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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
戚夜突然笑了，笑得很美，就像传说中的撒旦！那美丽而又智慧的大天使路西法堕落而成，专门来蛊惑人类，以他绝美的外表和华丽的光环，人们自甘为他堕落，把灵魂祭奠于此。
……
……
司徒明辉后面是一堵墙。
那墙的后面，坐着两位少女。
一位是张锦，一位是……秦瑶——！
张锦惊大着眼睛。
秦瑶约她出来，是为了归还她……她送给自己的所有东西。她要告诉张锦，她跟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她送给她的礼物饰品，她要一件一件，全部归还给他。
←虹←桥书←吧←
第64节：漆黑的夜（2）
她想跟张锦之间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有谁知道，天下就有这么巧得的事情，巧到她们知道了这个秘密。
整容？
戚夜居然整容，整成秦潇的样子。
这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张锦惊大了眼睛，她想叫。可是在她就要惊叫出来时，秦瑶从对面的位置上及时地伸过手来，捂住了她的嘴。
听到有人翻着纸张，大概是戚夜在看那些资料。然后他们听到戚夜冷嘲热讽：“没有想到，你把我的背景查得这么清楚。没错。”他干脆承认了。那个女人嫁给我的爸爸。让我妈妈怀着我，被赶出家门。让我妈妈伤心心碎，背井离乡去马来西亚，嫁给一个比她大二十岁的男人！！这十七年来，我活得没有一点地位。而那个制造我的男人甚至根本不知道有我的存在。”
“所以，你整形成秦潇的样子！！”
“这样子很有亲切感，不是吗？”
“你想让她爱上你，再狠狠地抛弃她，告诉她，你根本不爱她，只是报复她的妈妈介入你的家庭？”
戚夜无语，这加深了司徒明辉对此事猜测的证实。
“是余小曼首先对不起秦浩然。”盛怒之下，司徒明辉极其“镇静”地说出了戚夜生母和生父的名字。调查资料显示，余小曼是秦浩然第二任妻子，是在秦浩然事业出现危机时，离他而去。签证出国，去马来西亚嫁给年长二十岁的男人，这完全是在秦瑶养母——林小溪嫁给秦浩然之前发生的事情。
*** ***
秦瑶曾经跟司徒明辉说过——
“我妈妈原来和你爸爸是一对。本来是想结婚的，可是……她突然发现自己姐姐的儿子有了血友病。”
她轻轻地问他：“知道什么叫血友病吗？我现在也解释不清楚，但是，就是一种有了伤口，就血流不止的病。血流不止，就会随时威胁到生命。”她说着笑了：“这种病真的好奇怪哦。传男不传女。男生发病，女生就是传播体。也就是说，我妈妈生下来的孩子，一定也会有这种病。”
司徒明辉靠着门框，他说：“你别说了，我知道。”
他查过资料，他知道这种病因。
这叫血友病，仅次于骇人听闻的爱滋病。
“我妈妈的姐姐在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死去了。”她说：“那孩子就是我哥。”
秦瑶说：“我哥从小就失血，要常住在医院里。为了好好的照顾他，哥哥的爸爸就又娶了一个老婆。但是，那个老婆刚结婚一年，就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因为那个男人可以给她出国的机会。我哥又没有了妈，我小溪妈妈就常去照顾他。因为她知道自己生下来的孩子可能会和我哥一样，所以，就强硬地和你爸爸分手，嫁给了我现在的爸爸——！”
林小溪居然不是秦瑶的生母，甚至不是秦潇的生母。她的真实身份，是秦潇的阿姨。
也就是说，秦潇其实是林小溪姐姐的儿子。
这个世间，真的有太多太多令人咂舌的真相。
秦瑶那时提起妈妈，就热泪盈眶说：“妈妈——不是我和哥哥的亲妈妈。”
她只是牺牲自己，在照顾我和哥哥。
事情听上去并不复杂，并且几句话就可以解释明白。
可是，当不好的事情发生时，人几乎都有推卸的本能。
那个抛夫弃子的女人，在国外过得并不顺心，她想和她的前夫破镜重圆。偏偏，她已得不到丝毫机会。
妒忌，悔恨……那种心态令她不顾一切地反咬一口，居然说是别的女人占了她的丈夫。
把她的水性杨花、虚荣忘本洗刷得一干二净。
这本来就是一个颠倒是非的世界，这本来就是善良人百口莫辩承受污蔑并无力反驳的丑恶世界。
林小溪有什么错呢？
好不容易和司徒义爱上了，司徒义并为她义无反顾时，她竟然发现，自己姐姐生下的孩子有血友病。
而且，这种病，从她的身上也可能传给她的孩子。
秦潇疼啊。
他总是拉着她的手说，姨，疼——！姨，好疼——！
她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感情。
虫工木桥
第65节：漆黑的夜（3）
因为她的善良不允许自己再制造“悲剧”，就算医生说，这种病遗传的可能是百分之五十。可是，一想到秦潇痛得哭的可怜样子，她就不想耽误司徒义。
这就是林小溪绝情地离开司徒义的原因——！
秦潇……不肯接受司徒明娟，甚至连最爱的瑶瑶，都不向她表白。他一定是像林小溪一样，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吧——！！
阻止悲剧。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因为自己受过伤害，而理直气壮地伤害另外一个人。
得了这种遗传病的秦潇娶妻的话……他将不可以拥有孩子。
作为一个女人……完美的婚姻，是她的归宿。可是，只有作为母亲，她的生命才算完整！
司徒明娟跳楼前，曾激动地说，到了这个时候，你都不肯骗我，说你喜欢我吗？
不能说——
说不得——！
正直的人，是不懂得这种虚伪的东西。
他只知道，骗她，会让她受得更深。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司徒明娟会那样决然地跳下去。
秦瑶和林小溪一样善良，总是牺牲自己的幸福，成全别人。
明明是在牺牲，却被人说她在恶意的掠夺。
根本不存在感情背叛，“被赶出门”是完全的虚构。
司徒明辉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戚夜。
可是戚夜却说：“过程与我无关。”他冷笑，“我只关心结果。结果就是结果，结果就是那个女人介入了我们的家庭，并且破坏了它。”
戚夜起身，向门边走去。
“戚夜——！”
司徒明辉突然站了起来。他旁若无人地大喝。
“秦瑶是你的亲妹妹——！”
这……根本不是事实。
可是他忍无可忍。但此时此刻，顾不了太多。
一想到她会受到伤害，他便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如果，让戚夜以为秦瑶是他的妹妹，那么，他一定不会伤害她吧？！
戚夜远去的脚步停住了。
“那更好——！”他笑道，这更增强了故事的悲剧色彩——！
他居然说……这更好——！他以为，这是话剧《雷雨》吗？以为，他在上演一场兄妹乱伦的悲剧吗？他居然一点都不惊讶——！
他司徒明辉只是冷漠，而现在看到的戚夜，却是十足的冷血。
“我警告你，不许你伤害秦瑶。”
戚夜不理，只是在唇角勾起一丝笑。
那种威胁，对他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他继续向前走。
“戚夜——！”司徒明辉叫住了戚夜。
“你要知道，你这样子做，根本没有任何意义。那个抢你妈老公的女人，已经死去了。”
戚夜的脚步站住了——
“那么……你应该懂得，什么叫‘死不瞑目’。”
他……看了过来。
阳光下，竟笑得令人感到血液凝固的恐怖。
他……走了——！
消失在那强烈的阳光之下。
从末有过的挫折感盖天袭来。
他明明知道戚夜有阴谋，明明知道他要伤害秦瑶，可是……他竟感到这般的无力。
就好像在梦里，遇到可怕的怪兽。想跑，怎么样都拨不起腿。
气极——！
司徒明辉陡然将桌上的纸袋甩在了地上……
*** ***
一双手，就在它的身边……将它拾了起来。
她好听的声音娓娓念来，像银铃一般悦耳。
“戚夜……原名戚烨……”
那个声音……
司徒明辉陡然回头，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蹲在地上的粉色身影是谁？
那一头乌黑头发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的女生是谁？
她……正蹲在绿色的仿椰树盆景旁……
她漂亮的脸在阳光下，映着郴树盆景的影子，明明暗暗。
她穿着淡黄色的衣裳。
他愕然。
眼底却升上一层骇然……
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秦瑶——！”
他惊叫着，扑了过去，一把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明辉无法自控地失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听到了什么？”
“该听到的，都听到了。”她声音很低，好似喃喃自言。目光涣散，突然她抬起脸来，认真地看着司徒明辉的脸，一脸激动地问他：“戚夜……戚夜是我爸爸的儿子吗？”她拿着那资料的手在莫名地轻颤着。
“戚夜真的是我爸爸的儿子吗？他真的是我哥的亲弟弟吗？”
她的眼底，是一种莫名的快乐。
那种快乐，像一波巨浪，将她整个身体埋没。
刚才资料上写的东西，让她无比的惊讶。
她以为，她已经举目无亲，她以为，她已无牵无挂，所以，她不信佛，她入魔。
可是……戚夜……
她突然感到……戚夜有了一种血浓于水的亲切！
那是哥哥的弟弟，那是哥哥的亲弟弟！
因父异母！
所以，他有健康的身体。
原来，爸爸还有一个儿子。原来……秦家没有真正的血脉全无。
*** ***
知道吗？
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她跟他说分手的时候，他快要崩溃了！
她怎么可以去和戚夜约会，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他疼得快要死去？
他去黑市赌拳，被人打得鼻青脸肿。他倒下，他俯卧在地上时，裁判举着那个对手的手。
那个人赢了，可是，他是真的输得彻底。
什么玫瑰，什么夜莺。她决然，她根本不再理会他。
倒地的一刹那，只是想，死去吧！死去吧。这样子活着，真是生不如死。
可是，他配合她啊！
因为她说，如果你真的爱我，那么我变成什么样，你都会接受我！戚夜只是想得到我的感情甚至身体，然后狠狠地抛弃我，再让我将恨转接给我的母亲。
我会让他如愿。
那个时候……你会接受我吗？！你还会一如往昔地爱着我吗？
“我会！”他极其肯定地回答。
我真的会！
我喜欢你！我喜欢各式各样的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
她泪眼莹莹说：“傻瓜。”可是……他却笑道：“是啊，难得糊涂啊！太聪明的人往往太累。而能让自己真心糊涂，以至于依赖的人，却不是那样子好找啊！”
“可是我的心会疼！”
她笑着说：“请你坚强！只有你坚强了，才能安慰受伤的我！”
*** ***
所有的剧幕，都在司徒明辉的眼皮底下上演。
她很努力地在配合戚夜。
和戚夜相恋，被戚夜抛弃……再“被情所伤”的堕落下去。
这一切，都是戚夜想要的结局，她一切……都是在用自己报恩。
如她所愿，她被戚夜抛弃了！
他把她接回到身边。
按理说，“游戏”已经结束了。
她为什么反而越玩越过火？
事情，为什么会像月球偏离了地球……运转的方向都不对了！
就连他这个知情者，都觉得不对劲了？
到底……哪里不对？
到底……是哪里呢？
Chapter 9 双鱼绝恋：地狱天使
这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早晨。
秦瑶一大早很准时地出现在学校的走廊，引起了人的争议。
从来没有在八点钟的时候来上过课，即使是下午，也是在课上了一半的时候，更别提早上第一节课准时来到课堂的，能在学校露面就已经不错了。
于是，她的准时出现，引起了大家的惊讶。可是这个时候看到她一个劲地看表，或者看看天，怀疑太阳打西边出来。
*** ***
“我宣布，我爱上了那个男人，我要追上他，我要证明，我没有你想像中的善良！”
她笑——！
是，那种宣言，真是令人兴奋啊！！
好戏就要开演，就要……上演了——！
课堂——
“这道选择题，就请你来做一做。”江磊来到秦瑶面前，用粉笔点点秦瑶的桌子。秦瑶抬起头来，看见江磊正望着自己微笑。那笑里满是一种亲切和鼓舞，便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是选A还是选B还是C还是D？！
秦瑶站起身来，自始至终看到江磊的脸。
江磊笑道：题目不在我的脸上。
“答案却在我的心里——！”
她笑得妩媚。
“那么你选什么？”
她再笑着看他的脸：
“我选“B”。
他突然爽朗地笑了。
“答对了，请坐。”
教育心理学里说，一个学生叛逆，是因为无法充分的得到老师及同学们的注意，却不知道他已引火上身，自身难保。
江磊看着秦瑶，他以老师的身份，愿意给他的学生一个被人“重视”的感觉。于是，点她起来回答问题，让她起来在黑板上翻译短语。
“不会没有关系。”他笑着鼓励。“重要的是尝试。”
秦瑶从位置上站起来笑着，纤细的腰扭着，一步一步地走近了讲台，拈起粉笔……］
她的笑里，有诱惑和兴奋的东西。
她要让他明白什么叫勾引。
江磊背着身子，翻着书页，在二组和三组之间站立，他还在一脸亲切的笑道，秦瑶翻译的时候，请大家翻译下面的短语。
那少女肩高耸至脸，妩媚，妖艳，有令人窒息的吸引……
笑……
从她的嘴里逸了出来……
娇媚，而诱惑……
拈笔转向黑板……
粉笔在与黑板亲密接触……
咯咯，嗒嗒——！
黑板接受粉笔时，多么好听的声音。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多么让人期待和兴奋。一想后面的精彩，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兴奋得颤抖。
讲台下的A认真地翻译着句子，不经意地抬起头来……
A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拉耸着身旁的人，身旁的女生看了过来。女生以为自己看错了，马上转过身去，让身后的人看。
身后的人停住了笔……
再让身边的人看……
后边的人再停笔，让身边的人看……
所有的人都看向了黑板——
倒吸冷气的声音从教室里蔓延开来。
每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都不敢相信，秦瑶会大刺刺的在黑板上写——
江磊，我爱你。
教室里的空气凝固起来。
学生们奇异的表情，吸引着他看了过去。
扭头的瞬间，他面目表情有些僵硬，手紧倏地拈拿住书。
他的学生，在向他表白。
他的学生……
居然在向他表白——！
一种叫尴尬和“无地自容”的东西在空气中扩散。
它们使人刹那间头脑空白，它们让人一时间失去应对的反应。
窗外，天空的白云在迅速地飘逸，连它们都感到窒息和难堪。
笑……
她很得意的笑。
笑……
他居然也笑。
惊愕和尴尬是她料想中。
教室里的同学们一脸错愕，也是她想要的。
她要的就是这种震撼——！
万万没有料到，江磊很快柔和地说：“没有想到我这么受欢迎，我的学生这么喜欢我。”
他笑着以宣布的口气转向讲台下面：“我也爱你们，同学们……”
这个男人……
巧妙的说，我也爱你们，同学们。
他果真聪明，他果真懂得怎样化解尴尬。
他果真让人感到意犹末尽的兴奋，他果真不愧是她秦瑶选中的猎物。
那种兴奋的感觉，就像红光点点的暗明，被氧气灌入般，滋地一声腾然跃起。
眼里窜出一种无人难以解释的兴奋。
火苗般，助长了她眼底的妩媚……
她涂黑的唇向上勾起。
“我爱你。”
她一字一句地解释给他：“我的爱，是男人和女人的爱。”
她眉间一挑：“我爱上了你。”
她手里的粉笔打向他的身体：我要征服你——！
*** ***
明翔高中轰动了——！
一个叫秦瑶的小太妹，对他们新来的实习老师说“我要征服你”。
她大咧咧地走向讲台，将一张白色的长纸条，正正中中地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一脸戏谑地宣布道：“你是我的。”
整个学校都在“传颂”这件事情。
整个学校都在描述着秦瑶对江磊宣布所有权的精彩。
她太大胆。
太惊世骇俗，太让人不可预料的狂妄……
整个宇宙，似乎都要为秦瑶惊撼。
下……课了——！
教职工办公室外，江磊同班上的女同学打招呼，他微笑干净得脸无一丝老师的架子。
江磊从那边走了过来，一步一步向这边走廊迈近。
越来……越近——！
秦瑶在拐角处照起了镜子。
媚邪的眼睛，妖艳的气质……
齐齐的刘海儿，挑染着不同的颜色……
她顺手解下校服的第二颗扣子，让里面若隐若现，令人想入非非。
雪白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银色的白链，链坠上是一条铂金的“双鱼”，首尾相衔，形态栩栩如实。特别是最上面的一条鱼的眼睛，镶着一颗很小，却一看就知道是货真价实，价值不菲的红宝石。
那一点“红”实乃点晴之笔，在阳光下发着耀眼的光来，令她的妩媚衬出一种高贵。
她很满意自己的造型。
她想，该是由她出场的时候。
她看到拐角那边的猎物……
猎物忽然站住，想起什么似的往回走，大概是什么东西忘在办公室里。
墙那边的秦瑶突然松了一口气，又莫名抽空紧张般的失望，自我解嘲地踢踢脚底下的空气。
“好久不见了，秦瑶——！”
她猛然转过脸去。
看到了一张，和秦潇一模一样的脸。
秦瑶转过脸去，惊然过后，很快平静。
“我们只是文理分班，都在一个学校，没有什么好久不见。”
她淡淡的，她一逝而过的惊讶后，恢复她不屑一顾的冷漠。
“我们学校所有人都在议论？！
“议论什么？”
秦瑶直视着戚夜眼睛。
“议论叫秦瑶的贱人，爱上了她的老师。”
“贱人？”她一怔，随后呵呵直笑，说这个称号我喜欢，我就是贱人。
戚夜冷笑。
“确实和你很配。”
他看到她有意敞开的领口，看到她一点红的链子。
他饶有兴致地笑。
“司徒明辉手碗上的天蝎链，代表蝎子心脏的红宝石，给你镶在链子上的鱼眼上……你带着它，却去向别的男人示爱，你对得起他吗？”
“那么，你又对得起我吗？”
他笑：“我欠你什么？”
她也笑：“我又欠他什么？”
她的眼睛稍有飘忽，目光飘向某一点上。有些幽然，很快恢复冷冽。
“你是理科班的，怎么会在文科楼？”
“有朋友在这里，所以进来看看。”
“你这种人还会有朋友？”
他笑。
“你可以移情别恋，我怎么不能另寻新欢？”
戚夜的手拍了拍秦瑶的肩。错身而过，嘴角上斜，逸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
秦瑶拍了拍自己的肩，好似弹开身上的灰尘，又好似戚夜的手很肮脏，更好似把今天的自己和过去的自己一点一点的分离隔绝。
错身而过，渐行渐远。
秦瑶……感到脖子僵硬。
那一点红在胸前的皮肤上晕出一圈红色的光环，像一个火点，猛然落下，焦灼着她的胸脯。
痛苦的感觉，岩浆一般暗涌鼓泡。不停的鼓，不停的鼓，灼热的感觉不停的向心头上涌，所到之处，白气蒸腾，滋滋作响。压抑得几乎崩溃。捂住心口，拼命的吞咽，不适的感觉，令人呼之欲呕。
“听说高二七班的秦瑶，那个小太妹真是恶心，实习老师问她有什么喜好和兴趣，她居然说，只对男人感兴趣。”
“就是——！居然对老师做出那样的事情，想起来就替她脸红。”
“脸？哈哈。她身上有长那个器官吗？”
“她念高一的时候，就被人看到穿着孕妇衣在外面走。”
“高一啊？那个时候她就怀孕了？天啊，简直是不可思议。
她还和那个男的在路上拥抱呢。
“她成天和外面的男生混在一起。我爸就要帮我办转学，因为一想到我会和她这样的人在一个学校，就为我的人生安全担忧。那人根本就是一个女流氓。”
“你要走了？……”几个人的声音顿显不舍，还不及叙述离别之情，一个女生突然看着后方就吓得呀地叫了一声。
这声音叫得如此恐怖，令其他几个也齐刷刷地看了过去。然后，她们同时惊恐万分地睁大了双眼，吓得哆嗦，不住地靠紧，靠成一团，瑟瑟缩缩地往后退。
秦瑶一步步地紧逼过来。
女生顿时吓傻，如中了孙悟空的定身术，危急时刻居然吓得失去反应。只是脸色惨白，像薄纸一样颤抖。
转身想跑，刚迈了几步，秦瑶大喝，再动脚试试看。
她们同时定住了身体，其中有一位的脚保持着要逃时高高抬起的姿态。相拥着发抖，害怕得几乎不敢哭泣。
秦瑶靠近身来，一脸阴冷：“我最讨厌有人在背地里说我。”
女生甲开始哭着求情：“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秦瑶故作轻松地环视一下可爱的校园，深呼了一口空气，故作陶醉道，空气真是好啊，真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嗯……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把玩着手里的刀子，然后转向那三个家伙。
那女生惊慌，疯了似的乱叫乱喊。
“秦瑶，你这个女流氓，你不要脸，你下贱，你肮脏，你……”
她不停地叫秦瑶流氓，说她不要脸。
反正一死，她豁出去了——！
那些话语刺激了秦瑶，反手就是一巴掌。力道之大，令女生洁白的脸上顿时突起了五道红红的印子。
女生的叫声嘎然而止，像被人拧断脖子的鸭子，像是从来没有受过这等委屈，捂住脸时，眼里涌出委屈的眼泪来，打傻了似地看着秦瑶。
那种眼神，就像当年受辱的自己。
秦瑶突然暴跳如雷，你少给我装可怜了？你以为你知道关于我的什么事情？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议论我？像你们这种挨一个耳光就哭泣的家伙们，根本没有资格议论我……
无法泄气的秦瑶将手里的书全数砸到那女生的身上。
那个女生尖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用手臂挡着脸，书自她身上掉落到地上时，她苦苦哀求，秦瑶姐，求求你，求求你……
秦瑶阴阳怪气仰天长笑，好像听到这世间最可笑的笑话。
“求我？！……
我不是女流氓吗？流氓会有人性吗？”
秦瑶阴沉地低下身子，一把擒住那女生的衣领。手持刀柄，刀片戏耍在女生洁白无瑕的脸上游走，先是脸蛋，再是嘴唇，再是她的鼻子……
一场司空见惯的校园暴力就要发生。
江磊由身后攫住秦瑶的手臂，不待她回过头来，他便厉声大喝道：“秦瑶你在干什么？”
“又是你——！”
胳膊被制，痛得直吸气。头也扭不过来，根本没有想过斯文儒雅的江磊江大老师会有如此的力道。
“为什么你总是多管闲事？！”她忍着疼痛，执意地转过头来。
江磊……
惊讶，愤怒，质疑，和失望。
亏他在流言四起时，还在教导主任面前替她说话。
他是老师——！
他曾经爱过的女生，也曾受到老师的歧视。所以，他成为老师后，才会这样子百般容忍秦瑶。
每个人都有曾经，每个人都喜欢从别人的身影，寻找追回自己的过去。只是，他弄错了一件事情。
秦瑶不是他爱过的女生，也不是他百般愧疚的黎美洙。
黎美洙是被人伤害的，而秦瑶是在伤害别人的。
他愤然而起的眼神，更像一把刀子反复的戳刺着心里的某一处暗痕。记忆深处的伤痕被戳开了，戳破了，痛楚如火山爆发的岩浆，所到之处焚烧，毁灭，伴着撕心裂肺的痛更加猛烈地撞击着人的心脾。
秦瑶愕然……
陌路相逢的人，你凭什么用这样子的眼神看着我？
你够什么资格。
你算什么东西——！
秦瑶五官扭曲着拉扯着江磊攫在手里的胳膊。大嚷，放手，你放手，快放手。
江磊怒气难消。
只当秦瑶调皮，却没曾想到她如此残忍冷血。
看到角落里被吓得大惊失色，被人扶起后还瑟瑟发抖的女生，再想到刚刚听到的她们的对话，他加重手里的力道，大声质问：“别人怎么没有资格说你？你说你不幸，那你倒说说，你哪里不幸了？”
“不幸——？
我怎么会不幸——？
我现在幸福得不能再幸福——！”
制造更多的不幸，才能凸显相对的幸福。想要让自己看上去“不惨”，让更多的人惨。
她的眼底迸射出一种骇人的光来。
“你以前受过很多苦，所以你需要发泄吗？你觉得，这样子痛快吗？因为可以弥补你受过的伤痛感吗？……那你有没有想过别人正在为此受着伤害？”
秦瑶想笑，一仰脸，对上江磊的眼睛，两眼集满了疼痛产生的泪水，它们像流星一般划过她的脸际。
短暂而又急促地滑过一道漂亮的轨迹。
无意间流露出的脆弱令他凛冽的神情为之一颤。
*** ***
她在哭——！
她脖子上那一点红光无限地扩散，将她的脸显得那样心碎和楚楚可怜。
她……在哭——！
所有的人都倒吸一口气地惊讶。
他们的惊讶令秦瑶感到羞辱，江磊的惊愕令秦瑶感到他手里越来越松驰的力道。她借机大力地推开了江磊的手，想跑，却意外地被江磊扯住。
“不要把自己当成悲剧的主角，你没有那么悲哀，其实有很多的人在关心你。至少，老师会一直站在你的身边支持你。”
秦瑶傻傻地看着江磊，那种真诚触动了自己。
悲剧的主角？
“只要我有力气去笑，我一定离快乐不远。”她也曾那样地相信自己是快乐的——！
她也曾那样地相信过啊。
心莫名地揪痛起来。
什么东西被融化，像冰，一点一点，一点一点，转而又旋风吹起，迷茫茫的一片，铺天盖地袭击着无法承受的泪腺。
秦瑶凄然惨笑，突然甩开江磊的手，冷笑道：“我十四岁在PUB里坐台；十七岁在外面过夜，在体育课上流产，更被人逮住在妇产科堕胎，你觉得……这算什么不幸？
如果张锦在这里，她一定会沉不住气地嚷，那是谎言，那是污蔑，那是人云亦云的荒唐。你怎么能说出这样子的话？你怎么能残忍地糟贱自己？
可是，有区别吗？
认假不认真，听骗不听劝。深信解释就是掩饰的“观众”们，会因为她的“信口雌黄”而表示怀疑吗？
她们可是有人亲眼看到她穿着孕妇装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她的身上已被烙印上了“耻辱”的印记。她的身上，是肮脏的写真。
思绪飞传，谁也不懂她冷笑下的挣扎。
“堕落”的事迹由她口中倾吐而出，真的令面对她的江磊膛目结舌的震然。
与真实相比，人们更深信于无稽之谈的谬论。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荒唐！
她的笑更冷，她的言语更无可救要的残忍和放纵。她一字一句地告诉他，让在场所有人清清楚楚地听到：“我活着，就是为了折磨，只有把人折磨到痛苦万分，我才会感到快乐无比。没有最不幸，只有制造更不多的不幸，才是我的幸福——！”
语言狠狠的，眼神恨恨的，冰凉得冻结了人的心，就像穿着漏风的雨衣，再暖和也被吹得脊背发凉。
秦瑶冷笑着转身，进而起步猛跑。
大脑空白到虚脱，毫无力气，将身体交给了路边的墙壁，整个背脊贴了上去。
依墙仰天，大口大口地喘气，心酸苦涩的记忆浮现，眼里满上一层朦胧的雾气，天地之间都在旋转。苍白的唇被咬出一道红印，不停的吞咽，将那些庸俗廉价而又企图挣脱眼眶束缚的眼泪由眼底逼回。
满天的的繁星，像猫一样在夜间徘徊，一时空旷，一时无助，一时渺茫，更多的“一时”，是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这种“不知道”的感觉，是明明知道自己存在，而不知道“存在”价值的“惘然若知”。
也不知道自己游荡了多久。
秦瑶来到一处街心花园。
起跑的姿势半跪在了低矮的草坪灯下。
不停地自问着：我的剧情该怎么演，我的角色该怎么转换？
我的人生信念再一次动摇。
我茫然，也迷惑……
突然之间，茫然……
很深刻的茫然……
铺天盖地的……茫然。
命运女神并不给秦瑶喘息的机会。
接下来，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小男生走到了她的面前。
“姐姐，这是那位哥哥要我交给你的……”
哥哥——？
她忙抬头，见到一个背着书包，小学生样子的小男生。
她顺着他的指向看去，却看到一个无情的背影。
她接过了小男生手里递来的纸袋……
那里面是立即成影的立可拍拍出的相片。
看到上面的日期，显然是江磊“英雄救美”的那天发生的事情。
而上面的男女主角，正是他救下她时，一把把她扯入怀里的暧昧镜头。
秦瑶被江磊救下的那一瞬间，确实有“咔嚓”一声，类似于拍摄的声音。
一抬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当时还疑心是自个的错觉。
现在想来，原来不是敏感，不是无中生有。
此时此刻——
门……
一道很普通的公寓门，绿色的智能防盗门。
推门而入，是戚夜的房间。
“是你？”他说着拢近身来。有种迫人的气势。
“是！？”
秦瑶有些害怕。
他笑。
“我忘记了，你有我家的钥匙，我们曾经……”
戚夜伸出手来，将秦瑶的脸拈起，强迫她看着他的眼睛。
“既然敢来，为什么不敢看我？！”
秦瑶的身影近乎变形，成为他眼眸里反映的风景。
这道“风景”不停地后退，窒息，且瑟瑟发抖。
“你在怕我？！”
秦瑶……
如此紧张，又如此惧怕，惶恐不安。
“是。”
“怕还来？”
“因为，这件事情关系到我的老师，我不知道你想对他怎么样，我……”
戚夜笑得阴谋。
“你就那么在意那个男人？”
“他是我的老师。”
老师？
戚夜反复低呤，讽刺，滑稽，发着颤音哈哈大笑。
“好一个道貌岸然的老师，好一个对学生下手的老师。”
“你不要血口喷人，把每个人想得那么龌龊。”
“那么……这张相片怎样解释！？”
他咄咄逼人的眼睛像冰凌一样射了过来。
“光凭相片，能说明什么？”
“我也想知道别人的想像力，说不定，他们又可以从‘听说’中，编织一段惊险刺激的爱情故事，在你的光辉史程上，填上一笔漂亮的艳史……你不是要追他吗？我帮你啊。”
她忍不住哆嗦一下，又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地说：“我变成什么样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只是，我们的恩怨，不要把老师扯进来。”
“不是我扯他进来，是他自己要钻进我们的戏台。”
“那也跟老师没有关系。”
“可是，跟你有关系。”
“你就这么恨我？”
“不恨。”
“……”
“只想把你们快点置于死地。”
“戚夜，你一定要这样子绝吗！？你真的不肯放过老师吗？放过他好不好！？求你。” 秦瑶卑微得近乎软膝哀求。
戚夜放手大笑。
“你果真很是在意那个男的。你果真爱上了他——！”
秦瑶突然大笑起来——！
“你果真是嫉妒了。”她的表情突然从卑微变得凌厉，由刚才的楚楚可怜变得咄咄逼人。她将手里的那些相片一把甩在戚夜的桌上。一脸冷笑道：“你以为，你这样子，就能扳倒我？”
戚夜惊讶，随后笑道：“你的表情变化真是快得令人惊讶。”
秦瑶自我戏谑道：“和你比较起来，我差得太远。”
“刚才我真的以为你在怕我。”
“若不是装出一副怕的样子，你怎么会有一种将人置于死地，对手无任何还手余地的快感？”
“我刚才确实以为我做到了——！”戚夜看着秦瑶的脸。
他一字一句地告诉她：“你演得实在是太逼真了。”
“你这么处心积虑的编织，我自然要尽心尽职的演绎。”
秦瑶看着戚夜。
戚夜看着秦瑶。
树枝在窗外无声地摇曳。
他……彻底地惊讶了——！
*** ***
是啊，她会演戏！细想起来， 她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在演戏。
他早就知道她是故意步入他的陷阱。
他知道——！
很意外吧——！
可是他就是知道——！
他为什么会知道——！？
这又是一个耐人寻味，令人不解，却急于想知道的秘密。
如果……她真的爱过他，不是因为配合那场阴谋……
戚夜的思绪飘忽起来，他的眼睛一直看着秦瑶的脸。
他与她对视。
“不要这样子深情地看着我。”秦瑶嘴角扬起一丝戏谑的笑，“我会以为你爱上了我。”
戚夜的太阳穴随着紧皱的眉头突跳起来。他一脸阴沉，尽力冷静道：“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不要挑战我的容忍性。”
“那么，现在，你一定有了很多的趣味性。”
“……”
“让我来猜猜你接下来要玩的游戏。”秦瑶一脸冷静道：“你会说，你把相片发布在网上，发布到学校的BBS上，让所有的人都看清楚这个老师的道貌岸然。”
“……”
“然后，你会很快乐地告诉我，我的老师因为沾惹上我，所以，被迫离开学校。”
“……”
“你会说，看——！秦瑶，只要跟你扯上关系的人，只要对你重要的人，只要你付出感情的人，一个都不会得到好的下场。”
戚夜转过脸，笑得阴邪。
“秦瑶不愧是秦瑶，完全能揣摩到我的心思。”
秦瑶大笑起来说：“那是因为我太了解你，一只不咬死对方誓不罢休的毒蝎子，所以我配合了你。”
“是的。”戚夜冷冷的，凉凉的，带着不杀不快的恨意：“江磊不过是一个牺牲品。”
“所以，你把江磊扯进来，你以为我爱上他，你想毁掉他的前途，让我自责？”
秦瑶冷笑：“你太高估我的情商，我没有什么兴趣关心那个人的事情。”
戚夜笑得更冷，不带感情地反问，如果你不在意，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看戏——！”
“看戏？”
秦瑶拍手笑道：“我们可是一对很好的演员。”
秦瑶笑得更欢畅：“谁都没有我和你这般尽心尽力地演绎着自己的角色——！你应该感谢我对你的全力配合。”
“……”
“接下来的剧本要怎么编？故事该怎么写？演员要如何揣摩自个的角色？”
秦瑶快乐兴奋得像只鸟——！
戚夜万万没想到她会给他这样子的反应，带来这样意想不到的“快乐”。
他是真的小看了她的乐趣。
“秦瑶，你果真比我想象中的更富有情趣和意思，难怪司徒明辉会对你念念不舍，死心踏地。”
“死心踏地的人是被人踩的。谁先爱上谁，谁就是谁的奴隶。”
“你比我想像中的还要无情。”
“多亏你一手的调教和栽培。”
他是冰。
她亦然。
他与她的对视，就像冰镜与冰镜的对立时的照影。
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他终于明白，他亲手创造了一个令人寒噤的“自己”。
戚夜的手握住了。
“你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冷血。”
“你的想像总是差强人意。”
他的脸铁青，强忍着往上翻涌的情绪，咬着字句冷笑道：“秦瑶， 你知道一个女人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
秦瑶冷笑：“被最亲近的人背叛。”
“错，是被人强暴。”
戚夜狼一般狠狠地将秦瑶扑倒在地上，秦瑶毫无预料地向后倒去，手肘撑在了地上，“呼”的一声闷响。
不等她因疼痛而弓起身子；戚夜就霸道地栖上身子。
他紧紧地压住他，让身体的重量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
秦瑶尖叫，拼命地推开他的胸膛。
“戚夜你要干什么？”
戚夜咬牙切齿道：“我要毁了你，我要彻底地毁了你。”
他咆哮：“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地狱。”
他呼吸急促，眼波像火般热烈。单手扳住她的手，将它们定在她的头顶，她无力挣扎，眼泪朦胧的看着位于上方的他的脸。
*** ***
原来，他这只毒蝎子对她这只猎物如此的锲而不舍。
突然间很想笑！
秦潇是天蝎座！
司徒明辉也是天蝎座！
而戚夜……他居然也是——！
她秦瑶——上辈子捅了蝎子窝，才惹上他们这几个夙命的冤家吗！？
秦瑶嗤之以鼻地笑着。
上帝啊！
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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