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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兰替王龙缝补好衣服,正要告辞。王龙却忽然叫住她,跑回营寨拿出她的弓箭。“这是当日小姐遗失的弓箭,王某理当奉还才是。”杜兰犹豫了一下,笑道:“丢出去的东西,便没有想过拿回来。王将军若喜欢,就留在身边吧……”
临行的前一天,各部头领们来为即将出行的夏桑父女送行。嘉文得到邀请,特地带王龙随他一起进王宫赴宴。
羌人民风豪放,不似汉人宫殿之上那么拘谨。头领们聚在一起,一手拿刀一手举杯。谈笑之间,你一块肉我一碗酒,没有诸多礼节。夏桑见王龙侍立在嘉文身后,也请他一起坐下饮酒。头领们见王龙生得勇武,纷纷敬酒。王龙一口气连饮几大碗,令头领们兴奋不已。
嘉文来了几日,也多少知道羌人好酒,对海量之人格外崇拜。嘉文提来一坛酒交到王龙手中,悄悄对王龙嘱咐道:“主人如此盛情款待,王兄也不必拘谨。喝得越多主人越高兴……”
夏桑见王龙提了酒坛不禁大喜,借着醉意也搬来一坛子酒,与王龙对饮。嘉文不禁为夏桑担心,却又不敢劝阻,惟恐惹主人不高兴。在两旁头领们一片欢呼声中,夏桑与王龙几乎同时饮光了一坛美酒。夏桑一抹嘴角的残酒,长长舒了一口气,满怀喜悦之色道:“老夫很久没有这样痛快过……”
夏桑自知一坛酒下肚已是令人勉强,也不再劝王龙喝酒。夏桑摇摇晃晃地冲侍奉在身边倒酒的杜兰一指道:“去那边……给王将军切肉……”夏桑又对王龙说道:“今天这酒真是喝得不少,老夫与将军到此为止……将军多吃些肉压一压……”王龙喝了一肚子酒,正欲起身小解。夏桑知道王龙是要找茅房,无奈喝得有些神志不大清醒,醉熏熏地朝杜兰一指道:“……给王将军带路!”杜兰知道夏桑是喝多了,却也不敢违背。王龙昏昏沉沉之间,只当身边的人是寻常的侍女。嘉文惊讶地看着杜兰搀扶着王龙出了大殿。
回到军营,王龙醉得一塌糊涂,嘉文命孙二和王彪将王龙架回寝帐休息。
诸葛玉此时正与秦扬坐在一辆运粮用的板车上,一起仰望着群星璀璨的夜空。嘉文在二人身边找个位置坐下,问秦扬道:“夫人也喜欢看星星?”“妾身正与诸葛小姐谈论星象……”诸葛玉对秦扬说道:“公子家乡对于星象别有一番见解。公子认为:大地不过是群星之中的一颗,而天上每一颗星星大多与太阳一般,是巨大的发光球体。”“相公的学问总是特别独特。”嘉文笑道:“要你们接受这种观点或许有些困难。”诸葛玉道:“仔细想来,公子所言似有道理。近大远小人所共知,倘若群星遥不可及,必定观之渺小。”
嘉文仰望夜空,如此清晰的星空在莲花岛并不多见。嘉文一指星空道:“那好象是猎户座、旁边的是天蝎……”“哪里?”“那两颗比较亮的……”诸葛玉看清楚嘉文所指的星座,笑道:“这是公子家乡的说法吧?我们这里叫做参宿。”“参宿?好象是二十八星宿的名字,我也听说过。那两颗一定是很有名的‘参宿四’和‘参宿七’了……”“公子一定认得很多星象吧?”“认识得不多,这两颗比较有名而已。上学的时候曾经听老师讲过。它们是距离地球比较近的恒星,一颗距离地球四百三十光年、另一颗距离地球七百七十五光年。”
秦扬不解地问道:“何为光年?”“就是以光的速度走上一年的时间。”“光的速度?”“你一定见识过声音的速度。在空旷的山谷里大声喊过之后会有回音,那体现的是声音的速度。光也是有速度的,那颗‘参宿七’发出的光芒传播到我们这里,要用上七百七十年。我们看到它的样子,也是它七百七十年前的样子。”秦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感叹道:“想不到看上去如此接近的两颗星星,竟然相隔那么遥远。”
嘉文望着秦扬惊讶的表情,想到自己的处境,不禁别有一番滋味。“老婆,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人可以回到过去?”“回到过去?”“就像我们今天看到这些数百年前的星星,和古人面对面坐在一起。”秦扬不以为然地一笑道:“相公的想法真是奇特……”
嘉文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家乡有个故事。说的是:一个人回到两千年前,爱上那里的一个姑娘,可是这个人却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娶她。”秦扬奇道:“这是为何?”“因为,那个姑娘与他相隔两千年,或许比他祖母的祖母还要年长……”嘉文说出这个故事,无非是想试探一下秦扬的想法。不想秦扬听过之后,却掩面而笑。“你笑什么?”秦扬笑道:“我笑那个人很傻。既然已经回到过去,只要与那位姑娘年龄相当,又有何不可?”
诸葛玉笑道:“公子这个故事,倒是令我想起公子的往事。”嘉文不禁心中暗暗一震,以为诸葛玉从他的话里洞悉到什么内情。“诸葛小姐又想起什么事情来了?”“我感觉公子倒很像故事里那个人。”嘉文不禁吓出一身冷汗:“这是为何?”“公子心里对一个人关爱至极,却又对她疏远。莫非公子与故事中那人一样有所顾忌?”
嘉文紧张的心情这才渐渐平静下来,他明白这不过是诸葛玉借着这个话题谈论他与秦扬的事情。他强装笑容对诸葛玉说道:“诸葛小姐的玩笑总是那么难懂……”诸葛玉见秦扬被她说得低着头害羞起来,伸出自己的左手握住她的右手。秦扬知道诸葛玉这是要为自己讨个公道,攥紧她的手无非是要她不要阻止。
诸葛玉见嘉文没有回答的诚意,也不肯轻易让他如此敷衍过去:“记得公子曾经说过自己还不是个大人。不知此时公子觉得何时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大人?”“这个……好象一天两天的问题。人的成长需要时间……”“公子觉得需要多少时间?”面对诸葛玉咄咄逼人的提问,嘉文不得不重新考虑她的问题:“或许一年之后吧……”“公子如何肯定是一年,而不是两年?”嘉文被问得有些哭笑不得:“因为……一年后我就二十二周岁了。在我家乡,这个年龄已经可以娶妻子了。如果那个时候我还不能像个大人一样,连我自己都不能原谅我自己。”
诸葛玉也不再逼问,扭头看看秦扬脸上的笑容,看来这个答案比较令她满意。诸葛玉回头对嘉文说道:“这段时间,公子改变了许多。不知公子是否自己这样觉得?”“这个我倒没有发现……”“公子不妨想想自己哪件事情作得最像一个大丈夫所为?”“这个我实在不好说……”“自从思平认识公子以来,要数那日公子打了杜兰小姐那一掌最有气魄。”嘉文听得有点好笑:“不会吧!打女人这种不光彩的事情也算?不知诸葛小姐你这是在夸奖我还是嘲笑我?”“战场之上,巾帼也可不让须眉。然而袒护自己的女人,却是男子独有的责任。女子纵使有天大的本事,在相公面前她也仅仅是一个女子。”嘉文长长叹了一口气,忍不住伸出右手握住秦扬的左手,冲诸葛玉笑道:“诸葛小姐的话,我会记住的……”
第二天,嘉文率领大军启程离开陌山。夏桑与杜兰也随嘉文回成都向刘禅当面谢罪,嘉文命王龙、王彪、孙二三人亲自驾驭夏桑的专车。各部头领与全城百姓纷纷夹道欢送。
路上行了三日,于第四日一早赶到成都。
刘禅得到消息,亲领满朝文武到西门外迎接。一个半月前,嘉文正是从这里出发去征讨杜兰。谁也想不到一个月后,竟然两军停战握手言和。嘉文远远望见刘禅的黄盖,急忙赶到仪仗队前下马,向刘禅拜道:“臣李嘉文奉命出征而还,向陛下交旨。”刘禅见到嘉文,喜悦之情难以言表,命道:“贤弟请起!”嘉文起身,又向刘禅奏道:“羌王夏桑大人携杜兰小姐求见陛下,现正在等候陛下召见。”“有请夏桑国王……”
夏桑带着杜兰来到刘禅面前,命杜兰跪在刘禅面前,向刘禅拜道:“罪女杜兰冒犯上帮,恳请陛下发落……”刘禅早已得到嘉文的奏报,既知真相也不好再责备什么,连忙让杜兰起身,对夏桑笑道:“此乃魏人诡计。汉羌亲若兄弟,一场误会何足挂齿?”刘禅吩咐起驾回宫,命人在宫中设下宴会为嘉文和夏桑接风。
酒宴过后,嘉文安排夏桑住在城中的靖南王府,特地从西山别苑调来一些精干的侍女侍奉左右。
这天,夏桑与嘉文外出散步,杜兰与王龙跟在嘉文左右。路过马市,只见前来马市上购马的官兵络绎不绝。夏桑见马市兴旺,心里格外关注。原来,羌人与汉人之间主要的贸易商品之一便是马匹。马市的行情自然引起夏桑的注意。夏桑笑道:“好热闹的马市……”嘉文深知这是汉中前线即将开战的征兆:“平时不是这样。大批军队要赶往汉中,过些日子,王将军也要启程了。”
夏桑听说王龙要走,忽然问嘉文道:“李大人,王将军可有妻室?或是中意的女子?”嘉文听出夏桑的意思,答道:“王将军还是独身……”夏桑点了点头,问王龙道:“老夫觉得小女杜兰与将军十分般配,一直想向将军提起。不知王将军是否介意自己的妻室是位羌人?”嘉文见王龙有些难为情,嘱道:“王兄心里怎么想的,便怎么说。夏桑大王乃是爽快之人。王兄倘若不答应,大王也不会责怪王兄。”王龙拱手答道:“王龙卑贱之人,纵有此意又岂敢高攀?不知杜兰小姐意下如何?”杜兰羞道:“做晚辈的,当遵从父命才是……”嘉文拍拍王龙的后背:“倘若答应,就该赶紧拜见岳父大人……”王龙鼓起勇气,俯身拜道:“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马市上的官兵、行人和商贩见此情景,纷纷围拢过来看个热闹。人群当中不时有人鼓掌,喊上几句“好!”字。夏桑放声大笑,搀起王龙。嘉文问王龙道:“不知王兄打算何时娶杜兰小姐过门啊?”王龙拜道:“王某近期还要赶赴汉中,战场之上生死相搏,岂可让新婚妻子留守家中依门相望。此等婚姻大事,王某打算回来再办不迟。”“原来王兄早就计划好的……”嘉文谈笑间又问夏桑道:“大王以为如何?”“贤婿此言有理。既然如此,老夫就等贤婿凯旋。”
既已定亲,嘉文立刻吩咐人手替王龙置办彩礼。十几马车的彩礼一路送到夏桑下榻的靖南王府。牛羊牲口、布帛宝器……琳琅满目的礼物沿街而过,顿时震动了整个成都,一时间种种猜测无奇不有。
这日,诸葛玉和秦扬带着四个小鬼在酒馆里喝茶,旁边几名客人正在谈论靖南王府的热闹事。“我听说靖南王府好象要办喜事,财礼就运了十几车。这么大的排场,好象是靖南王要娶妻。”“靖南王好象有位夫人,不知还要娶哪一位?”“当然是二房了,最有可能的是诸葛小姐……”刘平厌恶地瞄了一眼那些客人,再看看诸葛玉——诸葛玉并不以为然,依旧安然自若地在那里喝茶。
几名不知深浅客人哪里知道他们身边坐着什么人物,只顾谈得兴起,不禁越说越离谱。“以靖南王的财势和诸葛小姐的身份,应该不止这么几车。依我看呀,八成是关家小姐……”关铃不禁羞得闭上眼睛,诸葛玉微微一笑,用竹勺打了一勺茶叶倒进关铃的碗里:“喝茶!”
这时,一名侍女寻到酒馆,向诸葛玉等人禀报道:“奴婢拜见几位小姐。大王有请诸葛小姐、公主殿下、关小姐、张小姐四位速回王府,有要事相商……”诸葛玉等人起身离席,再看那几位胡说八道的客人,早已吓得面如土色。
2北伐[二] 缉盗贼夜擒鼠辈 拓论语李穆补佚
且说诸葛玉、秦扬和四个小鬼被嘉文差人从酒馆紧急找回王府。诸葛玉见到嘉文脸色不太好,问道:“公子如此紧迫,不知发生何事?”嘉文看了看关铃,对诸葛玉说道:“刚刚得到消息:关兴大人病危。关彝、关统都已经赶回去,我们也应该去看看关兴大人……”
嘉文带着关铃和张薇赶到关兴府上,只见刘禅、张绍和关索都已经守侯在关兴病榻旁边。若是寻常官员,以关兴的职务是轮不到皇帝亲自探望的。关兴的父亲关羽与刘备、张飞是结义兄弟,刘禅也不得不当关兴如兄长一般。尽管平时不大走动,如今关兴病危,刘禅与张绍自然也要亲自探望。
关兴有气无力地躺在病榻上,抬眼望了望刚刚踏进门槛的张薇和关铃,动了动胳膊。张薇知道关兴是要她们过去,急忙带着关铃跪在关兴塌前。关兴看见张薇,想到自己连个孙子还没看到,不仅有些遗憾。关兴用微弱的声音对陪在身边的关索说道:“请李大人到榻前一叙,我有话要对李大人说……”
关索将嘉文请到榻前,关兴无力地抓住嘉文的手说道:“今关某大限将近,一死难免。家中妻小,托付三弟照料,亦无牵挂。惟独放心不下的,是这两个孩子。犬子年少,好生事端,关某走后三弟必定怜爱二子不忍责罚。劳烦大人多加督促,如有过失务必严加惩戒,不可姑息。”关兴唤来关彝、关统,嘱咐他们要像对待父亲一样听从嘉文的吩咐。
嘉文见关兴如此相信自己,心里未免觉得有些担当不起。可面对一个将死之人的临终托付,又不好回绝。嘉文道:“嘉文仅年长二位公子几岁,自己也有很多不当的地方,万万不敢以长辈自居。不过,请关兴大人放心,嘉文会像对待自己弟弟一样对待他们。嘉文自己能做到的,一定会督促他们做到;嘉文自己做不到的,会协助长辈教导他们。”关兴听得出嘉文每一句都是发自肺腑,绝非敷衍之词。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向嘉文道了声谢。随后叫来张薇和关铃,交代二人一些临终的托付。
嘉文离开关府,与诸葛玉走在街市上。诸葛玉深有感触地对嘉文说道:“人生难料。一月前婚礼之上关兴大人还谈笑风声,不想短短一月之后就病成这样……”“‘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诸葛玉听见嘉文说出这样一段话,觉得有些奇怪:“公子也喜欢韩太傅的书……”“韩太傅?”嘉文惭愧地一笑:“我家乡经常提起这两句话,只是不知道它的作者。”“韩太傅名婴,乃景帝时常山太傅。此语出自韩太傅的《韩诗外传》之卷九。传曰:时孔子出行,闻皋鱼哭于路边。问其何悲,皋鱼曰:‘吾失之三矣:少而学,游诸侯,以后吾亲,失之一也;高尚吾志,间吾事君,失之二也;与友厚而小绝之,失之三矣。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也。往而不可得见者、亲也。吾请从此辞矣。’”嘉文听诸葛玉引经据典说得头头是道,不禁叹服道:“小姐的记性真好,要我记下这么多书可比杀了我还难。”诸葛玉笑道:“公子的学问不在于此……”
嘉文见诸葛玉与他说笑,心里却在暗暗替她担心。此时,诸葛玉根本不会想到诸葛亮这次北伐之后,就再也回不来了,更不会想到嘉文心里很清楚这个即将发生的事实。嘉文自然不会将这个事实告诉她,但又不人心这样瞒她。于是,嘉文接着话题对诸葛玉说道:“小姐应当多陪陪相父……”“公子这是何意?”“这个……”嘉文一时语塞,想好好久才说道:“……我是想:相父马上要起兵北伐了。可能……很长时间会看不到他……相父一把年纪,又这么操劳……小姐应该在相父身边多陪伴些日子……”
嘉文察觉到诸葛玉怀疑的目光,笑道:“……真该死!我这是在说什么呢……讲这么不吉利的话!”诸葛玉听得出他似乎在蓄意隐瞒什么。既然嘉文不愿意让她知道,也不好追问,微微一笑道:“公子此言不无道理……”
嘉文望着诸葛玉的眼神,总有一种提心吊胆的感觉。将诸葛玉送至相府,紧张的心情才渐渐放松下来。看着诸葛玉走进相府,嘉文心里暗暗想道:“这真是个危险的女人!”
嘉文料到关兴挨不过明日,于第二日进宫早朝。刘禅刚刚坐定,关彝、关统便入宫求见。刘禅将关彝、关统诏进殿内,二人哭拜在地,向刘禅报告关兴的死讯。原来,关兴已于昨日夜里病亡。刘禅长叹一声,好言安慰一番。满朝文武听到关兴死讯,也为之惋惜。刘禅下旨赐金百两、帛千匹抚恤家眷,随后吩咐辍朝一日亲往吊唁,这对于关家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恩典了。
这一日,前往关府吊唁的人不下数百。刘禅、诸葛亮与嘉文无疑是其中最为尊贵的三位客人,而姜维、王平、马岱等武将都是与关兴一同共事过的同僚。关兴毕竟是关铃和张薇的长辈,刘平和竹缇**在结义姐妹的份上也带着财物赶来吊唁。
三日后,关兴被安葬于城东墓地。关兴墓地距离夏侯渊和夏侯绾墓地并不远。嘉文参加过葬礼,顺便与刘平到夏侯绾墓前探望。嘉文立在墓碑前,望着墓碑上夏侯绾的漫画头像,不禁黯然落泪。侍奉在一旁的刘倩知道他这个时候最想一个人安静片刻,退到一旁默默地收拾墓地的落叶。回想起往事,刘倩觉得自己有些错怪她。与夏侯绾初次见面还是那次羹铺里与姜府门客之间的纠纷。若非后来发现她可疑的身份,或许两人还会成为不错的朋友。
刘平采来两束野花,递给嘉文一束,一起供奉在墓前向夏侯绾拜了拜。
刘倩绕到墓后,扔掉手中的落叶。不想却忽然发现墓后有些地方的土色似乎不大对劲。刘倩从前做人头买卖,有时对方戒备森严,未必动用兵刃,偶尔也使毒杀人。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取得人头领赏往往要在对方安葬之后掘墓盗尸,因此对盗墓有些经验。她立刻辨认出这是盗洞的残迹,急忙招呼嘉文过来查看。嘉文察觉到盗洞的痕迹,震惊之余极为愤慨。刘平见嘉文发怒,对嘉文说道:“二叔!此事包在侄女身上。就算把成都翻过来,侄女也要将蟊贼缉拿归案!”
刘平既然口出此言,倒也绝非大话。她深知关兴刚刚下葬,如果这是一伙惯犯,必然盯上陪葬品丰厚的关墓。刘平即刻赶回成都,一面秘密调动人手埋伏在关兴墓旁、一面派人放出关兴墓中陪葬物的风声,只准备来个守株待兔。
不觉已是四日之后。
这日夜里,负责蹲守的士兵如同前几日一样隐蔽在地洞里。连续三日没有动静,士兵们渐渐有些松懈。等到三更,地洞里的士兵都有些困倦。一名士兵悄悄摸出地洞,找个隐蔽的地方打算解个手,他望关兴墓旁瞄了一眼,忽然发现墓地北侧似乎有几个黑影。士兵跑回地洞,悄悄通知洞中的伙伴。士兵们不动声色地悄悄包围过去,见时机成熟,一拥而上,将十几名盗墓贼捉个正着。
第二日,兵士将盗墓贼押往西山别苑,交给刘平和嘉文处置。嘉文最关心的是夏侯绾尸体的下落,审问过这些贼人才知道在下葬第三天,有人花重金唆使他们盗出夏侯绾的尸体。盗墓贼又供称,那人口音似乎是北方人。刘平正要派人追查尸体下落,嘉文一罢手道:“或许是司马昭为使她还乡安葬,指使人做的。只要她能有个地方安息,也就够了。”刘平看了看那几名盗墓贼,问嘉文道:“这几个家伙怎么处置?”“就随你处置吧……”
这活损贼先盗夏侯绾墓、复盗关兴墓未遂,而两墓墓主皆与刘平是亲友关系,落在刘平手里自然没有好下场。刘平叫来几名士兵,准备将这一伙损贼活埋处死。
士兵挖好埋人的土坑,扛着稆铲来向刘平复命。竹缇见刘平押着几个盗墓贼正往外走,问道:“妹子这是去哪里?”“这几个家伙盗夏侯姑姑和关伯父的墓葬,正准备拉出去处死。”竹缇听说他们盗了夏侯绾的坟墓,觉得有些不可思意:“夏侯姑姑的坟墓深达数五丈有余,何况日间有卫兵巡逻,如何盗得?”“这帮蟊贼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一夜之内居然能深入墓穴连棺木一起盗出……”
竹缇听刘平这样一说,觉得这些盗墓贼也有些本事,便悄悄对刘平说道:“妹子不妨听我一言。这些贼人杀了也是白杀。既然有如此高超的本事,留他们条生路或许日后有用。”刘平觉得竹缇说得有点道理:“不知姐姐想如何任用这些家伙?”
竹缇冲她耳语几句,随后问盗墓贼道:“你们这些损贼可知道自己犯的是什么罪吗?”“死罪!死罪!”“仅凭你们盗夏侯小姐一墓便要处极刑,居然还敢盗关兴大人的墓葬。我问你们:你们几个是想死呢?还是想活呢?”盗墓贼们急忙叫道:“小的们想活呀!求小姐给条生路吧……”“我问你们:当日盗夏侯小姐的坟墓,你们挖了多长时间?盗洞有多大?”“当日只用了两个多时辰……”竹缇见他们掘洞如此之快,想必是有什么秘诀。仔细审问,才知道这些盗墓贼使用一种特别的铲子。
竹缇命人至盗墓贼的窝点,取来他们用过的工具。竹缇查验过那些工具,构造果然与普通的方铲截然不同。竹缇将盗墓贼押到一处空地,命他们挖条地道给她做个样子。竹缇吩咐道:“倘若两个时辰内能挖出一条五丈长的地道,便饶你们不死!”
盗墓贼得了吩咐,自然是拼命地挖掘。不到两个时辰,便挖出五丈有余。刘平钻地他们挖出的地道视察一番,弯下身子甚至可以在里面奔跑。
刘平钻出地道,满意地笑了一笑,对盗墓贼说道:“果然是鼠辈,比耗子还厉害……本小姐就饶你们一条‘鼠’命。不过死罪虽然可免,但以后你们要在我军中效力。若敢逃亡,捉到之后格杀勿论。”盗墓贼急忙跪道:“小的们愿意效劳!愿意效劳!”
夏桑国王在成都住了半月,辞别嘉文回到陌山城。杜兰这次背反,几乎打到成都,因此大臣们对羌人多有忌惮,只是碍于夏桑在成都,不便公开向刘禅进谏。夏桑走后的第二日早朝,便有大臣进谏,提议刘禅在成都布置重兵,提防羌人再起变故。也有大臣对次提出反对,认为此举必然引起羌人的不信任。
刘禅觉得双方都有道理,一时也拿不出主意,便请教诸葛亮道:“相父以为如何?”。诸葛亮奏道:“微臣以为,两者都有道理,此事的确两难。成都增兵,势在必行。臣有一法,可避免羌人猜忌。”“相父请道来……”“臣以为,可驻军于成都北郊的八里亭一带。此举可向羌人明示:增兵乃防备魏人,而不在于羌人。”“此法甚好……”刘禅赞许道:“不知相父以为派哪一路军队驻守最为合适?”“成都要务,关系圣上安危,此人务必是对圣上忠心不贰之人。微臣以为,靖南王部最为合适。”“朕也正有此意思。”诸葛亮又奏道:“臣以为靖南王所辖两万余兵马还远远不够,当添至五万。”刘禅准诸葛亮所奏,将那些随嘉文西征的一万五千步兵划归嘉文领导。
成都增兵的消息被来往羌人商旅获悉,随即传到夏桑耳中。杜兰向夏桑提起此事,夏桑忧道:“看来,蜀人还是有点不信任我们……”杜兰奇道:“既然蜀人提防我等,当屯兵于成都以西才是?”“蜀人担心我等背反,又怕增兵惹我们猜疑,方做此姿态,实乃两难之举。”
杜兰叹道:“这都是女儿惹出来的祸事……”夏桑笑道:“此事因你而起,当由孩儿你自己来解决……”杜兰听出夏桑已有妙计,急忙问道:“父王不知有何良策?”夏桑语重心长地说道:“此番驻扎成都的军马是靖南王的部下。我观靖南王部以战车、弓弩擅长,惟独缺少一只骑兵。如此一来,只宜守而不宜攻。蜀人屯兵成都以北,明里乃是防备魏人。我们可借此机会献出一军相助,自然化解蜀人猜忌之心。靖南王有恩于我们,你又与孟先定亲。父王想让你带领本部一万五千骑,助李大人一臂之力。”
杜兰一想到日后若嫁于王龙,便要跟随王龙身边,自然痛快地答应下来。夏桑修书一封,差人上奏刘禅。
且说这日,吴太后听诸葛玉提起嘉文收了个义子,便要见见李穆。嘉文正在八里亭练兵无法抽身,得了诸葛玉的请柬,派人通知刘倩带李穆进宫面见太后。吴太后见李穆乖巧可爱,自然十分喜欢。无奈老人家精神不济,与李穆聊了一会儿,不觉有些困倦。诸葛玉见太后疲乏,吩咐宫女扶太后睡下,让二公主刘瑛陪着李穆到外面玩耍。
再说太子刘璇年方八岁,与诸葛亮之子诸葛瞻一同在御书房学习。诸葛玉给他们留下功课,让二人抄写《论语》章句。刘璇偷懒到外面玩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诸葛瞻已经抄写完毕。刘璇望着密密麻麻的字迹,不觉有些耐不住性子。本来想让诸葛瞻帮他,却又怕诸葛瞻私下里告诉诸葛玉。
刘璇见刘瑛带着李穆朝这里走来,如同找到救星一般。他跑出书房,与二人攀谈几句。刘瑛向刘璇介绍过李穆的身份,刘璇惟恐刘瑛告他状,便借口要与李穆游戏支走刘瑛。
刘璇将李穆拉到书房,见四下无人,悄悄问李穆道:“你会不会写字?”李穆道:“会一些……”“会一些就好……”刘璇笑嘻嘻地拿出诸葛玉抄给他的论语章句,将一片东西塞给李穆,求道:“求你帮个小忙,帮我把这些抄了吧……”李穆见太子相求,只好答应下来。
刘璇兴高采烈地跑出书房,李穆看看刘璇塞给他的东西——原来是一片金叶。
刘璇与诸葛瞻悄悄玩了一圈,忽然发现诸葛玉朝书房走来,急忙跑回书房。李穆已将刘璇的功课写好。刘璇跑回座位,拿出本书递给李穆,要李穆装做与他读书的样子。
诸葛玉来到书房,见三个小家伙都在读书,不禁觉得有趣。待问起刘璇的功课,刘璇急忙拿出李穆帮他抄写的《论语》章句交给诸葛玉。诸葛玉拿过诸葛瞻和刘璇的作业比对了一下,发觉诸葛瞻的作业里有几个字被故意涂成黑色。
诸葛玉唤来诸葛瞻问道:“为何将此处涂污?”诸葛瞻答道:“原稿即如此……”诸葛玉觉得有些奇怪,拿过她留下的字样比对,原来是那几个字被墨迹沾污了。诸葛玉又看看刘璇的作业,发现相同的位置竟然被添上文字。再看字迹,并不像是刘璇的。诸葛玉知道刘璇比诸葛瞻贪玩,不可能比他先完成,便问刘璇道:“这字是何时沾污的?”“姑姑离开后,笔便从砚台上滚落,跌到这里污了字迹。”“既如此,太子又如何得知此处的字迹?”刘璇看看自己的作业,不禁傻了眼,只好坦白道:“侄儿知错了!其实这是李穆帮我写的……”。
诸葛玉见他认错,也不多责备。仔细看看添上的那几个字,那几个字当是“与朋友交而不信乎”,而李穆则添为“无信乎”。虽与原稿不同,却意思大致相通。诸葛玉奇道:“穆儿如何知道墨迹之下当是这几个字?”李穆答道:“侄儿原本不知,空在那里。读过后面文章,觉得文中所言之意乃是与朋友相交当讲究一个‘信’字,因此胡乱添来。”
此话出自一个五岁孩子口中,诸葛玉未免觉得有些惊讶。她收起李穆写下的那篇字,将此事告与刘禅,刘禅闻之亦不禁称奇。
隔日早朝,羌人使者求见,递上夏桑奏章。刘禅命使者回馆驿等候回复,随后请教大臣们的意见。有大臣奏道:“启禀圣上,微臣以为此事不妥……”刘禅问曰:“如何不妥?”“羌乱初定,然其心叵测。以羌人虎狼之兵驻扎成都,岂不为心腹大患?”刘禅一时拿不定主意,朝中几位大臣纷纷上奏,皆以为不妥。
刘禅看看诸葛亮,请教诸葛亮的意见。诸葛亮微微一笑,奏道:“不知陛下以为:万余羌骑对于成都,较夏桑之二女身处异乡,二者不知哪个凶险更甚?”刘禅仔细一想:若非夏桑对蜀人格外信任,也不会将两个爱女都嫁与蜀国。刘禅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然而让大臣们放心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刘禅忽然想起身上带有李穆临写的那篇字,便从袖中取出命太监传于那几名进谏的大臣观看。大臣们看过李穆抄写的文章,见上面错了一字,也不敢多言。刘禅察觉到他们为难的表情,笑道:“列位大人如果有话,尽管如实道来……”一名大臣奏道:“臣启陛下,此文乃《论语》章句。臣观此文字迹生疏,似非出自成人之笔。此文中有一字与经文有别……”刘禅道:“此文乃贤弟义子李穆所书。文中曾子所云之处,本为墨迹所污。李穆年方五岁,阅余文自悟其意补于缺处。卿所云不符之处,由此而来。”诸臣闻听惊奇不已。
刘禅道:“与友人相交,当讲一个‘信’字。五岁孩童尚明此理,诸位大人不会不晓。羌主以万骑相助,本是出于一番诚意,我等岂可妄加猜疑。”几名大臣听刘禅所言顿生愧意,拱手退下。刘禅见无人再反对,便修书一封以好言相邀,差来使回复羌王。
3北伐[三] 演新军北郊观兵 饮药酒嘉文中招
夏桑得到刘禅的回复,派杜兰率一万五千骑即刻启程奔赴成都。
抵达之日,嘉文亲领部将在八里亭外相迎。杜兰携宗单、伯律、桑杰三将向嘉文行过摆礼,向嘉文递交夏桑的亲笔信。嘉文郑重地收起书信,笑迎杜兰一行入营。
营中早备下欢迎的酒宴等着它。杜兰与宗单、伯律、桑杰居于客坐,对面则是嘉文的部下。杜兰看了看王龙,王龙冲她点头一笑。王龙身边三位五将她一个也不认识。嘉文向杜兰介绍那三位陌生的将军道:“这三位是新调入我军的陈定将军、吕丰将军和梁乙将军。当日驻守黑水城的,便是这三位将军。”三人随着嘉文的介绍,纷纷举杯向杜兰致意。杜兰笑道:“真是不打不相识。当日苦攻七日不下,着实领教了三位将军守城的本领,杜兰佩服。”也向三人介绍自己带来的三位部将:“这位是小妹貊魉·宗单、那两位是夏旺·伯律头人、呼雅·桑杰头人。”
杜兰这一来,三个小鬼们胡乱琢磨出来的所谓“女军十二将”也算是凑齐了。刘平忍不住问起嘉文将如何编制杜兰的人马,嘉文却让几个小鬼只管吃东西,绝口不提军务。
由于军中没什么要务,嘉文便给王龙放了几天假,让他抽出时间多陪杜兰四处走走。
此时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正值春耕的时间。嘉文的部队一向有屯田的传统,因此连日来全军四万余人全部下田春耕。由于羌人多以游牧为生,因此新来的羌兵还真有一些不大习惯。嘉文则命王龙部下的汉兵教羌兵耕种,一名汉兵带三名羌兵。由于嘉文严令汉兵不得歧视羌人,加之杜兰与王龙的亲事,因此两军杂处倒也十分和睦。
诸葛玉自从得了嘉文的建议,几日来一直陪伴诸葛亮左右。这日听说嘉文部下开始春耕,便请诸葛亮去八里亭一观。诸葛亮早有耳闻,连日政务繁忙,也刚好去散散心。
且说八里亭那边,士兵们在田地里忙得热火朝天,丝毫没有注意到路边多了两位旁观者。
诸葛玉望着田间忙碌的士兵,对诸葛亮说道:“西川虽有适宜耕作之地利,却不及曹魏重农事。”“北魏土地贫瘠、气候寒冷,屯田乃不得已而为之。”诸葛玉向他讲解道:“公子曾云:豆者乃肥田之物。六行黍间种两行豆,此乃李公子增产之法。桃花城依此法种黍,竟亩产十五斛有余。”诸葛亮赞许地点了点头,笑道:“如此看来,今年成都黍价要大跌了……”
诸葛亮见路边几名士兵正在休息,便过去与他们谈上几句。“几位是靖南王的部下吧?”诸葛亮问道。兵士们见二人牵马,知道是有身份的人,恭敬地答道:“正是……”诸葛亮与他们聊了几句,指指另一边的田地问道:“那边为何与此处不同?”“那边是公田,将军令完成任务的部队皆要下公田助耕。”“耕公田可有酬劳?”“没有酬劳……”“既如此,军中岂不多有怨言?”“农事乃国之根本,耕公田、军田皆为朝廷效力。将军晓之以理,且军中待遇公道。我等奉命行事,岂有怨言?”
此时,嘉文正陪着秦扬赶往成都。二人沿大路行到中途,忽然发现对面过来一大队运粮的民夫。这支队伍大约有两千余人,民夫每人推着一辆独轮车,两旁则是押运粮草的官兵。粮队沿大路浩浩荡荡向北前进,场面极为壮观。
嘉文与秦扬立在路旁,观看整支粮队从面前陆续经过。民夫们一路长途跋涉,几乎个个肩膀被套车的绳子磨得发红甚至出血。尽管每个人都显得有些疲惫不堪,却不敢有些许迟缓,否则就有可能被督运粮草的军官打上一鞭子。尽管嘉文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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