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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人回到舞池,冯大律师正指着经理鼻子,像教训孙子似的,说:“你窝藏凶手,刺杀 顾客,我不告你已是天大的面子,你居然还敢提出赔偿问题,我看你是不想在香港混了。”
舞厅经理被骂得一楞一楞的,看看被毁的家俱和躺在地上的尸身,再瞧瞧冯大律师脸色 ,连连唉声苦叹,不知如何是好。
林雅兰一旁摆摆手说:“算了,明天叫他把损失单送来,用不着为些小钱难为他。”
冯大律师惊奇地瞧瞧白朗宁,又看看林雅兰,心说:这丫头今天怎么变了?
在舞厅经理千恩万谢的恭送下,白朗宁拥看林雅兰窜进车箱,正对远远的白丽娜飞眼做 别,中环帮一名大汉又把对话器递进来。
“白朗宁,”丁景泰笑呵呵说:“听说吕卓云那家伙被你捞去了?”
“你的耳朵真长。”
“白朗宁,打个商量怎麽样?”
“说说看吧。”
“这场仗打完,把他让给我如何?”
“让给你?”
“我……我出高价。”
“丁兄,你以为吕大将那种人,花些钱就能买到手么?”
“唉唉,”丁景泰叹息说:“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我?难道我丁景泰做人那麽差劲?”
“丁兄,”白朗宁笑了,“像你这种朋友,打着灯笼都难找,我白朗宁第一个就想交你 ,可是一谈到入你中环帮,情形可就完全不同了。”
“为什麽?”
“被你丁景泰看上眼的,大都是些顶尖人物,起码也是一流高手,这些人个个心高骨傲 ,那个愿意屈居人下,甘做你丁景泰副手?”
“嗯,有道理。”
“丁兄,以你目前的人手,也该满足了,不但手下名将如云,且与我白朗宁推心置腹, 有如弟兄一般,萧朋跟你处境虽然不同,但相惜之心,也不在我白朗宁之下,放眼港九,还 有谁比得上你?”
“哈哈哈,对,对,就是九龙王孙禹,也未必比我强到那里。”
“只有一点,我真替你遗憾。”
“那一点?快说,快说。”
“快枪解超。”
“唉唉,事关帮中数百名弟兄生计问题,有什麽办法?”
“给他点方便,对你中环帮也未必有大损失,像解超这种血性朋友,不好找哇。”
半晌没声音,突然“卡”的一声,线路断了,显然丁景泰不愿再谈论这个使他伤透脑筋 的问题。
白朗宁随手把对话器往那大汉怀里一丢,朝司机挥挥手,车子立刻飞驶出去。
“怎么把我也扯上了?”吕卓云回头问。
“丁景泰想出高价把你买过去。”
“哼,少做他的春秋梦。”吕卓云冷哼一声说:“我对他中环帮才没胃口呢。”
“丁景泰对人实在不坏,能够跟上他,也不失为一条明路。”白朗宁认真说。
吕卓云越听越摇头,摇到最後,突然回身抓住白朗宁的膀子,正容说:“白朗宁,我对 你的兴趣倒大得很,等这次事情完,乾脆你把北角接下来,我吕卓云一定帮你轰轰烈烈搞一 场,凭咱们两人的身手和人望,并不一定比他中环帮差到那去,你看如何?”
“吕兄,蒙你看得起,小弟先谢啦。”白朗宁停了停,憾然接着说:“现在的黑社会, 已经不同往昔了,你看九龙、中环两帮,都先後走上企业路线,帮中出钱经营各种营利事业 ,弟兄们安份守己替帮会赚钱,有了钱便有声势,有了声势才能固守地盘,大家也才有口饭 吃,我们既无财力,又没有好地盘,拿什么兴帮闯业,难道像以往一般专靠聚赌抽头,到土 婊馆收花捐维持麽?吕兄,不简单,我们这两把枪虽然罕有敌手,可惜凭玩刀耍枪闯天下的 时代早已过去了。”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咱们有恒心,不怕不能成大业。白朗宁,别泄气,听 我老吕的话保证没错。”
白朗宁拍拍吕卓云的肩膀,说:“这件事还早得很,以後慢慢谈吧。”
吕卓云昂首一阵敞笑,笑声里充满豪气,那神态就像几年前在黑道打滚时一般模样。
林雅兰似懂非懂的静静听着,两只又黑又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两人。
(五)
清晨起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倚在浴室门边,林雅兰踢在空中翻筋斗的那只绣花拖鞋。
整个上午,耳朵里尽是电唱机播出的流行歌曲,好不容易挨到中午,林雅兰那对无声的 眼睛又来了,看得白朗宁几乎把饭扒进鼻孔里去。
白朗宁再也忍耐不住,吃过午饭,把林雅兰提进卧房,指着鼻子狠声说:“我警告你, 以後你再敢拿眼睛死盯着我,我一定好好揍你一顿,到时可别怪我不够客气。”
这办法果然收效了,可惜仅仅收效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以後,那两只又黑又亮的大眼睛 ,又偷偷瞟了过来。
白朗宁真拿她没办法,只有随她去了。
其实现在的林雅兰,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每天闷在笼子里,见到生人当然睁圆眼 睛看,叫她干什麽?
白朗宁正要睡午觉,浴室的门又开了,林大小姐那满天翻飞的绣花拖鞋又登场了。
那拖鞋飞的虽然好看,里面却充满了孤独情调,白朗宁一点都不喜欢。
他非但不喜欢那只拖鞋。对林雅兰本人也不感兴趣,在白朗宁的头脑里,林雅兰虽然美 冠群雌,却终归是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影子,何况她既不能像依露般惹人心动,也不能像张佩 玉般使人心急,更不能像白丽娜般逗人心痒,甚至连令人开心的海棠都比不上,最多只能叫 白朗宁为她的处境感到心酸而已。
“大小姐,你怎麽一点礼貌都不懂?进房连门也不敲一下。”
“别冤枉好人,人家正站在两房交界上,根本算不得进门。”
白朗宁无可奈何的摆摆手,说:“好吧,算我错怪了你,现在我想睡一会,你可以走开 了。”
“你睡你的觉,我踢我的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彼此两不相涉,何必一定赶我走开干 吗?”
白朗宁无名火起叁丈,正待发作,冯大律师的请驾电话,适时赶到。
白朗宁如获重释,急忙把看顾她的责任交给吕卓云等人,匆匆冲下楼去。
林雅兰急忙追赶上去,说:“白朗宁,带我去好不好?”
“不好?”
“卖个交情了。”林雅兰像个尾巴似的跟在白朗宁身後。
“不卖。”
“谈谈条件怎麽样?”林雅兰半跟半跑,苦声哀求着。
“免谈。”
林雅兰气得脚一踩,恨恨说:“不去就不去,有什麽稀奇。”
“那就请回吧。”
林雅兰停下脚步,双手一叉,气呼呼喊着:“你请我也请不动了。”
白朗宁回身笑问:“真的?”
“当然真的。”林雅兰嘟着小嘴,耸耸鼻头说。
白朗宁哈哈一笑,说:“正好。”
林雅兰一气之下,绣花拖鞋真朝白朗宁飞去。
白朗宁一把捞在手里,反手甩上阳台,头也不回,大摆大摆跳上车子,直朝大律师事务 所驶去。
(六)
“白朗宁,听说昨晚你又出个大风头?”白朗宁刚刚走出电梯,李玲风已经笑盈盈迎上 来问。
“那种风头还是少出为妙。”
“为什么?”
“免得遗憾终生。”
李玲风一时百思不解的模样问:“你这人连死都不怕,还有什麽值得遗憾的事?”
“死了倒是小事一宗,充其量只当早睡一会见,可是在临死之前,未能见你一面,岂非 大大的憾事。”
李玲风这才知道白朗宁在开她玩笑,微微怔了一下,含笑摇头,扭身摇摆着柳腰走进了 办公室。
白朗宁跟着走进去,正想跟她聊聊天,冯大律师已闻风赶出来,一把将他拖进里间。
“白朗宁,求你高抬贵手,饶了我吧。”冯大律师双手合十的说。
“什么事?”白朗宁被他拜得奇書網電子書糊里糊涂问。
冯大律师苦眉苦脸说:“别再带林大小姐去那种杂乱地方,那些地方太危险了,万一弄 出什麽差错,岂非前功尽弃,教我如何对得起故去的林千翔,教我如何对她叔伯辈交代?”
“难道你要让她长期过着软禁式的生活?”白朗宁不以为然说。
“有什么办法?安全第一啊。”
“大律师,我看你乾脆把她送进赤柱监狱算了,既安全,又省钱。”
“胡说,我并非绝对不准她出来,只是别去那种不安全的地方就好了。”
“请问大律师!什麽地方安全?”
冯大律师嘴巴大开,却讲不出话来了。
“大律师,长期躲躲藏藏,终归不是办法,长此下去,不被那群人打死,也要被自己闷 死了?你看她那只绣花拖鞋,踢得又新奇又熟练,已经可以到夜总会表演了,家里情爱缠绵 的流行歌曲唱片,更是多得不可胜数,如果不老闷得发慌,拖鞋岂能踢得那般热巧,如果不 寂寞得要命,怎会一天到晚听那些哥哥爱妹妹,妹妹爱哥哥的肉麻歌曲,大律师,请救救她 吧,再闷下去真把她毁了。”白朗宁拼命想说服冯朝熙。
“怎麽才能救她脱险呢?”冯大律师问。
“把那些坏人一网打尽。”
“这事情不简单,忍忍再说吧,也许那些人会知难而退的。”冯大律师是个有声望,有 地位的人,当然不愿意大动干戈。
“纵然再等十年廿年,那群人也绝不会轻易放手的,除非他们达到目的。”
“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钱。”
“唉,有钱也并不一定幸福。”冯大律师叹息说:“就以林大小姐来说吧,虽然家财百 亿,资产遍及欧亚两洲,却连一天安逸的日子都过不到;自从林千翔一死,几乎每天都在躲 躲藏藏,从新加坡躲到曼谷,又从曼谷躲到东京,一直都未曾摆脱那群魔鬼的纠缠,去年偷 偷把她接回香港,刚刚轻松几天,又出了毛病,差点把小命都送掉,我真搞不懂,那些人的 目的既然是钱,为什么叁番两次想谋害她呢?杀了她钱也不会飞到他们手里去啦?”
白朗宁听得心里一惊,急忙追问:“其他地方也发生过人命案子?”
“唉,”冯大律师又叹了口气,说:“已经死了七八个了。”
“死的一定都是林大小姐的男朋友。”白朗宁好像在自言自语。
“对,你怎么知道?”冯大律师奇怪的问。
“只要你大律师动动脑筋,从头到尾仔细想想,也不难发现这案子的关键。”
冯大律师想了想,摇头说:“年纪老了,脑筋也慢了,你就乾脆说给我听听吧。”
“那主谋者并不想杀害林大小姐,他的目标是林大小姐身边的男朋友。”
“为什么?”
“他要孤立林雅兰,让她找不到男人,最後自然带着亿万家财嫁给他。”
冯大律师恍然大悟说:“人财两得。”
“不错。”
“那主谋者是谁?”冯大律师紧张的问。
“当然是林雅兰男朋友其中之一了。”
冯大律师忽然叹了口气说:“林大小姐男朋友多得比海里的鱼少不了几个,想查也没法 查啊。”
“没法查也要查,”白朗宁说。
冯大律师想了想,说:“也许她自己心里有数,你回去问问看。”
白朗宁摇头说:“还是你去问吧。”
“嗳,我这麽大年纪!怎好追问这种事,还是你设法问问她吧。”
“如果她不肯讲呢?”
冯大律师大声说:“不讲也要逼她讲。”
“好吧,”白朗宁耸耸肩,把林大小姐写给他的名单递给大律师,说:“你先查查这叁 个人的底细。”
冯大律师看也没看,随手按了按桌上的按钮,李玲风像只粉蝶似的飞了进来。
“查查这叁个人的来历!”
李玲风看了一眼,楞楞说:“人都死了,还查他们干吗?”
白朗宁跳起来问:“怎麽死的?”
李玲风摇头笑着说:“这叁人便是代替林大小姐死掉的那叁个忠心耿耿的男朋友。难道 你还不知道?”
“这该死的臭丫头。”白朗宁咬牙切齿说:“回去非得教训她一顿不可。”
“你要教训那一个?”冯大律师急声问。
“当然是林雅兰。”
“你……你要怎样教训她?”冯大律师有点发慌了。
“严刑逼供。”
“严刑逼供?”冯大律师吓了一跳,说:“她有什麽供好逼?”
“全部男朋友名单。”
“使不得,使不得。”急得冯大律师声音都变了,双手乱摆说:“她又不是那群坏蛋, 你怎能对她乱来?千万使不得啊。”
“她比那群坏蛋也好不了多少。”说罢,再也不听冯大律师那一套,气呼呼冲了出去。
(七)
车子像坦克车般冲回林公馆,白朗宁像头野牛似的冲上二楼。
“轰”地一声,林大小姐的房门被闯开了。
电唱机亮着,里边正播放着软绵绵的情歌。
白朗宁走上去,抓出正唱到一半的唱片,摔了个粉碎。
“哗哗哗”的水声。从浴室里传出来、白朗宁冲到浴室门外,几次想破门而入,终於忍 了下来。
浴室里的林雅兰,似乎被突然中断的歌声迷惑住了,关掉蓬头,娇声问:“谁?”
“白朗宁。”那声音活像野牛叫。
浴室里发出一串银铃般的娇笑声,笑声一住,林雅兰娇滴滴呼唤说:“白朗宁,进来嘛 ,帮我擦擦背嘛。”
白朗宁冷哼一笑,当真推门闯了进去。
林雅兰正赤裸裸的站在依然滴水的莲蓬头下,羊脂白玉般的皮肤上,沾满了亮晶晶的水 珠,修长的大腿,浑圆的丰臀,平坦的小肮以及纤细的蜂腰,几乎将女性的美表现得淋漓尽 致,尤其那对由於双臂高抬着整理云发而更加挺耸的酥胸,更是摄人心魂,纵然是铁汉,也 一定被她溶化。
可是气头上的白朗宁,根本没将这些优越的条件看在眼里,直冲上去,把林雅兰高抬的 粉臂一拉,狠声说:“擦背没学过,我倒想替你松松骨。”
“哎哟,哎哟,你……你怎麽真进来了?”林雅兰一直斜着身子,根本没发觉,也没想 到白朗宁真闯进来。惊得她花容失色,颤声喊叫。
“你既然有胆子喊我进来,怎么又怕起来了?”白朗宁冷笑着。
“人……人家跟你开玩笑嘛。”
“林雅兰,你的玩笑开得太多了,”那声音好像从冰箱里取出的冰块,又冷又硬。
只吓得林雅兰身子拼命往後缩,剩下的一只手,顾得上面,顾不得下面,顾得下面又顾 不得上面,弄得她又羞又怕又急,手臂慌乱的上下乱挡。
“林雅兰,你的胆子真不小,居然敢戏弄起我白朗宁来了。”白朗宁大声怒吼。
“开开玩笑有什麽了不起,也用不着发这麽大脾气呀。”林雅兰羞愤之下,声音也大了 起来。
白朗宁一巴掌打了过去,声音又响又脆,打在什麽地方连他也不知道。
“哎哟,哎哟,你敢打人?”林雅兰尖叫着。
“几十条人命都完蛋了,你还敢开玩笑,不打你打谁?”
“我……我对你开开玩笑,跟几十条人命有什麽关系?”
白朗宁抓出那叁个死鬼的名单、说:“你竟敢写叁个死人名字骗我?”
“人家只记得这麽多嘛。”
白朗宁越想越气。抡起巴掌又是两下,打得更响更脆。
只打得林雅兰一阵乱跳,最後竟哭了起来,边哭边说:“你这人太不讲理,怎么动手就 打人,打的人家痛死了。”
“痛就快说,不说还要打。”
“我偏不说,你乾脆打死我吧。”林雅兰大小姐脾气发了,跟白朗宁较上劲儿了。
白朗宁也蛮不客气,当真打了起来,“拍拍”一阵狠打,打的林雅兰又喊又跳,最後实 在吃不消了,急忙说:“别打了,我说,我说。”
白朗宁停下手来,掏出纸笔,往林雅兰面前一送,大声说:“通通写下来,少一个还要 打。”
林雅兰哭哭啼啼接过纸笔,一会便写出十几个,正想还回去,白朗宁已大声说:“不够 ,再写。”
林雅兰已经被他打怕了,慌慌张张又加了几个。
“不够,再写。”
林雅兰收住哭声,想了又想,又添了几个。
“不够,不够,还要写。”白朗宁得理不饶人。
“人家实在想不起来嘛,”林雅兰可怜兮兮说。
白朗宁一把抓回名单,朝袋里一塞,狠狠说:“限你明天中午之前全部想出来,否则打 得更重。”
说罢,打开通往自己卧室的房门,闪身退了出去。
林雅兰又羞又气,摸索着被打的地方,哭得非常伤心。
谁知退出不久的白朗宁,忽然又闯进来。
“你……你还进来干吗?”林雅兰抽抽泣泣问。
“林雅兰,我警告你,以後入浴只能锁你那边的门,如果你再敢扭住通往我房间门锁, 我扯断你的胳臂。”
白朗宁冷笑几声,又朝林雅兰赤条条的身子上下扫了一眼,满脸不屑说:“放心吧,我 白朗宁要动脑筋也不会找你这种半生不熟的货色,比你好的见得多了。”
话声未了,身子已经冲出门外,狠狠把门带上。
“白朗宁,你太不讲道理。”林雅兰高声大喊。
“不高兴尽管通知冯朝熙,教他解聘我。”
“等一会我立刻通知他,马上教你滚蛋。”
白朗宁理也不理她,急忙着手抄写那张潦潦草草的名单。
过了不到叁分钟,浴室门打开了,林雅兰红红的眼睛,披着件浴抱走出来。
白朗宁看也不看她一眼,抓起电话,接通冯大律师事务所,把听筒递了过去。
电话就在白朗宁身边,冯大律师焦急的声音虽然很小,白朗宁也能听得很清楚。
“大小姐,有事吗?”
“白朗宁找我要过去男朋友的名单。”林雅兰平静的说。
“告诉他了吗?”
“随便给了他几个,”林雅兰瞟了白朗宁一眼,得意洋洋说:“差不多叁分之一吧。”
“为什麽不完全告诉他?”
“急什么?慢慢来嘛。”
“大小姐,事关紧要,不能耍孩子脾气啊。”
“只要他客客气气,我自然会告诉你的。”说着,又膘了白朗宁一眼。
“方才他对你……没什麽吧?”
“嗯……还不错!蛮客气的。”
“那就好了,那就好了,还有事吗?”
“白朗宁的月薪多少?”
“咳咳,六万港币,是不是太高了?”
“不高,不高,我看他这人眼睛虽然不亮,却蛮会打人的,下个月再加他一万。”
“还……还要加?”冯大律师的声音好紧张。
“钱是我的,你这麽紧张干吗?”
“好,好,下个月照加。”
一声拜拜,林雅兰轻轻把电话一挂,望着白朗宁说:“方才真把我气死了,後来仔细想 一想,你待我还算不错。”
“打得不够重吗?”
林雅兰鼻子里哼了一声,说:“现在还疼呢,还说不够重?”
“那么一定是选对下手的地方了?”
林雅兰啐了一口,扭扭身子,说:“都不对,都不对。”
白朗宁头也不抬,只低头继续抄写名单。
“告诉你吧,”林雅兰推了白朗宁一把,说:“你能在盛怒之下,不忘记我的安全,足 证明待我还不坏。”
“原来是房门的事。”
“因此我的气便消去了一半。”
“另外一半呢?”
“当然还闷在肚子里。”
“别气了,下次我保证打轻一点。”
“打几下倒无所谓,只是你的话太气人了。”
“什麽话?”
“当然是半生不熟那种气死人的话了。”
白朗宁自己也觉得太过份了,笑了笑说:“那是故意气气你的,别认真,其实你已经熟 的像个熟透的苹果一样。”
“还有……你说比我好的见得多了,是真的麽?”
“逗你玩的,像你这种身段,香港也找不出几个来,我还是第一次碰见呢。”
“嗯,这还差不多。”
“气都消了吧?”
林雅兰噗嗤一笑,说:“逗你玩的,其实气早就消了,不然怎会给你加薪,一加就是一 万,钞票又不是拾来的!”
“加不加薪倒无所谓,”白朗宁趁机游说:“倒那叁分之二的名字,能不能告诉我?”
“当然可以,不过……有条件。”
“什麽条件?”
“白朗宁,”林雅兰突然弯下身,几乎咬住白朗宁的鼻子,说:“你吻过多少女人?”
白朗宁楞了楞,说:“不多,也不算少。”
“唉,”林雅兰悠悠叹息说:“我还没开过洋荤呢。”
白朗宁发觉情形不对,急忙低下头,又开始抄起名单来。
“喂,”林雅兰又推了白朗宁一把说:“你吻我一下,我告诉你一个名字,怎麽样?”
“这么大丫头,怎么一点不害燥。”白朗宁笑骂着。
“不愿意算了!”林雅兰小嘴一嘟,回
“等一下,等一下。”白朗宁想起那些人名的重要,急忙把她喊住。身就走。
林雅兰俏生生贴了上来,比昨晚那场舞 边。贴得还要紧些,嫣红的樱唇,一直送到白朗宁嘴
白朗宁毫无选择馀地,只有轻轻吻了下去。
单子上多了一个名字,白朗宁意犹未足,又吻了下去,於是……
(一) 第七章 天台上的谈判
唇边馀香
“飞达”门外霓虹灿烂如昔,四周却弥漫了一层紧张气氛。犹在,白朗宁已经赶到华灯初上、人潮汹涌的中环闹区。
白朗宁窜出车厢,中环帮弟兄立刻将车子接过去,好像已经知道白朗宁行踪,早就等在那里了。
刚刚进门,丁景泰洪亮的笑声马上传进耳里。
“好快。”丁景泰迎上来,说:“比我预计早到一分钟。”
“看来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你的眼线里了。”
“岂止你白朗宁,”丁景泰得意说:“凡是举足轻重的人物,都在我的追踪网内,任何行动,半分钟之内即可传进我的耳朵里。”
白朗宁大拇指一挑,说:“真有
丁景泰又是一阵豪笑。你的!”
两人习惯的坐在酒台外角,依露早已将酒斟好。
白朗宁惊奇的瞟瞟依露,对她的友善态度非常诧异。
“看什么?”依露绽露出雪白的皓齿,说
“一日不见,如隔叁秋,当然要多看几眼才对。”丁景泰一旁说笑。:“刚刚分别一天,就不认识了?”
白朗宁举杯喝了一口,含笑说:“难怪丁兄如此开心,原来杯子洗脚水了。”里已经不是四海龙王的
“什麽洗脚水?”依露问。
丁景泰皱皱眉,犹有馀悸说:“昨天那瓶酒,你是从那里弄来的?”
依露噗嗤一笑,翘起足尖,几乎把身子爬上酒台,伏在白朗宁耳边说:“看在第叁条份上,再饶你一遭,如果再犯在我手里,哼,
白朗宁含笑举起右手,如同法庭上宣誓模样。洗脚水也休想。”
依露满意的笑了笑,依依不舍照顾生意去
白朗宁把从林雅兰处打听出的所有名单取出,摊在丁景,有熟识的吧?”泰面前,问:
丁景泰仔细看了一遍,说:“没熟人,如有必要,我
白朗宁摇摇头,说:“查也未必有结果,反而耽误时间,因为这些人几乎都是外埠来的可以派人查查。”“丁兄,这些人中了。。”
丁景泰在台子上拍了一下,说:“萧白石或许认识。”
白朗宁听了,迫不及待站起来,拔腿就走。
“现在就去?”丁景泰拉住他问。
“恨不得长出翅膀来!”白朗宁急急说。
“别急,别急,先让我把路线
(二)替你铺好。
“白朝宁,什麽事如此匆忙?”站在艇上中环帮弟兄,大声喝问。”丁景泰说着,匆匆抓起遥控对话器。
“去找萧白石。”
“萧朋已先一步去了。”
白朗宁点点头,飞步跃上汽艇,拼命催促那人快开。
汽艇以最高速度驶近对岸,岸上早有车子等待。
白朗宁知道是丁景泰事
车子一阵飞驰,转眼到了九龙帮大本营,气势宏伟的盘龙大厦。先准备好的,也不多问,急忙跳了上去。
白朗宁匆匆忙忙走进去,急步窜进
“先生要到几
“十六楼!”楼?”电梯女服务生问。直达高层的电梯。
女服务生呆呆瞪着他,却不肯开动。
“十六楼去不得麽?”白朗宁喝问。
“去得,去得,”电梯外面闪出一名
女服务生吃惊地瞟着他,
“欢迎,欢迎。”电梯口等待的九龙弟兄说:“难得白朗宁先生大驾光临。”一直瞟到十六楼。壮汉,一面接口回答,一面对女服务生递个眼色。
“萧白石在么?”
“不要先见见我们大哥吗?”
“先见萧白石,再见孙禹不迟。”
那人怔了一下,说:“是,是,不过,……萧二哥正在天台上跟他弟弟谈话。”
白朗宁想了想,问:“我可以上去吗?”
“白朗宁先生是自己人,当然可以上去。”
白朗宁说了一声,急步
远远已听到萧朋的吼声:“目前中环帮已经全体总动员,七海帮也已参战,白朗宁更是奔上天台。站在危机四伏的最前线,随时都有丧命可能,你九龙帮真的无动於衷?”
“事体重大,不得不从长计议。”萧白石的声音非常和平,了无他弟弟那股火气。
“一定要等大家全都死光,对方逼过
“别跟哥哥发脾气,九龙帮不是咱们萧家的,哥哥作不了主啊。”了海,你们才肯动麽
“
“信也罢不信也罢,反正哥哥说作不得主,就是作不得主。”九龙帮的事,你萧白石作不得主,连叁岁的小孩子也不会相信。”?”
“既然你不愿作主,请你带我去见孙大哥,我直接跟他去谈。”
“不必,谈也没用。”
“没用也要谈。”
萧白石笑了,笑好一会,才说:“你还是回去吧,要谈可以,换白朗宁来吧。”
“为什麽一定要白朗宁来?”
“老大的决定,哥哥我也不太清楚。”
白朗宁暗骂了声:简直在胡说八道,九龙帮那也骗不过了。有他萧白石不清楚的事?真是骗叁岁幼童
“白朗宁来谈就一定可以?”
“谈得好,当然可以。”
“随时都可参加?”
“其实九龙帮早已进入备战状态,只要老大一点头,叁分钟之内,香港的实力一倍。”即可增加
“好,我去找他。”
白朗宁知道现身的时辰到了,学着平剧的调门,大声唱道:“白朗宁来也。”
“喝,”萧白石难得的微微腿啊。”一惊,笑着说:“说起曹操,曹操就到,白朗宁,你好快的
白朗宁嘻嘻走上去,说:“人家都说我白朗宁枪快,如今萧兄说我腿快,听起来倒蛮新鲜的。”
萧朋一见白朗宁露面,早已高兴的合不拢嘴巴,笑着说:“你来得正好。”
白朗宁摇首自嘲说:“想不到我白朗宁也变成了风云人物。”
“在我
白朗宁怔了怔,问:“怪了,我白朗宁与你九龙帮虽然相处不恶,也不至於有这么高的九龙帮心目中,你白朗宁极具身价,的确当得起‘风云人物’四字。”身价才对。”
萧白石走进楼梯,朝下面弟兄吩咐几句,回身微笑说:“究竟缘由何在,谈,便知分晓。”跟我们大哥一
萧白石话声方住,身旁已响起一阵“隆隆”之声。
白朗宁仔细一瞧,不禁大吃一惊,原来平平坦坦的天台一角,竟然慢慢浮升起来。
渐渐从那浮升之处露出了灯光,那灯光越来越亮,天台也越升越高,转大的厅房,已经整个浮出天台。眼工夫,一间宽
白朗宁这才知道天台上布有机关,浮升出来的大厅,必定是九龙王孙禹的特殊会客室。
少时机器声消失了,那大厅就像天台上的一部分,安安稳稳停在叁人明,陈设豪华,比一流的豪华饭店还要富丽得多。眼前。厅里灯火通
厅中摆着几张高大的靠背沙发椅,其中一张沙发忽然一转,高大雄伟的九龙王安安稳稳的坐在椅上,厅前一排攻璃门自动打开,九龙王豪放的声音马上传了出来。孙禹,
“太平山下四把枪到了一半,难怪这幢大厦都有些
白朗宁萧朋相对一笑,两人都知道九龙王一向喜欢夸大,也不以为怪了。摇撼的感觉。
“大哥,最近好吧。”萧朋自小
“好什麽?”九龙王叹息说:“断臂之痛,到现在还没有痊愈呢。”生长在帮中,所以对九龙王的称呼也特别亲昵。”正
这时叁人已经走进大厅,分别坐在九龙王四周。
白朗宁诧异的问:“孙兄几时断过手臂?”
“萧朋开溜,岂不等於折断我孙禹一条手臂?”九龙王气呼呼说。
萧朋笑笑说:“大哥说笑了,如今手,留在帮中又有何用?”九龙帮霸
“胡说。”九龙王眼睛一瞪,说:“闯业难,守业更难,这是你哥哥的口头语,难道你业已成,帮中更是人材济济,像小弟这种人也忘了?”
“当然记得。”萧朋说。
“既然记得,还敢拿话来气我,那天我脾气来了,找几个警察出何做人。”气,看你萧朋在警署如
“大哥,千万使不得。”萧朋紧张说。
九龙王一阵豪笑,说:“小朋,你的枪法话便被我嘘住了,哈……”虽然厉害,脑筋却比你哥哥差远了,居然几句
白朗宁一旁听得好笑,也
“白朗宁,”九龙王止住笑声,说:“前天到你相好的酒馆看你,没能碰上,正感遗憾随声笑了起来。,想不到今天你来看我,好,好。”
“孙兄有事麽?”白朗宁笑问。
“听说你到冯朝熙事务所干起探员来了?”九龙王反问。
“不错。”
“那有什么出息?”
“像我这种人,本来就没什么大出息的。”
“谁说的,太平山下四把枪里,数你要得,既横,更不像萧朋那麽糊涂,如果再说你不成,四把枪还有什麽价值?”不像丁景泰那麽奸滑,也不像解超那麽莽
“孙兄过奖了。”
“白朗宁,乾脆把那差事辞退,入我九龙帮算了,我开个全港九最怎麽样?”大的夜总会给你干,
“多谢孙兄好意,夜总会要找脑筋快的人干,手快的没用。”
九龙王叹了口气,指着白朗宁、萧朋两人说:“你们两个已经走火入魔了,看来我这龙王让给你们,恐怕也打不动你们的心了。”九
“如果孙兄真肯让出九龙王宝库,我白朗宁倒有兴趣得很。”白朗宁笑着说。
九龙王孙禹怔了怔,忽然脖子一仰,扬
“白石说的不错,”九龙王停笑说:“你白朗宁果然
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的萧白石,突然开口问:“白朗宁,这两天情势如何?”不是个简单人物。”声大笑起来。
“紧张得很。”
萧白石皱皱眉又问:“杨文达背後,究竟是什么人物?”
白朗宁把怀里那张名单取出,摊在萧白石面前,说:“说不定就藏在这里面,萧兄能不能找出来?”
萧白石从头看到底,一直未曾出声,待将名“原来是黑鹰帮人物,难怪杨文达敢如此嚣张了。”单全部看完,脸色变得非
白朗宁虽然不知黑鹰帮底细,但从萧白石沉重的脸色和言词上,已不难断定该帮的实力常沉重,悠悠说:必然强大无比,否则凭萧白石这种人。绝对不至於
萧朋不知厉害,蛮不在乎说:“管他是
“那麽简单?黑鹰帮实力非同小可,像你这种人手,少说也有叁五个,够你们四把枪对什么後台,大家联合起来,把他除掉算了。”如此动容。付的了。”
大家听得大吃一惊,连白朗宁都有些不安的感觉。
“白朗宁,”萧白石又说:
“故所愿也,莫敢请耳。”“可要我九龙出兵,助你一臂之力?
“咱们且先谈谈斤两。”萧白石庄容说。”
“还有条件?”萧朗一旁惊问。
萧白石微微一笑,说:“白朗宁纵然不是外人,但像这种事关全帮生死存亡的大事,也不能毫无条件啊。”
“说说看吧。”白朗宁笑笑说。
“北角一半。”
白朗宁摇头说:“太多,太多。”
“叁分之一怎麽
白朗宁依然摇头,说:“分明四家合力,为什麽你九龙帮要多得一份?”样?”萧白石让步了,真是少有的事。
“四家?”萧白石明知故问。
“中环、七海、九龙,再加上我白朗宁岂非四家?”
“你一人一枪,怎能与我叁帮众多人手相比?”
“守业我白朗宁用。”派不上用场
“好吧,四分之一就四分之一。”,打天下却不同了,你九龙帮虽然兵多将广,也未必
萧白石好橡完成了一件大事,轻轻松松站起来,倒了问:“听说中环帮已经出动,七海帮如何?”四杯酒,分送到众人面前,边喝边比我有
“解超兄妹早已出手。”萧朋抢着回答。
“船呢?”
“还没派上用场。”
“少时顺便告诉解大叔,叫他严守海岸,尽量帮分担。”萧白石做惯了号命叁军的人物,大战还没开始,已经发起令来。拦截黑船,弹药补给,由我九龙帮和中环
白朗宁点头答应,含笑回问说:“你们打算什麽时候出动?”
九龙王孙禹一旁大笑说:“白朗宁,你耳目失灵了,四百人早就过去罗。”
白朗宁微微一惊,自己耳目失灵倒没什么,丁景泰居然也没发现,真是怪事。
萧白石见白朗宁沉思不话
白朗宁微笑点头,心里暗说:萧白石这家伙果然厉害。,笑问:“你一定奇怪,为什么丁景泰都没发现,是不是?”
“都在电影院看电影,他当然不会发现了,再过四个小时,如果没通知事了。”萧白石解说着。他,可能就闹出
“原来如此。”白朗宁恍然大悟。
“白朗宁,”九龙王的身体往前凑凑
“还有什麽条件?”,说
“别紧张,小事一宗。”九龙王难得也小声起来。:“来个附带条件如何?”
“请说。”
“这场伙一完,你白朗宁一定会离开冯朝熙,对吧?”
“不错。”白朗宁笑答:“孙兄的意思我明白,乾脆一句话,我要投帮绝对先找你九王,如何?”龙
“好,好,咱们一言为定。”说着,高兴的伸出大手,准备跟白朗宁击掌。
“慢点,慢点。”白朗宁往後缩了缩。
“为什麽?”九龙王惊问。
“我也有个小条件。”
九龙王望了望微笑的箫白石,说:“居然有人跟我九龙王谈起条件来了
“新鲜的还没说出来呢。”?真新鲜。”
“快说,快说,也让我孙禹饱饱耳福。”九龙王笑声催促。
“北角的四分之一。”
“什麽?”九龙王大叫:“你想敲我孙禹竹杠?”
“咱们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如果一方面不愿意就算了。”?(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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