干过,情况熟悉,所以也调了过来。彭勇则是因为年轻。
下午四点,几十个人纷纷钻进杂七杂八的车辆里,车队徐徐驶出了公安局。
我正好和郭鹏、彭勇挤在一辆车上,郭鹏现在情绪好多了,从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往常的忧郁,随着时间的流逝,想必他也看淡了一切了。
我用肩膀碰了碰彭勇:“参加工作几年,类似的行动参加过不少吧?”
我接着就说了同学孙涛的事情以及那位牺牲的民警。
“这样的行动参加多呢,但好像都比较顺利,没有碰到像你说的那样危险。”
“彭勇,你在县城工作了几年,总有些可圈可点的事情吧。”
彭勇一副遗憾的样子:“我倒也想碰到勇斗狂徒或者像罗建华那样的事情,立它个一等功二等功的,只可惜呀。咳,没劲,当个片区民警,一天到晚上鸡毛蒜皮上百家门认百家人什么的,连个嘉奖都没有机会呀,还哪里有可圈可点的事情。惭愧惭愧。”
郭鹏笑笑:“因为我们现在去的是灌口镇富其村,我就说一件那里的事。”
我说:“师傅发话,洗耳恭听了。”
“我前些年就在灌口派出所工作。你们也知道,灌口是山区,农户手里的猎枪特多,那一年上面要求的收枪治爆行动一开始,那些老表就哇哇叫,十个有九个开始思想不同,说我们几十年了都要靠这个守护庄稼和打猎为生,也从来没有听说谁拿枪去杀人干嘛的。我那时一天到晚和所里的几个老同志挨家挨户地去做工作,遇到不通的,就软硬兼施,说什么非法持有枪支的可以处罚三千元以上,甚至构成非法持有枪支罪等等。有胆小的,当场乖乖地缴枪,有胆大的,义愤填膺地阐述他们执枪的合理性,道理一箩筐,甚至扬言谁敢来缴枪,就让他尝尝厉害。”
我点点头,想起了在桥尾的时候就跟他去过村里缴枪的艰难。
“有一次我和所里的一个老同志到一个老表家里,看做工作做不通,就来了蛮的,要直接进屋搜枪,哪里晓得那家伙比我们的脚步快,转眼就端起一把土制猎枪恶狠狠地指着我们,手指头就扣在扳机上,威吓说如果我们哪个敢动就开枪了。当时我还真被那家伙的举动吓了一跳,生怕那家伙哪根神经搭错了真的一扣扳机那我不要英勇捐躯,那多划不来,要牺牲也要牺牲在与歹徒搏斗的过程中,起码可以评个烈士当当。”
“不过好在我没有软蛋,我知道不能推却,开玩笑,我是一个堂堂的警察,怎么能够临阵退缩呢,我大声说你敢动。”
“我俩僵持了好久,说句实在话,我心里真是紧张,还想了好多,想起了我这警察还没当够呢,如果一旦真壮烈了我那老婆孩子怎么办?”
“那后来,那家伙邪不压正,终于在这场心理较量的过程中败下阵来,乖乖缴枪投降。”我替他补充了结局,然后望着郭鹏:“是这样吗?”
郭鹏点点头:“不愧是我徒弟。”
一路说着笑着,五点左右,我们到达了目的地——富其村。在村外,大家跳下车,按小组整队集结后,气氛就骤然紧张起来。
周副局长又一次简单地交代了几句,行动就开始了,几十个民警直接冲到村口,正要分头动手,就听见锣鼓响起来了,一下子就涌出几百个村民,有老有少有妇女,更多的是一些年轻力壮的,看见我们的人就逐渐靠拢过来。不到一下子,一些民警已经被上百名村民团团围住,青年人都缩在人群后面,在我们面前都是老人和妇女,有的在喊你们凭什么抓人?还有的则大叫着你们简直是土匪之类的话,大家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前排的人群开始对民警拉拉扯扯,有的人帽子被抓掉,有的人肩章被撕掉,有的人手臂被抓出了血印,开始有人趁乱打些暗拳,民警们尽量克制,一边做工作一边缓缓后退。
但这些村民根本不理睬我们的劝告,后面开始有些黑糊糊的东西朝我们飞过来,有些同事被击中。原来躲在妇女后面的一些人朝我们丢起了砖头、石头。接着,连妇女和老人也开始动起手来,有些同事被拉进人群,推推搡搡。
到处都是迎面飞来的砖头和石块,不断有人被砸伤。
眼见形势越来越紧急,有带了枪的同事开始鸣枪警告,枪声如鞭炮般地炸响,但村民看大家的枪都是朝天上打,知道我们有“软肋”,反而更加猖狂,有的干脆操了铁锹棍棒冲了过来。
带队的周副局长看情况不对,连忙招呼大家往村外撤,村民就在后面追赶,估计我们这副样子很有些象抱头鼠窜。
在混乱中,我也中了一砖头,幸亏是打在背上,我当时真的是火了,真想夺过谁的枪他妈的撂到他一两个,但因为局长有令不准开枪,只有眼看着不断有同事跑不及被后面的村民追赶上,劈头盖脑就是一顿猛揍,这个时候,跑在前面的我们心里那个怒火呀直往头顶上涌,为了将人抢出来,有枪的一边鸣枪警告,一边冲过去拼着吃奶的劲把人抢出来。那可真是比抢亲还艰难的过程,无数拳头和棍棒招呼在大家身上,大家都不管不顾,一心把受伤的同事给拖回来,因为知道一旦被村民拉到村里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在几百个村民的追击中,大家一个个像逃兵一样撒开了脚丫子拼命地往村外跑,后来待撤回到村外路上,发现路边已经横七竖八坐着躺着很多浑身是血的同事,每个人都是一脸悲愤。
我没有想到,第一次参加这样大规模的行动,居然是那么的窝囊,人没有抓到一个还小事,反而局里有二、三十个人受了伤,多数都是被抓伤、砸伤、打伤,有几个还当场砸晕了,还有几部警车被砸坏。我自己幸好戴了钢盔,不知何时一砖头砸在钢盔上,巨大的作用力差点让我晕了过去,背上挨那么一砖头,已经淤血了,生生地痛。
有的同事在奔跑和争抢人的过程中,连帽子、鞋子都掉了不少,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可这时大家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郭鹏在返回去救彭勇的时候,被一棍子敲到了头部,鲜血直流。鼻青脸肿的彭勇救出来的时候,差点连路都不能走了,开始还以为打断了腿,一拍片,还好没事。
一路说着笑着,五点左右,我们到达了目的地——富其村。在村外,大家跳下车,按小组整队集结后,气氛就骤然紧张起来。
周副局长又一次简单地交代了几句,行动就开始了,几十个民警直接冲到村口,正要分头动手,就听见锣鼓响起来了,一下子就涌出几百个村民,有老有少有妇女,更多的是一些年轻力壮的,看见我们的人就逐渐靠拢过来。不到一下子,一些民警已经被上百名村民团团围住,青年人都缩在人群后面,在我们面前都是老人和妇女,有的在喊你们凭什么抓人?还有的则大叫着你们简直是土匪之类的话,大家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前排的人群开始对民警拉拉扯扯,有的人帽子被抓掉,有的人肩章被撕掉,有的人手臂被抓出了血印,开始有人趁乱打些暗拳,民警们尽量克制,一边做工作一边缓缓后退。
但这些村民根本不理睬我们的劝告,后面开始有些黑糊糊的东西朝我们飞过来,有些同事被击中。原来躲在妇女后面的一些人朝我们丢起了砖头、石头。接着,连妇女和老人也开始动起手来,有些同事被拉进人群,推推搡搡。
到处都是迎面飞来的砖头和石块,不断有人被砸伤。
眼见形势越来越紧急,有带了枪的同事开始鸣枪警告,枪声如鞭炮般地炸响,但村民看大家的枪都是朝天上打,知道我们有“软肋”,反而更加猖狂,有的干脆操了铁锹棍棒冲了过来。
带队的周副局长看情况不对,连忙招呼大家往村外撤,村民就在后面追赶,估计我们这副样子很有些象抱头鼠窜。
在混乱中,我也中了一砖头,幸亏是打在背上,我当时真的是火了,真想夺过谁的枪他妈的撂到他一两个,但因为局长有令不准开枪,只有眼看着不断有同事跑不及被后面的村民追赶上,劈头盖脑就是一顿猛揍,这个时候,跑在前面的我们心里那个怒火呀直往头顶上涌,为了将人抢出来,有枪的一边鸣枪警告,一边冲过去拼着吃奶的劲把人抢出来。那可真是比抢亲还艰难的过程,无数拳头和棍棒招呼在大家身上,大家都不管不顾,一心把受伤的同事给拖回来,因为知道一旦被村民拉到村里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在几百个村民的追击中,大家一个个像逃兵一样撒开了脚丫子拼命地往村外跑,后来待撤回到村外路上,发现路边已经横七竖八坐着躺着很多浑身是血的同事,每个人都是一脸悲愤。
我没有想到,第一次参加这样大规模的行动,居然是那么的窝囊,人没有抓到一个还小事,反而局里有二、三十个人受了伤,多数都是被抓伤、砸伤、打伤,有几个还当场砸晕了,还有几部警车被砸坏。我自己幸好戴了钢盔,不知何时一砖头砸在钢盔上,巨大的作用力差点让我晕了过去,背上挨那么一砖头,已经淤血了,生生地痛。
有的同事在奔跑和争抢人的过程中,连帽子、鞋子都掉了不少,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可这时大家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郭鹏在返回去救彭勇的时候,被一棍子敲到了头部,鲜血直流。鼻青脸肿的彭勇救出来的时候,差点连路都不能走了,开始还以为打断了腿,一拍片,还好没事。
一路说着笑着,五点左右,我们到达了目的地——富其村。在村外,大家跳下车,按小组整队集结后,气氛就骤然紧张起来。
周副局长又一次简单地交代了几句,行动就开始了,几十个民警直接冲到村口,正要分头动手,就听见锣鼓响起来了,一下子就涌出几百个村民,有老有少有妇女,更多的是一些年轻力壮的,看见我们的人就逐渐靠拢过来。不到一下子,一些民警已经被上百名村民团团围住,青年人都缩在人群后面,在我们面前都是老人和妇女,有的在喊你们凭什么抓人?还有的则大叫着你们简直是土匪之类的话,大家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前排的人群开始对民警拉拉扯扯,有的人帽子被抓掉,有的人肩章被撕掉,有的人手臂被抓出了血印,开始有人趁乱打些暗拳,民警们尽量克制,一边做工作一边缓缓后退。
但这些村民根本不理睬我们的劝告,后面开始有些黑糊糊的东西朝我们飞过来,有些同事被击中。原来躲在妇女后面的一些人朝我们丢起了砖头、石头。接着,连妇女和老人也开始动起手来,有些同事被拉进人群,推推搡搡。
到处都是迎面飞来的砖头和石块,不断有人被砸伤。
眼见形势越来越紧急,有带了枪的同事开始鸣枪警告,枪声如鞭炮般地炸响,但村民看大家的枪都是朝天上打,知道我们有“软肋”,反而更加猖狂,有的干脆操了铁锹棍棒冲了过来。
带队的周副局长看情况不对,连忙招呼大家往村外撤,村民就在后面追赶,估计我们这副样子很有些象抱头鼠窜。
在混乱中,我也中了一砖头,幸亏是打在背上,我当时真的是火了,真想夺过谁的枪他妈的撂到他一两个,但因为局长有令不准开枪,只有眼看着不断有同事跑不及被后面的村民追赶上,劈头盖脑就是一顿猛揍,这个时候,跑在前面的我们心里那个怒火呀直往头顶上涌,为了将人抢出来,有枪的一边鸣枪警告,一边冲过去拼着吃奶的劲把人抢出来。那可真是比抢亲还艰难的过程,无数拳头和棍棒招呼在大家身上,大家都不管不顾,一心把受伤的同事给拖回来,因为知道一旦被村民拉到村里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在几百个村民的追击中,大家一个个像逃兵一样撒开了脚丫子拼命地往村外跑,后来待撤回到村外路上,发现路边已经横七竖八坐着躺着很多浑身是血的同事,每个人都是一脸悲愤。
我没有想到,第一次参加这样大规模的行动,居然是那么的窝囊,人没有抓到一个还小事,反而局里有二、三十个人受了伤,多数都是被抓伤、砸伤、打伤,有几个还当场砸晕了,还有几部警车被砸坏。我自己幸好戴了钢盔,不知何时一砖头砸在钢盔上,巨大的作用力差点让我晕了过去,背上挨那么一砖头,已经淤血了,生生地痛。
有的同事在奔跑和争抢人的过程中,连帽子、鞋子都掉了不少,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可这时大家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郭鹏在返回去救彭勇的时候,被一棍子敲到了头部,鲜血直流。鼻青脸肿的彭勇救出来的时候,差点连路都不能走了,开始还以为打断了腿,一拍片,还好没事。
一路说着笑着,五点左右,我们到达了目的地——富其村。在村外,大家跳下车,按小组整队集结后,气氛就骤然紧张起来。
周副局长又一次简单地交代了几句,行动就开始了,几十个民警直接冲到村口,正要分头动手,就听见锣鼓响起来了,一下子就涌出几百个村民,有老有少有妇女,更多的是一些年轻力壮的,看见我们的人就逐渐靠拢过来。不到一下子,一些民警已经被上百名村民团团围住,青年人都缩在人群后面,在我们面前都是老人和妇女,有的在喊你们凭什么抓人?还有的则大叫着你们简直是土匪之类的话,大家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前排的人群开始对民警拉拉扯扯,有的人帽子被抓掉,有的人肩章被撕掉,有的人手臂被抓出了血印,开始有人趁乱打些暗拳,民警们尽量克制,一边做工作一边缓缓后退。
但这些村民根本不理睬我们的劝告,后面开始有些黑糊糊的东西朝我们飞过来,有些同事被击中。原来躲在妇女后面的一些人朝我们丢起了砖头、石头。接着,连妇女和老人也开始动起手来,有些同事被拉进人群,推推搡搡。
到处都是迎面飞来的砖头和石块,不断有人被砸伤。
眼见形势越来越紧急,有带了枪的同事开始鸣枪警告,枪声如鞭炮般地炸响,但村民看大家的枪都是朝天上打,知道我们有“软肋”,反而更加猖狂,有的干脆操了铁锹棍棒冲了过来。
带队的周副局长看情况不对,连忙招呼大家往村外撤,村民就在后面追赶,估计我们这副样子很有些象抱头鼠窜。
在混乱中,我也中了一砖头,幸亏是打在背上,我当时真的是火了,真想夺过谁的枪他妈的撂到他一两个,但因为局长有令不准开枪,只有眼看着不断有同事跑不及被后面的村民追赶上,劈头盖脑就是一顿猛揍,这个时候,跑在前面的我们心里那个怒火呀直往头顶上涌,为了将人抢出来,有枪的一边鸣枪警告,一边冲过去拼着吃奶的劲把人抢出来。那可真是比抢亲还艰难的过程,无数拳头和棍棒招呼在大家身上,大家都不管不顾,一心把受伤的同事给拖回来,因为知道一旦被村民拉到村里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在几百个村民的追击中,大家一个个像逃兵一样撒开了脚丫子拼命地往村外跑,后来待撤回到村外路上,发现路边已经横七竖八坐着躺着很多浑身是血的同事,每个人都是一脸悲愤。
我没有想到,第一次参加这样大规模的行动,居然是那么的窝囊,人没有抓到一个还小事,反而局里有二、三十个人受了伤,多数都是被抓伤、砸伤、打伤,有几个还当场砸晕了,还有几部警车被砸坏。我自己幸好戴了钢盔,不知何时一砖头砸在钢盔上,巨大的作用力差点让我晕了过去,背上挨那么一砖头,已经淤血了,生生地痛。
有的同事在奔跑和争抢人的过程中,连帽子、鞋子都掉了不少,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可这时大家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郭鹏在返回去救彭勇的时候,被一棍子敲到了头部,鲜血直流。鼻青脸肿的彭勇救出来的时候,差点连路都不能走了,开始还以为打断了腿,一拍片,还好没事。
县里得知后,自然容不得这种公然抗法的行为,县长在会上大叫:这还了得,毕竟是共产党的天下。县委县政府经过研究,立马组织了公检法司武警以及还调用了附近几个乡镇的干部,浩浩荡荡去了几百号人,把这次行动带头闹事者和行凶者抓了一批,逮捕和劳教了几个,治安处罚了一大批,光赔偿医药费这块,这个村里就出了几万元。
我啼笑皆非,在派出所一线单位都没有受伤,在局机关居然在一年之内就两次受伤挨打,真是窝囊!
彭烈豪听说后居然没有一点惊讶,有些不屑,说这有什么小菜一碟,他还遇到更危险的呢?我愕然,还有高手?
彭正色道:也是在前不久,他和所里三个民警到一个乡里去抓捕一个盗窃犯罪嫌疑人,人抓到了,但在带出来的时候遭到围攻,被盗窃犯罪嫌疑人的家属及村民用棍棒铁锹追得如“丧家之犬”。
他心有余悸地对我说:要不是我年轻跑得快,一旦被他们追上,我肯定要被打成肉酱。你不知道呀,当时有多可怕,几十个人拿着家伙没头没脑就是冲过来,那样子简直跟杀人没有两样。老天,当时我们就四个人。这哪里是人民内部矛盾,他们简直就是一伙穷凶极恶的凶徒。
“我真想不通,现在的人为什么这样恨警察,敢动警察?我们国家的法律在有些地方为什么就那么苍白?”我郁闷不已。
“你说你是警察,我看最可怕的就是说自己是警察了,他们打的就是警察,恨的就是警察。我感觉很悲哀,悲哀的是我们现在的警民关系怎么会到如此水火不相容的地步。到底是我们警察个人执法素质出了问题,还是整个国家的专政机器的形象出了问题。这些年说句实话,媒体对警察的阴暗面暴露太多,还有事实上我们一些同类的的确确在执法中粗暴、野蛮,执法犯法、徇私枉法,已经引起民众的公愤。像这样的警察当得岂不窝囊,差点连命都没有,叫我们怎么干?”
悲哀乎?!
第三十四章 指点迷津
1
1999年是个特别忙的年份,世纪之交,五十大庆,澳门回归。公安系统的治安保卫工作特别艰巨。
眼看建国五十周年大庆只剩一个星期了,全局的同事都接到通知要加强值班和巡逻,机关的一些科室安排了人员会同派出所的一起坐在汽车里满街地转悠,白白地耗着汽油,遇到这种重大节日的保卫工作,谁也不敢怠忽职守掉以轻心。
那天,我在办公室接到一个电话:“戈冰剑,你好呀,我是省厅博士吴强呀。”
“博士!”我喜出望外,在警校培训时博士的形象马上浮现在我眼前。后来只是听说他被分在省厅网监处,屈指一算,有四、五年没有见面了。
“我现在在你们地区公安处出差,督促检查国庆安全保卫。我马上过来看看你。”
我很是感动,这么多年,因为天各一方,基本上没有机会看到大学同学和警校培训的同学,只有分在新安地区的几个同学倒是偶尔见见面。
新安市离新安县不远,二十多分钟后,地区公安处的一辆车将“博士”送了过来。
“博士”还是那样诙谐幽默健谈,在我那间简陋的“母子间”里坐定之后,他首先很关切地问了我的一些情况,我好像见到了倾诉的对象,我有些自愧地说:“我现在还只是政工科的副科长。”
“唉。”博士摇摇头:“当初说得这么天花乱坠,什么三年后进班子,我看呀…”
我苦笑了笑。屈指一算,我来到新安县已经年头年尾五年了,起初还有人会把我作为一个人物提起来,现在提都没有人提了。
他说进机关的那些同学大部分搞了副科长,朱硕士则搞了秘书科科长,当然是沾了因为是硕士的光。厅里的副科长科长就是科级干部了。
“你呢?安排了什么职务没有?”
“博士”点点头:刚刚竞争上岗搞了一个副处长。
我肃然起敬,连说都县级干部了祝贺祝贺我们的班长。
博士摇手,其实这几年我也是那么不如意过来的。如果我不是竞争上岗,可能副处长都搞不到。
我惊讶,你是博士呀。
博士有什么用?到了关键时候,还是关系说了算。博士长吁短叹了一番,说我们这些知识分子都有那么一点清高和迂腐,不适宜在官场上混。
“事实上,不管在哪里当警察,并不要什么高的文凭和高精尖的水平。就拿我来说,作为一个博士来讲,放在公安机关的确是有些浪费了。数年来在大机关里混,我还不和其他那些甚至是初中水平的干着一样的活?”计算机博士的他苦笑道:“难怪有的读书人做学问可以,但在官场上却不行,而有的人没有任何学问,也甚至没有什么背景,完全凭自己闯。能够在官场一路过关斩将、步步高升。他之所以在官场上能够如鱼得水,很重要一条就是注重关系学的学习。他不仅学得透,学得溜,而且领会得深。我看我们就是缺乏这样的本事。”
“《厚黑学》说过进入社会难,看透世事,适应社会更难,进入社会,你必须成为社会人,进入官场,你必须成为政治人。学好《厚黑学》这门功课,你就能应付社会上的各色人物和各种事情。当然任何事情都因人而异啊,脸皮厚和心肠黑,是获得成功的两大秘诀。”
2
有朋友中肯地劝我要“活动”。我岂有不知道要“活动”?可我连领导家的门朝东还是朝西都不知道。也曾仔细考虑过是否去走这一步棋,可想来思去,发现有以下几个方面的问题难以解决:
一送给谁的问题。公安局的副局长副政委虽说仅仅是个副科级干部,但因为公安局是刀把子部门,县委政府对其的领导班子的配备是慎之又慎的,这意思就是说,分管党群的副书记、分管政法的副书记、政法委书记、组织部长这些领导的码头你都要去拜,更关键的是县委书记、县长,没有他们点头,哪怕开始说的那些领导同意也没用。这样一算,起码要去拜访六个领导,专攻一两个不是不可以,除非县委书记。
二送多少的问题,就算每个领导送5000元,可5000元对他们来说有多大的刺激,心里没有底,似乎不算多,不一定能办什么事。但即使他们不嫌少,可对我来讲总共要三万元,三万!对我本为了集资建房已经是负债累累的来讲,不亚于天文数字。
三是怎么送的问题。现在并没有明码标价说该送多少钱就可以提拔什么,一切都是暗箱操作,这里面就有个你能否贴靠上去的问题。这几年,我都在不起眼的部门,又没有什么机会和领导在一起,那些县领导估计没有一两个人认识我,即使认识有什么用,他敢无缘无故赤裸裸地接受我的钱财?只怕他家的门都敲不开,还不要说送东西送什么的。找关系人打招呼,只可惜我辈世代为民,整个家族最大的官也就是一个股级干部,有谁能帮你?
这样一捉摸,便长叹命该如此,罢了吧。
我把那意思和博士一说,博士说没有想到区区一个副科级干部在基层如此复杂,看来也的确是勉为我难了。
“我发现呀,在机关混久了也没什么意思,人累心也累。仕途上可以说比上西天取经还艰难险恶。做人从做孙子到做爸爸到爷,就做到头了,到死时无论你是元首还是刁民,无论你是商贾巨富,还是乞丐浪人,都是一坯黄土。看来还是无欲则刚呀!”博士也有一番感慨。
“无欲则刚?人果真能达到无欲的程度吗?”我在大学里学的就是心理学,从心理学的观点来看是不可能的。人不能没有欲望,也不会没有欲望。因为欲望是一种原始的本能,具有极强的发动力,没有足够的理智是无法阻止得住它的。
“我觉得,一个人,没有期望值,没有成就欲,就不会产生强大的、持久性的道路,一个人就很难在事业上获得成功。但是,如果一个人期望值过高,成就欲过强,将一个人压得透不过气来,那么,这样的人也很难会获得最佳的效果。”
博士就是博士,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依佛语中所说:‘和平养无限天机’,说的就是‘人生有限,事业无穷’,不计成败,不计个人得失,尽心力而为之,则烦恼、忧郁就自然减少。而要做到这一点,是一种很不易得的本领呀。”博士既像对我说又像对自己说,“人永远都达不到忘我境界,名利之心与生俱来,道和佛只是智者追求的理想,庸人聊以自慰的精神良方,芸芸众生可望不可及的日月星辰。”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这种境界,有几人能够达到呢?
惺惺惜惺惺了一番后,博士说起我们这批34名下基层的其他人来。因为博士经常下到各地区去出差,他一方面是昔日的班长,又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所以一到有分配了我们这些选优生的地方,他一定要见见面,关心和过问一番,他给我说了几个人的处境,除了那几个“跳槽”的可圈可点外,其他的都老样子,大部分还是在中层岗位上,没有什么多大变化。还有好几个兄弟连个中层干部都没有弄上,更加郁闷。不过大家唯独在某一个方面都有共同点:都结婚了。不同点又在于有的是两地分居,有的是就在当地“就地取材”“生根发芽”了。包括厅里面的那些同学也纷纷告别了单身。
我想起了那几位警花,便问:“花落何处?”
“肥水不流外人田。”博士也幽了一默。
3
10月1日,在修葺一新的宏伟的天安门广场上举行了盛大的表演和庄严的仪式。活动的高潮是大规模的阅兵式,国家主席江泽民检阅了部队,并向全国发表贺词。这是继85年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检阅,大阅兵的仪式盛大壮观,一万名三军将士气势昂扬,四百辆战车隆隆开过,一百三十二架战机划空翱翔,二十余万人参加了广场上的欢庆。
我特地跑到音像店花了几十元买了一套阅兵光盘,只可惜过了不久就被顽皮的儿子弄得面目全非,连放都不能放了。
12月20日,当中国欢庆澳门重回祖国怀抱的时候,中国人的民族自豪感再度被激发了起来。在一场正式庆典上,江总书记描述了这块前葡萄牙殖民地的宏大未来。在北京,3万多名群众在天安门广场上举行了庆祝活动,喜迎澳门回归。午夜时分,这场活动变成了官方性质的庆典。
只是这些庆典也好活动也罢,我们顶多只能在电视上感受感受,还有几天就是2000年,不管专家是怎么定义新世纪的开始年份,人们似乎都将2000年的第一天作为新世纪的开端。
刚刚逝去的是一个喧嚣的世纪,真是时间如流沙,越抓越抓不住。曾经以为自己还很年轻,可以浪费很多,可以不屑很多。对着镜子,容颜未改已现沧桑。不知几何时,路边偶遇的孩子已经不再喊我哥哥!
我唏嘘不已。
3
马上又要过年了,我陷入了一场矛盾之中,那就是要不要活动活动?
上次没有活动的结果是原地不动,那是因为寄希望于有个文件精神罩着,如今几年来组织部门没有什么动静,本人对那红头薄纸早已失去信心,这一次据说在年后又有人事异动,再不去活动只怕是副股级位置还要待下去。
博士的那番话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里:脸皮厚和心肠黑,是获得成功的两大秘诀。
一些来到政工科办公室的同事扯起了局里可能马上开始的人事变动,法制科的崔永生俨然是组织部长,说:戈冰剑,你可能要当科长了。
我连忙摆手别乱说,没有影子的事情,让人家听到了多不好。
坐在对面的魏蓉摆出一副大姐的样子,“你年轻有位,当一个政工科长还是委屈了你。”
我赶紧做一个打住的手势,但心里有些动荡,辛劳了一辈子的周科长年龄差不多就要到站了,从目前情况来看,我接替他的位置应该是顺理成章。
说着说着,大家抓住当官的热门话题,开始骂娘了。这年头,人们讲起当官的特别有劲,似乎和当官的有什么仇什么冤似的。其实大家也不图发泄什么,只是为出气,打发时间。说来说去,就说到了李纪周和胡长清。
李纪周原来是公安部的副部长,作为全国反走私行动的最高负责人,终于没有抵挡住糖衣炮弹的诱惑,卷入了轰动一时的“远华走私案”,因“涉嫌串通走私分子”而被捕。而就在这一年,江西省的副省长胡长清因先后索贿90余次,金额达65万美元,后被执行死刑,成为1949年以来中国被执行死刑的最高级别官员。
胡长清的被执行死刑在当时引起了轰动,有的人士说这是杀鸡给猴看,有的说这表明了中央反腐败的决心,那时朱镕基的“准备好100口棺材,99口装贪官,还有一口装我自己。”名言就传了出来,博得人心大快。
其中另外一个科室的一位老同志大概见得多了,高腔大嗓的,毫不避讳,满不在乎,什么话都敢讲,在他看来,现在思想解放,是言论自由的岁月。思想解放第一个变化,就是把人们的嘴变坏了,谁都敢说,谁都敢骂。“东风吹,战鼓擂,当今世界谁怕谁?”
在这时候,大家说什么现在压在老百姓头上的三座大山是,孩子上学,有病住院,当官的腐败。
“现在当官的有几个是干正经事的。当今这方面的民谣有的是,我说几段给你们听听。‘村哄乡,乡哄县,一级一级往上骗,一直骗到国务院’;‘机器没转圈,烟囱没冒烟,产值照样翻两番’;‘年初撒个谎,年终得个奖,来年提个长’;‘造福不如造假,实干不如浮夸’。”纪委副书记欧阳为民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不过你们不要说,人家当官现在也难当,尤其是当一把手,我家姐夫是在乡镇里当书记,他经常讲,有谁知道一把手的苦处。上面关系处理不好没人用你,同行关系处理不好没人帮你,下面关系处理不好没人服你,弄不好还成了孤家寡人,寸步难行。”魏蓉跟着附和。
我深感自己在官场是“门外汉”,但也知道一些官场上的“猫腻”,听他们说的有滋有味,便认真地当起了听众。我不会抽烟,也要过一根香烟点起来,象征性地吸了一口,吐出一道烟雾。
“现在已到了什么年代,有民谣说:现在有些领导,是表扬溜须拍马的,提拔指鹿为马的,冷落当牛做马的,整治单枪匹马的。送多少钱,给多大官,以价定职,你没听有人说吗,一万元挂个号,五万元划个道,十万元买个帽。什么都讲投入产出。”崔永生反正是“无官一身轻”,口无遮拦。
一万元才挂个号,乖乖,我简直要叫出声来,现在人家一万元才挂个号,当时我还认为送个5000元就去了我半年的工资,可能算过得去,想不到现在的行情居然是这样,我不就彻底死心算了?
“人家都说,这接礼受贿也是一门学问,有人见钱眼开,是钱就收,三百五百也收,一千两千也不拒,这样的小钱收它有啥意思。收一分钱接一份礼,就多一份接触面,人一多,嘴一杂,轻了是人格没了,重了就必然触礁翻船。所以会受贿的人,那点小钱就根本不动心思,连理都不理。要收就是几万、几十万。如果真出了事,拿出一半去活动摆平,还有一半可赚。这才叫大手笔,大动作。所以钱多呢不用胆战心惊,一千万和一万虽然不能划等号,但可以划约等号,犯事都要抓,都要坐牢。当官要么就一分钱不动,要么就来大的,越是遮遮掩掩,越是扭扭捏捏,非但成不了气候,还非得露馅不可。”我几乎是目瞪口呆了,说这话的正是那位老同志,看来他很是精于此道,起码是有所研究。
我突然想起前不久看到一篇官场小说里写到这样一个故事:有一位科长受贿五千元,遭降职厄运还被开除党籍,心中怏怏不快。他见岳父身居热门岗位,时常有人送钱送物,却从没露过蛛丝马迹。他请教于泰山:你老人家频频接礼受贿,从来没出过事,可我刚沾边咋就犯事?泰山讲:你乳臭未干,就急于出手,不出事反倒怪。受贿也是门学问,要谙熟此道。只有玩得滚瓜烂熟,才能得心应手。你小子还嫩着呢!女婿听后心悦诚服,长叹道:姜还是老的辣!
这个故事不就是开始那老同志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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