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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第一章 项存 二十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六岁的佛狸,我就觉得这孩子不正常。
她的眸子很亮,却很诡异,象一只来自阴冥的妖魔。也许,那段儿,我看恐怖小说太多了,联想总不甚好。反正,这小东西阴冷的不象个孩子,我不喜欢她。 我真的很不喜欢她。
试想,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整天带个六岁的拖油瓶在旁边,那是什么事嘛!都怪爷爷,几百年不来往的一个亲戚,求上门来了,他老人家到做好人情,包袱往我这一甩,了事!
那年,我刚从欧洲回来。在外面过了几年无法无天的浪荡生活,老爸老妈怕我在外面做成了彻底的留学垃圾,学都没上完就诏回来,继续在老妈的大学里完成学业。
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就算想把我梏住,也不是这个法啊?丢个六岁的孩子给我? “佛狸,这是你表叔,以后就由他照顾你。”
那孩子只应景地看了我一眼,就抱着她的那个破娃娃垂下了头,一直坐在角落里看她的娃娃,看她的娃娃………… “妈,这孩子是不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胡说!佛狸可怜着呢,她父亲死了,妈妈再嫁,可继父一家容不下她,咳,这么小的孩子就象个孤女…………”
“她这么可怜,你们还忍心让我糟蹋她?先说好,我可不会照顾她!”
“项存,我们都觉得象你这样娇生惯养的孩子应该多点爱心教育和磨难教育,照顾一个可怜的孩子,正好全带齐了。反正,佛狸交给你了,我们也先说好,如果佛狸有个三长两短,你以后就休想从我们这里拿到一分零花钱!”
就这样,我被“轰”出老宅子,窝在离学校只有一站路的公寓里,后面,还跟着个鬼里鬼气的孩子,以及,她总不离手的破娃娃。 佛狸
六岁,第一次见到项存,我就喜欢上他。因为,他和爸爸一样干净。
我的继父长的象个汽油桶,真不知道妈妈怎么能忍受?幸好,幸好,第一次见面,不需要我多耍什么手段,只要我对着个眼睛,象个白痴一劲儿盯着那个汽油桶看,他自然恨不得把我丢到太平洋去。妈妈只有另想办法,把我送去别处。很好,给我找的这一家子很好,人都挺清爽,没有污我的眼。
我是个很挑剔的孩子,不是什么人都入的了我的眼,那个汽油桶的三个儿子各个也长的人模人样,可是,气质!气质!再漂亮的人没有了那种灵韵,也是个浊物。
所以,我给人下的最高评价,就是干净。在此之前,除了爸爸,我没有把这个词下给任何人,现在,我把它给了项存。
首先,他很诚实。他的眼睛真象一面澄清的镜子,喜、怒、哀、乐那么鲜艳的映衬在里面,让我很安心。
另外,他很执著。他不喜欢你,却可以一直盯着你,直到找到他不喜欢你的原因。这样的行为方式,很象爸爸,接近自虐。
最后,他很童话。当然,这么个说法完全是凭当时一个六岁孩子的直接观感,他右眼角下有一颗泪痔,而我那时完全受一本叫〈幽暗天使〉的漫画的蛊惑,觉得有泪痔的就是天使。只是后来稍大了些,才听到另一种说法,有泪痔的男孩儿重感情,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我和项存的生活,就那样在他的父母半胁迫的情况下开始了,起初,真的不平静
第二章 项存 这日子没法过了! 老天爷,我本不是个罗嗦的人,可是,和这孩子生活在一起,我却天天想喊这句话!
她就象团浑浊的幽灵,整日无声无息。奇异的,她却又有双太过清亮的眸子,让我对她的怨怼里又渗了点儿恐惧,对,恐惧!这孩子想吓死人,轻而易举。
“谁?”昨晚,好容易搞完论文,累惨了,倒在床上,却在半梦半醒间,我一下子从床上弹跳起来————门口有一个小小的白色影子:柔顺披肩的发,长过膝的睡裙,环抱着一只破旧的娃娃。
“表叔。”她的声音嫩嫩的,却没有一般女孩子娇滴滴的音,很清,寒。 “干什么?”我的口气自然不好,却又不敢太过大声,一来,她才六岁,二来,我说了我有点怕她。
“那里有只猫。”她侧身指了指她的房间, “猫?” 不会吧!我们住八楼,哪儿跑进来的猫?
这时,我有点恼火了。她要是撒谎骗我,我管她有多重的鬼气,连夜也要“退货”给老妈! 撒火般一股脑下了床,我气势汹汹去了她的房间,她跟在我身后, “猫呢?”
我环顾她粉红色的房间,有些倒胃口。我最讨厌粉红,老妈却坚定的认为小女孩子只适合这种颜色。眯眼瞄了一圈,哪有猫?我要发飙了———— “窗台上。”
我一口真气还没提出来,她嫩嫩的声音响起,我硬是压下去,看向窗台,却差点儿被那口气堵背过去!只看见一双绿溜溜的眼睛。 “它饿了,一直叫。”
佛狸走过去,又侧头看着我,皱起眉头,好象有期求。 “那是只野猫,它叫是它家的事!怪了,它怎么爬上来的——…”
我才懒的陪小孩儿过家家,乱施好心。转头我回我的房间。佛狸抱着娃娃还跟在我身后, “它真的饿了,它说它有几天没吃东西了,它求我帮助它——…”
“你还听的懂猫语?”我讥诮地哼了声, “我猜的。”小小的白色身影就在我身边晃来晃去,我干脆站住,准备拿出点儿监护人的气势!
“佛狸,我命令你现在就去上床睡觉!否则,我把你丢到窗台上和那只猫做伴!” 指着她的房间,我吼道,然后,毫不留情关上我的房门。然后,趴在门边,听外面的动静。
“你会给它东西吃的。”这孩子!她在门外站了会儿,突然冒了这么句,才走。
我慢慢走回床边,然后,重重把自己抛进床里!该死!该死的死孩子!她在给我下咒吗?奇怪,听了她那句话,却让我—————— “你会给它东西吃的。”
她说的那么信任,那么诚挚干嘛?好象我不按这意思做,就对不起她,对不起她的信任一样? 偏不去,偏不成全她的意愿又怎样?我把脸埋进被单里,却————
“这孩子非要退回去不可!” 一股脑起身,大力拉开门,去厨房粗鲁的用牛奶泡了点儿麦圈儿,
“这孩子诚心不让人睡好觉,还不退回去?——————佛狸!!谁让你爬那么高的?!”
这孩子————这死孩子————她就是不让人省心的!那么高的窗台,她就是存心爬上去,让人不省心的!
“你给我乖乖睡这儿,不许动!闭眼,不许动!你,给我乖乖吃好了,赶快滚!”
一人一猫,我全没好客气的。怒气冲冲看着一切全按我的意愿完成,我恼火的离开她的房间。临走时,我又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那个小白身影,她一直没睁眼,只是唇边————我没想看清楚,因为,那抹弯弯,让我有挫败感。
佛狸 “佛狸,每天上下学都没有人来接你吗,你爸爸妈妈呢?” “我爸爸死了,妈妈改嫁了,没有人来接我。”
我掰弄着手里的队鼓,没有抬头。裴满双手抱着他的小号,坐在我旁边。
裴满是胆儿很小的男孩儿,上课连手都不敢举。看他平时也很少和其他同学说话,只和我话多点儿,我是他的同桌。老师说学校的鼓号队从一年级找新队员,班上没人报名,哦,忘了说,我们这是个贵族小班,班里的孩子们父母都有来头,好象他们觉得参加鼓号队是丢份儿的事儿。我举手了,因为,我看见项存的房里有一只小号,估计他原来也是鼓号队的。我一举手,裴满也跟着举了手,这样,全班就我俩参加了校鼓号队。
“那你和谁一起住,每天吃什么?”
裴满很好奇我的来历,也难怪,每天上下学,学校门口停满高级轿车,象我这样背着书包自己回家的孩子真不多。不过,我觉得蛮酷,“从小就要独立”,以前,爸爸总这么说。
“和表叔,每天他吃什么我吃什么。” 我把队鼓的带子又调整了一下,正好卡在腰上,不过,老话说,毛孩儿无腰,队鼓别在身上,对我而言,还是大了些。
“你表叔是做什么的?” “学生。” 裴满依然不停地问,我也认真的答。直到,一群大孩子围了过来, “嘿,瞧,是一年级的小朋友。”
“是咧,小不点儿们,你们会玩鼓号吗?别的人模人样儿的!” 他们又拍拍我们的脑袋,又拉我们的鼓带的,裴满早吓的要瘪嘴了,我瞪着他们,只避开他们讨厌的手,
“这小丫头比这男孩子有胆量,没用!连女孩子都不如!”有个孩子竟然狠狠一拍裴满的后背,裴满往前一掺,号掉在地上!
“嘿,号是我们的了!”先一步裴满捞起号,他们一溜烟嘻嘻哈哈全跑了, “哎呀!我的号…………”裴满爬起身再想去追,孩子们早跑远了。
“怎么办?第一次拿到号还没有入队,我就弄丢了号,老师会………”裴满脸苦的都要落泪了,我扶着他只盯着那群孩子跑远的方向。 皱起眉头,看向可怜兮兮的裴满,我想了想,
“我表叔有只号,可以先拿他的顶顶数。” “真的吗?”裴满满脸顿时欣喜。
我们是顺着学校后教学楼的墙根那个狗洞爬出来的。一路上,两个孩子还得抱着我那只队鼓,跑的飞快,回到家取下了项存的号。 “比我的号要大。”裴满苦恼的说,
“先混过今天的点名再说。”匆匆关门,我们又溜回了学校。 结果,点名没有混过去。 项存 “项存!项存!电话!”
操场上,远远的,简乐举着个手机在喊我。这倒霉孩子,自己是个病秧子不喜欢运动,让他帮我守一下包,他一下都不给人安生,有电话帮我接一下不得了?
“你们继续,我马上回来,韩飞,悠着点儿,别我一走就输个透底儿。” “去你的!!”一颗篮球带着七八个白眼飞过来。我嘻哈着脸跑向简乐。
“你小子真婆妈,帮我接一下怎么样………” “是个女的,我怕是你的哪位妹妹………”
“嘘………”朝还和我开着玩笑的简乐举了下手,认真的听着对方说话,奇怪了,对方很礼貌地喊我“项先生”?更奇怪的话还在后面,
“您女儿在学校出了点事儿,麻烦您来一趟好吗?” 声音礼貌是礼貌,不过,逐渐有些僵沉,好象很不高兴。
“女儿?”凑着耳朵跟着我旁边听的简乐一下子笑起来,“你小子什么时候埋的种?” 我连忙捂住手机,向后大退一步,盯着简乐咬着牙说,“别过来,让我处理完这件事!”
然后,顺口气,整理整理了情绪, “是佛狸吧,麻烦您了,我马上过来!”声音比对方还要阴沉。一合手机,我就指着简乐,
“你信不信报应?哈哈!报应!”不错,我挺乐的,那小屁孩儿昨天害我睡不好觉,今天就要遭报应了吧,要好好去见见她倒霉样儿。我承认,和个六岁的孩子计较,很恶毒。
“你没事儿吧,到底怎么回事儿?”简乐瞄着我,一脸莫名其妙。 “等会儿跟你们说,呆会儿你们先去‘丛洋’,我一会儿就过来,跟他们说一声啊!” 一溜烟,走了。
当我走进“育才小学”教导处时,里面已经有几个大人,佛狸和个长相清秀的小男生并排笔直地站在墙边。 “您好,我是佛狸的…………” “父亲?”
显然,教导处一屋子的人都瞄着我,不可置信的表情! “表叔,我是佛狸的表叔,现在她由我监护。”我微笑着点点头。坐在办公桌后的阿姨起身,也微笑着朝我比了个“请”,
“请坐,找您来是这样的,佛狸今天带着她的同学私自逃学,而且还丢失了学校的号,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只号顶数。她的行为严重违反了校规,我们要………”
“不是佛狸,我说了,不是她,是我…………” “裴满!谁让你学会插嘴的!” 那位阿姨话还没说完,站在一旁的那个小男生就抢着激动的说,却被他的家人给严厉喝止了。
我有些明白眼下的境况,却只看着那小女生,她到好,什么也不急的样子,只盯着我看。我不着痕迹横了她一眼,又整了整脸色,看向象是负责的阿姨老师,
“老师,请问,您们如何判断是佛狸‘私自’带着她的同学逃学的?丢失了号是不应该,可是您们调查清楚原因了吗?小孩子犯了错是要受罚,但,如果这样妄下判断,有失公平。”
我可以理直气壮说成这样,一来,那小男生的样子本来就说明了些东西,学校显然在我来之前,和男孩子的家长已经“沟通”好了。二来,刚进来时,这位老师和男孩儿的家长,看见我,显然有松了口气的样子,他们无非看见我太年轻,以为,我就好说话了。
没等那位老师开口,我先走到小男生面前, “你是佛狸的朋友吧,是她的朋友,就该和她一样,都不会撒谎。是吧,佛狸!”
我又看向那小女生,她还是只睁着她清亮的大眼睛盯着我,仿佛事不关己。我有些恼,还好,小男生对她确实有“忠心”。
“佛狸是我的朋友,我不会撒谎!妈妈,真的是那样,刚才有几个大孩子欺负我们,还抢走了我的号,我怕点名时被老师批评,是佛狸帮助我,说暂时拿她表叔的号充数试试………”
“我的号?” 我一下子拉住佛狸的胳膊。小丫头片子,这时候朝我露出个笑容。很明媚。 沉着脸,我站起身, “号呢?”她指了指那边的桌子。我走过去拿起号,手心里发烫。
“项先生,不管佛狸她是不是………” “你们想怎么处罚她就怎么处罚她,不过,今天,我要带她走。” 说着,几乎是拽的,我拉着她的手走出教导处。
第三章 项存 刚才还是万里晴空,现在,就是阴雨连绵,这鬼天气真象娃娃脸,说变就变。哼,我后面此时不就跟着个娃娃脸吗,她现在又是什么脸色呢?
我想回头看看,却忍着了。外套上连带有帽子,我带上了遮雨。心想着,那小丫头那贼,会自己躲着雨走吧! 走过一片明亮的橱窗,借着反光,我瞥向后面————
啧!那丫头是傻子!小小的身子背着书包,跟在我后头,头发都湿润了。 我停下来,她也停下来。
终于,还是忍着没回头,我继续往前走,只是,帽子摘了,还故意往有房檐的地方走————我,这是疯了!
“咳!项存!未成年的小朋友可不能进酒吧!”‘丛洋’门口,它的前台工作人员叫住了我。我们常在这混,都熟了。
“那就让她在门口站着呗!”我吊儿郎当地睨一眼后面,自己进去了。
小孩子犯错不都是要罚站吗?让她站会儿,也没什么,我这样想,放松了些,直接走进‘丛洋’我们常呆儿的包间。
‘丛洋’就是个纸醉金迷的消魂窝,里面嬉笑嗔骂,一派堕落腐败。它却有着严格的会员制度,喝酒的,陪酒的,都有充分的隐私,也许,有天,你怀里抱着的美女,第二天,恍然变成严肃的女法官也说不定。
“知道人和动物的区别是什么吗?”
我进去的时候,韩飞正拿着他的“经典问题”问他旁边的女孩儿。是个生模子,干净的眉眼,走在外面,你绝对不会想象出这种孩子会来陪酒。可是,又有什么不可能呢?有的为钱,有的为刺激————
女孩儿含笑不语。心领神会,这儿的人都知道,这种问题不会是纯洁的———— “咳!项存来了,问他,问他!”
一屋子男孩儿,全起哄。我懒散地陷进沙发里,没理他们,首先灌了口酒, “怎么了,项存,出什么事儿了?” “别不出声啊,项存,有什么,哥儿几个绝对给你顶着!”
“是啊,是不是那个叫佛什么——…”
嘿,简乐这小子的记性真不赖,只听了个毛边儿,就记着佛什么了,可不是,不就是那个佛什么的小毛孩子,专门给我惹事,专门给我惹事!!她才来了几天,就会揭我的伤疤了,那号————她就那么会揪,一揪就揪着我心里的最痛处,那号————
“项存,项存,真的出事了?” 韩飞撩开身边的女孩儿们,坐过来,皱起眉头严肃的看着我。 至于吗?我此时的表情真的那么明显的糟糕?
“没什么!”我捶着额角,闭着眼说。突然,微睁开眼,睨着对面那个干净的女孩儿, “不渴而饮,四季性交。” “什么?” 女孩儿望着我,脸有些红,
我哧的坏笑出来,腿蹭了下旁边的韩飞, “人和动物的区别啊,韩飞说的。” “去你的,好啊,跟老子装衰!什么我说的,第奥根尼说的好不好!”
包间里又疯闹起来。我醉眼看着男孩,女孩,女孩,男孩————渐渐,眼前竟然浮起那双清亮的眼,那小丫头片子!
一下子,甩甩头,那双眼,还在脑子里!并且,仿佛还在流泪————我一惊,突然起身, “项存!” “我出去转转!”站起来竟然颠簸了下,看来,今天是有些喝高了。
一出包间,就向前台走去,而且越走越急,我自己都恼火自己这样。结果,一走过去,看了,我更恼火!该死的孩子,她怎么站那儿!
雨看来一直都没停,佛狸还背着书包,却站在“丛洋”廊柱的外面,雨水已经把她打了个透湿!小小的身子,还站着那不动,真打量是罚站———— “Shit!”
我冲过去就拉住她的胳膊往“丛洋”里走,
“你们有没有良心!让个小孩子站在外面淋那么大的雨!”我嚷地脸都红了,前台的工作人员一下子全愣了!我从来“丛洋”,即使和外人为挣场子,挣马子打架,都没发过这么大的火,
“项存,我们以为——…”
“你们以为,你们以为什么,都不应该把个小孩子放在雨里不管!你们看她————佛狸!佛狸!”她的脸苍白,眼皮好象都越来越重,我慌忙一把抱起她,小小的身子就那么一点儿蜷在我的怀里,我心真疼的————
“项存,快带她进去暖暖,她是冷的——…” 其他人都手忙脚乱起来。我却犟着不领这些人的情,直接抱着佛狸就冲进自己的包厢, “快!酒,酒!”
韩飞他们一时也全愣了,却马上回过神,一下子几双手递来几瓶酒。我看也不看,拣了瓶最辣的红酒就往佛狸已经乌紫的唇边灌,佛狸已经晕过去,酒根本流不进去,
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紧锁着的眉头,我一下狠心,咕噜咕噜狠狠灌下一口,然后,在他们的惊视下,含住了她冰冷的唇——————
佛狸 项存已经有几天没管我的晚餐了。
虽然,我在学校是七对七,也就是早晨七点到晚上七点,早中晚餐都该学校管,可是,项存的妈妈说,我正是需要营养长身体的时候,所以,晚餐,她要求项存每天必须在七点放学后,为我另外准备一顿。原来,他每天会简单给我煮碗面,或干脆直接带东西回来。这几天,他只按时在我书包里放上钱。
很多钱,一次就是三四百,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这无疑太多了。我知道,项存是独生子,家里的条件又非常好,他一个月的零花钱不少,又加上要求照顾我后,他的钱得的更多。可是,我觉得,他给我加餐的钱还是多了。
“佛狸,你折的小蝌蚪真可爱。” “呵呵,是吗,送给你好了。” 我塞了一把给裴满,裴满直摇头, “不行,不行!我不能要你的钱!”
小蝌蚪是十元十元的钱折成的。裴满不要,我也不能勉强他,收回了手。 “佛狸,对不起,你天天去‘沉思角’面壁————” “别说了,你天天来道歉,烦不烦。”
我其实是个缺乏耐心的孩子,坏话,好话,听多了,我都烦。那件“换号”事件,让我在学校得了两周的“面壁思过”,在项存那里得了“淋雨思过”的处分,我自己并不觉得过分。只是,裴满总道歉,项存好象为那件事还在生气,让我挺烦恼。
“好了,佛狸,我再不道歉了,你别生气。”裴满拉着我的袖子,小心翼翼地说,
“那你把这些‘蝌蚪’帮我带进教室,放进我书包里。我直接去‘深思角’了。”裴满连忙蹲下来帮我收拾,我微笑着向‘沉思角’跑去。
他们不知道,我其实很喜欢“面壁”。爸爸曾经跟我说,安静的地方,你站在那里静静数着数,会听到天使在歌唱。 我相信爸爸说的一切,所以,安静的地方,我喜欢数数。
‘深思角’其实是一间很小的花园,那里有一座假山石,上面一个大大的“思”,孩子们犯了错就会来这里面壁思过。后来,我才知道那上方有个小摄像头,老师们会从那上面观察孩子们是否认真思过。
还好,我很乖,每次站在那里,就会默默数数,好象很乖的“思过”,
“一,二,三————”小花园里仿佛只有我的心跳声,安静极了,可以听到天使唱歌吧!我专心致志地凝听着,
“哈————”轻轻一蹙眉,我好象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睁开眼,我定在那里又认真的听了下,
“啊————”又一声,很轻,好象是人在叹气,我心一下子紧起来,是不是,真是天使?她受伤了,在啜气!我一下子想到漫画上常见的场景,一双洁白羽翼下,有鲜红的血流出————
我很兴奋。红着小脸,握着拳头,就往假山石背后探去身子,一步一步,猫着腰,生怕惊扰了受伤的天使———— 却! 眼前的一幕,让我瞪大了眼!
没有洁白的羽翼,没有天使,却有鲜红的血,它顺着女孩儿瓷白的腿根流出,上面紧紧靠着一个赤裸裸的男孩!
幸而,我不是个爱尖叫的孩子,我只是猛地倒吸口气,反而把自己弄呛住了。咳出的第一声,惊扰了那两个看上去象高中的大孩子,男孩儿猛地一翻声————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画面!赤裸裸的————我跑的比兔子还快,并且,哭了。
项存 佛狸这几天很不对头,我觉得应该是我避着她才对,怎么感觉,这几天,是她在避着我?
小丫头片子,那天嘴对嘴喂她喝酒后,我被韩非简乐他们笑死了,什么恋童,什么吃嫩嫩嫩草,操!我没饥渴到那个程度吧!
不过,我他妈也有点不正常,竖着灌,横着灌都可以嘛,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嘴呢?搞的我后来看着佛狸的唇,都有些不自在…………有些不好意思,操!老子真疯了!
我避着她,却也没亏待她啊,晚餐没管,钱可是大大地给哩,这小丫头片子又给我装什么精?
我回来,她就关在自己房里,连出来上洗手间,都趁我回房里时,我要是在客厅里看电视,玩游戏,她就一直关在房里,可以很长很长时间不出来上厕所。她真能忍!
要是实在不行碰见了,她,一猫腰,飞快地就冲进她房间里,还非要我听的见落锁的声音,这…………这不是存心和我过不去!
今天,我特意旷了堂课,早早在家守着,回来非捉这小妮子问清楚不可,她在玩什么!
百无聊赖地握着手柄,玩着赛车游戏。一听见门口“喀哒”开锁的声音,我放下手柄,就跑过去开门,嘿!小东西,抬头瞟我一眼,就从我臂下钻进去准备溜进她房里,我赶忙拉住她的书包带子,
“佛狸!!” “表叔。”她怯怯地,竟然是怯怯地!她怕我?!
微眯起眼,我慢慢松开了手。果然,她飞快的往她房间跑去…………没有迟疑,我大步追过去,小女孩儿的劲儿自然没我大,她想关门的动作被我打断,我敞开了她的房门,却看见…………
寒心啊,她有必要把怕我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我一只觉得佛狸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成熟女人的灵魂,她的眼睛虽然清澈,却一点儿也不幼稚,我认为这是遭逢家变,孩子早熟的特性。可是,当她这样毫不保留地向我表现出一个六岁孩子的恐惧时,并且,非常明显还是我带来的…………我,我真的很难受!
“我有那么可怕吗?” 也许,此时我确实有些可怕,紧蹙眉心,声音低沉,因为我很生气。 可她呢?蜷缩在角落里的她…………盯着我,象只受惊的兔子,盯着我!
闭上眼再睁开,我想微微露出点笑容,可,这太难!只能尽量放柔声音。我从没哄过孩子。 “佛狸………”这声音恶心地让我都想吐。干脆! 我一个大跨步,蹲在了她的面前。
“到底怎么了,你这么怕我………” 我话都没说完,佛狸…………那个同样也蹲在我面前的孩子,哭了。
女人,女孩的哭,我都见过,可是,没有见过佛狸这样的哭。她只是流泪,无声的抽噎,依然执着地盯着我,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可我就是知道,她现在…………害怕极了。
跟着,我的心竟然有些泛酸。 猛地起身,我大跨步离开了她的房间。狠狠地,狠狠地甩上了她的门。 这一夜,我在客厅里麻木地玩了一夜的游戏。而她,一夜都没有走出那扇门。
“项存,专心点儿,好几个球你都丢了!” “算了,我不想玩了。”一个篮球弹出去,我走向场边,无精打采地坐下去。
“怎么了,这几天老没劲的样子,病了?”韩飞凑过来,环住我的肩, 淡淡笑着摇摇头,我睇了眼他的荷包, “带烟了吗?”
“你不是戒了吗,说什么想多活几年………”打趣儿地说,不过,还是丢了包烟给我,“哥儿们,到底怎么回事儿,为了女人?” 我哼笑了声,也没否认,只是吐着烟圈。
“靠!哪个女的这么有板眼,能够把我们项存都拿下了?什么时候带出来,给哥儿们开开眼!”
韩飞夸张地怪叫。也难怪,这年头,在我们这圈子什么都玩烂了,玩透了的孩子里,很难寻着“真情”这玩意儿了。
可是,这次佛狸,无关乎“真情”,我觉得,她伤着我的自尊了。 “韩飞,你说,一个女孩儿,突然很怕你,会是怎么回事?”将错就错,问问别人,也许有帮助。
“嘿,真玩上了?不过,项存,你是真玩转回去了,忘了?现在的女孩儿手段多着呢,她也许是为了吊你,故意这么着,欲擒故纵!”
“不可能!她还是个孩子………”睨到韩飞古怪的看着我,我不自在地咳了声,“她是个很纯真的孩子,这我还看的出。”
“咳!兄弟,看来这次你是真套上了。好吧,跟你分析分析,一个人害怕另一个人,无非就是他正在或是将要被这个人所侵害,想想,你做了什么让她觉得你正在或是将要侵害她?”
“没有啊,我除了没照顾她吃的…………她不会觉得我想要饿死她吧,我给她钱也不少啊………”我喃喃嘀咕着,韩飞又奇怪上了, “项存,你到底说谁呢!”
“没,没!我只是随便想想…………哎!我确定,没有做出任何你所指的让她觉得受侵害的事!”夹着烟,我郑重其事地举手发誓,
“那就是她在外面经历了什么,让她认为你正在或将要侵害她了。” “外面?”
我顿了顿…………突然,如梦初醒!肯定是那个该死的学校!上次临走前,我还记着当时跟那老师说什么来着,“你们想怎么处罚她就怎么处罚她”,那要死的学校怎么着佛狸了?瞧把她吓的…………
对!她不是怕我,她是因为在学校受了惊吓,所以,回来也怕我! 我百分之百肯定这点儿!心情,顿时舒畅了。
“咳!肯定是这!”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我丢下烟,在自己口边煽了几下,“又要早死几年。” “诶!项存,你小子过河拆桥啊,搞地好象我硬塞着你抽一样…………”
“呵呵,韩飞,兄弟是用来干嘛的,就是用来拆桥的嘛…………好了,不跟你贫了,我还有正事要办,不过,今天的情儿兄弟记下了,赶明儿翻倍请!” “这可是你说的啊!”
和韩飞匆匆道别,我连车都懒地开,飞奔向佛狸的学校。 我可是她的监护人,可得跟咱孩子讨点儿公道回来,怎么就把咱孩子吓成那样了?
第四章 项存 跟佛狸他们学校那看门的老头磨蹭了半天,好容易等我进了学校,他们又上课了,我也没碰着佛狸的面。不过,没关系,我想着是直接去找他们老师的。
嘿,现在这小学办的真奢侈,就算是个贵族小学,也没必要楼阁亭台的,小孩子在里面容易走丢咧。我在那花园里绕了半天,突然,迎面撞过来一个小男生,
“看着,小子!”我扶住了他的胳膊,“咦,是你?”我认出这孩子是那天和佛狸一块儿罚站的男孩儿。
小男生这次到有个性,连瞄都不瞄我一下,扒开我就要往前跑,好象很着急的样子, “嘿,小朋友,逃课啊,你还是佛狸的同学,可不能——…”
“你认识佛狸?”这孩子什么口气,戒备外还有些生气? “我是佛狸的表叔。”我很郑重地介绍自己。我可是佛狸的监护人!
“表叔?啊,表叔!”他一下子扑过来拉住我的衣角,我糊涂了,他现在是肯定我的表叔身份,还是在叫我表叔?显然,我不喜欢第二种可能。被任何一个孩子喊“叔”,对于才20岁的我来说,听来都是恶心。除了佛狸。
“好了,去上课吧。”我拉开那孩子的手,想早点儿结束这不期然的“擦肩而过”。可是,那孩子不放手了。
“表叔,都是我的错,你回去别惩罚佛狸了,她不去‘沉思角’思过,是她说她害怕那个地方——…” 自动忽略了那个难听的“表叔”,我只注意到,“佛狸说她害怕”!
“好,别急,你跟我好好说,佛狸她为什么怕那个地方?”
“她也没说为什么,她就说很怕那个地方,不敢一个人去‘面壁’,可是,老师又规定她这两周一定要天天去那里‘面壁’,这几天,都是我代她去的——…”
“你代她去的?那老师不得发现?” “不会,我们面对着假山,射像头在后面,只能照着背,不会发现的!”这时候,我发现这孩子真有点儿敢做敢当的男孩子气概。
“好,谢谢你,我不会惩罚佛狸的。你也快去上课。” 拍了拍那孩子的头,我站起身。也许,我能知道佛狸到底害怕什么。
先找到佛狸的班主任和上次碰到的那位训导处老师,我认真的说明了情况,也许是我这次的沉稳和上次的任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发现那两个老师竟然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很配合的把我带去了录象室,翻出了佛狸罚站的录象。
一直都很好,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壁石,嘴里在轻轻念着什么,直到————
我看见录象里的佛狸向前轻轻顷了下身子,在仔细听什么,然后,猫着身子,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消失在镜头里,过了几分钟————只见着那小影子惊慌失措的奔跑了出来,镜头里,佛狸的影子只一瞬间!
我要求录象室的老师精细地定格在佛狸出现的那一刹那,心,突然跳了下!镜头里,佛狸在哭,她的眼底全是无助的惊吓。我难受地直起身子。怎么了?假山后到底怎么了?!
“项先生!”
“谢谢你们让我看录象,不过,我觉得佛狸不适合再面壁,这件事,我希望学校在不影响佛狸情绪的情况下,一定要调查清楚。我不能让佛狸整天生活在惊吓里。”我的声音很冷,其实,我的心都是冷的。
“这我们知道,知道,一定会查清楚的,您看,佛狸需不需要在家休息几天?” “不需要!我说过,不想让佛狸情绪再受波动。”
和老师们礼貌的点点头。我走出录象室,第一反应,是想去看看那块假山石背后。
很小的一块空地,只能容下两人身,会有什么东西呢?我仔细上下找了半天,也没线索。想起佛狸在这里受惊吓的模样,我突然非常厌恶起这里,一刻也不想多呆。
走出校门,我就在他们学校门前的立柱靠着,望着佛狸班级的方向,脑海里乱糟糟地想起事:佛狸这次受的惊吓不小,到底是什么呢?是人?是动物?是人,而且是个男人!因为她连我都怕————一想到这,我浑身都惊出了冷汗!佛狸受到了侵害!!不,不可能!她只进去了几分钟,不可能————
这时,学校放学的铃声响了,我抹了下脸,才发现,不知不觉,天都快黑了。
学校门前乱七八糟,全是一辆又一辆的轿车,接孩子的,找孩子的,家长,司机,保姆————我才想起,佛狸自入学以来,从来没有人接过她,送过她————
“佛狸!”当她的小身影一挤出校门,我就看见了她。她愣在那里,是惊异我突然来接她,还是————怕我———— 没多想,我上去牢牢抓住她的小手,
“佛狸,今天我们不回家吃饭好不好,表叔带你去必胜客,然后,我们去游乐场——…”我象个孩子般兴奋,相反,佛狸却沉静的可怕,
“佛狸,”我小心翼翼地拽了下她的胳膊。然后,她笑了, “表叔,我要大杯可乐!” 无疑,这时她的笑容是我心底最美丽的彩虹,照亮我的整个世界。
牵着她的小手,我突然有了很沉重的使命感,是什么呢————我却不清楚。
“表叔,你怎么知道克林可以打败酱园兽?他比酱园兽小那么多——…”佛狸趴在我的背上,小手圈着我的脖子,一个劲地问刚才我们一起看的动漫剧。
我背着她走了一站路了,腿也酸,手也累。可就是不想放下她,她在下面牵着手走路,她说话有时侯就感觉隔的好远,还是这样好,她说什么,我都听的见。
“因为,我玩过这款游戏,所以知道结局。” “我以后能玩这个游戏吗?” “当然可以,我们回去就玩好不好?” “好啊!可是———我还有作业没有做完——…”
“这有什么,表叔帮你做不行了!” “好————不好!作业是自己的事,要自己完成!”她还挺有原则,我笑了。
只是,这结论下的过早,她的作业最后还是我给她完成的。因为,小丫头片子,还没到家,在我背上就睡着了。
那一晚,这孩子真闹倔脾气了。我把睡熟的她放在她床上,她就是不松手,嘴里不停喃喃着,眉头蹙的死紧,后来好象还在一吸一吸的抽泣————她在做噩梦!我就算再累,也不忍心把她一个人丢在房间里了。抱着她窝进了我的床里。小小的一团,抓着我的衣襟,全身僵硬着,一直细细不停呢喃着,仔细听,“一,二,三”好象在数数————在这柔和的灯光下,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我的心,真的感觉到,疼。
把她环抱进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背,“佛狸,佛狸——…”我也小声喃喃着,感觉她的身体渐渐柔软了下来,眉头慢慢舒展了开来,小身子,象嵌在我的怀里,安静了。
只是,没想到,这样抱着哄着她入睡,竟然一来就是九年。
项存 佛狸,十五岁了。 依然这么娇小,抱在怀里一团,象个易碎的玻璃娃娃。 她怎么只长个子,不长肉呢?我捏着她的脸颊,觉得自己养她真的很失败。
在老妈的学校大本、研究生一气儿读完不算,最后,干脆就乖乖听他们的话留校教书,到底混了个教授,否则,光就对着佛狸而言,我算忑没用哦,连个小丫头都养不好。
我对自己算严格要求的,老妈到挺满意,她说,佛狸现在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读到初三,也没出大乱子,她儿子是个有责任感的孩子。我有内疚,佛狸的恐惧并没有消除,她还是会时常做噩梦,关键是,假山石后的秘密,我一直还不知道。
“表叔,你今天没有课吗?”她瞄着我,象只单纯的小动物。
“没有,今天放学我去接你,我们出去吃,我懒的在家做了。”我有些不服气地又捏了下她的脸颊,出去多吃点儿高热量有脂肪的,怎么就不长肉呢?
“恩。表叔………”她向上移了移,凑到我的耳边小声地说,“我没有那个了。” “哪个?”微蹙起眉头,我问, “就那个。”她也蹙起眉头,说,
“哦……我,我知道了。”有些不自在地挪了下脑袋。是卫生巾。
佛狸十二岁来的初潮,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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