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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官点点头,吸了一口气,行云流水一般将骰盅在两手之间交替摇摆,骰子与骰盅相撞,出了清脆的响声。
“停!”那老者算准时间,猛喝一声,那荷官连忙将骰盅顿在了桌子上,在几声脆呐之后,色盅里面的骰子完全静止了下来。
“大,大,大!”这种时候,黄师傅也装不下去了,脸色紧张的盯着骰盅,念念有词,一百万,其实也不少啊。
“一二三,六点小。陈先生赢。”荷官面无表情的宣布了结果,将黄师傅面前的一堆筹码拨到了陈操之那里。
陈操之哈哈一笑,轻轻的捏着小运柔若无骨的小手,一双难看的三角眼竟然也变的含情脉脉,小运脸一红,将头低了下去,娇声嗲道:“大家都看着呢。”
“姓陈的,我再赌一百万,大,你敢不敢跟?”黄师傅一阵恶寒,忍不住跳起来叫道。
“好啊,现在我可是赌本雄厚,你赌两百万我都跟。”陈操之从来没有一把赢过这么多钱,话说钱为人胆,有了钱还有什么可怕的,豪气冲天的应道。
“一三三,七点小,陈先生赢。”荷官再一次报数道。
“二百万,我,我还是压大!”黄师傅双眼赤红,脸色铁青,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只是在陈操之看来,这家伙是铁了心的王八,不死不罢休了,他乐得逗逗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跟了,你出多少我都跟了,我可是有钱人啊,哈哈。”陈操之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有趣,原来,把别人的钱变成自己的钱,竟是这样的一种幸福,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第八卷 南山 第四十一章 要你命
树挪死,人挪活,黄师傅连输三局之后,面色阴沉的盯着陈操之身前小山一般的筹码,眼前的局势不得不让他停止下来,好好的想上一想,在赌场之中,出去运气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之外,赌本恐怕是赌徒们最大的依仗了,只要你有数不清的钱,累死赌神都是有可能的,然而现在的情况是,陈操之似乎和自己一样有钱,而且在运气这方面,要比自己强的太多了。
“我要求换种玩法,梭哈。”半晌之后,黄师傅一字一句的说道,他已经想明白了,运气不好那没办法,但技术却是实打实练出来的,就凭这个,扳回几局也未尝不是没有可能。
“客随主便,我没有问题,呵呵,我可是赌本雄厚啊。”陈操之的心情很愉悦,学着黄师傅的样子,大大咧咧的说道。
梭哈虽然技术含量稍高,却也是极为简单的赌法,同花顺大于四条大于富尔豪斯大于同花大于顺子大于三条大于二对大于单对大于散牌。
数字方面则是以A开头,A大于K大于Q依次类推,花式方面的规矩是黑桃大于红桃大于草花大于方片,每人五张牌,依次加注,最后一轮定胜负,这里面其实也涉及到一些心理战术,第一张牌作为底牌是最后才会被翻开的,有时候只要吓唬吓唬对方,就能逼得对方弃牌认输,黄师傅仗着自己输得起,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两位,鉴于梭哈和骰子本质的不同,我们的上限也有所不同,梭哈最大上限为一千万,陈先生你已经借了四百万,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还可以再借六百万,黄先生这边也是如此,不过机会只有一次,两位需不需要借款呢?”那荷官洗好牌,突然说道。
陈操之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这种地下赌场叫做黑穴了,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啊,明明刚才还说是四百万,一眨眼功夫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提升了上限,这不是明摆着想要坑人嘛,不过现在看来,要倒霉的可是对面那一位,于是故意大着嗓门说道:“当然要借,六百加八百,那可是一千四百万,我赌本雄厚啊,累也能累死某人。”
黄师傅听到荷官说话,也皱紧了眉头,见陈操之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冷哼一声,点点头,沉声道:“那我也借一千万,咱们骑驴看账本,走着瞧。”
荷官将筹码发下,拿起桌上的牌洗了起来,他的手法极快,陈操之看了一眼,只觉得眼花缭乱,只好放弃了试试电视上学来的所谓的记牌术的打算,他扭头一看,黄师傅倒是没像自己那样去傻乎乎的看牌,反倒从脖子上拉出一个玉佩来,双手合什,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再向哪路神仙祈祷。
第一局两人都是五十万,一个是怕吓跑了自己的财神,另外一个则是吃够了亏,想要试试水,牌一发下来,陈操之就笑了,自己不亏是运冲牛斗的幸运儿,底牌一张J,第二张也是J,而黄师傅显然运气就差了许多,一张红桃三,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就三十万吧。”陈操之怕吓跑了黄师傅,犹豫了半天,才咬着牙扔出一堆筹码。
黄师傅一直在观察陈操之的表情,如果他毫不犹豫,那黄师傅肯定会跑,但现在看来,彷佛大家半斤八两,都说不好,于是眉头舒展,哈哈一笑,也扔出了三十万。
第三张牌发出之后,局势对黄师傅就有些不妙了,陈操之运气好的一塌糊涂,一张黑桃A,远大过黄师傅的红桃二,这时小运突然附到陈操之耳边说:“黄师傅最怕人家拿话激他,别让他跑了。”
陈操之哑然失笑,望黄师傅那里看去,只见黄师傅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捏着牌的手不住的发抖,还时不时的往自己这里瞄一眼,看样子的确不太好过,于是促狭的一笑,说道:“五十万,谁跑谁是小狗。”
“你……”黄师傅气的脸色煞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牌,强撑着喃喃说道:“红桃二三,我他妈还是同花顺呢,跟了!”
陈操之强憋着笑,心说这世上还真有愣头青啊,第四张牌发下来之后,他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得意,{奇}哈哈的笑了出来,{书}他拿到一张草花J,{网}而愣头青黄师傅手里只有一张可怜的方片三,“四百万,趁你病,要你命。”
“六百万,都是一对,你真当我怕了你不成吗?”黄师傅面色铁青的拍着桌子霍然而起,怒气冲冲的吼道。
“呵呵,还真有人不怕死啊。”赌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陈操之也不是百分百的胜券在握,只不过是相信自己运气不坏罢了,两个人都是一副恨不得生吃了对方的样子,怒目相视,只等最后一张牌定输赢了。
荷官发牌之后,陈操之终于坐不住了,黄师傅手里还是一张三,但陈操之却是一张K,风水轮流转,这次却是轮到黄师傅说话。
“六百万,买你一条命!”黄师傅诡异的笑了笑,从牙缝里吐出这句话来。
陈操之有点拿不准,黄师傅最后的机会就在于四条和福尔豪斯,而陈操之现在手里的牌最多就是三条或者两对,是个很尴尬的组合,相比之下,输的可能有,而且不小,但如果跑了的话,之前的几百万可都是白扔了,他打打顺风牌很在行,但遇到这种情况,却还是第一次,不由的有些犹豫不决,转过脸来,看着身边的小运,一副询问的模样。
小运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陈操之的鞋子,陈操之一脸不解的看看自己的皮鞋,又看看捂着小嘴偷笑的小运,有些摸不着头脑,暗道我擦的挺亮啊,她指我的脚干什么啊?
陈操之想不清楚,见小运还是不说,只好弯下腰去想要看个仔细,却在不经意间突然发现,对面黄师傅的腿,竟然像橡皮筋一样抖个不停,不由的恍然大悟,原来这孙子是吓唬我啊,不然怎么能抖成这个样子。
“六百万,我跟了,开牌吧,看看鹿死谁手。”陈操之拍拍手,一脸轻松的说道。
“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啊。”黄师傅慢条斯理的掀开自己的底牌,陈操之一眼看去,顿时瘫倒了在椅子上,那是一张二,标准的福尔豪斯,正如黄师傅说的那样,真的是要了他的命了,毫无悬念的,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翻本的机会。
………………
关于引赌骗,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赌博的过程自然是安排好的,关键点在于如何引人上钩,不外乎给点甜头,一步步的埋坑,这种局,在四川比较常见,那边的人喜欢打麻将,对于赌博没有任何的抵触情绪,零八年和几个四川的客户接触的时候,曾经谈起那边的一些同行,办法很简单,几个人散布到不同的麻将馆里,天天混在人堆里打麻将,熟了之后就拉出来说玩点更好玩的,四川人挺朴实的,输了钱也认账,一次几万,几十万都有。
后来就产生了一个变体,流行于深圳,广州等沿海城市,那里外贸工厂密集,对于订单需求极大,几个人冒充外商,港商,还有什么内地干部的,打着上门考察的名义骗吃骗喝,然后做出一副非常有诚意做生意的样子,让厂家深信不疑,一定要把这笔生意谈成,中国生意场上的规矩很不错,要谈生意,先把对方伺候舒服了,吃好玩好是肯定的,不然哪来来的公关一说,这个时候,同行们就会拉着对方打麻将,事前会把订单的规模说的很大,让厂家觉得做了这笔生意,一年都不愁,所以打麻将,打扑克的时候就起了送钱的主意,一千万的订单,平时跑关系,送个十几万也是正常的,何况这种借着打麻将送钱的把戏呢。
到了后来,北京的许多同行也学会了这招,北京的骗子喜欢冒充国家干部卖批文,福建的骗子喜欢冒充归国华侨做投资,河南的骗子喜欢冒充农民卖古董,深圳的骗子就喜欢招人收定金,北京的同行们卖批文的时候,少不了各种娱乐,打麻将,扎金花,更是必不可少的项目,有时候批文买不成,反倒是打麻将赢了不少钱,也是圈内比较好玩的事情。
第八卷 南山 第四十二章 其心可诛
这是难得的好天气,虽然这里仍旧是冬天,但徐徐吹来的暖风却让贺旗有了一种春天就在眼前的感觉,他突然很想点上一根烟,让这一刻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
“这样不好。”李撞微微的皱起了眉头,他今天的打扮很年轻,虽然他本来就不大,但穿上这身高中生的制服之后,体育馆内的许多女孩子都忍不住悄悄的往两人这里偷瞄,和那些青涩的小男生比,李撞眉宇之间流露出的成熟气息总有那么一分怦然心动的感觉。
“差点忘记了,我们现在是学生。”贺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香烟塞了回去,转过头去,认真的盯着场地中央那些翩翩起舞的少女,有些感慨的叹道:“年轻真好。”
“你也不大。”李撞被逗笑了,指着贺旗光洁的面孔笑道:“都二十七八的人了,脸上还是这么干净,难怪会想出冒充中学生这种事情来。”
“我倒是想往台上一坐,和老爷子喝喝茶,可你敢吗?要是让他知道我们两个混到一块,那可是什么都完了。”贺旗耸耸肩膀,无奈的扫了一眼这个偌大的体育馆,除了正中央主席台上坐满了各级的领导干部,学校领导,社会人士之外,最大的也只是高中生而已。
这里,是南京市一年一度的学联新年报告会,市里大大小小的学校,都会派出一些学生来参与,一是展示自己学校的良好风貌,二是相互比试,较个高下,带队的老师虽然搞不懂这两个成年人为什么要跑来装嫩,但拿到好处之后,谁会管那么多闲事,就只当他们是神经病不管不问了。
“就是今天吧?那个公民调查团?”李撞突然问道。
“对,等我们看完戏,就能正式开始了,虽然他们两个关系一向不怎么样,但还是太客气了,有时候我看着都替他们难受,只好出点力气帮帮忙了,你猜任志强会不会生气?”贺旗挤着眼睛问道,一副奸计得售的样子。
“你上次快要把他气死了,还想再来一次吗?”李撞哭笑不得的说道,他有时候真的看不明白眼前这个家伙,坏是够坏,但却常常有那么点很傻很天真的意思。
“你是觉得我挺不地道的是吗?打了人家老婆,还要过来搞人家老公,算是坏到家的那种吧?”贺旗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盯着远处的主席台突然问道。
“是挺不地道的,老爷子常说暗墨迂腐,谁知道竟然出了你这么个家伙,任志强这人官声不错,从来没有干过什么坏事,孤儿院的事情他其实知道的并不是太多,他不是得罪过你吧?”李撞老老实实的答道。
“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还在北京做我的小白领,有一次菲菲想要一双鞋子,我那时候虽然混的不错,但也买不起三万块钱一双的香奈儿,平时也没存什么钱,正好江苏有个单子马上就要成了,我能拿十多万,当时就答应了她,你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总要送礼,这件事被任志强知道了,发了一通脾气,我的提成也就飞了,现在想来,我挺对不起她的。”
李撞一愣,扭头朝贺旗看去,贺旗脸上似笑非笑,眼睛里闪着冷冷的,狼一般的光芒。
“我没得罪过你吧?”许久之后,李撞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是我半个朋友,我不会这么对你的。”贺旗吸了口气,阳光灿烂般的笑了起来,指着体育场主席台对过的一群孩子说道:“好戏,开场了。”
李开山坐在主席台上,脸上的笑容像个站在街头的圣诞老人,他今天的确有一份礼物送给任志强,这份礼物,其实值不得多少钱,但他知道,任志强会喜欢的,那种心意,要比黄金还宝贵。
“书记,接下来就是那群孩子了。”看到李开山的眼色,坐在任志强身边的一个秃头男人凑到任志强耳边说道。
“哦?他们还有节目?”任志强吃了一惊,孤儿院的孩子们之所以也参加了今年的学联报告会,完全是因为下面的人觉得这些孤儿们总不能天天呆在一个地方,出来热闹热闹,见识见识也是好的,至于让他们出来表演节目,可是谁都不曾给任志强说起过的。
“嘿嘿,书记,是李院长安排的,说要感谢一下书记对他们的支持和帮助。”那秃头男人赶紧答道,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正在此时。
“老李这人。”任志强不置可否的笑笑,心里却感觉怪怪的,两人也算老相识,认识的时间不下二十年,但每次一看到李开山,任志强总觉得非常别扭,甚至还有一种老拳相向的冲动。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是一个乞丐突然被一个饭馆老板请到家里当老子伺候,然后天天说些日后发达,莫要相忘的话,久而久之,乞丐自己也觉得自己肯定能出息,甚至还准备好好报答饭馆老板,可没几天,那老板就把乞丐赶出去了,说他是个没前途的怂货。
但真让他对李开山干点什么,任志强却还下不去那个手,这一方面是有违他的为官之道,会给人落下把柄,说他公报私仇,另一方面,从方方面面来说,这个李开山现在的确非常会做人,开了这么多家孤儿院,还将这份政绩全都归到自己头上,这样的人情,不给面子是不行的。
一声锣鼓,让任志强的思绪回到了现场,他抬眼看去,对面的那些孤儿已经站了起来,在大声报出了自己所属的单位之后,齐刷刷的举起了手中的东西,那是由一片片方板组成的海洋,几百个孩子随着音乐舞动着方板,方板之上鲜花盛开,一群奔跑的孩子们在太阳的照耀下大声欢笑,那太阳之中,正是任志强的头像,下面还有一行极大的字幕:感谢我们的太阳任书记,德泽四方。
这一手,震撼了主席台上的所有人,一片掌声之中,只有任志强脸色阴沉,死死的盯着方板上的那个德字,秃头男人刚想再美言几句,却听见任志强咬牙切齿的声音。
“无心无德,其心可诛!”
第八卷 南山 第四十三章 梅花
像狂风,像暴雨,像那地狱中永无休止的业火,李开山从来没有这样虚弱过,李依依忧心忡忡指了指坐在那张藤椅上的老人,悄声对李撞说道:“父亲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总要想个办法才好。”
“压不住的,那天你也看到了,任书记连最后的颁奖都没参加,送去的年货也被退了回来,往常不是这样的。”李撞垂头丧气地站在一边,两眼发直,喃喃地道。
“那些人,真是可恨!”李依依咬着银牙,横眉怒目的说:“平时拿了我们李家这么多好处,用的着他们的时候,一个个躲得比兔子还快。”
“得民心者得天下啊,这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时代了,这些当官的比我们看的明白,扑天盖地的都是那些消息,这个时候又有谁会傻到自己往我们这个火坑里跳呢?”
“最可恨的就是那个陈操之,没有那本账目,一些谣言又哪里能奈何得了我们,这个家伙,该死!”李依依眼睛里冒着火,面目狰狞,已经没有半点珠圆玉润的小姑娘神韵,看起来,倒有些像是庙里的罗刹,让人望而生畏。
“还没找到他吗?那个人做了这样的事情,恐怕早就溜之大吉了吧?”李撞眼神里有一种讥诮轻蔑的神韵,在这幽深黑暗的长廊之中一闪而过。
“已经死了,吊死在家里,只留下一封遗书,说对不起我们李家,希望父亲能放过他的妻儿。”说到这里,李依依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
“死了?”李撞大吃一惊,脸颊不由抽搐了几下。
“我真是不明白,他怎么会做出那种蠢事,把账本带回家去,加班加点也不用这样吧,那些人也当真卑鄙,竟然入室抢劫。”李依依气呼呼的说。
“入室抢劫?父亲他相信吗?”李撞愕然的看了一眼大厅里的那个老人,月光下,那个一直坚实的北影突然显得有些赢弱。
“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信不信的,父亲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叹了一口气,那天晚上,我听到房间里有哭声,赶过来的时候,父亲已经睡着了。”李依依眼睛红红的,含着眼泪,哽咽道。
“这样吗,已经没有办法了……”李撞喃喃的低声说道,夜风袭来,他突然觉得,有些冷。
“那边,那边有消息吗?”李依依哭了一会,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的望着李撞。
“希望?呵呵,父亲其实早就明白了,所以他什么都没有做。”李撞摇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
李依依目瞪口呆,几乎不相信她的耳朵,这最后的希望突地一沉,让她瞬时就呆住了,“难道,难道我们认错都不行吗,我们也是被蒙蔽的,都是,都是那些该死的院长!”
“依依,没有人会相信的,那些人下手太快,已经有几个院长答应作证了。”李撞同情的看了一眼这个十几年不曾谋面的妹妹,还是个没有见过风雨的孩子啊。
“作证?”李依依愣了一下,“作什么证?”
“他们联合了台湾,美国,还有大陆的一些慈善机构,起诉我们诈骗,民政那边,已经接到了消息,恐怕,我们在南京,已经没有任何立足之地了。”李撞沉声道。
“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做?”李依依突然放声痛哭起来,嘶声道:“没有我们,那些孩子,早就冻死在街头了,我们,我们是在做好事,怎么会这样?”
“好事?”李撞冷哼一声,说道:“没有人会相信的,这几天,每个孤儿院都挤满了来一探究竟的民众,他们看了网上的消息,想要眼见为实,看到那些瘦弱的孩子,还有破不经风的房子,回到家里,把自己看到的东西都写了出来,拳头大的一个雪团,到了今天,已经像小山一样,街头还出现了许多抗议的民众,这些力量,是我们对抗不了的,如果真的追究起来,父亲恐怕要在监狱里渡过这最后的日子了。”
“真的,要这样吗?”李依依身子一颤,面如死灰,依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两眼无神,一种沮丧无助的情绪难以掩饰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充盈着整个房间。
“束手待毙,不是我的风格,或许,还有一个机会。”李撞轻轻的扶着几乎站立不住的李依依,脸上带着莫名的微笑,缓缓的走进了客厅,那个老人,不知几时,已经站了起来,像从未倒下那样,灯光突然亮起,在那一瞬间,李撞似乎看到了老人脸上欣慰的笑容。
“下次见面,或许就是在那个地方了吧?”贺旗眼睛里带着笑,乐呵呵的看着大眼袋的李撞。
“很好笑吗?”李撞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竖起一根中指冲着贺旗比划了两下,脸上也浮起了些许笑意,说道:“老爷子快被你气死了,那个计划,我找个机会拿了出去,看他的意思,十有八九是打算干这一票了,昨天还问我,想不想千古留名。”
贺旗挑挑眉毛,笑着说:“还是算了吧,我们这一行,最见不得光,他没几年好活,上上报纸也就算了,不过要是人人都知道你的大名,那想必也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如果你真的有兴趣,我不妨再帮你一把,我可是一直和那些水军公司关系不错,或许还能给你打个七折。”
李撞目光闪动了一下,抬眼见贺旗正似笑非笑的瞧着自己,尴尬地笑了笑,说:“我刚才是在想,之前你们做那个导演骗局的时候,怎么胆子那么大,敢把照片发到网上,就不怕日后被人发现吗?”
“呵呵,你听过一种叫做钱的东西吗?”贺旗怪怪的笑了笑,说道。
“真受不了你,一个山东人,怎么这么喜欢卖关子。”李撞没好气的埋怨道。
“你要是想用的话,最好少发几张照片,水军发一篇东西,只要一块钱,但要想从网上删掉这样的一篇文章,最少也要一千块钱,这就是网络公关公司的用处,只不过,太贵了,上次删帖子,就花了十几万,那阵子我们差点破产,不然也不会跑到山沟里去做人口声音,苍蝇再小,也是肉啊。”
“那就好,钱不是问题,你那个计划,我看了几遍,觉得这是个很大的漏洞,别人无所谓,我可不想被通缉。”李撞松了口气,笑着答道。
“恐怕不会那么顺利,上千门还是有几个对你颇有看法的家伙,我记得那个所谓的上下之争就在今年,或许他们会把这件事提前,也是个不小的阻力,你可要当心啊。”贺旗提醒道。
“你竟然已经猜到了,真是让我有些意外。”李撞笑道。
“这种时候,你还跑出来见我,想要猜不到,也很难啊,不过,这件事,你还是要问问井上,我也是付了钱,才请得动这些疯子的。”
李撞毫不隐晦的点点头,道:“我的确是需要一点人手,你也知道,广州那边,只剩下些傻头傻脑的家伙,勉强能用的人,都被樱然杀光了,不要跟我说是什么意外,你说过,世上没有巧合,有的只是精心的布局。”
“也没想瞒过你,我们家里那一位,想要老爷子的命不是一天两天了,老爷子是头老虎,下千门的八将就是虎牙,想要打虎,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拔掉他的爪牙,我们暗墨人丁稀少,有数的几个人你都认得样子,也只能委托他们出手了。不过,你不怪樱然吗?”贺旗深深的看了一眼李撞,问道。
“也没什么可怪的,千门式微已久,虽然源远流长,但到今天,剩下的也只是些不入流的家伙,上千门改行做了侦探,下千门只会摆地摊骗骗老太太,有时候,我都觉得丢人,那几个家伙能上位,也只是权宜之计,矮子里拔将军罢了,我只不过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樱然她肯帮我,这些都好说。”李撞无所谓的答道。
“也不难,出笔钱就好了,井上前几天还抱怨他新开的侦探事务所接不到生意,几个人饿得天天在家吃泡面,狠狠的从我这里敲走了一笔钱。”
“有这事?”李撞哑然失笑,“他们几个想要发财,可不是什么难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饿死的骗子,真是新鲜啊。”
“他们和我们不一样,有些奇怪的规矩,只肯靠打工赚钱,做局的时候骗到的钱一分不留,全都汇回日本去了,说是要救济那些流浪在外的同胞。”
“这,这当真是好笑,哈哈哈。”李撞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摇着头笑道。
“他们是不爱钱,不过你要小心,他们要的东西,是灵魂,他们帮过的人,可没有一个活下来的。”贺旗突然收起了笑容,正色说道。
“陈操之,是怎么死的?”李撞默然了半天,沉声问道。
“就像我说过的那样,樱然帮过他,所以他死了,而且是死在自己的手上。”贺旗答道。
“过程。”李撞直截了当的问道。
“井上用那一千万来威胁陈操之交出账目,还答应给陈操之一笔钱,让他远走高飞,陈操之同意之后,井上就冒充老爷子的人绑架了他的妻儿,然后告诉他,只要他肯以死赎罪,老爷子肯定会念在旧情的份上,让他的妻儿活下去,所以陈操之自杀了。”贺旗面色冷漠的答道。
“真是一群疯狂的人,我原本是想留他一条命的。”李撞叹道。
“我也是这样交待的,只是,那些人,心里只有那个撒旦一样的神而已,他们是变数,你需要小心的变数。”
“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死在他们的手上吧。”李撞笑了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他已经看到,站在街角那个微笑着走来的白衣女子,洁白似雪的大衣上,一枝俏丽的梅花在雪中盎然盛开,鲜艳的花朵,正是血的颜色。
第九卷 朱玉 第一章 坟场
李撞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堂堂上千门的话事人,会住在这个鬼地方。
三个小时前,当李撞晕晕乎乎的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那三个莫名的喷嚏就让他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是一月份的北京,虽然没有传说中那呼啸而过的刺骨寒风,但那种不寒而栗的肃杀景象还是让他心头一冷。
“这种地方,是人待的吗?”李撞跺跺脚,捂着已经冻得发麻的耳朵,不住的往路边张望着,要是那个女人再不出现,他就要冻成冰棍了,该死的贺旗,怎么没有告诉自己要多穿一点衣服呢。
“你不冷吗?”李撞忍不住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气定神闲抽着烟的井上,那家伙似乎真的很穷,从广州到南京,从南京到北京,自己就从来没有见过他换过衣服,那件有些发旧的黑风衣,看起来,也不是很厚啊,怎么,他就不冷呢。
“贺旗没有告诉你吗?北京可是很冷的。”井上满脸迷惑不解的打量着颤颤发抖的李撞,指着他那身价值不菲的西装说道:“这衣服可不抗冻,你会冻死的。”
“那家伙,那家伙明明告诉我,他在北京的时候,只穿三层衣服的!”李撞冻得嘴唇发紫,牙齿格格打架,一句话说的飞快,彷佛是在担心,一个不小心,舌头就要冻掉一样。
“没错,他也是这么对我说的,我向来只是穿两层衣服,听了他的话之后,今天我穿了三层衣服,结果现在热的不行,你冷不冷,冷的话,我这件风衣可以借给你穿几天,你只要多加一点费用就好了。”
井上的回答让李撞很不爽,因为这个桥段让他想起了在飞机上的事情,两个人显得无聊,只好去看那部不知道名字的狗血电影,里面的男主角在一个寒风刺骨的日子里,对女主角含情脉脉的说:“你冷不冷?“,然后就脱下了身上的大衣,披在了女主角的身上,两个人从此之后,就过上了狗血的生活。
“我没事,我就是,关心一下你。“李撞没好气的答道,他才不要穿那件风衣,鬼知道这个日本人有没有什么怪癖,得了病怎么办。
井上笑笑,一副随便你的表情,李撞郁闷的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西装,他明明记得,贺旗就是这样说的:“在北京的时候,我就穿三层衣服,外面套件西装,帅呆了。“
当时他还特别有心的问了一句:“要穿毛料的西装吗,会不会很冷?“
“毛料的西装?会被姑娘们当做怪叔叔的,你千万别说自己是广州来的,不然会被人家笑的。”贺旗当时的表情,让李撞觉得很丢人,因为他那样子分明是在说“你的问题很白痴”。
“三层衣服?背心,衬衣,西装,难道不是三层吗?”李撞悄悄的后退了两步,躲在一根柱子后面,机场里风不大,连地上的几片落叶都吹不起来,可他还是觉得冷,冷到骨子里,冷的快让他崩溃了。
“那个,能不能问问你,你里面穿的是什么衣服啊?”李撞小声问道,扭捏的像个小姑娘。
“当然是保暖内衣了,人民商场在做促销,只要九十八块钱,怎么,你不知道吗?”井上随口答道。
“保暖内衣…………”李撞一头黑线,咬牙切齿的默默念道,那个家伙,那个家伙,怎么可以这样坏!
“咦,你看那个女人,是不是来接我们的?”井上眼睛一亮,指着一个突然出现在路边的女孩说道。
这是下午四点钟的北京,夕阳西落,云彩淡去,厚厚的云层在天空中奔腾驰骋,寒流滚滚,几束侥幸逃脱的阳光从云层的裂隙之中透射而出,斜斜地照耀下来,打在女人的身上,恍然间,让人有了一种仙女下凡的感觉,是的,这是一个极为精致的女人,白色的羊绒大衣雍容华贵,令周围的男男女女黯然失色,一双黑色的丝袜之下修长纤细的美腿,更让她鹤立鸡群,亭亭玉立,肤白胜雪,秀眉如画,深邃而透着诱人光彩的眼睛之下,挺直的鼻梁衬托着弧度优美而又柔嫩的娇美红唇,这样的一个女人,走到哪里,都会毫无疑问的成为人群中万众瞩目的焦点,如果,她肯笑的话。
“早就听说上千门里有一个冰山美人,想不到这么快就见面了,怎么说都是客人,你就不能笑笑吗?”李撞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挑挑眉毛,说道。
“我也听说下千门有个不挑的花花公子,老的少的,美的丑的,来者不拒,看样子,就是阁下了吧?”那女人冷冰冰的答道。
“你……你这是哪里听来的,这怎么可能?“李撞瞠目结舌的愣在了那里,像只受了惊吓的猩猩,表情愤怒而又诧然,虽然他在广州的时候,常常有被女孩搭讪的好事,但一直以来,他都是个很挑的人,歪瓜裂枣的,他还真没有那个胆量去干点什么。
“我杜撰的。“女人面无表情的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一转身,头也不回的向路边的一辆黑色汉兰达走了过去。
“我们这是去哪?“半个小时候,眼见着市区的灯火远来越远,李撞终于按捺不住了,他虽然不太认识北京的路,但也不是个文盲,那路标分明就是指向河北的。
“去见王除,他平时是住在外面的。“女人冷冷的说。
“不是吧?我还没吃饭呢。“李撞望着高速两边空荡的荒野,绝望的喊道。
“我们上千门的人,只知道做事,不知道吃饭。“
“他就住在这?”李撞被摇醒的时候,不由的吃了一惊,他看看手表,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三人所在的地方与其说是荒野,倒不如说是个乱坟场,月亮躲在黑压压的云层之后,天空中曲指可数的几颗星星无精打采的挂在那里,一点光都没有,如果不是坟场里偶尔飘过的鬼火荧光,这里简直可以说的上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第九卷 朱玉 第二章 雾气
夜风习习,李撞一走下车,就打了个寒颤,他扭头看去,井上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心中不由的破口大骂,一个好好的人,住在这种地方,不是有毛病嘛。
“我说,苏瑶,我听说王除早年间在湘西赶尸,就算现在经济危机,钱不好赚,他堂堂除将也不需要重操旧业吧?”李撞话里带着刺,七点钟正是人饿得发慌的时候,他穿的又少,站了没两分钟就已经受不了了,一张嘴自然没什么好话。
那冷面女人正是上千门专司情报打探,消息搜刮的谣将,听李撞揶揄,也不生气,自顾自的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掏出两个大包来,扔给李撞和井上,说:“这里是鬼蜮,一到了晚上,就有不干净的东西,穿上这套衣服,可保平安。“
李撞两眼一瞪,将手中的包裹打开,不由的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你们上千门什么时候改行当道士了,还,还弄的跟真的似的。“
井上见李撞笑的古怪,连忙也蹲下身去,将包裹打开,顿时愣在了那里,那里面的东西,居然是一套道袍云履混元巾,还带着一股子好闻的檀香味。
“信不信由你,到了后半夜你就知道厉害了。“苏瑶冷冷答道,随手又从车里拉出一个同样的包裹来,毫无顾忌的当着两个大男人的面,脱起了衣服。
“这,这也太不把我们当男人了吧?“李撞瞠目结舌的站在那里,瞪大了眼睛,苏瑶穿的不多,羊绒大衣一脱,曲线玲珑的身躯就展现在了两人的面前,胸前饱满的双峰犹如两颗熟透的水蜜桃一般,在薄薄的衣衫之下,双峰顶尖上两粒微微的凸起令人产生无限的遐想,这份旖旎风光,让李撞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口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脱,接着脱!“
苏瑶一抬头看见李撞色迷迷的样子,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手上却丝毫没有停顿,玉葱一般的手指轻轻的在身上划过,一件轻薄的蕾丝底衫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地上,这时候的李撞已经彻底呆住了,这个女人,竟然没有穿内衣!
只是这份旖旎风光的主人,显然是没打算让李撞好好看上一会,手一伸,那件道袍就套在了身上,眨眼功夫,一个绝美的女道士就出现了在两人的面前。
“妈的,不带这么诱惑人的!“李撞瞪着眼睛,不甘心的说道。
“看饱了吗?“苏瑶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翘着下巴问道。
“没有。“两个男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不饿吗?“苏瑶又问。
“你要请我们吃饭?“李撞总算有点明白了,苏瑶一提起来,肚子里的饥火再也控制不住,只觉得头昏眼花,五脏庙中雷声动天,咽了口吐沫,差点把舌头吞下去。
“自有准备,就在那里。“苏瑶指着两人身后的坟场说道。
“吃死人吗?”李撞没好气的应了一句,然而就在一转身的功夫,却惊讶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明明记得,就在几分钟前,身后的坟场,不是这个样子的。
雾气,牛乳一般浓浓的,化不开的雾气,带着席卷天地的气势从坟场之中扑面袭来,一股腐臭的湿气夹杂在这浓雾之中,让人闻之作呕,更为恐怖的是,一阵风啸伴随着嘎嘎如同女人呜咽的声音,像咆哮,像呐喊,又像是玻璃划过墙壁,随风飘来,忽而高音千丈,忽而低低如泣,让人毛骨悚然。
“尸气已起,不想死的话,就快点把衣服穿上!”苏瑶一个箭步,窜到两人面前,脸色竟是难得的凝重。
“不是这么夸张吧……”李撞拿着衣服,犹豫不决的说道,中国人信鬼神而远敬之,如今看到这种诡异的事情,李撞也不由的有几分相信了,但他始终觉得,这中间有点古怪。
“你信不信?”李撞还想问问井上的意思,毕竟这个家伙可是正牌的神徒,说不定能看出点门道来,一转头却被井上气的直翻白眼,那家伙倒是手快,眨眼功夫,就已经将那身道袍穿的整整齐齐,手里甚至还捏了个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咒。
“这大衣做的不错,挺暖和的,你就穿上吧,不穿的话,可没的吃。”井上耸耸肩膀,一脸坏笑的说道。
“妈的,装神弄鬼,当我是白痴啊,冬天哪有不起雾的。”李撞骂了一句,老老实实的套上了道袍,背着手,信步走到苏瑶身边,装腔作势的说:“苏道友,可要贫道相助,一起斩妖除魔啊?”
“不敢劳驾,是我大意了,在这种地方大鱼大肉,想必尸气就是冲着那些酒菜来的。”苏瑶正色说道。
“装的跟真的一样,白痴才相信。”李撞腹诽一句,冲着井上挤挤眼睛,两人会心一笑,站在一边,打算看个热闹。
苏瑶视而不见,右臂高举,左手护胸,眼睛里寒光四射,冲着扑面而来的雾气朗声道:
“无质统有物,渊兮上帝心。不启不发道,蕴妙化机深。恐尔漏未尽,阴想忽侵淫。转轮无涯波,苦道相迷寻。万年常谨约,一旦自湮沉。无冲落鬼境,殃遣不可任,急急如律令!”
说来也怪,苏瑶此言一出,雾气就像遇到一堵墙一般,一下子停了下来,李撞和井上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件事的确玄妙,纵使两个人老骗如精,也想不明白这当中的手法,就在李撞苦思冥想的时候,那雾中的怪声猛的高了数十个分贝,如同巨雷轰鸣,震得两人不由自主的捂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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