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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居然像模像样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还伸手捏捏我的臂膀,’像你这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销路肯定不好,而且,你比那个小乞丐还要无赖哪,估计只能砸在本小姐的手里。不要不要,只会浪费本小姐的粮食。’
我们相视而笑。
不可否认,我面前的这个女孩非常可爱,但是我苦在想不起她的名字,实在是有够尴尬的。我只好没话找话,’呵呵,今天收获不小,学了那么漂亮的一招,下回就不用死撑了。’
‘别,你还是做无赖的好。’她噗哧一乐,’一个胆小的无赖,别人女孩管你要烟抽,还会吓得当逃兵!’
感谢过路的诸天神佛保佑,我想起来了,因为这样的经验绝无仅有。军训那夜轮到我站岗,我和马文韬去女生那里认老乡套近乎,结果被这个白衣女孩边上的北京霸王龙吓得仓惶出逃。不过我还是不知道她的名字,那天晚上我还来不及打探军情呢。不过接下来我倒是可以大大方方地请问芳名了。
‘哈哈,见笑见笑。我叫谢朗,我还不知道小姐芳名呢,不知可否见告?’
‘不告诉你,你今天怎么没带着照相机呀?’她在那里笑得花枝乱颤。
呃,又被她拆穿了一个把戏。当初军训时,我和同寝室的同学总是拿着一架空相机,四处谎称给美美照了相,借机和她们套近乎骗取芳名。
‘呵呵,漂亮的女孩总是找得到的,但是又聪明又漂亮的女孩可遇不可求。打死我也不敢在你面前捣鬼的。’
‘别肉麻了。我可并不漂亮哦。’她似有深意地瞟我一眼。
我故作沮丧,’是么?那我的心怎么会扑通扑通地跳得那么快?喂,你再不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只能叫你喂了,那显得我多不尊重你啊。你说是不是?’
‘好了好了,本小姐输给你了。我叫秦卿。’
‘亲亲?’
她白了我一眼,’早知道要占我的便宜,小无赖。我姓秦,……’
‘我知道了,我为卿狂的卿,是么?’我抢着说。
呵呵,她脸红了。我心想,今天少爷出门没有挑时辰,碰到你这个小妖精,总算反击成功。
秦卿也学乖了,她居然一直没有叫我的名字,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无赖来无赖去的,直到那次地震之夜以后,才开始大大方方地称呼我为谢朗。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被窝里偷笑,为了我和秦卿的名字,也为了这次意外的邂逅。我看着窗外的路灯,问自己,是我的缘分来了么。
我的父母婚姻并不算幸福。自小而来,我已经记不清他们有过多少次的离婚闹剧。总之,隔三岔五地我母亲要问候家里的那些锅碗瓢盆,母亲的高音贝的哭声可以让整栋楼的人夜不安眠,而父亲背光坐在一角埋头抽烟的形象已经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我呢,只能坐在他们中间,企图用我的号啕大哭来引起他们的注意。长大以后,父亲对我耳提面命,娶老婆,漂亮并不重要,关键是个性和顺,绝对不能像你妈一样毫不讲理胡搅蛮缠。当时,我有一句话一直不敢问出口,爸,既然我妈是那么的蛮不讲理,当初你为什么要娶她呢?
拜我父母所赐,除了人多势众以壮贼胆,每每我单独面对异性的时候,经常动则出错,浑身不自在。面对着一张张如花笑颜,我老是有一种古怪的想法,过个一二十年她会不会也是披头散发,跳脚相骂。不是说,我小小年纪一看到异性,就开始琢磨着她是否符合我的择偶标准,只是这种想法让我不寒而栗。也许,就是自小对家庭朝不保夕的恐惧感,在我的骨子里深深地种下了自卑。这个后果是严重的。高中的时候,我对邻班的一个女孩单恋了很久。终于鼓足勇气,羞羞答答地寄出情书,还不敢署名,妄想着心有灵犀一点通。结果,她误会是我的好友作的孽,满世界追着鲁文一顿暴打。看着鲁文一副祸从天降的目瞪口呆样,我真是有口难言,心下怅然。我第二次冒天下之大不韪,并且作好了当落水狗的准备,结果收到她的一张贺卡,上面淡淡的一句’愿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就把我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勇气赶到了爪哇国。真是苦命,从此我对她就裹足不前了。
不过,这次好像不一样。秦卿容貌只能算是比较顺眼,身材不错,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很放松,居然可以自如地和她说笑,这可是很少见的,并且,她很对我的脾气。还有,从对待小乞儿的手法上分析,我本性内向被动,而秦卿外向主动,是谁说过互补的性格往往成就一对好姻缘。靠,想什么哪?刚和人家见了一面,想到这上面去了。其时,我浑身燥热,很想和人畅吐心曲,不过耳边不是呼噜声就是磨牙声,想想还是算了,起来上个厕所准备睡觉吧。
我刚起来,老二在我耳边厉声喝道:’站住!把钱和证件交出来!’
我吓得一激灵,像被点了穴一样,心里那个骂,他妈的,有这么吓人的么。我慢慢转过头,却发现老二睡得很香,一脸的幸福,看看其他人,也没有响动,呼噜照打牙照磨。靠,原来是说梦话。我心想,山东出响马,古人诚不我欺也。
事情的发展似乎已经超出了我和秦卿的控制范围。经过我故作儒雅邀她把臂共游玉渊潭,经过我借过马路之机厚颜牵上了她的小手,再看过几次电影,那时我还能够看到抛物线的形状,等到经过了那次地震,我已经吃惊于斜率的计算结果了,乖乖,直线升温哪。嘿嘿,我们离双宿双飞缘悭一线而已。这一切,使得我在电话里邀请鲁文的时候脱口而出,鲁文,我的夏天来了。鲁文愣了一会,继而在电话那头嘎嘎贱笑,还学着成都口音跟我说,你个瓜娃子哟,你完了!
鲁文是我的死党,在高中的时候,他至少自觉自愿地向我提供了两年的理科各科的抄件原本。这小子原本是一副高材生的刻板形象,被几个女生嘲讽过之后,立马转向另一极端,热衷于和班上一些问题少年厮混。等我坐到他的身边之后,马上我们就结成死党。因为这事儿,好讽喻的班主任还欣慰地拍着他的肩膀说,这就对了,人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龙自然要和龙呆在一起,龙干吗和老鼠混成一伙?鲁文私下和我说,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简直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的翻版。我没好气地回嘴,你想也别想,就你这副德行,即使立马去做了变性手术我也不敢要啊。
鲁文来的那天,一餐饭吃得宾主尽欢。稍有缺陷的是,鲁文同样有着男人的劣根性,在异性面前找不到北,一个劲地把我以往羞于见人的东西翻了出来。在杯来盏去之间,惹得秦卿掩嘴直笑,捉狭的眼光飞来飞去的。
首先点到的是胖胖的化学老师。其实,现在的行为艺术比起我们的严老师简直像小把戏。他提醒我们要多动脑,要脑筋急转弯的方式就是:胖胖的身躯毫无征兆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讲台一端冲到走廊的尾端,然后猛地转身,大喝一声’咣当掉头’。开始几次把我吓得魂飞魄散,金庸的小说根本来不及收起来,后来,慢慢习以为常,也不放在心上了,反正他在转身之后还会冲到黑板那边去板书。危险总是在你放松警惕的时候来临,当一只毛茸茸的手伸过来,慢慢拿走我的小说的时候后悔已经太晚了,我只能傻傻地看着他的一脸狞笑,’嘿嘿,谢朗,狼来了的故事你外婆给你讲过吗?’
然后,点到的是政治老师。那段时间,我们对文革非常感兴趣,我和鲁文一起看梁晓声的《一个红卫兵的自白》,收集毛主席像章。后来,我们乘着政治老师板书的时候,在教室后面换上绿军装,戴上红袖箍,可我们正在挥舞着武装带摆造型的时候,政治老师转过了身,一下子双方都呆住了。我们差点闯了大祸,政治老师就那么浑身打着摆子,慢慢地瘫在了地上。
等等等等。鲁文说得嘴角泛白,我是如坐针毡。
等到我忍无可忍,开始自卫反击。这小子想必忘了,那年他和他的小甜甜晚上去烈士陵园幽会,不幸遭遇安徽民工拦路抢劫,把他的零用钱、手表、舞厅入场券洗劫一空,他的小甜甜在慌不择路的逃窜过程中还摔了个狗啃泥,咯了门牙。结果,这对劫后余生的小两口要凑钱上医院,黑灯瞎火地是来找我救急的。而经过几次校方家长联手的侦缉搜缴行动之后,我还替他掌管着奸夫淫妇往来的书信,随口念了几个毫无意义的词语,足以让他悻悻作罢。
送走秦卿之后,我和鲁文到后操场继续喝啤酒。这个家伙一直翻来覆去地唠叨,你个瓜娃子哟,你彻底完喽。他吓唬我,撇开全国人民对上海人的颇有微词,上海姑娘都是把身边的男人当作洋娃娃的,热衷于向她喜欢的方向改造。你再也别想留胡子了,你的头发太长,衣服穿得也太乱七八糟,你再也别指望玩什么深沉、颓废,而且上海姑娘往往都有洁癖,最讨厌的是懒汉邋遢汉。不过,假如有一天我到你们家来蹭宿,你小子可不许翻脸不认人把我一脚踢出门外。你就准备当你的模范丈夫吧,鲁文就这样结束他的长篇大论。在他的描述中,我的前景一片黯淡。我不由得心有戚戚焉。
不管怎么说,一切的开始总是美妙的。
属于我们的精彩,早已经不复存在——黄舒骏《改变1995》”
正文 七
“第四章 对酌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米兰·昆德拉
我坐在窗前抽烟,一支又一支,看着渐渐暮色苍茫,看着对面楼群里的灯光一盏盏亮起来,房间里黄舒骏的歌声在不断地重复、重复。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在Winamp里面只放了这么一首《改变1995》。这其实是一首非常悲伤的歌,弹指挥去间是那世事变迁的沧桑,不变的唯有厚重的回忆。并不是我特意挑了这么一首令人感伤的歌,然后把自己沉浸在这种氛围之中,然后不能自拔。我不需要这样。太多的悲伤之后必然是大段的思维麻痹,仅有一片茫然而已。我只是觉得,有人在耳边不停地说话,这种感觉挺好的。
‘铃——’
我的手机已经老实了好几天,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居然是鲁文。看来他的耐心不错,我犹豫了好一会儿,等电话铃响了第七声之后,才按下了接听键。
‘我的情感顾问,我准备了一顿大餐,等着你来救赎我这只可怜的迷途小羔羊……’
‘等等,等等,我先去加件衣服。好家伙,阴风阵阵啊。’
‘你来——嘛,来——嘛,好哥哥,等你哦!’
这家伙居然变本加厉地发起浪来,真让人受不了。’打住,说,哪里?’
‘江苏路愚园路,湘菜馆。我已经到了。记住,是兄弟交心,不许带你的小亲亲,这丫头,老想吃穷我……’
‘好了好了,我马上过来。’我苦笑着合上电话。到底是谁救赎谁?不过,如果可能的话,我并不打算向鲁文大倒苦水。
赶到湘菜馆的时候,还真让我吓了一大跳。手抓小龙虾,香辣猪手,牛蛙干锅,炒时件,西芹百合,六瓶青岛啤酒一字排开。看着笑嘻嘻的鲁文,我说了一句蠢话,’这么大的阵仗,你不是又打算拉我数星星吧?小倩,不对,这回应该是小蕾蕾,小蕾蕾,谁说天上的星星数不清,哥哥今晚一定把它一颗颗的都给你数清喽。’
‘哪能呢?也就是唱唱最近比较烦。我说,你这么看上去那么憔悴啊,是不是最近我那亲亲嫂子欲求不满?这可不行,我回头一定得说说她,国家政策还不让竭泽而渔,开采绝对不能过度!’
‘我说,你怎么发了一脸的青春痘,小蕾蕾是不是压根就没让你进房间吧?居然冲我好一通发浪,够得上仙霞路的水准哦。’
好了,酒过三巡,打成平手。我一通猛吃,原先觉得和客户的应酬确实烦,现在少了它,肚子里早就在抗议缺少油水了,更何况这几天已经从一日三餐精简到两餐,甚至一天一餐,更何况从下午四点起来以后一直没有进食,早就饥肠辘辘了。
我忽然发现鲁文在那里闷头抽烟,神情凝重。
‘谢朗,你是抗战八年的老兵了,你说,爱情他妈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鲁文的嗓音嘶哑而干涩,听得我心头发紧,难道我的好兄弟也和我一样,遭遇了同样的困境?不会啊,这俩人在哥几个面前一直是一副夫唱妇随的活宝样。可我想想自己,不由得又心下黯然。我和秦卿在八年里红过脸的次数不是同样屈指可数么,闹得最厉害的一次还是早在上学的时候,她说和我在一起没了自我,好么,秦卿为了找回她自己和我冷战了长达两个星期。
我艰难地咽下喉头的虾肉,故作轻松地道,’你要去问老八路,你们折腾了八年,到底是在和谁干仗呢?他肯定会给你一颗花生米。你这么问我,爱情到底是个什么东东,我还真答不上来。因为爱,所以爱,这种狗屁不通的话我可不会说,你也不乐意听。哎,你不会那么酸吧,快三张的人了,别一副纯情童子鸡的模样。只有QQ上的小妹妹才会老是一本正经地问别人,相不相信网恋啊,你怎么看爱情啊,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想要求证些什么。要不,哥哥下个《爱情是什么》让你研究研究,补补课,或者《流星花园》也成,就是俗点……’
‘谢朗,别胡扯,我没有心思和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鲁文一脸不悦地打断了我的话,顺手扔过来一颗三五。
‘别,我越来越抽不来外烟了,我们还是各抽各的。说吧。’
鲁文反而沉默了下来,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
我替我们俩都满上了酒,端起酒杯,在鲁文的杯沿上轻轻一磕,还没等我说话,鲁文倒来了情绪了,他回过头来,’来,谢朗,走一个!’
鲁文一口气喝干了整杯酒,将空酒杯举到我的面前,直视我的双眼闪烁着泪光。
我叹了口气,也干掉了面前的酒,好象食道并不存在一样,啤酒直接倒进了空空荡荡的胃里,胸腹之间冷冰冰得让人难受。
‘这两天我把过去看过的两本书又过了一遍,《晃晃悠悠》,还有《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弃》。你也肯定看过的。《晃晃悠悠》里边周文和阿莱在结识八年之后分手的,嘿嘿,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成都》里边,陈重也是七年后和赵悦离婚的,然后一直堕落,直至横死街头。你不要和我说这都是小说,这些给我的感觉都是那样的真实,触手可及的真实啊,就好像是在说你我的故事。别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们在一起三年了,本来已经打算好明年五月黄金周就结婚,可我对我们的将来越来越没有信心。每天回到家里,就好像一潭死水一样,话题越来越少,除了大眼瞪小眼,只有电视的声音在响。别人给我支招,出去看看电影吃吃饭,还有旅游,我都试过了,可我发现是治标不治本啊,怎么说呢,我发觉问题的关键是我已经对孙蕾没有感觉了,没有激情。我觉得自己在慢慢滑向深渊,却束手无策。今天早上醒来,孙蕾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在床头看着我,吓了我一大跳,她很平淡地问我,是不是已经不爱她了,我居然目瞪口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谢朗你说,爱情是不是骗人的玩意儿,是不是就像陈重说的那样,只是荷尔蒙分泌的副产品而已。你和秦卿在一起也有八年了吧,大家都看你们俩活得蛮滋润的,我特想听听你的想法。喂,你倒是说话啊!’
我的心一阵阵的刺痛,茫然地看着鲁文,仿佛间,他那不停翕合的双唇在我面前渐渐远去,渐渐远去。
真是兄弟啊,我居然在做和他一样的功课,从昨天起,我已经开始重新阅读《围城》了,这算不算是用别人的大脑思考呢?
‘鲁文,你真不应该问我。我的答案只能误导你,让你更沮丧。因为我正在和秦卿打离婚。’
这声音是那么的遥远,根本就不像是我发出来的。我想如果在以前,我可能会问他,那么失去孙蕾呢,他鲁文会不会觉得离不开孙蕾,他的生活中根本少不了孙蕾?但是觉得一切都是徒劳的我,心里想的是一回事,说出口的却是另一回事。是为了博取同情?赢得共鸣?我想,这个问题哪怕是我自己都无法回答。
鲁文不敢相信似的瞪着我。
‘什么也不用说了,都在酒里了,来,走一个。’
‘呃,好,好好好,干杯。’鲁文慌不迭地举起酒杯,’那和你家老爷子说了没有?’
我苦涩地摇摇头,’喝酒,喝酒。’
鲁文几口把酒给喝干了,拍拍我的肩膀,脸上堆出生硬的媚笑,’谢朗,你还是给我分析分析,我最喜欢听你分析了。’
‘爱情是什么并不重要,恐怕你想不明白的是你所想要的爱情是哪一种吧?’
鲁文连连点头。我心想,未必有那么夸张吧,你小子只是怜悯我,有点兔死狐悲的味道罢了。
‘我最近看书,发觉有一种方法非常有效。如果你不能准确定义某种东西,比如神灵,比如爱情,那么不妨一一列出你所期望的它应该拥有的一些特质,然后再加以总结整合,答案应该不远了,至少离你心目中的答案差相仿佛了。’
‘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不如你先说,我来补充。’
‘相互补充吧。那就开始。我觉得爱情首先是一种来源于心灵的吸引,是一种对美好事物的共同认同,而无论贫富贵贱,等级差别,地域相隔,种族差异……’
‘甚至无论年龄悬殊,更于性别无关。’
我被这小子逗地哈哈大笑,’来来来,为你的更于性别无关干一杯,全世界的同性恋都会感激你的仗义执言的。’
‘呵呵,好,该我了。爱情应该是执手共度一生的忠诚誓言,容不得欺骗,猜疑,嫉妒,更无论背叛。’
‘爱情不应该彼此索取,不应该彼此计算付出的代价,爱情应该是一种无言的支持甚至牺牲,她给予对方生存的尊严……’
‘给予对方战胜一切的勇气。’
‘给予对方燃烧一切的热爱。’
‘给予对方坚守信念的力量。’
‘给予对方无与伦比的智慧。’
‘给予对方心有灵犀的理解。’
‘爱情应该是两条彼此平行的轨道,延伸于同一空间,相互注视,又不相互占有,不相互重叠。’
‘爱情应该是激情的火焰,物质的,世俗的,只能是燃烧中的杂质。’
我们越说越沮丧,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这应该就是我和鲁文共同坚信的东西。
我举起酒杯,’所以,爱情即使存在,也只可能是瞬间的闪光,不容于尘世,与我们无缘,只是一种理想罢了。’
‘谢朗,我们是两个无可救药的傻B。’
‘鲁文,还想听我胡说么?’
他凑过来,给我点上一颗烟。’说吧,就算给你解解闷。’
我不由得苦笑,我已经从一个倾听者角色转换到了倾诉者。
‘其实刚才说的,我也不信。有时候你要挖掘表象后面的真理往往会很痛苦。打个比方说,我们知道,莫要以貌取人是我们认知的真理。但是事实呢?心理学告诉我们,人人以貌取人,这就是残酷的现实。爱情也一样。从人的角度来分析,我们大致可以分为动物人和社会人。动物人往往展示的就是一些本质。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罗素认为一夫一妻制是违背人类的本性的,他就主张多夫多妻制。我还真觉得他说的一点都没错。’
鲁文惊讶地看着我。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肯定觉得这和性放纵,滥交没有区别。事实上,性放纵和一夫一妻制是事情的两个极端,多夫多妻制才符合人的本性,变异思迁就是人的本性。’
‘不是吧,人总算还是情感动物吧。算了,我不打断你。’
‘人有情感是没错,但是情感只能保证一个男人和女人之间能够维系得久一点,而不是永远,而且这段时间的长短也应人而异,变异思迁是人的本质。再说社会人。一夫一妻制是历史的选择这没错,因为多夫多妻制很容易滑向性混乱,从而使得整个人种都崩溃掉。但是,光是一夫一妻制没有办法约束住人的本性,所以老祖宗才会搞出三纲五常,伦理道德来,才会主观地造成女人依附男人的态势,让女人从经济上依附男人。而现在不同了,男女平等,道德滑坡,都在松动一夫一妻制的底线,使得这些保证不再那么有效。因为除了情感之外,还有太多的因素能够左右男女间的平衡。所以说,有不少人在情感出现问题的时候会想到生个孩子,有了孩子那一切又不一样了,因为两人之间又多了一种亲情在维系,尽管它也不是牢不可破的东西。’
‘你说的好像有些道理,但我总觉得哪里出错了。’
‘臭小子,你是想说我的脑子出错了吧?’
‘这些都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你在和我背书哪?’
‘当然是我自己的想法。’
‘好好好,谢朗,你接着说。来,兄弟给伟大的哲学家满上酒。’
‘老实说,有时候我觉得很荒谬,平等是爱情的必要条件,但平等又为爱情埋下了隐患。《晃晃悠悠》里面的周文和阿莱,《成都》里面的陈重和赵悦,他们都有无比美好幸福的开始,为什么我们又觉得他们的结局是无可挽回的,是那么冷冰冰的现实?我觉得,在某种程度上陈重和周文都一样,他们一直没有改变,或者改变得微乎其微,而他们的另一半改变的又实在太快太多,让人悲哀的是他们双方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心里咯噔一下,感到全身发冷,我和秦卿又何尝不是这样。直到今天说出了这些话,我才真正想明白了。’当这种平等关系失衡的时候,他们的爱情早就死掉了,维系他们的只是情感而已,等到连情感都无法维系的时候,分手就变得无法回避。所以,我不再相信爱情,你要双方都不改变不可能,你要双方一直保持前进的步调,又何其艰难。你怎么能够期望生活在两个不同空间的人还可以彼此相爱呢?’
我的话音越来越低沉,仿佛喃喃自语。
鲁文拍拍我的肩膀,’了解,了解,还是喝酒吧。’
我真诚地向鲁文笑笑,也举起了酒杯,’所以,与其问我爱情到底是什么,还不如拉住小蕾蕾的小手,不要让她溜走了。干杯!’
我和鲁文一起都沉默了下来,望向窗外。窗外正好有一个年老的乞丐跪俯在道边,寒风里,一头苍白的头发随风飘拂,随着过往行人的脚步,捧在乞丐手里的破瓷碗,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地面,好像一下一下地敲在我们的心头。
往前一步是黄昏,退后一步是人生——任贤齐《伤心太平洋》”
正文 八
“第五章 不如归去?
恋爱不但是一种病态,它还可能是一种变态——黄舒骏《恋爱症候群》
‘谢朗,今天晚上聚聚吧,孙蕾也会过来。’
‘我不想出来,别逼我,我只想一个人呆着。’
‘唉,你又这样。你不怕会闷出病来的?离婚的人多了去了,喝醉几次,发泄一下,不就什么都过去了?你看看你,连工作也辞了,这样一个人没日没夜的呆着,有什么好?’
‘……’
‘秦卿真的要比你坚强。昨天,孙蕾告诉我,秦卿QQ的ID改成快乐放飞了,和别人聊得可欢了,你呢,你叫崩溃边缘!何苦啊!’
‘别说了,兄弟,放过我吧,我挺好的。就这样。’
我现在真的后悔,那天为什么一冲动就告诉鲁文这些破事儿。他倒好,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不是约我去巴国布衣尝川菜,就是去钱柜唱歌,生怕我有什么想不开。其实,至于么?我只是不想面对这小两口怜悯的目光。
鲁文问过我,离婚就离婚么,为什么要把工作也辞了?我知道他的想法,我承认这次的事情对我来说是一个坎,照理说,忘情于工作是一个不错的解脱办法。事实上,这几天我翻来覆去地在想,到底还有没有必要留在上海?我该何去何从?我还需不需要再在IT行业里继续打拼下去?还是去做一些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情,反正现在只要养活自己,这变得非常之简单了。
‘我们是迷茫的一代,是漂泊的一代。我们不属于北京,也不再属于家乡了。’我记得上大学的时候曾经这样和沈帅这样瞎掰。
‘这简单啊。等你和秦卿结婚以后,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当年说这话的沈帅,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今年四月份,沈帅在电话里语无伦次地和我说,谢朗,你知道吗,今年的愚人节,张国荣跳楼了,我儿子出世了,他叫沈天笑,老子要他天天都开心。
确实,从某种意义上说,成家就是扎根。现在家湮灭了,我又被打还原形,成为浮萍,我对上海这个城市不再拥有归属感。在北京厮混的同学把自己戏称为’京漂’,是的,现在我已经是浩浩荡荡的’海漂大军’中的一员了。
昨天晚上,父亲给我电话,他很开心地和我讨论退休后的生活规划,把老家的房子好好拾掇拾掇,装修一下,弄弄花草,再养一条狗,最好我再加把劲,孙子他来带。父亲说,年轻的时候都想走出去,到他这把年纪就应该回去了,就像曾经在上海滩闯荡过的祖父一样。电话那端父亲说的神采飞扬,电话这端我喏喏而言,我张了好几次口,想告诉他事情的真相,最后还是挂了电话,一心盘算着叶落归根,含饴弄孙的父亲那么高兴,我实在是开不了口啊。
…… ……”
“铃——”
“喂。”
“程姐,我是侯锦华,你的朋友袁原在东魅喝醉了,还有个小子很不地道,老缠着她,我们差点和他们动手,可你朋友不领情啊,她死活不肯回家,还骂我狗拿耗子,我真是冤死了。你还是过来一趟吧。”
“啊——,好的,我马上过来,小猴子谢谢你,你先帮我看着一点。”
程柠心里很奇怪,袁原怎么会这样?可能,她也有不足向外人道的秘密吧。程柠拭干了泪痕,匆匆补了妆就出门了。
等程柠赶到东魅的时候,袁原真的把她吓得不轻。袁原一脸绯红,一手夹着七星,靠着吧台和程柠离开前就见识过的那个小白脸正在划拳。那么吵杂的环境,居然老远还让程柠听到袁原高八度的嗓音。
“人在江湖漂啊,哪能不挨刀啊。”
“五刀砍死你!”
(”三刀砍死你!”)
“两刀砍死你!”
(”一刀砍死你!”)
“你又输了,喝!给老娘喝!”
而小猴子和他的几个朋友正坐在吧台的另一端喝闷酒,一边死死地盯着那个得意的小白脸,颇有点剑拔弩张的味道。程柠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袁小姐,咱们还是划小蜜蜂吧。”小白脸暧昧地笑着。
程柠一把拉住袁原,”袁原,你怎么喝成这样?别喝了,我们回家吧。”
“咦,程柠?你怎么来了?来来来,我们划拳。一只小蜜蜂啊,飞在花丛中啊……”
“看你比划的,小蜜蜂?还老母鸡呢!你喝多了,袁原,我们走吧!”
小白脸又凑了上来,”来,袁小姐,我和你划小蜜蜂。这位小姐,你也划拳吗?”
袁原醉眼斜睨着小白脸,”你是谁啊?滚一边去!我要和程柠划拳。”
“小猴子,他们几个人啊?”
“就他一个人,死乞白赖的……”
“就他一个你还搞不定!你怎么那么面啊?这个月的奖金想不想拿了?揍他!”
小猴子几个呼啦往上一围,那个小白脸见势不妙马上就软了下来,”你们这是干什么,不划拳就不划拳么,真野蛮!”,说着就溜了。
小猴子嬉皮笑脸地凑上来,”程姐,要不要我们帮忙,送你朋友回去?”
“不用了,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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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姐,别的不说,刚才你可真有大姐大的风范。”
“贫嘴!就这么着,我们先走了,你们玩得开心点。拜拜。”
“拜拜。”
别看袁原刚才划拳划得那么凶,事实上她真的喝沉了,来到街上被冷风一激,脚步更是踉跄,而且身子还一个劲地往地上出溜。午夜的大街分外冷清,天空中开始飘起了毛毛细雨。还别说今天是周末,即使是平时的这个时间,新天地外面的出租车还是来来往往从不间断的,今天倒是邪门了,等了足足有五分钟还是没来车。程柠架不住袁原,只好扯着她靠在路边的梧桐树上。程柠琢磨,改天得提醒袁原该减肥了,整天就知道串来串去地吃吃吃,身子死沉死沉的。
好不容易等来了一辆强生,程柠连连招手。哪知前面一个穿着深色风衣的男人直冲那辆强生跑去。程柠不由得无名火起,”喂,你讲不讲理?车子是我们叫的!”
那位男士惊愕地转过身,不由得两人都愣住了。
竟然是谢少言!
“程柠,我们再来划拳……”
程柠呆呆地看着谢少言,说不出话来。
“袁原喝醉了?你们先走吧。再见。”谢少言冲着程柠一笑一点头,转身向前走了。
“喂,小姐,你们到底上不上车啊?”
程柠最后看了一眼那渐渐远去的孤单背影,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冰冷而湿重。
好不容易拖着袁原上了出租车。
“上哪儿?”
“去、去新天地,东魅。”
“啊?”司机惊讶地回过头,上下打量着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的袁原,”喝得那么醉?”
“是呀。”程柠不自然地笑笑,”师傅,去浦东,浦东大道,民生路。”
“哦,你们是海运学院的学生吧?”司机暧昧地笑着。
“不是。”程柠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自己和袁原看上去真的还有那么年轻吗?什么眼光。
“上回也有一个朋友,在万家灯火喝醉了出来上我的车,死活喊着要去万家灯火。我和他解释了半天,告诉他这儿就是万家灯火。他不听,反而说我骗他,一定要我开车,还说别以为他喝醉了,这儿是普陀区,他要去的是黄浦区的万家灯火。呵呵,好么,有钱不赚不是傻子么,我就在黄浦区兜啊兜啊,最后足足兜了半个多小时,他呢,在一边睡着了,口水流得一塌糊涂……”
“我们去、去的是新天地,什么、什么万家灯火,你这个人怎么拎不清的啊。”
程柠看看醉态可掬的袁原,看看饶舌的司机,噗地笑出了声。”师傅你别理她。”
司机无奈地摇摇头。
车子弯上浦东大道不久袁原还是吐了。在袁原慢慢摇下车窗的时候,程柠就知道不妙,赶紧让司机靠边停车,可不巧,正好一辆通宵公交死气活样地跟在旁边。出人意料的是,袁原虽然摇下了车窗,但却是吐在了车里,而且吐得都那么优雅,一手挡开大衣,一手遮在颌下,完了还意犹未尽,一个劲地吐唾沫。
“好了好了,舒服点没?”程柠边辛苦地忍着笑边轻拍袁原的背脊,”师傅,不好意思,把你的车子弄脏了。待会儿洗车的钱我来出,民生路往前开,不远就有一家洗车行。”
“没关系,反正我快要下班了。年轻人就是不知道节制,喝酒没什么好处,更不用说你们女孩子了。”司机又在那里摇头。
袁原倒好,咂咂嘴,一脸的满足,继续睡,没她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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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安顿好袁原之后,程柠捧着已经冷掉的那杯白毫银针怒气冲冲地陷入了沉思。
死人谢少言。程柠记得以前她一直反对谢少言买风衣,特别是黑色的,”想学黑社会啊?知不知道你这样穿很老气啊?”当初程柠就是这样反驳他的,可今天他穿的就是一件黑色的风衣;程柠反对谢少言买手提包,同样是老气,可今天他夹在腋下的是一个华伦天奴的手提包;程柠反对谢少言穿那套咖啡色斜条西装的时候配宝蓝色的衬衫,同样是老气,可他今天就是这样的搭配;程柠反对谢少言头发理板寸,这样会显得他的脑袋更大,可今天他不但理了板寸,还戴着一副无框眼镜。
死人谢少言。两年不见了,连名字都不叫一声,连问好都不会了。
就在那一刻,程柠浑然忘记了和谢少言离婚已经两年了的事实。
谢少言就是老把她说的话当作耳旁风,而且木知木觉,反应迟钝。程柠记起那也是一个冬夜,她和谢少言看完电影回学校,她一不小心被路上的冰碴子滑了一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可走在她一边的谢少言居然毫无知觉,还是继续前行。程柠不信邪,没有马上起来,她就是想看看谢少言到底需要多久才能发现身边的人失踪了。可是,太让她失望了,谢少言一直就这样走下去,根本没有发觉有任何的异样。程柠感到万分委屈,直到谢少言快要拐弯了,她终于忍不住了,带着哭音大喊,喂,你这根木头。看着谢少言仓惶不知所措,茫然四顾的样子,又把程柠给逗笑了。可就是这个死人谢少言,一点没有反省的觉悟,哈哈大笑着跑回来,还说,咦,你什么时候摔跤了,大冷天的,怎么不起来啊。谢少言就这样一直贼头贼脑地笑到女生宿舍门口,一点也没有察觉程柠脸色铁青,笑得有多么勉强。
“呃——”那儿袁原起来一头撞在墙壁上。”呜——程柠?卫生间在哪?”
“那边,那边。”程柠跟着捂着嘴的袁原跑进了卫生间。
“怎么样?好点没有?”看着吐得缩成一团的袁原,程柠觉得今天的袁原真的有点异样,袁原虽说平时有点疯癫,但是事实上她很懂得控制自己,印象中很少见到她喝成这样,再说她的酒量一直不错,要喝醉要吐成这样不知喝了多少瓶百威,这是在东魅,这又要喝掉多少钱?
袁原抱着马桶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脸色苍白。”头好疼,胃也难受得紧。”
程柠连忙把毛巾递给她,”对了,是我的错。你今天晚上没怎么吃东西。我去给你煮点米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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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这是米粥,肉松,咸菜,还有热茶,五星级的服务哦。对了,你今天喝了多少瓶百威?”
“百威?跟别人划拳才喝百威的。你走了之后,我一直在喝’一口闷’,就是一试管的那种。我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我怎么会在你这里?”
“还说呢,要不是小猴子碰巧也在东魅,你明天醒来的时候一定是在那个小白脸的床上。”
“啊?糗了。”袁原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喂喂喂,你好像有点雨过天晴哦,怎么回事?”
“呃,哪有。只是见多了你的丑态而已。”程柠学着袁原在出租车上呕吐的样子。
“不对不对,你在装傻冲楞,快招。要不然,大刑伺候!”
程柠低下头沉默了。
“喂喂喂,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
“我、我见到谢少言了。”
袁原一下子呆住了,”哦,谢少言。谢少言?不是吧,你见到谢少言了?什么时候?怎么样?”
“在等出租车的时候。”
“那你和他说了什么没有?”
“我有什么好说的。”
“真费劲。那他说了什么没有?”
“他就说了一句话:哦,袁原?(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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