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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少梅的脚步刚刚迈上舷梯,又一辆卡车冲了过来,从车上跳下两个穿便装的日本人,还有两个大盖帽上有两条红箍的宪兵,手上架着个穿长衫的中国人,脸上肿得像发糕,已经看不出模样。
“是他们么?”一个矮壮的日本便衣指着水手长和丁少梅问。老赵勉强点了点头,便又把脑袋垂在胸前。水手长忙道:“我可不认得这小子,他跟我八杆子也打不着。”
两柄刺刀逼住了丁少梅,皮箱被打开来,里边的东西能够说明一切。
“同伙的有?”那日本人一提水手长的胳膊,给他来了个柔道中的背摔,把他摔出七八尺远,脸在水泥地上戗出大片伤口,然后才问。
水手长指指丁少梅,垂头丧气地说:“就是他,这不还没上船。”
丁少梅心中大感宽慰,这个贪财的水手长还有几分良心。他把双膝略略一屈,用两只手肘撞开刺刀,身子从两杆枪下向打开的皮箱窜了过去。只要能容他五六秒钟的功夫,让他把导线连接在电池的接线柱上,然后轰然一响,一切就都解决了。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摸到连接电雷管的铜线时,一只枪托横向里击打过来,正击在他右耳后侧,他翻滚在地,便人事不知了。
天还没亮,老吉格斯的汽车就冲到丁少梅家门前。老头子下定了决心,这次就算是绑,也要把女儿绑走。但屋内只有宋嫂一个人,一问三不知,他怒气冲天地楼上楼下搜寻,确是没有人。东方公主号早上9点钟启航,他没有时间耽搁。怎么办呢?只有另想办法,日后从香港来信催促女儿,或是乘丁少梅带着他女儿到香港处理黄金业务时,把女儿扣下。这个丁大少现在是一身的麻烦,旦愿在他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别给他女儿招祸。
出得门来,真子早已等在汽车边上,穿着一身轻便的旅行服装,手上提着只小皮箱。“德川信雄那老小子知道你要走么?”他问。真子答道:“知道。他今早接到宫口先生的电话,然后就让我离开。”老吉格斯的好奇心起来了,问:“什么事?”真子也不清楚。她早便计划好,要偷偷地跟老吉格斯一同前往香港,原本就没打算对德川信雄讲,这个突然的变故,倒免去了她辞行的麻烦。
“大概要出事。”老吉格斯自言自语,不能留下来观赏事件的变化,他挺遗憾。
离开自己创业的城市,老吉格斯的心中有些怅怅的不舒服。即使是在他登上了东方公主号之后,望着码头上蚂蚁样匆匆的人群,出行的,送行的,车夫、脚夫,另外还有些刺眼的持枪的日本兵,|奇+_+书*_*网|他突然伤感起来,掉下了几滴泪水。当年他就是从这个港口登岸,开始了多姿多彩的一生,如今不得不放弃亲手开创的事业,转道他乡去寻找新的开始,这不由得不让人感伤。几十年的时间,他早已把这里当成了真正的家乡,而对他的出生地苏格兰,他早已记忆模糊。
别啦!天津城。不知今生是否有缘,再能踏上这片土地。
真子即使是穿着皮鞋,也踏着木屐式的小碎步,远远地奔过来,对老吉格斯道:“我找到他了,也在一等舱,是15号房,与我们不在同一条走廊。”
让帕纳维诺伯爵带着大笔黄金逃回意大利,老吉格斯一直以为这是对他的愚弄。关雨侬太女孩子气,太中国气,资金是用来干大事的,如果帕纳维诺决定留在本地,这件事就不必操心,即使他把那笔黄金挥霍掉也不要紧,因为人在人情在,他总得要在委员会里继续帮忙。现在他要回国高就,让他把钱带走就是毫无远见的浪费。
“请问,什么时候动手?”真子背着海风,轻声问。
老吉格斯笑了,到香港得有十几日的航程,他们有无数个机会可以将伯爵手中的黄金托运单弄到手,真子随身携带的毒药和迷药一定种类繁多,把这件事交托给她,他一百个放心。
“不用着急,不着急,先让他吃几天船上的饭。”他道。
74。计划外错误
范小青的本特利确实是辆好车,为了提高车速,她把折叠的牛皮车篷也合上了。如果说日本人入侵华北方后干过什么好事,那就是他们把津塘公路铺上了柏油路面,以便于港口与市区间的运输。
因是后半夜,路上清静得很。汽车的前大灯时时能照见路基下的水面,洪水已经将周边的田地淹没了。6个汽缸的大马力发动机轰鸣起来,在夜空中隆隆如远方的雷声,范小青一只脚踩在油门上,一只脚踩着刹车踏板,这是她跟一位跑过汽车拉力赛的法国朋友学的技术,平日里施展的机会不多。雨侬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一手紧紧地抓住车门上的拉手,一手拉住胸前的安全带,范小青猜想她一定是在庆幸没有亲自驾驶这辆汽车。这是一匹纯种马,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驾驭的。
五妞把高大的身子蜷缩着躺在后座上,一手拿着瓶水,一手拿着一大块酱牛肉在啃,仍是觉得浑身乏力。临出门时,她身上的瘀斑已经扩展到脖颈和手腕,但她却拿出股子满不在乎的劲头,让范小青帮她在裙下的吊袜带式的皮带上插了六七把飞刀,说是自己省些力气好救人。她的毛瑟手枪个头太大,身上没地方安置,范小青只好拿了自己的一只高级手袋给她,反正大半夜的也没人会在意她的衣裳搭配不协调。
自从上车,三个人都未发一言。这种压抑的气氛让范小青忍无可忍,便没话找话:“早知这样,应该弄两枝步枪,或是找苏联人买两杆手提机关枪。”那是苏联人的最新发明,缺点是射程短,精确度差,优点是射速快,发射子弹如暴雨,号称“战壕清扫机”。
雨侬仍然对丁大少的冲动行为心怀不满:“早知道,我就该把他直接押回家来,省得他发疯惹事。”
“正格的,我问一声,委员会选举怎么样啦?”范小青问。
他竟然把选举的事告诉了范小青,冲他这种不负责任的随便态度,这位丁大少就不适合担任情报市场的主席。雨侬心中埋怨,口中道:“他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就去拼命,那我们这后半辈子就有得烦心了。”
“怎么啦?你没让着他?”范小青转过头来吃惊地望着雨侬,手上一晃,汽车险些冲出公路。雨侬寸步不让:“我为什么要让着他?他本来就干不了那个活儿,都是日本人闹的,非得鼓掇他出来竞争,要不哪会有这些麻烦。”
“不对呀,我老爸原先跟我说过,小丁可是他的接班人,培养了十几年,不会说放弃就放弃。”
雨侬把语调尽可能地放得平缓些,以免当真争吵起来,影响救人,“这件事你最好亲自去问吉格斯先生,他为什么要选我,只有他自己清楚。”
“我老爸会看上你?这怎么可能。你确实有那么一点小聪明,可担当这么重要的职务,哼哼!”范小青摇着头,表示不信。“我说,你别是为了当上主席,跟我老爸睡觉了吧?”
雨侬刚要发怒,正赶上前方是个左向的急转弯,范小青猛打方向盘,身子和头用力向左倾,长发都扑到雨侬的脸上。刚刚转过弯来,她们便发现,前方不远处行驶着一辆涂有日本宪兵队标志的卡车。
雨侬接忙伸手按在范小青的腿上,对她道:“慢慢地靠上去。宪兵连夜往塘沽奔,也许就是押解叛徒的那辆车。”
“你怎么知道?”五妞也从后边坐起身来。
“我得到情报,宪兵队正在搜捕一个姓赵的走私犯,这次上船,俞长春就是跟这个家伙联系的。”雨侬把眼凑近前挡风玻璃,紧盯住前面。她能够看清,车厢里只有两个日本宪兵,抱着枪坐在那里。突然,前边车子一晃,从卡车后挡板上露出个人脑袋,在她们汽车雪亮的大灯之下,她清清楚楚地看到,是个满脸伤痕的中国人。
“可能就是这辆车,现在,我们只有抢在他们前边找到丁大少了。”雨侬把身体向后一靠,叹了口气。
范小青低吼一声:“各位坐稳啦。”
她先是松开油门,把车退到4档,与卡车拉开两三丈的距离,这才把大灯一闪一闪地给前方的卡车司机打信号,告知她要超车。日本人的交通学习的是英国的规则——左向行驶,这对范小青这辆英国汽车恰好合用,所以,当她提到6挡在右侧超车时,还伸臂向驾驶卡车的便衣日本人打了个客气的招呼,却望见了一双色中恶鬼的眼睛,让她一阵心悸。
不管怎么样,即使是把车速提到每小时80英哩也没有用了,她们已经驶入塘沽港区,再快也不会比卡车提前多少。
“怎么办?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上哪去找他们。”范小青把车子拐进一条小街,让过了后边的卡车。
说得也是。雨侬在心中告戒自己,要冷静,拿出你的智慧和勇气来,这是你在情报市场上永远也得不到的战斗锻炼。
五妞说道:“二位姐姐,他们要是抓住了丁爷,不也得往回走么,我们在半道上等着他们。”
这倒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三个女孩子相视一笑,五妞道:“万一我猜得不准,咱们姐儿仨可就都变成寡妇啦。”
一阵乱轰轰的声音传来,像是有许多人正下到后舱。这绝不会是丁少梅,俞长春连忙把暗舱盖放回原处,吹熄蜡烛,静静地听着外边的动静。
外边的人哇啦哇啦讲的是日语,也有中国人用协和语指点着他们码放货物,听动静搬运的物件很是沉重,哼哧哼哧喘粗气的声音清晰可闻。
上边人来人往,震动着暗舱顶部的钢板,一阵阵细细的灰尘飘落下来,不用看,俞长春的鼻子首先就感觉到了。他连忙凑近二宝,低声道:“把鼻子和嘴捂住,千万不要打喷嚏。”
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丁少梅能够在他们把货装完之后溜上船来,如果他不上船,自己这几个月的心血也就白费了。没有启爆器,他手中的炸药就是废物。
到了上午8点多钟,外边安静下来了,想必是货已装完。如果丁少梅要来,也就该在这个时候。俞长春凑到暗舱口仔细地听,外边没有一点动静,只有些人声远远地传来。
他把蜡烛重新点燃,装金属粉的胶管还有几处需要调整,但并不费事,只要是有丁少梅的皮箱,一两分钟的时间他就能够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然后安全撤离。“你去把舱盖打开,等着丁大少过来。”他对在一边举着蜡烛照亮的二宝说。
二宝把蜡烛放在地上,爬向舱口,不一会儿,他又爬了回来,悄声道:“俞老师,好像是有东西压在外边,舱盖打不开。”
哪来这么多麻烦?俞长春爬到舱盖下边,伸手往上推了推,没动静,他想把舱盖往边上挪一挪,也没有动静。“怎么样?”二宝端着蜡烛给他照亮。俞长春躬起身子,用脊背顶住舱盖,用力,再用力,舱盖纹丝未动。“什么意思?就是坐上个大胖子也没这么沉。”俞长春索兴盘腿坐下来。
着急已经不济于事了,照这个样子,就算是丁少梅上得船来,他也没有力气搬开压在外边的东西,更何况,他也许就根本没能上船。
后舱里一定是被日本兵装满了货物,这帮没眼的东西,把东西老老实实地码放在货物架子上多好,满世界乱放,堵了他们的逃生之路。
看舱盖那分量,硌得他后背生疼,外边压的多半是弹药。有这些东西,爆炸起来当然效果会更好,但他们走不出去,启爆器又没在手边上,他的爆炸计划设计得再巧妙也是白搭。
要不说少爷羔子屁用没有呢?那个丁大少可真是有钱,有气派,吃穿讲究,外面漂亮,嘴上说得豪气干云,可一到真拼命的时候,你看他怎么着?凉锅贴饼子——溜了。
75。美人救英雄
天已经大亮,港区里的店铺纷纷开门做生意,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多是些赶早班的码头工人。
“咱们得找个不显眼的地方,等到押解丁少梅的卡车过来好跟上去。”雨侬不住地往街两边张望,想找个隐蔽的所在。
“我知道哪最好。”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五妞身上,她道:“最保险的地方是饭馆,不显山不露水,还可以边吃边等。”
范小青不放心,“可他们要是从别的路上回去怎么办?”
雨侬道:“这倒不必担心,回城的公路只有这一条。”
“看见没有?”五妞突然大叫,指着路边一家小吃摊。“羊杂碎汤,热热地,辣辣地来一碗,给你个县长也不干。”
另两姑娘皱了皱眉,那东西一听就够可怕的。开着车转了好一阵子,才找到一家干净些的饭铺,早晨没有炒菜,可是有芝麻烧饼和热汤面。
新出炉的烧饼松软酥脆,雨侬叫了碗肉丝面,就得烧饼一起吃;范小青怕肉不新鲜,叫小伙计出去给她买一碗豆腐脑,指明要素卤。五妞说:“我还是想吃炸酱捞面,小力笨,你给一块办了。”饭铺的规矩是管煮面条不管卤,谁要是吃炸酱得自己带酱来,他们倒是管炸。
不一会儿,范小青的豆腐脑到了,花椒油、辣油、韭菜花,佐料齐全,她把烧饼掰成核桃大小的块,泡在豆腐脑里边吃。五妞有些不耐烦,一个劲儿地催促赶紧给她做,说是多给钱。等到小力笨端着酱碗跑进门来,范小青眼尖,一下子看到门外宪兵队的卡车飞也似地冲了过去,街上的行人像见了瘟神一般躲闪不迭。
“快呀。”雨侬往桌上丢了张票子,当先冲出门去。五妞跟在后边,嘴上不住地骂饭铺的小力笨脚笨。
远远地跟着卡车出了港区,认清了日本兵确是走的回城的道,雨侬问范小青:“看清楚没有,丁少梅在车上么?”
“肯定是他,后车帮放着,里边押着仨人,靠外边的那个就是小丁,可是他穿件白上衣,不知为什么。”
雨侬发愁:“对方还是那4个人,倒也不太可怕,就是怎么才能让他们停下来呢?”
范小青道:“我有个主意,可就得你多做些牺牲。”
“牺牲我不怕,就是怕救不下人来。”
“我保证能救下人来。只是,我开着车不方便开枪,你行不行?”范小青没见雨侬放过枪,对她不大放心。
五妞把话头接了过来:“不就是对付司机么?交给我,您老瞧好吧。”
当她们敞开车篷,再次追上宪兵队的卡车时,正是行驶在一大片旷野之中,两边的田地都淹在水里,庄嫁只露出一点点尖稍。这一次看清楚了,歪倒在车厢里的正是丁少梅,只是瞧他的样子,像是昏睡不醒,头随着汽车的震动一摆一摆的。
“准备好了么?”范小青问雨侬,同时扬起手臂,跟车厢里抱枪的两个日本兵调情,那两个家伙也挤眉弄眼地哇哇乱叫。
雨侬穿的是一身白亚麻的套裙,这会儿裙子的下摆被撕下去宽宽的一截,变成了超短裙,她双手扶住前窗,一只脚踩着皮椅,另一只脚蹬在车门上,短发在迎面吹来的风中乱舞,十足放浪的模样。
范小青小心地把车从卡车后边露出头来,做了几次超车的试探,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想超车,而是要把这一车疯女人的样子展示给前边的司机。一直等到卡车司机把头从驾驶楼子里探出来,盯着雨侬嗷嗷乱叫,范小青这才轻踩油门踏板,让车子平稳地把速度提上去,与卡车并行。
“嗨,下来,心交心交的。”雨侬也扯开嗓子乱喊,连卡车副驾驶座位上的便衣宪兵也吸引了过来,两只脑袋挤在一边的车窗中,车子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左晃右晃地意马心猿。
范小青可不能让他们放慢车速,速度太慢翻不了车。她一点一点地加速,卡车也紧紧地跟在她的旁边。看看差不多了,她突然伸手拉下了雨侬的裙子,裙腰上的钮扣飞溅出去,两个日本兵嗷地一声把脖子伸得老长。
躺在后座上的五妞一直在等这么个机会,她一跃而起,手中接连飞出三把飞刀,接着抄起她的毛瑟枪,冲着司机楼子就是一梭子子弹打过去。
子弹都打在了车帮上,不过,范小青真真切切地看到,一把飞刀深深地插在卡车司机的喉咙上。她轻抬油门,减慢车速,把醉酒般晃来晃去的卡车让过去。
许是垂死的卡车司机把脚蹬在了油门上,卡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左摇右晃地,突然一下子前轮锁死,车身横着向前翻倒过去,歪在了路边。
范小青和雨侬举着两枝0。44口径的史密斯·韦森左轮手枪,打出一阵弹雨,给后边押车的两个日本兵的头上身上敲出不少的窟窿。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日本便衣从车楼子里爬了出来,像是有些天旋地转,晃晃头,揉揉眼,这才看清对手,往身上一摸,没有枪。范小青和雨侬上前抡枪就打,但两个人同时听到咔哒一声空击,方才打得兴起,子弹打光了。
五妞客气地对她们道:“二位姐姐让开些,瞧我的。”说罢抢步上前,飞起一刀,却只射中那日本兵宽厚的肩膀。这小子必是个练家子,五妞自许眼力颇高。
这是怎么话说的?现在是赤手空拳的三个女孩子,面对一个训练有素的日本宪兵。五妞明白,这时候不能让那两个娇姐姐儿上前,她们当不得对手的一巴掌。于是她张开五指伸手一晃,告诉日本兵“且慢”,这才撩起裙角,把裙子挽成两只丫角系在腰间,露出两条满是瘀班的大腿,左踢右踢,两手拉开了架式。
对面日本兵看明白了,便踢掉鞋子,也拉开了架式。中国式摔交与日本柔道有相近之处,只不过胜负方式不同罢了,但这是生死相扑,也就没有了规矩可言。五妞岔开两腿,微屈着双膝,围着日本兵转圈子,不住地伸手来抓对方的肩头;日本兵两手如锁,总想要锁住五妞的手臂。过手几招,五妞被横向里摔了出去,臂肘、膝盖在柏油路面上擦得血肉模糊。
这时雨侬已经上好子弹,一手提着裙腰,一手举着枪,对五妞喊道:“你快让开。”
“等等。”五妞又冲了上去,一手扳住日本兵的肩头,一手掏向他的腰带,可是,她用力把对手往怀里带了两带,脚下踢了两踢,都没奏效,她自己却觉得一阵头昏,体内的疲弱突然来袭。
日本兵躲过了五妞的两招,便伸出两臂缠向五妞的腰间,要给她来个抱摔。五妞猛地向前一顶,又一次用尽全力把日本鬼子往怀里带,同时一口唾沫吐到对手眼睛上,这才借着对方后仰的劲,身子前扑,将腿套入对手膝弯处,给他来了一个正经八百的“跪腿儿德和乐”。
日本兵轰然倒地,头撞在了车帮上,一时人事不省。范小青上前扶起五妞,雨侬随手一枪打在日本兵的脑袋上。
“丁爷呢?”五妞问。
汽车翻倒,把丁少梅跌出去三丈多远,只这一跌,倒把他从昏迷中跌醒过来,望着三位女友,开口头一句不像人话:“我该不是上了天堂吧?”
老赵的脑袋被压在车帮底下,范小青伸手摸了摸他的脉,心脏已经不跳了。另一边,雨侬用刀割断了水手长的绑绳,只跟他讲了一句话:“车上没座位,对不住,您自己逃吧。”便催促众人上车,赶快离开这里。
“你还嫌惹的麻烦少么?”回程的路上,雨侬忍不住埋怨丁少梅。丁少梅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突然明白过来,问:“俞长春他们呢?”
雨侬说:“我看见皮箱里的启爆器了,他们既然炸不了船,也就没有危险。”见丁少梅一脸不满意,她又安慰道:“这样吧,他们要么晚上就能回家来,要么就是跟船去了青岛。万一见不着他们,我派人去青岛把他们给接回来。好不好哇,我的爷。”
汽车将要进城时,他们才发现,五妞歪倒在后座上,早已昏迷不醒。
76。最后的麻烦
丁少梅中午才刚到家,就立刻被德川信雄的电话请了过去。也就在这个时候,洪水起了城。
“您往楼上请。”德川信雄在前边引路,领着丁少梅上了二楼。洪水涨得倒是不太快,但也已经把楼梯淹没了两三阶。
二楼尽东头的房间,是间佛堂,香烟缭绕,供的是日本的天照大神。
德川信雄跪坐在一只蒲团上,见丁少梅也在他对面坐下来,这才说道:“我猜想,你今天大概就要离开本地了。”丁少梅莫名其妙,自己没有出行的计划呀!老头子接着感叹:“你这一走,也许今生今世,我们再不会见面。早先说请你去日本观礼什么的,都是笑谈,不可能的事,所以,在你临行之前,我想兑现对你许下的诺言。”
丁少梅收敛心神紧盯着他,思量着这老家伙又使什么花招。
“大丈夫绝不能食言而肥,我活到八十多岁,怎能够临老失节?就在这里,就现在,请你协助我把事情办了吧。”德川信雄垂首正式行礼,倒不像在玩花活。
早上天刚亮的时候,宫口贤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听起来倒像是个孝顺学生的口气,很是替他担忧,同时也为老师受到军部的误解而愤愤不平,最后,他终于把参谋总长亲自签署的命令一字不落地读给老师听了。
“这么多年来,你很想我死吧?”德川信雄禁不住口含揶揄。“有个老师几十年如一日地压在你头上,这滋味一定很不好过。”
宫口贤二在电话那头没有出声,也没有把电话挂断。
“你一定很是怕我活着回到东京,对吧?这些个小小的阴谋原本就是你搞的鬼,你怕我万一不死,回过头来倒霉的就该是你了。”其实我这学生也没有太大的错处,我们大和民族对亲情友情的理解,绝不似中国人那般古板可笑。“你把这个情况提前通知我,而不是带着人径直来抓我,我很感激。我想,你该不是给我机会逃跑吧?哈哈,我是绝不会逃走的,在这一点上,你对你的老师终于有了一点真切的了解。”
宫口贤二在那头道:“我不想您去受辱。”
“好孩子,一语中的。”德川信雄高兴起来。俩人商量的结果,是宫口贤二等到午后两点钟再带人来——给他收尸。
德川信雄从剑架上把长短两柄日本剑都取了下来,平放在蒲团前边,又去卧室取来两幅白床单放在手边。他将绣着家徽的外褂脱下来,理得整整齐齐地搭在衣架上,这才又跪坐在蒲团上。
丁少梅端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他的表演,面色平静,只是呼吸有些沉重。
德川信雄脱下衬衫,露出松弛多斑的胸膛,将床单撕成两幅,往肚子上缠。“若是在正式的典礼上,此时该有个后辈来帮我做这些琐事,我老了,力气不足,不能缠得很紧。布缠不紧,切腹后内脏就会流出来,那可不是武士应有的体面。”
“您多幸苦吧。”丁少梅看着德川信雄吃力地勒紧肚子上的白床单,突然发觉,自己此时居然产生了一种近乎玩笑的心情,眼前的一切,都像是一出滑稽戏,因为,他并没有完成与德川信雄当初达成的协议,既没有打垮联银券,也没能当选情报委员会的主席。
“你一定是觉得奇怪吧?”德川信雄看出了丁少梅心中的迷惑。“我这是怕你不肯实现你的那一部分诺言,我先把我该做的事情做了,你这一生就都在欠着我的债务,所以,如果你是个真英雄,是个大丈夫,你就该在我死后还上这笔债。”
丁少梅并不怀疑这老间谍真要自杀,只是对他的动机有所怀疑。他们这种人,出门买盒火柴也要转三个街口,没有一件事的目的是直截了当的。
“请放心,我一定会把日本帝国主义赶出中国。”他也正式行礼。
“那你给自己加的利息可就太大了。”德川信雄不相信地摇了摇头。“还是说正事吧,我的时间不多了。”他抽出那柄长剑,把衬衫向空中一掷,衬衫飘落到剑刃上,顺滑地断作两截。“这对剑是我们家传的宝物,乃是日本最著名的铸剑师的得意之作,我的祖上德川家康将军,就是佩带着这对剑,打败了丰臣秀吉,成就了300年的幕府制度。”
用这东西抹脖子一定很便利。丁少梅安静地等着老头儿引颈成一快。
“孩子,”德川信雄的眼中好像是有些泪光。“一会儿你拿着这柄长剑,站在我左边侧后一点,留意我切腹的动作,等我将短剑刺入腹中,从左切到右的时候,你再挥剑斩下我的头胪。”
“怎么做?”丁少梅有些不大明白,但老头子想死这是真的。
德川信雄将双手一前一后地握紧剑柄,给丁少梅演示道:“手要握紧,双臂举过头顶,略微偏向右方,这样斩首时才不会碰到我的肩头。我拜托你,小心仔细,万万不要伤及其它地方,特别是脸,破了相我死去的老婆可不认我。”见丁少梅神情紧张,他又开玩笑道:“你要保证一剑断首,可不能像剁肉馅一样没完没了。”
“请放心。”尽管他是杀父仇人,丁少梅也对这套仪式产生了几分敬意。
德川信雄从剩下的床单中捡了块干净些的,用短剑裁出一方布巾,把它在短剑的剑刃上缠紧,下边仅露出一尺左右的锋刃。“唉,这样草草行事,不合我的身分。一个真正的武士,自裁时竟然没有块仙台特产的白布巾可用,悲哀呀。”
突然他发现了一个问题,自己的肚子太大,双臂太短,即使是把双手握在缠住剑刃的布巾上,露出的那一尺长的剑锋还是无法直直地对准腹部。缩短剑锋当然成,但剑锋太短,跟女人拿剪刀自尽还有什么区别?更不要说是从左到右切腹,到时候怕是只能划破肚皮而已。如果当真是这么个结果,消息传回国内,他的一世英名可就都毁在这肥硕的大肚皮上了。
他无助地抬头向丁少梅望过去,这个聪明机变的小子也许会有办法。一个武士竟然无法完成自己最荣耀的义务,这对他可真是个天大的羞辱!老头儿急得要哭。
有人在敲窗子,急如擂鼓。丁少梅打开窗子一看,原来是雨侬,外边的洪水已经将要淹没一楼的屋顶,雨侬是坐着宋嫂的洗衣盆,划水过来的。
“你赶快回去吧。日本兵马上就要来抓你,快跟我走。”雨侬伸手抓住他的手臂,用力往外拉。
丁少梅甩手挣脱开来,大叫道:“我还有事情没了结,等仇人死了,我自然会回去。”
雨侬竟然急得哭了起来,“就算你不怕死,可五妞已经要死啦!”
“啊?”丁少梅大惊失色,把长剑往德川信雄跟前一丢,说道:“对不住您老,你自己照应自己吧。”便踊身一跳,游水回去了。
天啊!天照大神啊!地藏菩萨呀!你们就真的忍心让我这样屈辱地死去么?像女人一样自尽,来生怕是要轮为畜道。德川信雄哭了几声,便将剑柄拄在地板上,剑锋对准自己的心脏,将胖大的身躯猛地向前一扑……。
五妞脸色晦暗,眼窝已经塌陷下去,嘴唇干裂。
丁少梅问:“这倒底是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
“我刚刚打电话问过我家的私人医生,他说这种症状,很可能是中毒。”范小青道。“前两天你带她到德川信雄家里吃过饭,你忘记了么?那老头子可是你的杀父仇人。”
会是这样么?丁少梅一时间觉得头脑发昏,两眼冒火。如果老家伙真的下毒,那他想害死的也不会是五妞,而是他丁少梅。他猛地回想起那天晚上真子冲的两杯可可,他自己的那杯被他让给五妞喝了。
“我要杀了他。”丁少梅的哭喊痛不欲生。我原以为这老家伙有些身份,懂得些自重自尊,我错了,我是个天大的蠢蛋,竟然以为这伙侵略者有什么绅士风度,会按规矩办事。
他拼命地挣脱雨侬和范小青拉住他的手,要游水回去找德川信雄算帐。他大叫道:“我现在就得去,要不这老混蛋就先自杀啦。”
雨侬被他挣脱了手臂,便扑倒在窗台上抱住他的大腿,叫道:“他是死是活先别管啦,日本兵马上就要来了,我们保护五妞要紧。”
就在雨侬划木盆去找丁少梅之前,她刚刚接到一个电话。当了情报委员会主席确实有好处,至少是有了信誉,有人肯先给她提供情报,过后再收钱。电话的内容,就是关于军部命令绑架丁少梅的消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提供情报的家伙,本职工作是日军华北司令部的通讯参谋,掌握着司令部所有的电讯情报,也不时地拿几条他认为不要紧的情报出来换钱花。
丁少梅知道,自己再怎么混蛋,也不能将这三位夫人的生命置之不顾,特别是在雨侬讲明情况之后。见他终于肯从窗台上下来,雨侬忙道:“你现在要冷静下来,大事当前,我们需要你的机智,更需要你的保护。”
雨侬的话不多,都在关节眼儿上。他略一沉吟,理智渐渐地恢复了,说道:“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一条船。”
“有船。”范小青道。“这原是我跟五妞的秘密,想给你们一个惊喜。我们约定的是,洪水一进城,她父亲就立刻派船过来。”她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两点钟,估计也该到了。”
她的话音未落,左应龙的大嗓门就从窗外响了起来,“闺女,闺女,别害怕,老爹接你来啦。”
77,哪里有英雄,谁又是勇士
宫口贤二之所以来迟一步,是让洪水给耽搁了,到他好不容易抓了条农民送菜进城的木船,带人赶到德川信雄的家中,已经是下午3点钟。等他发现老师已死,再来绑架丁少梅时,那里已是人去楼空。
左应龙驾船载着他们,沿海河直驶三岔河口,一路走一路骂,把丁少梅骂了个狗血喷头。“我活蹦乱跳一个大闺女,交到你手上没几天,怎么着?这都不认人啦。小子,我闺女好好生生地活回来还则罢了,如若不然,我家老太太可没我这么好说话,就算是追到阴曹地府,也得把你小子剁巴成肉馅……。”
还是雨侬会开解人,终于说动左应龙放他女婿一条生路。
不过,左应龙粗中有细,“他拍拍屁股走人了,我闺女好过来找我要人怎么办?”雨侬笑得越发地好看,道:“看您老说的,我哪能让他平白丢下我们,跑得找不见人?等五姑娘身体好起来,我过来接她,您老放心,有我的爷儿们就有五姑娘的爷儿们,保证错不了。”谁也没想到,斯斯文文的雨侬还会江湖口儿。
就这样,当天晚上,丁少梅和范小青由宋嫂护送,坐上了北去的火车。
丁少梅原本不肯往北走,按他的主意是要去香港,因为他的黄金在那边,他知道,离开了资金,他就是个毫无用处的废人。
雨侬劝慰他:“算了,先别想这些,到晋察冀边区住些日子,走走看看,我已经通知了那边的朋友,他们负责接待你们。这几个月来,你也辛苦了,好好体息些日子,路上的安排宋嫂都知道,她送你们去。”
丁少梅没有听出雨侬的弦外之音,执拗道:“那个穷山恶水的地方有什么好玩的?再者说,包有闲带着那批黄金去了香港,这么大的事我可不能丢下不管。”
“得放手时且放手,”雨侬只好直言相告,“你的那批黄金,没在包有闲手里,我们已经安排他在下一个港口下船,过不了几天他就会回到本地。”
“怎么回事?”丁少梅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雨侬道:“你的这些黄金,反正也是骗来的,不管是英帝国主义的,还是日本帝国主义的,也都不是好来的,放弃了就算啦。正义事业更需要这笔资金。”
“你是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个骗局,我只不过是你们的一个筹码?”丁少梅感到深受污辱。
“哪里,这原本是你自己的抗日行动,我们也不过是见财起意罢了。”雨侬拉住丁少梅的胳膊,将身子依偎在上边。“你别太当真了,都是为了抗日嘛。”
“可我抗日的资本没有了,那我还算个什么东西?”听说自己并非从头至尾都在受骗,丁少梅的心情好受了些。
“你放心,你还是你,魔法师!”雨侬的口吻转向半开玩笑。
范小青在一边拉下脸来,她觉得丁大少被雨侬这般玩弄于股掌之上,大是不该,不过,对她自己未必不是好事……。
丁少梅道:“原来你肚子里一清二楚,看来最傻的人就是我呀!。”
“别这么说,还有大事等你去做呀。”雨侬越发地小鸟依人。“晋察冀边区正在筹备开办一家银行,准备发行自己的货币,可就是没有现代银行的管理人才。为这事他们没少来信催我,让我安排你早些过去。到了那边,你可以大展身手。”
丁少梅苦笑:“可我吃不惯山西的面食。”
雨侬却格格地笑个不停,“不会太久的,等那边一切上了正轨,我们在纽约还有一大笔基金等着你去管理,到时候我带着五妞去那边跟你会合。”
见丁少梅的脸色还是不善,雨侬适时地捧了他两句:“我倒看不出,只几年的功夫,你倒成了香饽饽,不单英国人抢你,连八路军的最高领导也紧催着我说服你。这次能从日本人手里把你挖过来,我可是大功一件。”
也罢,到哪不是抗日?反正德川信雄那老小子也死了,留下在这里,也再没有什么可做的事情。在火车上,丁少梅突然发觉,原来事情闹得这么大,原因却是如此的简单,所有的麻烦只因为一件事——他丁大少是个香饽饽。
“小青,”丁少梅绝不会冷落身边的女人,“你跟我到那边办银行也不错,听说山西馆子有道不错的菜,叫过油肉,鲜嫩滑腻,到了地界咱们尝尝?”
范小青自从离家以来,一直非常冷静,此时,她从容地从皮包里取出一张硬纸,打开来铺在火车的小桌面上。丁少梅认得,这是张结婚证书,有英租界工部局的大印,还贴着3块钱的印花税。
“到了那边没有这个可不成,八路军不许轧姘头。”范小青深绿色的眸子中带着一丝狡黠。她取出钢笔,在结婚证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又把宋嫂叫过来,让她在证婚人一拦中签上名字。
“丁大少,你不后悔吧?”她问。
“你可不知道我有多快活。”丁少梅确实是满心欢喜,雨侬把他发往穷山恶水的不快也已烟消去散了。即使那地界再穷,开银行的也饿不着。
他接过钢笔签过字,随口一问:“好像得按手印吧?”
范小青道:“我千算万算,还是把这件事忘了。”说着,她将食指伸进齿间一咬,鲜血立时冒了出来。她自己先把血涂在拇指上,按过手印,又给宋嫂涂了也来按过。最后,她拉过丁少梅的手,给他的拇指一层一层仔细涂上她的鲜血,故意不去理会丁少梅脸上激动得几乎要落泪的表情。
等到鲜血半干时,她抓着丁少梅的手指在结婚证书上按下一个清清楚楚的拇指印,同时快活地瞟了他一眼,却不发一言,只是心中暗笑:小子,别臭美啦,共产党只许一夫一妻!
长江号的驱动轴开始转动的时候,俞长春看了看表,恰好是下午5点钟。如果一切按计划进行,定时器应该在晚上10点钟点燃镁条,10点零30秒另一个定时器启爆炸药。
“他妈的,这要是把锤子该多好。”俞长春用力合上怀表的表盖,冲着二宝大声发劳骚。在螺旋浆巨大的噪音中,他的声音像落入水中的雨滴。
“你说什么?”二宝大声问。俞长春凑到他耳边喊道:“我是说,要是有把锤子,哪怕是带着只钣手也好哇。”
“干什么用?舱盖上压着重东西,打不开的。”二宝没精打采。
“要是有把锤子,我就能引爆炸药。那黑索金最怕震动和撞击,拿锤子一敲,立刻就炸。”俞长春不顾地上的肮脏,躺倒在船底,一个劲地吸烟。
不想二宝双眼晶亮,像两朵跳动的火苗,脸对脸地对他大声叫道:“我有锤子,你来看。”他把手一举。俞长春猛地爬起来,抢过二宝手中的物件,凑近蜡烛一看,原来是一根金条。
“我是我师父给我的,日本鬼子给他送钱收买他,他却故意气他们,赏给了我。我没家没业,就一直带在身上。”烛光下,二宝眉飞色舞。
20盎司一根的金条,并不大,俞长春也没有把握真能用这东西把黑索金敲响了。他握紧金条,在船底用力地响打一阵,将一头敲出一块略宽一些的锤头形状。
“好啦。”他又点上烟,在手头上掂了掂金条的份量。“再过几个小时,船就驶进深海区了。到时候咱们再看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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