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警察心路历程和传奇见闻:卧底 第 2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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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他们解释的时候,用最重的语气反复强调。一切都会在春节后好起来的。

    因为,再有半个月就是春节了。头儿悄悄找我谈过一次话,说,按照惯例和犯罪心理,春节期间,犯罪分子王二毛极有可能和王大毛联系。而且,他们离开老家已经四年了,从未回过家。

    我的困难我也跟头说了,头儿表示了理解,并且全力配合好我的谎言。头儿让我在春节期间一定要睁大眼睛。找到重要线索,然后破案,案子破了,我会以一种极其体面的方式洗刷掉我的耻辱。体面和明丽结婚,体面地告诉我的姑姑。我立了功。

    我的姑姑对我的解释半信半疑问,她想到了我可能是执行特殊任务,也想到了我是犯错误被开除不敢跟她说。在当时她的想法中,后者居上。

    从头儿那里回来的第三天,大街小巷已经开始到处准备年货。这几年春节都连市,各类经营户都很少关门歇业,浴池也是。有的按摩小姐已经回家过年去了。阿珠来问过我,过年是不是回家,我说不回。阿珠给我排了班。

    很多人的车票都是提前买的。回家的气氛强烈地撞击着每一个人的心。我深刻地感受到并且深陷其中,那些日子,对那些浴室里打工的人来说,对所有在这个城市里打工的外地人来说,回家是最大问题,是天大的问题。没有在外地打工和生活的人是很难理解。很难理解那些背井离乡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在春节那几天回家,倾尽积蓄地要回家,要买票,要挤在罐头一样的火车里要回家。无论多难都要回家,回家。

    后来,我在报社工作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外国商人,这个不太诚实而且比较财迷的老外跟我说,他不太理解为什么中国人要这样大迁徙。我当时想,靠,你懂什么。

    那时候,九喜浴室的每一个人心里都在想,回家。尤其是我,使劲地想,回家。一定要回家。一定要离开这里。

    回家,破案后回家,永远不再这个该死的浴室里待了。每天没白没黑地盯着一个人的滋味绝对不是人干的。我想的家一个在广东的梅州,一个是明丽的家,还有个是姑姑的家,在这个城市的每个春节我都是在姑姑家过的,认识明丽之后,每年的大年初二和明丽一起去她家,虽然她父母的表情能看出冷漠来,那神情就跟买了根黄瓜又后悔了但又犹豫着怎么跟卖菜的说退差不多。不管怎样,过年的富足、快乐、甚至烦恼对现在的我来说,那是多么珍贵,多么的幸福,多么的美好啊。

    我很难想象,春节期间包括大年三十我要陪着王大毛在这里过。在这盯着王大毛,殷勤地给客人换鞋,照顾客人洗浴。

    阿珠排班的时候确定了今年在浴池值班连市的是冯老板、阿珠、娜姐、小梅、王大毛和我。那几天我开始着急起来,情绪波动很大,迫切地盼着王二毛赶紧出现。赶紧破案,我能在春节前回家。离开这里。

    那天早上,阿珠在楼上喊:“王大毛,王大毛,你弟弟的电话……”

    10、

    我的心里一阵狂跳。终于出现了,终于出现了,我要的线索终于出现了,一般情况下,这类案件不怕你不露,只要你露出一丝马脚来,就能顺藤摸瓜逮到你。

    我看了看王大毛,他正在睡觉,凌晨一气来了七个顾客,搓的他手脚有点累,睡的很沉,我装着起床撒尿,嘴里咕哝着:“谁这么早打电话叫人啊,烦不烦,累了一夜了,唉,尿一泡去……”

    我摸了一下电话,还在口袋里,于是耷拉着拖鞋出去了。

    厕所里,我悄悄给头儿打了电话。合上电话,我知道那边开始使劲地查那个来电。从厕所的小天窗上看到刚刚明亮起来的天空,我的心也跟着明亮起来。

    从厕所出来,我回到屋里,王大毛还在睡。

    楼上阿珠还在喊:“王大毛,你接不接啊,你弟弟来电话了……”

    我探头一看,王大毛还在睡。我的心忽然又开始狂跳起来。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非常想听听他弟弟的声音。这个心情就跟很多经过千辛万苦追捕到的罪犯落网之后,很多领导和参战干警都会争先恐后地去看一眼那个家伙的心情一样。

    看一眼,心里就舒服多了,觉得没白费,追的特别苦的,尤其是压力大的那种,有的人还会哭。那种感觉其实应该挺容易理解的。后来我在报社工作的时候,采访过一个私营企业家,他挺会表达的,人也很爽快,跟我提起过他创业的第一桶金,当时千辛万苦地赚了二十多万,那是他特别特别辛苦才赚到的钱,拿到的是现金,当天没存银行,放在床上搂着睡了两个晚上。他说,等存银行了,就再也看不到它们了,再看就是存折,是个数字了,就没有现在这样的欣慰了。

    此时,我的心里和这个私营企业家的心情是一样的,知道这小子肯定是跑不了了,但是特别想见见他。至少现在可以听听他的声音。

    见王大毛动了动身子。没有起来的意思。我转身奔冯老板的办公室,阿珠在给老板收拾桌子。我说:“大毛他还睡着,怪累的吧,我替他接……”

    老板的座机有来电显示。我看到是一个北京的号码。立刻用心里记下来,其实用不着了,头儿那边肯定已经摸到了这个电话,我接起电话:“那边有个急促的声音喊:“哥,哥,大哥,你总算接电话了……”

    这个声音挺斯文的,普通话,从声音里听不出是个罪犯。

    阿珠在一边。冷笑着说:“什么他累了,不接电话,他根本就不想接电话……”

    我拿着电话,问阿珠:“为什么?”

    电话那边还在喊:“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呢?你怎么不理我呢?”

    电话那边就哭了。

    我拿着电话,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很快调整思路,尽量地拖住他,让他尽可能长时间地打这个电话。

    我在电话里说:“我不是你哥,我不是王大毛,我是他的同事,他还睡觉,我再去替你叫他去……”

    我慢慢放下电话,阿珠摇了摇头。

    出了办公室的门,到了拐角处,见四下没人,忍不住从裤兜里拿出电话,给头儿拨了一个,告诉头儿,这是一个来自北京的电话,把号码准备报过去。

    刚拨了两个号,一只手猛地搂住我的脖子。

    吓的我连电话都掉在了地上。回头一看,是娜姐。

    我惊魂未定地问:“娜姐,你,你干吗?”

    娜姐:“你干嘛呢,偷偷地给哪个小情人打电话呢?”

    我说:“给你打呢。刚才我看见你过来,想逗你一下。”

    娜姐的高兴立刻都洋溢在脸上:“小嘴,挺会哄你娜姐开心的吗?”

    我说:“真的,我新来没多久,谁也不认识,大毛哥平时也不理我,想想还是娜姐关照我最多,也最漂亮,这个手机买了这么久,也没用,想打个电话逗逗你……”

    娜姐:“真的呀,你真可爱。赚多少钱啊,电话不花钱啊,傻小子,以后有事找娜姐,我帮你。”

    娜姐脸色通红,在我的腰上狠狠地拧了一下,扭着腰走了,娜姐的神情让我非常熟悉。恋爱中的的人都有这种神情,刚认识明丽的时候也有这种神情,很迷人的,但此时,我丝毫这个心情都没有,心里依然狂跳。

    王大毛还在睡。我扒在门口,问:“大毛哥,你醒了没,你弟弟来电话呢,电话还放在那儿呢……”

    王大毛一动不动,躺在那里。

    我觉得有点奇怪,走上前,扒拉他的胳膊,探头一看,王大毛竟然大睁着眼睛,根本就没有睡着,吓了我一跳。

    我问:“你怎么了?”

    王大毛:“我不接。”

    11、

    似乎整个浴室的人都知道王大毛不接弟弟的电话。我迫切地想了解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有王大毛梦游的事情,想从阿珠嘴里套点话出来,但不了解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心里很清楚现在多嘴肯定是不行的。只能耐心地等待,等待结果。

    很快,从头儿那里得到了消息,给王大毛打来电话的不是王二毛,而是王三毛。王大毛有两个弟弟,犯案后没了踪影的那个叫王二毛,打来电话的这个叫王三毛在北京读大学,已经读到大三了。王大毛按月给弟弟王三毛寄生活费,开学给学费,已经坚持了三年多,但是从来不接弟弟王三毛的电话,也不和弟弟王三毛见面。据说弟弟王三毛放假来找他,王大毛不见。

    那边,也有人监视王三毛,希望王二毛能够和他联系。但是,能指望上的还是这个王大毛,因为学校监视起来不方便。而且,随着案件的不断深入,这个王二毛竟然真的跟人间蒸发一样,找不到了。种种手段都用上了,就是找不到他。

    王二毛的社会关系很简单,农村出来的,读到初中,后在家务农,从农村一出来现在城市里打了犯罪工,什么活都干过,后来参与了犯罪,犯罪之前是个没有前科也没有反侦察手段的人。按照正常情况,这个王二毛肯定会和哥哥联系,或者跟弟弟联系,或者跟同村一起出来打工的人联系,或者跟家里联系。但是,他谁也没联系。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一度,大家认为他已经被害或者出了意外。

    但是,找不到这个人案子就破不了,那就意味着我只能继续卧底,头继续承受巨大的压力,指望王二毛和王大毛联系而找到线索。而且,头儿告诉我,这是惟一的线索了。

    我期待着在春节期间,能接到王二毛打来的电话。

    临近春节,是盗窃、抢劫案件的高发期,很多进城找工作的人都要回家,有的赚到钱了,能体面的回家,有的连车票钱都没赚到,于是就有人铤而走险,严重的就会偷盗甚至抢劫,好回家过年。

    那天,进来两个年轻人,穿的挺体面的,但是,眼神不对,不象正常洗浴的客人,我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个小青年不怀好意,八成就是对着客人放在更衣箱里的财务来的。

    果然,这两个人早早地洗出来,坐在那里抽烟,四下里看看,觉得我没注意他们,一个挡着,一个就开始拿个工具开别人的更衣箱。

    我的第一条件反射就是抓住这两个家伙。但是第二反应告诉我,我是个卧底,是个从乡下刚进城的服务生。正在我犹豫应该如何处理的时候。望风的那个人看见了我的目光,他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我高喊一声:“你们俩干什么?”

    更衣室的过道狭窄,两个人向我冲了过来,想夺门而出。我的喊声很大,在浴池里洗澡的人都涌了出来,却没有一个人有帮我的意思,其中包括王大毛,大家都在围观。本来,两个小偷只是想夺门而出,但是他看见这么多客人竟然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目光开始凶狠起来。直扑向我。

    我的爆发力很好,有心理准备,相信自己出手可以先干倒一个,然后再收拾另一个,而且我的位置也很好,没有开阔地,不会形成两个人围攻我的情况。我的余光看见了王大毛,立刻心里打了个冷战。千万不能让他看出我的身手。我必须继续装的如一个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乡下孩子。

    我就大喊。所有人都在看着我。

    其中一个拿出了刀片。我想,我趁着他扑过来的劲可以顺势将其击倒。理智让我放弃了。我侧过身,让开了一条道。前面的那个小偷冲过来在我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拳。我被撞在墙上。清楚地听见拳头砸在我的嘴边的声音。嘴里有地方破了,咸涩的血涌了出来。后面那个拿刀片的用刀片在我的眼前晃了一下。

    围观的客人全都后退了一步。这些客人肚子都很大,都很结实的样子,个个虎背熊腰的。其实他们当时只要往前站一步,这两个小偷一定就自己束手就擒了。那一刻我不恨这两个小偷,而是恨这帮大腹便便的客人。一个个都白长那么大的肚子了。让我白白地挨了这一拳。

    我爬起来,追上去,使劲地喊:抓小偷,抓小偷。客人们围着腰间的毛巾跟着出来,看热闹。

    小偷跑到大门口。冯老板拿着一根棒球棍,那棍子是他买给他儿子的,后来他儿子不玩了,就放在浴室里,平时放在墙脚玩的,这回派上了用场。跑在前面的那小偷被打中,另一个跑出了大门。

    冯老板摁着这个人,我冲上去,一看,就是打我一拳的那个家伙。我的第一反应是解下他的腰带,然后从后面将他捆上,先控制住他,然后再收拾他。但立刻我就冷静下来,想起了自己是个卧底,绝对不能暴露。

    我清楚地看到小偷看似被擒住了,其实是在酝酿力气。果然,瞬间,小偷用爆发力将冯老板掀翻在起。夺门而出。

    冯老板一屁股坐在地上,看了看我,说:“没用的东西,你就不能上手帮一把,让他跑掉了。没用,没用,真没用,赶紧的,看看客人丢东西没有,丢了你得赔,没用……”

    门厅里聚集了很多人,忽然,有女人尖叫。一看,男客们都光着,围着的毛巾有的滑落了,自己浑然不知,还在聚精会神地看热闹。

    客人很快就散了。娜姐先笑,笑停了,不笑了,就看我的伤,我的嘴巴里给打了个口子,往外流血,好在不严重,很快自己就止住了。

    娜姐说:“哎呀,你还挺勇敢的嘛,看不出来啊。”

    我用余光扫视,果然找到了王大毛,他正在角落里莫名其妙地看着我。那个和他关系不一般的东北女孩子王梅也在一边看着我。我想,我做到了。这一拳挨的值,没有暴露身份。

    娜姐说:“这两个小贼,偷东西还打人。”

    我揉着腮帮子说:“娜姐,我没事。”

    娜姐说:“什么没事,把我们这小帅哥都打成这样了,还没事。”

    冯老板进了更衣室,转了一圈,回来看了我一眼,说:“还好,没丢东西,没事,没事,就干活去吧,散了吧,散了吧……”

    娜姐扶着我进了一楼的休息大厅,扶我躺下。

    娜姐说:“好好休息,冯老板说你你别理他,他那人就话多。”

    正在委屈中的我,像是有一股暖流经过我的身体。一瞬间,觉得娜姐非常美丽。可惜的是,她是个按摩小姐。否则,我真的有可能跟她发生点什么。不过,这个想法一出,顿时就想起了明丽,觉得这样做实在太不对,实在太对不起她。

    想起了明丽才让我安静下来。不再胡思乱想。

    经过这一通折腾,很多客人提前从浴室里出来,换上浴衣,进休息室休息。浴室里暂时没有新的客人,王大毛闲了下来。

    最早,九喜浴室搓澡的是一对夫妻,男的搓澡,女的按摩,后来因为提成的问题跟冯老板闹翻了,走了,后来轮番换过很多搓澡的,都陆续走了。这个行业流动性也挺大,但是到了王大毛,就稳定了,这家伙非常能干,原先跟师傅学会了,又无师自通地学了很多招数,轻重合适,手脚利索,很多客人直接要王大毛搓。客人多的时候是两个人搓,但是由于王大毛手艺好,有的客人宁可等一会儿也得让王大毛搓。别的搓澡的活就少了,干脆就换地方了,以至于这个九喜浴室就王大毛一个搓澡的。

    一楼的休息大厅里摆了二十多张沙发床,看上去宽大柔软,很舒服的那种。此时客人少,王大毛也过来看望我,不过,在我看来,与其说是看望我,不如说是监视我。王大毛也不多话,坐在我旁边,看着我,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从他的眼神里好像是要表达内疚,表达他没有帮我。可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我推翻了。

    因为,一楼休息大厅的录象正在播放香港电影《无间道》。

    这个电影很费解,以前我也看过,但看不太懂,人物关系有点乱,我的同事有喜欢的看了好几遍才看懂,我倒是没有兴趣多看几遍来看懂这个电影。乱七八糟的。不过,这下,我在王大毛极其陌生的目光下,不光看懂了,还看的毛骨悚然,浑身上下直冒凉气。

    12、

    在我觉得,王大毛如芒刺背的目光反倒激发了我的斗志,我决定与其等待,倒不如主动出击,我要赶在春节前找到线索,然后回家。

    我要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正常上班下班,去明丽家多干点活,博得明丽父母的好感,好让他们能允许我顺利地和明丽结婚,我要在休息日和明丽一起去看电影,去逛街,去挑选家具,去买家庭装饰物,去和朋友聚会,和明丽一起去南方看我的家人。

    我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我绝不能这样等着一个线索,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打来的电话,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传来的消息。

    万一王二毛已经在又一次犯罪中死了呢,或者在一个没有人看见地方掉进了一个池塘里了呢,每年都会有很多的无主尸体,他会不会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那我的工作岂不就彻底白费了。

    我是一个城市青年,我怎么可以这样和一群罪犯,一群进城打工的人鬼混在一起,他们分别是妓女,搓澡工,按摩女,我怎么可以一直和他们这样在一起呢。我要回到我从前的生活,我必须主动找到突破口。

    我想到了娜姐,娜姐热情,对我有很明显的好感,当然,也许娜姐的职业可能是对所有男人都有这样天生的好感,但我还是决定利用一下,因为娜姐跟王梅关系不一般,王梅跟王大毛的关系不一般。

    王梅以前在别的浴室,据同来的姐妹们讲,王梅什么都干,但到了九喜浴室之后,就只按摩了。干按摩赚钱快,但辛苦,不过当然不如卖身来钱多。一般情况下,能够卖身而只按摩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以往了解这些按摩女一般都是辗转着卖身,钱够了就悄悄地回老家,用卖身的钱做点生意,嫁人,然后忘掉这段生活。也有的没赚多少钱就进去了,出来接着再赚,有的人赚的多,花的多,到头来也没有攒下什么钱。不过她们普遍不太为自己的生计着急,因为她们普遍在社会上认识很多人,这些人当中有不少很有地位。

    九喜浴室里分的很清楚,在三楼贵宾室工作的女孩子很少和一楼大厅干体力按摩的女孩子有过深的交往,她们经常会出去吃饭,有各种应酬,收入也很高。像娜姐和小梅属于纯粹干体力活的,只在一、二楼出没,三楼没有特殊情况几乎不去。三楼的女服务员更换的也很频繁,过一些日子就换一批。

    以前我盯梢王大毛的时候就在更衣室的休息椅上眼睛不眨地盯着王大毛给客人搓澡,累了就看看更衣室里的大鱼缸的热带鱼。现在我决定改变策略,在王大毛搓澡的时候,我跟娜姐聊天。

    娜姐没有生意的时候也乐意和我聊天。我们就坐在一楼休息大厅门边最靠边的一个休息沙发上说话,从这个地方能够看到更衣室一角,有客人从浴池里出来,我可以看到,可以立刻跳出去,给客人开更衣箱,照顾客人穿衣服。

    然后回来再跟娜姐聊天。娜姐的生意是按摩,四十块钱一个,娜姐没有工资,提成是一半,就是二十,按摩一个赚二十块钱。我会经常看着娜姐给客人按摩。说老实话,从这次卧底之后,我想我是永远不会去按摩的。按摩的客人中极少没有性要求的。有的胆小不提,但手脚都不老实,乘机沾点便宜。

    男人挺恶心的。没什么好东西,无论他是谁,我作为一个旁观者,深刻地理解了这一点,在这我还见到一个小名人,一个老年模特队的模特,老干部,经常上电视,不说谁也看不出来他都六十岁的人了,猛一看跟五十多的一样。据说,他身边有很多女人。经常来洗澡,按摩。娜姐也和他打情骂俏。

    还有很多有身份的人。当然很多都直接上三楼了。我看不到。

    时间一长,娜姐给人家按摩的时候,我心里会有一点酸楚。心想,依照娜姐的长相、身材,真的不比电视里的那些明星们差,真是人各有命。

    娜姐告诉我她曾经参加过很多比赛,有歌唱比赛,选美比赛,模特比赛,都市女孩。报名费、培训费交了不少,但都没获得过好名次,娜姐说,要是获得了好名次那就绝对不在这里干按摩了,娜姐还说,参加了这么多的比赛,要想获得好名次除了长相身材之外你还得有人。

    这一点和明丽以及明丽的父母的认识是一样的。让我比较郁闷的是,娜姐曾经和明丽一起参加过比赛。且名次竟然比明丽靠前。当然,这个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告诉明丽的。说了挺伤人,而且也说不清楚。

    我想让娜姐多说说王梅的事情,然后再往王大毛身上靠,几次往那上引,但是娜姐说起自己的事情就停不下,听着听着也挺让我开眼的,就听了下去。

    娜姐说的事情,听的我目瞪口呆。

    13、

    娜姐曾经有过一段痛心的爱情,她曾经发疯地一样爱上了一个小伙子,那个小伙子并不介意她是个妓女。那是在一个歌厅里,有一天一个常客带着一群朋友进来,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小伙子,他在众多妖艳的小姐中挑中了娜姐,娜姐说自己当时真的是很漂亮,身材也好,在所有的小姐中一站,被选中的概率是最高。

    娜姐也说,那个小伙子也很迷人,两个人从歌厅认识之后,就经常电话往来,然后就互相约会,然后就开始筹划娜姐不再做这行。一起出去做生意,然后成家。

    两个人这样规划着自己的未来,他使劲做生意攒钱。娜姐使劲地在歌厅赚钱,很快,娜姐就成为那个歌厅里效益最好的小姐。这些钱都交那个小伙子做生意,娜姐说太爱他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永远不知道为什么。

    不光娜姐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伙子同时和很多女人交往,全是歌厅的小姐以及洗浴中心的按摩女。这些见过无数世面的女人们竟然都相信了他的承诺,赚够了钱就不做这行了,一起去做生意,然后再成家,生孩子。

    这个小伙子累计从姑娘们手里拿走的血汗钱没有人清楚有多少,光娜姐一个人有二十万在他手里。这个相貌英俊,能说会道的小伙子在众多女孩子中周旋了好几年之后,有一天拿着姑娘们的卖身钱买了一辆进口轿车,开上的第一天就和一辆载重卡车撞上了,整个车就撞进了卡车下面。车毁人亡,这个小伙子被撞的连个人形都没有了。

    被欺骗的姑娘们在葬礼上见面了,才知道,这是个吃软饭的家伙,什么也不干,没有职业,没有一技之长,就是相貌英俊。能说会道。他死后,名下的存折上只有几百块钱,他以种种借口从姑娘们那里拿来的钱全都被他挥霍了。

    娜姐说,当时有几个姑娘悄悄地在那家伙的花圈上啐了唾沫,有几个姑娘都发誓永远不再相信男人,有几个痛哭不已。娜姐就是那个痛哭不已中的一个。

    我问娜姐恨他吗,娜姐说,当然恨,不过,过去了就过去了。

    娜姐说起这事的时候,一脸的伤心和遗憾,娜姐反复地说:“他太喜欢车了,他从小就喜欢车,他不该买车,否则就不会死了,如果他不死,他一定会和我结婚的……”

    我问:“他不是和很多人都好吗,而且还骗了别人那么多钱……”

    娜姐说:“他和别人都是逢场作戏。”

    我问:“你怎么肯定他跟你就不是逢场作戏呢?”

    娜姐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是女人,有直觉的。你这个小子,在乡下没谈过恋爱吧?跟你说你不懂……”

    娜姐说我的时候不是真的贬低我,所以我不仅不生气,而且觉得和欣慰,至少她相信我是一个乡下来的没有见过世面的人。

    娜姐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幸福。

    我不知道娜姐和这个吃软饭的家伙都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想不管是真的是假的,都已经让我很震撼了,要知道我当时没有什么恋爱经验,在学校有过几次莫名其妙稀里糊涂的恋爱,然后就是高明丽。娜姐讲的事情,令我很震惊。

    洗浴中心的每一个姑娘都是一个故事,那一瞬间我都萌发了当个作家的想法,把这些故事都写下来。当然,当时的想法很冲动也很幼稚,因为几年之后我当了一个记者,还见过很多更不堪回首的所谓爱情。

    一个抢劫银行的罪犯逃亡时被他的女朋友包庇,这个女朋友才十九岁,非常地爱她的男朋友,我们采访她的时候,她没有谈起一点自己的命运,反复询问他的男朋友会怎么样,眼神里全是对他的关怀和爱,她和我以及另外一个记者谈起了她和她男朋友的爱情,谈到了他们共同理想,一起做生意,然后结婚,成家,生孩子。谈到了她的男朋友多好,多么可爱,多么爱她,多么有情有义,多么肯为自己牺牲一切,是个多么好多么忠诚的男朋友啊,是个今生不能在一起来世也要在一起的男人。

    谈到这里的时候,她的眼里洋溢的全是幸福,大家都管那个叫爱情。她丝毫也没有谈到自己,其实她因为包庇罪会被判处多年的有期徒刑。

    采访结束了,她请我们答应她一个要求,我和我的同事问什么要求,她说,你们记者认识很多人,本事大,能不能关照他的男朋友在监狱里少受点苦,因为他不能吃苦,从来没进过监狱,一定会不适应。还问能不能求求帮她给她的男朋友说说情,判的轻一点。

    她差一点就给我们跪下了,这个没有任何生活和社会以及法律经验的女孩子当时不知道抢劫银行应该判什么罪,也不知道包庇抢劫犯该判什么罪。

    她不知道的岂止是这些啊。

    我和我的同事结束采访的时候,我们俩相视一下,话到嘴边又咽下了。在采访这个年轻的包庇罪犯之前,我们刚刚采访了破案的负责人,掌握了所有的案情。她的男朋友在与他人合伙抢劫银行得手之后,立刻乘坐出租车来到了她的住处,藏匿了两个夜晚之后,就开始潜逃,潜逃的第一站是郊区的一个饭馆一条街,当夜,嫖宿了一名十八岁的女孩子。转天,潜逃到了外省。后被抓获。

    我和我的同事忍了又忍没有说这事。

    说出来,太不人道了。不说,也不人道。

    男人真不是个东西。当时我那样想。不过,又一想,女人也有坑男人坑的很惨的。例子很多。说出来堵心,就懒得去想了。

    娜姐跟我喋喋不休地说完了她的故事,推了推我,说:“吃醋了吧,小帅哥。”

    我说:“没有,怎么会。”

    娜姐说:“我都看出来了,你以为娜姐这么多年,在外边白混啦,什么看不出来。”

    我说:“你看出什么来了?”

    娜姐说:“看出来你不是乡下孩子,哪有乡下孩子象你这么机灵的。你是看着傻乎乎的,其实心眼多着呢。”

    我说:“怎么可能娜姐啊,你别拿我开心啊。我又穷又没地位,就一个乡下来的……”

    娜姐说:“得了吧,你这体格的,这长相,可没少读过书。”

    我心里一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问:“娜姐,你都见过什么人啊?”

    娜姐说:“当官的,多大的官都见过,不跟你说了,你小孩子,不跟你说这个,我告诉你,干这行的姑娘,眼可贼了,是什么人一眼就看的出来,有一次,不说别人,说王梅吧,那次大扫黄,在大富豪歌舞厅……从北京来的警察,对了,什么读过书,我看你这体格,这脑袋梆子,就跟个便衣警察差不多……”

    说的我的心就跟一个木桶被扔进去一个活蹦乱跳的青蛙一样。

    我说:“娜姐,你别拿我开心了……”

    娜姐说:“我也见过,扫黄的时候,年轻警察都跟你这样。”

    14、

    我镇静一下,仔细观察四周,觉得没有人在观察我,故作憨厚地笑了。我说:“娜姐,我哪有那个命当警察啊,那得多好的命啊,得上大学,做城里人……”

    娜姐说:“哦,上大学啊,我那时候要是上大学就好了。不行,不行,学习太差,初中光搞对象了,我是起大早赶晚集,搞对象搞的早,可是到现在也没嫁出去……”

    我松了一口气,确信娜姐是随口一说,一个按摩女怎么可能有如此的警觉呢。我姑妈还有高明丽还有明丽的父母其实都没真正往卧底上想。对大多数老百姓来说,不接触犯罪,不接触真正的社会底层是想象不到的这些的。能见到都是在电影电视里,生活中怎么可能会有呢。

    我正想把话头往王梅身上引。然后再往王大毛身上引。娜姐却主动把话头引到了王大毛身上。娜姐说:“提上大学我想起来了,上大学多好啊,可是太坑人了,谁上的起啊……”

    我说:“现在学费是挺贵的。”

    娜姐说:“你怎么回事,是家里没钱吧?”

    我说:“我也考不上,学不好,才出来的,学好了,家里就是砸锅卖铁也得让我上啊。”

    娜姐说:“吹牛,你们家的锅啊铁的能卖几个钱,能卖出钱来还能让你出来打工。”

    我想想也是,就沉默了,听娜姐说。当然我想让娜姐让王大毛身上引,但是不敢,心想这么长时间都等过来了,不在乎这点时间。就由娜姐念叨。

    娜姐接着又说起了王梅。娜姐说王梅是因为家里没钱,高中就辍学了,其实她能上下去,家里勉强也能供的起,用王梅自己的话说,实在不忍心看着种了一辈子的地的父母再为自己操劳。索性就跟着别人出来了,先是当服务员,后来觉得服务员太累又赚不到钱,待久了,见的多了,也想的开了,尤其是见到别人每到过年就往家寄钱,索性就越了雷池。

    王梅比较倒霉,进去过好几次,其中一次关了挺长时间,才出来,那次是这个城市非常著名的一歌舞厅,干的太大了,太邪乎了,以至于惊动了北京,有一天晚上,从北京来了大批的警察,忽然间把歌舞厅给围上了,一个都没跑掉。

    那次传出了好几个版本,各种演绎都有,甚至还传出某某名人在里面当场被擒,怎么传的都有。基本都属于小道消息。那时候我还在上学,也是后来听说的。

    就那次,王梅也在里面,娜姐说那种时候是最恐惧的。人被堵在KTV里,上天上不去,入地入不了,实在不堪回首,娜姐也进去过一次。跟我说王梅的事情时,特意又提到她的这种感受。

    我问后来呢。

    娜姐忽然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趴着我的耳朵说,别跟王梅说是我跟你说的啊。王梅出来以后去过好几个城市,不过现在在这早就不干这行了,只干按摩。累是累点,但是挣钱踏实。

    我说:“娜姐你呢?”

    娜姐说:“你还真以为我还那么不要脸啊,你娜姐早就不干这行了。”

    我说:“娜姐你真了不起。”

    娜姐说:“那是,你知道干按摩多累吗,陪人喝酒睡觉来钱多快哈,以前一个月就赚十几万块钱,那钱来的容易啊……我告诉你,有一次,一个卖汽车的在KTV跟我比喝酒,一杯一千,我干了十杯,一万……”

    我说:“真多。”

    娜姐说:“挣的多,花的也多。”

    我说:“那王梅现在怎么不干了呢?”

    其实我是想问娜姐的,但是,忍不住就说成这样了。

    娜姐说:“王梅那是王大毛不让她干了。”

    我说:“那你为什么不干了呢?”

    娜姐说:“唉——这行来钱容易,踏上去就下不来。我是怕坐牢,坐怕了,逮着了进去了那就不是人了。所以就不干了,但你不知道干按摩多辛苦,你娜姐就是想的开,这不就比你强多了吗,一个月站那里给人穿鞋什么的,就三百块钱。要不你也跟人家王大毛学学按摩吧,出来不就是为了多赚点钱吗……”

    我装着热情的样子说:“好啊,什么时候你替我跟王大毛说说,他总不跟我说话。这人挺怪的。”

    娜姐说:“他那人就那样,受过刺激。”

    我说:“什么刺激?”

    娜姐说:“说来话长……”

    15、

    经过细致的调查,在娜姐以及其他人嘴里获得了一些王大毛的个人信息。

    王大毛从农村老家出来后,先是通过先出来的老乡找了个装修队干活,干的是小工,提灰刮腻子那种,其中一个主家就是这个九喜浴室,王大毛干了三天,装修队的老板因为钱的事情跑了,九喜浴室的冯老板临时又组织了装修队,干完了活,王大毛没有地方去了,就留下来干点杂活,后来跟别人学会了搓澡,就这样干了下来。

    这期间王二毛曾经找过王大毛,在九喜浴室里住过两个晚上,跟阿珠说了一些王大毛梦游的病根。希望得到阿珠的关照。出于谨慎,我一直没有明目张胆地了解王二毛和王大毛有过什么具体的联系,希望能够通过细致耐心的工作更深入地接近他们,逐步了解到更多的情况。

    我的工作思路是先获得娜姐的信任,然后了解王梅,再通过王梅了解王大毛,最终设法获得王大毛的信任,了解到王二毛的消息。

    娜姐跟我讲了一段很生动的爱情故事,一个搓澡工和一个卖淫女的故事。

    没有人知道王梅和王大毛的爱情是怎么发生的,这样的两个人搞对象很难有结果,在浴室这种场合,大家都心照不宣,彼此是来赚钱的,赚了钱以后再去生活,一般很少牵扯这些事情,当然也会有擦点火花的事情,但大格是不会出的。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场合,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复杂,也很单纯,我见过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和这里的姑娘们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有的就是纯粹的肉体关系,有的却成为了好朋友,甚至他们之间密切到让我怀疑他们真的是肉体买卖的关系吗?

    总之是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既奇怪又简单。

    阿珠是这里所有姑娘们的头,阿珠和冯老板有关系。这是浴室里人人都知道的事情。所以进进出出的姑娘们包括浴室的管理都是由阿珠联系和操持的,王梅也是阿珠带来的,两个人在别的地方有过很深的交情,一起享过福,患过难,情同姐妹。阿珠曾经严厉地控制过王梅和王大毛的关系,担心出事,但最后就控制不了了。

    王梅深深地爱上了王大毛。

    当我知道这个情况之后,忍不住就叹息了,为什么女人的命就这么苦呢。爱上谁不好,爱上王大毛,这样一个亲弟弟犯下重案的人,而且目前还搞不清他有没有牵连。

    一个搓澡工,一个卖淫女,而且还在一个浴室里工作。这能有好结果吗。就算是爱情再美丽再了不起,也抵不了这么残酷的现实啊。

    王梅为了王大毛付出了很多,除了钱,甚至还有赚钱的方法,为了王大毛,王梅不再在三楼做事,而是在一楼大厅里靠体力按摩赚钱。

    最让我难以理解的是,王梅赚的钱大部分都给了王大毛,自己除了日常开销外,给老家的父母和弟弟寄些生活费和学费,而王大毛一部分寄给在北京读大学的弟弟王三毛,一部分寄给老家的多病的父母还有妹妹上学。

    王大毛除了有两个弟弟以外,还有一个妹妹叫王四毛,在当地的县城读高二。

    不光阿珠同情且不放心王梅,连我都有些惋惜,王大毛这个样子,干嘛要爱上他呢,一个没有未来、没有希望的人,整天在暗无天日的澡堂子里搓澡,更可怕的是现在谁也不知道他是否参与了那些手段残忍的犯罪。那时候我就想真的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不过转念一想我又开始同情王大毛,比我大不了多少,却承担着这样重的家庭负担。王大毛的爷爷奶奶还健在,身体不好,但听娜姐的意思是农村这个年龄的人就不大看病了,有病就扛着,等死,哪有那么多钱看呢,王大毛的父亲多病,是家里顶梁柱,但因病已经无法从事重体力劳动,大部分时间要卧床,更不可能出来打工赚钱,全靠母亲操持家里的农活和照顾老人以及丈夫。

    据了解,王二毛和王大毛、王三毛、妹妹王四毛之间感情非常好,当初也考虑过是否对王四毛采取监控措施,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如果王二毛回家,或者回县城看他的妹妹。进行二十四小时的监视的成本太高了。很难实现。

    王大毛再搓澡的时候,我看着他不再是以前那样的警觉了,而是多了一些宽容。但很快我的内心里就矛盾起来,贫穷是值得同情,但贫穷不是犯罪的理由,王二毛所犯下罪行足以抵消所有的同情。通常,犯罪给人们带来的痛苦不光是受害者本人的,更大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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