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点击/收藏到桌面
“南北小姐,你在威胁我。”
南北笑笑:“我发现这个有趣的事情后,你的前妻,就已经被接到缅甸居住了。不要怀疑我说的话,你和她失去联系,应该是在三年前的六月十三日,对不对?”
这是她告知南淮后,南淮所做的安排。
那个女人和孩子住在哪里,只有她和南淮知道。
南北继续说:“如果我活着,很容易让你见到家人。但如果我死了,你就不会有机会见到她们。因为你不敢问我哥哥,只要问,就代表你和我的死有关。”
杜沉默了几秒,终于轻声问她:“你想我做什么?”
“解决你的同伴,放我走。”
杜想了想:“好。不过,你需要先配合我,骗过所有人。我需要制造一个内讧的机会。”
“怎么配合?”
杜打开了监听,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所以,南北小姐,你的意思是,你此行也是为了抢夺军火生意?”
南北也看着他,明白了他所谓的配合。
“杜,你很聪明。”
南北忽而一笑。
她明白了杜的意思,他要自己忽然改口供。不管马克是不是相信,杜都会有借口和马克周旋。
南北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所说的,将成为她这一生最后悔的话。
如果她知道,程牧阳就站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想要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她绝不可能这么说。可此时的她,只想竭尽自己所能,离开这里,让自己不会成为他的软肋。
“从比利时开始,我就知道他是谁,”她的声音很温柔,“那时候,我的家族在遭受灭顶之灾。所以我承认,当时我的,真的想受他庇护。后来的事情,你应该很清楚了,我在畹町的地下市场,拥有绝对的势力,怎么可能会去莫斯科,做一个男人的影子?所以——”她笑了笑,“沈家赌船之行,只是一次刻意的安排,莫斯科的程家常年垄断军火生意,而我们,已经觊觎太久,久到不得不亲自动手了。”
杜惊讶于她的反应速度。
南北说了太多的话。CIA在这个房间用的药剂,已经开始彻底发挥作用,她眼前的所有,都叠成了多个影子。她很庆幸,自己在刚才告诉杜,他妻子的下落。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最快要挟他的方法。
“南北小姐。”杜的声音像在遥远的地方,又忽然逼近,刺耳难耐。
她紧紧咬住牙关,不再说什么,也根本说不了什么。
杜的脸,在凑近:“我还记得,在畹町,你曾说过,我和你之间有一种特殊的缘分。我想,我从那时开始,就被你彻底迷住了——”
南北蹙眉,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说这些莫须有的话。
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
杜竟然凑上来,给了她一个淬不及防的吻,她的脖子被他的手紧紧扣住。难过的几乎要死过去,却连指尖都没有力气,靠在他身上,竟如同沉醉其中。杜最后松开后,贴在她耳边轻声说:“放心,为了我的女儿,我一定会放你走。”
他松开她,摸到她的手,凑在唇边碰了碰她的手背,颇有深意地告诉她:“很高兴,我们有共同的敌人。相信我,迷人的南北小姐,我绝不会让你失望。”
而这句话,在隔壁的两个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作者有话要说:这算不算转折呢。。嗯。。应该是转折了。。。。==#
'奇·书·网]、34第三十三章心念已成魔(3)
“程;”马克耸肩,“抱歉,这并不是我想让你看到的一幕,你知道,这完全是个意外。”
他的声音里,明显带着笑意。
可是他却有些怀疑;为什么刚才,有一段时间的静音?
程牧阳在轻轻地呼吸换气;疼痛加剧。
可是他的神情,却是出人意料的冷静;他慢慢走到马克面前;一把攥起他的衣衫前襟:“我不会让你们活着离开菲律宾。”马克诧异看他:“我可以告诉你;你杀了我也没有任何作用,所有的录音,都是同步到CIA总部,你从刚才起,已经是全球通缉犯。”
程牧阳因为情绪,眼睛几乎变黑,嘴巴紧紧抿住。
他脸部的弧线,都绷起来,从上至下看着马克,带着浓重的压迫感。
俯瞰猎物。
“我想CIA应该很高兴,我能杀掉几个他们的公民,又多了一项新罪名,不是吗?”他的声音很轻,非常的无所谓。
马克瞳孔骤然收缩。
可已经晚了,程牧阳的拳头照着他的太阳穴,狠狠砸下去。在门外有人冲入时,他已经把马克的身体扔出去,撞翻了一个人。马克在彻底昏迷中,不断从口里涌出大口的鲜血,他的同伴都有些骇然。
谁会想到在审讯室,忽然会出现这种事。可是接下来的一切,他们更不能理解,这个男人竟然能忽略处境,将整个封闭审讯室,变成彻头彻尾的修罗场。
拳到之处,皆要见血。
肋骨骨折,再这么剧烈运动,就是致命的血胸,他再清楚不过。可理智于他,已完全不复存在。他想起的,是少年时的那个女孩子。当自己默念心经,却得不到佛祖拯救时,只有她在黑暗中出现,驱散了所有梦魇。
所以他绝对无法忍受,任何人威胁她。她说什么做什么,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但她如果被人逼迫去做什么,他一定会亲手,杀掉所有看到的,听到的人。
程牧阳在扔掉马克的瞬间,夺下来的枪,很快就击毙了两个人。
余下的三个也被他打掉了枪,都把短刀握在手里,以包围的状态,猫腰围着他。
他的眼睛,看着交替出现在视线里的三个人。
内伤已经痛得难以承受,甚至开始出现,灵魂出窍的幻觉。
他轻轻吐出一口血水,用儿时的习惯,念出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般若心经,渡人安乐解脱。
他在执念中不得解脱。
只能依靠它,在难以承受的痛觉中,守住最后的意识。
程牧阳低□子,手中的刀在往下滴血,就在三人错身扑过来时,他掌心里那把闪着银光的刀子,非常精准的,擦过了一个人的咽喉。
“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程牧阳眼中只剩残酷的冷静,把自己手中的刀,插入他的心脏。
下一秒,已经从这个死人手中,夺过新的短刀。
余下的两个,看着程牧阳,越来越后悔刚才冲进房间。
如果只是放弃马克一个人,起码还能活五个,可是现在,他们两个谁也不能逃。即便不是为了CIA而战,他们也清楚,自己绝对逃不出程牧阳手中的刀。
这根本就不是困兽之斗,只是单方面的屠杀。
杜从房间里出来,看到监控录像中的一切,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程牧阳这个男人,竟然在CIA的监控录像前,杀了这么多人。
这次行动,是他和马克主导,带了六个人。
此时此刻,只剩下他和身边的男人,只剩了两个。
“引爆这个房子,如果我们的人都死了,就引爆。”杜马上做了决定。
程牧阳的供词已经拿到,这次任务并不算失败,起码炸死他,也有了足够的证据,继续下一步和莫斯科的交涉。程牧阳和他们上层太多人有“完美的友谊”,所以他的罪名,足可以威胁到他们。
“杜,有人在问,你刚才关掉了2分钟监听,是为了什么?”那个坐在监控室的男人抬头看他,“任何人,在监控室审讯,都不能关掉监听,这是基本要求。”
杜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笑:“这个,我会亲自和他们解释。”
这句话说完,监控中,所有人都倒在了地板上。血流成河,甚至只看着这样的画面,就能嗅到浓郁的血腥气味。两个人都有些安静。
在血泊中,程牧阳单手撑住地板,艰难地站起来。
他走到昏迷的马克身前,用一种极原始的方式,跨站在他的身体上,将短刀狠狠地插了下去。然后,抬起头,看向监视器。
杜轻轻地,吐出口气。
太可怕了,这个人。
他想到引发他发狂的事情,背脊隐隐有冷意。
心口竟似有刺痛,仿佛这一刀,是插在他的心脏,而不是马克。
“两分钟引爆,我在海岸西侧等你,”杜烦躁地抓着椅背,又放开,有些不放心地追问,“这个房间是不是封闭的?两分钟他会不会跑出来?”
“完全封闭。”那个人迅速设定好引爆程序。
杜没等他说完,已经用枪口对着他的后脑,扣动了扳机。
他必须带走南北,换回他的家人。所以程牧阳所做的,等于成全了他。
杜冲出监控室,到一墙之隔的审讯室抱起南北,往木屋外跑去。此时天已经彻底漆黑,他抱着一个昏迷的女人,在细软的沙子上奔跑。因为沙子太软,比他预估的要跑得慢,在轰然巨响,和巨浪中,他只能把南北压在身下,挡住了四处飞溅的砂石和建筑碎片。
不知道被什么划开了后背,他手摸着温热的血,看着燃烧的废墟,从沙滩上坐起来。身边是昏迷的南北,他对这个女人刚才所说的一切,恨不得对她扒皮抽筋,却不得不妥协,甚至还要在爆炸中,护住她。
如果有可能,他此一生,都不会再碰任何南家和程家的人。
不过杜明白,从对CIA的同伴下手,自己就必须从这个世界“消失”,或是做他国的反间谍。他想着这个可能,就有杀掉她的。
在漫长的昏迷中,南北开始听见有雨声。
很大的雨声,却像是隔着层玻璃,朦朦胧胧听不太清楚。
房间里没有灯,她整个人都被绑的很结实,嘴巴被胶带封起来,手脚也被固定住,完全不能移动。应该是是躺在床上的,床单上似乎还有很难闻的味道。
不管这是哪里,起码不再是海岸边。
她想,杜应该是成功了。
否则他们不会用这么低劣的方式,来绑架她。
漆黑的夜,还下着雨,只有灰白色的自然光,从外透进来。
她睁着眼睛,看窗外。
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头痛欲裂。从太阳穴开始,一阵阵的刺痛,蔓延开来,抑不住,只能闭上眼睛,一遍遍默念般若心经。
这是她从小和妈妈学的,只要心烦气躁,就念它来静心。
没有死路,这世上任何地方,都不会有死路。只要离开了CIA,就是出路的第一步。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她想到了程牧阳。空空色色,色色空空,他倒是看得很透。
外边的雨似乎越来越大了,让她想起了在比利时的日子,回忆铺展开,到最初的那天。
在拥挤的车后座,他单手放在座椅上,另外那只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因为腿长,不得已要侧过来紧贴着她。开始的如此平淡,只是她想闲聊,而他又刚好会中文。
程牧阳。
程牧阳。
这三个字从心尖滚过,就是灼热的。
希望他能顺利做完一切,而她,需要先回到畹町。
门外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都是听不懂的当地语言。她听了会儿,想要放弃时,忽然就听到了菲律宾口音的英文,在应酬着什么人,很快从间断的男女对话中,她知道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菲律宾首都,马尼拉的风化区。
很快,返回的杜就证实了她的猜想。
杜扯下她嘴边的胶带,给她一口口喂着面包,始终沉默不语,在最后给她喂水的时候,终于说:“我会让你好好活着,直到你哥哥把我的妻子和女儿,送到英国。”
送到英国?
南北咽下水,没有说话。一个背叛了CIA,同时又得罪了莫斯科的人,投靠英国情报机构,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吃完东西,杜又给她封住嘴巴。
杜在房间另一侧的床上,躺下来,屋内又恢复了安静。她闭上眼睛,开始继续在心中念着般若心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有梦随行。
梦中是程牧阳,少年的程牧阳。
穿着量身定制的小西装,小小的领结,褐色的眼睛,白瓷一样的皮肤,黑色的头发软软的卷在耳朵下边,像极了西洋布娃娃。他正襟危坐,在翻看着佛经,翻了会儿,眼睛终于从经书中移开,一本正经地看向墙壁。
南北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竟然挂着一幅浮世绘春图。
真是个小色狼。
她如同个旁观者,看着镜头推近他,只觉好笑。可就是这么盯着少年的他,看着,看着就觉得痴了。这场爱,不管是谁先入了迷,都早已注定了一生一世。
作者有话要说:越来越职业病,越来越写的像电视剧。。。。
TT写了大半,书里的时间才过去一个半月啊啊啊啊!
'奇·书·网]、35第三十四章南氏的南淮(1)
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亮。
依稀回忆昨晚的梦,只觉得很暖。她从没见过小时候的程牧阳,这些片段,都源自于在千岛湖时候,他家里老阿姨所描述的话。
接下来的十几天,她都这么被绑在床上。杜带来一个菲律宾的七八岁的女孩子;在他不在房间的时候,那个女孩子就坐在那里;一眨不眨地看守她。等到杜回来,才会用手铐把她右手铐住;关在洗手间里;依旧让那个小姑娘看着她。
只不过;这时候的小姑娘,手里拿着的一把枪。
南北曾做过尝试,她根本听不懂英文。她握枪的姿势,很生疏,应该是被杜刚刚教会的。
杜在第十四天晚上回来时,身上带了伤。
他让那个女孩子帮她包扎时,女孩子先做的事,是手心向上,和他要酬劳。
杜用菲律宾语咒骂了句,从上衣口袋摸出一把东西,杂乱地扔到木桌上,里边有几张纸币,他扔了一张给小姑娘,终于换她给自己包扎。
南北被毛巾绑住嘴巴,旁观这一切。
杜竟然一改平日的沉默,扯下她的毛巾,用枪抵着她的额头:“我做梦都想杀了你。”
他说的是中文。
语调不是非常标准,却咬字很重。
南北看着他,冷冰冰地说:“我也是。”
她本来就偏瘦,这十几天的折磨下来,更显得脸孔小,眼角微扬着,黑色的瞳孔里映着近在咫尺的枪口。她有着一双和南淮极相似的眼睛,只不过少了戾气,多了些亮度。
杜在她的目光下,竟然有一瞬的不确定。
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真的,用她的命,换回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他被她的目光激怒。
用力用枪口,把她压到了墙壁上,整个人都俯身上来,对着她的耳朵恶狠狠地诅咒。
“你知道有多少人追杀我?CIA的人,你哥哥的人,俄罗斯的人。好像我才是大军火头子,大毒枭,十恶不赦,该下地狱!你,生下来就该下地狱,竟让能活到现在!”
南北被撞的眩晕,竟有反胃的感觉。
她太阳穴被压的生疼,手脚都被绑着,完全没有招架的力气。
可是杜的话,却仿佛一个大笑话,让她冷笑起来:“谁该下地狱?世界这么大,有哪个国家没有你们的特工?你们都在做什么?想要让每个国家的人,做你们美国人的狗。伊朗、危地马拉,还有智利,哪个不是刚开始富有,人民刚开始安定,就被你们策反了政府?”
她听着外边的热闹,有些为这个民族悲哀。
“这里也一样,菲律宾大选有什么用?他们连选个总统,都要你们支持。我告诉你,CIA不是上帝,你也不是为拯救人类而生,你们的美国梦,带给多少国家战争和内战?我们都一样,满手鲜血,谁也不比谁高尚。”
她用余光看着他。
有一点,她比他要强。
无论是哪个家族,他们最初的起源,都是为了守住一方土地上的人。他们从来不是为了侵占别人的土地,霸占别人的资源而存在。
杜被她说的无言以辩。
他紧紧地握住南北的脖颈,只要一只手,就能要了她的命。
可是,她的神情却极坦然,仿佛是看透了他不敢下手。
到最后,他终于恨的笑起来。
“你很信佛?”
南北被卡着脖颈,呼吸不畅,更难以开口说话。
“我们信上帝的人,都听过一句话‘Joymayendingrief’,”他低下头,声音从牙缝里穿过来,恨意夹带着快意,解释给她听,“这句话的意思是:快乐至极,必生愁苦。南北小姐,我想,佛教里应该也有类似的话。”
杜莫名地笑了几声,南北忽然有些心慌。
“我这几天,为了拿到要挟俄罗斯安全局的证据,冒着生命危险,拿到了一些CIA的资料,是几段视频,”杜的声音,有些诡异的兴奋,“我想,你和程牧阳先生在前一段时间,应该有过非常快乐的相处,否则他不会如此在乎你。”
南北眼睛骤然睁大,猛地扭过头来,紧紧盯着他。
他提到程牧阳。
又莫名其妙说着“快乐至极,必生愁苦”,还有这种因为复仇而兴奋的笑,每个细节,都让她心惊胆战。他说程牧阳“在乎”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
杜又笑了声,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手机,递给她。
那里在播放一段视频。
非常血腥,南北在看到画面的一瞬,就呆住了。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知道被杀的都是什么人,可她认识那个脚步不稳,低低弯着腰,握住短刀的人。
到处都是鲜血。
她看得忽然干呕起来。
心跳的极快,无数种猜想在脑中飞过,抓不住,乱了套。杜的声音非常配合地,像是怕她看不懂一样,低声解释给她听:“那天,你在审讯室和我亲热的时候,程牧阳就在隔壁,你们就隔着一层玻璃,可惜你看不到他,他却能看到你。”
她眼前已是天旋地转。
杜说的每个字,都直接砸到心底,最深处。
“真是个疯子。你猜,他忽然发狂,是因为你背叛了他,还是因为我们两个亲热?或者,因为你和他隔着一面玻璃,他却保不住你,而丧失了理智?”
她看着他,只是看着杜,眼泪就毫无征兆地涌出来。
他绝不会怀疑自己。那么多日日夜夜,从比利时开始,他们有太多,只属于两个人的时间。只有彼此,才熟知对方的感受。
杜用枪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因为干呕,而布满泪水的眼睛,“他如果不是这么屠杀,我们就不会死这么多,而我,也不会下令炸死他。轰地一声,我们的军火大亨,就没了。”
南北的瞳孔,骤然一缩。
“没了,就是死了的意思,尸骨无存。”
杜的声音,继续说着话。
南北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程牧阳死了?
尸骨无存。
听着真像个梦。
从两个人再相逢开始,他的视线,就从未离开过她。
他说:“北北,我记性始终不错,这里一直记得你。”
他说:“这件事情结束,和我回莫斯科,好不好?”
他说:“我很少开枪,刚才只是怕你有危险。”
他说:“你对我来说,从来都不代表畹町。我只认识,刚才欠我赌债的那个南北。”
他说:“我本来可以做个好人,可惜,诱惑我的人是你。”
在黑暗中,他的声音像是深夜海岸上,很细软的沙子,冰凉,却让人舒服惬意。有的时候很远,有的时候又很近。只可惜她睁不开眼,看不到他。
这本来是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她的出现,成为了第一个意外,之后就是接二连三的险境。或许最初,是她被他连累,卷入这场莫斯科和中情局的较量,但故事的结局,却是她成为了整个较量中最大的意外,害死了程牧阳。
南北昏迷了一天一夜,被捆绑的地方,都出现了红疹。
杜开始并不以为意,甚至有些快意,可是在深夜时看到她竟然又开始不停流泪,身体温度始终烫得吓人,终于开始坐立不安。南淮的条件,只有一个,要把南北完璧归赵,一根头发也不能少,那么杜的妻子女儿就能顺利到达中国。
他烦躁地拍醒睡着的小姑娘,让她去找个医生。
来的是个当地的医生。
而且是个老人,还是个瞎子。
杜看他行动不便,放心不少,但仍很戒备地拿着枪,始终防范任何的意外。那个老年医生看起来是个华裔,给南北搭脉后,用非常生疏的中文说:“先生,你太太,怀孕了。”
杜怔了怔,忽然笑起来。
简直太好了。
怀孕的南北,足够让南淮加快妥协。
这么多天,南淮都因为他同时被多方追杀,而有恃无恐。合作这几年,杜太了解南淮这个人睚眦必报的本性,甚至不惜自损八百,也要十倍奉还。他曾经听过一个传闻,南淮曾经用了十五年的时间,孤身一人,把所有当初涉及他父母死亡的人,一一杀掉。
这是个,任何人都不想为敌的男人。
老医生很快开了些温和的药方,想要尽量避免影响胎儿,让南北的身体好转。
南北是杜最大的筹码,他虽然恨之入骨,却也不能让她出事,还是非常听话地按照医生开的药方,来给她服药。在两天后的深夜,南北终于有些清醒的意识。
“醒了?”杜走过来,弯腰去看她。
南北的眼睫毛动了两下,慢慢地睁开。眼睛肿胀,刺痛,视线模糊。
多日的昏迷,将她的意识研磨成了碎片,分不清现状。
“太太醒了?”老医生笑起来,“醒了好,应该活动活动,否则对胎儿不好。”
'奇·书·网]、36第三十五章南氏的南淮(2)
北京开往莫斯科的国际列车上;有一节非常特殊的车厢。
车厢有四个独立的房间,却只有一间住着主人,余下的三间,有医生,也有持枪的人。中国和俄国,持枪都是非法的;可惜并不适用于这节车厢的主人。
主人的包厢里,没有护士;只有两位医生,和两个男人。
一个坐在床边睡着了;是凯尔。另一个躺在床上;刚刚脱离死亡沼泽。
经过几次紧急抢救;床上的人,已有了微弱的自主呼吸。
六天六夜的车程,太耗费精力,连两个医生都疲惫不堪,却不敢怠慢这个男人。
有日光从玻璃外照进来,落在地上,列车正在穿越西伯利亚大陆,车站之间间隔数千里,只有大片的森林和草原。如此风景,他却看不到。
谁也不知道他的梦境在哪里。
除了他自己。
他在这世上二十九年,去的地方非常多。从炮火丛生的局部战场,到步步为营的圆桌政治会场,太多人怕他,恨他,也有太多的人甘愿俯首称臣,甚至,有太多女人深爱过他。可是那些地方,对他来说,都是地图上的一个标记。
而真正让他有记忆的,只有年幼时的上海生活,在比利时的几年,还有十四岁那年的东南亚之旅。那次旅途的终点站,在畹町。
是他唯一自作主张,做的事情。
他太想看看缅甸,那个人人信佛的国家,而畹町则是最好的通路。
畹町是西南的国门,走过一道桥,就是他想去的地方。有山有水,有热带雨林,也有最小的国家级边防站,东南亚人很多。少年的他,很感兴趣,可他却没想到,那里有东南亚最大的地下黑市,也有不顾性命的烂赌之徒。
在深夜的酒店里,他被人忽然蒙住头脸,绑了出去。
是因为黑市有人忽然出了高价,要买他的命。
他那时的名字,叫程牧。
之所以少了一个“阳”,就是为了和程家脱离关系,可惜仍旧因为难化解的血缘联系,受了牵连。外公是资本家出身,从未涉黑,母亲是早年嫁给父亲,离婚后带他回到上海,自然也没有太多的牵扯。
甚至是在父亲死后,程公派人送来程家族谱,母亲才清楚他父亲的家族生意。
所以他被绑,完全是意外。
这个意外,害死了那天跟随他的所有人。那些人,这一生都没见过真正的枪战,黑市,还有亡命之徒。只有一个同样被绑的苗族女孩子,带着他逃出来,两个人逃到深夜的密林里,脚下深浅的都是野生植物,骇人的声音,还有发现他们,追出来的几个成年男人。
苗族女孩子吓坏了,最后扔下他,爬上了几米高的大树。
只有他趴在草丛里,紧紧攥着拳头,听着逼近的声音。
在念着佛祖。如果佛祖肯伸出援手,他愿意剃度入空门,大段大段的佛经,不断从脑海里涌出,他心跳越来越慢,恐惧弥漫着,甚至记不住下一句是什么。
喘息,唾弃,还有咒骂的声音,在无数光线照射下,高处的女孩子露出踪迹,在光线交错下,竟被几个男人用枪胡乱射死。女孩子的尸体从高空坠下,血溅的到处都是,温热粘稠的,落在他左眼里。
他不敢擦,也不敢动,眼睛剧烈刺痛,视线都被血染的鲜红。
他不敢再念佛。
甚至开始学着家里阿姨的样子,开始祷告上帝,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上帝,他愿意相信,如果上帝愿意伸出援手,他甘愿自此虔诚。
没有传说中的光,也没有想象中的拯救。
只有越来越恐惧的心跳,还有那些成年男人的嬉笑恐吓。恐吓他立刻出现,否则会把他抽筋扒皮,卖给那些喜欢食肉的野蛮家族。
在一步步离近的脚步里,忽然传来了一声枪响,有人倒下的瞬间,演变成了一场枪战。无数子弹穿梭过密林,硝烟的味道,血的味道,轰然巨响,爆炸的声音竟让他忍不住动了一下。也就是着一下,眼前有个濒死的男人看过来,找到了他。
他眼前,那个男人的嘴巴微弱开合着,没有说出半个字,就死了过去。
“小哥哥,那里有人?”忽然有女孩子的声音。
“人?不是都死了?”
男孩虽然说着,还是谨慎地排查过来。
他手里拿着小型冲锋枪,不断用长枪管,戳着各处。
“嘘,”女孩子忽然拉住他,指了指地上的小领结,“不找了,找到了你就要灭口。”
男孩搂住小女孩的肩膀:“我的北北,心软了?”
小女孩嗯了声,蹲下来,看着那个死掉的女孩子:“阿布庸追的可能是几个孩子,死了一个已经很惨了,剩下的,就让他们逃吧。”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到了自己。
可他看到了她。
她的脸孔很小,眼角微扬,有着黑色的瞳孔。
那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孩子。
南北渐渐有些自主意识,她太虚弱,说不出完整的话,却下意识想要去抚摸自己的腹部。可惜杜太谨慎,就连是如此重病,仍旧绑着她的手脚。
只不过把细软的,勒紧皮肉的绳子,换成了布条。
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做这个简单动作,不发一言,闭上了眼睛。
那个老医生,睁着一双失明的眼睛,灰色的眼珠对着她的方向,始终在告诉她要如何注意饮食,如何活动,如何养胎。
说的非常冠冕堂皇,就如同不知道她是被绑着手脚。
杜怕任何人泄露他的行踪,从老医生到来后,就把他也困在屋子里,承诺自己离开就放他走,并且给出极高的酬劳。而对于南北被囚禁的状态,他只说她有严重精神问题,怕她伤害到自己腹中的孩子。
“美国要向阿联酋出售400枚掩体炸弹,”杜在看电视里的国际新闻,“很快,就会超过莫斯科的军火出售量,”他有着惯性的骄傲,“很快。”
南北不发一言。
她知道,这个人已经接近疯狂。
而她,要保住程牧阳的孩子。
想到这个名字,她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骤然收缩,疼的身子蜷缩。
老医生在给她探脉,像是发觉她的异常,手稍微顿了顿,忽然对杜的方向说:“先生,你太太被绑的太久,需要按摩按摩手脚,否则——”杜挥挥手,打断他,让那个小姑娘把南北的右手手腕拷在床头,这才解开捆绑她双手和双脚的粗布条。
杜的枪,就握在手里,如同身体的一部分。
老医生握住她的一只手,开始慢慢地按摩,给她疏通血脉。
她被捆绑了十几天,连去洗手间,双脚都被绑着,被枪指着额头。这还是第一次双脚解脱开,在老医生的按摩下,左脚慢慢有了活动的能力。
然后是右脚,左手。
她闭著眼睛,感觉血开始慢慢畅通。
只有右手,仍旧拷在床头。
杜仍旧在看祖国的新闻,电视里隐约能听到主持人在说:“美国和阿联酋,双方就炼油、军事、航空、观光等合作进进行了实质沟通。”杜忽然关上了电视,有些烦躁地拍了拍桌子:“好了没有?”
“快了,快了。”老医生说。
南北忽然呻吟了声,像是被弄疼了哪里。
杜看她。
她的身子忽然如同痉挛,用自己的左手紧紧握住右腿,因为被封着口,说不出真实的话,却能看出很痛苦。杜本就心里烦躁,被她弄得更加紧张,站起来,走过去看她:“怎么忽然这样了?她到底有什么问题?会不会流产?”
接连几个问题,都是追问老医生。
话音未收,已经骤然觉得头皮发疼,被南北猛地抓住头发,撞向她的膝盖。瞬间的疼痛眩晕下,他想要往后躲,却被老医生猛地抱住了腰。
一切发生的太快。
南北用两条腿扭住他的脖子,将他甩到墙上,杜的头狠狠撞上了墙面。很大的一声闷响后,她单手夺下了他的枪,顶住杜的太阳穴。
房间里简短的搏斗,吓坏了那个小姑娘。
她发现自己的金主被擒住,马上就跑到门口,扭开大门,却被门外的景象骇住了。分明有四五把枪,对着她的额头。
在暗红的灯光里,很高大的一个男人弯下腰。
“怕了?”他用菲律宾语,不带任何感情,问这个小女孩。
小女孩连摇头都不敢,这个人,比刚才的景象吓人百倍。
黑色的眼睛,黑的几乎没有倒影。
这是一双戾气浓郁的眼睛。
南北不停喘着气,看着门口的人,心口忽然疼起来。十几天的折磨,再加上大病初愈,还有程牧阳,还有孩子,她刚才真是拚了全力。
在那个老医生给她暗示前,她甚至不知道,有这样的机会。
那个男人向她走过来,南北已经开始脱力,对他伸出一只手。男人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身后有人从杜的身上拿出钥匙,打开了南北的手铐。
南淮不忍心仔细看她现在的样子,低声说:“我在外边守了十几天,怕伤到你,不敢硬冲进来。”
她像是小时候一样,窝在男人的怀里,一声不吭。
不哭也不动。
南淮把她整个人从床上抱起来,对身后的几个男人说:“从现在开始,南北已经死了,南家要大办丧事。十年内,我不想看到CIA的人出现在东南亚,”他看了眼怀里的南北,“告诉他们,我说的,绝对不是玩笑。”
他不允许再有外人,知道南北的下落。
更不允许再有人,有机会,威胁她的安危。
'奇·书·网]、37第三十六章南氏的南淮(3)
十一月下旬。
莫斯科。
在这个国家里;由黑帮控制的经济,占去全国经济总值的两成,甚至是三成。自然在这个欧洲最大的城市,总有些地方,是专属给某些势力的。
比如在某个森林区附近,独立的庄园。
因为主人的伤病;庄园里的人都保持着应有的沉默,谢绝探访。
喀秋莎的车开到大门口;却被拦住,就连这张熟的不能再熟的脸;都被拒之门外。
她的电话;直接打到庄园的管家那里。管家的声音;礼貌而有歉意:“抱歉,喀秋莎小姐,先生还在休息。”喀秋莎靠在车门上,看着庄园深处,很轻地问管家:“他还没有醒?”
“昨晚醒了,但很快又睡着了。”
喀秋莎沉默不语。
究竟是怎样重的伤,数个月,都让他深居简出?她没有权力探病,每每都在很遥远的铁门外,看看他。这次也是一样。
因为程牧阳在CIA的犯罪档案,他已经因为战争罪和恐怖袭击罪,在全球范围通缉。如果说之前是CIA见不得人的暗杀活动,那么,现在就是一个国家对个人的起诉。而对于那场对CIA的压倒性屠杀,仿佛从未发生过。
恐怖袭击和战争罪,这是国际公敌。
为了堵住国际舆论的口,程牧阳的死亡必须是事实,否则当美国公开要求俄罗斯引渡时,将会为程家带来巨大的麻烦。
所以,现在的莫斯科,只有солнце。
房间里,程牧阳靠在躺椅上,身边围着四个医生,房间里有几个男女,或站或坐的,等着他换药。所有人都不出声,只有他身边仪器的轻微声响。
“莫斯科最大的华人市场,收到停止营业的通知,”阿曼轻声说,“很多华人商人,想要我们出面。还有,最近有组织有计划,敲诈华人的事件层出不穷,光头党也吸纳了很大一批年轻人,在莫斯科的学生,已经失踪了十几个。”
“凡是死人的案子,都被警察简单结案,”那个曾帮程牧阳在豪赌游轮上拆弹的男人,继续说,“官匪勾结,他们还真当солнце死了?刚才借我们的手,摘掉CIA在莫斯科和核工场的间谍,就开始把枪口对准我们了?”
阿曼笑起来:“谢律师,镇定,程家近百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谢青耸肩:“我很镇定。”
“镇定就好,”阿曼抿嘴笑,“别忘了,我们也是匪。”
“莫斯科进入深秋了。中国人很看重农历新年,我希望每个在这里的华人,都能过个好年,”程牧阳说话的时候很慢,那些私人医生都很懂事,在他开口时,很快退出了房子,“如果莫斯科不能控制好自己的警察机构,我不介意,免费送一些武器给民间组织,比如车臣?”
常年居住莫斯科,却敢如此威胁上层的人。
估计也只有程牧阳了。
“我会婉转一些,告诉他们,”阿曼叹口气:“如果真这么做,咱们今年的钱又白赚了。”
程牧阳笑一笑,没有说话。
他的体力并不好,还需要长时间的监视仪陪伴,能说的话也不多。
那样重的伤,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其余的,谁都不敢强求。
在所有谈话结束后,他忽然看始终沉默的宁皓:“有没有在CIA的资料库里,找到爆炸那天的资料?”宁皓犹豫着,告诉他:“солнце,我只看到你杀人的画面,其余什么也没有。CIA应该和南家是非常友好的关系,所以主动为南家消除了证据。”
当初程牧阳在菲律宾落海后,他都敢调笑这个小老板抱着个女人私奔,浪漫至极。
可是自从他这次醒过来,开始调查南家那位死去的大小姐开始,就再不敢有任何私人玩笑。程牧阳变得,让人不敢靠近了。
程牧阳点点头。
所有人都知道,他应该累了,在众人离开房间时,他忽然对最后退出的人说:“谢青,给我一本书。”
“什么?”谢青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本书,随便什么书。”他的声音有些低。
医生不再敢追问,从整面墙的书架上拿下一本书,放到他的手边。在门关上的瞬间,谢青看到,程牧阳只是安静地打开那本书,覆在了自己的脸上,继续靠在躺椅上休息。
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再次熟睡。
整个房间里,只有监测仪器的规律声响。
一本书带来的黑暗。
隔绝了程牧阳所有的感官。
农历新年。
比利时。
东北部的一个城堡,建于18世纪。曾居住过一个贵族家庭,但因家族破败,在男主人去世后,整个家庭都搬到了首都布鲁塞尔。
而这个城堡被非常低调的英国人买下来,重新翻修。
城堡的塔楼,可以直接通往封闭的天台。
南北坐在天台的长沙发上,看天台玻璃外热闹的人。
她的腿脚都有些肿,据那些请来的中国生产助理说,如果腿脚肿的厉害,很可能就是个女孩。她一直不让人告诉自己,孩子的性别,只想让自己在待产几个月里,有些期待。
在午夜十二点时,有个电话准时接进来。
天台只有她一个人,她直接接通了视频。
“北北,新年快乐,”沈家明的声音很愉悦,“我是说,农历新年快乐。”
“嗯,知道了。”她抱着厚重的羊绒毯。
“我的宝贝儿子怎么样?”
“不知道,”南北淡淡地说,“在谁肚子里,就问谁去。”
“北北,孩子出生,总需要爸爸。”
她不喜欢和人讨论这个问题。
可是有人从塔楼的楼梯走上来,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孩子出生后,会叫我爸爸,”南淮走过来,给她端了杯苹果汁,“这样他会认为自己父母双全,不会有心理阴影。以后,南家所有的都是他的,也不会有人敢威胁我的孩子。”
沈家明彻底偃旗息鼓。
对于一个偏执的哥哥,任何人都是外人。
估计这世界上能坦然说出这样话的,只有南淮一个。
如果不是一个月前,南北产前忧郁症已经严重到威 (精彩小说推荐:
)
( 一生一世(黑帮) http://www.xshubao22.com/4/42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