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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瞿钔吩谕纺灾谢氐床恍莰D―我要参军去!我要跟他们走!
片刻,她回过神来,叫住服务员,自己过去收拾那一小队军人吃过的桌子,她发现每一个盘子都干干净净,没有剩菜,就连菜汤儿都用面包片抹净了。
米莱定了一下神,把盘子端到厨房,然后坐回到那张饭桌边。桌子已重新收好,窗玻璃把店内的灯火反射得清清楚楚,米莱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卑微,那么虚弱,像一只小乌龟一样缩在世界一角,每天都太平无事,每天都例行公事,每天,她把车停在饭馆门前,走进饭馆,然后便在里面来回走动。不!那不是她要的生活,她要进入到一个更有活力的世界中去,因身上的青春热血奔腾不息,使她无法平静。
自我发现
那一晚,令米莱懂得陆涛把她吸得牢牢的原因,她不是爱陆涛,而是受到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吸引,她越是无法控制他,便越想控制他,她在他身上越失败,她便越想成功。她其实是狂躁的,也是倔强的。是的,在她乖巧快乐的外表下面,有一颗渴望激情与冒险的心。而陆涛时刻给她一种隐隐的不安全感,他一天一个主意,他让她无法把握,当那种不安全猛然变成现实,她便长久地处于痛苦的亢奋状态,那状态是那么真实,直叫她感到自己只有在那种状态里才活着。她懂得了,自己完全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她的柔弱善良,只是一个自我保护的硬壳,必须有不断的刺激才会令她感到生活在向前走,其余的全是沉闷。别人眼里的舒适与安全,在她眼中,只是机械与重复,因为她从小就浸泡在那种安全与舒适中。
在米莱的记忆里,父母甚至没有在她面前吵过一次架,她的生活永远充满阳光与和睦,简直味同嚼蜡。为了摆脱这种日复一日的重复感,她宁愿尝一尝痛苦的眼泪,她怀念那些曾被欲望煎熬的日子,她甚至怀念她所经历的最黑暗的感受,她想恨,她想爱,不是那种淡淡的,而是激烈的、狂暴的、令她感到新鲜的。然而现在她置身美国,这里一切井井有条,而昔日的一切如同青春,永不再来。
现在,米莱平躺在床上,窗帘已发白,天亮了,她把头更深地埋进枕头,接着,更大地展开四肢,像是要从床上纸一样飞起。然而她哭了,眼泪从眼眶中涌出,这是她孤独但也最有力的时候,她其实并不柔弱,她从未像现在一样了解自己,也从未像现在一样,焦急而无助地渴望伸展,只有在伸展中,她才有机会穿越孤单与黑暗,她才会见证自己的坚强与勇敢。
米莱很快就睡着了,她甚至没有擦干自己面颊上的眼泪。刚一睡去,她便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在缩小,无论她如何挣扎也无法阻止,她迅速缩小成一颗种子,这是一颗不停跳动的种子,从床上掉到地上,又滚出门外,风吹着它,使它滚得更快。米莱感到她像是滚入一个熟悉的花园,突然,一道闪电击中它,接着便听到一声炸雷,大雨从天而降,眼前一片模糊,米莱感到自己沉入黑暗之中,以至于呼吸困难。过了好半天,雷声和雨声都消失了,米莱感到周身一阵温暖,她醒过来,顽强地向上顶去,眼前顿时一亮,她终于看到了阳光,接着便听到一声惊呼:“看,这里长出了一片新的叶子!”
那声音是那么熟悉,她仔细辨认,原来是爸爸米立熊的声音。接着,米莱感到有手指在摸她的头顶,像是在为自己梳头,她发现那是妈妈的手指,米莱还发现,爸爸和妈妈的眼睛此刻正在注视着自己。她再定睛一看,却发现自己正从房间里飞跑出来,叫着爸爸妈妈,爸爸妈妈扭过头去,只看到米莱在他们身边站定,用清脆的声音叫道:“我会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而且,是用我自己的方式!”
在梦里,米莱看到自己坐在一架飞速运动的过山车里,在四周,有着数不清的过山车在轨道上转动,险象环生。这些过山车高高低低地在一片大海里上下飞驰缠绕,忽然,她看到自己的脸,那是一张小小的脸,像是自己十岁时的模样,但没有惊恐,甚至没有叫喊,而是出奇的冷静,更怪的是,她发现,梦中的所有人都闭着眼睛尖叫,只有自己在观察着前面,以及四周上下翻腾的过山车,眼神专注而坚定,米莱还看到自己握得紧紧的小拳头。
是的,现在,她沉入更深的睡眠之中,忘记了自己是一粒种子。
然而,只要是种子,就有发芽的那一天,那时她才会发现自己,记起自己。
意外
米莱的梦未能穿越大西洋,登陆巴黎,若是可以,她会看到陆涛无精打采的样子。现在,陆涛看起来已经很像一个专业乞丐了,他正带着自己的全套装备,晃晃悠悠地走向夏琳上班的公司,不过他对自己目前的行乞技艺非常失望,面对花样百出的同行,他认为自己毫无竞争力,那一首敲来敲去的《欢乐颂》,连他自己都听烦了,路人们更不会为此买单。
距夏琳公司不远,陆涛看到一个公共洗手间,这里是他的免费更衣间,他走进去,把脸洗净,对着镜子换好一身看起来更体面一点儿的衣服。他知道,在法国,人们并不是以服装相貌取人,但若是穿得不对,人们干脆连服装相貌都忽略了。
走出洗手间的陆涛自我感觉好了一点,小风一吹,不禁加快了脚步。迎面,郭栩如踩着滑板像是飘着一般滑过来,一身醒目的Lotto秋季运动装,看起来像时隐时现的烟雾一样飘逸。陆涛向她招手,郭栩如脸上露出笑容,围着他转了一圈,正要对他说什么的时候,一辆猛冲过来的厢式旅行车就在她身边忽然放慢车速,车门打开的同时,一个大汉伸出一只强壮的手臂,一把抓住郭栩如,拉向车里。
陆涛被眼前迅速出现的这一幕惊呆了,只见郭栩如惊叫一声,本能地把手伸向陆涛,而陆涛却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一把抓住郭栩如的手,把郭栩如往回拉。那辆汽车仍在行驶,眼看着郭栩如渐渐被拉直,她的尖叫响彻整条安静的小街。陆涛跟着车小跑起来,这惊险的场面引来路人的观望,有路人拿出手机报警。
但僵持只是片刻,突然,厢式旅行车的尾门“啪”地弹起,又冲出一条大汉,抓住陆涛,连同郭栩如一起塞进车内。车门关上,旅行车扬长而去,只一转,便转入一条小街,消失在巴黎的黄昏之中。
郭亚龙
这是一片香港附近的海面,夜色中,黑暗的海水拍打着一条式样老旧的渔船。天上,乌云像正在水中扩散的墨汁一样,慢慢围住一轮升起的明月,直至将它吞噬。
与此同时,一艘快速驶来的豪华游艇,向那条渔船靠近,两船并拢,船工放下踏板,四个人依次从游艇走到渔船上。领头的是香港金星堂旧日堂主郭亚龙,他六十岁,穿着一身西装,身后跟着的是他的律师与保镖。律师叫景焕章,已跟随他二十年,曾与他一起出生入死,为他打理那些最重要的事情,是他最忠实的参谋。两名保镖的右手从上衣领口处插入左边腋下,紧握住藏在那里的一把每秒十发的德制MP5式微型冲锋枪,在他们身后,另有两名保镖把枪架在肩头,掩护他们登船。
郭亚龙在香港小有名气的原因,是他曾与手下人一起,顶着飞舞而来的大片刀,横扫遍布香港街头的盗版音像店。一个月后,这些被打爆的店铺渐次重新开业,但主人换成了郭亚龙,他只出售正版音像制品,此举,标志着郭亚龙率领手下黑道转白道的全面提速。几年后,他一项一项关停了手下所有与黄赌毒相关的产业,全面做起了正经生意,他开的当铺及钱庄享有很好的声誉,房产中介店铺遍及香港及大陆,这使得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可以把孩子送到美国私立学校念书。
然而这花费他整日整夜心血新建起的大厦,目前却遇到挑战。事情来得太突然,令他措手不及。郭亚龙决定处理完这件事后一定去泰国烧九炷高香,向佛祖忏悔,他深信,恶因结恶果,Qī。shū。ωǎng。从前的坏事迟早要追到现在来。
郭亚龙弯腰钻进渔船的船舱,里面已经挤满了人,灯光昏暗,气氛紧张。他上船时已安排好,若是自己有什么闪失,渔船上的人必须同归于尽。就在他登上渔船的那一刻,他船上的蛙人也从船的另一侧跃入水中,潜到渔船边,把一颗可遥控起爆的炸弹放安在渔船上,遥控起爆器就粘在郭亚龙的手腕上。
钱刚
在渔船上等待郭亚龙的人叫钱刚,近五十岁,精瘦,相貌平常,嗜酒,他很有心计,低调,办事稳妥周全,只有郭亚龙知道,他身上背有四条人命。十年前,两人结拜为兄弟,钱刚一直跟着郭亚龙,出生入死,为他打理最棘手的生意。
郭亚龙进入船舱后,钱刚迎过来,叫郭亚龙感到不安的是,钱刚手上竟抓着一把手枪。
“龙哥,我跟了你十年,你知道我是什么人,这次我真的是没办法了,我不能坐牢。”钱刚的声音很小,犹如梦呓,他说话的时候,眼光无法聚焦在郭亚龙脸上,像是发散在某一处虚空中。郭亚龙感到这一回事态严重,因为钱刚从来都是冷静而可靠的。
郭亚龙在船舱中找到一个位子坐下,只是盯着他,一言不发。
钱刚坐到郭亚龙身边,低下头,摆弄着手里握着的一支手枪,他似乎根本没有看到,与郭亚龙一起进来的两个保镖中的一个,已把怀中的微型冲锋枪抽出来,枪口对准他的额头,并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
钱刚长叹一声,凑近郭亚龙,阴郁地说:“祸是我闯的,没办法了。我要一亿!一亿港元!我只有五个小时了,我知道你能拿出来。对不起大哥,我不是人,我以后永远不会见到你。”
郭亚龙用眼睛扫一扫船舱内,那里有钱刚的两个手下,这两个人他都认识,都是入伙很早的兄弟,基本上,最脏的活儿都靠他们这一组人来完成。他用眼睛在每个人的脸上停十秒钟,像是在询问那个他们必须回答的问题:“这件事是谁的主意?”
三个人全部低下头。
郭亚龙知道,此刻,他想知道的事情对他们并不重要,他们处在生死之间,于是他压低声音问:“你们跑得了吗?”
船晃动了一下,头上昏暗的吊灯也随之晃动,使得本想站起来的钱刚又坐回到位子上。钱刚叹口气:“大不了变成尸体就能跑了。我受够了,再也受不了了。龙哥,这件事之后,只要我能活下去,我每年都会给你烧香,帮我这一次吧。”
从钱刚的语气里,郭亚龙听到一种陌生的情绪,不是惊慌,不是恐惧,而是茫然和沮丧,而这种情绪,钱刚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露过。记忆中的钱刚总是凡事自有办法,如果问到他,他会有条有理地告诉你,他会先干什么,后干什么,直至把事情搞定。
郭亚龙迅速转入正题:“时间不多了,现在,我想先听听我女儿的声音。”
你在哪里
在巴黎的一座大厦里,电梯门开了,电梯里,地上坐着蒙着眼睛、嘴被不干胶粘住的郭栩如和陆涛。
一个打手走进来,他看起来很精干,蹲下身,快速撕掉郭栩如嘴上的封条,郭栩如疼得尖叫起来,但那人完全无动于衷,接着便把电话放到她嘴边,用广东话说:“别叫!快,跟你爸说句话!”
郭栩如从电话里听到父亲郭亚龙的声音:“你在哪儿?”
“Daddy,有人抓住我――”郭栩如带着哭腔的话音刚说到一半,嗓子便堵住了,她很怕。
渔船上,郭亚龙的声音已越发焦急:“你在哪里?”
“巴黎――”郭栩如话音未落,话机便被从嘴边抽走,电梯门重新关上。
一亿
郭亚龙把电话还给钱刚,他感到异样的愤怒,这种黑暗的情绪令他牙根发冷,后背猛地缩成一个死结。他把双臂伸直,让自己纠结的肌肉与情绪得到缓和,然后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抬起头,吐出来,烟雾一直涌向钱刚。
钱刚闭上眼睛。他从那烟雾中闻到郭亚龙的狂躁,他知道,从某些方面讲,郭亚龙是十分冷血的,当他陷入真正的愤怒时,无人可以阻挡他。他全部的力量都会浸泡在毁灭里,这使人害怕。
郭亚龙胆量大,处理事情却很灵活,这使他可以活到现在。作为他的长期手下,当钱刚有一天想到绑架郭亚龙的独生女时,浑身都不禁一抖,他知道,这件事不成功,自己便在死亡的道路做了一次加速跑。
但这却是钱刚此时唯一的希望,他为帮旧日朋友,背着郭亚龙用老关系做了一笔毒品大单,结果事发,他不得不跑路。
而现在的郭亚龙已不同以往,他甚至不能叫他大哥了,他以持续的发力,冷静地、一件件毁灭了以往所有坏事的证据,无论是人证,还是物证,从而换得今天。这件事只有郭亚龙才干得出来,他花了十年的时间,事无巨细、不计代价地一件件干完所有的事,他现在成为一个合法公民,有权利享受香港政府的保护。
钱刚睁开眼睛,烟雾从眼前散去了,郭亚龙的脸离他很近,那是一张令人畏惧的脸,黑暗而充满自信,目光直视钱刚。
“告诉你家底儿,五小时内,我凑不出一亿,巴西人那笔款还没有到。”郭亚龙说罢,长出一口气,“没有一亿。”
钱刚这下也松了口气,他知道,郭亚龙在还价,作为他的长期伙伴,钱刚不禁暗暗高兴,这方面,他比郭亚龙要优胜,他的家底他很清楚。
钱刚低声问:“法国人的定金到了吗?”
不等郭亚龙回答,他决定给他一个台阶,免得下面事情进展不顺:“我知道是今天下午到的!”
“没有那么多!”郭亚龙的声音已经没有开始时那么肯定,此刻他忽然记起,钱刚有一个途径可以知道他的资金流向,以前,这件事一直是他在办的。看来,为了女儿,这一亿必须要付出去了。
郭亚龙再次把目光集中在钱刚脸上,他知道,钱刚要办的事情,极少出差错,他既然什么都想好了,那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想出办法是不可能的。
钱刚不再说话了,这表明,事情已经这样了,一亿换女儿,钱刚绑肉票从未失手过。
郭亚龙猛然抽了钱刚一记耳光,他低声怒吼:“我的女儿――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你怎么能够想到她?她小时候管你叫叔叔,你还给她买糖吃!”
钱刚甚至连脸也不揉,只是简短地回答:“我该死,出了事情,我必须离开香港,没有别的办法。”
郭亚龙知道,钱刚手上也许有他过去的证据,他相信他还是讲义气的。这一回,他跑路走了,对两人都有好处,早知如此,自己不如早点把钱给他。
“还有,七年前我和马来人做的一笔生意里就赚了一亿五。”钱刚说着,把右手伸出来,那上面只有四根手指,丢掉的一根是马来人切掉的,是的,他把这一亿看作是他的并不是完全不合理。
郭亚龙点点头,他知道,钱刚在告诉他,他以后仍是他的兄弟,尽管以后他不再需要兄弟了。
“我试试吧,一亿。”郭亚龙转身对律师招手,律师把手机递过来。
钱刚知道,他一定是有备而来的,现在,终于要开始动手转账了。
你听得见吗
现在,陆涛坐在电梯里,眼前一片漆黑,嘴被封着,他听不到那些与自己命运相关的信息,虽然那些信息搭载着电波,以光速在世界上飞驰着,但他却可以听到电梯门关闭的熟悉的嚓嚓声。这种声音他很熟悉,三年前,在设计“田园牧歌”时,他曾仔细考察过各种品牌的电梯,他看过奥的斯、莱茵、迅达、蒂森,还有日立、三菱、富士,最终,他为“田园牧歌”选用了迅达,他记得自己在设计时,为了在连接两座建筑之间的“空中彩虹”中增加自动扶梯及自动人行道,曾与米立熊有过激烈争吵,米立熊一笔勾掉了所有这些设备,使他的设计效果大受影响,最终,在他不懈的争取下,终用难以置信的低价拿下了江苏昆山的通力,使米立熊屈服。他还记得,调试设备时,在寂静的大楼里,他听到电梯运行的声音,内心充满了快乐。
每一个设计者都知道,当他的图纸变成真正的实物时,他会有一种创造者的快乐,而那种快乐如此单纯,以至于无法忘记。此刻,他的头靠在电梯的墙壁上,就重新听到这种“嚓嚓”的声音。他知道,自己被安置在迅达电梯内,而自己所在的建筑内,在被打通的二三楼之间,有一条自动扶梯在运行,一定是通力。因为通力有一个技术特征,电梯在自动停止时,会震动两下,他知道,自己目前很可能是在一座公共建筑内,从电梯运行的情况估计,这座楼高达三十层左右,这是哪一座楼?
陆涛具有极好的记忆,他的大脑几乎全部用来存储及分析建筑的外形,只要有一个外形,他便能迅速构造出内部结构,接着,他甚至会作出建筑预算,这一切,都是在他的头脑里自动进行。这使得他的眼光与众不同,在他眼里,每一座建筑差不多都是透明的,他的眼睛穿透外墙,直至内部空间:这里是走道,那里是风道,这里是机电间,这面墙会这样延伸。
当他被一双铁钳式的双臂抱进车内,在脸上贴上封条之后,他便开始计算他被带到了哪里,他用一手搭住脉搏,用以计算时间,接着根据自己向左倾斜或是向右倾斜,计算汽车的方向,他是如此专注这些事情,几乎令他忘记恐惧。
现在,他知道自己在巴黎新城中,他在努力回忆自己逛新城时看到的建筑,哪一座更可能是自己此刻所在。
忽然,他听到郭栩如的声音:“你听得见吗?”
此刻的郭栩如双手被反绑,眼睛被贴住,只有嘴里可以发出声音,她并不知道身边有没有人在看守,只是试探着出声,听听陆涛的反应。
一片寂静。
这时郭栩如才想到,陆涛也跟自己一样,看不见也发不出声音,她甚至无法知道陆涛的方位,于是郭栩如压低声音:“要能听见就弄出一点响声。”
陆涛用头撞向背后的电梯墙壁,发出“当”的一声。
你看见我了吗
“我知道你在哪里了,你在我左边,你眼睛上也蒙着布吗?”
陆涛又撞了墙一下。
“他们把我嘴上的封条撕了,我可以用嘴把你的封条撕掉,同意吗?”
陆涛再次撞了一下墙,他便感到郭栩如向着自己所在的地方挪过来,她慢慢凑近他,她感到自己触到了他的身体。她探出头,她的嘴唇触到他的肩头,那是一件棉布上衣,她用鼻子拱一拱,又伸出舌尖舔一舔,接着,顺着那上衣,滑到他的脸颊上,他鬓角的胡茬儿轻刺向她,令她感到心跳加速,她寻到胶布的边缘,然后试图用舌头和牙齿揭下来,可惜的是,咬住的一个角掉了。她长出一口气,接着用舌尖顺着胶布的边缘向另一侧滑去,她感到陆涛在发抖,接着,他的肌肉也变得僵硬。
她停下来,靠在他怀里,微微喘息。
陆涛咬咬牙,接着放松脸部的肌肉,刚才的感觉令他完全忘记了危险,他只是在脑海中回忆郭栩如的样子。事实上,她每一次都是快速从他眼前闪过,奇…书…网没有留下牢固清晰的影像。他只是记得她向他滑来,然后滑去,像是一团儿立体的飘浮的颜色,他只对她有一个总体上的印象,那就是灵活而甜美。
郭栩如此时已得知,陆涛的嘴被贴得很严,于是她让陆涛的身体往下降低,开始用舌头探索蒙住他眼睛的那一块胶布,很快,她便找到一个皱起的角,然后就用嘴唇灵巧地把那个角折一折,让它厚一点,接下来用牙齿咬住,轻轻揭下,直至把陆涛的蒙眼胶布完全揭了下来,然后说:“你看见我了吗?”
陆涛看见了,她离他近得几乎触到,似乎可隐隐看到她脸上的毛细血管在皮肤下伸展,这时他才意识到她不仅聪明,还很漂亮。
“你看见我了吗?”郭栩如再次轻声问。
陆涛再次撞了一下墙壁。
“可以把我的蒙眼布摘掉吗?”
这当然有难度,陆涛现在只是能看见而已,他发现自己和郭栩如一起,被关在一架货梯内,货梯是他熟悉的迅达。他心中一喜,这电梯结构他熟悉,也许有机会逃一逃,但现在,他的双手被绑在背后,嘴被不干胶贴得很牢,无法说话。
此刻,他看到郭栩如额头上的胶带露出一小块,没有被粘牢,他凑过去,用自己的额头轻轻地蹭,使胶带被揭开得多一点,但十分钟后,他只揭开了一点点,头上的汗一颗颗滴落在郭栩如脸上,他不得不坐在一边,快速呼吸着。此时,他意识到,目前最好使的工具就是自己的嘴,却被一层薄薄的胶带阻住了,他得想出别的办法。
当然,最好的办法是让郭栩如用嘴解开绑住自己的绳索,但她看不见,如何解得开?
陆涛开始寻找带有尖端的东西,他知道,只要自己把嘴凑上去,便能把胶带刺破,但是,哪里有带着尖端的东西呢?
她的耳坠?没有。她的发卡?没有。她的头发用一根皮筋绑住。不过,他看到了,在郭栩如Lotto运动夹克上有一条金属拉链,他凑过去,尝试着把拉链的抓手立起来,但不成功。此刻,他想到她可能留有指甲,于是用肩膀碰一碰她,试图使她转一下身,把绑在背后的手露出来,她不懂得,只是轻声问:“要我怎样?”
语录:
1。放心吧,我不会泡在眼泪里做饭,我会哼着美国乡村民谣在微波炉边为你做中国饭!――陆涛
2。要恋爱就会有牺牲!――陆涛
3。“真想写一句诗:让法国美女的芳容把我的角膜儿擦亮――”(陆涛)
“你瞎了吧,这里帅哥更多!看!看!看!一个比一个有型。我告诉你,你要是发现有人看你,那一定是鄙视的目光。”(夏琳)
4。巴黎真美,只要买得起一张车票。(陆涛)
5。“你难道真的不允许一个要饭的胸怀大志吗?你也太残酷了。”(陆涛)
“不是我残酷,是巴黎很残酷。”(夏琳)
“巴黎忍受陆涛侮辱的方式就是让陆涛成为一个要饭的。”(夏琳)wωw奇Qìsuu書còm网
6。我相信,只要是生命,就需要伸展,只要他想伸展,他就需要我,他仍会是我的骨肉,我的儿子,而我的儿子是,是必须在这个世界里伸展的!(徐志森)
7。巴黎让他感到陌生与疏离,无法融入,他的身份令他很不自在。街上人来人往,每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他却像是悬在半空一样――来之前那些豪情已灰飞烟灭,但命运总爱自作主张。
8。米莱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卑微,那么虚弱,像一只小乌龟一样缩在世界一角,每天都太平无事,每天都例行公事,每天,她把车停在饭馆门前,走进饭馆,然后便在里面来回走动。不!那不是她要的生活,她要进入到一个更有活力的世界中去,因身上的青春热血奔腾不息,使她无法平静。
9。郭栩如知道,自己将永远记住陆涛在生死关头,向自己伸出的手,她用双手抓住那只伸过来的手,扣住,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她发誓,从这一刻起,她将不松开它。
10。在我们的头脑里,有些事情离我们很远,有些很近,然而,那只是我们自己的想法,实际上,所有的一切都离我们很近,我们生活在一个充满“可能”的世界上,所谓的生存之道,就是尽量处理好我们所能控制的,以便应付那些不可控制的。
有时,我们在互联网上,在电影里,看到别人在行动,某一个刹那间,我们会产生同情,产生感动,在那些刹那,我们被照亮,有幸瞥见真理,那一刻,恍惚之间,我们把别人当成自己。
11。人类在爱情面前表现出非常丰富的人性,爱情具有多种模式,爱情的成功取决于多种情景,从而使得爱情具有非常大的偶然性。不过,陷入爱情的人,在规定的情境中往往作出相同的反应,也就是说,当人们把爱情当作一个流程来处理时,爱情经常是可控的,重要的是,控制好进程,在关键时刻,把爱情引到正途中去。
12。生命融于情境,却又被情境所隔绝,生命试图自由,而每一种自由都令生命感到困惑。
13。我们每一个人只不过是一粒灰尘而已,如果此刻在最深最遥远的天上,有一只眼睛可以看到我们,那也只不过像是看到两只碰巧儿靠在一起的细胞而已。(陆涛)
14。生活就在这里,已发生的就是一切,无论你改变还是不改变,都是如此,你愿意努力,这很好,不过,剩下的你也要接受。(徐志森)
15。人们各行其是,命运却总是自有道理,人之所以不能认同他所经历的,是因为人无法从生活之内飞跃而出。
16。当我死去,我整整一生奋斗得到的那些对于生意的理解力,就会随着我的死亡一同消逝,而陆涛却是我的一个机会,他使得我的理解力有机会继续留在人世间。(徐志森)
17。“当我想到你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工作三天才能换回一份牛排的时候,作为你的老公,我真的一口也吃不下,对我来讲,那完全是毒药。”
“你要知道,能够看到你一口吃掉我工作三天为你买的牛排,那才是我的幸福。有一天当你理解了我的幸福,你才能真正成为我的老公,现在,你仍是个孩子。”
18。有些人要非常努力才能得到一点点成绩,很不巧,我就是那些人,你永远不会理解这一点儿,你太强了,我没有你那么强,所以我只有比你更努力。
19。这就是她一直希望出现的场景,正在发生的,竟超出她的想象,此时无声胜有声,所有的气味、颜色织成一种印象,那就是浪漫。
我喜欢,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只是在你我之间。仿佛你会钻入我的梦中,详细地阅读我的梦。
21。你在巴黎我在北京,你在塞纳河边做梦,我在护城河边琢磨着做小买卖,你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你知道我们说做梦的意思是――痴心妄想,你懂吗?
一夜情可以,两夜情就越界了,三夜情不行!我们岁数大了,受不了伤害了,现在的90后负责做梦,我们要实干。
分期付款,医疗保险,奶粉钱,尿布,婆媳关系什么的,这就是我们的未来。如果有一天你忘记了这些,那你一定是疯了。
法国人不可靠,夏琳,这么简单的事儿,你这么聪明,还用我说?赶紧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不然你早晚得演一出儿魂断巴黎!
我觉得你坚强得像一块不锈钢,你一定是拥有的幸福太多了,直接挑花了眼。
我是对幸福的渴望太多了,直接导致了不幸。
23。什么是决定性的?”夏琳问。
“你的幸福――你对幸福的感受。”
24。每个人都有失控的时刻,在那个时刻,人生活在自我膨胀出的真空里,听不见也看不见,更无法正常地想问题,只是被本能推动着往前走。
注定的事情让人害怕。因为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抗拒。
26。有时候看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在别人身上又发生一遍,那滋味儿比发生在自己身上还讨厌。
27。
爱情真的可以人为控制?
沉睡
夜晚,米莱洗完澡,吹干头发,穿上睡衣,光脚走进自己的卧室,钻入松软的被子,她把灯调暗,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的卧室很大,房顶也高,忽然,她感到自己就像躺在一个巨大的棺材里,被埋在美国,埋在法拉盛。刚才,从加州回来的米立熊又对那里的气候赞不绝口,颇有举家搬迁的意思,甚至,父母想买一辆大房车,一家人开到加州去,他们不懂得,气候对米莱一点也不重要,然而重要的是什么呢?
米莱心里有一点内疚,她从父母身上,感到了自己的冷漠。“但是我为什么那么冷漠?在北京,我又是为什么过得那么高兴?即使受了伤害,也能充满梦想与激情?”
答案就在她刚要入睡时出现了,她感到自己缺乏目标,自己是一个不被需要的人、一个没用的人、一个不能给予别人东西的人、一个与社会无关的人,她的潜力全部在沉睡着,她必须把自己唤醒,也许,冥冥中自有什么东西将把她唤醒。
米莱睡去了,她陷入沉睡,这是她半年来的最爱。她不做梦,只是一味地往沉睡的中心游移,她的呼吸又长又匀,眉头微皱,她的身体十分放松,只有当她睁开眼睛时,她的心才会缩紧。
有用的人
上午,米莱醒来,她知道,下午四点开始打网球,六点钟停,吃晚饭,七点半至九点,她去瑜伽班学冥想,但她不上语言班了,连成的一条忙碌线断了,她要亲自把这条线儿接上。她洗漱停当,来到楼下的客厅,令她意外的是,米立熊坐在那里喝茶。
米莱走过去:“爸,你今天不是要去城里看地儿吗?”
“下午四点的飞机。怎么啦,嫌你爸在家烦啊?”
“我是怕我爸嫌我烦。”
“为什么?”米立熊笑着问。
“因为,你看,是我领着你们来的美国,可是,一早起床,年迈的父母出门冲锋陷阵去了,而身强力壮的女儿却在家里――”
“米莱,”米立熊打断她,“你要是这么说,我们俩全回家陪你。”
“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觉得特内疚,怎么现在还帮不上你的忙?”
“米莱,我们一点儿也不需要你帮忙啊,其实我和你妈一想到你,心里就感到安慰。你看看我女儿,人长得漂亮,什么东西都一学就会,又机灵又懂事,走到哪里都让我和你妈放心,将来有一天,遇到一个好老公――”
“爸!”
“哎,米莱,我知道你那班儿上完了,我们正要在你那个学校边儿上再开一个店,你要是闲着没事儿,这经理就是你的了,离家近,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了,你要愿意,回家住也可以。”
“我可不敢再跟你一起做生意,第一次出手,引狼入室,还搭上了自己,给你赔了两亿。两亿!我一辈子都还不完。”
米立熊乐了:“看来你挺会总结经验的啊,真不愧是我米立熊的女儿,明话儿告诉你吧,做生意要交学费的,就真是两亿的学费,你爸还是交得起的。再说啦,你爸是跟人合伙儿做的房地产,两亿也不是你爸一个人交的,而且啊,说实话吧,要是你爸听你的,相信陆涛,现在最少可以赚十亿。”
“怎么啦?”
“真没想到,北京这房价涨成这样儿,一年就翻了小一倍,那事儿啊,是你爸错了,忘记了一句最根本的生意经,那就是富贵险中求啊。我们当时觉得是到顶了,其实只在半山腰,当时我要是不害怕,挺一挺,赌一赌,我们的资金其实是可以支持到现在的。话说回来,陆涛那小子狂也狂得有道理,你上网看看吧,他搞的那田园牧歌,被徐志森真给弄成地标了。”
说罢无奈地摇摇头。
“啊?”米莱吃惊地叫道。
“我最近还在想陆涛这孩子,他其实是个人才,从他第一次见到我,问我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我就觉得他跟一般人不一样,名校高材生还真不是白给的。不过,话说回来,他敢欺负你,就是能跟他一起挣钱,爸也不干,车有车道,马有马道,我看,咱一家人到美国来发展,挺好!新生活啊,不说别的,这美国的空气多新鲜呢,北京有吗?到这城里一转,世界各地的人都有,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黑的白的红的黄的,什么样儿的人全有,这里才是世界呢。哎,我买了一部高级数码相机,本来想拍拍门脸房,现在改拍人啦,过来过来,你看看――”
说着米立熊把米莱拉进他的书房,一进去,只见一整面墙上,全是米立熊拍的各种街拍照片。
米莱惊叫一声:“啊,爸,你,你,你还有艺术细胞呐。”
“不是我好,是相机好,这相机是佳能1DMARK2,顶配,我用的是自动档,谁拍都是这样儿。”米立熊小声说。
可米莱就像没听见一样,她一张张看着那些生动的照片接着嚷嚷:“哟,爸,别说,你拍得真好啊,你怎么不分我点儿啊!我一设计衣服,脑子里就一片空白!你看,就像这人儿穿的,是迪奥今年的新款,对比这两个人穿的,就是有风格,大牌就是大牌。哎,不过只能欣赏一下,和我没关系,我不是一个干设计的料,大学学了四年,就会认名牌了,我自己还不爱穿,一点儿用也没有。”
“谁说没用,不是爸夸你,你带爸妈上街买的衣服,一件儿是一件儿,我们自己从来就没买对过,这事儿我和你妈嘴上不说,可你仔细看看,我们穿的衣服,不都是你带我们挑的?你能找出一件不是的吗?”
“那有什么用?”
“米莱,你爸妈天天穿着你挑的衣服,穿得那么合适,你怎么能说没用?还有,你爸妈工作一天,一想到家里还有听话的女儿,就感到安慰,觉得这一生没白活,给你说实话吧,要是没有你,你爸妈现在得多空虚啊,挣再多钱有什么用啊?还有啊,咱家最大的一次商机还是你给带来的,可惜的是,你爸不识抬举,把陆涛给赶走了,还妨碍了你的幸福――你是不是一会儿想收到你爸写的检查啊,我写,我马上写!”
米莱一把抱住米立熊:“爸,你怎么这样儿啊!你怎么对我那么好啊!”
说着,哭了起来。
“你怎么了米莱,爸可都是跟你说的实话啊。”
“爸,你等着,你女儿米莱现在对着你发誓,我一定要做一个有用的人,我一定可以做到!”
“米莱,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我要使自己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至少要跟陆涛一样有用。我刚刚才明白他为什么离开我了,我是一个对社会没用的人。我是一个乖女儿,以后最多是一个很好的家庭妇女,可爱没有用,让人放心也没有用,那些都过时了,就是现在我结婚了,迟早也会感到不满足。现在,我比任何时候都能看清楚我的目标,无论如何,我要建立属于自己的生活,不是表面的,而是真实的,就像你们老两口儿一样。”
“你在说什么?米莱,爸一句也没听懂。”
“爸,我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在那里,我才会有真正的自我空间,别的都是任性和胡闹!”
“孩子,你怎么突然变成大人了?”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和我妈到哪里都过得不错?现在我明白了,你们是社会需要的人,谢谢你爸爸,这么简单的事儿我为什么以前一点也不知道。”
“米莱,那也需要一个过程啊。”
“爸,你说的过程马上就要开始了。每个人都开始了,为什么就剩下我,我可真笨!”
行动
米莱出了家门,她终于知道自己如何连起从上午到下午四点前这一段时间,对于她,那不是几个小时,而是空虚,是时间在她的人生中挖出的深渊,她需要一座桥梁来跨越过去。
此刻,米莱正驾车直奔曼哈顿中国城,阳光碎碎地在她脸上闪烁,令她感到惬意,她知道,法拉盛有很多职业介绍所,主要服务对象是新移民,她要去看看,自己能否被美国社会所需要。
停车费了她半天劲,不过她还是找到了车位,她进入一家叫做华文的职业介绍所,只见房间里坐着七个人,就等在那里,其中的三个默默地捧着当地的中文报纸在看,老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福建人,正在打电话与用人方联系工作。
米莱犹豫了一下,坐下,老板放下电话,冲她打招呼。
她走过去,老板告诉她,来这里找工作的移民多是语言不行或是非法身份,因此只能在华人经营的小型企业中工作,比如,餐馆、需要保姆的家庭,或是指甲店,在用人单位中,米莱赫然看到父亲米立熊的餐馆的名字。
她差点笑出来,看来这里不是她要来的地方。
那么,还是用老办法吧,她决定买一些报纸回家,再上网看看,她心里有一个底线,那就是,反正自己是学服装专业的,有关服装的事情基本上都知道,大不了找一个服装厂上班去。
然而现实完全击碎了米莱的设想,报纸上大片大片的广告版上,有那么多工?(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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