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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有了目标,她再度举起枪瞄准了目标,等待最合宜的射击时间。透过瞄准仪她看见了男孩的表情——沉浸在黑影里,他努力地探究着津庭叔的话,认真的表情庄重而深沉。抬起头,他迎上天使墨绿色的眼眸。“听上去就像你和爸一样,我真的会遇到这么一个人吗?”
“当然会!”握着他的手,他比孩子还兴奋,“你忘了,八卦曾经替你卜过一卦,说你十五岁的时候将会遇到那个人。只要你快快地长,再过五年半就能等到那个人了。”
小男孩闷闷地垂着头,“我才不相信八卦的话呢!每次他卜出来的卦总是很坏,很差劲,很倒霉。说不定十五岁的时候我能遇见那个人,等我十六岁时那个人就死了,就像爸送我的那只小黑猫一样。”
他还在介意小黑猫的死去吗?也难怪,那是英冠送他的第一只宠物,他很用心地养了一年,一场小小的伤寒就要了它的性命。埋葬完小黑猫的那天,他还是像往常一样练习枪法、拳脚功夫和处理堂口的事务,只是在临睡前,他呆呆地看着原本小黑猫的窝沉浸在了黑暗里。他不是没有感情,只是拿把锁将它锁了起来,和英冠一样,因为他们都是承载着数以万计人命的黑道老大。
一把抱住远之,津庭的眼中看见了小时候的卓英冠。他也一定活得很辛苦,真想早一点遇见他,这样他就可以更早地为他担负一点重量。
没有时间体会津庭的感伤,朵爱的耳中听到了这样的命令——“是时候了,数到三,你不开枪就由我来接替。”
朵爱顿了一会儿,没等她的理智叫醒她的心灵,她听见了催命的擂鼓。
“一!”
最后一次,只要了结了他,我就可以带着小猫去面对我的曙光。手指黏上扳机,她清澈的跟变得模糊。
“二!”
松开怀抱,墨绿色对着沉黑,津庭坚定地述说着一个信念:“不会的,这一次他不会那么轻易消失,只要你爱他,他的生命就会坚强。”
爱、生命、坚强……一连串的词语闯进了朵爱的脑中,往事一幕幕填进她的心田。他的脸……时隔十年,他的脸竟在这一刻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跟帘。这意味着什么?
“三!”
枪声响起,一道身影挡在了津庭的身前,第二声枪响,卓英冠带着人冲进了后院。“津庭!津庭——”
被唤醒的津庭抬起头看着倒在身前的女子,墨绿色的眼涌起伤悲,“你……你还好吧?”
“我击中了他,是吗?”她的眼神望着Barry的方向。
她曾经发誓,在结束十年的任务之后,她要出另一个重要的任务,杀最后一个人,就是他!他将她带入地狱,他亲手杀了战来的二哥,他用小猫的安全威胁她,他不可饶恕。即便是追到第九重地狱,她也要用他的血来祭奠世间所有圣洁的灵魂。
接到堂主的命令,卓冠堂的人顺着枪声响起的方向寻了去。“堂主,人已经断气了。”
她笑了,眼中流淌着清澈。卓远之站在她的身边,呆滞的目光追随着从她体内汩汩流出的鲜血。看着津庭叔努力为她压住伤口,却怎么也留不住她脸上的血色,从未有过的恐惧从心底涌起。第一次,他对死亡有了最直观的感受。
“你……你想有个妹妹吗?”她伸出手,碰触着九岁男孩的脸。知道吗,孩子?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小猫。“如果你能有个妹妹,就叫她‘猫猫’吧!用她来替代你失去的那只小黑猫,疼她,爱护她,教她功夫,让她不会被坏人欺负。记住!她姓朵……叫朵猫猫。”
扬着沉沉的黑眸,卓远之呆呆地看着面前浑身是血的女子。卓英冠先一步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恩,单膝下跪,他跪在了她的面前,“你救了津庭,卓冠堂欠你一份情。我卓英冠用黑道的名义发誓将为你达成三个愿望,绝不失言。你已经说了一个,还有另外两个,即便是拼上我的性命,也会信守承诺。”
“铲除Barry领导的杀手组织,不要再……再让孤儿的生命更可悲了。”
这个不用地说,敢动他卓英冠的人,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我答应你。”
最后一个愿望是他,是那个曾给她梦想的男子……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卓英冠只能贴在她的嘴边细细聆听,眉头紧锁,终于他开了口:“好!我答应。”
所有的灵魂都回归天堂,该是她去地狱的时间了。她耳边回荡着津庭的呼喊声,原来天使也会为妖女祈祷——
谢谢你,津庭。救你,是我今生所做的最正确的事。我救了你,而你救赎了我的灵魂,你并不欠我什么。
好累!我的心,我的身,真的已经很疲倦了;沉沉地,我看见了那沉沉的黑眸,像一弯神秘的漩涡让人想往下沉去。我没有再走下去的勇气,所以请让我徜徉在地狱里吧!那是我魂归的天国。在天国里,我幻想着……幻想着……
每天你去警局工作,穿着我为你熨烫好的衬衫,那上面有我手指的温度。想我的时候你会打电话回来,叫我一声“老婆”,你却忘了要说些什么。电话里传来同事们笑你的声音,你不好意思地挂上电话,最后一句是“我会早点回去,等我”。
你真的早早回来了,走进厨房你从身后抱住我,不客气地将围裙交给你,我要做个“闲妻凉母”。吃着你做的晚餐,我不停地数落你做的菜既没看相也没有味道,你却坚持自己的菜做得很棒。
晚饭后我将碗碟推给你,白己却坐在电视前看着八点档的偶像剧。其实我只是为了看帅哥,谁让你没他们长得帅呢!你无聊地打起了哈欠,听我反复说这部片子真难看。你知道第二天的时候,我还会准点坐在电视前。那是我的爱好,你了解的,对吗?
周末,抗不过我的纠缠,你答应陪我逛街。看着我从这家店逛进那家店,你是提款机更是拎包小弟。我试了一件又一件的衣服,你只是机械地说着:“我老婆穿什么都好看。”明知道你只是在敷衍,我却还是很高兴,因为你是我老公嘛!
你要是不肯陪我逛街,咱们就一起打扫房间。我唠唠叨叨,你还是趁机偷懒,气死我了,你想吵架是不是?
偶尔我会生点小病,像是只为了看你还会不会像结婚前那样宠我。看着你披着夜色,抱着我冲向医院,累得气喘吁吁听着医生宣布只是一场小流感。我会在心疼之余,涌上小小的幸福,我知道我们的婚姻就是这样延续下去的。嫁给你,我从不后悔。
然后我们有了一个女儿,一个长得很像我的女儿。她有着同样清澈的眼神和清脆的笑声——她叫猫猫,因为我们第一次相识就缘于一只猫,我想上帝将她赐给我们就是为了纪念我们的爱。
你教她一些防身功夫,说是以后不会被男生欺负,我很担心以后她会欺负人家男生。她有个堂哥叫战野,她却很少叫他“哥哥”,时不时垃还欺负人家。地喜欢甜甜地叫声“爷爷”,然后公公会掏出饱饱的压岁饯给她。有一天,她长成了美丽的女子,遇到了一个很帅气的男生,她却给了人家一个大摔,她就是这么有个性,因为她是你我的女儿嘛!
终于,猫猫看着我由你的“老婆”变成了老婆婆,看着你这个“老公’变成了老公公。然后,我们牵着手走向另一个地方,我的颈项上依旧戴着你送我的那条水晶项链。
面对死亡,最后留在我眼中的是那道光,原来,这就是天堂的光芒;原来,有你就有天堂;原来,你就是天堂。
战来,有一句话你说错了。你说只有死神才能把我们分开,我要告诉你:即便是死神,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即便是死神,也不能把爱分开。
燃尽最后一根烟,战来听完了津庭所有的叙述。
没想到上天用十九年的时间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他一直找寻的人早在九年前就已死去,还是为了保护黑道人物。他一直坚持着的复仇大计,却是她为他完成。他一直想除掉的卓冠堂堂主就坐在他的面前,而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还得感谢这个黑道的龙头,因为他答应了朵爱第三个愿望:保护战来,让他活下去。
为什么会这样?他不要这样的结局啊!他宁可活在恨中,他宁可她还活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他宁可继续抱着追捕的信念活下去,也不要她死。
不要她死,不准她死……
朵爱,朵爱!你知不知道,这就像一场延续了十九年的梦,一直以来都是你跑我追,你的背影是我奔跑的方向。一觉醒来我竟发现你的身影早己走远,此生不复再见。
站在原地,我不知如何是好。所有的感觉涌上心头,我终于明白爱与恨只是一线之隔。我用恨来掩盖对你无穷无尽的爱。我是一个懦弱的男人,连深爱的勇气都没有。这一次,我失去了恨的力量,蓦然发现爱如潮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淹没我的生命。
你很残忍,你知道吗?你真的很残忍!你自以为是地解决了所有的问题,然后毫不留情地抽身离开,你让我空出的双手只能不断挖掘痛苦的源头。你甚至不给我时间,不给我道歉的时间。朵爱……朵爱……
毫无预料,泪水从这个铁面男儿的身体里涌了出来。他甚至没有知觉,只是默然地接受着痛苦来袭,防不胜防,藏无处藏。
双手握拳,他拎着烟蒂,不在乎那点点火星烫伤自己的手掌心。痛,是此刻惟一的感觉。
朵爱,我不是有心要用开枪射伤你,我只是……只是在爱与恨的夹攻下忘了心的感觉。而你只是笑笑,残忍得连最后一点活下去的目标都不留给我,都不给我。
不!你留下了最后一点光芒,你留下了她——猫猫。
“她是我的女儿,对吗?”抬眼望着卓英冠,他的回答对他而言无比重要。
津庭和卓英冠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心灵的对话下,卓英冠冷冷地点了点头,“这一刻,你不是反黑组组长,我也不是卓冠堂的堂主。你我只是以猫猫的父亲和养父的身份面对面地交谈。如果你同意,咱们就继续谈下去。”
在打电话要求见他的时候,战来就已经没了选择。面对朵爱的逝去,那种要灭掉天下黑帮的念头在一点一滴地瓦解。他的恨来自她,他的爱也因她而起。撇开所谓的黑道、白道,他只想找到心中之道。
“说吧!现在的战来只是一个想知道自己女儿一切信息的不称职父亲。”
双方达成协议,津庭直述下去:“朵爱受到杀手组织的威胁,一直将猫猫寄放在一个老妇人的家里,她会定期去看地。后来,朵爱……去世,老妇人没有钱供养猫猫,就将她送进了孤儿院。她只知道自己姓朵,妈妈喜欢唤她‘小猫’,孤儿院只为她登记了姓,平时都用数字叫他们这帮孤儿。
“一开始我们没有她的消息,后来灭了那个杀手组织,在记录中也未找到和朵爱的女儿相关的消息。我们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几经周折,终于在朵爱去世后四年才找到猫猫,那个时候她已经是个十三岁的小女生了。”
朵猫猫一直以为她之所以会被卓冠堂收养,全是因为一场巧遇。当时,卓英冠父子一起去孤儿院捐钱,卓远之独自一人神情黯淡地坐在走廊上。偏偏她同情心四起,以为他和她一样是被遗弃的小孩,鸡婆地跑去安慰他。其实那个恶魔天生就是那张阴雨绵绵的脸,直到十五岁遇到他生命中的那个人这才阴转多云,直到如今的晴空万里,偶尔电闪雷鸣。
她以为就是她的好心,让他挑拨卓英冠跟孤儿院谈起了收养她的问题,她这才离开了那个像监狱一样用数字叫人名字的地方,糊里糊涂进了全球最大的黑帮组织卓冠堂,还莫名其妙成了他大少爷的侍从,更有了这个别具一格的名字——朵猫猫!
其实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卓冠堂找寻了四年的结果,即便卓英冠真的要捐钱给孤儿院也绝不会亲自出面,更何况是堂主、少堂主齐齐出马。他们得到了确切消息,又从八卦的卜卦中得到了启示,确定朵爱的女儿就在这家孤儿院,这才前来的。
那时候卓英冠去找院长套情报,卓远之坐在走廊里看看会不会有奇遇。奇遇就这样向恶魔走来,有着清澈眼眸的小女生蹦蹦跳跳地向他走来,竟然鸡婆地以为他是被遗弃的孤儿。就在她安慰的话语中,他知道了她姓朵,妈妈喜欢叫她“小猫”。这还等什么,伸手拔了她的一根头发,拿回去做DNA亲子鉴定是正经。
因为当初考虑过这层问题,所以当时他们就留下了朵爱的DNA信息。
卓远之的奇遇换回了四年找寻的结果,如朵爱所愿:朵猫猫成了卓远之的妹妹。然而,在名义上她却只是少堂主的侍从。不是卓英冠不遵守约定,实在是有太多的问题需要考虑。
再怎么说,她也是警察的女儿。潜意识里,卓英冠期望着有一天她能回到亲生父亲的身边,拥有一个真正的、完整的、健全的家。如果她的身份是卓冠堂的大小姐,那么这层关系将很难割裂。作为养父,他不想她面对艰难的取舍,他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希望她能拥有幸福。
“现在所有的一切你都知道了,你准备怎么面对猫猫?”
面对卓英冠的问题,战来失了心绪。
是啊,我该怎么面对我的女儿,一个十八岁的女儿?我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为什么爸爸这么多年都不去找她,直到现在才出现?我要告诉她,我从不知道她的存在吗?还是说,我曾开枪射伤你的妈妈,逼着她带着你离开了我,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她都不敢将你托付给我?
我的女儿,我的亲生女儿。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我教的,她走的第一步不是我扶的。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也不知道她在孤儿院经历了怎样坎坷的生活,我甚至不知道她的生日。还在第一次见面的的候,拿枪指着我的女儿。
这样的我……这样的我算什么父亲?
他的苦恼和担心,津庭和卓英冠看在跟里,却也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半晌后,津庭叹了口气,“先把你的身份告诉猫猫吧!她是个有着清澈眼眸的女孩,我想她会理解你的。”
他的话在不经意中燃起了战来的信念,一种从未有过的渴望推着他往前走,他的骄傲在父爱面前拜下阵来。“我想见见她,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是她的亲生父亲嘛1”津庭理所当然地说着,拿起手机他按了号码,“猫猫,我是津庭叔……你来远之的寝室一趟,好不好?对……我和英冠都在这里……什么?你一秒钟之后就到?”
“叮咚……叮咚……”顺道传来的还有清脆的女声,“堂主、津庭叔,是我啊!猫猫!”
战来的心一下子紧绷了起来,即便是面对最强大的对手,最激烈的战况,最危险的枪林弹雨,他也不曾慌张过。但这一秒钟,他却连呼吸都变得沉重。将手边的烟蒂放进烟灰缸里,他还直觉地将它放到了茶几底下。收拾了一下身上的西装,他开始后悔今天没有打领带。习惯性地耙耙头发,这一次他希望自己以一个完美的父亲形象出现在她的面前,以挽救第一次用枪指着她的坏印象。
等着他准备好,津庭打开了303寝室的大门,迎着朵猫猫,他笑得有些古怪,“你来得还真快嗳!”
“想你啊!”冷不防,朵猫猫凑上去抱住了津庭。
她的举动让津庭微微吃一惊,猫猫并不是那种喜欢黏人的女孩,有的候你甚至能从她的身上看到卓远之的影子。她的独立散发着吸引力,却也将他人排斥在外。今天的感觉有点奇怪,她像是故意要做出这么亲热的样子。
猫猫奔跑着冲向卓英冠,给了一个同样结实的拥抱。“堂主,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好?好什么好?你天天在总堂里见到我还不够,难道还得让我时刻陪你在罗兰德学院才好?这个小女生今天绝对有问题……好吧,先放下不提,想必战来已经等得很着急了。
将她一拉,卓英冠将她拉到战来的面前,“这位是战来,战野的三叔,他知道我的身份,过去跟他打声招呼。”
“我是战来,很……很高兴认识你。你叫朵……朵猫猫,我可以叫你‘小猫’吗?”我想用你妈妈叫你的方式称呼你,因为我是你父亲。可是……可是我……
再次见到战来,朵猫猫己没有了几天前的吃惊。向后退了一步,她顺道拉过卓英冠,“他是警察嗳!还是反黑组组长,成天嚷着要消灭黑道,要铲除卓冠堂,我们怎么能随便跟这种警察打交道?”
她的话严重刺激了战来的神经,他几乎已经预感到这条父女相处的道路不会顺利,“我只是想认识你。”
“认识我?”朵猫猫冷笑了起来,“你为什么想认识我?因为你知道了?”
三个父辈屏住了呼吸,津庭更是紧张地握紧了双手。“猫猫,你在说什么?战来知道了什么?”
“女儿,他知道了我是他和朵爱共同生出的女儿。”紧盯着他,她毫不犹豫地直接点明,“你知道了,是吗?”
在她的眼中,战来回到了十九年前,他仿佛再次看到了那双眼,那双如星子般明媚、清澈的眼。
跌坐在沙发上,战来只能茫然地守着那张和朵爱相似的脸庞。“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朵猫猫不声不响地从颈项间拿出一件东西,是项链,那条战来送朵爱的水晶顶链。将水晶链坠荡漾在他的眼前,她安静地望着他。“从我懂事起,这条水晶项链就挂在我的脖子上。我被送到孤儿院的时候已经九岁,那时候我依稀感觉到妈妈不是故意要遗弃我,她只是被什么事绊住了……或许再也无法回到我身边。”
“每次我想她的时候就看这个东西,我知道这水晶链坠里镶嵌的照片中的女子就是妈妈,那么旁边这个男子应该就是我的父亲吧!这样想着,我开始期盼有一天能见到自己的爸爸,我甚至希望有一天他能来孤儿院接我。”
在她失望的视野中,战来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她的每句话听起来都是那么干静,却用最大的力量鞭笞了他的心。
“后来,真的有人来接我了,却不是我的父亲。”环顾着旁边的卓英冠和津庭,她涌起满脸感激,“能和你们在一起,我很幸福,也很快乐。可是,在我小小的心中,却仍渴望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那是一种缘自血缘的渴望,我想知道自己的父亲姓什么,想知道他是做什么的,想知道他为什么不和我、妈妈在一起。想知道,我……是不是他和妈妈相爱而生下的孩子。”
活了那么多年,你每天都能看到父亲的笑脸,却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现在在哪儿,那种渴望逼迫着她自己去寻找答案,她真的去了。
“三年前,我无意中听到津庭叔和少堂主的谈话,少堂主说我越来越像死去的那个女子,我这才从津庭叔的话中得知妈妈早己死了。突然间,我好想见见自己的爸爸。我私自动用了堂里的一些设备,根据照片上的人像找出了他——我的父亲,也就是坐在我面前的反黑组组长战来。”
凝望着在血缘上算是自己父亲的人,朵猫猫的眉头纠结难解,“我的爸爸是警察,是最厉害的反黑组组长。他是警界的雄鹰,多少人心目中的英雄。看着电脑上的信息,我好开心,我想向全世界的人宣布:猫猫有爸爸,猫猫的爸爸是警察,是反黑组组长战来。”
那时的激动她今生难忘。小的时候被妈妈安置在婆婆家里,一个夏日的午后,她和邻居小男孩打闹,也不知怎地,打着打着竟认真了起来。她的蛮劲一起,将小男孩摔倒在地。男孩揉着眼睛哭哇哇地叫嚷着:“我叫……我叫我爸爸来打你!”
多少年过去了,她仍然记得白己当时的回答:“有什么了不起?我也有爸爸。”胖乎乎的手掏出颈项间显得过大的水晶项链,她指着水晶中的男子骄傲地叫回去,“我爸爸很厉害,我爸爸比你爸爸厉害,我爸爸他能打坏蛋。”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的爸爸真的是打坏蛋的,而在他对坏蛋的定义里竟包括我这个女儿。
“你知道吗?在得知你就是我爸爸的那天,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偷偷地跑去警局门口,在那儿守了整整两个小时,只为了看你一眼。当时你带着一帮手下从警局的台阶上下来,我看不清楚你的脸,却在上车的过程中听见你对手下说:‘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找出卓冠堂的巢穴所在,我要肃清所有黑道的势力,头号敌人就是卓冠堂’。”
话如风吹过她的耳边,却再也挥不去剪不断。看着标有警局意味的车牌在她的视野里渐渐消失,她呆住了。
——是的,我忘了,自古正邪不两立,我是黑,他是白,我们永远也融不到一块儿。他不是我爸爸,他不是我的家人。我的家在卓冠堂,我的家人都在卓冠堂,堂主、津庭叔、少堂主,还有卓冠堂的兄弟们,他们才是我的家人,惟一的家人。
垂下的头缓缓抬起,直视着面前的战来,她告诉自己要微笑。“那的候的朵猫猫虽然有些悲哀,却不绝望。能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她已经很满足了。而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和父亲的第一次会面,中间竟会横着一把枪。她的父亲,她那个身为反黑组组长的父亲用枪指着她。”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战来以为她还在怪他前几天拿枪对着她的事,所以急切地辩解起来,“你和朵爱,也就是你妈妈长得实在是太像了,我把你当成了她,我想知道你和她之间的关系,我想知道她在哪儿,所以当时才会拔枪对着你。”
她阖着眼,默默地摇了摇头,“几天前当你拿着枪对着我的时候,你还记得我说了什么吗?”
战来的眉角提起,一道火光让他忆起了当时的错愕。“你说……”
“第二次了,你又拿枪口对着我。”
是的!他记了起来,当时就是她所便用的“第二次”和“又”这两个词语为他带来了疑惑。难道说他曾经……
不用再猜测,她愿意为他揭开谜底。“两年前,我和少堂主赶去一个不上道的黑帮救人。当我们救出人的的候,你也赶到了现场,指挥着大队人马,你正在完成搜查工作。时间紧迫,少堂主开着车说要避开你绕道逃走,可我却坚持直接闯过去。”是想证明什么吧!她的眼神飘渺,回忆拉开帷幕。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我真的幼稚得可笑,竟然自以为是地认为所谓的血缘关系会让你这个警局正义之鹰对我这种黑道小妖女产生怜悯之情。我冒险地将车从你身边开过,你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的枪。子弹射了出来,我却连躲的力量都没有。脑海中辗转着的思绪只有一个:你开了枪,你对我开了枪。”
战来的右手在瞬间握紧,这只手曾经开枪射伤了他最爱的女人,又对自己的女儿出手。天啊!他究竟干了些什么?
他的内疚并不能换回朵猫猫的原谅,止住心中的狂乱,她告诉白己,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我只是在述说一段往事,没必要再为过往痛苦。虽然他是我的父亲,虽然我的父亲对我这个女儿开了枪,可是他不值得我伤心。
“在最后关头,是少堂主救了我。他想都没想,就用身体推开了我,自己的手臂被子弹擦出一道血痕。而他推开的动作使得方向盘失去了控制,车撞上了石柱,他最重要的人被反弹力撞伤了身体,肋骨断了两根,在床上整整躺了两个星期。那些天,每次看到少堂主本就阴沉的脸沉浸在自责的黑暗中,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她的眼眯成一道缝,危险的寒光照射着他,“我想杀了你,如果没有你……没有你就好了。”
再也无法安静地听下去,战来双手交叠,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她冷冷的眼横扫过去,“你不知道妈妈有多爱你;你不知道杀手组织用你的性命威胁妈妈,逼着她不能离开;你不知道,她最后杀的一个人是为了替你的二哥报仇;你不知道妈妈到死都仍念着要做你今生的新娘;你不知道她用生命守护着你的存在;你不知道我这个女儿的存在;你不知道你之所以能顺风顺水在警界纵横这么多年,黑道、白道两厢无事,全是因为有卓冠堂在背后护着你;你不知道你的女儿能活到现在,全靠你自以为最邪恶的黑道人士——是的!你不知道,你什么也不知道!”
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战来的手揪住了自己的胸口,她的每句话都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个弹孔,看着无形的血从体内流逝,他连挺直腰杆去迎接伤害的力量都没有。
将他的无助收在眼底,卓英冠感觉出身为男人的悲哀。拍拍朵猫猫的肩膀,他以父亲的口吻安抚着女儿激动的情绪,“别说了,猫猫。你想传达的情感,我想……他都知道了。”
“很好!”她爽快地笑了,清澈中有着掩不去的苍凉,“那么我要传达的最后一份情感就是:你身为正义,我代表邪恶,你用行动证明了正邪不两立,你用冰冷的手枪割裂了我对你最后一丝奢望。所以,你没有一个叫朵猫猫的女儿,我也没有一个叫战来的父亲——我们……两不相关。”
将那条水晶项链放回衣襟里,丢下他,她直直地朝门外走去,毫无留恋。她最后的话彻底地击垮了战来所有的信心——“我是没有父亲的小孩。”
“猫猫,别这样!”津庭试图出声挽留她,卓英冠却一把拉住了他。猫猫的绝情以她的心碎构筑,面对她眼底不经意间流淌出的痛苦,卓英冠不想残忍地再逼她。“给她点时间,也给自己一点时间。”
默默地点了点头,战来的确需要时间消化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小时的时间,他的世界整个变了。漂浮在失衡的天平上,他游走于天堂、地狱之间,却怎么也找不到白己的方向。
罗兰德学院里已经春风抚面,但凛冽的空气依旧不时闯入人的鼻息间。
凭着一股冲动,朵猫猫爬上了全学院最高的楼顶——天文台。她坐在天台的边缘,企图在危险的地域里寻找内心的平静。
吸吸鼻子,她抑制住想哭的冲动。
——明明就告诉白己,不再为那种人伤悲,为什么还会这么难过?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该习惯没有父亲的生活。朵猫猫有堂主,有津庭叔,有少堂主,有亦悠和优优,有阿猫,有八卦和无语,有堂内的兄弟,只是没有父亲!只是没有一个向女儿开枪的父亲而己,没什么大不了,不是吗?
但是为什么这样想着,我越想越……难过。呼!
沉醉在白己的思绪中,朵猫猫丝毫未察觉楼顶上有人闯入。
“你真的很美,将你全部的美丽为我绽放吧!”
恶!是谁竟能说出这么恶心的话?
朵猫猫本能地回头望去,瞧见了那位号称打遍高校无敌手,多情种撒天下,具有花花公子外表与实质并存的学生会副主席宇文浪。
大白天的,他竟在天文台的楼顶肆无忌惮地和一位女生火辣辣地调惰。他狂吻着飘飘欲仙早已找不到理智的女生,他的手甚至探进了人家女生的上衣里,看得朵猫猫快吐了,忍不住地,她丢出两个字:“种马。”
这个词有点刺耳,这道声音更是让他涌起不快回忆。与怀中的女生不同,他热情的双眼泛着冷静的寒光。顺着声音,他在天台的边缘处看见了那抹单薄的身影,是那个给他一个大摔的女生,她叫朵猫猫,很别致的名字。
他对女人的名字一向不加留意,因为没有必要。反正看着顺跟就上,没了感觉再分开,记那么多名字也是浪费时间。可她不一样,他的多情种在她的心上不开花,反倒是她像个仙人掌将他刺得血迹斑斑。
他的无敌碰上了高手,他的多情种遇上沙漠地带,征服的欲望让他忘乎所以,丢下怀中的女生,他诱哄着:“你刚刚不是说约了朋友吗?我一会儿再去找你,乖!”
一句话,他已经狠狠地推开了刚才还吻得要生要死的那个女孩子。想要多情,你就要有无情的本钱。情感是有限的,每次投入你都能完整地收回,这才能长久地使用下去。
这就是游戏规则,想玩你就不能犯规。女生无奈地松开手,自动消失在天台处。空旷的蓝天下,整个罗兰德学院最高的地方被宇文浪和朵猫猫占据着。
“你觉不觉得……伸出手,你好像能触碰天空。”花花公子果然有一套,面对不同的对象开场白的品位都完全不一样。唉!我果然有做多情种的本钱,他是如此佩服着自己。
朵猫猫偏过头,脸上涌出好笑的表情,“你这句话,少堂……卓远之泡女生的时候使用过,那时他十五岁。”
她是在讽刺他过时吗?气愤难当地坐在她的身边,他坏心眼地说道:“你不会是心情不好,找这么高的地方来跳楼吧?”
“你哪只眼看出我心情不好?”
宇文浪男人味十足的手指了指自己的两只眼,“它们都看见了。”
“那我要挖了它们。”说着她真的伸出了两根手指冲着他扎了过来。
他不逃也不躲,笑笑地回望着她,“你这么残忍?”
“反正你的眼也只是用来看美眉的,没什么实质性用途。”
“它们能看出你的悲伤,这还不够啊!”
不知道人在心情低落的时候是不是特别脆弱,虽然对他依旧没什么好感,但这一刻她竟不觉得这个花花公子令人生厌了。
歪着头,她一脸困惑地瞧着他,“我现在开始觉得,做个多情种也不是那么容易。既要能看出女孩的心思,又要懂得说好话。文化底蕴不能差,驾驶技术要高超;气质独特,容貌出众;满嘴抹油,舌尖涂蜜。时不时地做做凯子,掏掏钱包,那全是职业需要。偶尔还得做小丑逗女生开心,分手的时候面对眼泪攻击要狠得下心。万一不幸被冲动的女生赏了俩大嘴巴子,那也只能自认倒霉,听着旁人暗叫活该。”
大力地拍着他的背,她恨不得把他昨晚吃下去的东西都拍出来。啧了啧嘴,她的佩服如长城延绵中华大地。“能拥有这么高的本钱,即便你毕业后找不到工作,也一定有数十家牛郎馆排着队等着将你捧成头牌。真是前途无量啊!”
嘴巴坏,下手毒,她真的是女生吗?还是他的魅力不如从前?背部火辣辣地疼痛着,宇文浪禁不住龇牙咧嘴地狼狈逃开她的魔爪。“会开玩笑,这么说你的伤心被我治好了呢?”
朵猫猫吃了一惊,刚刚还觉得乌云罩顶,和他一来一往的唇枪舌剑间,心情竟奇异地平复了下来。脸色微窘,她别过脸迎上蓝天。“我才不会为了那个男人伤心呢!”
呵呵!呵呵呵!找到问题所在了吧!
扬着看好戏的嘴脸,他忙不迭地凑了过去,贴着她的耳边,他轻轻地吹着气。“喂!让你伤心的那个男人是谁?难道比我还帅?别告诉我说是卓远之哦!说来听听!听听嘛!”
这么鸡婆的男生,怎么会有女生喜欢?那帮女生都得了白内障吗?
挪了挪窝,她不喜欢这个花花公子离她那么近。一想到他刚刚对那个女生做的恶心动作,她就觉得他呼出的空气都是脏脏的。保持距离,以测安全。
她的躲避正中他下怀,暖昧地瞅着她,他不死心地追问着:“干吗离我那么远,即便我有爱滋病,也不会通过这样的接触传给你,你在怕些什么?”
“你管我?”
“那就说说是哪个男人让你伤心啊?”
“要你管?”
“那我追你好不好?我会用宇文浪的魅力让你忘记那个男人,怎么样?要不要试试?这个条件还是蛮有诱惑力的吧!”
“我管你?”
“……你能不能换几个其他的字?”
一个拐爪,她狠狠地将他打倒在地。俯视着疼得倒在地上的他,她场起恶魔的阴笑,唇齿间很像他们家少爷,那位梅菲斯特。
“是你要我换句台词的。”言下之意,你活该!
你真的活该,宇文浪!都说猫是不能撩拨的,你偏不信,倒霉了吧!
你开了枪,你对我开了枪。
我想杀了你,如果没有你……没有你就好了。
你不知道,你什么也不知道。
你没有一个叫朵猫猫的女儿,我也没有一个叫战来的父亲——我们……两不相关。
我是没有父亲的小孩……
战来整夜未眠,黎明时分好不容易阖跟片刻,脑中竟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朵猫猫的话。不想纵容噩梦将自己惊醒,他疲惫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床头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卓冠堂总堂的地址,是卓英冠写给他的。
该佩服他的睿智吗?这个黑道老大果真先于人知,他早料到战来需要他的帮忙,竟先一步将地址留给他。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这个反黑组组长会来抄他的老巢,是知道他因为欠他天大的人情不方便动手,还是认为警察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他的根基,所以压根未将警方放在眼中?
无论原因为何,现在都已不重要。最近,他开始思考很多事。为什么这世上会有黑道的存在?为什么某些时候黑道老大的权威竟然高过法律?为什么卓英冠这样出色的男子会甘心成为全球最大黑帮的堂主?
很多问题他至今仍未找到答案,或许倾其一生也不会弄懂。不是说只要是存在的东西,就必然有它存在的价值吗?某一天,当黑道消失,相信有人能论证其中的奥秘。那不是他要做的事,现在的战来只是一个失去女儿心的父亲。他开始真实体会到父母心,那种愿意搞下天上星星只为博儿一笑的心。
唉,朵爱,帮帮我好吗?告诉我怎样才能做一个合格的父亲,怎样才能将欠你们母女的感情补上,怎样才能让小猫知道:我爱她。
去找卓英冠,他做了小猫这么些年的父亲,或许他可以给点提示。没有犹豫,放下反黑组组长的架子,战来换衣服出门,依着地址将车开了过去。
这里就是卓冠堂总堂?它真的是全球最大黑帮的所在地吗?
面对着眼前辽阔而雄伟的建筑物,战来张大了嘴巴——好大!真的好大,就眼前的大门已经出卖了它的势力。足以让大型坦克顺顺当当开过的红漆大门紧闭着,古色古香的魅力隐隐透出。
下了车,不用他按下门铃,早有人从监视器里核对了他的肖像,分析出他的身份。当下,整个卓冠堂风起云涌,处于完全戒备状态,“请问你找谁?”
“卓英冠——我找卓英冠,津庭也行!”
嚯!口气还真不小,一下子报上堂中两位高级别人物的名字。你以为你这样我们就会给你开门了?开门放……放狗出来。
“请稍等片刻,我需要请示一下。”你可是反黑组组长,黑道的头号敌人,那么容易就放了进去,我们黑道的面子往哪儿放?
战来有些焦急地等在门外,手攀上衣袋,他又想抽烟了。不行!要忍住,小猫一定不喜欢父亲抽烟,我要戒烟,戒烟!
相对于战来的急迫,卓英冠和津庭的麻烦就更大了。手里拿着卡通型的勺子,津庭呱呱地叫着:“优优,张嘴!我们要吃东西喽!”
小小女生发出一些不规则的词语,宣告着自己要保持良好身材的决心,怎么也不肯将那些含有高热量的婴儿米粉吞下去。
“吃啦吃啦!”津庭催促着,将勺子再向前伸了伸。“啊呜”一口,被卓英冠抱在手中的亦悠毫不客气地把妹妹的早餐给吞进了肚子里。
这两个小恶魔折腾得津庭头都大了,“亦悠,你已经吃了两份食物,别再碰你妹妹的东西了,她到现在连一半都没吃到,虽说现在是全民减肥,可是节食也不能从小做起吧!你还不满周岁嗳!”
“咕咕咕咕……咕咕——”人家女生讲究身材,不行啊?嘟着嘴,优优发出奇怪的声音,很有天线宝宝的个性特征。
津庭叔镇不佳,堂主上!卓英冠板着脸冲着优优发出命令:“吃东西!不吃东西你会长不大,你会不漂亮,你会没有魔女身材,你会没男生要。”嫌气势不够,他甚至伸出了食指,“优优听话,吃……”
小女生人不大,脖子挺长,身子猛地向前冲,她咕唧咕唧吃下了堂堂卓冠堂堂主的手指。
“津庭!津庭,快把她拉开。”要不是考虑到随时会有手下进来,他简直要放弃堂主身份大吼大叫起来。她正在长牙时间,轻轻地啃着他的手指,那种感觉又酥又麻,简直快把他逼疯了。
“格格格格……”亦悠笑得很得意,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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