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手·手枪 第 1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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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古龙

    代序

    (一)

    有很多署名“古龙”的小说,都不是古龙写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一类的事我相信大家也都知道,我当然也知道。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约,为了朋友、为了环境、为了钱、为了各式各样不同的理由,有谁能完全拒纯去做一些他不想去做的事呢?

    从另一方面去看,我常说:——

    (二)

    一个人就因为常常会去做些他不想做的事,他的生命才有价值。

    可是也有些书明明是我写的,大家却否认。

    我从十几岁开始写稿,先写新诗、再写文艺、再写武侠,其中的悲酸欢苦,也只能比做如鱼饮水了。

    在我这三十年写作生涯中,可以分作好几个时期,“剑毒梅香”、“苍穹神剑”,并不是第一个时期。更早,我还写很文艺的“从北国到南国”(注:可惜原书已失)和这本“手枪”——

    那时候我过得很充满“生命”,所以我敢说,这本书也是很“生命”的。

    虽然我写的是距离现在很远的一个时代,又很远、又不很远,比“武侠的时代”更难捉摸的时代,比起现代的暴力又温和优雅刺激,但是我相信,这个故事还是会让你在读过之后觉得很关心,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开心更好的?

    第一章 前曲

    (一)

    晴朗的秋天,中秋节前七日,上午九时三十分。

    艳阳高照,空气清新。

    白朗宁从他的住处走出来时,觉得全身都充满了欢愉和活力。

    他想,今天必将是令人非常愉快的一天。

    可是他错了。

    就在他看到三部黑色的林肯房车驶上这条山坡道的时候,他就知道他错了。

    ※

    ※

    ※

    三部车在一种非常奇怪而优异的控制下,忽然间就像个巨大的钳子一样,把他钳住了。

    白朗宁不是不害怕。

    他知道中间这部车上坐的是什麽人,如果知道这个人还能够不害怕的话。那麽他恐怕就不是一个人了。

    可是他脸上连半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

    前後两部车的六扇门忽然在一刹那间打开了,十个穿着同样深色西装。就像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做出来的大汉,忽然间就把他包围住。

    每个人的右手都像是拿破仑一样,插在左边的衣襟里。

    他们的手里握着的是什麽?

    这一点任何人用脚指头去想,大概都应该能想得出。

    能够想得出这一点的,大概就笑不出了。

    ※

    ※

    ※

    白朗宁在笑。连眼睛里都充满了笑意,看看这十条随时都可以把他脑袋轰掉的恶汉,他居然好像看着十个无锡泥娃娃一样。

    “你就是白先生?”其中一个脸带刀疤的大汉,居然用很有教养的声音问:“你就是太平山下四把枪里的白朗宁先生?”

    白朗宁点头一笑。

    “你知不知道那部车子上坐的是谁?”

    白朗宁点头一笑。

    “今天早上,车上那位先生准备了一点黑海的鱼子酱和鲑鱼,还有用专机从扬州飞过来的干丝肴肉熏鱼,当然还有一点香槟白兰地和女儿红。”这个脸带刀疤的大汉对白朗宁说:“他想请你去喝杯早酒。”

    这一次白朗宁不点头,也不笑了。

    他在叹气,摇着头叹气。他说:“天下大概再也没有比俄国鱼子酱配扬州干丝更绝的美味了,只可惜我今天没有这种口福。”

    “为什麽?”

    “因为今天我另外有个小小的约会。”白朗宁说:“除非你们能替我推掉这个约会,否则我恐怕只有让你们的大老板失望了。”

    恶汉们的眼中有了凶光,有了杀机。

    “今天约你的人是谁?”

    白朗宁又笑了,只轻轻说了三个字:“侯先生。”

    “侯先生?”脸带刀疤的大汉楞了一下:“那个侯先生?”

    “你说呢?”

    “是他?”

    “除了他,还有谁呢?”

    恶汉们眼中的杀机忽然变成了惊惶和恐惧,每个人都下意识的回头去看中间那部车。

    中间那部车子的引擎已发动。

    三部车的引擎都已发动。

    就在这瞬间,这十条凶神般的大汉,忽然又奇迹般的消失,走得甚至比来时还快。

    (二)

    他们为什么如此惧怕?

    那个侯先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第二章 白朗宁

    (一)

    距离天星码头不远的一条僻静的横街上,有一幢式样古老的棕色大楼。

    从表面看上去,这幢大楼与一般办公大楼并没有什么两样,既没有荷枪警卫也没有唬人的招牌,但却绝少有人愿意在这里走动。

    因为谁都知道,这幢大楼就是黑道闻名丧胆,连警方也对它头痛三分的“天星小组”的总部。

    白朗宁当然也不喜欢在这里进出,但今天他却非来不可。

    因为约他的那位侯先生,就是这个小组的负责人。

    当他走进电梯,还没有按动门钮,梯门已自动打开,他走上电梯,抬手刚想按动字键,电梯已自动的升了上去。

    白朗宁只好将手臂放下来。在这种地方,碰上任何怪事,对他说来都已不足为奇。

    他活动了一下脸部生硬的肌肉,强挤出个笑脸,他是个很讲究体面的人,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不愿意失态,尤其在一个美丽的女人面前。

    果然,电梯门一打开,美丽的秘书小姐已含笑向他招呼:“白朗宁先生,您真准时。”

    “你也越来越漂亮了。”白朗宁笑眯眯的走上去,双手习惯性的撑在桌沿上。

    秘书小姐笑了,笑得很开心。

    她曾经接待过不少宾客,看的大都是面色铁青、局促不安的脸孔,从来没有人像白朗宁这麽神色自若,居然还有心情赞美她一句。

    她不得不打心眼里佩服他。

    她笑着站起来,绕过白朗宁身边,姿态优美的朝里间房门走去。

    白朗宁跟在她身後,仔细的打量着她的身段,哺哺自语说:“三十五、二十二、三十五。”

    秘书小姐推开房门,身子让到一边,细声说:“错了,三十六、二十二、三十五。”

    白朗宁轻轻吹了声口哨,朝惊人的尺码上扫了一眼,依依不舍的走了进去。

    (二)

    首先映入白朗宁眼里的,是张宽大的写字台。

    可能是写字台太大的缘故,须发灰白的侯先生坐在那里,显得特别矮小。

    可是白朗宁却知道,侯先生的身材虽然并不高大,却从没有人敢小看他。

    侯先生头也没抬,只用烟斗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白朗宁一坐下,很自然的便把大腿翘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忽然把那只高翘的大腿匆匆放下。

    过了好久,侯先生才抬起头,说:“白朗宁,你最近混得还不错吧?”

    “托您的福,还算过得去。”白朗宁小小心心的回答。

    侯先生笑了笑,站起来绕过宽大的写字台,站在白朗宁面前,仔仔细细的打量看他,从他那双乌黑雪亮的义大利漆皮鞋看起,一直看到他那双略显不安的眼睛。

    “看你这身行头,起码也得三五万港币吧?”侯先生边说边摇着头。

    白朗宁急忙将左手往上缩了缩,唯恐被他发现那只价值六万多元的伯爵钻表。

    “可是你看,”侯先生不断用烟斗指点着手上的一张资料,“这是警署刚刚送来的你的最新档案,上面的职业竟是小工,你说好笑不好笑?”

    白朗宁的确觉得有点好笑,但却没敢笑出来。

    “姓名不详,年龄不详,籍贯不详。”侯先生唉声叹气说:“这算什麽资料?警署那群搞档案的家伙们究竟在搞什么鬼?”

    白朗宁好像有点不安似的挪动了一下身子。

    “这上面的大学学历总不会假吧?”侯先生尽量把声音放轻,“能不能告诉我是那间大学?”

    白朗宁嘴巴闭得像一条缝,看也不敢看他一眼。

    侯先生也不勉强他,叭叭的抽了几口烟,来回踱着步子说:“那麽你的柔道三段,空手道三段,合气道四段,也是真的了?”

    白朗宁想了想,终於点了点头。

    “以这十段来推断,你的出身必定是日本,可是我在日本的朋友也不少,连他们居然也查不出你的底细,这倒是件奇怪的事。”

    白朗宁乾咳了两声,好像要说什麽,结果却又把嘴巴紧紧闭上。

    侯先生突然停下来,指着白朗宁说:“可是我敢断言,你必是出身日本黑社会的某个帮派。”

    “何以见得?”白朗宁忍不住问了一句。

    侯先生笑笑说:“因为在日本那种环境里,除了黑社会之外,恐怕连警方也不可能调教出你这种出神入化的枪法。”

    “您太抬举我了,像我这种枪法,那里当得起出神入化四个字。”

    “你也不必谦虚,据我所知。太平山下四把枪里,绝对没有一个浪得虚名的人。”

    白朗宁楞住了,他从未想到像侯先生这种人物,也会对他们四个人如此推崇。

    侯先生瞧了他那付神态,不禁有点得意的说:“怎么样?这次总算被我请对了吧?”

    白朗宁只笑了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侯先生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说:“其实你的过去已不重要,我所担心的只是你的将来。像你这种人,出路窄得很,算来算去,最多你也只有两条路可走。”

    “那两条?”

    “第一条,你早晚必被黑社会吸收,以你的身子,当然不难名震黑道,但最後的下场,不是死於非命,便是赤柱监狱。”

    “这一点您尽管放心,如果我要走那条路,早几年就已经进去了,何必等到今天?”

    “第二条,”侯先生尽量把声音放软,“还是一句老话,趁现在还没有案底,快到警界来吧,生活既安定,又有前途,何苦在外面鬼混?”

    “多谢您的好意,容我再考虑考虑。”

    “唉,”侯先生长叹一声,说:“随你鬼混去吧。”

    说完,回到座位上,随手又把那张资料抓在手里。

    他只扫了一眼,就已大摇其头的说:“你看看你平日交往的这些人物,尽是什麽新加坡大舞厅的红舞女白丽娜,丽都夜总会的名歌星海萍,飞达酒馆的老板娘依露,还有什么警署……”说到这里,嘴巴张得蛮大,声音都没有了。

    白朗宁静静的坐在一旁,一句话都不敢说。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你怎麽把警署一级女警佐张佩玉也弄上手了?”

    白朗宁急忙说:“您别误会,我跟她的交情淡得很,只不过是跳跳舞,拍拍拖而已。”

    “跳舞拍拖还不够?难道非得上床不可吗?”

    白朗宁再也不敢讲话,唯恐言多有失。

    侯先生在那张资料卡上看了又看,好像终於看到他要找的东西。

    “持有武器,比利时造九公厘口径白朗宁手枪一只。”说着,把手掌一摊,“拿来。”

    白朗宁从肋下抽出自己的注册商标,轻轻放在侯先生的写字台上。

    侯先生的手依然摊在桌上。

    白朗宁想也不必想,乖乖取出枪照,神色极不自然的递了上去。

    侯先生看了看那张枪照,挥手说:“枪留下,你的人可以回去了。”

    白朗宁最怕的就是警方扣他的枪,闻言不禁愁眉苦睑地说:“侯先生,能不能通融一次?”

    侯先生冷冷的说:“恐怕不行。”

    白朗宁再也坐不住了,急忙站起来,说:“其实我的近期申请表早已呈递上去,说不定一两天就下来了。”

    “恐怕没那么容易。”一面说着,一面从抽屉里取出一张蓝色纸卡,“你所递上去的是不是这一张?”

    白朗宁看了看那张纸卡,又看了看侯先生,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侯先生又叭叭的猛抽了几口,得意的吐着烟圈说:“有件事情,如果我不说出来,只怕你永远不会明白。”

    “什麽事?”

    “三年之前,警方就已决定减少自用枪枝,所以申请自用枪照一天比一天困难,而你们每次申请延期,总是很快的就获准,你知道为什麽吗?”

    他没等白朗宁答话,就接着说道:“那是因为有我从中帮忙。如果没有我帮忙,太平山那里还有什麽四把枪,只怕连人都早已被驱逐出境了。”

    “您一向对我都很关照,我心里明白的很。”

    “明白有什麽用?你总得想办法回报我一次。”

    现在,白朗宁终於搞懂了侯先生约他来的目的,他知道推也推不掉了,索性大大方方的说:“除了第二条之外,您尽管吩咐。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全力以赴。”

    “好,好。”说着,他又打开万宝囊般的抽屉,取出一张早已写好的介绍卡片,“这上面是冯朝熙的地址,你不妨去找他谈谈。”

    “您说的是冯大律师?”

    “不错。”

    “可是我并不懂得法律。”

    “他要的是探员,一个脑筋灵光枪法快的探员,我认为你最适当不过了。”

    白朗宁沉默了,看看那张卡片,又看看那只心爱的枪,一时难下决定。

    “白朗宁,别以为我在利用你,想想看,黑道你不愿走,警界对你太拘束,你想还有比大律师事务所这个差事更适合你的吗?”

    白朗宁的心有些活动了。

    侯先生离开坐位,走到白朗宁身旁,拍着他肩膀说:“白朗宁,你年纪已经不小,该拿出本领创造自己的前程了,不要辜负自己的聪明才智,更不要辜负了你那大好身手啊。”

    白朗宁终於慢慢的将介绍卡片装进衣袋,伸出食指,插进横躺在写字台上的手枪机环里,手指轻轻幌动几下,那只枪也跟着旋转起来,手指往上提,枪身也随着往上转,轻飘飘的转进枪套里。

    神态,手法,一点都不像个枪手,倒像个正在台上表演的魔术大师。

    侯先生不禁由衷的赞叹着说:“白朗宁这三个字,再切合你不过了。”

    白朗宁微微一笑,转身走了出去,临出门还没有忘记在那惊人的尺码上溜了一眼。

    第三章 神枪·女人·酒

    (一)

    已经深夜一点多了,往常像“飞达”这类不以女色为号召的酒馆,早到了打烊时候,可是今天却依然非常热闹。

    老板娘依露,里里外外忙了一阵,抽空跑进酒台,亲自倒了一杯酒,递到白朗宁手里,愁眉苦脸说:“白朗宁!你在外面又惹了什麽祸?”

    “没有哇。”白朗宁举杯一饮而尽,蛮不在乎地回答。

    “没有?”依露又给他添了一杯,把眼睛一瞪,说:“赶快从实招来,免得酒瓶照顾到你头上去!”

    白朗宁笑了。

    这几年来,依露一直把他看成兄弟一般,照顾得无微不至,绝少摆过脸色,今天居然要用酒瓶对付他,倒是新鲜得很。

    “什麽事这么严重?”白朗宁笑着问。

    “嘿,你倒蛮轻松,我这间酒馆今天却变成了聚英楼,港九名点子几乎都到了,一进门没别的,开口就是白朗宁在吗?白朗宁来过么?白朗宁到那里去啦?嘿,我又不是白朗宁的妈妈,怎会知道这么多?”

    白朗宁端起酒杯慢慢喝着,眯着眼睛瞧依露俏丽中略带娇倦的脸蛋,摇头说:“依露,你越来越漂亮了,别说做妈妈,恐怕做姐姐都嫌太年青罗。”

    依露被他逗得脸蛋一红,忸怩了一下,忽然又皱起眉头,问:“白朗宁,究竟出了什么事?”

    “放心,真的没事。”白朗宁拍拍她的臂膀,安慰着她,一面接问:“哪些人来找过我?”

    依露从酒台抽屉取出一张名单,在白朗宁面前一拍,说:“自己拿去看吧。”

    白朗宁拿起一瞧,不禁问:“这些人都来找我干吗?”

    “谁知道,”依露冷哼一声,说:“看上去每个人都鬼鬼祟祟的,一定没好事。”

    白朗宁自我嘲笑的说:“警方第一高手萧朋,九龙王孙老大孙禹,七海龙王解大勇,中环士皇帝丁景泰,再加上差点把我绑架走的北角龙头杨文达,喝,我白朗宁的面子可真不小。”

    “什么?”依露脸色变了变,“杨文达竟想绑架你?”

    “嗯。”

    “为什么?”

    “他说他想请我去喝杯早酒,你相信吗?”

    “我当然不信。”依露居然冷哼了一声:“那家伙是个出了名的阴险人物,你可得多加小心啊。”

    “所以我一直在想,他究竟想约我去干什麽。”

    “想出来了吗?”

    “有点眉目了。”

    “快说,究竟是为什么?”

    “我想那老小子八成是看上了你,想托我替他作媒。”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依露这才发觉白朗宁是在跟她开玩笑,忍不住在他手臂上狠狠扭了一把。

    就在这时,乱烘烘的酒馆忽然静了下来,散座上的酒客几乎站起了一大半。

    依露脸色又变了,伸手推了白朗宁一下。

    白朗宁头也没回,准知道一定是丁景泰去而复返,因为换个人在这段地头上绝对没这么大声势。

    果然,一阵熟悉的敞笑声从背後传过来。

    “白朗宁,我们又碰上了。”

    白朗宁勉强的笑了笑,心说:明明专程找寻自己,却偏说碰上,这家伙就是死要面子。

    丁景泰走上来,笑哈哈的在白朗宁肩上拍了拍,朝一旁高脚凳上一坐,回身大声对散座上站着的人说:“各位该喝得差不多了,可以回去啦,酒帐全算我的!”

    三十名大汉纷纷称谢,一个个走了出去,转眼酒馆已空下了一大半。

    丁景泰从怀里掏出厚厚的钱夹,随便抽了几张足可将酒柜里的酒全部买下来的钞票,往依露手上一塞:“够了吧?”

    “连桌子算上也差不多了。”依露开心的回答,随手取出杯子在丁景泰面前一摆,满满替他注了一杯。

    丁景泰瞧了瞧酒色,又看了看酒瓶上的牌子,转了问:“没有再好的麽?”

    “如果有好的,有白朗宁在座,还会不拿出来吗?”依露含笑回答。

    “对,对,只要在太平山下混过几天的,那个不知道你依露和白朗宁的交情。”

    说罢,高高端起酒杯,朝白朗宁一举,说:“白朗宁能喝的酒,我丁景泰为什么不能喝?来,乾杯。”只见他脖子一仰,满杯酒喝了个乾净。

    白朗宁也随他一乾而尽,把杯子往旁边一推说:“我酒量到此为止,丁兄请自便吧。”

    丁景泰怔了怔说:“我丁景泰就是欣赏你这一点,什麽事都知适可而止,比那些自不量力的家伙高明多了。”

    说话间,眼睛已经落在那张名单上,瞧了一会儿,呵呵笑着说:“可惜解超後来,否则我们太平山下四把枪都到齐了。”

    言下之意,除了被黑道上颂为四把枪的萧朋、解超、白朗宁和他丁景泰之外,根本未将其它人物放在眼里。

    白朗宁一旁笑了笑,说:“丁兄,我白朗宁可有什度得罪各位的地方?”

    丁景泰叫道:“别说没有,就是你白朗宁开罪了他们,他们又敢将你奈何?”

    “那就奇怪了。”白朗宁不解的问:“不知各位找我有什么指教?”

    丁景泰又乾了一杯,笑看问:“白朗宁,你我相识已经四五年了,凭良心说,我丁景泰待你如何?”

    “丁兄对我一向不坏,就以这间酒馆来说,如果没得你丁兄关照,岂能如此太太平平的做生意。”

    “白朗宁,别注我丁景泰脸上贴金了,这间酒馆凭你白朗宁三个字,恐怕也没人敢在虎口上找须,包括我丁景泰在内。哈哈……”

    一旁依露听得高兴,又给丁景泰斟了一杯。

    丁景泰又是一杯下肚,手掌搭在白朗宁肩膀上,说:“老弟,听说你最近要走马上任,走萧朋的後路了,真的?”

    白朗宁摇头说:“警方有一个萧朋已经差不多了,我何苦去凑热闹。”

    丁景泰松了口气,说:“对,我就一直不相信,凭你白朗宁怎会像萧朋那么没出息,一个月为了区区几千块港币而折腰?”

    白朗宁叹息一声,说:“人各有志,萧朋能不顾一切阻碍,走上这条正路,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别人的事且不去管他。”丁景泰使劲抓住白朗宁肩膀,说:“老弟,到我这里来如何?我丁景泰想了几年啦。”

    “到你那里干什麽?”白朗宁笑着问。

    “干什麽?”丁景泰借着三分酒意,大声说:“凭我手中的两家贸易公司,三间戏院,两个夜总会,七八家饭店,十来家酒馆,再加上麻将地下赌场等,还怕养不起你白朗宁?”

    “不错,以你丁兄的财势,足可把我养得又白又胖,可是我能替你做什么呢?”

    丁景泰把台子一拍,说:“什麽都不干,壮壮声势也是好的,太平山下四把枪,独我丁景泰占上两把,任他警察总监,在我丁某人面前也神不起来了。”

    突然,酒馆最角落上发出一声冷冷的讥笑声。

    “什么人?”跟随丁景泰同来的几名中环帮弟兄大声喝问。

    散座紧靠里首,有个年轻人慢慢的站了出来。

    “你是在笑我们大哥吗?”

    “不错。”

    “我看你是活腻了。”

    “不见得。”那年轻人衣襟一撩,乌黑的枪柄已从腋下露出来。

    中环帮几名弟兄正想动手,已被丁景泰制止住。

    “你贵姓?”到这种时候,丁景泰居然还对他十分客气。

    那年轻人却冷冷的说:“无名小卒,纵然我把生辰八字告诉你,只怕你也算不出来。”

    丁景泰朝白朗宁看了看,白朗宁默不作声,又朝依露看了看,依露微微摇头,显然都摸不清那年轻人的来历。

    “看样子,你好像对我丁某人很不服气。”

    “你丁景泰的财势当然没话说,至於太平山下四把枪,我劝你还是少挂在嘴上为妙,免得让人笑掉大牙。”

    丁景泰这辈子还没被人骂这麽惨过,不禁又惊又气,大声说:“你敢小看我丁景泰?”

    “丁景泰,以你的声望财势,还不能满足你麽?何必一定把自己硬凑在四把枪里面,人家白朗宁、萧朋、解超三人还都年青,身子依然矫健得很。而你呢?肚子大了,眼睛花了,手脚也慢了,拿什麽跟人家比?算了吧,乾脆把那个缺让出来,免得教别人背後耻笑。”

    白朗宁在丁景泰健壮的身上瞄了一眼,确实有点发福了,不禁有些替他担心。

    丁景泰嘿嘿一阵冷笑,说:“看来你对那个缺定然很有兴趣了?”

    “我虽不稀罕那虚名,可是你丁景泰一撒手,除了我还有谁敢接呢??”那年轻人傲然回答。

    丁景泰慢慢面对那青年站了起来,平静有力的说:“很好!凭本领来拿吧。”

    丁景泰身後的依露急忙闪避,一旁相隔不满两尺的白朗宁却动也不动。

    那青年也站了出来,後面与他同坐的几条大汉早已让开。

    那青年瞧了瞧白朗宁,说:“白朗宁!你不让开吗?”

    白朗宁嗤地一声,笑了出来,说:“凭这句话就够了,我劝你还是回去再练几年,丁景泰的身手不是你这块料可以应付得了的。”

    “何以见得?”那青年奇怪地问。

    “你问我要不要让开,想想看,如果你的子弹打中两尺开外,你还有命在麽?更何况你的子弹恐怕连出枪瞠的机会都没有。”白朗宁满脸不屑地回答。

    那青年冷冷一笑,说:“待我先料理了丁景泰,再向你白朗宁领教领教。”

    白朗宁连看也不屑再看他一眼,转首大声朝那青年同来的同伴们说:“不论双方胜负如何,如果有人从旁协助,小心我白朗宁枪下无情。”

    这时,全酒吧间都静了下来,静得几乎连彼此心跳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突然,那青年肩膀一动,丁景泰的枪快加闪电地拔了出来,“轰”然一声巨响,跟着“哒”地一声,那青年的手枪远远飞到墙边去了。

    丁景泰把枪口提到嘴边,轻轻吹了一下,慢慢揣入怀里。

    那青年脸色铁青的站在原地,左手捧着右腕,鲜血一滴一滴的摘在地上。身後那群大汉,个个张口结舌的楞在那里,没有一个人敢动一动。

    白朗宁说:“如何?你以为太平山下四把枪是好对付的麽?”

    丁景泰取出手帕,一面拭手,一面平静的说:“我因不愿给老板娘惹麻烦,破例手下留情,快点滚吧。”

    那几名大汉闻言,把青年一拥,匆匆挤出门去。

    丁景泰拍了拍手,门外立刻冲进两名大汉。

    丁景泰吩咐说:“前後缀下去,不要追丢了。”

    两名大汉应命而去。

    丁景泰咧开大嘴,对白朗宁笑问:“比起前几年来如何?”

    白朗宁大拇指一挑,说:“雄风依旧,我方才白为你的肚子担心了。”

    两人都笑了,笑得轻轻松松,好像方才根本不是场生死决斗,仅是陪小孩子玩玩而已。

    丁景泰拉着白朗宁坐回原位,说:“白朗宁,我们言归正传,方才那码事如何?”

    白朗宁含笑摇了摇头。

    丁景泰发急说:“白朗宁,我出你高薪,保证足够你养三两房小老婆。”

    白朗宁依然摇头说:“丁兄,以你的身手,有我白朗宁不多,没我也不少,何必一定拉我干吗?”

    丁景泰苦笑说:“就以方才来说,那小子太过稀松平常,如若换成萧朋或解超,後果可能完全不同了。”

    “别小看那小子,港九恐怕还找不出几个能对付他的角色呢。”白朗宁说。

    丁景泰叹了口气,说:“那些事不提也罢。老弟,我丁景泰一再相请,难道你真的不屑一顾麽?”

    白朗宁正容说:“丁兄的胜意我心领了!如在当年你丁兄打江山的时候,身旁多一把白朗宁,确是如虎添翅,可是如今你已名成业就,凭你丁兄和几百名弟兄,坐守这片基业已经游刃有馀,我这时投靠於你,人家还以为我白朗宁穷得无路可走,到你那里吃闲饭去了,岂非坏了我白朗宁大好名声?丁兄,你我相处一向不错,千万不可害我。”

    丁景泰若有所失的叹息一阵,说:“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强求於你,不过我有个小请求。”

    白朗宁忙说:“丁兄有什麽吩咐只管说出来,请求可不敢当。”

    丁景泰说:“你白朗宁无论如何,不能与萧朋或解超混在一起,如果要与四把枪会会,一定先来找我丁景泰。”

    白朗宁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

    丁景泰松了口气,说:“只要你白朗宁遵守诺言,我也给你一个相对条件,无论你白朗宁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找我,要人开口,要钱伸手,我丁景泰绝不含糊。”

    白朗宁做梦也想不到竟有这种好事,嘴里谢了一声,心里却奇怪的很,弄不懂他究竟在搞什麽名堂。

    丁景泰开心地笑了几声,说:“你一定感到奇怪,为什麽我要阻止你跟那两个家伙混在一起,是不是?”

    白朗宁含笑说:“正想请教。”

    丁景泰把身子凑过来,神秘兮兮说:“我怕。”

    白朗宁怔了怔,问:“天下还有值得你丁景泰害怕的事?”

    丁景泰点点头,把声音放得更低,说:“如果你白朗宁跟那两把破枪中任何一人联手,我了景泰还睡得着觉麽?”

    一旁的依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白朗宁也笑了,丁景泰笑得更厉害,也不知他是自我解嘲,还是真的开心。

    突然一名大汉念念冲了进来。

    白朗宁回首望去,认得正是方才丁景泰派出跟踪的两人其中之一。

    “怎么样?”丁景泰站了起来。

    “大哥,马刚被他们架去了。”大汉喘喘说。

    “什么?”丁景泰怒吼一声,说:“在我丁景泰地头上,居然有人如此大胆?”

    说罢,与白朗宁匆匆别过,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白朗宁也匆匆站起来,把身上全部财产,不满二十块钱港币往台上一扔,模仿着丁景泰的口气,问:“够了吧?”

    “连人一起算上也差不多了。”依露笑嘻嘻把嫣红的脸孔贴了上来。

    白朗宁在她的顿上轻轻拧了一下,笑骂声:“越来脸皮越厚了。”

    转身也像一阵风似的跟了出去。

    (二)

    夜更深了,街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白朗宁楞楞站在路边,拼命思索着那负伤青年的来路问题。

    清凉的风夜,像一益冷水般拨在他的身上,使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急忙翻起衣领,大步朝对街走去。

    他匆匆穿过大路,又匆匆转进狭街,忽然身後传来一阵引擎声,一辆无灯的轿车,像只箭似的直向他驶来。

    白朗宁想也没想,直向对街的一条小巷奔去。

    刚刚躲进小巷,那轿车也“吱”的一声,刹在巷口。

    白朗宁拔出手枪,身子紧贴着墙壁,一点点朝外凑去。

    车门慢慢打开了,里面发出了一串娇滴滴的笑声。

    那笑声听在白朗宁耳里,使他汗毛都耸立起来,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把枪揣进怀里,浑身没劲地走了出来。

    “大家都说你白朗宁英雄了得,在我看来,倒活像条夹尾巴狗。”

    白朗宁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位七海龙王的心肝女儿,快枪解超的宝贝妹妹,软硬不吃的解大小姐解莹莹。

    “莹莹,我已没得罪你,何苦半夜三更来找我麻烦?”白朗宁苦兮兮问。

    解莹莹冷哼一声,说:“我才没那麽大闲空专程来找麻烦哩。”

    “那麽一定是太闷了,想叫我陪你散散心?”白朗宁不得不陪着笑脸。

    “哟,你长得漂亮,害得我解莹莹睡不安枕,半夜二点多钟来找你散心,呸,别不要脸了,我才不像那群女人那么贱,看见你就倒胃口。”说完,还狠狠啐了一口。

    白朗宁松了一口气,说:“既然大小姐见了我就倒胃口,我这就走,免得惹您生气,再见。不,最好永远别见。”说罢,回头就想开溜。

    “慢点,说走就走,那有那么容易?”解莹莹怒吼着。

    白朗宁只好又转回头,苦眉苦脸说:“莹莹小姐,有什麽过不去,明天再找我算帐不迟,现在就请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要走可以,先还我哥哥来。”

    “我又没见到他,如何还法?”

    “他明明说来找你嘛。一定……一定是你把他谋害了。”解莹莹眼睛一翻,赖上了。

    白朗宁被她弄得气也不能,笑也不是,更不敢发脾气,因为他知道得罪了解超还好办,充其量面对面干一场,可是开罪这位大小姐可就糟了,那四海龙王最维护她,一旦找起麻烦来,保证跳到海里都落不到全尸。

    在这种情况下,白朗宁只有忍气吞声,苦笑着说:“放心,我白朗宁如要谋财害命,一定去找丁景泰孙禹之流的财主,绝不会向穷得连裤子都穿不上的解超下手。”

    在港九黑道中,谁都知道七海帮景况不佳,整天闹穷,白朗宁无意随口道出,想不到却惹出麻烦来了。

    解茔莹回手一抓,拿起她那只特大号的强力手枪,把後柄一上,像步枪似的端在手上,一步一步走了上来。

    鹅蛋型的脸庞,健美的身段。走起路来一扭一摆的,姿态非常高雅,活像选美台上的健美小姐,虽然黑了一点,看上去仍迷人得很,只可惜手上抓着把凶器。

    白朗宁话一出口,就知道要糟,想收已来不及了,如今见她端枪走来,吓得魂都没了。

    “莹莹,这玩笑可开不得啊!”

    解莹莹把枪口对着白朗宁胸前,冷冷说:“白朗宁,别小看这把枪,比你那只威力可大多了。”

    “莹莹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想请你白朗宁先生检查检查。”

    “检查什麽?”

    “看看我解莹莹有没有穿裤子。”

    白朗宁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朝她身上扫了一眼,见她穿着件迷你短裙,稍微安心些,说:“你不是穿着裙子麽?”

    “里面呢?”

    “里面?”白朗宁乾咳两声,说:“里面当然穿着内裤了。”

    解莹莹冷哼一声,说:“不见得,也许七海龙王真穷得连女儿的三角裤也买不起了,我看你还是查查看吧。”

    白朗宁忙说:“不必不必。我方才不过随口说说,你怎麽认真起来?”

    “少废话,”解莹莹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瞪,说:“非叫你见识见识不可。”

    白朗宁急了,他一向知道这位大小姐最任性,说什麽是什麽,万一真的非逼自己动手,叫解超知道了,不在自己後脑上开个洞才怪呢。

    “白朗宁,”解莹莹突然露个笑脸,娇滴滴叫了声,说:“听说你对女人衣饰最内行,穿穿脱脱更是拿手好戏,怎麽连撩撩裙子也不会麽?”

    白朗宁咽了口唾沫,急声说:“别听人胡说,我……我一向都很庄重,怎会对那些事情内行。”

    解莹莹冷笑几声,说:“既然白朗宁先生不屑自己动手,我只好自己来了。”

    说着,解莹莹真的慢慢将裙子撩了起来,白朗宁着眼一瞧,急忙眼睛闭上,暗叫声:“天哪!”那算什度三角裤,简直是块透明的纱罩。

    “怎么样?”那声音更柔和了。

    “又高级、又美观,漂亮极了,买起来一定很贵。”白朗宁嘴上一番恭维,心里却念着阿弥陀佛。

    “算你眼睛不瞎,倒还识货,以後不会再说我解家穷得连裤子都穿不上了吧?”解莹莹高兴了。

    “以後再也不敢了。”白朗宁急忙回答。

    “这次便宜了你,下次再听你胡说,哼,别怪我解莹莹对你不客气。”嘴上虽然饶了他,枪却依然端在手上。

    “莹莹,这枪……可以收起来了吧?”白朗宁急声哀求。

    “收抢不难,只要你还我哥哥来?”还是一句老话。

    白朗宁正被她缠得无计可施,突然破空传来几声枪响。

    想起莹莹嘴里的解超,白朗宁急忙把发呆的解莹莹一挟,打开车门,像丢行李似的把她朝後座一推,自己跳到驾驶座上,油门一踏,直朝枪声方向赶去。

    (三)

    车子在一条暗暗的路边停下,两人跳下车子,矮身奔到街口,枪声彷佛就在耳边。

    解莹莹取出红外线瞄准镜,正想按装在枪上,白朗宁已一把抢过来,对好距离,朝暗街上望去。

    只见快枪解超正伏在地上,四周已被二三十名大汉团团包围住。

    白朗宁估量情势,把红外线瞄准镜还给解莹莹,说:“掩护我,注意左首那三个人。”

    解莹莹举枪看了看,点了点头。

    白朗宁伏身冲了进去,一时枪声四起,几名大汉在白朗宁及解莹莹一轮快射之下,纷纷倒在地上。

    白朗宁冲到离解超不满十尺的墙角处隐住身形,大声问:“解超,没事吧?”

    “白朗宁,你跑来干什麽?”

    “凑凑热闹。”

    “赶快走,这几个人我还应付得来,用不着你来帮忙。”

    “我才没胃口帮你忙呢,被人打死活该。”

    “那你就快点滚吧。”

    “可惜我身不由己。”

    “为什么?难道还有人逼你不成?”

    “不错,是你那宝贝妹妹拿她那只破枪硬把我逼来的。”

    解超一听妹妹到了,有点沉不住气了,急声问:“她在那里?”

    “街口。”

    解超急得抓了抓脑袋,口气也软下来说:“白朗宁,这里我足可应付,请你回去照顾莹莹吧。”

    白朗宁正想退回去,忽然发觉十几条黑影偷偷摸上来。

    那十几个黑影分成两批,一批从左首围攻解超,另一批从右边贴墙凑过来,想暗袭白朗宁。

    白朗宁估量情势,索性装做未曾发觉,暗中却紧紧盯住,把那群人行动看得清清楚楚。

    解超见白朗宁动也不动的倚在墙边,毫无去意,不禁急声说:“白朗宁快走,这里让我自己对付,莹莹那边要紧。”

    “少吹牛,命要紧。”白朗宁冷冷的回答,看也没看他一眼。

    “白朗宁,别忘了,小看我解超等於小看你自己。”解超怒吼着。

    “算了吧,凭你选的那块只能挨打,而不能打人的地方,太平山下四把枪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居然还敢厚着脸皮次大气。”

    解超急得恨不得把地上泥巴啃一口,可是想到街口的宝贝妹妹,又不敢跟白朗宁发脾气,只好忍气说:“就算我选错地方,死了算我解超活该倒霉,绝不会怪到你白朗宁头上。”

    白朗宁眼睛没工夫看他,却不停的摇着脑袋,说:“不成,太平山下四把枪叫起来又顺口又好听,万一死掉一个,变成太平山下三把枪,多难听?”

    “白朝宁,算我解超求你帮个忙好不好?你再不走,我没被枪打死倒先急死了。”

    “好吧,那就快点死,等替你快枪解超收了尸,再回去不迟。”白朗宁有意开开解超的玩笑,也有意让那群摸上来的黑影听听,好分散他们一些注意力。

    解超伏在地上,前面有东西掩护,根本不知内情,被白朗宁逗得再也忍不下了,破口大骂说:“混帐白朗宁,你他妈的再不滚回去,老子先赏你一枪,到时可别怪我解超不够朋友。”

    白朗宁听得心里一惊,急忙把脖子缩了缩,因为他深知快枪解超的子弹一向专找对手脑袋,深恐他真的突然赏自己一下。

    这时街口的解莹莹籍着红外线瞄准镜,正好发现了左首的敌人,尖声呼喊着:“哥哥小心,六个。”

    语声方住,她那只初速每秒三百五十尺的强力枪声,刺人耳鼓地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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