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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原呡了一口粉红情人,笑着看看程柠,”说吧。我记得没错的话,整整两年,程小姐好像就和我见了三次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看看你的眼睛还肿着哪。”袁原又点上一根七星,靠在椅背上,双眼充斥着怜悯,仿佛还有一丝不解。
“别提我的眼睛!今天我被N个人说过了。”程柠白了她一眼。
“呵呵,那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喽?”
“先生,再来一瓶百威。是这样,李毅拿着一本书来向我献宝,你知道吗,我怎么找也找不到谢少言,原来他是躲起来写了一本书出来。而且,好像这一切都是有人在安排似的,我下星期必须到上虞出差,唉,很可能会碰到不想见的人。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的心,空空荡荡的,又觉得以前的事情一下子全涌上来了,整个人要爆炸了一样。你不为我分担一点,我怕我会疯掉的。”
“是《伤逝情》吧?”
程柠吃惊地盯着袁原,一下子好象真的全身的血液都倒流了一般。尽管她谈不上看过这本书,但听袁原这么一说,她觉得很不舒服。如果有人仅仅是把《伤逝情》当作一本小说来读,无论如何她都是可以接受的,可是一旦被人看穿,程柠就是小说里面的原型,或者说这根本不是一本小说,这根本不是虚构,她就有一种当众赤裸的恐怖感觉。
“你别惊讶,一个月前就有人向我推荐了这本书,我发现里面描写的很像谢少言和你,我都看了好几遍,只是不敢肯定,不是我冒犯你,这种事情现在太多了。刚才我只是试试你而已,想不到……呵呵。”袁原的眼神很是诡异,”我现在感兴趣的就只有一件事情,凭我们20年的朋友,我敢断定,你肯定对李毅的反应很特别。像李毅这种人精哪……”
“会、会怎样?”程柠都口吃了。
“李毅曾经跟我说过,说程柠这个人呀,经历不寻常。呵呵,他肯定会察觉这本书触发了你的往事。喂,好像以前我们的英语课本都分为精读和泛读,你说他会认为是哪一种呢?我真的很好奇,这个,这个,李毅的智商到底有多高,值不值得本姑娘出马,去收服他那颗破碎的心。哈哈哈哈……”
程柠愣愣地看着这个又在擦眼泪的女人。她突然掏出More点上,狠狠地吸了两口,”你,你他妈的简直是个巫婆!”
“好,连国骂都出来了。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吧?”
“什么呀,更难受了!”
“需不需要本姑娘来点醒你呀?”
“有话快说,有……有话快说!”
“先生,再给这位小姐来一瓶百威,呵呵。其实呢,程柠我真的想帮你,你可别怪我的话太直。”看着程柠连烟都掐了,在那里猛点头,袁原拼命地忍住笑意,为了加强说话的效果,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两年前你来找我,你告诉我,你和谢少言快崩溃掉了,你说在两人的世界里你背负得太多,他还不够关心你,你觉得就要绝望了,所以……说’所以’不大恰当,你和一个陌生人发生了一夜情,这是你走错的第一步。我劝告你,就当这个事情没有发生过,你要珍惜共同走过的日子,你们不容易啊,试试忘掉它,试试再相处一段时间,实在不行再考虑分手。你没听我的,你合盘托出,这是你走错的第二步。你们明明还有感情,却觉得再也无法面对对方,仓促决定分手,而且分手还是你提出的,这是你走错的第三步;分手后,你就开始放纵自己,以为这样就能忘掉谢少言,这是你走错的第四步;后来,你又没有去考虑家人、亲戚、朋友会怎么想,他们会有什么感受,你把自己给隔离起来,这是你走错的第五步;事实上,你们只是把自己隔离在了过去,根本就没有去希望解冻,一个劲地躲起来舔伤口。你对我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还对我说,就让你做一头孤独的狼好了。我告诉你,狼的舌头可是长倒刺的,越舔越是血肉模糊!你们的不同之处在于,谢少言写了点狗屁不如的东西出来,你呢,反而将自己变成了另一个谢少言,你看看你浑身上下,一些小动作,生活习惯,爱好,甚至连工作……你给我好好听着!”
看着已经泣不成声的程柠,袁原一声怒吼。边上几桌的男男女女好奇地张望过来,袁原一眼瞪了回去。
“呜……我、我在听,我在听……”
袁原一把抓过程柠面前的百威,猛灌了两口,平复了一下情绪,”先生,再上两瓶百威。”
Waiter跑过来比任何时候都要快。
“喂喂喂,没见这瓶还没有喝完么,谁让你收掉的。”
袁原自失地一笑,抽了最后一口烟,又重新点了一根递给程柠。”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瞎哭个什么劲?这些是我以前的想法,现在么……嘻嘻。”
“你……”程柠三下两下把眼泪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有你这样说话的吗?以后,管你什么方方圆圆的,就叫你万花筒得了。唉……”
“你看看你,活脱脱一个怨妇,真是我见犹怜哪。好了好了,我是想过要骂醒你们两个蠢材,老读书的人,怎么会连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都不懂?狗屁原则比得上真心重要?凡事问问你的心,你到底要的是什么?”
“喂喂喂,你在玩我,你又这样说!”程柠的眼神恨不得把袁原给吞了。
“哈哈,别急嘛。真正的答案是,哎,我发觉人和人的沟通真是困难,说出来的会走样,写出来的也会变形,心心相印可能只是一种理想吧。”
程柠都快又要哭出来了,在袁原面前她已经不会思考了,”你的意思是……”
“回去看书吧,听听谢少言想说的东西。嗯,也许这是把钥匙,也许什么都不是。我是你的朋友,自然希望你能够走出阴影,但最后能够依靠的只有你自己。我看了书后一直在想,当信念崩溃的时候,什么样的躲避,什么样的告解,都是没有用的。可能只有重新再树立一个信念吧。不过,你要明白,不是我在吹捧谢少言。只是,你老是念念不忘他,你看了书之后可以想想到底你有没有明白过他,对了,我觉得你们之间真正的问题不是什么狗屁的一夜情,应该是你们早就存在了沟通上的障碍。我觉得到那时候,再回头看看你这个人还有没有的救,也许得到答案的可能性会比较大一点。”袁原用手指头捅捅一直在喝酒的程柠,”喂喂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程柠撇撇嘴,放下酒瓶,”我在听啊。不过,我很奇怪,我怎么觉得不认识你了,你可是我20年的朋友,可是我的感觉告诉我,你很陌生,真的。我觉得你在古代肯定可以做一个女巫,你的话似是而非,可以把一个聪明人都给绕糊涂了。得了,我还是回家吧。听了你那么多废话,你不就是想让我回去么。先生,买单。”
袁原没有说话,只是笑笑,因为程柠的眼睛已经出卖了她,其实她已经完全明白袁原告诉她的话了。
“先生,先不买单,再来一瓶百威。程柠你先走吧,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你让我上哪儿去,陪你去用功?我还没有看到那个扭屁股的家伙呢。我来买单,记住下次的私家菜,别忘了!”
“好吧,不打扰你。下周我回来给你电话。哎,斜对面那个小白脸看了你好久了,呵呵。”
“我的眼光有那么差么,姑娘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就知道了,用得着你提醒?滚吧,你!”
程柠起身穿上大衣,向她笑笑走了。
袁原又给自己猛灌了两口,盯着远去的程柠的背影,双眼涌上了一层水气,一下子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程柠啊程柠,看一本书爱上一个人,你信吗?我就是。
“小姐,寂寞吗?我能不能请你喝一杯?”
刚才那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已经坐进了程柠的座位。
“滚,给老娘有多远滚多远!”
正文 四
程柠家的楼下住着一伙男孩。每天早上大约七点半左右,他们就会准时高喊战斗口号:成功!成功!!成功!!!我一定成功!他们只不过是一群蠢猪!这仿佛已经成为一种固定的仪式,高呼完毕后,他们都是一身西装,挟着公文包,怀着必胜的信念一拥出门。邻居觉得这伙人神神秘秘的,非常不安全,经多方揣测,认为他们很有可能从事非法传销活动,于是责任心高涨,就向有关部门举报。调查的结果让人无可奈何,啼笑皆非,他们从事的是非常合法的职业——保险经纪,虽然在国内保险业的操作手法与传销非常之接近。
身为销售总监的程柠对此相当能够予以理解。也许这很可笑,但是有时候自我催眠真的效用非凡,它可以带给自己原先没有的庞大自信。在路上的程柠就是这般,不停地对自己说,那只是一本普通的小说,只是一本普通的小说而已!其实,之所以今天程柠会约好友出来,在潜意识中未尝没有对那本小说的恐惧感在作祟。程柠害怕回到冷冰冰的家里以后,又像昨天一样,还没看几行文字,就被往事的一个浪头打翻,然后就在回忆里面沉沉浮浮,难以自已。李毅的提议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无奈程柠对自己的自控力实在是没有信心。当然,程柠可以选择放弃,把那些文稿统统扔进垃圾桶。可事实上两年的时间已经很清楚地告诉程柠,她已经反反复复那么多次了,真的扔的掉么?逃避没有用,自我封闭也是没有用的,就像是陈年的风湿痛,平时蛰伏,一到阴冷的日子就会跑出来肆虐一番。不得不承认,在此以前,程柠总是忘不了谢少言,在一定程度上要归咎于对他的那一份深深的愧疚以及牵挂。想想谢少言以前在生活上是那么的依赖她,实在无法想象离开程柠后他一个人是怎么过的。袁原的话倒好似暮鼓晨钟,尽管今天的她并非像以往那样来个一声棒喝,一席话讲得九曲十八弯的,好似在捉弄程柠一般,但是不管怎么说,旁观者清,她在话里话外还是讲出了程柠以往不敢想也想不清楚的东西。如果,谢少言终于告别了过去,那么,程柠也会慢慢死心,能够指望从泥沼中抽身出来,只是时间而已。但是如果像袁原比喻的那样,《伤逝情》是一把钥匙,谢少言最终发出了谅解的信息,那……车子在过延安东路隧道的时候,程柠的心不由得燥热了起来,恨不得一下子就能飞回家。
拿钥匙开门的时候,程柠就开始嘀咕:要有平常心,要控制情绪,千万别胡思乱想……那就和往常一样,程柠先打开电视。恰恰是一个女人一声娇呼,”老公——”夸张地乳燕投林般地扑进她丈夫的怀里。”这不是刺激人么。”程柠撇撇嘴,感觉浑身发冷,赶紧关掉电视。”还是来点音乐吧。”
打开音响,放了一张Mariah Carey的Rainbow,搁成循环播放,打开空调,打开台灯,把灯光调得柔和一点,沏了一杯白毫银针,脱了大衣,关掉大灯,又跑去拿了一盒闲趣过来,好了,一切准备就绪。程柠蜷着腿坐进沙发,抱起一个靠垫,事实上,当程柠一眼瞟过镜子上挂着的一对稻草人的时候,她令人沮丧的无可挽救的又滑入了胡思乱想之中。
是的,程柠不知道已经有多少次把这些承载着她和谢少言生活记忆的小玩艺收起来,又放回它们的位置。和谢少言还在一起的时候,一开始,两个稻草人是一边高。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两人慢慢养成了一个无意识的习惯,出门前都要检查一下稻草人,把属于自己性别的那一个放高一线。那么自然,无论是谁,回家之后,只要先看一眼究竟是哪一个稻草人站的比较高,这样就可以知道夸张地喊一声”老公(老婆)”是否纯属浪费表情,当然,还得纠正一下稻草人的站位。比起千篇一律的电视剧,程柠和谢少言要显得更有个性一点。少言啊少言,你现在可总是站的比我高,我不是小肚鸡肠吧。程柠低声叹息。
谢少言和程柠一样,在做正事之前,预热的过程比较长,他也喜欢胡思乱想。不同之处在于,谢少言是在认识程柠之后养成这个坏习惯的,而程柠却是在谢少言离开以后才慢慢开始的。程柠曾经听说,谢少言和在大学四年里一直跟着他们班教计算机的张朝阳关系莫逆,其实按照谢少言的说法是被贼惦记上了。因为只有张朝阳才会对一上课就发呆的谢少言丢粉笔,而谢少言为了对张朝阳丢粉笔的准头表示敬佩,也总要站起来无声地一鞠躬。四年下来,张朝阳丢粉笔的精准度越来越高,毫无例外的次次打中谢少言的脑瓜,而谢少言为了完成90度的标准鞠躬,也非要站在课桌中间的过道上不可。这样一来,久而久之形成一种程序,运行过以后全班一阵骚动嬉笑,然后就像是第二次上课铃响过,大家筋骨都舒坦了,开始上课。一旦谢少言逃课,反而师生都没法进入状态,考虑到班长是女生,无奈张朝阳的粉笔只好丢在班长的课桌上:记下来,谢少言缺席。只是班长总是不肯配合站起来鞠躬,不免令人遗憾!所以,说被贼惦记上了好像也不过分。
在谢少言决定要考研之后,程柠信誓旦旦地对张朝阳说,她一定会把优秀的革命传统继续发扬光大,惹得张朝阳哈哈大笑。从此程柠在谢少言上自习的时候甘愿充当陪读,而且不管用不用得上,总要带上牛津英汉辞典,因为,抡牛津辞典比丢粉笔显然要过瘾。当然,还有一个技术要点就是要及时。也难怪,新手总是在火候上有所欠缺。那次夏天在图书馆,就是因为一时的疏忽,结果等到谢少言傻瞪着对面那个太平公主的胸部笑出了声,程柠才抡着牛津辞典砸过去,同时低喝一声”想什么哪?”,可是已经晚了,对面的女孩腾的站起来,”流氓!”这是给谢少言的回赠,鄙夷的眼神算是顺便送给程柠的见面礼。能让程柠怎么办,虽然她敢替谢少言打包票,鸣不平,可她不能对那个誓不罢休的女孩这样解释:咳,咳,请别误会,我们家少言是不会对飞机场感兴趣的。所以,两人只好落荒而逃。
想到得意处,程柠不由得笑出了声,好了好了,正式开始!
“第一章 各分飞
你曾经对我说,你永远爱着我
爱情这东西我明白,但永远是什么——罗大佑《恋曲1980》
两天前,窗台上的那颗文竹彻底的死掉了,虽然我又是松土又是浇水还特意买来了营养水。
气象预报说,今晚明晨又一股冷空气将会东移南下,申城正式进入冬季,虽然往年的秋季一般都有60天,而今年满打满算才过了40天。
在经历了八年的爱情长跑后,秦卿哭泣着对我说,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谢朗,她真的感到很累很累,再也无法忍受,再也背负不起,虽然她还是爱着我……
看上去秦卿非常悲伤,言语凌乱,可我知道,在很多个雷同的场景中,女主角就是这样和男主角分手的,虽然我很爱你,但我还是要离开你!
真的是冬天了,独自坐在书房的黑暗中,我忽然发现真的很冷,冷到了骨髓里。忧伤就在短暂的麻木之后,一下子击中了我,让我浑身颤栗,面容扭曲,泪不禁拭。也许,这个早到的冬天会很冷会很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事实上,秦卿啊秦卿,我既不懂永远是什么,也不懂爱情到底是什么。
我只知道,我真的很心痛,而且很茫然,就像是两年前我的祖母永远离开了我一样。我也知道,这样说不伦不类,祖母是我最尊敬的长辈,而秦卿你是我盟誓要相伴一生的爱人,你原本将会是我儿子的母亲,我孙子的祖母!但是,在你决绝的一霎那,我感到我又失去了一位亲人,而且同样是无可挽回。
秦卿,你知道吗?我是真的把你当成了我的亲人。摸着你的手,就好像摸我自己的手;闻着你的发香你的气息,也好像只是我作了一个深呼吸,这就是家的味道啊。
刚上大学的时候,我问我父亲,人活着的终极目的是什么?父亲想了好久,才犹犹疑疑地对我说,是传承香火。我们登记注册后,我问我的父亲,为什么生活不可避免地趋于平淡,为什么我只是感受到亲情的温馨,而再也没有爱的激情?父亲想都不想的告诉我,傻瓜,爱情也就是亲情!别给我胡思乱想了,你就准备给我生孙子吧。
我们学了那么多年的数学,我承认我的数学成绩不好,我知道情欲是爱情的子集,可我怎么也画不出爱情和亲情的交集,是不是只有那些理科的高材生才明白这个命题的真谛?是不是这个交集就是儿子或者女儿?这也太胡扯了。
你可能觉得我这样说是不着边际。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珍重我们的爱情,我也怀念那种心跳的感觉。但是,你知道吗,秦卿,先哲早就告诉我们,活着本来就是痛苦,所有的快乐都是短暂的,比快乐远远要多的是追求快乐的痛苦挣扎以及得到快乐后的空虚寂寞,这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在我还感到快乐满足的时候,你的心已经开始驿动,我又能如何?
无论是爱人的背叛,还是亲人的抛弃,我知道分离已经是定局。也许,你不一定能够看得到我说的话,但是,我可以肯定在你看到我的大实话的时候不用再面对你,所以我可以放肆地说:其实,秦卿,你是一个外圆内方的人,别看你的外表给人感觉柔柔弱弱的,但是你一旦做了决定,我很少能够改变你的心意。而我谢朗则不同,我只能每次用貌似的果断来掩盖决定背后的优柔寡断。所以,从一开始,你数次的欲语还休,你对我们过去的缅怀追忆,你对我目前的颓废和自私的指控,你紧紧抱着我,涕泪横流地哽咽着说你真的还很爱我……我知道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方向,因为你已经决定了。我无法拉扯着你再往前走,就像我每次和你逛街都装傻充愣,好像我根本不知道女装部往往在大商厦2楼的这个客观真理一样。秦卿,当我嬉笑着和你说,那好,既然我们注定要分手,那我们不学别人摔摔打打地搞破坏,我们还是乱搞吧,很投入地乱搞一次,这是最好的分手纪念,明天我们就是陌路人了,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你却说最讨厌我这副嘴脸,到现在还是不正经。秦卿,你以为我真的不明白你么?既然无法挽回,我能做的只有成全而已。你期望我怎么做?和你抱头痛哭,拉着你的衣袖苦苦哀求么?
我的心真的很痛。信仰虚无,不要紧,有你在一起;事业艰难,不要紧,有你在一起;你说要离开我,我内心搭建了八年的大厦瞬间坍塌。世贸大厦倒下来的时候,肯定明白我的感受,再也无须挺起脊梁,有一种松懈的快感,还有尘土飞扬,一片混沌。
秦卿,当你终于对我说,你觉得对我不公平,是你的背叛,让你无法面对我,无法自处。别傻了,秦卿,别说公平本来就是骗人的东西,那最后一根稻草对已经压垮的骆驼来说,实在也不算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
只是看到墙上那幅婚纱照里,我和你笑得那么灿烂,所以我决定,为了里边的那个谢朗,我必须以我的方式向你道别:那就结束,早点开始新生活,从此我不会在你面前出现。秦卿,你听懂了吗?就算是应对你的:我还是很爱你,但我还是要离开你!
你不属于我,我也不拥有你
姑娘世上没有人有占有的权利
或许我们分手,就这么不回头
至少不用编织一些美丽的借口——罗大佑《恋曲1980》”
正文 五
“第二章 情何以堪
我将真心付给了你 将悲伤留给我自己
我将青春付给了你 将岁月留给我自己
我将生命付给了你 将孤独留给我自己
我将春天付给了你 将冬天留给我自己——罗大佑《爱的箴言》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我十分清醒地注意到,秦卿向我说过很多的话,说过对不起,但是唯独从头到尾她没有说过一句:请原谅我。没有理由让我可以认为这是因为难以启齿说不出口,因为分离本来就是她的决定,她原本就不指望或者不需要我的原谅。我匆匆和她约定,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来处理善后的事情。毕竟,婚姻的终结远远没有说一句我爱你那样简洁明了。
我有过排解情感失意者的经历。大三的那年冬天,鲁文缩着脖子来找我,说他的百灵鸟已经飞走了,非拉着我陪他喝酒。事实上我真的只能陪他喝酒,我竭尽心智想出来的一切开解和安慰的话语,得到的回应只是’嗯’、’是啊’、’我明白’,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傻瓜,我也明白鲁文其实只是需要一个朋友陪陪他。但是这个家伙醉酒后发生的一切让我瞠目结舌,他像个疯子一样的冲着夜空大吼大叫,放肆地在马路边上撒尿,后来更是一把拽住我的手,冲我温柔一笑,说,小倩,谁说天上的星星数不清,今天晚上我一定把它给你数清!老天爷可怜我,在我魂飞魄散的时候,鲁文终于像一口袋子一样,倒在人行道上睡着了。
我不想成为一个笑话,所以我选择离群索居。在租到广中路上的一套一居室的老工房之前,我只办了两件事,辞职和取钱。和同事们道别的时候,人事部的凌胖子也来凑趣,跑过来的时候浑身的肥肉乱颤,嘟着两片十分肉感的厚嘴唇,用他以为最慈眉善目的表情表达他的惋惜,’Gary,你怎么那么傻,要走也要等到下个月月底领了双薪再走,这不是白白地便宜公司了?’要不是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我肯定会在他的脸上开染坊。他娘的,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侵吞了我还没有到帐的八千块业务提成里的就有这个凌胖子,等到工程完结了,他们会很开心地把这笔钱当作奖金分掉。反正要走了,我毫无顾忌地取笑这个惹人厌的死胖子,’Leslie,我发誓也要吃成一个像你一样的胖子,也只有这样,我的脸皮才会有希望和你一样厚!’拍拍凌胖子手感不错的肩膀,最后看了一眼这付一脸尴尬的傻相,我离开了这个曾经为之奋斗了一年零五个月的公司。
这将是我的家。楼层在顶搂,这让我很满意,窗外不会有太多的脚步声。不足2米宽的狭长厨房,连接着狭小的卫生间,白瓷砖砌成的水泥台上,摆放着一台油腻不堪的老旧的煤气灶,卫生间里没有热水器,这就是所谓的煤卫设施齐全。那么简单家具呢,我走进房间四处打量。粗陋的木头框架上,那床席梦思中间的凹痕很明显。这倒让我很放心,无论睡在那一边,再差的睡相也不会掉下去,反正都会滚回床中间去,我这样和房东老太调侃。她一个劲地说,你这个小伙子很有意思,真会开玩笑。又说,把房子租给我这样书生气十足的单身汉,她很放心。这我感觉我像狼外婆眼中的小绵羊。房间里除了床之外,还有一张笨重的方桌,一把板凳。我想,还得把我的电脑椅带过来了。四周的墙壁贴着原来应该是乳白色的墙纸,现在只能承认是带有古朴味道的黄褐色,作为诠释,上面还爬满了霉斑。我猜前任房客中间必然有一个是粗鲁的男性,在他发泄激情的时候,用小刀把墙纸划的一塌糊涂。地板曾经被红色的油漆粉刷过,只是现在油漆已经斑驳脱落,露出大块大块的水泥本色。我正皱着眉头对着满地的纸屑发呆的时候,房东老太讨好地递给我三样东西,水泥刀,一根木条,还有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的灰布口袋。我像个白痴一样,抬头看看天花板,房东老太急忙说,天花板肯定不会漏雨的,只是阳台的门槛最好用木条加高一下,要不然下大雨的时候,雨水会倒灌进来。我知道,在房东老太的眼里我实在是太可爱了,因为我最后干脆地付给她6个月的房租,三千块钱。我实在不想再找一次房子,也没有心情和她讨价还价。
好了,感谢这世上还有一种叫外卖的东西,等电信公司的人过来安装好ADSL以后,根据我的储备,基本上我十天半个月不用下楼了。秦卿曾经说过,我只需要一张床一台电脑。真的,也许她说的真的没错。
我讨厌酒精。酒精虽然可以给你带来那种美妙的晕眩感觉,而且使你的思维迟钝,但是酒精也会把你的情感放大百十倍,我不喜欢。更何况,它让我忘却的时间太短了。我再也没有上过QQ,我不耐烦和任何人说话。所以,我看一切可以找到的书乱七八糟的书,还没有等到烦躁的情绪上涌,我就打开游戏,暗黑破坏神,星际争霸,魔兽争霸,什么都行,除了模拟城市,因为它老是跳出一条新闻告诉我,专家警告:一切开始总是美好的,但是越是努力越糟糕。等到真的累了,我就卷着被子睡去。没有白天,没有黑夜,天晴天雨,与我何干,我开始在生活的背面艰难地生存。
我活在一个人的世界,忘乎所以。我迷失了方向,也不希望有人指引。也许,我只是痴望,有朝一日,我醒来的时候,能够找到问题的答案。
找不到妈妈的我,站在马路中间放声大哭。几个好心的阿姨有的拉着我的小手,有的拿出手绢给我擦拭眼泪,她们柔声细气地问我,小朋友,你妈妈到哪里去了?你的家在哪里?我不管不顾,只是朝着天空放声大哭。午夜梦回的时候,我像当年的那个孩子一样,感觉到那么的孤独和无助。我捏着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发觉自己真的不够坚强。
事实上,一切都和意愿相违背。我不想去回忆,回忆却象个恶魔一样,常常来按响我的门铃。是谁说过,忘记过去就是背叛自己。那就回忆吧。是谁在唱,互相折磨,互相折磨,我们。那就折磨吧。
痛苦的回忆,也许应该说痛苦地回忆,因为作为回忆的主体,我是痛苦的,但是我回忆的全都是往昔的快乐。所以,我深陷恶性循环,越是痛苦越是回忆,越是回忆越是痛苦。
我不知道秦卿在想些什么,我真的猜想不到。我想的最多的是地震的那个初秋的晚上,那个我第一次对秦卿说出我爱你的夜晚。
其实,那天的下午,我在自习室里已经经历了一次小规模的地震,就像是有人在和你开玩笑一样,把你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一通乱摇。平息下来之后,我看着楼下聚集的人群觉得十分好笑,看来这种震级的地震带给我们的,喜剧色彩要远远浓于恐慌色彩。
熄灯后的连床夜话,就开始讨论地震到来时候的应急措施。有的说,我们幸好住在一楼,而且离大门最近,逃出去的存活率比较大;有的说,人的反应绝对快不过地震,很多人就是这样死的,我们应该找承重墙的墙角躲起来;于是,有的人说,这样看来,老四的铺位最安全;没有人说,我们今晚可别睡了,万一地震了怎么办。我在还有点意识的时候,最后听到的是两个醉归的大四哥们儿,卷着舌头喊大爷起来开门,其中一个说,听说下午地震了,另一个则说,让地震来得更猛烈些吧,他娘的全给震塌了才好。我听着他们踢蹋踢蹋远去的脚步声,迷迷糊糊睡着了。
被这两个醉鬼一语道中。
半夜里的一阵剧震把我们统统惊醒。我还没有坐起来的时候,只听咚的一声,对面上铺的老二已经跳下了床,窜了出去。
老三真应该去杂技团,他居然连人带被子翻到了老四的床上。
‘靠,你真变态!怎么跑到老子的床上来了?’
‘靠,爷不是说过你的铺位最安全。’
老大在那里穷叫,’操,老子的眼镜跑哪里去了。’
这时候已经全乱了套。到处都是板凳被踢翻的声响,冲下楼的脚步声好比万马奔腾,这比起地震本身来,要吓人的多,我的心一阵狂跳。
‘喂,你们怎么还不出来,不要命了!’老二喊了一嗓子又跑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始穿衣服。老六下来的时候,哆哆嗦嗦的,简直要把床给掀翻了。
我是六人当中最后一个出来的。可是,当站在大门口的时候,我不禁哈哈大笑,我简直怀疑走错了地方来到了澡堂,居然清一色的小裤衩,只有我一人穿着衬衫长裤,尽管扣子难免扣错,但还是显得鹤立鸡群,尽显风流。北京的秋夜,夜凉似水。这群人抱着膀子,虽然搓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仍然站在那里胡扯,倒还没有人敢和性命开玩笑回楼去穿衣服。
楼前的人越来越多,其中,就有些像我一样反应迟钝的人穿戴整齐,在那里嘻嘻哈哈,上下其手。
忽然,人群再起骚乱,光着身子的人往楼里窜,往树丛后面躲,穿着衣服的在那里瞎起哄。我一抬头,正好看到秦卿红着脸站在路灯底下望着我。我赶紧跑过去,抓了她的小手就往树林里钻。秦卿是来找我的,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那个晚上,夜色下的秦卿真是美丽。本来就见大的一身紫色校服,衬得秦卿是那么的楚楚可怜,带着泪光的双眼宛若带雨梨花,秦卿的脸颊上还带着一丝的嫣红。
‘我,我,我想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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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把抱住秦卿,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我爱你!’
秦卿犹豫了一下,也搂住了我的腰。
‘我们走走吧。’
‘那去操场吧,那儿人少点。’
经过教工楼的时候,看到这些平时衣冠楚楚为人师表的上位者也都是衣衫不整拖家带口的,我不由得大笑出声,今晚我实在很开心,整个人像是要炸开来一般。
‘哎呦!’
‘怎么了?’
‘有人向我丢石子儿。’
我一转身,就看到章某人的一脸坏笑,他正穿着一条沙滩裤,打着赤膊,蹲在杨树下抽烟。
‘没事儿。我们的计算机老师,和我开玩笑呢。’我轻声跟秦卿解释,帮她揉揉额头。
‘我说章老师,你长得太惨了点吧?眼下流行的是骨感美人,可不是骨感男人。’
‘一边溜达去。臭小子,有你的,天时地利都不放过啊。’章某人丢过一颗烟,朝我挥挥手。
一看,是中南海,我把烟夹在耳朵上,向他打了招呼就走人。
这时候,已经有三三两两的男生从我们身后跑过,叫着喊着冲向女生楼,显然,他们已经反应过来了,抢着去看女生楼下春光外洩的亮丽景色。
‘你是不是也按捺不住了?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哪能呢?’
事实令那些先知先觉的人们大失所望,也令我大失所望!不过另一方面的事实还是让我大跌眼镜。女生楼前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她们个个倒是穿的齐齐整整,只不过是一幅逃难的景象。很多人连行李箱都带下来了,不简单,换了平时可应该是男生出苦力的时候啊。我还听到一个女生问她的同伴,’燕儿,存折带了么?’
‘带了带了。’
我很没有风度的笑出了声,回头看到秦卿也是忍俊不禁,于是我很温柔地对她说,’我觉得我很幸福!’
‘是吗?我倒觉得自己太可笑。’秦卿撅着小嘴看着我。
我赶紧说,’不会不会,你没看见那么多男生都是光溜溜的,我出来之前还惦记着穿衣服呢,我属于后知后觉的,真要是来场大地震,早死在里面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不许你胡说。’
我们坐在网球场边上的时候,周围是没有多少人。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么我和秦卿深情相拥,无语坐看天明,倒也是很浪漫的一件事。这是秦卿的记忆版本。我还记得后来的其他一些东西,比如北京的夜晚实在是很冷,比如那么冷的天居然还有蚊子,咬你还特别疼特别痒,比如来了许许多多的男男女女,夸张地还把席子给带来打算露宿,比如这些人开始赛歌,比如周围的居民受不了了,双方开始对骂,比如,有人打了110,警车居然开进了学校。这些东西不太浪漫。
爱是没有人能了解的东西,爱是永恒的旋律
爱是欢笑泪珠飘落的过程,爱曾经是我也是你——罗大佑《爱的箴言》”
正文 六
“第三章 跋涉
世界不断地改变,改变
我的心思却不愿离开从前
时间不停地走远,走远
我的记忆却停在
却停在那1995年——黄舒骏《改变1995》
有一点,秦卿总是对我耿耿于怀,那就是关于她留给我的第一印象。其实我也不敢坚持,秦卿每次当作一个段子向别人学说,军训的时候我为了引起她的注意是如何的胡作非为,我是知道好歹的,所以我只能在一旁喏喏称是,是我心怀叵测,是我对一个纯洁的少女有了不良的企图。没办法,不管我是怎样的冤枉,我只能承认这个莫须有的罪名是绝对真实的正史记载,因为这不仅仅是面子问题那么简单,这已经上升到了路线问题的高度。
那么,只有我一个人知晓的野史是如何描述秦卿是怎样走进谢朗的视线的呢?这和一些行乞的小孩有关。伟大的首都有三件事情让我着实讨厌,姑娘的粗口,春天漫天飞舞的杨絮以及行乞的小孩,三者中以行乞的小孩为最。并不是我这个人缺乏同情心,事实上,让我厌恶的是这是一种算计。就好像在中关村,那些沿途兜售毛片的妇女怀里的小孩一样,他们只是一种掩饰作案的工具,而那些行乞的小孩显然也是一种算计的工具。你的泛滥的同情心,你的尴尬无措,都在小乞儿背后的大人算计之中。我坚决以我的一毛不拔来反抗对我的算计。
那应该是军训结束一个月后的一个下午,阳光明媚,我一个人从风入松书店出来,晃了一圈,正打算坐300回学校。刚走到站台,呼啦就冲上来几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其中有一个拖着两道黄脓鼻涕的小男孩一把抱住我的大腿,也不说话,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我。说实在的,我很怕他把我的牛仔裤当作了他的手绢。于是我想吓跑他,我对他说,小弟弟,你手上的钱比我还多哪,借哥哥几个让我坐车回去好么?只见小家伙将手里的一把硬币匆忙塞进裤兜,反而把我的大腿抱得更紧了,还是那样看着我。这招没戏。我心里发狠,老子就和你耗上了。我不再理他,掏出刚买的一本《黄金时代》看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那小家伙鄙夷地对我一字一顿说,你丫真没劲儿。呵,居然一口京腔,我哭笑不得。然后,他就跑开去寻找其他目标了。
这次,他看上了一个从马路对面过来的白衣女孩。显然对于小家伙的突袭,那女孩吓了一大跳。出乎我意料之外,白衣女孩并没有掏出零钱来打发他,而是弯下腰,温和地对他说,好可怜的小男孩哦,姐姐带你回家,以后姐姐养你,好不好!就这样,她居然一把拽了小孩就走,小男孩吓得哇哇直哭,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不远处那个在树后探头探脑的中年妇女。中年妇女几步抢上来,一语不发,夺过小乞儿就跑,那小乞儿还在中年妇女的胳肢窝下满是鼻涕眼泪地冲我们做着鬼脸。周围的人哈哈大笑,就有人说,小姑娘,看不出来,真有你的!
白衣女孩站在站牌下,向我巧笑嫣然。
‘Hi。’
虽然我觉得她比较面善,但是以我父母健康的名义起誓,我真的记不起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孩的。我尽管反应迟钝,我绝对不木讷。
‘Hi,我从来没有见过有那么美丽的人贩子,像我这样的青壮劳动力你贩不贩?’
这孩子。居然像模像样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还伸手捏捏我的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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