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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长尽力地维持脸上的真诚,他在心里还有一丝朦胧的希望:如果眼前这个真的是爸爸,那该有多好?可惜当初老妈没跟他有一腿,不然……心思收回来,想了想措辞,才慢慢地说道:“我家的情况大爷也知道,今年有些困难了,可能八九月没米下锅,所以我想出去打工。但是从来没有出过门,不知道深浅。出门在外,听说也有很乱的地方,我自己出了什么事倒无关紧要,如果因此传出去了丢咱姓陈的脸,那就说不过去了。我想麻烦三姐替我跟张三娃儿说说,跟他一起出门,不敢先说挣钱,能在外边站得住就是好事了,毕竟多个人多条路,他当初也是别人带着去的。”
陈苍书惊异地看着枪长,这番话莫不是有人教导的?就枪长肚子里那点水水我还不知道?但不管怎么说,这话说的很在理,也很客气,说得陈苍书打心眼里乐意,连我家三姑娘都能帮忙办事儿了。这起码显示了他在本家中的威望。陈苍书很沉静地“考虑”了一会儿才说:“四清呀,你说的不是什么难事情,话也很在理,这件事情好办,我看你就去买两条烟,打点酒,我让你三姐带你去张三娃儿家说人情!”
枪长听得心里发苦,脸色一阵青白,这不是要他的命么,这张三娃儿是什么货色也配老子给他作揖?
陈苍书见枪长脸色很不自然,立马就明白了其中关系。这事儿对他来说是屙屎看风景,顺带的享受。瞟了眼枪长放在桌上的黑塑料袋,一条烟一斤酒,这可能是枪长能拿得出手的、最后的心意了。犹豫着帮不帮枪长一把?两条烟对于他来说是不算回事儿,他可以出,但其中有什么好处?如果枪长出去表现跟他刚才所说的那样,应该不会比张三娃儿差,嗯,这点东西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作长线投资吧,万一这狗日的有了出息,他也能感恩今天的事情。
这么想着,嘴里就叫开了:“六妹……给你四清哥拿两瓶酒两条烟来。”
枪长急忙大叫道:“大爷,不行,不能让你这么做!”
陈苍书大手一摆很是威严地说:“听我的,将来有了出息,别忘了大爷的一番苦心才是!”
枪长心里热流窜得很乱,一会儿心口上像压着石头,一会儿嗓门里有股辣味,一会儿眼睛又胀得难受,正在感动莫明之际,六妹儿摆着小腰儿,手里提了烟酒走进来。
枪长的脑子中嗡地一声就开始发黑,想起那晚上胡老刀跟六妹的床撞在墙上的动作,六妹嗯嗯啊啊的叫声,枪长的裤子一下就蓬勃起来,双目失神地看着六妹儿,喉咙咕咕滚动,六妹儿……哦,仔细看着六妹的腰身和屁股,想像着裤子里面的光景。
陈苍书见枪长一直在发呆,以为他被感动了,见枪长的眼睛泛红,便故作豪爽地大笑道:“四清!别当回事儿,不就是点烟酒么,将来你有了出息还会在乎这些?年青人就是要出去闯,敢打敢拼,富贵险中求,我们陈家的大好男儿,走到哪里都不怂。”
枪长没听明白陈苍书的话,眼睛追着六妹儿消逝的背影,好像魂儿都被这六妹儿带走了,唉,要是能跟胡老刀一样,也趴一回这六妹儿,死也值得了,看她面粉般的脖子,胸脯两团肉高高的耸着,压下去不知有多软和?转回眼神,见陈苍书正在解开他带来的黑塑料袋,心里不禁有些羞愧,跟六妹拿来的相比,不在一个档次呀,陈苍书故意这么做就是想让枪长记了他的恩德:你送我的是十块钱一条的烟,二块钱一斤的酒。我返还你的是二十块钱一条的烟,还是双倍,酒也是瓶装。
陈苍书看见枪长的不自在,浑不在意地说:“四清呀,往后有了好烟好酒再来教敬你大爷,韩信还吃过百家饭呢,哪个人没有落魄的时候?关键是要肯上进!去叫上你三姐,上张三娃儿家吧。我就不跟你们去了。”
枪长拿着陈苍书新装好的烟酒,看着这个白色的透明塑料袋,不禁腰也扳直了,这东西体面,人就体面!连声道:“大爷不用起了,我自己去就是,麻烦大爷了,真是麻烦您,往后我定不给你丢脸,你留步,我自个去。”
意气风发地跟在三姐身后往张三娃儿家走去,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三姐的教训,心里却在想,找个由头支开三姐,把烟留下一条,酒留下一瓶。姓张的凭什么吃这种好烟酒,妈的!眼睛不停地扫动,可是三姐一直没停地说着话,枪长也着实找不到好的借口,想说是去屙屎吧,又怕三姐帮他接过东西,想说肚子痛吧,又怕三姐把东西提回去,别找时候。
果然,三姐见枪长一直不吭声儿,便伸手道:“把东西拿来,马上就到人家了,你提着是怎么回事儿!”
枪长不敢多话,恋恋不舍地把东西交到三姐手上,心里暗暗骂道:就当送狗拖了,被贼偷了,便宜这狗日家。
张三家住在半坡上头,要直半个小时的小山路,两大间土墙房子,上面盖着青瓦,墙上刷了白石灰,有一间小平房,上面支个了大锅子的电视接收器,张三家五口人全在,他爹妈,还有哥嫂,听说这张三已经说好了一门亲事,明年就可以操办。
张家的老两口见是陈苍书的三女儿来了,急忙让座,端茶递水,好一阵问候,三姐就把枪长的事儿说了,张三娃儿长相很耿直,瘦瘦的身板,个子比枪长高了半个头,皮肤被晒成了棕色,长相倒不是很俊,看上去极为实诚,听了三姐的话,一个劲点头道:“这事儿不用担心,都是自家人,怎么着也得照应。你们放心,我初六就走,枪长要好好准备下。”
枪长没料到事情这么顺利,一边心疼这烟酒,一边儿算计着需要花费的钱,很老实地问道:“三娃儿,你看我要带多少钱去?”
张三翻着白眼算了一下道:“最多两百块就够了。”
回去的路上,三姐又是一番大道理,说得枪长头昏脑胀,一心想着怎么向电站上的小白师傅开口借钱,唉,还有三天,慢慢考虑吧,等有合适的机会再跟小白师傅提提。兴许那晚上他是喝多了随口答应的,怎么把这事情提醒一下他呢?把话放出去,让别人知道了肯定要骂我诈骗人家老好人!他才不老好呢?说着就要炸人家房子的家伙,要找两个平时跟小白师傅关系不错的人聊聊,再让他们去找小白师傅求证一下,嗯,说不定就成了。
辞过了三姐后,枪长一路胡思乱想地回家了,一会儿想起六妹儿,一会儿又想起送张三家的烟酒,最后又打主意到钱的事情上,唉,人啊!没点头脑是不行的,要是换作附近的这些憨农民,哪会考虑这么多,所以老是吃亏,老子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过了两天,已经是大年初五了,枪长把自己的衣物装好打散都好几次了,还是拿不定主意。正在魂不守舍的时候,公路上传来喊声,枪长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是在叫他!赶紧跑到小路边往下张望,见是小白师傅在叫喊,慌忙答应一声,像被石块砸中的野狗一样颠着屁股往坡下冲去。
小白笑眯眯地看着枪长,等他喘完气,再抹了一下汗水,才转身朝站内走去,进到值室,此时已经中午时分了,小白拿着酒瓶拿出五块钱递给枪长道:“去打点酒,再买点花生米来。我们喝两盅。”
枪接过酒瓶,讨好地连声应答,然后转身去了。
“我从这儿来后,第一个认识的人是你,尽管从来不在嘴上称兄道弟,但你一直跟着我上山打鸟,下河捞鱼,这份情意始终存在的,这一杯喝了!”
枪长仰头将酒倒入口中,一股苦辣的味道冲着喉咙烧了下去,全身的血液腾地一起就被燃烧起来。砸着嘴说道:“白师呀,你当我是兄弟!是亲兄弟,没话说,我二十好几的人了,一事无成,成天偷鸡摸狗遭人厌恨,你不嫌弃我,跟着你也确实快活,喝酒吃肉,抽烟打牌,我枪长是有良心的,良心!人就要讲究良心,明天我就出去了,我非整出点事来才行,非要让那些欺负过我的人瞧瞧,我!枪长!是个男人,是完全有能力挣钱的!这杯酒我敬你!”
小白压住枪长的手说:“我敬你!出去后多交朋友,勤快点,多干事儿,少说话,出门在外不容易呀。”
说完后就将酒一口干了,伸手到裤兜里掏了一沓钱出来,枪长的心都差点儿跳出了嗓眼儿,我没放风出来啊,白师怎么现在就拿钱了,这样也好,他答应过是两百块钱的。
小白把钱拿在手中,看着枪长道:“我听张三娃儿说你要跟他出去,我答应过你给你路费的,你知道我虽然有工作,但是工资不高,这就差不多是一个月工资了,你拿着!”
枪长哆嗦着把钱接过来,心里的是五味纷陈,酸的辣的苦的甜的一起涌上来,心里有些感怀,难怪那瞎狗日的说我过完年就有贵人相助呀,先是大爷家,再是这白师,都是好人啊!
***跟着张三娃儿,每个人背了一个塑料口袋,先是从镇上坐车到县城,再从县城坐车到省城,然后从省城坐车到张三所在的路桥工程队。一九九三年的时候还没有什么长途卧铺,都是硬坐,到了县城枪长已经吐得七荤八素,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张三娃儿一路上就像照顾小媳儿一样,一会儿是水,一会是纸。在车站喝了豆浆,边喝边吐,弄得那卖豆浆的胖婆娘跳脚大骂:“屙血就屙远点,哪来的土包子,坐不成车就别出门。给老娘扫干净了。”
张三一边打扫一边给胖女人道歉:“我这朋友是第一次出门,没坐过长途车,给你添麻烦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枪长此时只觉得自己要死了,肚子里翻江倒海,偏偏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吐得出来的,脸青得吓人,头上的长发乱七八糟,有的已经被搓成了疙瘩,头已经麻木得没了知觉,抱着塑料包蹲在地上,就像马戏团的猴子一样,不过是一只病猴!
张三买好到省城的票后,就扶起枪长先登上了长途车等候,枪长刚一上车闻到汽油味就开始干呕不止,张三愁容满面的说:“枪长呀,你能不能坚持,我们身上的钱可不多,不能在县城停留,还有好几百公里的车呢。”
枪长摇着头,声音已经半死不活了:“三娃呀,我没事的,只是不适应,你放心,我顶得住!哇……”
张三看着他的样子也无可奈何,生怕到了地头也会一病不起,出外打工最怕的三件事:一是老板跑路,二是意外受伤生病,三就是吃喝嫖赌。
客车到了下午四点才出发,枪长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就像被架在火炉上烧烤一样,加上超载了十几人,本来只坐四十五个的一下子被塞了六十个,到处都是汗臭味,烟草味儿,呕吐味,枪长全身汗水直冒,忽冷忽热的一直在车上折腾,张三娃儿也无法再照顾枪长了,两人在座位上东倒西歪,跟着车子不断地扭来扭去,差不多二十个小时后,好不容易才进入省城,宽广的道路,高楼林立,到处飞奔的小车,人流,车流,音乐,喇叭声不断,进站后,张三的眼睛已经亮晶晶的,只有枪长呼吸微弱,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起来似的,脸色青白得十分吓人,张三急忙摇晃着枪长呼喊:“枪长,枪长……”
眼睛睁开一线,声音弱得几乎听不到:“到哪儿了?”
张三长出口气道:“省城了,再有四百公里就到地头了。”
枪长呻吟一声骂道:“这是人坐的车么?老子要死了。”
张三呵呵笑道:“我头一次出门比你还差劲,你现在还骂得起人,我那会儿连省城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枪长转头看看四处都是垃圾,几辆满是污垢的客车停在左右。“这就是省城呀?跟我们县上二比嘛。”
张三笑道:“这是专门停放县上客车的车站,外面可漂亮了。”
枪长扁着嘴骂道:“马屎外面光。”
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张三将包扔到枪长脚下说:“你看着包,我去买票。千万别四处跑,别看这里很小,只要一出去,想找人就难了。”
枪长蹲在地上抽起烟,脸色还很苍白,但精神已经开始慢慢回复了。心里骂道:“打什么破工,早知道要坐这么远的路,老子还不如在县城去干泥水工。”
又想总是来过了省城,嘿嘿,回去可有得吹了,省城呀,转着头四处打量,除了车和人外,远处的几座高楼让枪长有些欢喜了,里面都住些什么人啊?要是能进去瞧瞧肯定不错。
再次坐上车,在省城的道路上转了好几圈,快一个小时了才慢慢驶出省城,枪长对张三道:“狗日,这省城好大哟!”
每次看着路人中有女性走过,枪长就有种冲动,忍不住想吹个口哨,打声招呼,但是生怕被人骂成流氓。
工地在一条大江畔,这是座公路桥,沿着山边搭了十几个工棚,张三带着枪长去跟工头报了名,每天六块钱,包吃包住,枪长也不在意,这比家乡的条件差太多了,到处光秃秃的,没什么人家,整个工程队有四十几个工人,都是来自四处的农民,工头跟张三家带着亲戚,倒是很爽快。
吃的是土豆煮白菜,住的是工棚,这跟枪长想象中的打工环境是两回事,天差地别呀,枪长原想起码也要发套工人服装吧,但是除了一个安全帽,什么都没有,天天是背石头,和水泥,沙子。上工不到一个星期,枪长就受不了,手上背上全是血泡,每天吃得嘴都淡出鸟味了,没酒卖,也没烟抽。枪长找一些工友问过,人家全是自带的,谁也不愿意卖给他。怎么办呢?幸好附近不知是哪里来的老乡背了一背篓的烟酒来到工地上,枪拿出身上仅余的几十块钱全部买了烟酒,本来打算今晚去顺手牵羊过过瘾再说。
枪长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每天在工棚里睡大觉,张三来叫就谎称自己病了,然后打开小酒喝上几两,然后蒙头大睡,差不多一个月,连上带来的钱和工钱还不够买烟酒,厚着脸皮去预支了两次,工头再也不预支了。
烟瘾犯了怎么办呢?只好操行老本行,趁着工友们上工的时间,就这个棚里偷两支香烟,那个棚里喝两口小酒,混了差不多一个月,之前发下的豪言壮语早被抛到了脑后,张三眼见枪长如此,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好法子。
刚好这天张三收到一封信,他去年认识的一个打工哥们写来的,说是在西安找个侍应生的工作,收入还不错,枪长听张三这么一说,眼睛就贼亮起来,想办法跑到西安去跟着这哥们干,侍应生嘛,呵呵,就是端茶倒水,这活轻松。枪长把这想法跟张三说后,张三也觉得枪长吃不了苦力的饭,同意帮他写封信问问,可是这去西安的路费……枪长不好意思跟张三开口,已经跟人家借了二十块钱,到现在还没还呢?要去西安只有继续上工挣钱了。
可干不了两天又耐不住了,只好厚着脸去找工头。“预支?又想预支,你总共预支了两百,到现在你的工钱扣完还差一百二十块。”
枪长哭腔十足地说:“头儿,你可怜可怜我吧,家里来信说是我爹发病了,急需两百元的医药费,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你能不能发发善心,我发誓,从此后再不向你预支,一定按时上工,加倍干活!”
工头怎么吃他这套?早了解了这家伙好吃懒做,工头瞪着眼骂道:“你这杂种!怎么能拿你爹来咒呢?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少来这套,该干嘛干嘛去,要不是张三替你说情,老子早让你滚蛋了,妈的!没见过你这么懒的家伙,你以为你是公子哥儿啊。”
枪长被工头骂得做声不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实在是让人太难堪了,昨晚想了两个钟头的说词,结果被人骂得如此狼狈,心里很想捡起一块石头往这狗日的头上砸,但是心里想想,脚却在打哆嗦。枪长灰头土脸地回去后,把工头的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包工头,老子瞧不起你,要不是看在老子读过书的份上,早他妈干翻你了,哼,舅子,不过一个傻舅子,拿你妹夫来开心!我有空回去干你妹妹,看你能怎么样?呵呵,他有妹妹吗?
这么想了良久,心里的怨愤也出了个七七八八。走投无路的枪长最后只好重操旧业,开始摸工友们的荷包,直到两天后才有人发现钱被偷,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工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枪长!
但是四处都找不到人,问张三,说是肚子痛,去看病去了。工头跺脚大骂,这小子肯定跑了!第一卷入狱
第三章打工(下)
张三从没如此憎恨过一个人,但是对枪长他已经恨不得一脚踢死这狗日的。不但工友们冲他嚷嚷,就要工头都把火气发在他身上:“看看你带来的是什么东西?是贼!被偷的那两个人现在闹得很凶,成天跟我吵着要去报案,唉,这狗日的要是被我逮到,非狠狠弄死他不可!”
张三只好把枪长偷走的钱补还给那两人,这才息了众怒,真不知道再这样发展下去,很有可能会被说成是同谋了。张三那个气呀,真是丢人呐!再怎么生气,心里也还有一丝担忧,枪长始终没出过门,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回去也不好交待,不过是钱嘛,多上点工就挣回来了。
而此时的枪长正在省城的火车站悠闲地游逛着,当然,凭他那手艺想在这种地方扒点外快是不可能的,最多只能趁人不在的时候动点心思,从活人身上玩技巧,差远了。枪长很得意,摸了两个人的两百块钱,他心里还有些不舍,老子始终没做绝了,给你这些狗日的留下了生活费!就是没能摸到工头的钞票,不然现在可能美得睡小沙发床了,到西安的火车票已经买好,再过三个小时老子就出省了!
在候车厅里逛了两圈,有两对不知是恋人还是夫妻的搂在一起,枪长装作在意的已经瞄了好久,两个男的偶尔用手肘去碰女方的乳房,看得枪长颇为兴奋,其中一个发扮妖艳的女人还冲他瞟了几眼,还笑了笑呢,这让枪美得有些发晕,整支烟出来,装作很斯文的样子,蹲在那对人的侧面,从这儿看,正好可以见那女儿偶尔笑弯腰的时粉白胸脯。
伸手挠挠自己好几个月没修剪过的长发,差不多超过耳垂了,枪长觉得自己快两个星期没洗头,肯定有损形象,经过无比慎重的考虑,决定把从工队里带出来的安全帽戴上,这样也很威武,起码老子也是工人阶级。杯里抱着塑料包,头上戴着安全帽,少许的老鼠胡须长短不一的伸展着,嘴里含着根香烟,枪长觉得自己的形象已经摆好了,肯定不会让人看不起,果然,那女的看到枪长的样子,伸过手使劲掐那男的,然后附在男的耳边不知说什么,两人一起注视着枪长,然后笑得眼泪长淌,捶胸顿足的搂在一起,笑得不行!
枪长有以为难为情,是不是自己的打扮让人笑话了?算了,这对狗男女明显不识货,肯定有他妈一些臭钱,看不起工人了。枪长扭过头,那面还不时地传来阵阵大笑。
第一次坐火车的感觉太好了,一点都不颠簸,连火车滚动的声音都那么美妙!枪长像个抽了大烟的猴子,到处拿着票找自己的座位,一个车厢一个车厢的瞎转,枪长很不屑去求教别人,他认为不过是找座的小事儿,这还能难道我枪长么?
出站了一个小时还是没能找到,这时枪长有些急了,抱着大包不是事儿啊,一个穿着制度的列车员注意他很久了,装作不经然地走过去请他亮票,枪长先把包放下,然后伸手进最里的衬衫口袋里掏出那张带有汗臭的车票。
列车员问道:“怎么不到自己座位上去?”
枪长有些犹豫了,找不倒位置是很丢丑的事情,刚要否认,列车员已经顺口道:“头次坐火车吧?找不到位置吗?你跟我来!”
说完示意枪长把包提好,带着他走了两个车厢,指一个靠窗的位置说:“就是这儿了。”
枪长眼见六个人坐满了,他的位置被一个操普通话的高大汉子占着,见到列车员带人来,那汉子急忙让座。枪长走过去把包放到座位下边,忘了跟列车员道谢,因为他旁边是个长得有些娇气的城市女孩儿,枪长从她面前经过的时候,鼻子里闻到一股很舒服的香味,枪长一下就来了精神,可是那女孩儿显然被枪长身上的异味给吓到了,紧紧捂住口鼻,往外缩,坐在过道边的是一个中年妇女,跟那女孩好像是母女。
对面是三个中有两个身穿双排扣的西装,看样子不是出差就是做生意的,另外一个比枪长稍好,也是个打工农民,可能四十岁左右。枪长显得很拘谨。阵阵香味从那女孩身上飘来,悄悄地用力吸了两口。这才叫娘们儿!枪长还没缓过神来,之前占他位置的汉子便对他说道:“兄弟把你的位置卖给我,行不行?”
枪长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有些茫然地看着这高大的汉子。
见枪长没吭声儿,这汉子有些生气地说:“喂,跟你商量事儿呢,卖不卖?”
见枪长还是一脸茫然,坐在对面的中年打工人开口了,一口标准的四川口音:“小兄弟,这个哥子向你买座位,问你卖不卖?”
这回枪长是明白,心里有些生气,说点普通话就装佯?狗日不死你嘞!看老子身边有漂亮小姑娘就来打主意,老子很稀罕你的钱么?摇摇头用家乡话说:“不卖,这么远的路没得个座还不累死人!”
这话那汉子倒是听懂了,有些生气这臭打工的,继续说道:“你打工不就是为了挣钱么?我出原价就买你个座,成不成?”
枪长还是摇头,老子稀罕你的钱么?稀罕么?心里着实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这车票也是一百多哩,看看另一边的娇娇女,这一路上都可以闻着香味,要是途中有什么事就好了,说不定这母女就招我作姑爷呢?
那打工人听枪长的口音是家乡一带的,于是跟枪长就聊开了,两人都操一口浓重的四川口音,说话又很快,还带着很多俚语脏话,其他几人也没听个所以然来。
那中年人姓李,老家在四川的LB市,那是长江第一码头,有著名的美酒,枪长嘴上挺溜,很快就叫上了李哥,这李哥是个泥水匠人,专门帮人打马路砖,这次去西安是几个老哥们整了个城管的活,他过去帮一把,从跟老李的聊天中,枪长可是长了大见识,特别是听到扒火车坐免费的事儿,更是特别上心,出门在外的一些行行道道,这老李也是吹得满沫子乱飞,其他几人很不喜欢这两个自吹自擂的家伙,被他们的聊兴给弄得无话可说,于是看书的看书,打瞌睡的,吃瓜子的,只有那汉子还不死心地站在过道上。
枪长一边和老李聊天,一边偷偷地观察女孩儿,看年纪最多十七八岁,鼻子周围有几颗雀斑,肤色还不错,不是很白,眉眼儿有些斜飞,嘴唇略厚,跟旁边的那位婆娘长得相像,不过两母女好似在闹别扭,谁也不理谁。枪长捉摸着怎么跟她搭搭话,以往在老家听人说要和女的来往,都要会说话,嘴上功夫了得,很快就可以把人逗得高兴,这人一高兴交朋友就容易了。
眼见到了晚上,还没有什么时机跟人家搭上话,老李也聊累了,闭着眼打瞌睡。枪长四处瞅着,时不进地盯那女孩几眼,越看心里越是痒痒,但又实鼓不起勇气采取主动,就这么干耗着,刚才操普通话的汉子已经不见了,估计在哪儿找了个座位打呼去了。枪长这时才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卖给那装阔的家伙,还能整点钱防备,这去西安,虽说有了张三朋友的地址,但西安不会比省城小吧,一时半会找不到怎么办?
不知什么时候睡意涌了上来,枪长先是扒在中间的小横板上睡觉,不一会儿就手酸脖子痛,又靠回到椅背上,太直了,腰不能放松,一会儿就酸痛不已,没办法,越来越困,旁边的女孩儿也开始东倒西歪起来,估计跟母亲的矛盾没有化解,所以一靠上对方身子马上就惊醒坐正,然后又开始摇晃起来,枪长从塑料袋里找出件衣服,学着老李的样子靠在窗口,略为斜着身子开始睡觉,果然这样好多了,枪长正准备好好地睡一觉时,那女孩儿慢慢地倒向了枪长,睡意一下子就全消了,枪长看着倒过来的身子,心里卟嗵卟嗵地乱跳起来。
终于靠了上来,女孩儿的头就靠在枪长的肩上,发出平稳悠长的呼吸声,枪长偷偷打量了一下,女孩儿的母亲还没入睡,但装作没看到,对面的两个家伙互视一眼,偷偷笑着,满脸羡慕的神情,老李已经开始打鼾了。枪长忍不住开始得意起来,温热的身子,带着淡淡的香味儿,时有时无地钻入枪长的脑海里。
枪长忍不住开始一连串的幻想,火车突然发生了故障停在漆黑的隧道里,女孩恐惧地搂着他……
或者女孩子突然发什么急病,而自己又恰恰能够治疗这种急症,然后女孩感恩图报,以身相许……
要么突然跑来一个色胆包天的家伙,调戏这姑娘,自己就打抱不平,三拳两脚就解决了战斗,然后这女孩被自己的英勇表现迷倒,情不自禁地以身相许……
正想得飘飘然时,脸上突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女孩醒来后发现自己倒在枪长的身上,鼻子里传来阵阵汗臭,一时情急,脑袋也不清醒,甩手就给枪长一个耳光,这下倒把枪打醒了,睁着眼莫明其妙地看着女孩,那女孩子也知道自己惹祸了,怔怔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枪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心里有些害怕,她不会是知道自己刚才正在拿她胡思乱想吧,这耳光真他妈痛!那女孩的母亲赶紧向枪长道歉,一连声地对不起,整得枪长哭笑不得,本来被打就吓得有些冷汗了,人家又道歉了,枪长摆着手赶紧演大戏:“没事没事,大家都睡得晕头转向的,没事。”
那女孩子颇为歉疚地看着枪长,在母亲一再催促下才小声地向枪长认错,枪长这下乐了:老婆打老公,正常的事,有什么对不起的,轮到我对不起你时,你别拿耳光对付我就好。心里想着,嘴就裂开了,腥红的牙龈衬着焦黄的大牙,口里喷出一股烟臭和口臭,女孩子忍不住用手捂着鼻子忍受枪长的大度。经过这一闹,这两母女反倒合好了,女孩乖乖地倒在母亲怀里呼呼大睡,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倒在这臭不可闻的家伙身上。
再次恢复平静后,枪长在肉色的假想中沉沉睡去,直到火车进入终点站时才醒来,母女俩不知何下了车,旁边已经没有人了,老李剥着鸡蛋在享用,见枪长醒了,从行李包中摸了两个递给枪长:“说点吧,一夜没吃东西,肯定饿了。”
枪长也不客气。
跟着老李出了站台,在老李这个热心人的帮助下,打听了张三那朋友的大体位置,两下便分手了。
从火车站到枪长要去的地头,约有十几公里,走过去肯定是不可能的,倒是不怕走,就是怕走迷了方向,到时就出难子了。打听了几辆小中巴车都说不去那儿,没办法,看来只好先放下枪长的架子去慢慢打听了,反正这儿人生地不熟,丢脸也没人认得。心里打定主意,就开始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开始问路,也是他运气好,刚好碰到一个家住那儿的本地人,跟着那人转了三个站的公交车,千恩万谢后开始慢慢地顺着街寻问,手里拿着从张三那儿抄来的地址,一家家地找,眼看快到街尾了,还没有找到招牌,走到一个小巷子,枪长有些尿急,就拐了进去,刚走过一厨房后门,见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头上戴着新疆小帽的年青男子走了过来,枪长抢前一步用生硬地普通话问道:“请问,才所在哪儿?”
那人愣了一下,用他的家乡话问道:“你是YN的吧?”
枪长听着熟悉的乡音,心里一片狂喜,急忙答道:“是啊是啊,我是YN的。”
那年青人看着枪长问:“听你口音是Z市的?”
枪长点头道:“碰到老乡了!你也是Z市的?”
那年青人道:“是啊,你找厕所吗?”
枪长不好意思地点头,顺便问道:“这街上是不是有一个叫幸福酒家的?”
年青人笑道:“这就是幸福酒家的后门。怎么,你……”
枪长不等年青人发问就道:“我是来找一个叫吴俊的老乡。”
年青大笑道:“还真是巧了,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枪长阿弥陀佛地叫了好几声才将张三写的信交给吴俊:“我是张三的邻居,特地来这里求你找点事做。”
吴俊人长得俊俏,剑眉星目,皮肤也很白,长满了细密的胡须,看完张三的信后,拍着枪长的肩膀道:“小事儿一桩,你叫陈四清吧?我叫你四清哥好了,你叫小俊就行,你先在这儿等一会儿,噢,对了,从这儿直走左转就是厕所,要交两毛钱。你先去解手。一会儿我在这等你。”
吴俊在酒家的人缘很不错,老板一听是他的老家人,也很照顾,反正店里正缺人手,于是枪长就顺利地先领了一套红色的侍应服,也跟着吴俊一样戴个打了花金边的小帽,吴俊请了假带着枪长出去把头发剪掉,枪长实在是有些心疼,好不容易留了这么长的摇滚头式,看看人家齐秦,那头狼发多漂亮呀。第一卷入狱
第四章寻妻
枪长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作贼的经历,那时刚刚从学校回家,刚刚有一种袖珍的放音机带两个耳机,放卡带。一个在县城上高中的族兄,恰好带了一个回来,这让枪长大长见识,也对这东西产生强烈的好奇心,整天就像被猫抓子挠一样的难受,睡觉在想,吃饭在想,拉屎在想,想着想着就来了个机会,那天表亲跟着其他人上山玩耍,放音机就丢在陈苍书大爷家,枪长趁着没人注意钻到了族兄睡觉的床下,放音机就搁在枕头边,现在不敢拿,拿了肯定让人知道,只有晚上,等族兄回来睡了,再将东西偷走,到时谁能说个明白?
到了晚上,枪长等族兄睡熟之后,悄悄地滚出床底,听着族兄微微发出的鼾声,两只脚忍不住开始打哆嗦,心里无比的恐惧,要是族兄突然醒来,喝水?撒尿?然后发现自己该怎么办?本想马上打开门溜出去的,但是想想又不甘心,在床底的时候就后悔过,一想到自己能占有放音机,害怕的念头就荡然无存。
靠着微微的月光,枪长准确地拿到了放音机,那一瞬间的喜欢远远大于害怕,胆子一大,就再把族兄的卡带摸两个,那里边的流行歌曲真的很好听!等枪长轻手轻脚地摸名房门时,见茅房有人起夜解手,他不敢吱声儿,猫着身子快速地窜了出去,可是刚刚跨出院子,茅房里的人轻喝了一声“谁?”
枪长至今还记得当时的感觉,全身一阵冰凉,缩在院门外的石梯下动也不动。那人的声音枪长听出来是大斧的,如果被逮到了,估计要被揍个半死!但是陈苍书随意地看了一眼便自言自语地说:“明明看到小平头从门口窜过呀。”
枪长回去有三个月没敢出门,整天躲在家里畜长发,他可不敢轻易冒险,大斧的话果然在第二天被放出来,族兄的放音机在他家被偷了,又看到一个小平头走过,陈苍书发下话来:要是知道是谁干的,非打断双腿不可。再说枪长从卡带盒子封面的齐秦样子时,就被深深地震撼了,比来比去,也只有皮肤跟画像上的明星有得一较,但是头发就差远了,脑后的带发略带卷曲,多美的发型呀,枪长从此开始喜欢畜长发,但每次不过肩就被长辈们叫骂着剪去,每次去剪都央求人家剪短点。
望着镜子中的小平头,枪长有些自卑了,哪还有半点儿风度?可惜了畜到一半的狼发。
幸福酒家的老板是个实诚的宁夏人,在新疆苦干了几年,跑到西安开餐馆,生意还算过得去。
老板娘瞅着换上一身崭新服务装的枪长,略显有些失望,这儿就缺一个门童,吴俊偶尔可以去客串一下,但是吴俊是领班,可不能支在门口浪费资源。只好安排枪长先跟吴俊专门倒茶摆桌,先学会怎么招呼客人再说。
起先一阵子,枪长还觉得蛮有意思,没事就看看来来往往的客人,偶有几个养眼的美女,枪长就意淫不止,也不算太累,帮客人添添茶水,上上茶,客人走后就收碗,打扫一下卫生,等着下一拨到来。但是一个月没到,老板娘盘点时发现少了几瓶酒,这事儿在枪长来后才发生的,肯定是他干的!枪长也赖不掉,本来就是他趁着每晚关门打烊时下手,老板娘也没为难他,见他承认了就在工资里扣,呵,一算不知道,算下来枪长就跳脚了,他现一个月包吃住两百块,那几瓶酒合计就是五百多,怪不得这么好喝,一瓶下去好像还有些没够。这才偷了几瓶,老板是实在人,不想欺负外乡打工的,按照进价给枪长计算,这才勉强一个半月的工资抵上。
但是枪长自此就怀恨上了,妈的!不就几瓶破酒么,送你枪长大爷喝还看我心情好坏!又不是茅台,五粮液;枪长打定了主意早晚得连本带利拿回来,可是老板没放过他,将他换到厨房洗碗,一站就是几个小时,还一直弯着腰洗碗,这跟修桥时差不了多少,修桥是硬伤,可这是软伤,洗碗嘛,表面上好像不算苦活累活,可是连续洗上几个钟头,数以上千计的碗洗下来,腰都打不直,这下枪长可在心里把老板娘一家操遍,这他妈太损人了,哪是人干的!老子在家也从来不洗碗,没想到会在这儿受罪。
吴俊倒是一直安慰他,让枪长再忍忍,他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他换到前边去。可是半个月后,枪长出来打工都已经整整四个月了,吴俊还是没能把枪长换到前边,看来这老板娘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跟枪长“作对”下去。按吴俊转述的话来看:“枪长怎么能大材小用啊。”
这话显得有水平,一看就有文化。当然枪长没有笨得沾沾自喜,他也听出人家这是在损人。于是计划了好长时间的行动就开始了,趁着一天老板家两口子提前回去,店里只有他们厨房的人还在打扫卫生,枪长故意磨蹭到最后一个时,取出一把螺丝刀把收银柜撬了,大额现金老板娘每天都会取走,留下的全是百元以下的零钞,但是清点一下也不坏,差不多六百块,枪长笑嘻嘻的,很不客气收下了。这是儿子媳妇的孝敬,怎么能推辞呢?拿了钱的枪长回去准备跟吴俊扯个谎子就闪人,可是才走回住所,还没把衣物收拾好,老板就带着几个厨房的伙计冲到了枪长面前。
“把钱交出来!”
老板黝黑的面孔上散发出一种凛然神色,枪长目瞪口呆地看着老板,脸色青白,早被吓得不知所措了。吴俊用凝惑的眼神看着老板。
老板指着枪长道:“你自己说吧。”
枪长颤抖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看着后边那几个伙计,肯定不是什么善鸟,长得就五大三粗,现在更是一付要吃人的样子。吴俊盯着枪长,声音也变了,他知道老板的为人,一般不会为什么事情气成这样,这架势一看就是要揍人,难不成枪长偷了东西?
吴俊冲着枪长吼叫:“你干了什么?”
枪长看着愤怒的吴俊,脑子里第一次没有骂人,他是真的被吓蒙了。老板看着怒气冲天的吴俊道:“算了吴俊,看来你也不清楚这事,今晚关门他最后一个走,把柜子撬了,拿走了零钱,有四五百的样子。”
吴俊紧紧地捏着拳头,他很想一拳把眼前的枪轰倒在地,丢脸啊,张三这么老好的朋友,怎么会认识这种偷鸡摸狗之辈。老板反倒放不下脸来干事儿了,拉了一下吴俊,枪长双膝一弯,一下就跪在吴俊面前,眼泪冒花地滚了出来,哭着对吴俊说:“兄弟,饶了哥哥这一回!我是鬼上身了……老板,我对不起你,都怪我一时脑壳发热。”
众人看着眼前的枪长,觉得这不像一个人,就跟一只被踩着尾巴的狗一样哀叫不绝。几个伙计呸了一声就转出去了,揍这种人实在是掉了哥几个的身价,老板闭着眼,叹息道:“把钱交出来吧,这个月的工资我给你,哪里来的哪里去。”
吴俊脸有些苍白,没想会发生这种事,看着眼前被吓得痛哭流涕的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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