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怒人怨 第 26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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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们。启明,快开门。”许达成答道。

    章启明把门打开,歉意地看着他们,问:“怎么是你们?”

    高天峰看着他,也感到很意外。四十多岁的壮年汉子,仅两天不见,一下老了十余岁。原本没几根白发的他,头发差不多三分之一变成白的了,眼窝深陷,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还一脸的皱纹。

    “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高天峰原想发火,以示对他的不满,见他这副神态,不满情绪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惊异地轻声问。

    “进来坐。我去洗洗脸。”章启明无力地答道,也不等他们答话,就洗脸去了。

    三人进去坐下。“看来,他遇到的问题不小。两天不见,就成了六十岁的人了。”许达成说。

    “是呀!好在来看看。不然,还不知要出现什么后果呢?”高天峰答道。

    一会,章启明就进来了。他精神好了点,但眼里布满了血丝。

    “对不起,打扰你睡觉了。”高天峰歉意地说。

    “我确实睡了不久。到凌晨五点才睡觉。不过没关系。怎么三人一起跑我家来了?”章启明不解地问。

    “你两天一夜一点信息都没有,能让我们不担心吗?”许达成答道。

    “两天一夜?”章启明疑惑地反问。

    “是呀!你怎么?人变老了,声音变哑了。”高天峰心痛地说。

    “我变了样?”章启明一副大或不解的样子。

    “你去照照镜子。”许达成答道。

    章启明走到卧室一照镜子,见自己一脸憔悴,又添了许多白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自语道:“我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许达成见他进去,忙小声地说:“他的思路好像有点不清呀!”

    高天峰点了下头,没有答话。

    章启明出来,苦笑了一下,说:“岁月催人老,负担让人衰竭。”

    “我们能为你做点什么?”高天峰问。

    章启明看着他们,忽地感到一阵痉挛,停了一会,悲从中来,忍不住哭了起来。

    大家不由感到一阵心酸。三人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有什么为难和委屈的事,就说出来。我们一起分担。啊!”高天峰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肩,说。

    章启明抽噎了一会,带着哭声说:“你们说,我是不是软弱优柔寡断了一点?”

    “我不觉得,章副局长,反觉得你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左东方答道。

    “你病成这样子,妻子也上班去了?”许达成问。

    “我让她送女儿回娘家去了。”

    “什么?回千多公里外的湖北去了?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快说出来,免得我们为你担忧又不知内情。是了。看你病得不轻,去住院吧。”高天峰哽咽着说。

    “我没病,全是心病。”

    “章副局长,你还没吃早饭吧。”左东方问。然后,也不等他答话,就出去了。

    “你老婆什么时候回来?”许达成问。

    “放了人就回,可能在今天。”

    “启明,到底是什么心病,让你变得如此伤心憔悴?有事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高天峰担忧地问。

    “等我平静下来再说,好吗?”

    这时,高天峰的手机急骤地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听,是汤宏元打来的。“喂!有事吗?”

    “有上百人来上访,实际上是想来闹事,有几人在喊打喊杀的。我和赵志勋正在做思想工作。”汤宏元急急地答道。

    高天峰脸色都变了。这边还没处理好,那边更严重的问题又来了。他走出来到楼梯处,交待道:“你赶快报告公安局,让他们派几个人来以防万一,一边好好听听他们的意见。我也有急事,过一会就赶回。”

    等他回到屋里,章启明感觉到了他有紧要事,忙说:“高局长,你们有事就去办。我没事,你们放心。我等下去局里找你们。”

    高天峰掩饰道:“我的事不急,但我最担心的还是你。”

    “我这样子让你们感到很可怕吗?”章启明愧疚地问。

    “有点。这样吧,让左主任陪你到医院去检查一下身体。其它事明天说,好吗?”

    章启明苦笑了一下,答道:“我真的没事了。想了这么长时间,我想通了。你们放心,真的。”

    “那好,我先走了。你们聊。啊!”高天峰努力挤出一点笑容,说。然后,急急地走了。

    他下楼正好在楼梯口碰上左东方,于是交待说:“你和许副局长陪他一会。如果他不要你们陪,就赶快回局里。”

    “知道了。”

    高天峰回到局里一看,整个院子里闹哄哄的,三三二二的站了几堆人。他皱了皱眉头,直接上了楼。然而,在楼道里,亦能见到零零散散的人。他来到办公室,见安琪和老宋都在写东西,便问:“小安、老宋,还有人呢?”

    安琪朝他一笑,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答道:“局长,他们到会议室去了。因来了一帮上访的工人,吵得很厉害,汤副局长正在接待他们,院子里还站着不少人呢!”

    “他们来访是为了什么?”

    “说我们工商局乱检查,借检查为名乱罚款,搞垮了他们的企业,让他们下了岗,要我们解决饭碗问题。”

    “局长,来者不善。我看他们八成是冲你来的。”老宋补充道。

    高天峰锁着眉头,匆匆地赶到会议室。

    会议室有四十多人,有男有女,但绝大部分是男人且以中年人居多,不少人在叽叽喳喳说过不休。

    高天峰站在门口往里看了一眼,见汤宏元坐在主席台上,赵志勋站在一旁。“大家说了不少了,说来说去,是一个问题:就是工商部门的执法检查整垮了企业,砸了你们的饭碗。其实,是你们误解了我们。你们没有搞清事实,就跑来向我们要饭吃。我认为是不公平的。你们既然是日用五金制品厂的工人,我想我们当天检查时,你们不少人应该在场。在场就应该知道事实的真相。工商部门也经常对其他企业和个体工商户进行检查,那这些被检查过的企业和个体户就不用从事生产经营了?这样来推理,那全国所有的企业和个体工商户岂不都要关门吗?大家说是不是?”汤宏元面带笑意,不快不慢地说。

    高天峰满意地一笑,正要进去,忽听一个男青年大声嚷道:“我们不要听他胡说,他们去检查是怀疑我们在生产冒牌劣质商品,结果什么也没查到,说我们造假的恶名又传到社会上去了。大家说说,我们谁生产过假冒伪劣商品?啊!既然没生产过,工商局不是在破坏我们的企业形象吗?企业形象坏了,老板办厂还有钱赚吗?老板没钱赚,还要我们做什么?我们的要求不高,他的厂子关了就关了,与我们无关。但我们既然没工作了,你们帮我们找一份工做得了。大家说是不是?”这男子叫张子华,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不少人附和道:“对呀!工商局不是要人管市场吗?我们在工厂上班,一个月一千多一点。你们工商局的活儿轻松点,适当少给一点也罢。”

    高天峰有点恼火,脸一绷走进去,不等汤宏介绍,接口答道:“大家好!我是高天峰,刚才这位老弟和大家说的话,”他指了一下张子华。“我正好在门口听到了。大家失去了工作,你们不好受,我理解。你们是聪明人,我相信不难辨别是非曲直。刚才,汤副局长已经对大家说了,你们下岗与工商部门的执法检查无关。我完全赞成他的观点。你们是否造假呢?工商部门没说过吧?大家听那个工商干部说过?”他停了一下,见没有答话,又说:“到目前为止,我只听这位老弟说过。我不知大家听说过没有。工商部门对企业的生产经营行为进行检查,是国家赋予的权力。对企业是否有造假行为,我们是以事实为根据的,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如果企业对工商部门的检查持有异议,可以向法院提起诉讼。再说,工商部门对任何有涉嫌造假的企业进行检查,是职责所在。现在,市场上有不少的假冒伪劣商品在流通。你们也是消费者,我相信你们知道这种现象。但国家不可能允许这种现象永远存在下去。”他忽地加重语气。“一是假冒伪劣商品的质量存在严重的问题,威胁着消费者的安全。去年十二月底出现在我市的假酒中毒事件,就是明显的例证。要是有一天,这样的事出现在你们身上,你们会怎样想?二是制造假冒伪劣商品,大量偷逃国家税费,严重扰乱了国家的正常经济秩序,严重影响了我国商品在国际市场上的信誉,损害了国家的形象。这种现象已差不多到天怒人怨的地步了。我们对企业是否存在造假售假行为进行检查,是国家赋予的职责,也是人民群众的要求。你们说对不对?”

    “你说了一大堆的大道理。我们不想听这些,那是你们的事。我们要的是实在的东西,谁给我们饭吃就拥护谁。你们乱检查砸掉了我们的饭碗,当然找你们。你们帮我们找不到工作,就说服老板让我们回去上班好了。不然的话,你们别想有好日子过。我们下了岗没事做,每天都会来的。”岳建强挥着拳头,大声嚷道。他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高天峰恼怒地看着他,但不好发火,只得忍住气答道:“你这话是不是偏激了一点?要工商部门帮你们找工作,这不合道理。如果你们下岗后从事个体经营,我们可以按国家政策,能照顾就照顾。”

    “我们不少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一无文化,二无技术,三不懂市场行情。除了卖力气之外,还能干什么?你讲这些不是废话吗?”岳建强恼火地答道。

    赵志勋气愤地盯着他,提醒道:“喂!先生。你说话讲点礼貌行不行?我们和你们见面并听取意见,是理解你们的难处,但也只能在职责许可的范围内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你们提的要求超出了我们的职责范围,所以无能为力。你不应该强人所难,对不对?”

    “什么强人所难,分明是推卸责任。”张子华蛮不讲理地答道。

    “我们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如果还不理解的话,先回去想想,以后再个别谈,好不好?”汤宏元扫了全场一眼,说。

    “哼!又想哄我们,想打发我们走,没那么便宜。”另一瘦高个青年男子答道。

    “你们是推卸责任,我不想听。你们有本事去检查赖老板的企业,应该有本事说服他不要让我们下岗。我们的要求并不高,只要有一份实实在在的工作做。我们本来做得好好的,你们偏要去检查,查又查不出什么来。工商局为什么要和我们工人过不去?我们可没得罪你们。”岳建强扇动地说。

    汤宏元听了,明显动气。他瞪着他,没好气地答道:“你不是故意刁难吗?该说的我们已经说了,大家应该通情达理一点。”

    “我怎么刁难你们?我是实话实说。我知道现在的世界不喜欢说实话的人,但我们饭都没吃了,你们不喜欢我也要说。你们不答应,我们就不走了。”岳建强横蛮地说。

    “好了,我补充一点。我们可以找赖老板做思想工作,但能不能达到大家的要求,我就不能打保票了。”高天峰笑着答道。

    “既然不能打保票,那在中心市场给我们找五十个摊位吧。我们去做生意好了。这是你们工商局管的事,不难做到吧。”张小华嚷道。

    “如果大家想做生意的话,我们欢迎。但要一下子在中心市场找五十个摊位,绝对做不到。因为,现有的摊位基本租出去了。再说,根据国家市场办管脱钩的要求,市场正在向政府办理移交手续。我建议大家分开来做。市区有六个市场,我想要找五十个摊位是不难的。”高天峰答道。

    岳建强猛地一挥手,尖声嚷道:“你们是在为我们解决问题吗?那个不是你们的责任,这个有困难。如果我们没困难,那找你们干什么?你们分明是在欺骗我们,不要欺人太甚。”

    “看来你们不是来反应情况的,而是来闹事的。如果这样,我提醒大家注意,这里是堂堂正正的国家执法机关。”高天峰声音不高,但显得很威严。

    “是又怎样?国家机关的是人,我们就不是人,不要吃饭,是不?我们只是要求你们解决问题,谁闹事?我们这点小事也解决不了,人民养着你们干什么?少拿大帽子压人。”张子华不讲理地说。

    高天峰看着他冷冷一笑,说:“既然是要求我们解决问题,那你们的要求要合理合法属我们的能力范围,才能解决。但你们提的要求,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我们怎么解决?所以,你们要现实一点。不然,到明天明年也解决不了问题。”

    “那是你们没诚意,不想为我们办实事。小心我们到上面告你们去。”岳建强嚷道。

    赵志勋一笑,答道:“这是你们的权力。我们欢迎你们正确行驶自己的权力。你们有困难,我们不是不愿意帮助,但大家要现实一点。对你们的来访,我们是很重视的。四个局长有两个亲自到场听你们反映情况。你们应该体谅我们的难处,要求解决困难,就要讲现实些的问题。你们说要帮忙找摆卖摊位,全部要中心市场的,这可能吗?再说,现在的摊位是公开拍卖的,加上市场又在办理移交手续。你们说,我们有这个权力吗?现在形势变了,大家不要用老眼光看工商部门,更不要故意出难题僵持下去。这绝对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时,汤宏元的手机响了。他来到走廊上一听,是办公室的老宋打来的:“汤副局长,公安局来了五位同志,是否让他们上去?”

    “好,你带他们上来。”

    “是你们不想为我们解决问题,怎么反怪我们出难题?让你们帮我们找摊位也是难题?哎!你们有本事去检查人家的工厂,为什么就没本事说服人家让我们重新上岗?不想为我们解决实际问题就说我们出难题。世间有这样的道理?”岳建强喷溅着口沫,嚷道。

    这时,五位民警走了进来。汤宏元朝他们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高天峰冷冷一笑,答道:“先生,你有口才,也有点组织能力。但你是在钻牛角尖,是诡辩。但诡辩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其他同志还有问题要提的吗?如果有,请派几位代表留下来谈。如果没有了,希望大家回去,时候不早了。你们的妻儿正等着你们回去吃饭。”

    “你不要以为公安来了,就可以吓唬我们。不解决我们的问题,我们是不会回去的。”张小华敲着桌子,嚷道。

    “讲话请文明一点,如果要拍桌子,请你出去。这是工商局,不是你拍桌子的地方。”高天峰盯着他,威严而冷冷地说。

    岳建强一愣,片刻,他即反应过来,说:“对不起。他太激动了。但你们不解决好问题,我们就不走了。”

    高天峰皱了下眉头,没理他。

    “其他同志还有问题吗?”汤宏元问。

    没人吭声。会场保持了片刻的沉默。

    “既然大家没问题了,我们就送客了。”汤宏元站起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们的问题没解决,就想打发我们走,没那么便宜。”张子华一拍桌子,怒道。

    “我已经说过了,要拍桌子的话,请你出去。”高天峰指着他,厉声说。

    “我本来就是大老粗,不是花拳绣腿的秀才,没那么文雅。”

    “对不起,请你出去。”赵志勋走到他面前指着门,大声说。

    “好,算你们狠。”张子华恶狠狠地瞪着他,说。“弟兄们,走。我们到下面的门口静坐去,看他们怎么着。”然后,带头蹬蹬地走了。

    于是,四十多人随着他下了楼。

    高天峰走到民警面前,说:“谢谢!还要辛苦你们。他们是受人指使故意来闹事的,真叫人头痛。”

    “他们还要闹,我们要向梁书记、林市长汇报。如果让他们在门口静坐示威,影响很不好,会要受到市委市政府批评的。”汤宏元对他道。

    “我们下去劝劝其他人,让他们尽量离开。三个为首的,想留下就让他们留下吧。如果他们不听,希望公安局的同志采取强制措施。他们的行为是扰乱社会公共秩序的行为吧?”高天峰边下楼,边回过头来问公安局治安队的副队长单勇同志。

    “是的。但要拘留为首分子,须经公安局长批准。”单勇答道。

    “能否驱散他们呢?”汤宏元问。

    “可以,但我担心他们会采取过激行动,反把事情闹大了。”

    “我把情况向易局长说明一下,让他多派几个人手来。宏元,你先去做他们的思想工作,我把情况向梁书记作个汇报。”高天峰说罢,急急地进了他的办公室。

    张子华下楼后,对在他身后的人小声威胁说:“我们谁也不准走,谁走就有他好看的。”他走到门口,带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加上原先在地下的共百余人,陆续在他的身后坐下来,把工商局的大门堵得严严实实。

    汤宏元来到门口,劝道:“大家理智一些,赶快回去。如果要我们解决问题,可以选几位代表和我们谈。但要求解决的问题应该是符合实际的。希望大家不要受他人的指使,在这里静坐是一种严重扰乱社会公共秩序的违法行为。”

    不时有看热闹的市民围了过来,且越聚越多。

    “我们犯什么法?坐也犯法吗?少拿法律吓唬我们。我才不怕呢!”张子华嗤之以鼻地答道。

    单勇走到他面前一声断喝:“你不要一意孤行,想以身试法吗?你等着瞧。”

    张子华抖了一下,但一想到赖远峰对他说的话,只得硬着头皮一副死猪不怕滚水烫的架势,答道:“你不要以为穿了一身警服就能吓着我。你现在抓我进去,晚上我就可以出来,能怎么着?”

    单勇气得火冒三丈,厉声喝道:“那好,就先把你扣起来,倒要看你有多大的能耐。”他拉着张子华的手要上扣子。

    岳建强飞快地走过来拦住他,道:“你凭什么扣人?啊!要拘留的话,把拘留证拿出来。”

    “扰乱社会公共秩序,我就可以扣他。我没说要拘留,拘留不拘留,到公安局后由局长决定。你给我让开,不让开连你一起扣。”单勇理直气壮地答道。

    “你们还坐着干什么?想闹到不可收拾吗?我明确告诉你们,绝对办不到。天是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的天,谁也乱不了。你们不要受别人的蛊惑,最终自取其辱。”汤宏元大声说。

    坐着的人看形势不对,陆续站起来,犹豫了一下,陆续走了。

    岳建强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们这帮怕死鬼,天生的贱货,回去等着饿死吧。”

    汤宏元看着他,忍不住笑了。

    单勇见他们已散去,放开张小华的手,说:“今天的事就算了。你好自为之。”

    刚下来的高天峰看着散去的闹事者,松了一口气。“走,单队长。我们也该吃饭了,一起在食堂吃餐便饭。”他招呼道。

    一行人到食堂坐好,高天峰再也忍不住了,叹苦道:“这段时间的事如此之多,真头痛。真想什么都不想好好地睡一觉。”

    “倒霉事一桩接一桩,像世界末日要来临似的。工商这碗饭不好吃。”汤宏元也叹苦。

    “忙得够呛。哎呀!这里忙得来,那边又差不多忘记了。”高天峰苦笑了一下,走出来打电话:“达成,你们那边怎样?”

    “我们陪他聊了一会,本想和他一起去吃餐饭,可他执意不去,只好作罢。他说下午去找你。我估计他遇到了重大的事情,一时解不开心结,心情十分忧郁烦躁,所以变老了。”

    “他现在的精神怎样?”

    “好多了。他经过两天的思考,大概想开了。”

    “哎!吃饭了吗?如果没有就来食堂吃,我们和公安的在一起。上午一帮人想闹事,刚散去。”

    “不用了。我正好到家。你们辛苦了。”

    高天峰收了手机,自语地说:“是什么事让他遭遇到如此大的挫折呢?像变了个人似的,真奇怪。”

    饭后,高天峰在办公室休息,直到上班也没醒来。他实在太累太困了。

    上班时间一到,章启明就拿着公文包出现在局办公室。同事见他多了不少的白发,脸瘦削了不少,奇怪地问:“章副局长,你怎么多了这么白发?变了个人似的,不细看还认不出来。”

    章启明笑呵呵地答道:“吃错了长生不老药,所以成了这个样子。”然后,他问左东方:“高局长来了吗?”

    “我没看到他。”

    “我去看看。”他来到高天峰的办公室,见房门紧闭。“哎!奇怪。我们约好了下午谈的,怎么还不来?”他不甘心,伸手拍了几下门,但未见有反应。他想了一下,打了高天峰的手机,响了很久才传来高天峰未睡醒的回音:“你好!有事吗?”

    “你好!高局长,我是启明。在哪?很忙吗?”

    “哎!是启明。我在办公室,正在睡觉呢!不好意思。”

    “我就在你门口。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你太累了。”

    高天峰打开门,只见他一脸倦色,一副倘未睡醒的样子。“你不来找我,我都忘了。唉!不好意思,快进来。”

    “你的压力比我大,也比我累,能安然处之,佩服!”

    “坐吧。”高天峰给他泡了一杯茶。

    “谢谢!是了。是否把向泽生叫上来?他是纪检组长。”

    高天峰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随即醒悟过来,答道:“可以。”随即给向泽生打了一个电话。

    一会,向泽生就来了。“把门关上吧。”章启明吩咐道。然后,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说:“真惭愧,为了这事居然犹豫了两天,还搞得自己一头白发,真是不值。”

    “是什么事让你感到如此为难?”高天峰苦笑着问。

    章启明打开公文包,把一捆人民币拿出来放到台上,答道:“就为它。他们给了我十万。”

    高天峰和向泽生惊讶地看着他。“你是为它白了头发?”高天峰不解地问。

    “是的。我太看重家庭,想得太多。”章启明不好意思地答道。

    “看重家庭是好事,他们对你说了什么?”

    “如果继续作对,就要杀我妻女。我听得头皮发麻。”章启明还心有余悸。

    “天哪!难怪你愁白了头。”高天峰顿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接连出现两宗对工商执法人员的恐吓事件,今天又碰上有组织企图制造混乱的事件。这些都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活动,已经到了防不胜防的地步。“你把具体经过说说。”

    章启明把情况介绍一遍,然后,后悔地说:“我不该去吃这顿饭,真是悔死了,想不到朋友也这样。我恨死他了。”

    “你的朋友极可能被他拉下水了。”

    “可能吧,但作为朋友,不应该害我呀!我本想瞒着妻子,可被她看出来了,只好对她说实话。她担心得哭了,两人唉声叹气想了一夜没睡。我不敢要这黑钱,可一想到他心狠手辣,又恐惧不已。我倒没什么,但为她们母女俩担心死了。我的大脑都成了一片空白。后来,商量后决定先把女儿送到她外婆那里去,准备转学,做最坏的打算。唉!总算熬过来了。心灵的煎熬,实在难受。”章启明苦笑了一下。“我真的认不出自己了。”

    “真难为你了。”高天峰叹了一口气,说。

    “怪自己没出息,不够果断。这下,我感到轻松多了。”章启明嘘了一口气。

    “泽生,钱你收起来。我们现在面临双重的压力,而且压力越来越大。”高天峰感到呼吸急骤起来,觉得有座大山正向自己压来。

    “是交到当地纪委还是交到上级纪委去?”向泽生问。

    “先在保险柜里锁着。启明,你妻子什么时候回来?”

    “她应该差不多了,今天不回明天回。”

    “我提醒你一点,要随时注意安全。他们大概是感到自己的末日到了,所以孤注一掷,想达到自保。但我们不要惊慌。”高天峰慎重地交待道。

    “我想清了,什么都不怕了。”

    高天峰朝他摇了下手,说:“不。这种关键时刻,你千万不要逞英雄,注意点好。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出意外。我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我倒为你担忧。你的压力更大呀!”

    “形势到了非常危险的时刻,可我们还没有抓到他的证据,真令人担心。我们千万不能败在他手里。”

    “高局长,这么严重的局面,应该把情况反映上去,等上面有个准备。这钱,我看让财务存到银行里去,另开一个账号好了,放在保险柜里不安全。”向泽生道。

    “你暂时放着,明天再说。我们就谈这些。我独自想想,你们走吧。”高天峰躺到椅背上,觉得头痛欲裂。他用拳轻轻地敲着额头,看着他们出去的背影,感到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累过,有过如此大的压力。他感到自己快要垮掉了。但一些事情,他不得不去想,这些客观存在的事实,想推也推不掉,也不容你去推。他拿出清凉油,抹了一点涂在太阳穴上,轻轻以按摩了几下。之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哼!他接连搞了这些动作,无非是两个目的:一是造成不良的社会影响,借当地领导的手把我搞掉或是把我调走。二是通过恐吓收买,以瓦解工商干部的斗志。如果这两个目的达到了,他就高枕无忧了,继续干他的非法勾当。这场斗争到了关键时刻,我们却处在如此不利的地位。真是令人焦心。眼前,他们已对两人进行了收买恐吓,好在他们是正直者,未受他的利诱也未被吓倒。但有没其他人被他收买呢?谁也不敢担保没有呀!现在知道一个柯笛岩,可还有谁?上次的执法行动到底是谁泄密的?他考虑问题如此周密,有没有去调查他们内部人员谁与我们工商干部有亲戚关系呢?如此说来,小顾成了最大的嫌疑人。但没有任何痕迹表明他是这样一个人呀?还有,小钱接到的神秘举报信息,又是谁发的?是他们故意放的烟幕弹,还是真有群众在暗中帮我们?唉!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下如何分得清?现在的情况如此复杂,又涉及到工商干部的人身安全,凭我们自身的力量,确是难以完成重任,是到上面去搬救兵的时候了。再说,他们两人的事也必须向上级反映。明天一早去省局吧。海宇集团公司是不用去了,到了这地步,还找他干什么?随他怎么做也不管林市长怎么看。这两天他不至于对我们采取极端手段吧?人说做名人难,可我这一般的领导也做得好辛苦。

    第二天一早,高天峰、章启明、向泽生还有司机李小光,一起奔驰在去省城的公路上,在十点赶到了省工商局。他们一到省工商局,顾不了旅途的劳累,一下车直奔局长办公室。

    当他们出现在韩文震局长的办公室时,韩局长微笑着说:“你们辛苦了。”然后,和他们一一握手,但当他和章启明握手时,迟疑了一下,说:“你不是章启明吗?怎么几天时间不见,就变成老头了?比我还老呢!不细看还认不出来。”

    主管经检工作的翟冰副局长,也诧异地看着他。

    章启明的脸刷地一红,不好意思地答道:“韩局长、翟副局长,我吃错药了,有愧党的培养,说起来让我脸红。等下再详细汇报。”

    然后,翟副局长和他们握手寒暄。“你姓什么?”他问向泽生。

    “小姓向,是湖水市工商局的纪检组长。”

    “什么事让你们如此紧张?”韩文震笑着问。

    高天峰深深地叹了口气,尽量放松下来,然后勉强笑笑,答道:“我们现在遇到的情况,岂只能用‘紧张’两个字来形容,而是到了十分危险的地步了。不然,不会在星期天也来打扰领导。几天时间,形势就有了极大的变化。我有事抽不开身的,但还是不得不来。在非常情况下,实在是太需要上级的支持了。”他有点激动起来。“韩局长、翟副局长,你们看到了,启明几天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头发都白了。泽生,你把东西拿出来,启明把详细情况说说。然后,我还有一些情况要向领导汇报。”

    向泽生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捆人民币放到桌上,说:“韩局长、翟副局长,这是章副局长昨天上缴的十万元。”

    韩文震和翟冰惊讶地看着他们。然后,韩文震用手止住要说话的章启明,说:“稍等一下。”然后,他连续打了二个电话。

    “既来之则安之,家里的事先丢在一边不要去考虑。”翟冰宽慰道。

    高天峰苦笑了一下,答道:“这段时间,我们的神经都处在高度的紧张状态之中,想松弛下来,就是做不到。”

    “我想明白后,感到轻松多了。心灵受煎熬的时候,是人生最痛苦的时候。我不知道那几天是怎么过来的。如果不知道地狱是什么滋味的话,我是深有体会了。”章启明感慨地叹道。

    几位领导听了,脸上露出一点苦笑,但很快消失了。

    不久后,年纪五十左右,主管人事监察一摊工作的丁荞和年龄四十五岁左右的靳耀明走了进来。

    “这是主管人事监察工作的副局长丁荞和纪检组长靳耀明。”翟冰介绍说。

    握手寒暄两句,话就转入了正题。

    “之所以叫你们来,是涉及到你们主管的工作。耀明,这是章启明同志上交的十万元,你清点一下。然后,一起听听具体情况。”韩文震吩咐道。

    “我把具体经过向各位领导做个汇报,请批评指正。”章启明轻轻地咳了一下,说。之后,他把被迫接受钱被恐吓的事及自己思想斗争的整个经过,做了汇报,讲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韩文震听后抽了一口凉气。“他们如此大胆,敢威胁到你的头来。你毕竟也是一级领导呀!我前天将你们上次反映的情况向省纪委作了汇报,没想到形势发展如此之快。”

    “不仅仅如此。”高天峰接过话来,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做了详略得当的介绍。

    四位省局领导听了介绍后,都紧锁着眉头。谁也没想到局势如此复杂,也没料到会发展得如此之快。

    韩文震逐个扫了他们一眼,有力地说:“在如此复杂的局势下,你们能坚定立场,有条不紊地开展工作,是相当难能可贵的。仅这点就值得表扬,也应该予以肯定。讲实话,听了你们的介绍,我只有目瞪口呆的分。不过,不管情况怎样,我代表省局向你们表个态:省局一定全力支持你们的工作。如此大的造假案件,我们不查,还查什么?这是我们工商部门义不容辞的责任。”

    “你们遇到的情况如此复杂,目前特别要注意干部职工的人身安全。他们感觉到了穷途末路,所以作垂死的挣扎。”丁荞叮嘱道。

    “不过,你们也只是怀疑,还没有找到直接证据。但从他们的所作所为来看,这是铁定的事实。可如何才能找到他们的证据?我们应该对前面做的工作做仔细的分析,为下一步的工作打好基础。”翟冰道。

    韩文震看了一下手表,说:“差不多下午一点了,我们先吃饭。省局如何支持配合你们,我们下午立即开会研究。我认为,由于案件的复杂性,已不是工商部门一家能做到的事情,应由有关职能部门联合调查才能解决。但打假一摊,是我们的份内事,必须牢牢抓住这个环节,争取近期内有所突破,为下一步工作打好基础。你们回去后,该如何做就如何做,不要有什么顾虑。”

    ……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精心设局

    (

    中午快要下班的时候,洪宇匆匆来到赖海坤的办公室,焦急地说:“舅舅,我们的人刚送来可靠消息,说高天峰、章启明他们到省城去了。我看他们八成是搬救兵去了。我们采取的措施都白费了。”

    赖海坤看了他一眼,问:“你有没好棋可走?”

    “我们去收买恐吓姓钱的和章启明,这步棋是不是走得太臭了?两个人都是硬骨头,他们肯定把什么都告诉纪委了。这样,我们更被动了。给钱国明的是存折,没写他的名,否定就是了,但给章启明的是现金。”洪宇懊悔地答道。

    “当时只是试试,吓得了就吓,吓不了就算了,反正他们也没抓到我们的把柄。”

    “舅舅,你堂哥的身份,你认为瞒得了他们吗?”

    赖海坤冷笑一声,答道:“你不用担心,只要甘肃证明我们没向他行贿就没事。甘肃肯定站在我们这边,不然他得进班房。”

    “反正这次假酒中毒事件的出现,把我们的一切都打乱了。目前形势对我们越来越不利,我觉得要做最坏的打算。如不早做准备,到时更加被动。”

    “这个自然。你有什么想法?”

    “我不提醒你了吗?你不觉得该安排人吗?”

    “你不是暗中做好了安排吗?”

    “是的,但我觉得是向他挑明的时候了。如果我们不向他挑明,并许以重利,只怕是白忙一场。”

    赖海坤想了一会,点头答道:“嗯!有道理。但许宝贵是否绝对可靠,我有点怀疑。万一他怕死,又怎么办?”

    “我想只要和他讲明利害关系,他是不敢背叛我们的。当然,我们先付给他重利。”

    “那你找个时间给他挑明。”

    洪宇面露难色,说:“我看这事由您亲自出面好。他更惧怕您的威严。要不,我们一起唱双簧,可能效果更好。”

    “好,就这样定了。明天约他一起去四十公里外的黑山水库钓鱼。”赖海坤阴险地一笑。

    “先拿五十万给他,怎样?”

    “可以。另外,口头再许诺五十万。”

    “对工商局,我们是否需要做点什么去迷惑他们?”

    “不已经做了吗?你还有什么好主意?”

    洪宇冷冷一笑,答道:“哼!他们还会跟踪下去的,你以为我们赢了吗?最好的办法是借杜省长的手,把省工商局和湖水市工商局的领导进行大换血,如《孙子兵法》上说的,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这要看您的。”

    “你以为他是傻瓜,这么容易就范吗?再说,我觉得还不是找他的时候。”赖海坤心事重重地答道。

    洪宇一听急了,忙说:“舅舅。你现在不让他出面,还待何时?再等就迟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付出那么多了,表妹都成了他的人,还怕他不就范吗?再说,他出面,又伤不了他分毫。”

    “再容我考虑一下,先安排好明天上午的事。”

    洪宇急得直瞪眼,却无可奈何。“好吧。”他无奈地答道。

    第二天八点多,他们三人加上赖海坤的兼司机、保镖和打手于一身的方超豪,开着一辆日产丰田车,直奔四十公里外的黑山水库。

    “董事长、总经理,今天怎么有如此好的兴致?”许宝贵高兴万分,满脸堆笑地问。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的几十年,就得吃喝玩乐。我这辈子该吃的吃了,该玩的玩了,好像没什么好玩的了,所以觉得偷空到空气清新的地方钓鱼是一种不错的享受。这不,就来了,都是兴之所致。”赖海坤阴森地瞟了他一眼,笑着答道。

    “跟着感觉走,自自然然,好呀!”许宝贵笑哈哈地说。

    他们一路闲谈,四十多公里的路程,半个多小时就到了。“超豪,你在外围警戒,保护我们的安全。我们去里面钓鱼,顺便谈点事情。”到目的地后,赖海坤交待道。

    他们走了约一公里的路程,来到水库尾段一平坦处,摆好凳子,放上诱饵,便把钩子甩到清凌凌的水里去了。

    他们身后及左右都是郁郁葱葱的森林,除了鸟儿的鸣唱和水库里鱼儿偶尔跳出水面弄出一点响声外,便是寂静无声。太阳躲在云中,懒得看人间的善恶。

    “宝贵,这些年来大哥对你怎样?”赖海坤看着清清的水,问。

    “那没得说的,没有大哥的关照,我哪有今天的富贵?”许宝贵嗨嗨一笑,满心欢喜地答道。

    “只要你忠心跟着我,想富贵是不难的,包括你的儿孙。”赖海坤冷冷一笑,说。

    “那是,我绝对忠诚大哥。大哥说往西,小弟绝对不敢往东。”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大哥也要你们帮,才能保住我们的富贵。你愿意帮吗?”

    许宝贵点头哈腰地笑道:“大哥要我帮什么?尽管说,我就是粉身碎骨,也一定帮到底。”

    赖海坤这才高兴地一笑,拍着他的肩,说:“好,大哥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还是你对我忠心,比他们好多了。”

    “大哥,你说吧,什么事要我帮的?”

    “老许,你是明白人。我们不说,你也知道,公司目前遇到了一些困难,要你做出一些牺牲。你不会有意见吧?”洪宇答道。

    “总经理,我?(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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