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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挂在墙边的镜子整整了制服衣领,戴上擦得锃亮的钢盔,拿起沉重的包铁橡胶棍,精神抖擞的赵宇,慢步走出了联防休息室的大门。
按照排班表,今晚本该是另外一个人值守。可是家中有事,只好临时请假。他很爽快地卖了个人情,接替了对方的工作。
赵宇喜欢值夜班。更喜欢在远离联防室的区域内独自巡行。他记得,自己买回的那本《心理学》上说过:“人类的动作行为,往往会随着周围环境产生不自觉的改变。在黑夜的影响下,也会产生比白天更多的负面心理。这种行为一旦爆发,便会转变成为现实中的犯罪。”
在街口小巷的拐角,赵宇站下了自己的脚步,悄悄藏进旁边绿化带的阴影里。眼中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一名从对面巷内走来的年轻女子。
这是一个年纪约莫二十上下的女人。上身一件仅能遮住胸前,裸露出整个后背的白色吊带,下身淡蓝色的牛仔热裤,勉强能够包裹住浑圆的臀部。涂抹了太多化妆品的脸上,显出一丝淡淡的疲惫。
如果换在前世,一个穿着暴露,且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在凌晨四点左右时候走在大街上。绝对是一件令人难以想象的事情。
赵宇知道,这条小巷的深处,有一家专在夜间为男性顾客提供“特殊服务”的发廊。从这个女人行走的方向来看,显然是从那里刚刚下班。
对于妓女,赵宇向来没有什么恶感。但是也谈不上喜欢。他只是觉得:女人用身体向男人换取钱物,是自食其力的表现。毕竟,妓女也是一种职业。
巷子很深,除了街口一盏路灯勉强散发出昏黄的光线外,其余绝大部分地方,全都笼罩在肉眼无法视及的黑暗中。
他隐隐有种感觉,这个女人,或许会出事。
这只是一种直觉,说不清,也道不明。更没有任何依据。。。。。。
仿佛是要证实他内心揣测一般。忽然,从女人身后的巷子深处,传出阵阵马达的嘶吼。很快,一辆黑色的摩托车从巷内疾驰而来。戴着头盔,无法看清其面目的骑手,在冲过女子身侧的一刹那,突然伸手抓住她肩上挎包的带子。一挣之下,猝不及防的女孩顿时被拽得摔倒在地。鼓鼓囊囊的小包也被飞抢而去。
“抢人啦————救命————救命啊————”
带有哭腔的叫喊,并未带起任何回响。相反,附近楼上几间原本亮着灯的人家,更在女孩发出叫喊的同时,迅速熄灭了灯光。
赵宇手里早已捏好一块砖头。就在摩托车冲出巷口的瞬间,他也看准时机,将手中的物件重重砸向对方。只听“哐”的一声,猛然遭袭的摩托车手当即失去了平衡。双手一撒,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从车座上顺势滑向路边,当即丧失了知觉。
“这是第一个。嘿嘿嘿嘿————”
望着昏死过去的抢劫者,赵宇只觉得内心充满了无限的喜悦————泥丸里新绽开的封印裂口上,又增添了一道比原来稍微扩大的缝隙。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用通讯器叫来110的巡逻车后,所有的事情,都会移交给辖区派出所处理。联防可以协助治安。却没有实际处理事件的权力。
“不错啊!抓住一个飞车盗抢的家伙。可以为你请功了————”
从闪烁着红蓝色灯光的巡逻车上,跳下一个身材健硕,面皮白净的年轻巡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地上已经清醒的抢劫者铐上,顺势推入了车内。
赵宇没有答话。此刻他的心里,充满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震撼。
刚才那轻轻的一拍,他明显感受到:从这个年轻人的身上,传来一种令自己尤为熟悉,却又被遗忘了许久的东西。
第七节 后裔(下)
赵宇是一个神仙。一个早在几千年前,就已经修炼大乘,成功飞升的神仙。
可是,在没有渡劫之前,他仍旧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是人,就得经过十月怀胎,呱呱坠地。就会有父母,有长辈,有子侄,有各种各样与之有着血缘连带关系的亲人。
赵宇,是家族当中唯一的修炼成功者。飞升成仙后,自然也与凡间的亲族断了联系。但是,那种血浓于水的感觉,那种骨肉相连的传承命脉,却始终存在于他的心里。
成仙的人,万事已经看开。凡间曾经的一切,与天界再无半点牵挂。何况,凡人阳寿最多不过百年。沧海桑田,岁月更替。哪怕再强大的家族,也终有衰败的一天。因此,对于下界的凡人亲族,赵宇只能慢慢淡忘。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居然还能遇到自己的亲人。
那年轻警察的一拍之下,他立刻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存在的亲缘之力。曾经被遗忘达数千年之久的一些东西,瞬间又重新折返回他的脑子里,再也挥之不去。
赵宇能够肯定:这个年轻人,肯定是自己的后辈亲族。这一点,绝对不会错。
再也没有什么比亲者重逢更加令人激动的事了。
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颤抖,发自内心的狂喜,使得一贯沉稳的他,竟然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如果不是丹田内灵基的运转,使得思维状态得以保持清明的话。他早就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动,冲将上去抓住对方一问究竟了。
“怎么,你很冷吗?”正在做现场笔录的巡警,抬头瞟见他的双手正在微微摇晃。不由得疑惑地问了一句。
“不,不冷。”赵宇一面心不在焉地回答,一面偏过头来,在警章的身份栏里看到了对方的名字————张旭。
“呵呵!没事就好。刚做这行吧!其实没什么的,时间长了,多抓几个,自然就习惯了。”把对方的异常,归结为初次抓捕后产生的激动后。张旭仍旧友好地再次拍了拍赵宇的肩膀。却压根儿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比自己整整大了几千岁的活祖宗。
天色已经放亮。坐在巡逻车里一路驶来,两个身份各异,实际年龄更是天差地别的人,已经互相聊得好象多年未见的老友。望着年轻的警察,赵宇只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他正在寻思着,究竟该给这个这个后辈亲人点什么见面礼呢。。。。。。
在辖区派出所,赵宇受到了所长的热烈夸赞。一个刚刚上班不过几天的年轻人,居然能够独自抓到一名摩托抢匪。这本来就值得表扬。
表象上的东西,赵宇并不在意。他现在满脑子里都是别的念头。
他的心情有些沮丧————翻遍全身,竟然没有任何一件可以当作礼物的东西。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面对向自己讨要红包孙子的时候,搜遍口袋也摸不出一分钱的尴尬。
他很想把手上的丹药分给张旭一些。可是那种东西对于普通凡人来说,还不如一根人参来得实在。何况,没有任何修炼基础的人直接服药,其效果只会爆体而亡。
“我家里离这儿不远。一起过去吃碗早点吧!我妈煮的米线,滋味儿可比外面卖的地道多了。”就在赵宇绞尽脑汁使劲儿搜刮着,自己究竟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宝贝的时候。旁边交接完警务的张旭也走了过来,热情地发出了邀请。
城市的构成物里,除了雄伟豪华的高楼大厦之外,还有无数被现代化光环所掩盖的矮旧平房。在这种因为个人收入导致最基本差异的背后,还夹杂着一批处于中间地位的庞大群体。用官方的话来说,他们称之为“中等收入阶级”。既不属于能够领取最低收入保障的贫民,也没有实力购买名车豪宅。只能依靠微薄的薪金勉强养家渡日。然而最令人奇怪的是,这一阶层的构成者,却是共和国最为稳定的税收来源之一。
一幢始建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小楼,墙壁上的白色石灰涂层已经剥落了许多。红色砖块从斑驳的壁面上直接裸露在空气中,感觉上,仿佛是一个皮肤被撕裂的人,正在向所有路过者展示着自己破碎的肌肉。
张旭的家,位于小楼三层的拐角。淡青色的防盗门上,颜色已经褪淡了不少。也许是因为主人经常擦洗的缘故吧!铁制门框上的每一个角落里,并没有蒙上丝毫的灰尘。
掏出钥匙,熟练地旋开门锁。张旭取下警帽,朝桌上一摆。冲着里屋的方向大声喊道:“妈!妈!来客人啦————”
“知道啦!你这孩子。”随着阵阵应和声,从厨房里走出一个外表和善的中年妇女。皮肤白晰,相貌清秀。腰上还系着一块蓝布碎花围裙。
“嘿嘿!介绍一下。我妈,张凤琴。这位是辖区新来的联防,赵宇。”张旭摸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旋即使劲儿吸了吸鼻子:“妈!有吃的吗?刚下班,都快饿死了。”
“每天回来都是一脸馋相,在你同事面前也不知道收敛着点。真是。。。。。。”张凤琴一边摇头数落儿子,一边朝客人歉意地笑了笑。转身走进厨房,端出两大碗海海漫漫的米线来。
新鲜猪肉剁碎后,加上酸菜混在一起炒,是昆明人吃米线时最喜欢的配料。俗称“帽子”。这碗米线的“帽子”,肥而不腻,瘦而不柴。滋味儿恰到好处。再加上碧绿的香菜叶子,嫩白的汆水豆芽混杂其中,更使得这碗家煮米线平添了几分特殊的鲜甜。
擦了一把额头渗出的汗,放下手中的空碗,赵宇这才细细打量起这间面积不过四十平方左右的房间来。
客厅的面积不大,摆设也很简单。虽说打扫的很干净,可是从电视机发黑的屏幕角落,和几件陈旧的家具不难看出:这间房子的主人并不富裕。
第八节 非礼(上)
渐渐的,赵宇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记得,自己前世飞升的时候,家里还是南方一带有名的豪门望族。财势之大,就连当时的地方官员见了,也要退让几分。怎么,怎么自己的后人,竟然会沦落成为现在这般寒酸的模样?
赵宇不是那种固执且不讲道理的人。他也明白沧海桑田,物是人非这个道理。可是,有哪家的老祖宗愿意看到自己后人颓废穷困?虽然古来就有“儿孙不孝,败屋卖家”的说法,可当真见了后代亲人生活窘迫的模样,谁能不想动手拉上他们一把呢?
从辈份上算,赵宇应该是张旭的太爷爷。然而,现在的他却有些惭愧:白白吃了自己重重重重孙子一顿不说,还没有任何能够拿得出手的礼物。。。。。。唉!谁让自己偏偏是个一穷二白,脱得精赤条条被贬下界的废仙呢?
望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坐在那里颇有几分不安的赵宇,张凤琴只觉得有些奇怪。儿子张旭是一个非常豪爽的人。人缘不错的他,经常会带些同事回家蹭饭吃。唯独今天这个刚刚认识的年轻人,会给自己一种很特殊的感觉。
这个人似乎。。。。。。很亲近、很和善。和他在一起,总觉得很温馨。好像,他是自己一个多年未见的亲人。
活了大半辈子,除了自己死去的丈夫外,她还是头一次对陌生人产生如此奇特的印象。。。。。。
从张家一路出来,赵宇的心情说不出的郁闷。
如果是在前世,他会毫不犹豫地拿出上万两黄金送给自己的儿孙。可是现在,除了一瓶凡人不能服用的丹药,外加几千块吃饭钱,我还有什么呢?
俗话说:“脱毛的凤凰不如鸡”。老子倒好,下界的天官不如狗啊!
如果自己的重重重重孙子愿意修炼,那么我绝对会倾全力帮他改造身体。问题是,这小子愿不愿意放弃人间的一切,成为一个修者呢。。。。。。
尽管脑子里盘算着无数的问题,可赵宇仍旧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仙人。时刻不忘发散灵识的他发现:一辆黑色的豪华“别克”轿车正不紧不慢地跟在自己后面,足足尾随了大半天。
“有意思。居然敢打我的主意————”
冷笑几声,他也不点破。只是加快速度,拐进旁边一条汽车无法通行的狭窄小巷里。悄然潜身在墙壁后,用发散开来的灵识,密切注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果然,轿车在巷口停住。从车里走下一个身材削瘦的黑衣人。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阴森潮湿的巷道。
也许是怕被对方发现的缘故吧!他走得很慢、很轻。就在脚步刚刚迈过巷道中央隔口的一刹那,从旁里突然猛窜出一道影子,将其整个人硬生生地摁倒在地。
在没有弄清楚对方真正意图之前,赵宇不想杀人。可是,一击得手,将对方扑倒在地的瞬间,他也忽然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妙。
灵识虽然能够察觉周围的异常,可仍旧不能与正常的肉眼视觉相提并论。一些细微的东西,它根本无法分辨。就好像现在,当自己把尾随者按翻在地的情况下,这才看到:那张惊慌失措的脸蛋,竟是那般白嫩、幼滑、吹弹可破。
。。。。。。一个,一个女人?
赵宇很想给大脑中的判断,打上一个否定的句号。可是,从手上传来的绵软之感,却令他不得不沮丧地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从墙后冲出的时候,他一手扣住对方的咽喉,一手死死抵住对方双乳前的命脉穴门。这也是他前世修炼武道之时,最擅的绝技。
如果对手是个男人,这样做当然没错。可问题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跟踪自己的,居然是一个女人。
而且,还是一个身材、相貌都颇为不错的美女。
如果现在有人路过,一定会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正死死跪压在一个仰面朝天的女人身上。那姿势,好像是在玩骑马打仗。不过,这水泥地面又冷又硬。躺在上面也并不舒服。。。。。。嗯!是了,年轻人最近似乎流行一个新词儿,叫什么,什么。。。。。。野战!
赵宇的面容有些僵硬,他实在不知道,在这种场合下应该怎么办。几千年的岁月里,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女人在挣扎。被一个大男人骑在上面的滋味儿并不舒服。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就在扭动身躯的同时,跟踪的对象竟然动了动手指,使劲儿捏了一把自己的乳房。
“你,你,你欺负人。。。。。。呜呜。。。。。。放开我,快放开我————”再也无法忍受的她,终于放声大哭,彻底崩溃了。
“天地良心哪。。。。。。”赵宇长叹一声,从地上尴尬无比的站起。刚才的动作,完全不是他自己的本意。他只是觉得对方想要逃走,本能地紧扣了一把。却不想,qǐζǔü这样的动作和直接非礼,其实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胸脯真大、真软。捏上去的手感,的确不错。。。。。。
女孩的哭声很大,引得周围几扇紧闭的门窗纷纷打开。从中探出一颗颗充满好奇与不解的各式头颅,朝着这一方向上拼命地观望着。
人要脸,树要皮,实际年龄远比精怪还要可怕的赵宇,对自己的面皮更是看重。当下,一脸涨红的他也顾不上分辨。慌忙抓起女孩的手,把还在兀自抽泣的她,连拉带拽地拖出了小巷。
“说!你是谁?为什么要跟踪我————”
坐在宽敞的“别克”车厢里,被贬仙人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我没有跟踪。只是,只是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女孩已经不再哭泣。因为羞愤而气急难平的她,眼角还挂有一抹尚未擦去的泪痕。看上去,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找人?”赵宇满面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我又不认识你,找我做什么?另外,你还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你究竟是谁?”
“我。。。。。。我叫伍紫筠。”谈及自己的名字,女孩脸上顿时显得有些局促:“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一名修者?而且。。。。。。而且已经成功筑基?”
第八节 非礼(下)
听到这里,赵宇不禁皱起了眉头。
虽说自己是一名天官,可是被贬下界后,重生的身体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人。“修者”这个称谓对他而言,倒也无可厚非。问题是,这个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女孩,怎么会知道的如此详细?连自己刚筑基成功都弄得一清二楚。要知道,修者的身体虽然异于凡人,可是单从外表却无法分辨。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别,别误会。”察觉到他眼中的疑惑,女孩连忙慌张地摆手解释道:“我,我也只是从其他人那里得知你的消息后,顺道过来看看而已。”
“看看?顺道?”
“。。。。。。当然,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还想。。。。。。请你赏脸,到我家里去做客。。。。。。”
。。。。。。
从外表上看,伍天豪绝对是一个使人油然心生尊敬的慈祥长者。
月白色的缎料对襟大衫,皂色的绸面通脚直裤,一双手纳硬底布鞋,再加上一把从面颊直垂于胸前的连髯白胡,矍铄的精神和硬郎的身板,活脱脱的是“道骨仙风”四个字的最好标榜。当然,已经一百零六岁的伍天豪却明白:自己和“仙”这个字,实在扯不上半点关系。
任何一名百岁老者,都是一段传奇。抛开别的不说,单就年龄而言,便足以让人称羡不已。但是不管怎么样,即便阳寿比传说中的彭祖还要可观,却也仍旧无法脱离“人”的范畴。
是人就有烦恼。伍天豪也不例外。
他从未想到过:自己的寿命竟然如此长久。以至于心爱的独子都扛不过时间的催促,早早跑在自己前面,先到阎王那办理了人间的退休手续。
从那个时候起,对于死亡,伍天豪忽然产生了无比强烈的恐惧感。
是人都会死。怕死,其实很正常。可是他却和普通人不同————他知道自己的阳寿还剩下多少。虽然,仅仅只是一个大概的期限。
望着日历,计算着自己和死亡终点越来越近的距离。。。。。。那种焦燥、恐惧、紧张、甚至绝望的心理,再也没有人比伍天豪更为清楚。
他至今记得:七十年前,年富力强的自己刚刚接手族长之位,忽然遭到仇家大举进攻。那一战,伍家上下所有高手几乎全部被杀,自己也身受重伤,奄奄一息。若非一名游方路过的道士出手相助,恐怕世间再也不会留有“伍家”这个名字。
道士用一枚丹药救活了伍天豪。同时声称:“此丹足以让你延寿八十载”。感激之下,伍天豪当即决定:全族归于道士所在的青城派门下,世代加以供奉。
最初,他并不相信道士口中丹药延命之说。他甚至觉得,那不过是一种故作神秘的虚幻罢了。然而,随着岁月的流逝,与及与青城派更多的接触。他忽然惊奇地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着比武林至尊更为强大的另外一种人————修者。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伍天豪彻底放下一切俗务,潜心向道。更将自己的孙子送上青城山,成为派中的记名弟子。
几天前,青城派中传来讯息:让伍家上下协助查找一名刚刚筑基成功的修者。伍天豪不敢怠慢,连夜召集族中人手展开调查。不过,令他颇感意外的是————数百名接到命令的族人当中,竟然是最不起眼的外孙女伍紫筠,首先发回人已找到的消息。
。。。。。。
昆明城郊的滇池旅游度假区旁边,是一片依水而建,鳞次栉比的豪华别墅。每平方米数万元人民币的高昂售价,并没有让众多购买者望而止步。相反,却如同一块香美的蛋糕,吸引了越来越多渴望拥有它的人们。
每一个购房者都会注意到:在别墅区东面的山坡上,有一幢占地面积达数千平米之多的仿古建筑。从整体布局上看,它与设计颇具现代感的别墅实在格格不入。而且,更独霸了这一区面最好的采光与环境。对此,楼盘业主们很是有些不忿。当他们纷纷向开发商询问,为何不将之纳入整体规划,统一建盖的时候,换来的,却是对方讳莫如深的面容,与摇头不语的苦笑。
这里,是伍家的主宅。开发商固然有钱,却也不及伍家这般财大势大。
跨进这间豪宅的朱漆大门,望着眼前古色古香的雕梁画栋。赵宇脸上也飞快地浮掠过一丝淡淡的微笑。
自下界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在人间重新找回一点点令自己颇感熟悉的前世感觉。
“贵客请上座!”
对于那些真正有实力的人,伍天豪从来不敢怠慢。不过,像今天这样,能让他亲自走到大门迎接对方的待遇,也只有青城派中有名号的修者才享受过。
赵宇也不推辞。信步踱进大厅坐下。端起案几上做工精致的青花茶碗,细细品了起来。
“味寡淡香,无味之味。还可以。”
一句看似普通的评语,使得伍天豪不由得暗自点了点头。对眼前人的揣测,又莫名地加深了几分。
从第一眼看到赵宇的时候起,他就一直在琢磨着对方的真正身份。
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很可能不是自己要找的修真者。
俗话说:“人老成精”。伍天豪并非不相信伍紫筠。他很清楚:孙女绝对没有那个胆量欺骗自己。可是,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却令他不得不起疑。
赵宇,实在太年轻了。
从外观上看,他的实际年龄顶多不超过二十。那种从皮肤和肌肉中透溢而出的青春活力,任何伪装都无法遮掩。伍天豪虽然不是修者,却也知道:在修者当中,年龄绝对是衡量实力的一种变相标准。除了那些传说中的天纵奇才,能够在百岁之前达到“筑基”境界的修者,他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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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家仆(上)
况且,赵宇的穿着打扮,和无所不能,具有通天彻地之力的修者,实在区别太大。那身衣服看上去,显然就是几十块钱从地摊上捡来的大路货。
凡人修真,在某种意义上,其实就是“烧钱”的代名词。
为了保证充足的功力,修真者必须定期服用大量灵药。单以百年人参来说,绝对是最好的增补之物。可惜这东西实在少得可怜。偶尔有那么一、两支流到市场上,售价也高得吓人。当然,也有某些豪门大族,会不惜代价用灵药硬催出修真高手。可是有条件这样做的人终究太少。更不会像赵宇这样,穿着仅比叫花子强上那么一点点的行头。
伍天豪并非不知道“勿以相貌以识人”的道理。他也明白:真正的世外高人,绝对不会轻易向别人展示自己的真面目。然而,综合种种因素,他仍旧下意识地觉得:这个所谓的修真者,大概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骗子。
可是,对于茶味的那几句品评,却使他对来人的评价,产生了极其微妙的改观。
许多人都知道普洱茶好。然而真正喜欢此茶之味,能够觉察个中妙处的人,却寥寥无几。因为,相比其它香气浓郁的炒茶来说,普洱酵茶的味道,实在太过淡薄了。
那茶,是他以重金购得的清代金瓜贡饼,乃是真正的陈年老茶。泡制开来,茶汤色泽清亮,品之,茶味带有一股陈腐的气息,且滋味淡寡。不懂此茶之人,十有八九不识货。
伍天豪喝了一辈子普洱茶。各种年代的陈茶制品,更是喝得不计其数。这“无味之味”的奥妙,也只有茶中老饕方能感悟。
一个茶汤入口,便能说出其中玄妙的人,即便真的是个骗子,也应该属于那种很有品味,见识极高的骗子吧!
当下,伍天豪心中一定。脑子里也飞快地转过无数的念头。
见状,赵宇不禁晒然一笑。活了几千年的他,也算得上是阅人无数。区区一个百岁小老头的心计,又岂能不知?他也不想点破,只将手中的茶碗往案上轻轻一放,朗声道:“说吧!为什么把我请到这儿来?”
伍天豪脸上的肌肉一阵紧缩。他曾经设想过各种不同类型的开场方式,却从未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直接,毫无顾忌地说出了他本想做为诱因的问题。不过,盘算已久的伍氏家主脑子倒也转得很快。当即拱了拱手,笑问道:“呵呵!约请阁下之举,老朽也是受人所托。不过,那托我之人也很想知道,阁下的身手,究竟达到了何种境界?”
轻描淡写之间,伍天豪把一切责任推得干干净净。更巧妙地道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赵宇也不是傻瓜。深感无奈的他只得摇了摇头,冷面直言道:“我已筑基。说吧!托你找我的人,究竟是谁?”
他并非没有察觉对方所设的话套。只是不想再以这种互相打哑谜的方式浪费时间。在他看来,区区一个凡人,根本没有和自己摆资谈辈,讨价还价的资格。之前那几句开场白,已经给了足够的面子。若不是好奇对方究竟如何得知自己身份一事的话,他根本不会和这个自以为是的糟老头子多费唇舌。
赵宇虽然只是一名废仙。可是无意中流露出来的森然之气,也足以使得伍天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望着板下脸来,冷眼注视着自己的年轻人。他忽然觉得一阵心惊肉跳。懊悔之下,他连连暗骂自己糊涂。怎么连本该久熟于心的一些东西都忘了呢?
算计和手段,用在普通人身上的确很有效果。但是对修者而言,根本就是多余。他们根本不会惧怕凡间的任何力量。弄巧成拙之下,惹怒一名修者的代价,可能是整个伍家从地球上彻底消失。
他并不完全确定这个年轻人是真正的修者。可是,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他也不会轻易去冒任何风险。
“青城派的天玄道长。”伍天豪决定不再隐瞒:“当然,阁下的修者身份,也是由这位道长告知于我。”
“青城派?”闻言,赵宇已在大脑里飞快地搜索过所有已知的天官。最终,回忆的定格,落在了几个喜穿青蓝道袍的下等仙人身上。
“原来是他们。怪不得能够查知我的境界所在。”喃喃自语的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赵宇记得,在天界时,曾经听人说起过:青城派中有一件异宝,名为“昊天钟”。此钟神妙之处,并不在于能够当作法宝使用。而是能够以钟之所在为核心,清楚地感应到筑基以上境界修者存在的方位和距离。这种特殊功能,和凡人发明的探测雷达相比,实在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是,青城派为什么会找上我?
他们的真实意图,又是什么。。。。。。
就在赵宇陷入沉思的时候,侯在一旁的伍天豪,已经把一只沉甸甸的黑色木匣递到了他的面前。
“伍某虽是受人之托,却也扰了阁下清修。得罪之处,万望莫怪。老朽略备了一些薄礼,请阁下千万不要推脱,定要收下才是。”
伍天豪极擅察言观色。“青城派”三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就已经在全力捕捉着对方脸上的每一点变化。他发现:赵宇虽然略感诧异,却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畏惧。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只有上位者才会具备的冷傲与不屑。尤其是那眉宇间毫不掩饰的轻蔑之意,更是一目了然。
能够在不经意间,生出这般做态的只有两种人。 (奇*书*网。整*理*提*供)
一:实力极其强大,连青城派也不放在眼中的修真者。
二:“无知者无畏”,不知其中厉害的俗人,说话自然毫无忌惮。
然而,从对方口中轻喃出的“昊天钟”三字,使伍天豪彻底打消了心中最后一点疑虑。把赵宇最终归类于自己猜测中的第一种人。
昊天钟,乃是修界异宝。能够说出这三个字的人,就算不是真正的修者,至少也知道修真一界的存在。更不可能信口雌黄到无端招惹对手的地步。
由此,伍天豪认定:赵宇正是自己期盼已久的目标。
第九节 家仆(下)
尺把见方的木匣里,被木辐截成两只体积相同的格子。左边一块,整齐地码放着四支粗大的人参,以及两朵并排而放的厚瓣灵芝。右边的木格里,则层层叠摞着十余块切割成寸许大小,青翠欲滴的碧透玉石。就在众多玉块的最上方,还平平摆放着一张金色的银行卡。
“五十年以上的老参、三叶极品灵芝、精彻无比的翡翠。好大的手笔。呵呵!这又是何意?”瞟了一眼匣中盛放的物事,赵宇已经猜出了几分对方的用意。当下,也不点破。只是收起眼中的冰冷,淡淡地问道。
“一点俗物,还望阁下笑纳。权当老朽之前不敬之处的赔罪。”伍天豪说话滴水不漏:“只是,伍某应该如何将阁下之事,向青城天玄道长回复呢?”
赵宇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地看了看一脸恭敬的伍氏家主。良久,这才转身端起案几上已经微凉的茶水,轻抿一口:“看你的样子,虽然寿长,却也只是药石之力所致。真正的修为,应该还只是个俗人吧?”
“上仙眼力不错。老朽的确枉活了几纪阳寿。”不知不觉间,伍天豪话里的称谓已经变了:“说起来,也是小老儿无缘,虽然命长,却。。。。。。”
“想不想学修真?”赵宇没有理会他的絮叨,放下手中的茶碗,漫不经心地打断了话头。
“修。。。。。。修真?”伍天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字刚一出口,他只觉得心脏一阵抽紧,仿佛体内所有的血液,瞬间全都涌上了头顶。
伍氏一族,家大业大。每年供奉给青城派的敬献之物,总额甚至高达数千万元之多。像刚才木匣中那所盛参、芝、玉块,更是历年供奉的必备品。
伍家虽是豪门,却也没有钱多到能往水里乱扔的地步。伍天豪看来,数十年的供奉,足以抵消那道人当年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之所以和青城派仍旧持续着这种关系,唯一的理由,便是这修真之法。
大凡享尽荣华富贵之人,往往都比普通人更加怕死。伍天豪也不例外。在他看来,钱财已是身外之物。如果能用亿万资财换得修炼之法,从而延寿千年,实在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须知,钱是挣不完的。而人的生死寿运,却无法更改。
可以想象,此刻他的内心,是何等的震撼与惊讶。
“拿纸笔来,我传你一套功法。”
身为天官,赵宇知道的修炼法决何止百千。所谓“殊途同归”,无论任何功法,在飞升之人看来不过尔尔。毕竟,各人所炼,必有差异。但是能够决定最终胜负的,却是实力的高低。何况,像这样区区一套法决,在天界就算告诉别人,人家也懒得听的东西。
望着纸上的蝇头小楷,伍天豪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抖。他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自己的激动。当期盼了数十年的东西,真正拿到手里的时候,那种被巨大幸福降临所带来的狂喜,几乎令他当场昏阙。
“这些参、芝俗物,我用不上。不过,作为这套功法的交换,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就在伍氏家主连声应和的时候,赵宇忽然又说出一句令他无法理解的话:“嗯!你们家里,缺仆人吗?”
仆人?
伍天豪脑子里一时转不过弯来。他提这个做什么?
“如果可以,我想在贵府上为仆。”
。。。。。。如果说,刚才的心情还处于震惊。那么,现在伍天豪的心态,却完全陷入了迷茫。
他,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一个修真者,居然自愿成为别人的家仆?这就好比高高在上的皇帝,忽然放着好好的龙椅不坐,自甘堕落跑到平头老百姓家里擦地洗碗。而且还干得不亦乐乎。
“怎么样?行不行?”赵宇说话的声音已经有些不耐烦。
“行!行!当然行!”脑子里还没有完全想明白的伍天豪连连应道。虽然他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他却隐隐觉得:这可能是伍氏家族几百年来最大的机遇。
“那就好。拟个协议吧!不过有一点必须声明,我每天只能做满一个钟头。如要加时,薪水得要另外计算。”
被一连串事情搞得神经麻木的伍天豪只能苦笑。他实在不知道,对方如此作为的用意究竟何在?不过话又说回来,就冲着那套刚刚到手的修炼功法,也得满足这个年轻人提出的任何条件。
赵宇不喜欢拖搨。就在他装着刚刚签下的合约,走出伍家大宅的时候。从厅堂一墙相隔的内屋里,忽然冲出一个面色俊朗,年岁约莫二十上下,身材健硕的年轻男子。
“爷爷,此人来历不明。你就这么相信他说的话?”
问话的人,是伍天豪嫡亲的孙子伍骏。也是伍家唯上下,一被青城派收做记名弟子的人。
“骏儿,你上山多久了?”伍天豪没有直接回答孙子。而是抛出了另外一个看似与之毫不相干的问题。
“六。。。。。。六年。”伍骏有些迟疑:“爷爷,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么,这六年来,你在青城山上,都学到了些什么呢?”
“终日里习拳练剑,担柴挑水。”说到这里,伍骏隐隐有些脸红:“师父说了,要学无上大道,必先磨心志,励身体。方能领悟道中玄机,参成正果。”
“六年。。。。。。”伍天豪转过身,仰天长叹道:“哈哈哈哈!磨心志?励身体?这都他妈是些骗人的鬼话。人家不过是把你当作看门的打手,免费使用的苦工劳力。wrshǚ。сōm可怜啊!想我堂堂伍氏一族之人,竟然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爷爷————”伍骏急道:“您怎么能这么说师父呢?他们也是为我好。。。。。。”
“为你好?好个屁————”
第十节 算计(上)
伍天豪忽然转过身来,双眼圆瞪着自己的孙子怒道:“就他们教你那几下三脚猫功夫,我看连咱们家的护院都打不过。要不是看在当年那道人对伍家有救命之恩,我也实在很想让你成为一名修真者,老子早就断了那些臭道士的供奉。让他们窝在鸟不拉屎的青城山上喝风。看看这些牛鼻子究竟有多大的道行————”
“爷爷!你。。。。。。”伍骏惊呆了。他实在无法想象,这个往日里对师父们毕恭毕敬,丝毫不敢得罪的老人,竟然会爆发出如此可怕的火气。
“骏儿。。。。。。你不明白,青城道士哪里会真正收你为徒。而是在利用你,牵着咱们伍家的鼻子走啊!”
发作过后,伍天豪叹道:“别看爷爷老,可我并不糊涂。我早就已经打听过,修炼之人,必须身具灵根。这也是青城派择徒的标准。像你这样的记名弟子,根本不会传授真正的修炼之法。也就说,即便你在山上再呆六十年,也绝不可能跨入修途半步。”
伍骏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认真地思索着老人所说的每一个字。
“也算老天开眼,不该绝我伍家之运。”伍天豪撸了撸胸前的长须,摸出那份赵宇写下的修炼功法:“看看这个。这就是咱们全族花了几十年都没能得到的东西。也是青城修士们藏着掖着,不想让咱们知道的宝贝。”
“可是,这份法决会不会是假的?那人会不会是故意作态?”接过老人手中的纸页,伍竣显得有些迟疑。
“应该不会。”伍天豪略一思索,断言道:“我这辈子,阅人无数。还从未看走过眼。此人说话办事,决不像是故意做作。记住,此人的存在,要绝对保密。千万不能让青城修士知晓。我有种预感,这个人,今后很可能会成为咱们伍家最大的依靠。”
当然,伍天豪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他实在不明白:好端端的一个修真者,为什么会主动要求与自己签下一份用工合同呢?
对方是为财?
为势?
还是为了什么别的?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老头忽然想起,带回此人的孙女伍紫筠来。。。。。。
。。。。。。
从伍家一路出来,赵宇只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充作家仆,原本只是他的一种构想。因为,此前他一直在猜测:体内的封印,会不会有另外一种,或者更多的解开方式。
三百六十行魁首的判决,的确无法更改。他仔细数过:如果以第一份“建筑工人”职业已经开启的缝隙为例,包裹住仙核的黑色封印,可以等分为三百六十份。
在人间已经呆了一段日子的赵宇知道,这个与飞升前完全不同的世界,有一个新词——“兼职”。
如果同时兼两份工,封印开启的速度会不会更快一些?或者,能够得到某种意外的惊喜?
事实证明,他的猜想是正确的。
从伍天豪手里拿到合约的一刹那。赵宇觉得:黑色的印决表面,如同紧闭已久的花蕾般,从另外的方向上,再次绽开一道比发丝还要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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